第21章 CH21他对她没有反应吗?
短暂的休息之后,叶青澜恢复了精力。
周别鹤带来的水果她一个人吃不完,分给了一起工作的女同事们。进去的时候她们正在分蛋糕,并招呼她:“叶老师回来啦,有人请客吃下午茶,叶老师想要树莓的还是芒果的。”
叶青澜走过去,折叠桌上摆满了切角蛋糕,她认出品牌,是一家奢牌旗下的甜品店,
“谁买的呀?”
“我买的。”身后传来一道年轻男声。
叶青澜回头,见齐默捧着一块蓝莓切角慕斯,斯文笑道:“记得澜姐您爱吃蓝莓,特地给您留了一块。”
“谢谢。”叶青澜接过来,不由得看了齐默一眼。
这家店她上周和蒋思贤逛街的时候刚路过,没记错的话切角蛋糕108一块,齐默只是个在校读书的实习生,几盒算下来有他一月工资。
兴许是家庭条件很好。
叶青澜吃过了周别鹤送的两块瑞士卷,口中对甜食腻味,于是没怎么动那块蓝莓慕斯,只象征性地挖了一小口。
工作到晚上八点,叶青澜开车回家。
累了一天,小腿酸涨,她洗过澡后简单做了个拉伸,便躺到床上看书。
看着看着,困得睁不开眼睛,身体滑下去,书也盖到了脸上。
周别鹤比她回来得要晚,叶青澜睡意朦胧时,隐约听到床边有人在站着摘手表。
她潜意识里清楚是周别鹤,于是一动未动,放任自己继续沉入睡眠。
他俯身,轻轻掀走了她脸上的书。
即使光线昏暗,也还是有光的。叶青澜窸窸窣窣地翻身,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
这一睡,原本以为是一觉到天亮,谁知夜半时分,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作响,震动个不停。
叶青澜迷迷糊糊被弄醒,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她困得睁不开眼,不想接,于是抱紧怀里的东西,想等电话自动挂断。
然而抱着的东西忽然动了,长臂搂着她的腰,点亮床头灯。!
叶青澜猛然惊醒。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抱的是什么。
幽暗光线里睁开眼,手下的肌肉触感让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具男人的身体,她不仅是抱着周别鹤睡觉,几乎是把整个人都埋在了他怀里。
叶青澜僵硬得,一时手足无措。
在震动的手机不是她的,而是周别鹤的,他撑起身,这个私人号码很少有人会打来,除非是紧急到不能再紧急的情况,否则怎么敢半夜打扰。
周别鹤曲指抵着额头,眯了眯眼扫过屏幕上的号码,嗓音喑哑地接起:“你好。”
“你好,请问是周别鹤周先生吗?”
“是我。”
叶青澜清醒了点儿,想离开男人怀里,然而周别鹤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一手接电话,一手搂在她肩头抚着如缎的长发。
她朦朦胧胧听着电话内容。
电话那头也是道男声,“周先生,我们是西城区派出所的民警,请您现在过来一趟,我们遇到一个七八岁大的孤身一人在外面的小女孩,她什么也不肯说,只报了您的电话。”
叶青澜听着,深夜大脑运转迟钝,一时没有解读出这段话的意思。
周别鹤顿了两息,言简意赅道:“我马上到,劳烦你们看好她。”
挂了电话,周别鹤俯身对上怀里人朦胧睁开的眼睛。
她面庞很柔,带着点儿深夜被吵醒的茫然,看得人心里发软。周别鹤指骨别了别她的发丝:“我出去一趟,你继续睡。”
他走后,床上渐渐凉下来,叶青澜却无法再继续安心睡下去。
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抱着周别鹤睡觉。
同床共枕的每一天,他都比她起得早,以至于她一直以为自己睡得很规矩。
从刚才周别鹤并不惊讶的神情来判断,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叶青澜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在黑暗中躺了一会儿,侧身拿手机看时间,一点十五分,不算太晚。
这时想起来刚才电话里的人说,要周别鹤去派出所接人。
困意越躺越淡,半小时后,叶青澜索性开灯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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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套上长衫下楼,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润喉。深夜的别墅静谧而幽静,唯余花园中亮着温馨的装饰夜灯,她走到外面欣赏了一会儿,里面隐约传来开门的动静。
叶青澜拢着衣服折返回客厅。
玄关长廊处,周别鹤走进来,身后跟着个七八岁左右,穿斯莱特林魔法袍,低眉耷眼的小女孩。
叶青澜脚步停住。
周别鹤原本眉眼淡淡,看到她缓和了几分:“怎么下来了,不继续睡觉?”
“醒了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叶青澜看看周别鹤,又看看他身后的小朋友,忽然想起之前圈子里听人八卦过的他有私生子的事。
沉默片刻,叶青澜抬头,望着周别鹤问:
“这是……你女儿?”-
空间瞬间寂静得落针可闻。
周别鹤眸中划过几分无奈,几分荒谬与好笑,他的反应让叶青澜立刻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不提相处下来对他本人人品的了解,单以周家的教养门风,也不可能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叶青澜咬了咬舌尖。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小
女孩弱弱出声:“舅舅,我站累了……”
周别鹤转身,淡淡睨她一眼。
小姑娘立刻不敢说话了。
周别鹤轻揽叶青澜的肩,带她往楼梯处走:“她爸爸是我相交多年的朋友,妈妈是君和内审部的经理林疏,你来君和那天见过的,还记得吗?”
竟然是林疏的女儿,叶青澜微微吃惊,往后看了一眼:“她这么小,怎么会半夜在派出所?”
周别鹤撑了下太阳穴:“他们离婚很多年了,她一直跟妈妈和姥爷住一起,林疏在外出差,她趁着她姥爷睡着了,偷跑出来离家出走,在外面晃悠的时候被交警碰上了。”
“离家出走?”叶青澜停了步,震惊皱眉,“为什么啊?”
“她不肯说。”周别鹤说,“年纪不大,胆子破天了。我先给林疏打个电话,今天晚上让她住在这里。”
“好。”叶青澜顿了下,抬眸说,“你别对小朋友太凶了,我去问问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怀里的身躯柔软馨香,夜半时分的叶青澜睡意濛濛,完全没了白日的清冷感,说话缓慢而温柔。
周别鹤扬了扬唇:“我对她凶吗,我刚才可一句话都没说。”
“不说话才凶,她现在需要安慰开解,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心思很敏感,我以前在小学支教的时候,经常有学生来找我聊心事。”
“支教,什么时候?”
“大学的时候。”叶青澜又回头看了眼小姑娘,“你去给她妈妈打电话吧,我给她倒杯水。”
家里零食不多,叶青澜热了杯牛奶,从冰箱里拿出章姐买的杏仁酥,端去给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小姑娘。
她刚走近,小姑娘就睁了眼,似乎是闻到牛奶香气,咽了下口水。
“给你的。”叶青澜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是不是饿了?”
小舫点点头,接过牛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拿袖子抹了下嘴:“谢谢舅妈,我叫林舫,舅妈可以叫我小舫。”
“林fang,哪个fang?”
她伸出她的小天才电话手表给叶青澜看上面的名字。
“清风谈满席,明月临歌舫。”叶青澜支着脸,“你怎么知道我是舅妈?”
小舫如实回答:“妈妈说舅舅结婚了,如果见到舅妈要记得叫人,不能没礼貌。”
叶青澜笑了,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你很乖,那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不怕遇到坏人吗?”
小舫眨了眨乌黑的瞳仁,再次伸出自己的小天才:“我的手表可以给妈妈打电话,妈妈也可以看到我在哪里。”
她并不是真的想让大人找不到自己。
“那如果——”叶青澜忽然攥住她细小的胳膊,干脆利落地解了她的手表高高拎到空中,“我把你的手表抢了,砸了,扔了,你妈妈还怎么看定位啊?”
小舫明显懵了:“不会的……我只是在小区附近,没有坏人。”
“有。”叶青澜双手捧上她的脸,笃定道,“小舫这么可爱,又是女孩子,想拐走你的人满大街都是。”
不告诉她,小朋友不知害怕的。
小舫讷讷,很快又反驳:“不会的,有监控,可以抓到坏人。”
“有监控也不一定找得到,他们不知道会把你带去哪里。”叶青澜把手表戴回她手上,“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危险的。你这不是在跟妈妈赌气,是在惩罚自己。”
“舅妈怎么知道……”
“猜的。”叶青澜眼里闪过笑意,拿纸巾擦了擦她唇角杏仁酥的残渣,“所以是为什么呢,你愿意告诉我吗?”
周别鹤分别给林疏和林疏爸爸打了电话,老人家起夜不见孩子,吓得魂都快飞了,正要报警时,得知小舫安好,气得在电话中头疼。
打完电话回客厅,小舫已经不在,叶青澜撑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缎面睡裙如水般柔顺地贴着身体曲线。
“章姐醒了。”叶青澜迎着周别鹤走过来的目光,告诉他,“小舫困得太厉害,我就让章姐带小舫去客卧洗漱睡觉了。”
他打电话的功夫里,叶青澜已经套出了小舫的话,小朋友心思简单,抿着嘴告诉叶青澜明天是自己的生日,妈妈往年在香港,从来没有给她过过生日,今年也在出差,她想让妈妈回来陪自己过生日。
林疏一个人兼顾工作和女儿,难免会疏忽一方。
叶青澜告诉周别鹤小舫的话,又想起来一件事,迟疑着问:“对了,为什么小舫跟我说,她爸爸死了啊?”
周别鹤在她身边坐下:“没死,在国外,只是没怎么见过,林疏这么告诉小舫的。”
难怪林疏让女儿喊周别鹤舅舅,如果喊叔叔,还要费心解释是爸爸的朋友,那么爸爸呢?
“林疏明天中午的航班回来,过来接小舫。”见叶青澜轻合眼皮,周别鹤俯身去抱妻子,“困了吗,半夜折腾你起来,我们回去睡。”
他嗓音淡而柔,原本该是很蛊人意志的,叶青澜想到什么,忽然睁眼,挡了一下。
周别鹤顿住,身影笼罩着她。
“我自己走……”叶青澜心口微跳,轻轻推开周别鹤,脚步绊了一下。
回了卧室,二人重新躺下,黑暗覆在眼前,身旁是男人的气息,叶青澜一闭上眼,又想起刚才醒来时的情景。
她搂着他,整个人埋在他怀里。
知道周别鹤身材好,他是她见过将西装衬衣穿得最好看的男人,温和贵重,不是衣穿人的衣服架子,而是将衣服穿出一等一的感觉来。
但没有这么切实地碰过,睡衣料子轻薄,她手搭在他腰上,几乎是直接摸到温热且壁垒分明的肌肉。
叶青澜侧了身,背对周别鹤,努力放稳自己的呼吸。
她只谈过段昶一任男友,那时是大学,段昶太年轻,远不能跟如今三十岁的周别鹤比风华气度。
思绪胡乱飘着,叶青澜又想到一个问题,她抱着周别鹤睡觉,他对她没有反应吗?
还是,这只是她第一次冒犯他?
攥了攥真丝床单,叶青澜平躺回去,低声喊:“周别鹤……”
“嗯?”身旁男人应了一声。
他还没睡,叶青澜放稳呼吸,尽量平静地问:“我睡相是不是不好,偶尔会碰到你?”
他说:“不会,你很安静。”
“那刚才,胳膊压到你了,抱歉。”
他温和道:“没关系青澜,我已经习惯了。”
沉默了一下。
叶青澜忍不住问:“什么时候习惯的……”
黑暗里,周别鹤勾了勾唇,漫然回答:“好像是,我们搬到一起住的第二天。”
第22章 CH22吻了下她的唇
周别鹤说完这句话,身旁就没了动静。
她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下半张脸隐入被子中,甚至连呼吸也放轻。
他无声笑了下,合上了眼。
叶青澜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辗转反侧,生怕自己再次滚到周别鹤怀里去。
再一睁眼,是被蒋思贤的电话闹醒。
非工作日的周六,叶青澜的手机闹钟不会响,她摸过手机,放到耳边模糊地“喂”了一声。
“喂什么?”手机里传来蒋思贤的声音:“你不会还没起吧?”
“嗯……”叶青澜抱着被角,睡意惺忪。
“叶青澜!”蒋思贤怒道,“我已经准备出门了,你要是敢迟到——”
叶青澜睡意冷不丁没了,想起来自己今天和蒋思贤约了去打网球,约的时间是十点。
一看手机,已经九点半了。
她连忙起床,洗漱下楼,周别鹤不在家,客厅里只有章姐陪着小舫在看电视吃零食。
小舫昨天穿的哈利波特魔法袍已经脱下了,她身上的牛仔套装洗净烘干,穿在身上,又是一个白嫩漂亮的小姑娘。
见她下楼,小舫放下手中吃得
掉渣的杏仁酥:“舅妈早!”
“早,小舫。”
“太太要出门吗?”章姐好像很喜欢小舫,她作为职业管家,一直将分寸拿捏得很好,从不随意私用别墅里的家具和物品,刚才却陪着小舫坐在沙发上。
叶青澜点头:“章姐,我和思贤约了打网球,麻烦你准备两份早餐我带走,要快一点,我赶时间。”
“没问题太太。”
说完,叶青澜记起一件事,走过去弯腰摸了摸小舫的脑袋:“生日快乐小舫,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小孩子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小舫笑得眼睛弯成两汪月牙,挺了挺胸脯:“舅舅已经送过我了,舅妈觉得好看吗?”
她衣襟上别着一枚粉色的蝴蝶形钻石胸针,可爱灵动,正是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会喜欢的款式。
叶青澜蹲下来:“很好看,你喜欢吗?”
“喜欢。”小舫点头,歪头道,“舅舅说这是爸爸给我的生日礼物,舅妈,虽然妈妈说爸爸死了,但他每年都会托舅舅给我送礼物呢……”
这是别人的感情私事,叶青澜不好多言,笑着岔开了话题:“小舫,姥爷有说什么时候来接你吗?”
说到这个,小舫瘪瘪嘴:“我早上给姥爷打了电话,姥爷很生气,把我凶了一顿,他说等妈妈回来再一起来收拾我。”
昨天周别鹤说,林疏的航班要中午才落地,叶青澜想了想:“我要去跟朋友打网球,小舫,你想跟舅妈一起去玩吗?”
“想去!”小舫兴奋地举起了手,嗓音稚嫩,“我们学校有网球课,我会打!”
“那走吧。”
带上早餐和小舫,叶青澜驱车到场地的时候,还是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
蒋思贤已经换好了运动装,翘着二郎腿等在休息区,正准备对叶青澜兴师问罪时,忽然见她牵了个软萌可爱的小姑娘进来。
蒋思贤定睛一看,捂嘴:“不会吧,这才多久没见,你跟周总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叶青澜把早餐袋抛给她:“能说句人话吗?”
“开个玩笑。”蒋思贤笑眯眯地朝小舫招手,“小朋友,你是谁家孩子呀?”
叶青澜互相介绍道:“林舫,林疏的女儿。小舫,这是思贤阿姨。”
小舫礼貌鞠躬:“思贤阿姨好。”
蒋思贤惊讶:“林总有孩子?”
和叶青澜对视一眼,她蹲下来捏小舫的脸:“你好呀,我和你妈妈也算是同事哦。”
“那我们好有缘分啊思贤阿姨。”
蒋思贤被哄乐了,招手叫来角落的工作人员:“带她去儿童区挑喜欢的球拍球鞋和运动装,再找个儿童教练,费用记在我账上。”
小舫听到这话,眨了眨圆圆的眼睛,没表现出自己的兴奋和开心,而是懂事地看向叶青澜征求同意与否。
叶青澜弯腰,柔声说:“去吧,如果有喜欢且合适的球拍,可以多试两幅。”
小舫开心地蹦了两下,甜甜道:“谢谢舅妈,谢谢思贤阿姨!”
“好可爱啊。”蒋思贤望着小姑娘远离的背影,“没想到林疏看起来冷淡性薄的,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我也是昨晚才见到。”叶青澜收回目光,“走吧,教练在等我们。”-
两个小时的网球课后,叶青澜和蒋思贤汗津津地在球馆边长椅上坐下休息。
另一边的儿童区强度显然要低很多,小朋友们耐力差,学学玩玩,时不时被带着吃点东西。
“好爽。”蒋思贤递给叶青澜一瓶水,“感觉肌肉都活动开了,天天坐办公室肩膀真的好酸。”
叶青澜精疲力尽,拧开水喝了半瓶,身旁的手机忽然震动。
她打开,是周别鹤的信息。
周别鹤:[在哪个球场,林疏过去接小舫。]
不知不觉,已经是中午了。
叶青澜回道:[好。]
叶青澜:[定位飞澳网球俱乐部]
回完信息,叶青澜在儿童区外面招呼小舫:“小舫,过来去吃午饭了。”
“来啦!”穿着网格短裙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网球馆是蒋家的产业,内置一个对俱乐部会员开放的餐厅。二人带着小舫吃完饭,离开餐厅时恰好在门口碰上了来接女儿的林疏。
叶青澜牵着小姑娘,感觉她小手紧了紧,没有出声喊妈妈。
林疏穿着薄西装长裤,一身风尘仆仆,明显下了飞机就赶过来,她淡淡朝女儿招手:“林舫,过来。”
叶青澜低头看小舫,小舫抿抿唇,走了过去。
林疏蹲下身,将女儿从头到尾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小舫垂了脑袋。
“带她回车里。”林疏起身,把小舫交给身后的秘书,看向叶青澜和蒋思贤,“小舫上午给两位添麻烦了。”
蒋思贤大方一笑:“没有的事,小舫一直在儿童区玩,林总客气了。”
叶青澜也点头。
林疏目光移到她身上:“叶小姐,能借一步说话吗?”
蒋思贤回头看叶青澜:“那你们聊,我去球场等你。”
“好。”
餐厅外有几张露天的咖啡座,遮阳伞撑在头顶,最近几天是梅雨季中难得的晴日,一眼望过去万里无云,碧空荡漾。
林疏坐下,从包中掏出一张商场购物卡推过来:“小舫昨天半夜打扰你和周总了,抱歉,是我管教不严。”
叶青澜自然不能收:“不会,她很乖,没给我们添麻烦。”
林疏脸型瘦长,五官形状偏冷淡,闻言轻叹一声:“她姥爷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听不清人说话,家里的保姆小舫不喜欢她,所以昨天派出所的电话才打到了周别鹤那里。”
叶青澜说:“幸好小舫没遇到什么危险。”
“她胆子太大了。”林疏皱眉,“我回去要好好教育她。”
每个人对待子女的教育观不同,叶青澜没说什么,她和林疏非亲非故,不好交浅言深。
林疏端起杯子,浅抿了一口热茶,稍微顿了一顿抬头说:“周别鹤一直很照顾小舫,为此外面可能有些流言,但他照顾小舫其实并不是看的我的面子,而是因为他和小舫爸爸的交情。”
她说得很隐晦,但叶青澜还是听懂了。
林疏是在向自己澄清她和周别鹤的关系。
周别鹤请林疏任君和高管,关于他们关系的遐想一直不少,这与林疏的能力是否能胜任无关,只因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桃色绯闻一向是大众爱追逐的热点。
可如果会因为在意这些而不用林疏,他就不是周别鹤了。
送走林疏,叶青澜去球场找蒋思贤,蒋思贤不在,她就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休息。
太阳微毒,她将帽檐往下压了压,挡住阳光闭眼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的脚步声,有人在身旁坐下。
以为是蒋思贤回来了,叶青澜歪头往那人身上一靠:“你去哪儿了这么久?”
没靠到肩膀,反而掉进那人的臂弯里。
碰到的一瞬间叶青澜就察觉到不对,她一抬手摘掉帽子,紧张的神情正好撞进周别鹤眼里。
晴朗的阳光下,她脸蛋因为运动而白里透红,白色短款polo上衣包裹着紧致的圆润,蜂腰细腿,浑身雪白。
叶青澜愣了一下,耳朵迅速烧红,撑着周别鹤的大腿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周别鹤扶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发丝凌乱,他帮她把遮阳帽戴好,慢条斯理说:“在附近开会,看到你发的地址离得不远,就过来一趟。”
“那你还要回去吗?”
“不用,已经结束了。”
叶青澜双手理了理自己的帽子,不知为何心跳有些快,她从旁边拎出一瓶矿泉水想拧开:“对了,刚才林疏过来,已经把小舫接走了。”
“我知道,辛苦你了。”周别鹤边说,顺手接过她手里怎么也拧不开的矿泉水,拧松还回去。
……
叶青澜喝了一口。
她手心出汗了,滑滑的,所以才拧不开。
转头看周别鹤今天穿得很正式,戗驳领深色西装,
优雅而贵重,想来会议应该很耗费精力。
叶青澜问:“你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周别鹤掸了下她的球拍,“下午还打吗?”
“打,但是思贤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陪你打。”
说着,周别鹤抬手捏走她头发上不知从哪飘来的一片树叶:“我去换身衣服,等我两分钟。”
他说得轻描淡写,叶青澜掌心紧了紧:“好……”
她打球水平不高,只能算业余爱好,和爬山徒步一样,都是为了在工作之余锻炼身体。
什么都会一点,也什么都不够精通。
不一会儿,周别鹤换了身休闲服回来。
他换的是俱乐部对客售卖的运动装,款式普通的棉质白衣黑裤,迎光走过来,脚步闲散,气宇轩昂。
衣靠人穿。
叶青澜推着网球车,把球拍递给他:“我们要计分吗?”
“怎么计?”
“三局两胜。”
“可以。”周别鹤挑了挑唇,“有奖惩吗?”
“奖励……”叶青澜伸出一根手指,习惯性说出以前跟蒋思贤的约定,“输家请客,不过今天的费用已经记思贤账上了,那就请吃饭吧。”
周别鹤笑了笑,掂着拍子俯身:“换一个。”
他鼻尖离她的帽檐一寸之遥,叶青澜不自觉又开始屏息:“你想要什么?”
长指轻轻拨开她的帽檐,周别鹤深邃的眼眸在阳光下浮动着浅浅笑意,漫声说:“让我想想,打完再说。”
请来一个裁判计分,叶青澜走到场馆一侧,握着拍子先发球。
她打得心不在焉,很快丢了三分,四分为赛点,眼看第一局要输,叶青澜终于回神,咬咬牙迎了上去。
很快裁判吹哨,第一局三比四,她赢了。
歇了口气开始第二局,叶青澜打得颇为吃力,她额头溢出汗,嫌弃遮阳帽碍事,索性摘掉了。
结果以四比零输给了周别鹤。
这时才察觉出第一局他根本就没有想赢,分明是在让着她。
叶青澜累到不行,俯身撑着腿喘气,周别鹤走过来,她仰头,他用白毛巾给她擦汗。
她上气不接下气:“不打了,我打不过你。”
周别鹤浑身也热腾腾的,低手擦她颈间的汗:“还有力气吗?”
其实没有了,但是弃权视为自动认输。
叶青澜知道自己现在湿发贴着汗湿的脸,一定很狼狈,她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不想认输,仰头看着周别鹤:“还能打,第三局不许让我。”
她睫毛也沾了汗,瞳孔是水洗过的明亮。
周别鹤俯身笑了下:“我没有让你。”
“第一局你没有让我吗?”
“没有。”
他笃定的回答让叶青澜犹疑了一下,但从第二局来看,周别鹤的水平分明远高于她,正困惑着,小腿忽然痉挛,瞬间疼得她浑身一软,丢了球拍。
周别鹤抄过她的膝窝把人抱起来:“怎么了?”
他的身体很热,比平时更热,小臂肌肉毫无阻碍托着她的膝窝。
让叶青澜又想起了昨天晚上。
抽筋的疼不明显了,她浑身都有些僵硬,被周别鹤抱到长椅上时,他将她轻轻放下,气息扫过她的脸颊。
他们离得太近,彼此的气息都是潮热的。
叶青澜看着他的面庞,运动后的心跳降不下来。
周别鹤也侧过脸来,午后的微风清冽而明媚,像他怀里的人。
四目相黏的时刻,叶青澜胸前隐隐起伏,呼出的气息不自觉变浅。
气息交织,她指尖不禁蜷入掌心。
下巴被人温柔地单指挑起。
她耳垂都是红的,睫毛在翕动。
周别鹤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唇。
第23章 CH23她这辈子都没哄过男人
他靠过来的时候,叶青澜的大脑是空白的。
她滞在长椅上,耳边其他的噪音都消失不见,只余风声穿过心脏,她眼皮轻颤,下意识闭上。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唇上。
那或许不能称之为吻,周别鹤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只是克制而温柔地,用唇碰了碰她嫣红的唇畔。
彼此湿热的呼吸短暂缠绕,又缓缓退开,只是一瞬间的事,却像电影中被慢放了百帧的镜头。
叶青澜慢慢睁开眼。
对上周别鹤微垂的眼皮,他身后是骄烈的日光,越发衬得眸光深邃。
她心跳如擂,猛然别过脸,下巴离开周别鹤的指腹。
耳朵和脖颈都好烫,不必说也知道红得不像话。
太突然了,突然得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叶青澜心乱如麻,呼吸刚刚缓和一些的时候,周别鹤单膝蹲下,握住她的小腿肚:“还疼吗?”
他捏住的地方刚好是她抽筋的肌肉,叶青澜“嘶”了一声:“疼……”
略带薄茧的指腹向上挪了一下,轻轻按着。
她的腿很细,被男人一只手圈住,条纹短裙堪堪盖住大腿,往下是弯折得极漂亮的膝盖弧度。
叶青澜垂眸,周别鹤半蹲在她面前,恐怕没有几个人见过他这样的纡尊降贵,她不甚习惯,轻轻并了下腿。
“咳咳!”球场入口,蒋思贤轻咳了几声。
叶青澜撇眼看过去,不知为何有种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周总什么时候过来的?”蒋思贤笑着打招呼,又看向自己姐妹,“青澜,你崴到脚了吗?”
“没有,刚才突然抽筋了。”叶青澜脚踩上地面,刚才虚虚一碰就疼得钻心,现在缓解多了。
蒋思贤连忙道:“那你赶紧坐下。我刚才接了个我上司的电话,他事儿太多了,就没来得及发信息跟你说。”
“没事。”叶青澜说着,腿一软,周别鹤伸手扶住她,让她坐下:“休息一会儿。”
“谢谢。”叶青澜抬头看了一眼他,又很快收回目光。
两人对视那一瞬的氛围,是个人都看得出异样。
蒋思贤眼球转了转,自觉不该再当电灯泡,于是笑盈盈道:“青澜,今天运动量也够了。既然周总来了,那我——”
叶青澜按着腿,冷不丁抬头打断她的话:“你不是说很久没去茶庄了,要跟我一起去爷爷那儿吗?”
是……吗?
蒋思贤卡了壳,而后飞快改口,一拍脑袋:“对啊,我是说要去看叶爷爷来着,差点给忘了,那周总去吗?”
周别鹤很淡地勾了下唇,看向叶青澜:“我晚上有会,你们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叶青澜被他注视着,微微偏开眼:“好。”-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到茶庄时叶秉山不在,出门找人下棋去了,只有张妈招待她们。
二人开两辆车来的,路上叶青澜已经平静了不少,然而蒋思贤一早就看出异样,下了车便抓着她问:“你跟周别鹤在球场怎么了,为什么要躲着他?”
“我没躲着他。”
“都躲到茶庄这儿了还不是躲。”蒋思贤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来看叶爷爷。”
叶青澜不知怎么回答,她还未明白自己的心,垂眼指尖摸了摸唇。
那一碰即离的炙热触感仿佛还在。
蒋思贤眼尖地捕捉到这个动作,凑过来问:“在球场……接吻了?”
叶青澜没想瞒她,索性点了点头,“不算,只是亲了一下。”
“……”蒋思贤扶额。
叶青澜抬眸看向蒋思贤,她们认识这么多年,很少指摘对方的感情,只有在偶尔困惑时才会互相聊一聊。
蒋思贤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深吸一口气:“青澜,你们是法定夫妻,亲一下没什么的。生理吸引是人类本能好吗,互相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事。”
周别鹤吻她的那一瞬间,她有紧张有悸动,唯独没有抗拒。
可是叶青澜无法忽略,中午林疏澄清和周别鹤的关系后,自己心里那一抹说不出道不明的开心。
明明三个月前她从蒋
思贤那里刚听闻的时候,是不在乎的。
她对周别鹤,真的只是生理欲望吗?
当晚,叶青澜在茶庄住下。
蒋思贤次日要飞邻省出差,于是没有同住。
吃过晚饭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叶青澜打开手机,给章姐发信息:[章姐,我今晚不回。]
章姐:[好的太太。]
指尖徘徊了会儿,她又发:[周别鹤回来了吗?]
章姐:[周先生一小时前回来的,吃过晚饭去书房了。]
她:[麻烦帮我转告他一声,我今晚住爷爷这儿。]
章姐:[好的太太,那您明天回吗?]
明天是要回的,后天是周一要上班,她要从家里拿东西。
回了章姐的信息,叶青澜关掉手机,七月的山风虽然已有暑气,仍然算得上凉爽。她趿上拖鞋,推开木质窗户,趴在窗棂上安静吹风。
甜豆不安分待在笼子里,又飞到了院子里那颗银杏树上,叽叽喳喳地喊“青青”。
叶青澜忍俊不禁,笨鸟,也不怕再摔断了腿,如果再摔断,又要人搬梯子去解救。
元伯和张妈年纪都大了,谁能天天爬得动梯子,上次要不是……
她弯着的唇忽然顿了下。
次日下午,回到绿溪,周别鹤不在。
叶青澜来到主卧,拿走浴室里自己日用的洗漱品,又问章姐,二楼的两个侧卧哪个是周别鹤睡过的。
之前他发烧那几天,为了不传染她,在侧卧睡了几天。
“东侧卧是周先生睡过的。”章姐隐有所猜,“太太您是要?”
“麻烦您帮我把西侧卧收拾出来。”
叶青澜把洗漱品放进西侧卧的浴室,这栋房子面积很大,所以即便是侧卧,也是面积宽敞,衣帽间和浴室样样俱全。
章姐抱了一套新的床品给她铺上:“太太,这个颜色您喜欢吗?”
天青色,相处这么久,章姐已经摸清了她的喜好。
“喜欢,谢谢。”
“等一下章姐。”章姐离开前,叶青澜又叫住她,补充道,“如果周别鹤问起,就说我是最近工作忙要熬夜,不想打扰他休息。”
章姐点头:“知道了太太。”
关上房门,章姐心生好奇,这夫妻俩平时待人客气,都是极好相处的,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坏习惯,究竟是什么矛盾,能到分开睡的地步。
虽然好奇,章姐也没有多嘴问。
她做职业管家这么多年,最谨记的一条就是不要多事。
于是晚上周别鹤回来时,章姐将叶青澜的话原模原样转告:
“太太说她这段时间要熬夜忙工作,为了不打扰您休息,所以在侧卧睡。”
周别鹤单手解着领带,淡淡颔首:“知道了。”
上到二楼,西侧卧门关着。
周别鹤回了主卧,慢慢摘下手表,卷起衬衣袖口,洗漱台上的女士牙刷和护肤品果然已经不在,她的物品多,一拿走便空了大半。
空气中仍然留有些淡淡的女人香。
到了夏天,她的香水和洗浴品也换了香型,从缱绻的鸢尾粉香换成了清新的茶香,像雨后的茉莉,清冷而温柔。
他掬起一捧冷水洗脸。
正洗着,季准打来电话,周别鹤擦干手去接:“什么事?”
季准语气得意:“你这回真得谢我,不是一直让我帮你留意蓝钻吗?我昨天来澳门碰上我爸的一个朋友,他收藏了一枚很罕见的蓝钻,手头紧正准备送拍卖,我帮你拦下了。”
“多稀有?”
“我哪懂这玩意。”季准嗐了一声,“说是什么艳彩蓝,地址和联系方式我都让秘书发你邮箱了。这位叔公架子大,你恐怕得亲自来一趟。对了,顺便代我问嫂子好,她回头要是喜欢,可别忘了记我的一份功。”
挂了电话,周别鹤打开邮箱。
叶青澜是在次日下班回来才得知周别鹤要飞澳门的消息。
程奉来取衣物,叶青澜让章姐去收拾:“他这次出差要去多久?”
“一两天。”程奉客气回答,“老板不是出差,是因私事飞去一趟,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私事?
叶青澜怔了下。
什么私事这样临时?叶青澜放下茶杯,手心被烫得有些红了,她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冲洗,在汩汩的水流声中心神不宁。
也许是因为别的,也许不是因为她。可若是真有紧急重要的事,他们是夫妻,周别鹤会不跟她说一声吗?
不会的,他一向拿她当真的妻子看。
他们已经结婚三个多月了,法定盖章的夫妻,像蒋思贤说的,亲一下实在太正常不过,就算要做别的也是情理之内。
她躲他三天,思贤都看得出,周别鹤又怎么会看不出?
叶青澜靠着厨房流理台,抬手默默注视自己腕上的手链。
水流冲过,愈发透亮轻盈。
他生气了。
可是,该怎么道歉,她这辈子都没哄过男人。
第24章 CH24紧紧抱住了他
周别鹤一走两天。
周三下午,在南方参加广告的江书峦回来,同时给缔听捧回了一座奖杯。
一顿狂轰乱炸般的鼓掌漂亮话之后,江书峦将奖杯放入自己办公室的玻璃展柜中,出来拍拍手:“今天晚上提前一小时下班,我们去聚餐,有事的在群里请假。小杨,点点人数订个包厢。”
“真的吗!”
“江总万岁!”
小杨手势比在额边,笑嘻嘻:“Yessir!”
叶青澜靠着办公室椅子,看着推门而入的江书峦,也恭维了一句:“江总今天也太大方了吧。”
“是你的功劳。”江书峦回了一句,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搁到桌上,“朋友从京都带回的两盒抹茶生巧,我不吃甜。”
“两盒?”叶青澜拨开看了一眼,“那另外一盒我拿给思贤了,你们好久没见了吧。”
上学的时候同在一个社团倒是能常常聚餐见面,工作后若非密友,曾经的同学师长也只是越走越散而已。
江书峦点头:“随你处置。对了,孟珂的合约签下来了吗?”
“还没有。”
说起来这也是近日的一桩烦心事,项目开拍在即,摄影棚都搭好了,前天四幕的品牌总监突然来找叶青澜,说他们CEO要换广告片女主,从原本的知名模特换成一线女星孟珂。
叶青澜从业多年,抠搜挑刺的甲方见过不少,第一次见这样朝令夕改,丝毫不顾浪费了多少预算的老板。
上次半夜要改策划案,这次干脆要换演员。
他一句话,跑断腿的是底下干活的人。
叶青澜险些对Vicky发火。
Vicky苦着脸,她也是没有办法。
不能半途而废,叶青澜只能去联系孟珂的经纪公司。
她是季氏影业旗下的艺人,年纪轻轻就拿了影后,调性很高,从不轻易接拍广告,上一支还是去年给君和旗下的酒店拍的合作大片。
果不其然,邮件被拒绝了。
叶青澜不打算用孟珂,她已经有了主意,跟江书峦摆摆手:“你不用管这件事,我会跟Vicky聊的。”
江书峦没答应没否认,拍拍生巧袋子:“容易化,记得放冰箱冷藏。”
五点钟,大家提前一小时下班,心情愉悦地收拾着手头的东西,商量着一起打车前往餐厅。
叶青澜开车,带上了三个姑娘。
栗子不是第一次坐叶青澜的车,内饰优雅舒适的白色奔驰,每次坐她都很喜欢,忍不住捧脸问:“青澜姐,你说我要工作多久才能买得起你这辆车啊?”
一旁的小杨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小杨问:“你会开车吗,就想着买车。”
栗子哼一声,得意道:“不会开啊,但是我有驾照。”
一路叽叽喳喳到了餐厅,叶青澜停车。缔听年轻人多,所以聚餐的地点选了一家网红烤肉店。
正值饭点,烤肉店的生意很好,店外人头攒动地排队,店内热气弥漫,座无虚席。
餐桌上点了几瓶特色网红烧酒,叶青澜本来不打算喝酒,被气氛感染,也加入栗子他们的游戏喝了几杯。
江书峦被灌得更多,完全没了平时的架子。
叶青澜中途装醉去洗手间,她酒量不错,这点酒不至于喝倒她,只是有些头晕,用冷水洗了手,她靠在洗手台上缓解。
打开微信,回了几条信
息。
回完却没有立刻关掉,指尖在屏幕上徘徊,点开某人的头像。
酒精驱使,她其实想给周别鹤打个电话。
程奉说他只去一两天,为什么今天还不回来?
踌躇了一会儿,正在叶青澜下定决心要拨出电话时,洗手间的门被人敲响。
“谁?”
门外传来一道男声:“澜姐,是我,江总说你喝多了,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是齐默。
叶青澜按灭手机,打开门出去:“我没事,江总还好吗?”
齐默扶了扶细框眼镜,微微一笑:“江总喝不惯烧酒,已经在服软了。”
叶青澜一乐:“我们回去吧。”
走在路上,她和齐默闲聊:“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喝酒,不喜欢喝吗?”
齐默摇摇头:“不是的澜姐,我是酒精过敏,不能喝。”
叶青澜点点头:“那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齐默笑了一下,说:“澜姐家庭条件好,哪能理解我们这种家庭。我是小时候被我爸逗乐拿筷子蘸了酒喂,全身红疹差点没抢救过来,后来长大了发现也不能碰酒。”
叶青澜微微诧异望去一眼,家境不好吗,他上次请客那么贵的切片蛋糕,她还误会他家境很好。
“福祸相依。”她宽慰道,“不能喝酒也未必不好,以后酒桌上如果遇到客户劝酒就不必喝了。”
齐默望着她,镜片下的眸光幽幽。
聚到了八点,大家都喝了不少,只剩齐默一个人滴酒未沾,他帮着叫来了代驾,把大家送上车。
叶青澜也在手机上叫代驾,她来时带了三个姑娘,只有小杨的家和绿溪在同一方向,所以准备顺路送小杨回去。
“澜姐。”齐默走过来,递给叶青澜一瓶矿泉水,“您别叫了,我来开吧,正好我没喝酒。”
“你顺路吗?”
“顺路,我正好要去绿溪附近的数码店拿我修好的相机。”
既然顺路,那自然比代驾方便,于是三人上车,先送小杨回家。
叶青澜坐在副驾驶,告诉齐默这个车怎么开,见他上手比自己想象中熟练,她放心地靠回去,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
烤肉店门口,江书峦结完账出来,栗子和郑煜正在门口等着坐他的车。
二人正在跟服务生说话,江书峦走过去:“怎么了,丢东西了吗?”
“是啊江总。”栗子说,“这不是齐默的电脑包吗,他落在店里了。”
小事一桩,江书峦道:“拿上车吧,我明天给他带去公司。”
“这个电脑包好大哦!”栗子好奇地摆弄,“我记得齐默的电脑不是13寸的macbook吗,为什么用这么大的电脑包?”
她说着,手快地拉开拉链。
郑煜:“诶!你怎么能随便翻人家东西呢,万一有隐私怎么办?”
栗子不高兴地白他一眼:“电脑包有什么好隐私的,我只是想看看他都买了什么配件。”
电脑包内的配件的确不少,还有一个棕色的方形硬质拉链包,栗子好奇地拉开,登时愣住了。
郑煜探头过去:“什么啊?”
“不许看!”栗子飞快捂住,脸色都白了,一手往前扒住副驾驶的座椅,“江总,快停车报警……”
江书峦酒精困乏,被吵醒:“什么事?”
栗子声音颤抖:“这里……这里都是偷拍的女人照片,有澜姐,还有小杨……”
江书峦闻言,猛然转头,盯着栗子手里的照片包:“你说什么?”
栗子抱在怀里:“江总,你也不能看,快报警……澜姐那辆车是齐默开的。”-
夜色下,白色奔驰短暂停留后再次启动。
小杨下了车,叶青澜靠在副驾驶上睡了一会儿,隐约觉得口干得厉害,手里的水还剩大半瓶,她拧开,多喝了几口。
从前不晕车的,怎么这次喝了点酒头这么晕。
叶青澜按着太阳穴揉了揉,靠着休息不仅没缓解,反而越来越晕,这种晕不像她偶尔犯低血糖的头晕,反而格外异常,恶心又想吐。
“齐默……”叶青澜迷糊地问,“到哪了?”
齐默轻声说:“刚过了环城西路,快到绿溪了。澜姐,我开车技术不好,有点晃。你要是难受的话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喊你。”
环城西路……
叶青澜费力睁开眼,看着车窗外空荡荡的马路,她隐约记得环城西路两侧绿化道栽满了桃粉色的月季,七月正当花期,应该开满了一整条马路。
她指甲深深掐自己的掌心,伸手摸手机。
明明就放在座椅旁,却怎么也摸不到,叶青澜意识很沉,仿佛只要闭上眼就能立刻昏睡过去,她努力对抗这种生理欲望,越来越慌乱地寻找手机。
“澜姐。”齐默突然出声,“您在找什么?”
“……”
叶青澜听到自己虚无缥缈的声音:“你是不是开错路了?”
齐默轻笑,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怎么会,这条路最安静了,澜姐,你睡吧。”
叶青澜不断地告诉着自己不能睡过去,掌心被指尖掐出血,矿泉水瓶滚到脚下,一定是被下药了。
她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激怒齐默,观察着窗外,手摸上车门,思考跳车的可能性。
不行。
沥青马路这么坚硬,跳车不死也是残废。
命和身体哪个更重要,是个人都分得清。
手机怎么也找不到,叶青澜闭着眼,恐惧渐渐漫上全身,更可怕的,是药效实在太猛,她撑不住地意识迷乱,无法再思考如何反抗。
车不知何时靠边停下,她隐约被人轻握住了脖子,青年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脸,叹息道:“澜姐,你真的很幸运,我都不舍得把你的照片卖给别人,只留下自己欣赏了。”
“澜姐……”
“嘀——”
“嘀——”
“嘀——”
刺耳的警笛声骤然划破夜色,打断了犯罪。
几辆警车凭空从后面出现,红蓝光交替鸣闪,眼看着就要追上来。
齐默眼神一暗,放下叶青澜回到驾驶座,重新踩上油门。
这条新修的马路空无一人,沥青路面被车辆碾出辙痕,齐默握着方向盘不断加速,完全不管身后警车的狂轰乱炸。
被发现作恶后的逃跑是人类本能。
齐默猛踩油门,想拐入旁边小道时,前方两束雪白车灯迎面破出,他眼睛剧痛,下意识抬手遮挡,“轰隆”一声,松了油门,被别停在路上。
警车紧跟着追上,警察握枪上膛,黑漆漆的洞口抵着车窗:“下车!”
齐默眼神闪烁,解开方向盘抱头下车,扯出一个斯文无辜的笑:“什么意思,为什么追我的车,是因为我开错路了吗——”
“嘭!”
别停他的黑色迈巴赫上下来两个人,蒋思贤迎面踹了齐默一脚:“你再给老娘装!”
“蒋小姐冷静——”两个警察上去拦住她。
另一个人则大步流星地越过他们。
车门猛地被拉开,叶青澜被刚才的撞击晃得想吐,意识朦胧间有人俯下身来,解开安全带把她抱了起来。
他气息沉冷,挟着些酒气,不是齐默,是她熟悉的男人体温。
她坠入深海的意识重新被吊出一丝清明。
“周别鹤……”恐惧的神经绷掉,她眼角溢出生理性的眼泪,紧紧抱住了他。
第25章 CH25动情得难以自持
夜色下,警察给齐默戴上了手铐。
蒋思贤还想冲过去给他再来几脚,被警察们无奈地摁住:“蒋女士,不要让我们难做好吗?”
齐默站在原地,双手铐于身前,他仍然是一副斯文客气的模样:“警察同志,
我犯了什么事,只是送上司回家而已,你们无缘无故抓人也要给个理由吧。”
蒋思贤怒了:“我呸!你拍的那些照片,真以为没人发现吗?不把你送进去,老娘就不姓蒋!”
提及照片,齐默脸色一变,扭头转向车内,想起自己的电脑包。
蒋思贤继续骂:“你也是有父母的人,还是研究生,干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也不想想你爹妈怎么在亲朋面前抬起头!”
她说得激动,拎起手包又想砸上去,林队闪身挡住,叹气再次警告:“蒋女士!”
沉稳的脚步声从奔驰侧方走来。
周别鹤怀里的女人被用西装裹住,她手指无力勾住他脖颈,昏迷在他怀里。
夜幕浓郁如墨,周别鹤停步,微微侧头,视线落在齐默身上。
他的视线并不冷,只是深不见底,让齐默脊梁骨发麻,无端打了个寒颤。
蒋思贤也被惊到噤了声,随即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有这位在,不必她替叶青澜出头了。
齐默握紧拳头,眸光闪了闪,想到自己手里还有把柄,于是稳定心神对视回去。
可惜周别鹤已经收回目光。
“林队。”周别鹤淡淡道,“今天晚上辛苦大家了,改天我再道谢。”
他的态度称不上太礼貌,不过林队也能理解,自己老婆置身险境,任谁也不会再摆得出笑脸。
林队客气道:“周先生哪里的话,这是我们的分内事,您先送太太去医院,人我们带回刑警队了。”
周别鹤淡淡颔首,抱着叶青澜上了车。
柏师傅一刻也不敢耽误,踩着油门往一附院疾驰而去。
到了国际部,医生和护士围上来,立刻带叶青澜去急诊室洗胃。
叶青澜处在昏迷状态,被周围的护士推醒,管子插进去太过难受,她无意识地挣扎,被三四个护士死死按住。
头很痛,嘴里被塞了一个扩嘴器,她难受得胡言乱语,护士在旁边七手八脚地按住她:“叶女士,别动!”
越按,她挣扎得越剧烈。
护士们满头大汗,又不敢真的下狠手怕伤着人,眼神只好犹豫地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周先生,这……”
周别鹤走进来,俯身抱住叶青澜。
他怀里没有消毒水味,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沉香,拍她后背的动作很温柔。
叶青澜头脑昏昏沉沉,转身紧紧搂住他的腰。
“青澜。”周别鹤弯腰,轻拍着她后背,低声说,“乖一点,吐出来就不难受了,相信我。”
叶青澜靠在他怀里,死死攥着男人的衬衫,胃中冰凉的药水翻搅,一垂头——
终于吐了出来。
……
晚上十点,叶青澜被送入病房。
夜色深沉,国际部走廊的病房静谧无声,赵医生拿着化验单等在门外,周别鹤带上病房门,接过化验单。
“患者服用的是三-唑-仑,这种药无色无味,服用后会陷入昏迷。”
周别鹤捏着化验单的动作一顿,抬眸:“有什么副作用吗?”
赵医生态度郑重:“这类药物对精神有损,不过好在叶女士服用得不多,送医也足够及时,洗胃之后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留院观察两天为好。”
“那我太太这两天就要麻烦您了。”
赵医生谦道:“您太客气了。您太太的身体素质不错,所以药物对她的损伤才比较小,不出意外她明天上午就能醒了。向院长那边……要不要告诉一声?”
他们夜晚大张旗鼓地过来住院抢救,肯定是瞒不过向云晋的。
周别鹤:“他如果明天问起,您照实告诉就行。”
“好。”
赵医生离开后,这一层便只剩下值班的护士。
能住在这一层的人都非富即贵,护士台旁临着落地窗贴心地设了休息区,明黄的沙发与原木桌几色泽柔和。
男人靠坐在单人沙发里,满身清贵。
程奉从电梯上来,恰好看到护士去给自家老板送水,他脚步稍一顿,等她离开了才过去,弯腰低声道:“周总,您要的东西。”
一个硬质相片包,两个外接硬盘。
程奉道:“照片是杜筱从太太公司的女员工栗子那里拿到的,栗子说除了她自己没给任何人看。硬盘是我按照您的吩咐,去齐默在师大的宿舍找到的。”
他说着,这才发现桌上摆着的原来不是水,而是一杯高纯酒精。
周别鹤轻颔首,拨开相机包,程奉立刻低头,余光里瞥见老板将一叠照片对折,按进了酒精中。
知道自家老板现在销毁的都是证据,程奉也没敢出声提醒,静置十分钟,照片全部褪色,变回白纸。
“带下去扔了吧。”周别鹤淡淡道,“让江律明天来见我。”-
叶青澜醒来时头昏脑涨。
意识比身体先醒,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才慢慢找回身体的控制权,睁开了眼。
入目,是医院的雪白天花板。
想揉揉脑袋,手稍微一抬,带动了身上大大小小的监测仪器,指尖也夹着监测拨片。
昨晚的零星碎片闪过,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周别鹤的怀抱。
全身上下并没有异样的,被侵犯的感觉。
叶青澜躺了一会儿,转过脑袋。
天蒙蒙亮,医院的白纱帘透着晨光,窗下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因为沙发太小,他只能半靠着,长腿搭在外面,手背盖在眼上遮光。
是周别鹤。
叶青澜撑着床面,试图坐起来。
她浑身上下都软得没力气,一动带着仪器响,还没坐起来,反而吵醒了周别鹤。
他浅眠而醒,扭头望见她,过来单臂托住她,往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醒了?”
他嗓音低哑,两日暂别,隔了一吻的再见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叶青澜靠上去,抬起满是仪器的双手:“我这些……”
周别鹤在床边坐下,凝视自己的妻子。
她穿着蓝白条纹病服,黑发落在胸前,脸唇苍白,看上去精神尚好,没有什么大的意外。
周别鹤拂了拂她额发,温声问:“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昨晚……”叶青澜回想了一下,“我聚餐的时候喝了点儿酒,有个实习生帮我开车,他开的路线好像不对,我在车上很晕很困,之后……”
之后她的记忆便很混乱。
周别鹤看着她:“他在你的水里加了东西,迷幻类药物。”
叶青澜愣住。
她想起来了齐默贴着她耳边说的那些话。
“他……”
周别鹤道:“他偷拍过你,在摄影棚,在公司洗手间,不只是你,还有你公司里的其他人。”
摄影棚……
叶青澜瞳孔骤缩,难怪那天她换衣服时觉得如芒在背,并不是空穴来风。
又想起一件事,她脸色一白。
周别鹤握住她的手:“青澜。”
掌心的温度让叶青澜回神,她声音颤抖,充满了后怕:“那天,你来摄影棚给我送午饭的那天,他单独给我留了一块蓝莓蛋糕,只是我吃腻了瑞士卷,就没吃那块蛋糕……”
话音未落,周别鹤把她拉到怀里。
她身体微抖,明显在害怕,没人遇上这样的事能不浑身发凉,周别鹤掌心拊在她后背上,柔声轻哄:“没事了,青澜,都过去了。”
叶青澜此刻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双手搂住男人的腰,把自己埋在那具能给她安全感的身躯里。
既心有余悸,又庆幸。
心有余悸的是自己识人不清,竟然亲手招进这样的潜在罪犯;庆幸的是自己一次次和危险擦肩而过。
在他怀里缓了一会儿,心跳渐渐平复,叶青澜抬头:“你昨晚是怎么知道的?”
二人之间还隔着被子,周别鹤低头,回答她的问题:“你们公司的人给蒋思贤打的电话,她那时在君和开会,接到电话立刻就来找我了。”
叶青澜眸光轻动:“你昨天……是从澳门回来的吗?”
周别鹤抚着怀里人的长发,刚想说话,门
外传来“笃笃”两声。
“您好,查房。”
他视线落在她脸上,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十足怜惜:“正好你醒了,先做检查看看哪里不舒服。”
叶青澜催吐后一夜未进食,脚碰到地面时差点踩空,定了定心神才站稳。
护士记录完仪器上的数据,周别鹤陪她去抽血化验。
衣袖卷上去,针头扎进手臂的时候,叶青澜微微冒冷汗,她有些晕针头,于是把头扭了过去。
视线正在落在周别鹤手肘。
他昨晚在病房将就了一夜,卷至小臂的衬衣微皱,衣袂间一枚深色袖扣低调而优雅。
她视线描摹,不一会儿,下巴被周别鹤指尖抬了抬:“好了。”
叶青澜回头,抽走了五管血。
后面的几个身体检查相对简单了些,做完一圈,报告要下午才能出。
叶青澜和周别鹤回病房,恰好碰上了来送东西的程奉。
两套换洗衣服,一套她的,一套周别鹤的。
保温桶里装着章姐准备的早饭。
叶青澜不需要洗澡,便在椅子上坐下,等周别鹤洗完一起吃早饭。
病房浴室门的隔音不如家里好,不一会儿,模糊的水声传出。
叶青澜握着手机垂眼,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微信冒出几十条新消息,发的最多的就是蒋思贤,关心她情况怎么样了。
她打字回复:[我醒了思贤,刚抽过血,已经没事了。]
信息发出去没两分钟,蒋思贤的电话拨了过来。
“你怎么样了宝贝,昨天晚上江书峦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
“没事了,别担心。”
“那个混蛋!”蒋思贤咬牙切齿,“我真是后悔昨天没有多踹他两脚。”
叶青澜知道她的性格,估计是被警察拦住了:“昨天警察是不是在?”
“是,刑警队的。”蒋思贤说起来仍然心有余惊,“青澜,昨晚我幸好在君和,周别鹤出面让人调的监控录像,要是晚到一点,不敢想象,”
浴室内的水声停止了。
叶青澜抬眼。
蒋思贤还在电话里说:“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和江书峦一起去看你。”
电话挂断的时候,周别鹤也刚好从浴室里出来。
他换了一件亚麻衬衫,深色休闲长裤,黑发微湿,空气中也染上潮湿的气息。
他拧开一瓶水走过来,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怎么不吃饭?”
叶青澜说:“在等你一起吃。”
周别鹤微顿,抬眸看过去,她也在看他,目光碰到,她睫毛压了下。
周别鹤唇淡扬了下,打开保温盒,章姐得知叶青澜刚洗过胃,早饭准备得很简单,南瓜小米粥,虾仁蒸蛋,牛油果香蕉奶昔。
他口腹之欲一向不甚挑剔,因此没让章姐另外准备,跟她吃一样的。
周别鹤盛出一碗粥,搅了搅热气放过去:“胃里还难受吗?”
即便在方寸之地,他一举一动也是适宜又好看,额发捋上去,面庞英俊斐然。
叶青澜目光慢慢收回,接过勺子:“不难受了。”
她低头喝粥,偶尔吃两口蒸蛋,食欲慢慢被打开,最后将不算太喜欢的牛油果奶昔也喝完了。
病房里吧台边有一架全自动咖啡机,周别鹤煮了杯咖啡,在她对面用程奉送来的笔记本处理工作邮件。
他昨晚在沙发上应该睡得不好,叶青澜用湿巾拭了拭唇,问:“你等会儿回家还是去公司?”
周别鹤长指停在金属触控板上。
他抬眸,面庞映着屏幕柔和的光,深邃而温柔的眸光映着她:“青澜,你希望我走吗?”
……
叶青澜心口微悸,湿巾在掌心沁出水。
“吃完了?”周别鹤放下笔记本,“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待会儿护士会过来给你输液。”
叶青澜点头,回到病床上。周别鹤关了灯,给她盖好被子,转身欲走时,食指忽然被人轻轻勾住。
柔嫩而纤细的触感。
周别鹤回眸,顺着她的力道坐下:“怎么了?”
白纱帘透进隐约的日光,叶青澜借力坐起来,长发落了满肩,她身体靠过去,轻轻在周别鹤唇边落下一吻。
像他那天吻她一样。
吻完,她微微退开,房间内的昏暗很好地掩藏了她发烫的耳尖。
“周别鹤,你不生气了吧?”
周别鹤坐在病床边半明半昧交织的地方,女人清软的气息袭来,像羽毛般轻轻扫过。
他眸光落到她脸上,澄净的眼睫,饱满嫣红的唇,又纯又美。
他用三个月,换来她的信任与主动。
他淡淡扬唇:“青澜,谁告诉你我生气了?”
没有吗?
叶青澜垂睫:“我猜的,我以为你去澳门,是因为……唔”
戛然而止的尾音,她下巴忽然被扣住,周别鹤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叶青澜瞳孔微微放大。
不再是蜻蜓点水地亲一下,他含住她的唇碾了碾,掌心顺势滑到她后颈扣住,让她靠向他。
呼吸在一瞬间紊乱,湿润而暧昧地交织。周别鹤抵着她的额头,亲了亲她可爱的唇珠,嗓音微哑地温柔开口:“青澜,张嘴。”
叶青澜耳根红透,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她睫毛轻颤,每一下呵出来的气都与周别鹤的缠绕,她闭上眼睛,唇齿交缠的时刻,全身仿佛过电般的麻木。
全部的感官都被这个吻占据。
唇齿被撬开,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气包围了她。叶青澜下意识张了嘴,遵循本能地和周别鹤接吻。
安静的病房,成倍地放大了逐渐暧昧的喘息声。
全身发软的时候,周别鹤单手把她抱到腿上。
她仰头,他指腹按住她颈侧的动脉,气息缠绵间,动情得难以自持。
第26章 CH26乖而妩媚的她
叶青澜很轻地瑟缩了一下肩膀。
男人指腹带着令人发痒的薄茧,按在她脖颈最娇嫩的地带,动脉血流经而过,他稍一用力,温柔的掌控感。
唇齿依然在纠缠含吮着。
她毫无防备地被抱过去,坐在周别鹤腿上,仰头气息凌乱地承受他的吻。
无法抗拒的力道,他挑开她的齿关,舌尖探入,清苦而浓烈的咖啡香瞬间席卷了叶青澜的神经。
她倾身去亲他时,无法预料这个吻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深入的,濡湿的,令人脸红心跳的。
叶青澜呼吸逐渐急促而缺氧,她双手抵在周别鹤身前,唇微微退开些,用力喘息。
她脸颊绯红,一双眼潋滟水润,甜而湿热的气息,洒在他脸上。
睫毛蒙了一层水雾。
和平日截然不同的,乖而妩媚的她。
周别鹤眸光微动,暗淡而克制的欲色,指节蹭了下她眼尾。
他抵着她的额头,目光近距离地相黏,近到叶青澜觉得自己仿佛被男人的气息烫到。
她指尖扣住周别鹤的一粒衬衫扣子,亚麻材质的衬衫实在太容易皱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卷了起来。
不过这也是亚麻的气质所在,皱一点,更松弛休闲。
刚才还在动情地轻喘,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分神盯着他的纽扣研究。
周别鹤失笑,指节扣起她的下巴,低头轻咬了一下她微肿的唇。
叶青澜茫然回神,指尖一紧,险些拽掉他的纽扣。
唇齿间泄出些嘤咛,在静谧的病房中让人格外脸红。
她脸很烫,双手搂住周别鹤的腰,把脸埋入他胸膛。
病房外隐约有脚步声,叶青澜很怕护士这时候进来给她输液,一定会暴露刚才的亲昵。
她躲开他的追吻,周别鹤单手搂住那纤细的腰,热息还未平复,贴着她灼红的耳朵轻笑了一声。
他一笑,叶青澜心跳得更快了,不用问也知道是在笑她,她简直被他亲得毫无招架之力。
“周别鹤。”
“嗯?”
叶青澜想问你是第一次跟女人接吻吗,又觉得此情此景问很破坏气氛,于是喊出名字就后悔了。
其实心里隐约有猜测,贺嶂他们那么爱八卦的,传来传去和周别鹤有关系的其实就是林疏。
可林疏不是。
她久不出声,周别鹤捏捏她的耳垂,退开了些:“怎么不说话?”
他嗓音还带着些吻完的清哑,撩人又悦耳。
叶青澜知道不该问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得到肯定的答案,她仰头,凑到周别鹤唇边:“……是第一次吗?”
她问得很小声,气息如兰。
原来刚才的犹疑是在纠结这个。
周别鹤偏头,微微挑唇:“你指哪方面?”
“……”
叶青澜盯着他隐约带着笑意的眼睛,轻咬了下唇肉。
不说算了。
她想从他身上离开,腰又被周别鹤单手箍回去,肩膀相撞,他附在她耳边道:“跟你一起做的事,都是第一次。”
第一次停留,第一次回头,第一次心动。
第一次为自己的错误抉择买单-
叶青澜早上醒得太早,她还有些困,重新躺回去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护士的声音传进来:“叶女士,向院长来看您了。”
向院长?
叶青澜看了眼床边的周别鹤,掀开被子想下床:“舅舅。”
周别鹤按住她,向云晋也“诶”了一声:“小叶,你躺着,不用起来。”
护士推着小推车走进来,见要输液,叶青澜就靠在了床上,卷了卷袖子把手伸出去。
护士拔开针头。
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看向向云晋,向云晋已经看过她的病历,知道她服用了三-唑-仑,上下打量她的面色,见她精神尚好,于是放下心来:“小叶,好点了吗?”
叶青澜弯唇:“好多了,多谢舅舅关心。”
针头刺入皮肤,被子下的另一只手被周别鹤握住。
她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向云晋轻咳了一声。
周别鹤放开她的手,起身:“舅舅,我们出去说。”
向云晋点点头,和颜悦色地嘱咐叶青澜多休息,负手和周别鹤一起离开病房。
“怎么回事?”一出来,向云晋便问。
“一场意外。”周别鹤三言两语简述了事情经过,省去许多细节,“您听过便听了,别告诉向老师。”
向云晋皱着眉:“这事儿怎么能瞒着,我不说,你爸也会从刑警队那儿知道。”
“不会,我嘱咐过林队。”周别鹤说,“不让您说,是不想传到青澜爷爷那里,老爷子年纪大了,经不得吓。”
向云晋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叹息着应了。
周别鹤看了眼腕表:“青澜在您这儿,您费心多照应,我要和律师去一趟警局。”
“去吧,青澜不会有事的。”向云晋摆摆手,又喊了一声,“阿鹤。”
周别鹤回身。
向云晋手握成拳,抵着唇咳嗽了一声:“小叶身体正虚弱,又是在医院,即使你们新婚夫妻感情好,也不要太出格了。”
周别鹤一顿。
未给他解释的机会,向云晋已经摆了摆手走开。
周别鹤推门而入,病床上的人已经输上了液,靠躺着低头用手机,医院病服本就宽松,经过刚才,她的领口扣子开了一颗,唇瓣红而肿,几缕发丝贴着脸颊,一派纯情的妩媚。
难怪舅舅会误会。
叶青澜放下手机抬头:“舅舅走了吗?”
周别鹤坐下,慢条斯理地将她散掉的那颗扣子扣上:“走了,问了你的事,我让他别告诉向老师,以防爷爷知道。”
叶青澜刚才就在想这件事,她不想让叶秉山担心,这些年都是报喜不报忧。
没想到周别鹤已经考虑到了,她眸光微动,低头看他的手,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给自己扣扣子。
医院是密闭的,即使开着中央空调,也还是有些闷。
“你……”
“怎么了?”
叶青澜有些迟疑:“你的电脑方便借我用一下吗,我有个工作文档要改。如果涉及商业机密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让同事送一台来。”
周别鹤笑了下,拿给她:“没有机密,这是平时出差的备用电脑,密码是六个一,你可以随便用。”
“我很快,二十分钟就好。”叶青澜登录邮箱。
周别鹤抽出床上桌,将被子整理好,他看了眼震动的手机:“青澜,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可以吗?”
“去哪里?”
“和律师去警局。”
叶青澜按着键盘的动作一怔,差点忘了还有齐默。
周别鹤的电话再次响起。
叶青澜抬头:“我可以,你去吧。”
周别鹤弯腰摸了摸她头发:“有什么事就按护士铃,我中午未必能回来,到时候让章姐给你送饭。”
“好。”她仰脸。
楼下,杜筱和江律师等了十分钟。
电梯打开,男人脚步迈出。
二人迎上去:“周总。”
“走吧。”
车向警局驶去,半小时后,林队亲自接待了周别鹤,吩咐人去泡茶。
杜筱站在一旁,打开公文包,有条不紊地拿出一叠文件:“这是受害者的伤情鉴定书,这是嫌疑人的个人资料,包括他的学历,亲属联系方式,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您看,我们还需要补充哪些资料?”
林队对这架势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他客气道:“周先生,是不是还缺了最重要的?”
周别鹤端坐在黑色椅子上,闻言道:“偷拍我太太的照片有目击者看过,迷-奸林队昨晚亲眼所见。齐默的室友已经亲口承认他在校偷拍女师生,上传到网站牟利,这些,我想够了。”
他态度温和,传达出的意思却很坚决,不会提供照片作为证据。
林队望着眼前淡漠矜贵的男人,知道自己说破天也没用。
作为男人,他能理解对方;作为办案人员,叹自己晚了一步,证据全部被周别鹤收走。
“周先生。”林队提醒道,“如果没有这些照片作为证据的话,诉讼难度会大大增加。”
“无妨。”周别鹤颔首,“我的律师会全程跟进,法院也不劳林队操心。”
他轻轻向后靠,面庞被阴影挡去一半,一字一句道:“只有一条,我作为受害方家属,不接受取保候审,不接受私下和解,也不接受金钱赔偿。我只要他最高量刑。”-
叶青澜输完液,午睡了一会儿,下午用周别鹤的电脑继续处理工作。
快临近下班时,她将改过的文档发到工作群,栗子跑来私信她:[澜姐,你还好吧!我上午和江总去警局做笔录,警察说你昏迷在医院呢。]
叶青澜回她:[我没事,昨晚多亏你了。]
栗子:[是呀,我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真的吓死了。后来江总说这件事不要在公司里传,让我守口如瓶,对外就说你生病请假了。]
她这么一说,叶青澜想起来:[那些照片呢,被警察拿走了吗?]
栗子:[没有呀,是一个很优雅很飒的姐姐拿走的,她说她是您丈夫的秘书,当面给蒋小姐打了电话,江总才让她拿走的。]
是杜筱拿走的。
叶青澜望着电脑失神,心里五味杂陈,即便已经见识过人心的险恶,她还是无法坦然地接受。
一起工作的这些时间,齐默的表现简直无可挑剔,是她见过最优秀的实习生。
她带他做项目,教了他很多东西。
想到这里,胃里隐隐冒出恶心感,叶青澜合上电脑,靠着墙闭上眼,慢慢消化这些负面的情绪。
她从小被捧着长大,第一次见识到人性的负面,是七岁那年,叶凌峰的出轨。
美好的家庭环境被打破,她那时很迷茫,不懂为什么一直恩爱的父母突然吵起架来,好像一面镜子碎了,镜子后面才是血淋淋真相。
这些年,生活在一次次教会她,人心就是浑浊的,不要奢望纯粹的感情。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阵清新的花香袭来,叶青澜睁开眼,入目是一大捧天蓝色的厄瓜多尔玫瑰。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周别鹤,他刚从外面回来,臂间还搭着西装。
周别鹤将花搁在了床头柜上,俯身来探她的额头:“怎么了,难受吗?”
叶青澜摇摇头。
她神色明显不算太好,周别鹤视线落在她脸上,默然对视会儿,叶青澜开口:“栗子说照片是你的秘书拿走的,照片呢?”
他看着她道:“我毁了。”
叶青澜微微错愕。
周别鹤眸光静如海面,他一向有种叫人不自觉信服的强大从容,好像什么事都不值一提。
“青澜,”他道,“我不会让你受到二次伤害。”
第27章 CH27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
在这样沉静而笃定的注视下,叶青澜胸口的恶心感被驱散了一些。
周别鹤弯腰,手搭在她肩上:“包括其他人的,照片和备份,我都毁了,不用担心。”
“那警方那边……”
“有我在。”
淡淡的三个字,让人不自觉定心。
莫名的,叶青澜想伸手抱一下周别鹤。
或许是病中脆弱,或许是上午亲密无间的拥吻过,她此刻竟有些贪恋。
然而床上还摆着小桌板和电脑,她抱不到。
周别鹤将西装随手搭在沙发上,去给她倒水。
他还穿着那件亚麻衬衣,身前微皱,看了眼电脑:“一下午都在工作吗?”
叶青澜接过白色马克杯,吹了吹热气:“没有,下午睡了会儿,它快没电了。”
“晚饭吃过了吗?”
“还没有。”
周别鹤把电脑和小桌板收走,伸出手:“走,去吃饭。”
叶青澜掀开被子,扶着他的手下床:“去医院食堂吃还是去外面吃?”
“你想去哪里吃?”
她仰头:“如果是去外面吃的话,我想换件衣服。”
病号服是长袖长裤,她在医院里都觉得闷热,这个天气到外面只会更闷热。
周别鹤低头一笑:“好,去吧,我等你。”
叶青澜拿上衣服进入浴室。
衣服是章姐中午送饭时带来的,一件纯白色麻料收腰连衣裙,面料柔软透气,长至脚踝的设计清冷而优雅。
叶青澜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到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庞。
躺了一天,吃得又清淡,气色都不好了。
洗漱台上有章姐一同送来的化妆包,叶青澜挑出一支淡粉色的口红,薄薄点了下。
她从浴室出来时,周别鹤正在窗边接电话。
他处理工作时的语气一向冷静而平和,好像从来不会感情用事。
叶青澜拔掉充电的手机,等了会儿,听到周别鹤挂电话的声音,她抬头:“好了吗?”
清清亮亮的面庞,配上银月般的长裙。
周别鹤的视线落过来,在她身上停留。
叶青澜很轻地抿了下唇,侧身把手机放进手提包中,周别鹤信步走到她旁边,牵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她转身,正想和他说话时,周别鹤扣住她的腰,抵在桌角,低头吻住了那张淡红的唇。
叶青澜突然被锢住,被男人身体的热气包围,她轻轻“唔”了一声,尝到他嘴里清凉的百香果味道。
他吃了她放在床头柜上的薄荷糖。
她工作困倦时会吃这个提神,熟悉的味道,现在却是由周别鹤渡进来的,令人头脑眩晕。
叶青澜被吻得透不过气来,好在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周别鹤只是浅尝辄止,便慢慢退开来。
他低头,看她轻微的喘息,泛红的脸颊。
叶青澜不太能承受这样的注视,她倾身把脸抵在他肩上,小声说:“你吃了我的薄荷糖。”
周别鹤低声一笑,唇偏到她红透的耳垂,几分风流戏谑:“不能吃吗?”
叶青澜不说话了,身体很热,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不抗拒这么亲密的接触的,想抱着他,多抱一会儿。
像思贤说的,他们是成年人,合法夫妻,坦然一点面对彼此的生理吸引,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决定屈服于身体的欲望。
她双手搂到他腰上,胸前柔软的丰盈也压着,周别鹤单手圈住纤细的腰,唇贴在了叶青澜的头发上,不知道她白天什么时候洗的澡,满头馥郁的花香。
他亲她粉嫩的耳垂,手搁在她腰窝处慢慢摩挲着。
叶青澜缩了下身体:“痒……”
周别鹤这回真的笑了,退开一些,看到她的口红花掉了,用指腹擦了一下她的唇角:“要不要去补个口红?”
叶青澜抬头看他,他唇色也因为接吻染上些旖旎,却因为骨相英俊端正,而不显得女气。
她抬手拭了一下他的唇,指腹变得淡粉,她口红的颜色。
周别鹤任由她碰自己。
叶青澜蜷了手:“我去补口红……”
再回到镜子里,脸颊已经染上一层绯色,叶青澜拍拍自己的脸,深呼吸几下之后,重新涂上口红。
刚拉开浴室的门,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周别鹤将手机递给她,顺手帮她拎了包。
叶青澜接起电话:“喂,思贤。”
蒋思贤说:“青澜,我跟老江已经到一附院了,你几号病房,我们上去。”
蒋思贤说要来看她,叶青澜以为会再晚一点,没想到刚下班就来了。她意外道:“你们吃晚饭了吗?”
“没呢,我惦记你,一下班就过来了。”
挂掉电话,叶青澜看向周别鹤:“介意多两个人吃饭吗?”-
医院大厅,蒋思贤抱着花有一搭没一搭跟江书峦闲聊着。
“你不知道她老公是周别鹤?”她荒唐道,“江老板,你不看财经新闻的吗?”
江书峦抄兜站着,面无表情:“我为什么要关注君和的新闻,每天忙着关注行业动向都来不及。”
“八卦头条也不看。”
江书峦瞥她:“大小姐,不是每个人都不用为生活奔波,能时刻关注豪门八卦的。”
蒋思贤笑出声,毫不留情地挖苦他:“抱歉,忘记你离婚的时候被前妻分去大半身家了,现在穷点也是正常的。”
“不过老江——”她靠着护士台挑了挑眉,“虽然孟珂的事我没什么门路。但你也不用操心,现成的握在青澜手上呢。那孟珂虽然眼高于顶,但一向号称君和御用代言人,不会不给周总面子的。”
江书峦眸光一动。
“思贤——”
走廊深处,二人相携而来。
蒋思贤闻声望去,在心里道了一句好配,直起身子抱着鲜花迎过来:“好点没,看你的气色那药应该没什么副作用。”
江书峦则客气地主动伸出手:“周总,久仰。”
周别鹤颔首:“江总。”
叶青澜抱过花:“好多了,我们正要去吃晚饭,一起吧。”
蒋思贤本想说自己就不当电灯泡了,谁知还没开口,江书峦先应了下来。
她诧异地瞅他一眼,也不好再拒绝。
叶青澜把花暂存导诊台,四人一起离开医院。
柳风里,临湖而建的餐厅,夜色里水柳葳蕤垂丝,如美人眼眸,阵阵拂于湖面之上。
老板提前预留出了景致最好的包厢,落座时,周别鹤顺手接过叶青澜的包,递给侍应生。
“想吃什么?”周别鹤长指翻开菜单。
叶青澜扫过上面的一页页的海鲜,看向他:“我能吃什么?”
她记得医生嘱咐过,洗胃之后,最好半个月内都要注意饮食清淡。
“无妨。”周别鹤说,“让厨师给你单做,调料的分量都减轻,少吃一点就行。”
叶青澜:“好吧。”
他们俩几句简单的对话,把蒋思贤给虐到了。她看向江书峦,这人自从两年前离婚后就像修了无情道一样,此刻波澜不惊。
蒋思贤只能自己喝口水压压。
点完餐,叶青澜要去洗手间,蒋思贤立马挽上她的手跟她一起。
“跟周总感情突飞猛进
啊宝贝。”蒋思贤说,“上次亲一下就拉着我躲去茶庄,现在自然多了。”
叶青澜侧头问:“怎么看出来的?”
蒋思贤伸出一根手指,高深莫测地摇了摇:“男女之间的磁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当初你跟段昶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是云泥之别,周别鹤就不一样了——”
言谈间,二人到了玻璃走廊,与一个戴着墨镜的卷发女人擦肩而过,对方不知为何忽然停步,险些和叶青澜撞上。
“抱歉。”
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邃美眸,冷淡而妩媚。
叶青澜道:“没关系。”
小插曲很快过去,二人继续往前走,蒋思贤挑眉问:“你没认出来?”
“谁?”
“孟珂啊。”
叶青澜一愣,回头看,长长的走廊已经空无一人:“她就是孟珂?”
“是啊。”蒋思贤说,“来医院的路上老江还给我看过她的照片,说你们想找她拍广告,问我有没有认识她的朋友,你要用她拍广告,居然不认识她?”
叶青澜摇头解释:“那是甲方的想法,我跟江书峦说过了,我不打算用她。四幕作为平价户外运动品牌,孟珂的气质华丽而夺目,她的故事感和我想要的片子感觉不符合。”
蒋思贤奇怪:“那老江还来问我。”
“他忘记了吧。”
另一边包厢里,湖面倒映月色。
沙漏安静地流着,季准正在悠闲地喝茶,听见门开的声音,眼也不掀悠悠道:“大明星,你迟到快半小时了。”
孟珂踩着高跟鞋,拉下墨镜撩了下头发:“路上堵,让你久等了。”
“不碍事。”季准扬眉,“堵个车就这幅脸色?”
孟珂不说话,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半盏才道:“周别鹤也在这儿。”
季准这下坐直了点儿:“这么巧?你们碰上了?”
孟珂沉默一瞬,淡淡道:“没有,在院子里看见他的车了,又在走廊上碰见了他老婆。”
“嫂子?”
季准惊讶,觑她:“见到了?”
“嗯。”孟珂说,“见到了。”
她摸着杯子:“等会儿你陪我再去看看吧。”
昏暗的暮霭渐渐笼罩柳风里,空气闷热,如同像浓郁的墨水黏着皮肤。
时间快到九点,吃完饭的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季准和孟珂站在玻璃幕墙里,看着墙外,庭院里,夜空下的人。
他们在送别朋友,背影看上去清贵而登对,她裙子的侧腰带飘到了他掌心,他握住,她去拽,被他俯身抱住。
漂亮的纯白长裙盈了男人满怀,清艳如雪。
从孟珂的角度,恰好目视周别鹤唇角那一抹笑意,她从未见过的,他的温柔爱护。
或许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孟珂深深闭上眼。
叶青澜和周别鹤回到医院,她先遵医嘱吃药,而后洗漱。
躺到病床上,她没有丝毫困意。
其实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白天睡了太久,以至于此刻还是清醒的。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躺了很久还是睡不着,于是转过身去看周别鹤。
他仍旧是睡沙发,比陪护床舒服些。
灯已经关了,月光隐隐渗进来,叶青澜借着这淡而昏暗的光线,无声注视着周别鹤的面庞。
他在她面前没有表现出疲色,其实这一天是很忙的,处理着她的,和工作方面的各种事。
他没有盖被子,只把西装搭在了身上。
天气虽然热,但人一旦睡着,不盖被子还是会冻到的。
叶青澜掀开被角,轻轻下床,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床薄毯,走到沙发边给周别鹤盖上。
她觉得自己悄无声息,哪知道刚俯身,手腕忽然被周别鹤一扣,落进了他怀里。
“你——”叶青澜吓得心一惊,“你没睡着啊?”
周别鹤没睁眼,懒怠的嗓音在她头顶:“快睡着了,你过来的时候醒了。”
“吵醒你了,对不起。”
她趴在他身上,这样的姿势很怪,叶青澜想起来,腰上搭着周别鹤的手臂,他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她听到他蓬勃有力的心跳。
“周别鹤。”
“嗯?”
“你要不要去床上睡?”
周别鹤掀开眼皮,微微撑起身子靠着沙发扶手,低头看到叶青澜认真的神色:“那你呢?”
“我在沙发上睡,这里睡得下我。”
他失笑,抵着她的额头:“青澜,让病人睡沙发,我一个大男人去睡床,你觉得合适吗?”
他说话的声音微微低哑,叶青澜抬头,深夜里无人在意的时分,她指尖慢慢,沿着周别鹤的下颌描摹他的脸。
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
早在第一次,他掀开茶庄的草珠门帘,日影晃动,切出他清晰利落的侧脸。
碰到唇,手指蓦然被男人攥住。
周别鹤低头,眸光黯淡。
叶青澜勾住他的脖子,延续那个浅尝辄止的吻。
暧昧缱绻的声响在安静中滋生,不知吻了多久,她轻微缺氧,伏在他胸膛缓和呼吸。
缓和着缓和着,叶青澜的呼吸逐渐均匀……
她睡着了。
周别鹤气息略沉。
手背遮着眼皮闭了闭,他起身,把人抱回病床上。
第28章 CH28密密麻麻的痒意
一夜无梦,叶青澜睡醒时,有些恍惚。
她什么时候回的床上?
浴室里传来水声,沙发空荡,是周别鹤在洗漱。
她隐约记得自己过去给他盖被子,后来是……再后来,她就没印象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周别鹤怀里睡着,他将她抱回了床上。
她明明不困的,只是被亲得头脑有些缺氧,居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叶青澜浅浅吸了一口气。
今天是周五,她已经在医院住了两天,到了可以出院的日子。
上午验过血,确认结果无碍,向院长过来看了一趟,让护士给她办出院手续。
之后,随周别鹤去了一趟警局做笔录。
有他在,全程并没有发生令她为难的事,很顺利地完成。
叶青澜到公司时,已经是下午一点。
员工们都在午休,她回到办公室,将怀里抱着的一大捧天蓝色玫瑰搁到窗边。
沐浴着阳光,通透沁蓝,她最喜欢的颜色。
这不是昨天周别鹤抱回来的那束,而是从警局出来后新买的,他说,医院的花就留在医院,不要带回家。
叶青澜摸了摸花瓣,身后传来两道很轻的扣门声。
“请进。”
栗子推开门,冒出个头:“澜姐,你回来了?”
外面工位里不少人在睡觉,因此栗子的说话声音很小。然而下一秒,她目光瞄到窗台上的一大捧玫瑰,美得差点惊叫:“哇——”
叶青澜在栗子这群人心中,一直是绝对女神级别的存在。
美貌,气质清冷,待人温柔和气,虽然家境肉眼可见得很好,又是他们的上司,却从来不会摆什么豪门千金的架子。
栗子一直觉得,叶青澜就应该端坐明台,任何男人都不配得到她。
“澜姐。”栗子关上门,眼睛闪动着八卦的光芒,“您什么时候结婚的哇,我们都不知道呢。”
栗子也是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叶青澜无名指戴的是婚戒。
他们这一行人人穿着都光鲜亮丽,特立独行的不在少数,不要说是无名指,有的人满手都是首饰,所以,一般不会对戒指赋予特别意义。
叶青澜示意她坐:“没多久,因为没办婚礼,所以没请大家吃喜糖。”
栗子双手托脸:“姐夫身份一定不简单吧,前天晚上来拿照片的那个秘书姐姐真的好飒,江总在她面前感觉都矮了几分。”
叶青澜是见过杜筱的。
久在周别鹤身边的人,气场自然潜移默化高出旁人几分。
叶青澜不
想就自己的隐私多聊,换了个话题:“小杨怎么样,她还好吗?”
栗子拍大腿:“小杨超生气的,差点要冲过去打人,跟我们骂了那混蛋一上午了,不过好在她去警局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看到那些照片。”
叶青澜点了点,又问了几个项目的进度。
她休息一天,堆积下来要处理的工作不在少数。
正准备打开电脑准备开会材料时,栗子说:“对了澜姐,四幕的项目,我们有新进展了。”
“什么新进展?”
叶青澜昨天在医院还跟Vicky在微信上拉锯,试图说服对方放弃孟珂。
“孟珂同意跟我们合作了。”
什么?
叶青澜诧异:“她同意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栗子道,“江总说他已经联系到了孟珂本人,对方同意了,让我去跟孟珂的经纪人谈合同的事。”
这怎么可能呢。
孟珂此人,18岁出道,一部电影便轻松斩获国际影后的奖杯,此后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她眼高于顶,所有综艺代言一律不接,除去电影外,只为君和旗下的酒店拍摄宣传片。
叶青澜握着鼠标,隐隐想到了什么。
她看向栗子:“江总呢?”
“江总中午就离开了,好像出去开会去了。”
叶青澜神色变淡:“我知道了,暂时不要联系孟珂经纪人,这件事我来解决。”
栗子离开后,叶青澜给Vicky拨去电话:“Vicky,关于孟珂的事,我想跟你再——”
“Laine,”Vicky无奈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件事我做不了翟总的主,除非你能说动他。”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你,方便让我见一下翟总吗?”
Vicky寂然几秒,说:“青澜,咱们认识也不是一两年了,你我都知道孟珂是不可能来拍的,只要我们都做出努力争取她的样子,拖到项目延期,不得不开工的那一天,翟总也无可奈何,你何必现在去劝他,反惹他不快。”
“但是。”叶青澜说,“孟珂已经同意了。”
“?你怎么说动她的?”
“这不重要。”叶青澜只想解决问题,“Vicky,帮我约翟总见一面好吗?”-
万隐酒店,咖啡厅。
电梯抵达33层,“叮”一声悄然打开,叶青澜是第一次来这家去年才落成的顶奢酒店,也是君和旗下最具代表性的酒店品牌。
走出寸土寸金的玻璃通廊,入目是震撼的近三十米的大堂挑高,上空下暗的古典设计,黑色金绣屏风隔出大堂与餐吧的空间秩序。
设计奢华而优雅,然而叶青澜此刻无心欣赏,她走到落地窗一侧,对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双手递出名片:“翟总,您好,冒昧前来,我是缔听的Laine。”
翟总原本面色不虞,然伸手不打美人笑脸,他拨了下腕表:“叶小姐,坐吧,我只能给你留二十分钟的时间。”
“打扰。”叶青澜坐下,微笑道,“我想跟您说,我们已经联系到孟珂,并且她也同意拍摄了。”
翟总本来不耐烦地做好了被孜孜不倦劝说的准备,闻言眼里掠过意外:“那你为什么还要见我呢?”
“想请您听我一言。”
叶青澜打开电脑,屏幕上并列两份策划案:“之前我们尽力达成您的要求,也希望能给您,给四幕提供选择的空间。现在两个演员都空出了档期,我想辅助您做最后的选择。”
她嗓音柔和,如光滑的素玉,语速不紧不慢,加一张漂亮矜贵的面庞,实在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力。
翟总面色缓和:“你说,我听一听。”
落日的余晖穿过通透的落地窗,逐渐爬上灰黑色的墙面,后方弧形沙发里,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咖啡杯,视线忽而向某个方向抬了抬。
“周总?”
对面的人见他眸光落向自己身后,于是也转身看了看。
并无异样啊,咖啡厅中的人或是谈工作,或是休憩远眺,总体静谧无事。
周别鹤收回目光,依旧温和:“你继续。”
那一抹白色身影依旧在视野中。
他的方向,看得到她的精致侧脸,长发不再温柔地散下,而是挽成职业风的低马尾,红唇开合,娓娓从容。
上午才出院的人,下午就跑来见客户。
这边,叶青澜沉浸在工作中。
她记得对方只给了自己二十分钟,于是尽可能地将自己要表达的内容凝练,缩在了十分钟以内。
边说,边留出空隙,给翟总反应的时间。
她出的策划案处处围绕着四幕的品牌风格和预算来考量,选中的模特气质也贴合,两相比较,与孟珂谁更合适,自然一目了然。
听完,翟总突然问了她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和Vicky认识多久了?”
叶青澜:“我们是大学同学,刚毕业的时候在同一家公司共事过。”
“难怪她这么信任你。”翟总眉头松动,笑了,眼底流露出欣赏,“叶小姐,你的确是一个很认真,很负责的人。”
“就用你原来选定的那位吧。”
叶青澜松了一口气:“多谢您愿意和我沟通。”
“这事责任在我,我那天看了孟珂的一部电影,很喜欢她的演技。”翟总开起玩笑来,“果然专业的事要让专业的人来做,我请叶小姐喝杯咖啡吧。”
他说着,叫来了侍应生。
叶青澜点了馥芮白,少冰。
少顷,戴着白手套的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来,弯腰放下一杯咖啡和一块切角蛋糕,礼貌道:“叶女士,您最近要注意肠胃,馥芮白给您做成了热的,咖啡液也换了低因的,这是我们额外赠送的黑芝麻牛乳蛋糕。”
翟总笑道:“万隐的服务做得这么好了,连客人肠胃不舒服都有记录。”
侍应生微笑着颔首:“叶女士是我们的终身白金会员。”
她什么时候成万隐的终身会员了。
叶青澜平时出差都是跟同事们一起住普通的商务酒店,只有旅游度假时才会住奢华酒店,她不是爱飞来飞去的人,怎么也住不到这个级别。
咖啡杯口还冒着热气,叶青澜端起来,对侍应生客气地笑了笑,视线默默向四周逡巡,寻找周别鹤的身影。
没找到,难道他已经走了吗?
叶青澜垂眼,用咖啡杯掩面,默默喝了一口。
没坐多久,翟总要离开,他的确另有急事。
叶青澜拎上包送他,到了电梯里,正要按关门键时,她余光忽然瞥到外面一尘不染的玻璃走廊上反射出两道挺拔的男人身影。
叶青澜心一跳,反指按住开门键。
几秒后,周别鹤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面前。
她抬眼,视线碰到他的。
黏连一刻。
他们走进来,另一个男人道了谢。
轿厢宽敞,壁面挂着一副优雅的艺术画,灯光静谧柔和地环绕。
叶青澜稍微向后站了站。
脚下踩着厚实的羊毛地毯,她不知为何没站稳,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被人伸手扶住胳膊。
“小心。”周别鹤嗓音温和地提醒。
“谢谢。”
与周别鹤同行的人禁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想素闻周总在美色上淡薄,原来碰上漂亮女人,也是会怜香惜玉的。
男人嘛,谁能逃得了那点劣根性。
他不知道的是,周别鹤握住人家胳膊的手没有松开,垂落而下,捏住了女人纤细而柔嫩的长指。
叶青澜心跳骤紧,指尖在他掌心蜷缩,被男人握住。
她看向站在前面的翟总,屏息,挂在臂弯的铂金包微微下滑,遮住了无声的亲密。
手指不自觉扣住了周别鹤袖扣。
金属质地,凉凉的。
她睫毛垂落,在他掌心写字。
修建圆润的指甲,轻轻地刮着皮肤,不疼,只有密密麻麻的痒意。
周别鹤感受着她写的一笔一划。
密封的空间,放大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
很短暂的功夫,电梯数字跳动至一楼。
叶青澜拎着包和翟
总一起走出去。
周别鹤摩挲了下掌心,眼皮微压,眸底掠过一丝淡淡笑意。
她写的是——
「不好喝」
第29章 CH29着陆为心底的倾慕
送走翟总,叶青澜回缔听开了个会,宣布四幕的项目周一起恢复正常拍摄。
江书峦依旧不在,他应酬缠身,叶青澜准备找个时间再和他沟通这件事。
临下班前,接到元伯的电话。
“青澜,最近工作忙吗?”
“不是特别忙。”叶青澜问,“是爷爷有什么事吗?”
元伯笑着叹了口气:“老爷子倒是没什么事,只是这两天睡不好,说总梦见你,心慌得厉害,一早起来让我打电话问问你还好吗?”
叶青澜怔住,心里滑过一阵涩意。
她从小跟爷爷奶奶最亲,陈素和叶凌峰波折的那几年,她一直住在爷爷奶奶家,两个老人家感情很好,白头偕老了一辈子,后来奶奶去世,叶秉山的身体才开始越发不好。
亲人间的心灵感应一直是玄而又玄的事,即使她和周别鹤都有意瞒着叶秉山,老人家还是在心里担心她。
“元伯,您跟爷爷说一声,我今晚过去看他。”
“好啊,厨房有两条黄鱼,晚上给你蒸黄鱼羹吃。”元伯念叨着,又问,“周先生过来吗?”
他……叶青澜指尖刮过手机背面,“不知道,我晚点问问他,不用让张妈准备得太隆重。”
“晓得。”元伯乐呵呵地应了。
挂掉电话,叶青澜找到聊天框给周别鹤发消息:[爷爷想我了,我今晚去茶庄看他。]
顿一下,又补了句:[今晚也住那儿。]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周别鹤的回信,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于是打卡下楼。
周五晚高峰堵车,将近一个小时,叶青澜抵达茶庄时,天色已晚。
元伯提两盏灯笼出来迎她,见她空身一人:“周先生不来吗?”
叶青澜想起一直未来得及看的手机,打开——
周别鹤:[好,记得早点睡。]
这意思,是不打算来了吧。
叶青澜视线定格几秒,压住心里冒出的异样失落,对元伯笑了笑:“周别鹤不来,我们进去吧。”
院子里,叶秉山正在树下逗鸟,甜豆扑棱着翅膀从他手里飞走:“青青——青青——”
鸟语怡人,叶青澜心情好了些,拿了块猕猴桃干蹲下来喂甜豆。
叶秉山目光慈爱道:“青澜,喂完它就洗个手来吃饭。”
“知道了爷爷。”
元伯扶着叶秉山往餐厅走。
“他没来?”
“是,青澜一个人过来的。”元伯说,“夫妻俩别是闹什么矛盾了吧,我瞧着青澜神色不大对。”
叶秉山往后看了眼,一笑:“青澜的性格你还不清楚,不开心也不会往外说,咱们也别问,儿孙自有儿孙福,夫妻之间的事最忌讳旁人挑拨。”
元伯也笑:“是,就是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抱上外孙,那可就是四世同堂了。”
叶青澜陪着叶秉山吃了晚饭,在周围散了一圈步,回到二楼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是张一米五的单人床,她从小睡到大,虽然舒适度远不及绿溪,但比起医院的病床,还是要舒适得多。
躺在床上,左边是古朴的缅花衣柜,右侧是框着庭院与山峰夜景的木窗。
昨天这个时候,她还一转身就能看到周别鹤。
想起他低头来吻她,咬她唇瓣时凌乱的气息。
也想起他下午握住她的手,纵容她在他掌心写字。
放任思绪在夜晚乱飞,那种失落感再次涌上了心头。
这个时候,也许周别鹤已经回到绿溪休息了吧。
他为她的事两天都没有休息好,确实应该不想再过来,而是想自己好好地休息休息。
叶青澜闭上眼,掐灭胡思乱想的念头,睡觉-
凌晨十二点,君和顶层灯火通明。
几个小时前晚饭时分,旗下酒店忽然有客人食物中毒,这种事在君和鲜少出现,食物供应链的把握一向是严格到苛刻的地步。
从稽查到公关,立刻启动了危机紧急预案。
两点钟,检查结果终于出来。
“这是实验室的检测报告。”杜筱轻轻放下,“报告显示当天的海鲜和冷荤没有问题,是牛奶冷藏不当变质。”
周别鹤掀开一页。
会议室满满当当坐了追责线上的二十多人,从供应链负责人到食品安全部和稽核,全都鸦雀无声。
“客人怎么样?”
“情况已经稳定了,正在和家属协商赔偿。”
周别鹤长指在报告上点了点,目光扫过一圈人,淡淡道:“诸位都说说吧,推诿的话我不想听。天亮之前,给我一个追溯到源头的结果。”
夏日破晓来得早。
解决完最重要的问题,天边已经浮现黎明,空气中隐隐有潮湿的雾气。周别鹤坐进车里,柏师傅习惯性往绿溪开。
开到一半,周别鹤才睁开眼,想起让他调头去别的地方。
茶庄笼罩在清晨的雾气中,青山隐隐,鸟鸣啾啾,日出还未完全升起,只有一道与天际连成一线的金光。
叶青澜昨晚睡得迟,此刻还沉浸在睡梦中。
卧室内很安静,周别鹤轻轻推开房门——
借着窗帘透进的微弱光芒,他轻声走到床边。
床上的人侧身而睡,胳膊搭在被子外,长发披了满枕,呼吸均匀而温热。
周别鹤脱了西装外套,摸到她的皮肤冰凉,正想把她的胳膊放进被子里时,床上的人忽然出现窸窣的动静。
叶青澜朦胧睁开眼,差点以为自己做梦了。
“……周别鹤?”
周别鹤俯身,嗓音低而柔,怕惊到她:“你醒了?”
“几点了……”
他看一眼腕表:“五点半。”
叶青澜觉得自己是真睡迷糊了。
五点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真的是夜有所念,梦有所现吗?
她迷蒙着,去拉他的衣袖,周别鹤已经在床边坐下,伸手把人抱在怀里,轻抚她后脑勺的头发:“太早了,再睡一会儿吧。”
这个怀抱的温度和属于他的气息都如此真实,叶青澜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闷滞的酸涩。
他不来,她有难言的失落。
见到他,也不是完全的开心。
叶青澜无法深究这种情绪,靠在周别鹤怀里,过了一会儿,手指忽然摸到他齐整的领带,微微睁开眼:“你这么早要去公司吗?”
他声音贴在她耳边,吻了吻头发:“刚回来。”
叶青澜怔了怔:“那要不要睡一会儿?”
“好。”周别鹤放开她,“我去别的房间睡。”
她拉着他的衣袖:“没有别的房间。爷爷这儿的客房都要提前收拾打扫才能住人,你就在这儿睡。”
说着,叶青澜向后挪了挪,掀开被子给他留出位置。
天色在将亮未亮的时分,满屋子都是撩人心神的香气,偏偏他的妻子毫无所察,穿着清透的睡裙,一心只想让他过来休息。
该说她已经如此信任他。
周别鹤长指穿过领带,慢慢松开,他过来得临时,什么衣物都没带,只能合衣而躺。
在绿溪时,两人可以各躺一侧,中间仍有楚河汉界的距离。
在这里,确实稍微一动,胳膊就能碰到对方。
重新躺下,叶青澜的困意再次蔓延,她打了个哈欠,侧身屈膝,膝盖蓦地顶到男人的皮带。
被咯了一下,叶青澜收回腿,想到问他:“这么早,你怎么进来的?”
周别鹤的声音有些淡:“元伯已经醒了,在门口扫地。”
她点点头:“是哦,元伯和张妈一向起得早,估计爷爷也已经起了。”
叶青澜困呓着,窗边透进光亮,她于是翻身,背对着周别鹤。
睡裙也随之凌乱,卷到大腿,一片薄而漂亮的背。
叶青澜闭着眼抬手捋了下长发,调整了一个舒适的睡姿,正准备入睡时,腰间忽然搭上一条手臂。
下一秒,她就被拉进了男人怀里,坚硬的皮带金属扣抵着她的腰臀。
还有更热更硬的。
……
叶青澜像猫被踩到尾巴,某根神经忽然被挑动清醒,她僵硬着回头,周别鹤阖着眼,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鼻尖。
“青澜。”他气息略沉,用一种类似警告的语气说,“别动了。”
叶青澜
双手被他箍在自己腰间,她不敢再动,轻咬唇曲指磨了磨周别鹤掌心:“你皮带咯得我不舒服……”
这话说完,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收了回去。
他解掉腰带,过程中每一下细微的动静都仿佛摩擦着她的耳膜。
终于。
叶青澜默不作声地吐了口气。
迷迷糊糊的,后来不知何时再次睡着。
叶青澜醒来时,仍然在周别鹤的怀里。
被子不大,全在她的身上,不知是她自己扯过来的,还是周别鹤给她盖上的。叶青澜屏息,轻轻下床,把被子盖到他的身上。
下楼,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张妈在院子里浇灌植物,看见她,放下手里的东西:“醒啦,想吃什么早饭,我给你做?”
“都行,您做的我都爱吃。”
张妈笑着看了她一眼:“现在心情好点了,不像昨晚似的不开心了?”
叶青澜跟着进厨房,张了张嘴:“昨晚也没有不开心。”
张妈笑笑,没有戳穿她,起锅下馄饨,顺便唠叨:“你呀,不要总是睡太晚,睡得晚起得也晚,这都伤元气。年轻的时候不晓得,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叶青澜听惯长辈们的唠叨,自己给自己热牛奶的同时岔开话题:“元伯和爷爷呢?”
“去附近下棋了。”张妈说着,问道,“门口停着的是周先生的车吗,我依稀看着车牌号像。”
叶青澜道:“是他的,还要麻烦您找一套新的洗漱用品给他。”
张妈讶异:“周先生什么时候到的,我竟然都不知道,怎么不来吃早饭。”
叶青澜解释:“他昨天加班到很晚,还在休息。”
“你们夫妻俩呀……”
吃过饭,叶青澜拿上洗漱用品上楼,她推开门,走路轻得没有声音,把东西依次放到浴室洗漱台。
不经意间望见镜子里的人,叶青澜发现自己眸中竟然带着明显的,清亮的笑意。
她一顿。
难怪张妈说她心情变好了。
周别鹤睡得浅,在叶青澜进来时就已经醒了。
不一会儿,浴室里的人走出来。
叶青澜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声,倒杯水走过去递给周别鹤:“抱歉,吵到你了。”
她换了一条淡紫色的裙子,温柔清冷得像鸢尾花。
周别鹤喝水润喉:“没有,你很小声。”
“那要不要再睡会儿?”
周别鹤看着她认真而关切的面庞,忽而笑了笑,抬指慢条斯理地把她即将滑落的肩带勾上去。
叶青澜一僵。
低头,这条裙子太松,站着还好,坐下来肩带就容易滑。
她准备拿条开衫披上的。
男人指尖的热意一触而过,随即下床去洗漱。
她站在原地良久,碰了碰发烫的脸,连忙打开柜子找出开衫-
浴室里,周别鹤用冷水冲了个澡。
有些念头,从前能游刃有余地控制,碰过她的柔软,尝过她唇齿间的香气后,便难以纯粹地克抑。
木门隔音不好,浴室外,零星传来叶青澜打电话的声音。
“是,我见过翟总,他已经答应我不用孟珂了。”
“我不是忽视你的努力,而是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不会用孟珂的。”
……
“江书峦!”
背后传来开门声,叶青澜转身看了一眼周别鹤,走到沙发上坐下,深吸一口气:“江总,请你尊重我好吗?一个项目从创意成型到落地,这是我的职责领域,我不希望别人随意插手。”
电话里,江书峦的声音有些冷:“叶总监,我能尊重你,每个甲方都能尊重你吗?他们提出了要求,我们能做到的,为什么不照做?”
缔听成立两年多,叶青澜从未和江书峦吵过架,她尽量让自己冷静,然而话说到这份上,难免有些冲突:“照做?那会做出来什么四不像?我们是品牌资讯公司,不是餐厅服务员。”
江书峦也说:“我们是做生意,不是在学校拍公益片。”
叶青澜:“拍什么,我都是这个观点。”
话说上头,二人同时挂断了电话。
叶青澜手攥着沙发扶手,慢半拍想起来周别鹤还在。
她少有的和别人吵架,全被他听到了。
周别鹤坐在她旁边,浏览着稽核部负责人发来的报告,按灭手机。
“打完了?”
叶青澜浅呼出一口气,低嗯了一声。
默了一瞬,她问:“昨天吃饭的时候,江书峦找你要的孟珂私人电话,是吗?”
周别鹤:“是。”
他的语气很平静。
叶青澜侧过头:“其实我已经告诉过他了,但是他非要越过我的决定,认为该按甲方的要求来。”
她不说,周别鹤也听了大概。
“周别鹤。”叶青澜看向他,眼里有几分迟疑,“是我太清高了吗?”
周别鹤曲指,将她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
很温柔的动作,叶青澜心里的低气压不自觉缓和了几分。
他慢慢跟她讲:“这件事我不了解,没法就事论事。但我能告诉你的是,想要权利的单独性,就先要有制度的规范化。一个公司如果想长久运营,管理和业务必须切割开。”
“你们初创工作室时,全心全意不分彼此,所以职责上显得混乱。上一次,旷心的尾款不该是你去要;这一次,项目的实施江书峦不该插手。”
他一针见血指出缔听的问题。
那些一直存在的,她和江书峦都意识不到的。
叶青澜气息凝了凝,抬眸看着周别鹤。
自年少起,耳边就一直环绕着关于他的各种事迹。
从前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然而如今,那份从少女时代刮来的,名为好奇的风,在他介入她生活后,着陆为心底的倾慕。
叶青澜绕了绕他平整的衬衣袖口:“这算不算管理学权威名师给我上课?”
周别鹤低眸,她别开了他的黑色袖扣,指尖若有若无滑过他的脉搏。
纯情而撩人,但她无意的,她好像只是喜欢那枚袖扣。
叶青澜察觉周别鹤很久都没有回答。
她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眸中,后知后觉地收手时,已经被男人抱到了腿上。
米色窗帘在身后被风微微扬起。
叶青澜微微垂了眼帘,呼吸变轻,看着周别鹤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唇瓣。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说:“我不介意再多重身份,如果缔听需要融资,我很乐意当你的天使投资人。”
叶青澜有点受不了这样被吊着,张唇轻咬了下他的指尖。
周别鹤眸光变暗,扣住她的下巴。
唇覆上去,抵入樱红的唇舌,气息融合的时候,叶青澜紊乱了一瞬,双手下意识搂上他的脖颈。
她原本以为只是接个吻,可周别鹤想要的好像不止那么简单,他掌心扣住她的后颈,吻落在她的耳垂,颈窝。
一瞬间电流窜过全身。
开衫被男人拨开。
肩膀感受到裸-露在外的凉意,叶青澜瑟缩了下,她身体发软,微微往后仰和周别鹤对视。
她眼睫潋滟,胸口在不断起伏着,他眸光带着克制而冷静的欲色,好像在一寸一寸描摹她的唇与肌肤。
叶青澜受不了被这么注视,主动吻上周别鹤的唇,他身上有清冽而温柔的香气,此刻都蒸腾在节节升温的空气里,窗帘荡着影影戳戳的光,逐渐急促的呼吸在飘进来的日光下无所遁形。
叶青澜沉浸在这个吻里,心跳得越来越快,直到周别鹤的手抚上她的小腿,裙角在他手腕被卷起。
“唔——”
她闷喘了一声,脊背阵阵漫过麻意,几乎是本能地,按住他的手。
唇齿仍然在厮磨着,周别鹤的气息沉重,带着热
气拂在耳廓边:“要吗?青澜。”
他喑哑的声音,几乎挑动了她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叶青澜快喘不过气,她脸埋在他肩上,身体很烫:“这里隔音很差,也没有……”
她这话说完,周别鹤横在她腰间的力道收紧了些,让她紧紧贴着自己,他咬着她的耳垂,指尖隔着濡湿的布料按上某一点,嗓音混着低笑:“你误会了,我是问这个。”
叶青澜脑中轰然一声,绯红着脸颊在周别鹤颈边深深咬了一口。
明明就是他误引她。
周别鹤偏头,接住她的唇,吻逐渐湿润而深入的时候,他漫不经心按揉着,漂亮的紫色裙摆堆叠在手腕上,如同被轻碾而散落的花瓣。
叶青澜呼吸越来越急促,她轻咬唇,额头被周别鹤抵着,他拨开她的唇,让她咬自己的手指。
某一时刻,脑中像烟花炸开,她身体软了下来。
烟花的余韵绚烂,她留在周别鹤指上的齿痕也很深。
“青澜。”他附在她耳边,沉哑的嗓音慢条斯理说,“你弄湿我裤子了。”
第30章 CH30“我不做饮鸩止渴的事”
听到这句话,叶青澜全身皮肤都烧了起来。
人还陷在高-潮中,她伏在周别鹤肩上,过电般的刺激感慢慢褪却,才后知后觉地赧然。
米色的镂空薄衫已经掉到了手肘处,宽松的吊带也滑落,香肩含粉,圆润的曲线半露,靠在男人怀里。
湿黏黏的不太舒服,感觉到周别鹤抵着自己,叶青澜不敢动,指尖尝试顺着他的衬衣纽扣滑下去,滑到皮带金属扣——
周别鹤倏然按住了她的手。
他侧眸,呼出的热息交织,叶青澜睫毛颤了颤:“不用我帮你吗?”
周别鹤眸中是晦暗的欲望,他气息分明有刹那的凌乱,又被抑住了。
他捧起她的脸,在被吮肿的唇瓣上落下一吻,嗓音混着漫不经心的色气:“青澜,我不做饮鸩止渴的事。”
说完,他把她的肩带挑上去,手指慢慢理了理她的头发。
一举一动都带着撩人的克制。
叶青澜胸腔不断起伏着。
……
周别鹤起身去重新洗澡。
叶青澜手遮住眼,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起来,亚麻窗帘在日光下晃荡着,卧室内半明半暗,未散去的潮热还在提醒刚才的失控。
她深吸一口气,把窗户完全推开,让阳光照进来。
找间空屋子冲了澡重新换了条裙子,叶青澜下楼时,思索着周别鹤该怎么办?
他膝盖上的水渍,她看到了。
面料精良的西裤,连一丝没熨平的褶皱都明显,更遑论是湿痕。
想到他在她耳边逗弄的那句话,叶青澜瞬间不想帮他回绿溪拿衣服了,让他自己解决吧。
到楼下,叶青澜神态已经恢复如常,问张妈:“张妈,周别鹤醒了,您能帮他煮碗馄饨吗?”
“好啊。”张妈笑眯眯地应了,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到叶青澜忽然换了衣服,“怎么突然换衣服了,要出门吗?午饭不在这儿吃了?”
叶青澜低头看了眼自己,勉强一笑:“不是,山里蚊虫多,就不想穿裙子了。”
张妈念叨:“也是,改天我做几个驱蚊的香包挂院子里,天一热儿,蚊虫又多起来了。”
她说着去厨房煮馄饨,叶青澜拎起水壶帮忙浇剩下的花花草草,没两分钟,院子外传来动静,叶秉山和元伯走进来。
后面还跟着程奉。
“爷爷,您回来了。”叶青澜瞄到后面,“程秘书?”
程奉客气一笑:“太太,打扰,我来给老板送换洗衣服的。”
果真不需要她担心,叶青澜指指二楼:“周别鹤在楼梯右手边第二个卧室,你去吧。”
“好。”程奉恭谨地向叶秉山点了头,才提着纸袋上楼。
叶青澜扶着叶秉山坐下,正泡着老君眉时,周别鹤和程奉从楼上下来。
她回头看去,他换了身沉稳的西装长裤,日光下光风霁月,又恢复了素日里的温和清贵。
“爷爷。”周别鹤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问候叶秉山,“您的气色看上去好些了。”
叶秉山笑:“人老了,天气热的时候就舒服点。你五点多才过来,怎么不多睡会儿?”
“还有事,要回公司一趟,不能久留了。”
叶青澜听到这句话,执壶往一只素三彩品茗杯中倒茶,抬手递给周别鹤。
他接过,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
叶青澜余光瞟过去。
入口茶汤又苦又涩,简直不像她这个自小浸淫在茶叶里的人能泡出的。周别鹤顿了下,捕捉到那姑娘的视线,面不改色地喝完。
叶青澜垂眸遮住眼里的笑意。
还没笑两下,周别鹤放下茶杯:“爷爷,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公司为重,不必惦记我这个老头子。”叶秉山和颜悦色地发话,“青澜,那你送送。”
“我——”
话音未出,手已经被周别鹤牵住,叶青澜被迫起身,被他拉着手往外走。
她眼里的笑还没收回去,恰好被周别鹤捕捉到,到了外面,赶在他兴师问罪之前,她先开口堵住:“我让张妈给你煮了馄饨,不吃完再走吗?”
周别鹤伸手轻掐她的脸:“不敢吃,怕是老君眉煮的。”
叶青澜仰头,装傻:“你都能喝出是老君眉,说明我泡得还不错。”
程奉在后面跟上来,看到两个人的亲密姿态,步伐自觉转了回去,去拿打包的馄饨。
送走周别鹤,叶青澜在茶庄待了一整个下午,陪着叶秉山消磨解暑。
晚上回绿溪时,收到他的消息:[今晚回去晚,早点睡。]
叶青澜已经在新闻上看到了君和旗下的酒店发生了食物中毒事件,由于受害方是个量级不轻的网红,所以引起了不少关注和讨论。
好在君和的24小时黄金公关处理得不错,迅速又精准,查清了食物变质的源头,并且发布道歉公告声明会彻查所有供应链。
这晚至凌晨,叶青澜睡意沉沉时,朦胧间感觉到周别鹤回来的脚步声,她睁不开眼,呓语地唤了他一声。
脚步声微微停顿,接着走过来,他身上带着一丝温柔冷香,俯身吻她的额头:“睡吧,我去侧卧睡。”
她想说没关系,让他留下来睡。
可是太困了,困到说不出话,与他交缠的手指也轻飘飘的。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同时,叶青澜和江书峦也陷入冷战。
四幕的项目拍摄复工,她大部分时间待在摄影棚,偶尔回缔听开会时,和江书峦碰上了,二人也是擦肩而过。
两个老板冷战,遭殃的是下面的员工。
栗子几人偷偷在茶水间八卦:“澜姐和江总,有一周没说过话了吧?”
“何止。”小杨说,“早上澜姐有份预算文件要让江总签字,还是我跑的腿在中间传来传去。江总签字的时候,那叫一个面无表情。”
“江总最近气压好低哦,感觉要冻死了。”
“到底是为什么啊?”
栗子犹豫着猜测:“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四幕的项目,江总联系到了孟珂,孟珂也答应拍摄了,但澜姐让我取消了。”
几人面面相觑。
短暂地八卦了一会儿,茶水间摸鱼时间结束,大家各自拿上杯子准备回工位时,一拉开门,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江书峦。
“江……江总。”
众人呆了一瞬,立马鸟兽状四散跑了,只有栗子被江书峦抓住:“站住。”
栗子苦着脸回头:“江总……我错了,我有罪,我不该上班时间不好好干活,在背后讨论你和澜姐。”
江书峦捏了下鼻梁,问道:“我记得,四幕的项目是你全程跟的。”
“是……”
“你认为孟
珂不合适吗?”
“孟珂……”栗子觑他的脸色,小心翼翼说,“孟珂其实也行的,但是澜姐定的那个国际模特气质更贴,还是澜姐用私交请人家才来的。”
江书峦沉默,挥挥手:“知道了。”
周五,棚拍结束,叶青澜回到公司开了个会,商讨剪辑分配。
开完会,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窗台上的天蓝色玫瑰已经快凋谢了。
叶青澜一开始想把它插到花瓶里,又不舍得拆开外层包装纸,于是就这样放着,让它陪伴着自己。
再漂亮的花,也是要枯萎的。
她出神地摸着花瓣,办公室门忽然被人敲了敲,小杨推开门:“澜姐,前台有人找。”
蒋思贤翘着二郎腿坐在会客区单人椅里,悠闲地吹着咖啡,远远看见叶青澜走过来:“你们这儿咖啡不错嘛,招不招会计啊?”
叶青澜站定:“付不起蒋小姐薪水。”
蒋思贤乐了两声,看了下腕表:“快下班了吧,晚上一起喝点儿啊。”
叶青澜瞥她一眼:“就你跟我?”
“宝贝,你用不用这么聪明啊!”蒋思贤踩着高跟鞋搂上她的腰,“老江做东,特地托我来请你。你说你们俩,吵个架跟小学生一样,还冷战,幼不幼稚。”
叶青澜不说话。
蒋思贤继续腻歪:“就当给我个面子,去嘛去嘛。”
七月的陵江,酷暑正盛,落日如泼洒的金粉,斜斜给热闹的大学城镀上一层金晖。
江书峦请客的地方在陵大两个路口外,一条安静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里藏了几家文艺有格调的酒吧和私房菜,其中有一家居酒屋,叶青澜上大学时常光顾。
这么多年过去,老板依然还是那一位,只是鬓角平添了几缕风霜。
店里放着宇多田光的《FirstLove》,叶青澜撩开靛蓝门帘,纸灯笼轻晃着暖黄的光,木质吧台另一侧是几张方桌,江书峦就坐在那里等她们。
他包了场,店内安静待客。
蒋思贤拉开椅子,张口先是吐槽:“老江,你如今高低也算个成功人士,不说名厨怀石料理,也不能来咱们大学时吃饭的地儿啊。”
江书峦只说:“别的地方,怕不合胃口。”
叶青澜用勺子轻轻撇着一小碟木鱼花冷奴。
见气氛微僵,蒋思贤在桌子下抬脚踢江书峦,口型睨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江书峦静了下,主动斟酒:“青澜,多谢你还肯赏光。”
冰过的荔枝清酒微微冒着泡,泛着清透的粉色,叶青澜低头抿了一口:“不敢劳动江总,我只是个不知好歹的拍公益片的。”
这话说的,正是江书峦那天讽刺她的话。
江书峦自斟酒,一口气喝了三杯,才叹口气道:“是我说错话了。我那天喝了酒,言语冲动,望你海涵。”
叶青澜抬头:“那现在呢,你清醒了吗?”
“清醒了。”江书峦干脆地说,“我自以为是,只顾着自己的付出,忽视了你的努力。青澜,对不起。”
他一向是个磊落的人,道歉坦荡利落。蒋思贤噗嗤笑了,调侃:“挺会反思的吗,看来离婚还是能教会男人学乖的。”
江书峦嘴角抽了抽:“能不提离婚这档事了吗?”
叶青澜也扬了扬唇。
这么多天过去,她当时上头的怒气已经变得很稀薄,心里也一直很清楚江书峦对缔听的付出。
慈不掌兵,她不是适合做管理的性格,许多决断都是江书峦下的。
店主端上新制的天妇罗与烤串,配上酒,成年人的恩仇就泯在一笑间。
这顿饭吃到了九点,到最后,三个人都醉得不轻。
蒋家司机来接人,蒋思贤要一起送叶青澜回绿溪,她晃了晃手机:“周别鹤快到了。”
半小时前,他问她在哪儿,她摁了定位发过去。
她好想他,他忙了一周,他们都没有说上话。
蒋思贤醉醺醺的,趴在叶青澜肩膀上,还不忘揶揄她一句:“依赖就是你爱上一个男人的开始。”
天已经黑了。
巷子里的清吧亮起昏暗的氛围灯,盛暑天刮过的夜风都是热的,扑在脸上丝毫不解闷。
叶青澜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周别鹤。
江书峦还没走,从身后的酒吧里拎来两罐冒着寒气的朝日,叶青澜接过一罐,贴在脸上,凉得喟叹一声。
江书峦和她一碰,在她旁边坐下喝酒。
“不回家吗?”叶青澜问他。
江书峦明显有些醉了,嗤笑一声:“家里有什么,空荡荡的。”
又涉及他的伤心事,叶青澜不好再说,她仰头喝酒,她有点酒鬼体质,轻易不碰,喝了就想喝痛快。
靠在椅子上,望着圆得像太阳的月亮,想起周别鹤说的那些话,她扶着额头碰了一下江书峦,慢慢说:“有人跟我说,缔听需要制度的规范化,把管理和业务分开。”
“周总说的吗?”
“是。”
她承认得干脆,江书峦瞥过去一眼,颇为惘然道:“我也想过,但我不知道,让缔听往前一步,究竟是好是坏。”
能力撑不撑得起野心,这是亘古不变的难题。
旁边的清吧有大学生在唱歌,朝气蓬勃的年纪,叶青澜看过去,用手指捻散一滴冰雾:“我也不知道,就像当初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也不知道能不能从0做起一个工作室。”
江书峦笑了。
他其实不如她洒脱。
从他认识叶青澜开始,就知道她身上有一种被富养长大的力量,下了决定的事很少反复犹疑,只会坚定去做。
所以她能受到委屈就辞职,能从0和他一起创业。
她很少说后悔。
“说得对。”江书峦一笑,和她手里的啤酒相碰。
巷子狭窄,车开不进去。
周别鹤将车停在一个路口外的停车区,沿着昏黄的路灯找过去。
到巷子口的时候,恰好看见漂亮得晃眼的一笑,她和旁边的男人碰杯,而后仰头喝酒。
喝得不稳,些许酒液蜿蜒到精致雪白的下颌。
周别鹤眼皮压了压,走过去。
他的身影笼罩她的时候,叶青澜被呛到,咳了几声,一抬头看到夜色里一道身影,挡住了她面前的月光。
她弯眸一笑:“你来了。”
江书峦残存着最后一丝清醒站起来:“周总。”
周别鹤没看他,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叶青澜重心突然离地,被抱得一晃差点吐出来:“难受……”
“难受还跟人喝这么多酒。”
他语气淡淡,叶青澜双手搂上他的脖颈,汲取他身上让人舒适的凉意:“喝酒不喝多,还能叫喝酒吗?”
周别鹤险些被这歪理说笑了,低头看怀里的人:“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酒鬼呢?”
“以前?”她离他的唇很近,呵出森森的酒气,“你才认识我多久,哪来的以前?”
“那现在呢?”
“现在你知道了呀。”
巷子里的风很黏热,周别鹤抱着她走出去,拐角处一家便利店开着门,冷气幽幽,叶青澜不肯走了,要他放她下来。
跟喝醉的人没有道理讲,周别鹤放她下来,进去买了一瓶水,喂给她喝。
她边喝边盯着他看。
唇被水润得饱满而鲜嫩,像一片引人采撷的花瓣,周别鹤扣着她的脸,指腹拭去她唇瓣的水渍。
叶青澜拉下他的手,满身酒气地靠过来,亲了下他的脸。
“周别鹤。”她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周别鹤虚搂着她的腰:“青澜,你为什么要同意嫁给我?”
她摇摇头,眼里难得的浮现出一丝迷茫:“我不知道,你先回答我。”
周别鹤低头,目光深邃而温柔:“因为,我想娶你。”
这算理由吗?
叶青澜喝得晕乎乎,脑子转不过来,于是顺着他说:“我也想嫁给你。”
周别鹤笑出声,捏捏她的脸:“乖。”
车就在不远处,周别鹤把人抱上后座,担心冷气低,拿件西装披她身上。
叶青澜双臂交搂在他颈后,美如画的一双柳叶眸,他低头吻过去时,她顺从地启唇,放他进来唇齿纠缠。
周别鹤尝到她唇间浓烈的荔枝甜酒香。
他微微退开一些,手指从扶手格里勾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一面问她:“结婚时向老师给的镯子,为什么不肯戴?”
“嗯……”叶青澜被亲得呼吸湿润,闻言费劲地想了想,“那个……太贵,上亿了,又一碰就碎,我不敢戴,怕给向老师摔断了。”
周别鹤抵着她的额头,低眸说:“那我给的戴吗?”
“你给的……”她晃晃皓腕上的手链,笑,“已经戴上了,很喜欢。”
“这个呢?”
他打开盒子,一颗十几克拉的水滴形蓝钻晃出清艳的彩光。
三点五亿从季准叔公手上买来的收藏级蓝钻,后请人镶成戒指,今天才拿到手。
当初结婚时他万事缠身,一切仓促,连戒指都没能好好准备。
现在能稍微弥补。
叶青澜张了张嘴,思绪茫然而空白。
一丝瑕疵都没有的蓝钻被推入她指间,换下原本的对戒。
周别鹤捧起她的手:“我们的结婚戒指,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