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尴尬不许抱腿
下了火车雇了老乡一辆驴车，慢悠悠晃荡了一天才到了徐宏伟在电话里说的位置。
宏大的大门、站岗的哨兵让姜爱民噤若寒蝉。
凤宵月也有些诧异。
当初姜爱民说谈了笔生意要带姜苧出门的时候，她没当回事，只是觉得他们父子两个没出过门怕他们在外面出啥事儿才跟过来的。
没想到竟然来了部队驻扎地。
三个人离大门远远的，姜爱民给姜苧递了水才问：“刚才你给火车上的人留的纸条上面写了什么？”
姜苧小耳朵动了动，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
音，震人心魂，好奇地踮起脚往里面看，但就她这个小个子根本看不到什么。
“哎呀，是陈良杰爸爸陈叔叔的电话号码，还有乡长叔叔的电话号码。”
姜爱民给她竖起大拇指。
让乡长和供销社主任当他们村的联络员，他可是想都不敢想！
姜苧却以为在夸她，骄傲地挺起小肚子，“这次多亏了金光叔叔给爸爸留了纸条才能联络上，所以我们也要留！”
“我们家苧苧太棒了！”凤宵月不吝夸赞。
姜苧兴奋地跟她贴贴蹭蹭。
姜爱民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个才是一个户口本上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从大门走出来，一身军装整齐利落，行动间丝毫不拖泥带水，张望一会儿快步朝他们走来。
姜苧眼睛一亮，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金光叔叔！”
差点一脚踹出去的许宏伟浑身绷紧。
好险！
差点要被罚了！
姜爱民看着自家傻闺女脸贴在人家裤腿上死劲儿蹭，酸得牙都要掉了。
这小白眼狼从来没这样对过他！
他咬牙切齿地上前扯住她的后脖颈，“不好意思啊许同志，姜苧太调皮了！我这就把她……”
看着纹丝不动一脸享受的闺女，他嘴角抽了下手上用了力气，还是一点没拉动！
姜爱民：“……”
管不了了！毁灭吧！
他一拍手，装作无事发生，伸手重新跟许宏伟打招呼：“许同志，没想到您竟然是军人。”
许宏伟浑身僵硬，不知道拿腿上软乎乎的小姑娘怎么办，求助地看向在场唯一的女同志凤宵月。
凤宵月佯装没看到扭过头。
没办法，她早就认清了现实。
姜苧想让你抱你才能抱得动，不想让你抱那就天塌了也不行！
许宏伟：“……”
此刻的他被搞得有点发懵。
姜爱民见他没动静，想着凤宵月说得推销东西要热情主动，硬是捞过许宏伟的手用力摇了摇，“军人好啊！保家卫国，是最可爱的人！”
许宏伟：“……”
此刻的许宏伟对上堆了满脸笑的姜爱民，他有点怀疑记忆，这真的是当初那个朴实诚实的老乡？
“姜同志，这次贸然让您前来主要是我们想要购入一批肉食和粮食，具体的细节我们后勤部的部长会跟您细聊，我只是个传话的。”
“那也多亏您牵线，要不然这种事情怎么能轮得到我？”
本来只是传话，许宏伟想着把人带走，但低头看着闭着眼肉乎乎的小姑娘，犹豫：“这……”
“姜苧快起来。”
姜苧小手紧紧抱住金光叔叔的腿，金光笼罩下舒服得浑身毛孔似乎都要张开了，听到爸爸得话立马又抱得紧了点，紧闭的眼皮儿似乎都在用力。
姜爱民：“……”
好家伙！还学会装傻了！
姜爱民撸起袖子，朝凤宵月使个眼色。
凤宵月叹口气，默契地拉起姜苧的另一边手，跟姜爱民一起用力！
“哐当”一声。
望着蓝天白云的许宏伟人都摔傻了，有病吧？
“许同志，您没事儿吧？”
“还没事儿呢？快把人家扶起来！”
……
许宏伟被门口的哨兵和姜爱民火速送往医务处，姜苧耷拉着小脑袋面壁思过，她就真的只是想吸点金光呀！
不过，她很快就不沮丧了。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好多好多金光叔叔！
每个人都有！只是有的人身上金光很弱几乎看不见，有的人身上金光很浓郁，就像挂满亮晶晶糖的橘子糖葫芦！
姜苧探着小脑袋往医务处里看，听到里面穿着白衣服的叔叔说“没大碍，就是摔得有点重，也没有脑震荡的意思，观察一下，应该没啥大事。”
“那可真是太好了！许同志真是对不起，我们真不是故意！”
许宏伟拽过脑袋后面的枕头捂在脸上，无力地摆摆手，“没事儿。”
心里在疯狂哀嚎，没脸见人了！
他一个尖子兵在大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摔了个四脚朝天，甚至没反应过来，被人七手八脚抬进医务室的！
房间里的凤宵月也松口气，脸红得像只猴子。
她从小到大都没想过她会干这种事！
转身，正对上姜苧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是没想到被吓了一跳，小脑袋一下子缩了回去。
凤宵月出门见小姑娘一副老实巴交面壁思过的样子，无奈压低身子，“苧苧，你就算再喜欢许叔叔，也不能这样。一会儿跟我进去跟许叔叔道个歉。知错能改才是好孩子！”
“好！”姜苧小脑袋点了又点。
进了医务室，姜苧握着小拳头，超级大声说：“许叔叔！对不起，我不应该抱着你不放的！”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医务室，医务室本来拉得紧实的帘子瞬间冒出几个大脑袋。
“嚯，原来是许宏伟！”
“什么？许宏伟被人打败了？”
“什么？许宏伟被小孩儿打进了医务室？”
……
旁边穿白大褂的医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上姜苧的小眼神连忙说：“不好意思，只是想到好笑的事情，我去给病人拿点葡萄糖补补营养。”说完大力拉开门就跑。
许宏伟：“……”
许宏伟直接把脸上的枕头甩到帘子后面，“滚！”
帘子后面的病人嘻嘻哈哈。
姜苧歪歪小脑袋，看起来很好玩儿的样子。
许宏伟对上姜苧亮晶晶的眸子，后背一寒，总觉得再不做点什么又要丢脸了！他大声说：“跟你没关系，是你爸爸抱着我腿的力气太大了，我没想到才摔了。没事儿！”
说完他还故意朝帘子后面大声喊：“是你爸爸力气太大了！”
无辜躺枪的姜爱民：“……”
行吧。
确实是他动的手！
姜苧不懂，托着下巴想了想，犹豫道：“不……”
“就是这样！”许宏伟当机立断打断她的话，跳起来把姜爱民推出门，“姜同志，你出门随便找个人打听下后勤部，去后勤部找李部长，我这里就不麻烦您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姜爱民：“……”
同样被扫地出门的姜苧扭头看向他，琥珀色大眼睛充满希冀：“爸爸，我能另外找个金光叔叔……”
“不许抱腿！”
“好叭！”姜苧难过地低下小脑袋，委屈但不敢犯错。
第52章 黑气我认识路
姜苧萎靡地蹲在墙角，小手握着一个小树枝在地上画圈圈，看着路过的一团团金光不甘心地嘟嘟嘴。
看得着蹭不着好烦呀！
竖着小耳朵听着屋里爸爸和胖肚子叔叔笑着说话的声音，她叹口气，爸爸是真生气了，胖胖叔叔给她糖都不让她拿！还不让她进屋！
“汪汪汪”
听到狗叫声，她抬头看到正凶狠地冲她叫的大狼狗。
姜苧哇地叫了声，这条狗也是金光狗！
好羡慕！
他们饕餮身上很少有见到金光的！
她赶紧站起来，刚才还凶猛异常的大狼狗刹那间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叫得愈发大声，尾巴夹在后腿中间，却不肯往后退一步。
姜苧想了想，露出个顽皮的笑：“汪！”
大狼狗叫声一顿，毛脸上似乎带了迷茫。
难道它的嗅觉错了？
姜苧利落地跃起扑到大狼狗身上，抱住它的狗头，舒服地眯起眼睛，爸爸不让她抱腿，那她抱大狗狗也可以！
大狼狗吓
傻了，疯狂挣扎张大嘴要咬白白嫩嫩的小萝卜头。
姜苧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凶狠，犹如一只猛兽瞬间觉醒。她微微一皱眉，露出一丝冷冽的气势，嘴角露出的小虎牙闪着寒光，一瞬间仿若凶兽降临。
狗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立刻僵住，不敢再挣扎。
姜苧变了脸色，嘻嘻笑着摸摸大狼狗的头，“乖哦，我知道你是好狗狗，只是想抱抱你。”
被扼住脖子不敢动的大狼狗：“……”
她摸着略显硬实的狗毛，小脸上带了一点点得意，看着周围没人，小声凑到狗耳朵边儿上炫耀：“我的毛毛比你软哦～，就像我的头发一样。”
大狼狗像是听懂了，不服气地甩甩尾巴。
“真的！可惜我变不成原形。”
姜苧摸着大狗狗，看到它缠绕在它肚子上黑黑的气，小眉头皱了皱，“你受伤了呀？”
“汪！”
“执行任务的时候受得伤啊？你真勇敢！就像我一样！”
“汪汪汪！”
“哎呀，怎么不能夸我了？我真的很勇敢！我白怎么了？我白但是很强！我爹爹很黑，我娘说我是随了她。”说着，她捂着小嘴傻笑起来。
大狼狗鄙视地看着她：“嗷呜。”
“哎呀，我们饕餮跟你们不一样，我还小呢，能提爹爹娘亲、爸爸妈妈。我能治好你哦，以后你就再也不会疼了。”
说到这里，姜苧小手拽住大狼狗肚子上缠绕着的黑气，嗅到上面苦巴巴难闻的气味皱起小小的鼻子，似乎连呼吸都带着一丝不适。
她张口想要吞下，又想起凤宵月的话，问大狼狗：“太脏了，得洗洗，这里哪里有水？”
大狼狗歪着脑袋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真的松快了一些。它轻轻挣开姜苧束缚，扭头往前走，还不忘回头朝她叫了一声。
姜苧连忙跟上去，转过拐角真的看到了水龙头。
跟青岭国营饭店的长得差不多，她踮起脚尖用力将手里的黑气洗了洗，又把想要逃跑的几丝黑气拽回来，小手啪啪拍了下。
“不听话！该打！”
大狼狗人立起来，两条前腿趴在水池上疑惑地看着空空的小手。
想到吃下去黑气肚子就会胀得难受，她皱起小眉头，轻轻叹口气，小手用力把黑气塞进去捂住了嘴巴，紧闭着双眼用力咽下去。
很快，熟悉的肚子胀胀的感觉开始了。
但是还好，这次黑气比较少。
小手摸了摸大狼狗的毛头，“不疼了吧？我真的没骗你！”
大狼狗歪歪头，猛地咬住她的袖子想往前扯，却没扯动，急得呜咽着打圈圈。
“你要带我去哪儿？”
大狼狗率先往前跑，跑了几步又扭头看她。
姜苧小短腿哒哒地跟上去。
跑过几个路口，见大狼狗越跑越快，姜苧不服气地用了力气，几个跃动跟了上去。
大狼狗在一个小院子里慢了下来，跑进一间屋子里。
还没进去的姜苧闻到了跟刚才医务室一样的味道，她捂住了小鼻子，她不喜欢这种气味。
“虎子！你把谁家的孩子拐来了？”
在营地见到这么小的孩子，孟康时惊呆了。
虎子才不管他，转身咬住姜苧的衣摆，呜呜呜让她往前走。
孟康时连忙拽紧了虎子的遛狗绳，让它松开，却见令行禁止的虎子根本不松口！他吓得脸都白了，要是这孩子出了什么事儿……
“叔叔！你拽疼他了！”姜苧抓住狗绳，不悦地叉腰。
孟康时又呆住了。
在这个小姑娘拽紧狗绳的时候，他竟然没拉动，这个小豆丁力气这么大吗？
姜苧趴在虎子耳朵边儿小声说：“这个人虽然身上有金光，但我不喜欢，凭什么听他的？要不我给你解开，你跟我跑吧。”
孟康时：“……”
不是，这小豆丁当着他的面策反军犬？
倒反天罡！
虎子呜呜了两声。
姜苧诧异地看向孟康时，“你说他是你爸爸？骗人！狗狗的爸爸怎么会是人呢？”
“也对哦，我爸爸也是人……”
此刻她小小的脑袋充满了迷惑，难道这个叔叔真的是虎子的爸爸？
“叔叔，你是狗狗的爸爸？”
孟康时连连点头，“差不多！”那副样子生怕回答晚点儿就让小孩儿拐走自家狗了。
“好叭！”姜苧惋惜地叹口气。
“汪！”
“知道了知道了。叔叔，你放开狗狗，你这样拽着狗狗不舒服！要是我这样拽着你，你舒服吗？”
对上小姑娘纯洁的大眼睛，孟康时松手，叹口气。
姜苧满意地点点头，走过去拍拍他的腿，“听话才是好孩子！”
孟康时：“……”
谁敢信啊！
他在自家营地被一个小孩儿教训了！
姜苧顺着虎子的意思走进去看到里面的床上躺着一只浑身包满绷带的大狼狗，身上插了滴着液体的管子，紧闭着眼。
孟康时也跟着走过来，语气中满是沉重：“它叫豹子，是虎子的亲兄弟，他们这一窝只有他们两个通过测试成了军犬。昨天执行任务的时候，虎子被捅了一刀，豹子被炸得只剩一口气了。军医说就这几天了……”说着，他扭过头，声音带了哽咽。
“汪！”虎子冲姜苧叫了一声。
姜苧小手摸摸肚子叹口气，飞快地抓住豹子身上抓到浓稠的黑气，往外跑。
虎子连忙跟了上去。
孟康时一愣，转身摸了摸豹子的头，坐到它的旁边。
跑出去的虎子冲姜苧叫了两声。
姜苧点点头，跟着它走进卫生间，踮着脚尖探了探没探到水龙头，正想着要不要爬上去就见虎子已经跳了上去，给她扒拉开水龙头。
“谢谢虎子！”
“汪！”
姜苧拿着洗完的黑气，小手卷巴成一个团团，深吸一口气，猛地塞进嘴里。不过一会儿，小肚子像是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她用小手拍了拍，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肚子又胀又疼，姜苧抽抽小鼻子，嘟着小嘴把眼泪咽回去，“虎子，你回去吧。”
“汪！”
“放心，我认识路。”
第53章 饺子吓死老子了！
找姜苧找得满头大汗的姜爱民，看见慢腾腾挪动小短腿的姜苧，气得要死：“姜苧！我是不是让你别乱跑！你知道不知道……”
“爸爸！”姜苧大眼睛中一下子含满了泪水。
姜爱民吓得赶紧跑过去抱住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在看到爸爸的那一瞬间，原本坚强忍着的姜苧终于崩溃了。眼泪瞬间溢出，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委屈和痛苦：“爸爸，肚子疼！”
凤宵月也吓了一跳。
自从认识姜苧之后，就没见小姑娘这么哭过！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在火车上应该给姜苧买份热乎饭的。”
姜爱民把小姑娘抱起来，刚才的气愤早就被抛诸脑后，摸着她硬邦邦的小肚子一顿。
姜苧每天胡吃海塞，从来没闹过肚子。
这种肚子疼的情况……
他脑子嗡地响了一声，嘴唇发紧，不会被人发现吧……
身后的后勤部部长赶紧说：“姜同志，带你家孩子去军医那儿看看吧！”
“不用！”
可到底拗不过热情的后勤部部长和担忧的凤宵月，姜爱民还是带着哭红了眼的姜苧去了医务室。
许宏伟刚教训过那帮幸灾乐祸的家伙，看到他们也跟了上来。
军医给姜苧仔细检查了下，没当回事：“可能就是孩子着凉了，肚子胀气，给孩子揉揉肚子、喝点热水，我再给你一盒山楂丸，观察一晚上。如果有问题就赶紧送过来。”
凤宵月连连点头。
姜爱民松口气。
刚才军医给姜苧检查的时候，他要吓死了，万一检查出什么，真是要命了！
许宏伟看没有精神地靠在姜爱民肩膀上的姜苧，“在招待所住一晚上吧，以防万一。”
“那就谢谢许同志了。”
“不用了，我们马上就回去。”
同时出声的姜爱民和凤宵月对视一眼。
凤宵月不赞同地拧眉，却也不想在许宏伟面前表现出两人的争执，把话咽了回去。
看着坚持的姜爱民，许
宏伟没办法干脆让人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买了最近的一趟火车。
凤宵月摸摸姜苧软软的头发，心疼又生气，“姜同志，家里的医疗条件没有营地好，不至于省那两个钱！再说村长给开了好几天的介绍信，时间完全够。”
姜爱民抿唇，“回家。”
怎么说都只有两个字，“回家”。
可把凤宵月给气得。
她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干脆上手抢姜苧，却被姜爱民灵活地躲过去。
“姜爱民！孩子重要还是钱重要？要回家你自己回去！别耽误孩子！”
姜爱民抱紧姜苧，看看火车大厅里看过来的人，赶紧抱着孩子往最角落走去。
凤宵月连忙追了过来。
“姜爱民！”
本来萎靡地闭着眼把小脑袋搭在姜爱民肩膀上的姜苧，无力地睁开眼朝凤宵月伸出小手。
凤宵月还以为姜苧是要她抱，赶紧伸开手，却见姜苧探出半个小身子用小手摸了摸她的脸。
“妈妈，我没事儿，我就是吃了黑气肚子疼。妈妈不要担心。”
姜爱民大惊失色，“姜苧！”
凤宵月一愣，突然意识不对劲，赶紧闭上嘴。
正好听到动静的火车站巡逻员寻过来，警惕地看着两人，“你们干什么？小孩儿是你们的吗？”
姜爱民：“……”
他瞪了眼凤宵月，干脆从包里摸索出户口本，“是，同志这是我们的户口本，还有大队开的证明。刚才就是跟这位同志起了争执。”
巡逻员仔细看了看，见姜苧小脸煞白，慎重地问：“小朋友，他真的是你爸爸？”
姜苧点点头，“是哦，我的爸爸！”说着又抱紧了姜爱民的脖子。
巡逻员这才放心，“孩子不舒服，你们大人心里着急可以理解，但别当着孩子面吵架，容易吓到孩子。”
临走，巡逻员还专门给姜爱民找个座位让他坐下。
凤宵月关心则乱，此刻冷静下来才觉得不对劲。
平常姜爱民最是疼爱姜苧，怎么会让姜苧看医生？他大哥家的小姑娘生病了，姜爱民都忙前忙后。
还有，姜苧说得黑气……
她不是死要面子的人，低声问：“对不起，刚才我太急了。到底怎么回事？姜苧真的没事儿吗？”
姜爱民抱着姜苧的双手紧了紧，自然不肯说。
倒是姜苧开口了，小声说：“没事儿哦。我吃掉了大狗狗身上的黑气，才会肚子疼，疼几天应该就好了。”
姜爱民赶紧捂住她的小嘴，戒备地离凤宵月远了一点。
凤宵月一瞬间想起最开始遇到姜苧强悍的武力、平日里的聪明不凡、她说的黑气，还有赵老爷子和赵奶奶平常念叨的姜苧救过他们……
她脸色一变，紧张地拽住姜苧的小手，“姜苧，有谁看见了吗？就是你吃东西的时候。”
姜爱民一愣。
他松开手，也跟着紧张地看着姜苧。
姜苧迷茫地捂住小肚子，“有哦，狗狗虎子的爸爸。”
姜爱民和凤宵月齐齐松口气。
“但为什么狗狗的爸爸是人呢？跟我和爸爸一样吗？”
姜爱民和凤宵月窒息。
凤宵月猛地站起来，把票塞给姜爱民，“你先带着姜苧回家，我再去营地一趟，看看有什么消息。正好看看能不能谈塑料厂的生意。”
姜爱民凝重点头。
过了几天，凤宵月终于回来。
好消息，营地那只叫豹子的狗子神奇地活了下来，大家都不知道原因，更没有人往姜苧一个小姑娘身上想。
坏消息，姜苧肚子还疼。
姜爱民抱着姜苧，满脸胡子拉碴，一看就没休息好。
凤宵月摸摸姜苧鼓鼓的肚子，这都好几天了，感觉丝毫没落下去，质疑地看向姜爱民：“不是说几天就能落回去吗？能吃东西吗？”
姜爱民苦涩地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几天就喝了点水。”
姜苧无力地眼睛睁开一条缝，摸摸姜爱民的脸，“爸爸，我没事儿，我很快就好了。”
姜爱民一个大男人快要哭出来了。
凤宵月拧眉，“哭什么！送医院！”
“看过了，医生还给扎了针，没用。”
凤宵月咬牙，转身从背的包找出一个铝饭盒，强笑着打开给姜苧看：“姜苧，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这是许同志亲手包的饺子哦，还是肉馅的，可好吃了！”
姜爱民抽抽鼻子，那副样子跟姜苧一模一样，正要说没用，却看到姜苧张开了嘴。
他一愣，跟凤宵月对视一眼，赶紧把姜苧放到床上让她坐着。
“闺女，你能吃下这个？”
姜苧吃到好吃的，高兴地眯起眼睛，“好吃！”
姜爱民和凤宵月对视一眼，凤宵月赶紧起身，“我去热热，咱们再吃！”
姜爱民激动地抱紧自家闺女，“你这个小家伙，吓死老子了！”
第54章 关心都是假的
听说姜苧不舒服，整个村子的小孩儿下课后都跑来姜家看她。
姜苧小肚子上缠了小毯子，撅着小屁股在床上扎马步，憋得小脸通红。
姜志华拿着两个假花蹦蹦跳跳给她加油：“加油加油！妹妹加油！”
小朋友们都看呆了。
姜军生笑得捂住了肚子：“老大！你像个鸭子！”
众人哈哈大笑。
姜苧也不生气，冲他们扮了个鬼脸，“我是小鸭子，你们就小鸭子的手下，是小小小鸭子！呱！”
江羲和勾勾嘴角，“听说你肚子不舒服，我们给你带了山楂罐头，助消化的。”
“哇！”姜苧瞪大了眼睛。
上次吃罐头还是爸爸要用罐头玻璃做烤鸡罐头，里面的黄桃甜滋滋的，可好吃了！
钱大勇凑过来：“老大，我们凑的钱哦！”
“你们真好！”
姜苧不客气地拧开罐头，给每个小伙伴分了两颗，可惜地拍拍自己的小肚子，托着小下巴长长叹了口气。
姜军生舔了舔嘴唇，“老大，你也吃。”
姜苧把罐头糖水都收起来，“我现在肚子不舒服，等好了再吃。”
“好！”姜军生听了幸福地塞进嘴里。
江羲和面露担忧：“你还没好吗？”
“没事儿，以前也是这样，扛过去就好了。这次吃了许叔叔做的饺子都不疼了！”姜苧摆摆小手，语气轻松地拍拍小肚子，发出咚咚的闷响。
姜志华骄傲道：“我都给你们说了妹妹的肚子真的像小鼓能唱歌，你们还不信！”
“姐姐说的是真的哦！”姜苧小手叉腰。
小伙伴们都凑不过，挨个排着队想要试试。
这是什么骄傲的事儿吗？
江羲和哭笑不得，走的时候还惦记着他软磨硬泡从唐医生那里打听到偏方，想跟姜爱民说，在姜家找了一圈才在厨房找到正在和凤宵月说话的姜爱民。
“你疯了吗？把姜苧送走，你不心疼吗？”
江羲和一愣，小心翼翼地后退两步把自己隐藏在墙根。
姜爱民狠狠挠着头发：“姜苧得吃黑气，吃了会肚子疼，许宏伟身上有功德能缓解她的疼，我做不到……”
“许同志能做到不假，可姜苧的爸爸是你！”
“我也不是亲的。”
“那许同志乐意吗？许同志还没结婚，会好好对待姜苧吗？最重要的是你舍得吗？”
姜爱民陷入良久的沉默，“不舍得，但对姜苧好。”
“要不让姜苧别吃……”
“不行，姜苧的亲爹说过不吃不行。”
凤宵月皱眉，这人说话颠三倒四的，难道还见过姜苧的亲爹？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功德，就是做好事儿吧？大不了你也做好事儿，慢慢攒着就算比不
上许同志，应该也有用。”
姜爱民又挠了挠头，“能行吗？来不及吧。”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磨叽！姜苧是个人，不是没有感情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要是知道你不要她了，她肯定会哭的。”
“你别胡说，她是我的闺女！我怎么会不要她！”
“只要有功德就可以吗？”背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两个人齐齐僵住。
姜爱民猛地回头，看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江羲和，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偷听我们说话？”
江羲和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来他心里掀起的滔天巨浪，“你们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姜苧救过我，我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如果我出去乱说，就让我被天打雷劈，江家绝后。”
好家伙！
江老知道你这样发誓吗？
姜爱民和凤宵月默契地对视一眼，不吭声了。
“姜叔叔，你虽然不是姜苧的亲爸爸，但姜苧很爱您，肯定不愿意离开您的。如果只是做过好多好事儿的人，不知道我爷爷行不行？”
“江老？”
“对，我爷爷以前也是军人，家里有很多勋章，如果你们说的许同志可以，我爷爷应该也可以。”
姜爱民眼睛一亮，又迟疑道：“可我从来没听姜苧说过你爷爷身上有功德光，也没想抱你爷爷。”
江羲和眉头微蹙。
凤宵月却道：“死马当活马医，先让姜苧看看。”
被生拉硬拽过来的江正气人都是懵的，皱着眉头背着手腰板挺得像白杨，“把我拽过来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看不了病。”
江羲和：“爷爷，你先别说话，让姜苧看看你。”
“？？？”
不是，你到底是谁孙子？
姜爱民把像只小鸭子般的姜苧抱起来，拍拍她的小肚皮，“有用吗？”
“没用！但我很厉害！大哥二哥都比不过我！”姜苧琥珀色的眸子像淬了星辰。
姜爱民视线扫过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的姜志伟、姜志远，嘶了声。
感同身受！
你说你们做什么不好，跟姜苧一只饕餮比。
他扭过头当作没看到，良心不安啊！
“闺女，你看看你江爷爷。”
姜苧歪歪小脑袋，不解却很懂事，朝江正气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江爷爷好！”
“唉唉唉，你好！”
江正气笑得眯起眼睛，“小姑娘还挺厉害的，怪不得我家羲羲去年从市里回来就天天锻炼打拳，怕不是被你比下去了！哈哈哈哈！”
江羲和在后面扯扯他的衣服，脸上难得不自然。
还不是上次抱姜苧没抱起来，肯定是他力气太小了，才想着锻炼让力气大一点的。
姜爱民笑咧了嘴，嘴上却客客气气：“不能这么比，我家闺女天生力气大，占便宜了！”
“力气大好啊，不怕被人欺负。”
两人聊得欢快，凤宵月急了。
她从姜爱民怀里抢过姜苧，走到角落。
江羲和默默跟了上去。
“羲羲！”姜苧欢快地朝他挥手。
凤宵月拧眉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客气的笑脸，想说什么又觉得无关紧要，小声问姜苧：“苧苧，你看江爷爷身上有功德光吗？”
姜苧歪歪小脑袋，小手托着下巴，犹豫道：“有吧？”
凤宵月一喜。
江羲和却敏锐地察觉不对，“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跟许叔叔身上的不一样吗？”
“对！”
姜苧点点小脑袋，“不一样哦，许叔叔身上的光有阳光的味道，温暖纯粹。江爷爷身上的光灰蒙蒙的，有点苦苦的。”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把凤宵月刚才的激动彻底浇灭了。
江羲和抿抿嘴唇，没想到会问出这个答案。
“那爷爷做的饭能缓解你肚子疼吗？”
姜苧想了想，鼓着小脸蛋有些不确定：“不知道唉，我以前没吃过。”
那就是还有希望。
“那就试试！”凤宵月掷地有声。
“那我去跟我爷爷说。”
江正气被江羲和生拉硬拽到厨房，笑得不行，跟围观的姜建国炫耀：“老兄弟，我今儿就给你们做道我的拿手菜——炒面！”
“也简单，锅里什么都不用放，放进去面粉一直翻炒，最后加点盐或者糖就行！嘿，那个味道绝了！”
“可惜当时我们哪儿能吃上这个，树皮都得省着点儿啃。那个时候好不容易找到点青稞面，就这样炒了一人份一口揣兜里，想着这口吃的树皮都有味儿了！”
姜建国捧场：“老哥太令人敬佩了！都是好样的！”
“那时候就惦记这一口。”
姜苧听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小手扒着灶台往锅里瞅，“江爷爷，比红烧肉还好吃吗？”
孩子吃得最好吃的就是红烧肉了。
“那可比不上，不过各有各的味道！”
姜苧点点头。
江羲和迈步上前，神色沉稳而不失从容，轻轻将她拉开，“小心被烫着，等好了爷爷会叫你的。”
“对对对，肯定是你们先吃！”
“爷爷先吃！”
“哎呦，老兄弟你这孙女真孝顺！”
姜建国笑笑，回头瞪了眼懒洋洋靠着门框的姜爱民，抬脚就踹了上去，“你怎么当爸爸的？也不怕孩子烫着！”
姜爱民切了声。
这老头就是找机会揍他。
姜苧来了快一年了，他们还不知道姜苧这小兔崽子根本不怕烫吗？
但，没办法。当儿子的没有话语权。
不过，没事儿，他有的是招儿！
姜苧探着小脑袋，脖子伸得老长，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厨房，眼巴巴的模样像极了等食的小鹿。
江羲和看着不禁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问出了刚才盘旋在脑海中的问题：“姜苧，你刚才说，我爷爷身上光灰蒙蒙的。”
“对哦。”
“我爷爷保家卫国，一辈子刚正不阿，应该跟许叔叔一样都是金光才对，为什么会灰蒙蒙的？”
姜苧被问得愣了愣，小指头点着下巴想了想，犹豫道：“我见过很多人身上都有灰气，有的是做了不好的事情但不严重；有的是身体不舒服；有的是心情不好。我分辨不出来。”
江羲和拧眉。
姜苧正要说什么，突然小鼻子动了动，赶紧捂住了鼻子，“什么东西糊了呀，有点像我做的烤鸡！好难闻！”
正在沉思的江羲和猛地抬头看向厨房手忙脚乱的三个大男人。
“江老爷子！你到底会不会做，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他也是关心则乱。
竟然真相信他爷爷会什么拿手好菜！
说什么菜少粮少要集中起来干大事，天天去蹭赵爷爷家的饭就是爷爷根本不会做饭！
第55章 知青恐怖如斯
姜苧捂着鼻子拒绝了江老爷子的黑糊糊。
在姜爱民提出重新找人来给她做饭的时候，她拍着小胸脯赶紧拒绝了，还口口声声说肚子已经好了。
姜爱民冷笑着拍拍她的小肚子，转头又去找人。
可惜满身功德光又会做饭的人哪是那么好找的？
人还没找到，姜苧已经活蹦乱跳地跑去上课了。
姜苧也知道了村里最近的大事儿。
“咱们村子新来了好多知青，原来一个人都没有呢。听我爸爸说，好多知青闹着要去塑料厂上班。”姜军生小脸写满了担忧。
姜苧小手鼓捣着孵蛋器，小脸皱皱巴巴。
姜志华托着小脸蛋，“妹妹，你的孵蛋器还没好吗？”
“原来总是加热一面，总是糊，我都翻面了呀，可还是不行。”
“那怎么办呀？”
姜苧鼓鼓小脸蛋，也有些发愁。
姜志远翻着二年级的数学课本，遇到不会的就凑过来问问姜苧。
钱大勇苦大仇深地数着指头，跟作业死磕。
几个小人儿分外和谐。
见没人搭理他，姜军生不乐意了，“我都要愁死了，老大都不帮帮我！”
姜苧熟练地把烤熟的鸡蛋往课桌
上磕开塞给姜志华。
姜志华眼睛一亮，赶紧接过来剥皮。
旁边一直没动静的姜志远顺手把削铅笔的小刀擦了擦递过来。
姜苧坐得端端正正，不解：“你愁什么呀？”
姜军生眼神儿都黏在了白生生的鸡蛋上，从姜志华手里拿过属于自己的一份塞进嘴里，含糊道：“我爸爸就是个文盲，怕知青顶替了他的工作。”
塑料厂已经接到外来的单子了，也开始扩招工人。
现在想进工厂可不容易了，一部分是政府分配的工作，一部分是要通过考试，最低也是初中毕业。
但姜军生的爸爸姜青则实打实是个文盲，可不是急了。
姜军生烦恼轻轻踢踢桌角，“我爸爸自从工作了可努力了，专门买了高年级的课本晚上读，我都看不懂那些书了。但我爸爸前几天说塑料厂选拔车间队长都要高中毕业了。他就害怕被淘汰了。”
“我爸爸还去问了村长，但村长也没办法。我爸爸心里着急，回家就拽着我读书，我都好几天没睡好了。”
说着，他可怜巴巴地擦擦眼，给他们看他熬出来的黑眼圈。
好复杂！
姜苧学着姜爱民的样子把软软的头发挠成鸡窝，忽然眼睛一亮，“让你爸爸也高中毕业不就行了？”
姜军生张大了嘴巴。
“可我爸爸都没上过小学呀，再说夜校也不发毕业证呀！”
姜苧眨眨眼，没办法地摊摊手。
“那就让夜校也发毕业证就行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姜苧高兴地朝外面招招手，“羲羲！”
江羲和挎着一个旧旧的黑布书包，步履从容从外面走进来，像是将一身的风尘都踩碎在路上。
姜军生见了撇撇嘴，“你说得轻巧，夜校你家开的呀！”
姜志华嘟着嘴把剩下的那份鸡蛋递给江羲和。
一个鸡蛋分成六份，平常江羲和不来多出来那份就是她的了，谁知道他今天竟然来了！
江羲和不客气地塞进嘴里。
姜苧眼睛亮晶晶的，“羲羲，你最近去哪儿了？我去找你，赵奶奶说你不在。”
“我和爷爷去了市里一趟。”江羲和没有多说，看向姜军生，“夜校不是我家开的，是石头沟村生产大队开的。”
“你知道就好！”姜军生双臂抱胸，哼了声。
一直默不作声的姜志远看不过去了，“你是不是傻，他的意思是夜校是大队开的，发不发毕业证还不是大队说了算？肯定是帮自己人啊，我要是你就让你爸去找村长。”
姜军生都惊呆了，“这这能行吗？这样的毕业证别人能认吗？”
“你是不是傻，别的地方不认，塑料厂都是咱们村开的，能不认吗？”
姜军生恍然大悟，事情还能这样做！
江羲和从书包里翻出两个包子递给姜苧，语气淡然：“不过也不能村长一个人说了算，那样知青和外村的人也不服，最好是毕业考试跟别的小学、中学一样试卷，一样的考核标准。”
“对！那样，别人也没话说。”姜志远视线落到了姜苧手里的包子上。
姜苧说了声谢谢，也不客气地拿了包子掰成好几份，一个人分了一份。
包子是白菜粉条馅儿的素包子，皮儿有些发硬，馅儿也少了刚蒸熟时的鲜香，甚至还能感到一丝凉意。
姜苧却毫不在意，小手捧着包子吃得津津有味，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像是吃到了世上最美味的佳肴。每一口都吃得认真，眼睛微微眯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融进了这简单又平凡的包子里。
江羲和用手给她整理了下软软的头发。
姜军生把自己那份包子塞给江羲和，“我的给你吃，谢谢你，要是真的能办成，我肯定让我爸爸上门感谢！”
“你可真行！拿着我的包子谢我！”
姜军生才不管这些，满脸兴奋地跑了。
钱大勇吃着包子快要哭了，“终于做完了，我讨厌数学！”
夕阳缓缓沉落，金色的余晖洒满大地，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阳光斜倚着石头山，恋恋不舍。
几个小家伙匆匆往大队跑，他们今天还没去领土豆炖鸡。
还没到大队门口，半路冒出个梳着辫子的女生拦住他们的去路。
“你是姜苧吧？”
姜苧惦记着土豆炖鸡。
最近塑料厂收益不错，干脆发了餐补请赵奶奶做饭，塑料厂的人凭餐票可以去打饭。村里的孩子可以不要票，但只能打一碗和两个玉米面馒头。
玉米面馒头宣软，带着甜味儿，她能吃一盆！
爸爸干脆自己掏腰包给食堂补贴了一份钱，让赵奶奶顺便给她多做点。
今天还没吃进嘴里呢。
“姐姐，你找我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我要去吃饭了。”
着急！
“你好，小姜同志，我是新来的知青姚仪芳。我想问问凤宵月跟你爸爸什么关系？”
“妈……”姜苧随口就要答却被江羲和拽了下。
她这才想起来爸爸说在外人面前不能喊妈妈，撅撅嘴。
江羲和的视线冷冷扫过对面女人脸上那抹显而易见的失望，唇角微勾，语气沉稳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凤阿姨和姜叔叔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姚仪芳蹙眉。
这小孩儿不像是农村孩子。
姜志华也反应过来，连忙挡在姜苧面前，小指头指着姚仪芳：“你要是欺负我们，我们就告诉三叔让他揍你！”
“姜爱民还打女人？”姚仪芳瞳孔地震。
姜志华小手叉腰：“怕了吧？”
江羲和：“……”
姜苧不耐烦了，“这位姚阿姨，你到底有什么事儿？我们还赶着去吃饭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你刚才还叫我姐姐的。”
“阿姨！”
姚仪芳气得跺跺脚，“叫我姐姐。”
“阿姨！”
江羲和：“……”
看着被成功带偏的姚仪芳，他无奈叹口气。
“你真不可爱！怎么会有你这么不可爱的小孩！”
从小到大，姚仪芳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才十七岁就被小孩儿叫阿姨，太讨厌了！
姜苧冲她做个鬼脸。
江羲和提醒她，“咱们得赶紧去吃饭了。”
姜苧一下子急了，朝姚仪芳晃晃小拳头：“阿姨，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啊？再耽误下去，真的吃不到好吃的了，我真的会揍人哒！”
说完，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强调：“真的哦！我不骗人！”
姚仪芳眼神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怒火，脸颊微微发红，“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但你得给凤宵月带句话，让她离苏承志远一点！”
姜苧不乐意了：“你算哪根葱？凭什么让妈……凤阿姨听你的？”
“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谁教你的？”
“我自己学的！”
姚仪芳气得跺脚，“反正你把话带到就行了！”
“不带！你让我带话我就带话，岂不是很没面子？”
“啊啊啊啊，你这小孩儿好烦！”
姜苧被尖锐的叫声唬得一愣。
江羲和心里一跳，不会被吓着了吧？
他拧眉正要说话，却见姜苧小手遮着嘴小声问姜志华，“姐姐，吵架还能这么吵吗？不是拽头发、打人、躺地上吗？”
姜志华也没见过，也小小声说：“可能城里人吵架就这样吧。”
姜苧小指头点着下巴想了想，小手叉腰小嘴一张，“啊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叫声宛如一把利刃直插耳膜，几乎让人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被撕裂了。
身旁的江羲和与姜志华首当其冲，耳朵嗡嗡作响，脸上满是迷茫。
本来暴躁的姚仪芳呆呆地盯着她。
姜苧骄傲地挺挺小胸脯，“姚阿姨，我赢了！”
姚仪芳：“……”
江羲和握住她的手，郑重道：“姜苧，不要学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乱喊乱叫是坏孩子！”
姜苧歪歪小脑袋，小脸上都是疑惑。
“吵架没有土豆炖鸡吃，你忘了？”
姜苧急了，“不吵不吵，你们别告诉爸爸！”
好不容易才
缓过来的姜志远不着痕迹地拽着姜志华离远了点，太可怕了！
“怎么回事？谁在叫？怎么了？谁欺负我闺女？”姜爱民举着大锅铲着急地跑了过来。
姜苧心虚地赶紧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没有没有，没有叫！爸爸我饿了！”
“吓死我了。饿了就去吃饭，我专门把你们那份盛出来了。”
“哇！”
看着他们走远，僵住的姚仪芳才敢舒口气，后怕地拍拍胸口，“怪不得他们都说不能惹姜苧，恐怖如斯！”
第56章 姐妹姜爱民撇撇嘴
姜苧欢快地吃饭、玩耍，直到洗脚的时候的才想起来姚仪芳的事。
“爸爸，今天遇到个很奇怪的阿姨，非要让我跟妈妈说，让妈妈离一个叫什么苏承志的人远一点。”
姜爱民给她擦干净小脚丫轻轻拍了拍，“下次自己洗。”
“不要！爸爸洗！”
他端着洗脚盆，脚下一软，嘴里发出一声哎呦，整个人倚靠在柜子上，神情夸张，“哎呦，真是疼死我了。今天又是做饭又是签合同，实在没劲儿了！”
那副样子成功吓住了姜苧。
她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小脚丫就跑下地去扶他，“爸爸爸爸，你没事儿吧？我去喊奶奶！”
姜爱民赶紧拽住她，看着她刚洗完的小脚丫沾满灰尘，抽抽嘴角。
得，这下白洗了。
见她小脸上满是疑惑，他连忙又装了起来，“哎呦呦，不用喊你奶奶，我就是累着了，躺着歇歇就行！”
姜苧舒口气，小脸满是认真，扶着他：“那爸爸赶紧躺下。”
姜爱民为难：“可洗脚水没倒呢。”
“我来！”
“爸爸还没洗脚呢。”
“我帮爸爸洗！”
“你的脚又脏了。”
“我自己洗！”
在姜爱民的指挥下，姜苧小小一个人忙得团团转。
院子里纳凉的姜建国和王秀兰摇摇头，辣眼睛！
忙累了的姜苧不等姜爱民哄就打着小呼噜乖乖睡着了。
熄灯后，夏夜的月光如水般清冷，静静洒落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姜爱民躺在床上，胳膊搭在额头上，目光怔怔地透过窗子望向外面，心中像是笼了一层雾，说不出的滋味。
许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侧过身子看着姜苧。
小姑娘四肢舒展趴在床上，像只温顺的小猫咪，睡得正香。
姜爱民失笑，小心挪动她的小身体，生怕她一不小心滚下床去。安顿好后，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月光下的小脸白嫩稚气，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
他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良久才慢慢闭上眼，坠入梦乡。
本来还算平静的石头沟村因着这批知青的到来，彻底掀起风浪，尤其是生产大队张贴了告示，白纸黑字写明了夜校之后会跟县里、乡里的初中、小学一样统一考试，统一颁发毕业证，但毕业证上会加盖夜校的印章。
本来心思浮躁的村民彻底加入了卷起来的行列。
心里隐隐有优越感的知青也坐不住了，到处借课本备考塑料厂的招工考试。
忙忙碌碌只见，一个消息传遍了石头沟村。
姚仪芳偷偷躲在大槐树后面，看到姜苧被很多人围着不知道在干嘛，她跺跺脚无奈地在石头上铺了帕子准备坐着等。
“姚阿姨，你找我呀！”
“啊！”姚仪芳被突然从身后冒出的小脑袋吓得尖叫出声。
谁懂啊！
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
她拍拍胸口，瞪着姜苧，“破小孩，叫姐姐！”
“阿姨！”
姚仪芳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你懂不懂礼貌呀！”
“阿姨！”
好讨厌的小孩！
跟过来的江羲和无奈拧眉，“姚阿姨，你找姜苧有什么事儿吗？”
“你多大？”
“嗯？”江羲和被问得没反应过来，她是会抓重点的。
姚仪芳气得脸都红了，“她小叫我声阿姨就算了，你都这么大了，凭什么叫我阿姨？”
江羲和：“……”
姜苧小短腿哒哒走到江羲和身前，冲姚仪芳晃晃小拳头，“不准欺负羲羲！”
慢慢围上来的小孩儿也有样学样围着姚仪芳，七嘴八舌。
“对，不准欺负小孩！”
“欺负小孩，罚你们家孩子没有土豆烧鸡吃！”
“不准欺负老大！”
……
姚仪芳跺跺脚。
姜志远纳闷：“你只会跺脚吗？”
一句话直中要害，姚仪芳彻底红温了！
江羲和勾勾嘴角，很快又隐去，轻咳一声问起正事：“姚姐姐，你到底找姜苧有什么事儿？”
姚仪芳一拍脑袋，“哎呀，都怪你们，我差点忘了正事！”
姜苧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鼓了鼓腮帮子，嘟哝：“怎么会有大人往小孩子身上甩锅啊！”
姚仪芳装作没听到。
“你们最近没听到村里人都在议论凤宵月吗？说她在张家坡差点被两个流氓欺负了，搞得知青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哼，我知道，其实就是他们嫉妒凤宵月在塑料厂当了业务科的主任。”
说着，她面露不屑：“当谁看不懂他们丑恶的嘴脸似的！”
姜苧小人儿立刻炸了，撸起小袖子，“谁，谁欺负我……凤阿姨？”
“好多人在说。我就想着让你爸爸或者村长出面给凤宵月澄清一下，虽然我很讨厌凤宵月，但她一个下乡的女知青凭什么遭受这些？要竞争就光明正大地来！”
姜苧小脑袋赞同地点了点，“没想到姚阿姨你还是个好人！”
姚仪芳跺脚：“叫我姐姐！”
“不对，我就是好人！”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这都不重要，我要去告诉爸爸！”姜苧主动牵住了她的手。
“对！”
临走前姜苧还专门拜托江羲和帮她照看孵蛋器里的鸡蛋，她最近在赵奶奶的教导下给孵蛋器盖了盖子，这样能保温。
两人找到姜爱民的时候，姜爱民正在挑选烤鸡外包装上的设计样品。
上次在火车上的经历，让他清楚品牌的重要性。以后有了名字印在上面，一看就是他们石头沟烤鸡。
“爸爸爸爸！有人说凤阿姨的坏话！”
姜爱民猛地抬起头，看到姜苧和姚仪芳手拉手有些惊讶，上次不是还说大吵了一架吗？
“姚同志，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就对我说，不要跟小孩子胡说八道！”
姚仪芳疑惑地眨眨眼，“我对你没意见啊？”
姜爱民语结。
看出来，这货就是个直肠子！
他总不能直接说他和凤宵月的事儿跟孩子没关系吧？这人有病吧？
姜苧歪歪小脑袋，看看姜爱民，又看看姚仪芳，急了：“爸爸爸爸，有人欺负凤阿姨！”
“对，你得好好告诫一下那些嫉妒凤宵月传谣言的人！”
好不容易说清楚来龙去脉，姜爱民嘴唇绷成一条直线，透出压抑的怒气，“我去趟知青点，你们先回去。”
姜苧不乐意，小手抱住他的腿，“爸爸，带我去！我帮你揍欺负凤阿姨的人！”
“你快得了吧！”姜爱民把她扔到姚仪芳怀里。
真让她动手，怕不是又得撂倒几个！
“乖乖回去，你的孵蛋器不是还没整好吗？赶紧去，现在烤鸡用的鸡都不够了。”
姜苧鼓鼓脸，还要挣扎却被姚仪芳紧紧抱住。
姚仪芳笑道：“姜同志，我会看好姜苧的，你去吧！”
姜爱民点点头，拽了个外套就跑了出去。
姜苧从姚仪芳怀里挣扎下来，气呼呼的：“你干嘛呀！”
姚仪芳翘着小指头点点她的小脑袋：“你笨呀！你爸爸肯定不带你，你吵也没用，咱们悄悄跟上去不让他发现不就行了？”
姜苧恍然大悟，“对啊！上次小草姐姐的事，羲羲就是这样干的。”
姚仪
芳得意地叉腰：“还是姐姐聪明吧？我以前就这样，爸妈都不知道！”
“对，姚阿姨真聪明！”
“你，你这小孩真讨厌！”
一大一小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一路上扯扯拽拽悄悄跟着姜爱民到了知青点，谁知道正好在门口看到凤宵月和一个陌生男人。
姚仪芳放开姜苧的小手，桃面染上薄怒，一下子忘了她们是悄悄跟来的事情，几步跑过去愤怒地指着凤宵月，“凤宵月！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承志吗？”
凤宵月视线越过姚仪芳，看到姜爱民脸上有些惊讶。
“烤鸡包装样式选好了吗？”
本来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的姜爱民顿时心虚地摸摸鼻子，“还……还没有。”
“我想着这批送往东省部队的烤鸡都打上标签，得赶紧选好。”
姜爱民点点头，却没有动身的意思。
凤宵月不解，却看向姚仪芳解释道：“小芳，你不知道我的性格吗？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次是苏同志说有事找我，我才来的。再说知青点这么多人呢。”说着指了指知青点。
话音一落，屋子里瞬间传来乱糟糟的声音。
证实了确实有很多人。
姚仪芳面色缓和下来，臭着脸：“那我原谅你了！”
凤宵月无奈地笑笑。
躲在后面的姜苧哒哒走过来，小手叉着腰，“姚阿姨，是你不对，应该是你道歉，凤阿姨原谅你才对！”
一番话臊得姚仪芳羞红了脸，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目光闪烁不定，偷偷瞥了凤宵月一眼，却在对上她平静的目光时像触电般迅速躲开。
指尖不安地绞着衣角，她低声讷讷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声音轻得像蚊鸣，语气里满是懊恼与局促。
凤宵月笑笑，走过来握紧她的手，“这次你来石头沟一直躲着我，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表姐了。”
“没，没有！”姚仪芳像是被踩了脚一下子喊了出来。
被她们当作背景板的男人朗笑出声，“姐妹之间说开了就好了。”
姜爱民撇撇嘴。
第57章 坚定羞愧与动容
出声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眉眼间透着书卷气，五官清秀又带几分英气。
不像石头沟村的人大夏天大汉衫，他穿着一件熨得笔挺的白色衬衫，衣领扣得规规整整，衬衫下摆被扎进一条裁剪得体的藏青色的确良裤子里。裤腰带的质地考究，搭扣上还镶嵌着一枚小巧的金属饰物，低调中透着精致。
姜爱民认识他脚上蹬的那双皮鞋。
姜爱民在青岭市百货大楼里见过一模一样的款式，差不多四百块，还要票。
一双鞋能买100只烤鸡！
苏承志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看来姜同志跟我的喜好一样，都很喜欢这双鞋。”
“我才不喜欢！有这双鞋不如买很多白面。”姜爱民撇撇嘴。
苏承志听着一愣，随即朗声笑了起来，“姜同志说得对。知青点的粮食不多，张桥还吃完了他一半的口粮，我卖掉这双鞋就不用发愁下半年的粮食了。姜同志如果认识有人喜欢这双鞋，麻烦帮我介绍一下。”
话音刚落，知青点屋子里就传来一声哀嚎。
“苏承志你大爷！不许往外说我吃得多！”
苏承志无奈地笑了，“不好意思，我们年轻人一路上打打闹闹习惯了，让姜同志见笑了。”
姜爱民：“……”
内涵谁呢？他也是年轻人好吗？
姚仪芳心疼地拽住苏承志的衣摆，“你这双鞋可是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我这里还有一些钱，他们要是口粮不够跟我借呀。”
一番话说得苏承志脸色一滞。
姜爱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凤宵月蹙眉：“小芳，财不外露的道理你不懂吗？”
姚仪芳吐吐舌头，有点头疼。
就是这样！
表姐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很会说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也确实介意苏承志原来追求过表姐……
姜苧听着眼睛一亮，小短腿哒哒跑过来，“姚阿姨，你有很多钱吗？”
“叫姐姐！”
“姚姐姐，你有很多钱吗？”
姜苧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露出两颗小虎牙。
这副样子！
姚仪芳心软了下，心里腹诽这小孩说话很讨厌，但还是挺可爱的嘛！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不多，但也不少，差不多够你们家两年的花销。”
“哇！”
听到姜苧的惊呼声，她更得意了。
“那姚姐姐，你要入股我的孵蛋器吗？”
“啊？”姚仪芳一愣。
姜苧兴奋地展开双臂划了大大一个圈，“我的孵蛋器如果做成了，可以卖很多钱哦！很多很多！”
“切。”姚仪芳不信。
“真的真的，你要是不信问问我爸爸和凤阿姨，我做热水器卖给市里的机械厂，卖了五千块呢！”
五千块！
姚仪芳愣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瞪大，连声音都变得轻得发飘：“五千？”
她家境富裕，但家里也不是豪富，更不可能动辄给她这么多钱。她都挣不了这么多钱！
她不自觉地看向表姐凤宵月。
姜苧连忙紧张地冲凤宵月挤眼。
凤宵月有些好笑。
知道姜苧最近研发孵蛋器不顺利，缺钱，最主要的是姜爱民把她的钱都投给了塑料厂，一下子拿不出来。后续孵蛋器能不能研发出来也是未知数。
但姚仪芳这个性子，手里的钱肯定存不住，不如给姜苧做点正事。
她垂眸略微避开姚仪芳的目光，声音却波澜不惊，“真的。卖热水器的五千块被投入塑料厂做了干股，村里的学校都是靠这笔钱建起来的。”
姚仪芳：“！”
她顿时对姜苧这个小人儿刮目相看！
好厉害！
这么小都能挣钱了！
姜苧搓搓小手，脸上的笑容跟姜爱民想要套路姜贵福的时候一模一样，“姚姐姐，我没骗你吧！我的孵蛋器如果真的做出来真的很挣钱！”
“你投进来的钱就是干股，到时候我们五五分账怎么样？”
觉得这样还不够诱人，她夸张地用小手又在空中划了大大一个圈，语气带着蛊惑，“很多很多钱哦～”
姚仪芳意动。
苏承志轻声问起：“小姑娘你这个孵蛋器能成功吗？如果做不成功，这钱是不是就打水漂了？以后万一口粮不够了，仪芳还得指着这笔钱买粮食呢。这不是个小事儿，得好好考虑。”
这话在理，姚仪芳赞同地点头，想着是不是留下点钱备用。
凤宵月不赞同：“小芳，你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我现在在塑料厂工作，每个月有工资，养得起你。再说你这么多钱留在身上万一丢了就不好了。”
对啊！
姚仪芳不自觉摸摸裤兜。
她也知道钱重要，也怕丢，这些日子睡觉都睡不踏实……
姜苧眨眨眼，歪着小脑袋盯着姚仪芳半晌。
突然，她抱起小胳膊，哼了声，“你不投算了，我这是看你人好才让你投的。你不投，我去找供销社主任陈叔叔，或者找机械厂厂长廖叔叔，不用你了！”
姜爱民：“……”
好家伙！
她闺女从哪儿学的，一套一套的！
果不其然，姚仪芳急了，一跺脚，从兜里掏出卷成一小捆的钱塞给姜苧，“我投我投，这是我所有的钱了！”
姜苧小脸微微扬起，小眼神飞快地瞥了眼钱，很快又收回去，故作镇定地慢悠悠接过钱。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眨了两下，仿佛在拼命忍住得意，却还是泄露了一丝狡黠的光。
她学着大人的样子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稚气的宽慰：“算了算了，
带你挣钱就是了，谁让我大人有大量呢！”
话音刚落，她飞快地把钱塞进兜里。
她的嘴角又不争气地勾起了一点弧度，连带着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像偷偷藏糖的小猫被人发现，得意又自觉高明。
姜爱民目瞪口呆。
是谁！
到底是谁带坏了他闺女！
凤宵月任凭平日里多么严肃，此刻也忍不住想笑，为了掩饰，她赶紧背过身去，肩膀却抖了两下。
偏偏姚仪芳还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样子，想到未来手里的钱也笑得见牙不见眼。
“姜苧，你一定要努力把孵蛋器研发出来，靠你了！”
姜苧摆摆小手，“姚阿姨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
姚仪芳：“？？？”
“叫姐姐！”
“好好，看在钱的份上叫你姐姐就是了，不要生气！”
姚仪芳：“！！！”
这讨厌的小孩！
事已乘舟，苏承志笑着恭喜：“小姜同志小小年纪这么能干，姜同志着实教育有方。”
姜爱民不屑地哼了声。
苏承志微微扬了扬眉，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如果石头沟村的人教育都能像姜同志这么好就好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到处乱传宵月的谣言！”
“我认识宵月很久了。宵月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明明是那两个流氓对宵月生了歹心，凭什么最后这风言风语要落到宵月头上？”
他一脸严肃地看向凤宵月：“宵月，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说起这个，姚仪芳也赶紧跟上，“表姐，我也永远站在你这边！我们去找村长，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凤宵月愣住，看了眼姜爱民。
对上她的目光，姜爱民羞愧地垂头，“你放心，我会跟村长说这件事情的……”
姜苧也举起了小拳头，“凤阿姨，我去揍那些人！”
凤宵月抬起头，短发利落地贴着脸颊，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显出几分英气。
她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那笑容不大，却透着一种沉稳的力量，眼神反而更加明亮，“让他们说！”
“那两个流氓在张家坡作威作福，我很早就看不过眼了，但因为他们跟张家坡的村长沾亲带故，我做了很多努力还是不行。”
“那次也是因为见我一直找茬，那两个流氓才找上我的。本来我想拼个鱼死网破，没想到遇到了姜苧和姜同志，后来你们也知道了我得救了，那两个流氓被游街也进了监狱。”
“至于这些谣言，我就更不在意了！”
她目光中暗藏韧劲，让人感到一种无法撼动的力量，“与其在意这些风言风语，我不如多花些时间放在塑料厂的工作、放在社会建设上。别说没有发生什么，就算是发生了什么，又怎么样？”
“谁都不能抹去我的努力！我的成就！”
这一瞬间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姜爱民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她的脸上。
短短的几秒，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从未如此清楚地感受到，一个人的笑容竟能有这样的力量——不是柔软的，而是坚韧的，像风雨中的一颗青松，挺立而不屈。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只是目光里渐渐浮现出一种敬佩。
姜苧眼中冒起小星星，扑到凤宵月怀里，“我也要做凤阿姨这样的人！”
姚仪芳也有一瞬间的动容。
也有羞愧。
表姐做了这么多事情，主动响应下乡的号召，建设农村。
她跟表姐差不多大，却一直纠缠在风花雪月中，还惦记着承志追求过的表姐的事情，甚至耿耿于怀，避着表姐。
真是太不应该了！
苏承志嘴角的笑容彻底不见了，慢慢攥紧了拳头。
第58章 可恶可恶的成年人！
事情还没发酵起来，姜贵福就出面了。
没办法，姜爱民这混小子都不睡觉天天粘着他，一副不出面就耍无赖的模样，真磕碜！
姜贵福被烦得不行，专门开了大会，痛批这种情况。
“我们有些同志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人家天天出门给塑料厂谈合同，人都累瘦了，让你们的年底能多分点钱，你们倒好，背后说三道四，敢不敢现在站出来当着我面说？”
“不唾弃流氓，反倒对好人还要指手画脚，心都是脏的！说一千道一万，人家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人家拉坨屎你都要尝尝咸淡！”
姜贵福越说越生气，昨天没睡好的火气升腾起来，猛地一拍桌子，“人家凤同志前两天还说塑料厂收益不错，问我是不是先给大家按季度先分一笔钱。”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大家都知道塑料厂挣钱，但一直没拿到钱总觉得跟自己没啥关系，谁知道真的能拿到钱！
“村长！真的能分到钱吗？”
姜贵福脸一黑，“分个屁！依我看都是闲的，明天开始都去给我下地开荒！再有这种事情，塑料厂的分红到年底再发！”
到嘴的鸭子飞了，所有人都崩溃了。
“别啊，村长，都知道凤同志是好同志，肯定是张家坡的人眼红凤同志。”
“对对对，前几天我还看见张家坡村长的老婆过来跟我们说话，肯定是她。”
“肯定是那个婆娘！听说她被游街的就有她侄子。”
……
跟屁虫姜爱民听着这话，眯了眯眼睛。
村里人各种求饶，姜贵福却心硬如铁，打定主意给他们一个教训。
姜贵福赶走唉声叹气的村民，瞪了眼腆着脸贴上来的姜爱民，“干什么干什么，滚远点！”
“叔，他们说得是真的吗？真的是张家坡村长的儿子？”
“应该是真的，没必要撒谎。”
姜贵福呲牙，“凤同志真不容易啊。村里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护短，还是张秃头的侄子，这都能挣扎出来。”
姜爱民脸色越来越沉，慢慢攥紧了拳头。
“叔，能不能让凤同志转到咱们村子当知青？”
“你小子当我是乡长还是县长，还能我说啥就是啥？让我帮忙还不如你自己想想办法，现在凤同志可是塑料厂的员工。”
姜爱民一顿，恍然大悟，不由给姜贵福竖起了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
“去你的！”姜贵福抬脚踹了他一脚，“老三，我还是想问你，你对凤同志有那份心思吗？你这么忙前忙后的。”
“叔，你说啥呢，大家都是同事……”
“得得得，你这话留着自己听吧！不过也是，凤同志一个女同志把塑料厂打点得井井有条，有大才！咱们石头沟村估计是留不住她的，你也别想了。”
见姜爱民不说话只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摆弄桌子上的大瓷缸，姜贵福啧啧两声，扬长而去。
臭小子，还不知道他！
姜爱民小声嘟哝，几乎是自言自语，又带着几分不甘心，“我……石头沟也不是那么差……”
“算了。”他最后嘟哝了一句，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的无奈与放弃，但更多的却是他内心那份隐秘的、不愿承认的失落。
回家看见姚仪芳在姜家，他有些诧异。
姚仪芳见他回来了，连忙起身不甘心地拉着姜苧的小手，“你好好研发孵蛋器啊，只加个盖子行吗？我看赵阿姨什么时候洒水，什么时候翻面都是固定的。”
姜苧烦躁地点点头，摆摆小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好缠人呀！
姚仪芳瞪了眼姜爱民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姜爱民：“？？？”
“不是，她发什么疯？”
姜苧鼓鼓脸，小脸上透漏着沧桑和无力，“爸爸，我后悔了。我不应该贪图姚阿姨的入股的，她也太磨人了。就差跟我去学校了。”
姜爱民好笑地摸摸她的小脸，“让你不走正路，遭报应了吧？”
姜苧哼了声，不服气。
等到夜上中天，姜爱民蹑手蹑脚起床穿鞋。
睡觉的时候就憋着气，越想越气，熬了大半夜睡不着，这口气不发出去看来是睡不着了。
想着不吵醒姜苧，他动作放轻，手刚搭上门，身后传来熟悉的奶声。
“爸爸，不能不走正路哦，会遭报应的！”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轻咳一声，转身皱眉板起脸，“大半夜赶紧睡觉，我就起床看看厂里的东西。”
姜苧软软的头发被睡成爆炸头，小脸上还有睡出来的红印子，两个小胳膊抱胸，哼了声：“大半夜赶紧睡觉，厂里有值夜的。 ”
姜爱民也噎得说不出话。
姜苧嘻嘻笑了起来，“我睡觉的时候看到爸爸在装睡，我就知道你晚上要干坏事！我等了好久！”
姜爱民服了。
“我给爸爸的枕头上拴了绳子哦，爸爸一动我就知道！”姜苧得意地拽了拽枕头上的绳子。
姜爱民用力挠挠头，回头拖鞋上床憋气：“睡觉！”
姜苧咧着小嘴笑了笑，小身子一整个扑到他怀里。
姜爱民推了推，又害怕把她推下床，只能无奈地任她压在他身上。
“爸爸，你是不是想教训欺负妈妈的坏人啊？”
突然被人点明心里小心思的姜爱民：“！！！”
他难以置信地看她，嘴硬：“没有，别胡说！”
姜苧嘻嘻笑了起来，“别骗我了。爹爹以前就这样，娘亲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他就大半夜带着我去揍人。”
姜爱民：“……”
“爸爸爸爸，咱们赶紧走吧，走去张家坡还要好久呢！”
姜爱民犹豫了下，抱着她一骨碌翻身起来，“走！”
“爸爸，给你黑布，包住脸不能让他们认出来。”姜苧从被窝里掏出几块黑布递给他。
好家伙！
装备还挺齐全！
确认是熟手了。
一大一小像做贼一样偷偷溜出来，刚出门就听到前面传来“喵喵喵”的叫声。
姜爱民后背白毛汗都被吓出来了。
姜苧却一脸兴奋地拽住他的手，小声催促：“爸爸爸爸，快走，他们还在等我呢！”
他们？
姜爱民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看到拿着个手电筒的江羲和与姜军生，人都麻了。
姜军生热情地冲他们摆手，“老大，你终于来了！大勇被他奶奶看得太紧了，溜不出来。”
姜爱民：“……”
“军生，你爸知道吗？”
姜军生掩饰不住的兴奋，“姜叔叔，我说我已经是大人了，得自己睡，偷偷溜出来的。”
姜爱民扶额，拽住姜苧的后衣领，“你就那么肯定我今儿晚上会出门？”
姜苧无辜地眨眨眼，“不确定呀。但爸爸不去，今天晚上我们也要去的呀！”
小兔崽子！
他恨恨地磨牙，这小兔崽子胆儿是真肥啊！
江羲和眼见他表情不对，连忙说：“姜叔叔放心，我白天已经去过张家坡了，一路上都很熟。”
“放心个毛线，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江羲和闻言露出诧异的目光。
“爸爸真笨！遇到坏人，我就抓了坏人去领奖励！”姜苧说着捂住小脸，“要是有奖励的钱就好了，就不用让姚阿姨入股了！”
姜爱民慢慢扯出一个笑。
等这趟回来，他要做顿竹笋炒肉！
狠狠的！
江羲和摸摸鼻子，看向姜苧和姜军生的目光带了同情。
他早早就跟爷爷坦白了，爷爷还问他要不要大人陪同，说小孩力气小估计走不过大人。
所以，他不怕挨揍！
姜苧却没注意到，激动地塞给他们两个一人一块黑布。
“快走快走，快要来不及了！”
姜爱民接过姜军生手里的手电筒，“走！”
万事等回来再说！
姜爱民说到做到，从张家坡赶回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捞起姜苧就很揍了一顿！
“奶奶！爷爷！姐姐！救命呀！”
姜苧被姜爱民紧紧抱住，凄厉地大声喊救命。
姜家的人还没起床，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跑了过来。
王秀兰赶紧拦住姜爱民，“你做什么打孩子？”
“妈，这小兔崽子半夜不睡觉跑出去乱玩儿，我起来没看到她吓死我了。你说万一出什么事儿怎么办？”姜爱民振振有词。
姜苧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姜爱民当作没看到，“妈，你说我能不担心吗？你说该不该打！”
“该打！”王秀兰一听也有些气愤，点点姜苧的小脑袋，“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大半夜一个人出去！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姜苧连忙说：“我不是一个人，我……”是和爸爸一起去的。
姜爱民打断她的话，“妈，她刚才说是跟姜军生一起出去玩儿的，一会儿我去和姜青则说一声，得好好管管。”
“对！得好好说说！”
姜苧二次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姜爱民。
眼见王秀兰拉着姜建国要走，她摆着小胳膊呼唤，“奶奶！”
王秀兰头都不回：“乖，可长点教训，以后不能一个人出去了！”
姜苧愣住。
姜爱民对上姜苧呆呆的目光，悠悠地笑了，“记住了，闺女，我才是爸爸！大人的世界才是最险恶的！”
姜苧生无可恋地放弃了挣扎。
可恶的大人！
欺负小孩！
第59章 胡闹乱七八糟
姜苧一连几天拒绝出门。
挨揍也太丢人啦！
姚仪芳一大早进门，塞给她一个表面各种斑点的包子，“我第一次做包子，没发好面，但味道还不错。”
姜苧也不嫌弃，接过来塞进嘴里。
入口带点苦涩，但油水很足，调味也很棒。
她几口就吃完了，想了想打开孵蛋器从里面拿出个鸡蛋塞给姚仪芳，“给你，不白吃你的。”
姚仪芳目瞪口呆。
“这个鸡蛋是失败了吗？孵不出小鸡了吗？”
“呃，应该是吧。”反正好多鸡蛋都是熟透了被吃掉的命运，这批应该也不意外。
姚仪芳听着泄气：“我就不该信了你的鬼话。我接下来半年真的要靠表姐救济了，我的口粮已经吃完了。”
“啊？你吃那么多吗？”
“不是啦。发给知青的口粮都是些玉米、红薯之类的，红薯倒是还好做，玉米我不会磨面，换出去了。”
姜苧不解，歪歪小脑袋，“大队就有石磨呀，推就行了呀。”
“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姚仪芳说到这里眸子暗了暗，气恼地抠了抠桌角，“而且知青点的人对我有意见，同样都是拜托人磨面，就多收我钱，我才不让他们如愿！”
姜苧站起来，安慰地摸摸她的头：“你还怪可怜的！”
“哼，我才不可怜！我不给我磨面，我就跟村长换细粮，自己蒸包子，等吃完了就去表姐那儿蹭饭，才不可怜！我才不可怜！”
“好好，你不可怜！”
“哼，本来就是！”
话虽如此，姚仪芳脸上还是浮现落寞的神色。
她搞不懂，人人平等，凭什么要她多付钱？下乡之前，她爸妈害怕农村人欺负她专门给她多塞了钱，没想到欺负她的人不是老乡而是跟她一样的知青。
见到一向骄傲的姚仪芳这样，姜苧撸起小袖子，扬了扬小拳头，“要不要我帮你揍他们？”
“噗嗤，就你这三头身？”
姜苧瞪大了眼睛，“我帮你出头哎，你还说我三头身！”
姚仪芳赶紧摆摆手，“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你不用管，他们排挤我但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毕竟我表姐还照着我。”
“那你以前还说凤阿姨的坏话！”
“我哪有？我只是想……”让表姐跟苏承志不要见面罢了。
想到这段时间忙得不见人影的苏承志，她叹口气，又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你听没听说，前几天张家坡的村长家被人大半夜砸了玻璃。”
说着，她神秘兮兮地凑过脑袋，小声说：“但我听村里的阿姨说可能不是人，而是小鬼！小小的黑影，飞墙走壁，根本抓不到人！”
姜苧得意地挺胸抬头，小嘴张了张又赶紧用小手捂住嘴。
心里疯狂喊，“是我是我！是我做的！我可太厉害了！”
可惜爸爸不让对别人说！
好可惜！
姚仪芳笑嘻嘻的，
“活该！张家坡村长的侄子，就是那个流氓家也被砸了玻璃，而且连续三天，一天没落下！听说找了好多人去抓人，都没抓到！”
我好厉害！
姜苧小手自然地交叉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散发着骄傲。
可惜姚仪芳根本想不到谁家好人能一连三天大半夜去砸人家玻璃。
“而且我听村长说，塑料厂要盖宿舍了，也不大，但足够住下了。表姐已经申请了宿舍，就等盖好了。”
“那我能不能晚上跟凤阿姨一起睡？”姜苧来了兴趣。
“想得美！”
“小气！”
“哼！”
这份打岔，姚仪芳觉得一直堵在心口的气慢慢散了，理智上觉得应该起身离开，可又没地方去，只能拿起刚才姜苧给的鸡蛋磨洋工。
她摩挲了半天，拿了桌子上的瓷缸，把鸡蛋往桌上一磕。
咦，手感有点不太对！
她拿起鸡蛋看了看，突然，一道微弱的“叽叽”声传来。
本来在鼓捣温控器的姜苧小耳朵动了动，赶紧扑过来，拽住姚仪芳的手，“给我看看！”
姚仪芳瞬间紧张起来，拍开她的小手，“你起开，我放到桌子上，你别给打碎了。”
姜苧立刻收手，乖巧得不像话。
“那你轻点。”
“还用你说！”
姚仪芳把鸡蛋轻轻放到桌子上。
一大一小默契地把脑袋凑过来，透过被敲开的鸡蛋壳往里面看，透过阳光，真的能看到已经成型的小鸡形状。
“哇！”姚仪芳眼睛发亮。
姜苧却皱了皱眉头。
她看不清楚，但能看到鸡蛋上缠绕的一丝黑气。这只小鸡可能……
她摇摇头，把姚仪芳推出门，“姚阿姨，你先走吧，我有事儿！”
“啊？我还想看看！”
“那你晚点再过来！”
等从窗户看到姚仪芳走远了，姜苧才抓住那丝黑气，团吧团吧塞进嘴里，温热却带着一丝苦味。
小眉头一皱，她捂住了小嘴。
好难吃！
肚子隐隐胀了起来。
在听到鸡蛋壳里的小鸡似乎有精神了些，她又高兴起来。
但不过几分钟，蛋壳破裂处又传出来一丝黑气。
她撅撅嘴，又抓起来吃了下去。
很快，黑气又长了出来。
姜苧这才意识到这次黑气跟平常不一样，看着破裂的蛋壳又看看在孵蛋器里完整的鸡蛋，想了想把这只鸡蛋放进孵蛋器里。
又有点担心。
她时不时看一眼，但这样又会改变孵蛋器的密封环境。
她托着小下巴沉思片刻，决定干票大的！
姜爱民这几天其实有些后悔那天揍了姜苧，尤其是看到姜苧那两天捂着小屁股都要跑去张家坡砸玻璃，他就更心疼了。
就算姜苧做的不对，他也应该更有耐心的。
姜苧又不是不听人说的孩子，好好说她能听进去的！
他特意今天早早下工，从大队拿了两只烤鸡回家准备让姜苧大吃一顿。
等等！
已经踏入家门的他飞快地退了出来，看着他那屋空荡荡的窗户，破口大骂：“哪个小兔崽子砸我家玻璃？”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他半夜砸了别人家的玻璃，今天他家的玻璃就被砸了？
正在做饭的王秀兰走过来夺过他手里的烤鸡，冷笑：“你家的小兔崽子干的。”
“妈，什么叫我家的，我是小兔崽子，你是什么？”
“啪！”
王秀兰反手就是一个大比兜。
“怎么说话呢？越大越不像话！”
姜爱民后悔，他这嘴怎么说话不过脑子？
等等。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妈，你刚才说谁干的？”
王秀兰又冷笑一声。
姜爱民捂住额头，头疼。
这小兔崽子挨打挨得不亏！
他大步流星走了进去，顺便撸起袖子，准备再给姜苧来个加强版竹笋炒肉！
“姜苧！”
“爸爸……”床上传来虚弱的回应。
姜爱民这才看到姜苧蜷着小身子缩在床脚，旁边放着四四方方的东西。
方才的怒气瞬间不翼而飞。
他赶紧抱起姜苧，见她小脸煞白，顿时急了，“闺女，我这就带你去唐医生那里。”
“爸爸，不用。”姜苧摇摇头，难忍地捂住嘴。
“我吃了小鸡身上的黑气，还得吃很多。”
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姜苧小指头指了指旁边的孵蛋器，“就是里面的小鸡，要是我不吃它就要死了。”
姜爱民这才注意到孵蛋器已经大变样，原本不透明的盖子已经换成了玻璃，外面还缠了裹着棉花的塑料，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东西。
他知道他窗户上的玻璃去哪儿了。
确实有颗鸡蛋裂了。
就一颗鸡蛋！一只还能不能活的小鸡崽子！
他抿紧嘴唇，组织了下语言，“闺女，这只小鸡能不能活都是命，你不用这样。再说你一直这样吃下去，肯定很难受的。”
“可是，爸爸，它已经会叫了。”
她小耳朵动了动，“爸爸，你听。”
“爸爸，弱肉强食是自然的事情。但是我们饕餮一族讲究‘天地有灵，草木皆情；弱者需护，微命当惜’。爹爹说过，我们饕餮一族好吃，但是从来不吃幼崽。”
姜爱民沉默了。
不敢想象这番话是出自他调皮的闺女的嘴。
她那个饕餮爹到底给她传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恶心！
这一刻，他隐隐有点嫉妒姜苧亲爹。
他叹口气，觉得最近他可能想得太多有点魔怔了，看谁兜不顺眼，想骂两句。
“那就等半天，如果还长黑气，就不能管了，这都是命！”
姜苧咯咯笑了起来，“爹爹说命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如果真是命，那我们饕餮一族早该灭亡了，也不会有我了！”
臭东西！
姜爱民心里怒骂没见过面老饕餮！
“那我把你抱到你奶奶那屋，这屋没有玻璃蚊子多，还进风。”
“我还得看着孵蛋器呢！”
“我给你搬过去，小祖宗你快少说两句吧！我现在听见你说话就头疼！”
“爸爸，你不爱我了！”
“姜苧！不要跟你姐姐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是我跟姚阿姨学的。”
“……离那个疯婆娘远一点！”
“……”
姜爱民找人安玻璃掏钱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命苦，叹口气又准备去隔壁村一趟。
从上次知道姜苧能吃身上有功德光之人做的饭，他就四处找人，终于在隔壁村找到一个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老兵。
正好试试。
第60章 糟了他给忘了
好消息：孵蛋器研发成功了。
坏消息：姜爱民屋里多了一只鸡！
姜爱民要疯了！
他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听姜苧的那通鬼话！
小鸡蛋蛋圆鼓鼓的小身子，摇摇晃晃地跟着他，明明一副脆弱的模样，却总是挺着小胸脯，昂着小脑袋，神气活现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你看，姜厂长身后跟着什么东西？”
“啥，让我看看，这是小鸡崽子？”
“还真是……”
……
姜爱民板着脸快速穿梭过人群，权当没听到这些声音。
他以前每天出门都把蛋蛋关在屋子里的，但每天回去家里的那个味道，简直令人窒息！
把它放到院子里，农村的大门又是不关的，会丢。
他就拜托王秀兰女士帮忙照看，谁知道蛋蛋这个小东西像是成精了一样，偷偷跟了过来。
眼见上工的时间到了，他只能带过来了。
姜爱民快步走进办公室，蛋蛋也扑扇着小翅膀奋力跑进来，“咯咯”叫了两声。
他眼疾手快地关门，把蛋蛋关进去，准备自己去车间。
“姜同志？”
屋里传来的声音让姜爱民一僵，赶紧回身开门，正好对上凤宵月疑惑的目光。
凤宵月皱眉看向瑟瑟发抖缩在角落的小鸡崽子，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是青岭市食品厂的购买合同，下一季度准备多购入一倍的塑料。 ”
“哦哦。”姜爱民连忙接过来。
两人之间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来购买塑料的订单越来越多，咱们的产能可能会跟不上，你看我们需不需要建立新的生产线。”
姜爱民愣怔一瞬，“新的生产线？”
“如果不准备建新生产线，那我就得控制订单数量，如果接了订单到时候完不成对我们厂的信誉不太好。”
“建新的生产线需要多少钱？”
“五万左右。”
姜爱民倒吸一口凉气，“嘶。”
凤宵月不禁笑了，“咱们塑料厂账面上的钱不多，因为很多订单的汇款还没有到账，如果回款到账了，这点钱不成问题。”
喂喂喂！
什么叫这点钱？
姜爱民觉得他自个儿才是那个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他再也不吐槽闺女了！
“生产线可以缓缓，等回款到账了、新员工培训到位了再购入。”姜爱民面上还是绷住了。
凤宵月微微颔首，“还有就是苧苧的孵蛋器研发成功，我已经跟廖厂长说过了，说今天会来看看。”
“行，不知道这次能卖多少钱。”
姜爱民想着热水器当时卖得五千块有点心热。
“姜同志，这次苧苧的孵蛋器，我不建议你就这么卖给廖厂长。”
“啊？”
凤宵月想得长远：“苧苧明显是研发的料子，孵蛋器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廖厂长肯定也知道。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跟廖厂长商量在我们岚山乡建个机械厂分厂，促进就业问题、发展本地经济的同时，能够给我们塑料厂获取更多政府的扶持。”
眼前侃侃而谈的凤宵月语气平稳而有力，眉宇间透着一股自信与坚定，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姜爱民弯弯嘴角，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你说得对，我和廖厂长谈谈。”
被两人忘在角落的蛋蛋哆嗦着缩在墙角，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明明是人类，气息却很恐怖。
廖厂长来的时候，姜爱民专门跟姜苧请了假。
廖厂长开了货车过来，下车直奔姜苧过来，摸摸姜苧的小脑袋：“小家伙，你可真厉害！”
姜苧抱着蛋蛋，骄傲地扬起小脑袋，“谢谢廖叔叔！”
廖厂长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
跟在后面的姚仪芳煞有介事地跟着点点头。她现在承认了，姜苧真的很厉害！她的钱终于不会打水漂了！
廖厂长很快跟姜爱民切入正题。
姜爱民也听从凤宵月的建议跟廖厂长说了下。
廖厂长为难地皱眉，“姜老弟，不是我不答应，这建分厂的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凤宵月淡笑：“廖厂长，听说你们生产的热水器已经开始卖了，销量还挺不错。”
“凤主任消息挺灵通的。”
“廖厂长过誉了。其实我们也很为难，因为其实临市的机械厂前几天也给我们打过电话打听热水器的事情，可惜我们这里没有电话，只能通过供销社的陈主任传消息。我本来想着今天下午去供销社回个电话的，没想到廖厂长先到了。”
姜爱民和姜苧齐齐睁大了眼。
姜爱民心里慌慌张张，面上却不动声色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
姜苧却隐约从凤宵月和廖厂长身上看到了狐狸的影子！
廖厂长脸上带了些不自然，本来想着跟上次一样花钱买了设计图就成，没想到凤宵月会狮子大开口。
他看向姜爱民，“姜老弟，你……”
姜爱民也不傻，把桌子上准备的桃酥往廖厂长那边推了推，“老哥，吃点桃酥。这可是赵阿姨亲手做的，在外面很难吃到这个味儿。”
谁要吃桃酥！
廖厂长气得在心里大骂姜爱民是个耙耳朵。
凝重的气氛让姚仪芳缩缩脖子，好想插嘴一句卖了得了，可要是真敢这样说，表姐肯定会收拾她。
她的钱啊……
姜苧偷偷伸出小手抓了两块桃酥，塞给姚仪芳一块。
姚仪芳大喜，赶紧拿过来，塞住自己的嘴。
廖厂长尽量挂上和蔼的笑容，问姜苧：“姜苧啊，这孵蛋器是你做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姜苧啃着桃酥，怀里的蛋蛋啄着掉下来的渣渣。
异常和谐。
她鼓着腮帮子，没有当回事，“我听凤阿姨的！”
廖厂长的笑僵在脸上，挂不住了。
笑容不会消失，只是转移到了凤宵月脸上。
“廖厂长，听说你们已经开始研发大型热水器了，只是研发过程不顺利。”
廖厂长扶额。
这女人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这可比他们机械厂的市场研究消息快多了。
凤宵月仿若没有看到廖厂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廖厂长，如果孵蛋器这个筹码不够，那再加上我们可以帮你们机械厂研发大型热水器。石头沟的研发实力却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廖厂长沉默半晌，瞥了眼自顾自啃桃酥的姜家父女，叹口气，“行。但我还有个要求。”
“您说。”
“石头沟三年之内研发出的机械，我们市机械厂有优先购买的权力。”
凤宵月立刻跟上，“优先岚山乡市机械厂分厂购买，且不能压价。”
“你还真是寸步不让！”廖厂长彻底服了，“行，那我再来谈谈孵蛋器的价格，和大型热水器的事儿。”
姜爱民看着两人刀光剑影。
姜苧啃着桃酥。
姚仪芳魂飞天外。
最终孵蛋器以一万的高价卖给了青岭市机械厂岚山乡分厂，同时会聘用姜苧作为分厂顾问用于研发大型热水器，每个月五十元的工资外加各种福利，直到大型热水器研发成功。
此刻的姜苧在姚仪芳眼里简直就是个金娃娃！
一万块！
分一半，她就能得到五千！
她脑袋有点晕，没忍住捏了捏姜苧的小脸。
姜苧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蛋蛋就扑腾着小翅膀啄向她的手。
“哎呀！你这小家伙还挺护主！”
姚仪芳说着傻乐起来。
有痛感，是真的！她真的要有五千块钱了！
姜苧不由往姜爱民身边挪了挪，姚阿姨像是高兴疯了！
这场谈判下来，廖厂长像是被剥了一层皮，尤其是凤宵月表情都没变，甚至趁热打铁快速去起草了合同，一副不容后悔的模样。
他叹口气，接过身后会计递过来的印章，吐槽：“你到底站哪边，用得着这么积极吗？”
会计没吭声，只是笑。
她又不傻，出钱多但赚得更多啊！
自从开始生产热水器，他们市机械厂整个都活了起来。厂里的销售人员出去参会的时候腰杆子都直了，谁还敢说他们青岭市机械厂只会做笨重活儿！
签了合同，廖厂长也不拿着捏着了，干脆利落地拿出一万递给姜苧。
“小姑娘，你数数。”
姜苧接过来反手塞给姚仪芳，“你数数，你五千我五千，别数少了！”
姚仪芳立刻紧张起来，如临大敌地捧着钱数了起来。
廖厂长听到这话狐疑地问：“这是……”
姜爱民若无其事地说：“哦，姚仪芳给姜苧的孵蛋器投了钱，说好的五五分账。”
廖厂长脸色都变了，“姜苧你缺钱怎么不跟叔叔说？见外了不是？下次还需要投资，直接给叔叔打电话！”
姜苧歪歪小脑袋，正要答应就听姜爱民大声说：“不用！我还有两个钱，我出就行！”
廖厂长与姜爱民的目光交汇，空气中仿佛骤然凝固，隐隐有闪电破空而过。
“我也有钱了呀！”姜苧无辜地眨眨眼。
6
廖厂长和姜爱民齐齐哼了声，有些嫉妒姚仪芳。
偏偏姚仪芳沉浸在暴富的情绪中，根本没注意到两人。
廖厂长轻咳了声：“姜老弟，你们这里还是得赶紧接上电话线，总不能一直打电话到乡里。还有我跟你说的秋交会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市里的名额是固定的，你们塑料厂要是有意向，就得赶紧去报名，争取一个名额。”
秋交会？
姜爱民心里一咯噔。
糟了，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