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小帅想起这个人平常的样子,也不是很喜欢他:“他才比我大了三岁,脑子有问题的,一直在留级,一年级都读了三年,去年才开始读二年级的,我们班同学说他二年级也要读三年的。”
他凑在那群同学中间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会儿,就被杨老师打了。
其实他根本没有不乖的好不好,妈妈跟张姨也喜欢凑在一起说村里人的闲话。
当然,楼小乔是不可能知道儿子在心里怎么脑补她的啦。
骑车经过那小孩的时候,看见他的眼神。
不知道怎么回事,楼小乔心里堵的慌,努力不去看他。
“他在学校欺负小孩子吗?”
“其实也不。”
楼小乔:“”
沉默了一会儿,小帅主动开口:“妈妈我错了。”
“嗯,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我不该嘲笑别人,就好像以前别人嘲笑过我。”小帅忍了忍:“其实他还帮过我。”
杨文瑞比别的孩子发育迟缓,长得也跟一般孩子不一样,就因为这种不同,学校的孩子总是会恶意去欺负他,小帅就看见有人背着杨老师,给他吃的,让他管自己叫爸爸。
其实杨文瑞不傻的,他知道不能管人叫爸爸,最后还跟人打起来了。
这不就是校园霸凌吗,别人爸爸还在学校呢,这帮熊孩子就敢这样欺负他。
小帅垂着小脑袋:“因为杨老师这样,学校的孩子更不敢跟他玩,其实他人很不错的,去年他还帮过我。”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哇哇哇的哭了起来,越哭越厉害。
原来因为王四顺跟他妈妈闹离婚,他在学校也经历过一段时间被排斥的日子,他性格敏感又自卑,不会感觉不出来,那个时候就应该,就应该知道杨文瑞一直以来经历的是什么,他竟然跟着那帮孩子一起说杨文瑞的坏话。
一般孩子这么大真不一定懂这么多,但家里的事情导致小帅比一般孩子早熟,也更加敏感一些,楼小乔这样一说,他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哪里不对。
楼小乔倒也没有骂他,而是跟他讲了一些校园霸凌的事情。
不光自己不要霸凌别人,她也害怕孩子以后被霸凌。
幼崽们的世界,在没有成年动物看管的时候,是很容易出现霸凌事件,这种现象不光人类有,动物也会有,之前楼小乔只关注了两个孩子的生活问题,也从没有想过这么多,没想到她儿子也开始进入到了幼崽们的世界。
学校,也是个小社会啊。
医院里
“没什么大问题,擦点药酒就好了,至于拍不拍片子,你自己看情况,其实我建议是不用拍片子。”医生看了小帅的情况,问的很仔细。
这个年代的医生还没有那么依赖现代医学检查,加上临床经验丰富,艺高人胆大等原因,并不会像后世的医院那样,一进去就狂开检查单子。
“谢谢医生,给他开点擦的药吧。”
“外用的药开一个,另外你要给孩子买点保健品吗,我看你家孩子个子有点小,买点鱼肝油吧补补钙。”
“我家有两个孩子,您能按两个孩子开行吗?”
“另外那个多大?”
“四岁。”
门诊部开好了药,又想起张让住在这家医院,心里有点跃跃欲试想去看看,但看着走边牵着的儿子,楼小乔又把脚步往医院外头转去,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看见拄着拐杖的张让走了过来,看那架势还是朝着她这边过来的。
楼小乔有些无语,不会这么巧吧。
“楼小乔。”张让这是下楼透透风,没想到一出门口碰上楼小乔。
手边牵着个小男孩,长得算是清秀,看着就是很机灵的孩子,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往张让身上扫了扫,又看了一眼他妈,嘴唇抿着没说话。
哼,又是来找他妈妈的。
小帅倒也不会害羞,更不会往妈妈身后躲着,一双小鹿一样的大眼睛提防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楼小乔心说绝了,怎么上哪都能碰到他。
“你这腿,算是好了?”怎么跑下楼来了。
张让的脸色看着甚至比之前更好一些,皮肤都比以前透了不少,这样看起来他比之前要更加英俊,以前总是透露出一股子没睡好的气息,不像现在这样生机勃勃的。
见楼小乔上下扫了他好几眼,张让疑惑的问:“我脸上长东西了?”
楼小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是因为没长东西啊。”
黑眼圈都不见了。
张让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天没刮胡子就下楼了:“嘿嘿,我没怎么收拾自己。”
楼小乔:“没事,这样挺好的。”
张让指着倔强的小男孩:“你儿子?”
楼小乔很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耳朵:“叫叔叔。”
小帅很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叔叔,耳朵就去打蚊子了。
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对父亲没什么感情,倒也不会太排斥妈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说话,他只是不喜欢别人给妈妈介绍那种看上去就很不好的人,这个叔叔小帅用自己的衡量标准评估了一下张让。
还行,给个六十分吧。
楼小乔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上回妈妈给你们吃的饺子,就是这个叔叔帮你们买的。”
小帅哼哼了几声,又是跟妈妈好声好气的说话,又是买饺子的,还说没有图谋?
不可能没有图谋,只是这个秘密不能跟妹妹讲了。
妹妹就是个小传话筒,什么话都会告诉妈妈,以后不要什么都跟妹妹说。
小帅在这里脑补着,两个大人已经把要去哪里吃饭商量好了,本来楼小乔看他伤成这样,不愿意去的,但张让说饭馆就在附近,他好久没好好吃一顿了,刚好赶上了晚饭的饭点,干脆一起吃。
楼小乔仔细想想,就同意了,她本来也没打算回去吃,既然要吃干脆陪着张让吃一顿饭。
“小帅,跟叔叔一起吃饭可以吗?”张让摸了摸小帅的脑袋。
小帅还没见过这个帅气的叔叔,这个叔叔不像爸爸那么凶,总是粗声粗气对他说话,刚才按住他脑袋的手,真的是他的手吗,手掌好大!
他人看上去还不错。
“嗯。”小帅点了点头。
张让笑了起来,这小伙子还挺害羞的呢,跟他家小锦不知道能不能玩的来。
不过,男孩子很容易混熟的,他小时候刚从乡下回来,马上就有了一群小伙伴。
有张让这个新都百事通指引,三人找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馆子。
是个很小的店面,张让进去的时候跟店老板打了声招呼,就被安排进了最里面的包厢里,这店点菜并不用菜单,而是看着菜点,张让的腿不方便,坐下就不太想站起来了,示意楼小乔带着孩子自己去点菜。
楼小乔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带着小帅去选菜。
“小帅,你看看想点什么菜,只管点。”
小帅没动。
楼小乔扒拉了一下他。
小帅还是没动。
楼小乔就懂他的意思了:“你干嘛?”
小帅撅着嘴:“他是不是想做我爸爸。”
又是请吃饭,又是那么客气的,一定没好事。
楼小乔噎住:“你不喜欢妈妈再找个爸爸?”
哼哼哼,臭小子,你不喜欢也没用,你爸也给你们找了新妈。
楼小帅看了一眼妈妈,又默默地摇了摇头。
楼小乔气死,伸手就拍了一下臭小子头,别给老娘装深沉,老娘不吃这套。
最后点了几个菜,汤是照顾伤员的,一个小帅最喜欢的红烧肉,不过今天他吃的索然无味的,一直竖起耳朵在听妈妈跟那个叔叔在聊天,叔叔好像很健谈,跟妈妈聊也都是聊案子,或者聊单位里面的小八卦,小帅知道楼小乔喜欢听这些,她每次听张玉娇聊八卦的时候,都说的很起劲,没想到男人也喜欢聊这些。
不过妈妈也很喜欢听就是了。
全程没人关注到娃,也没有谈到孩子的问题,小帅也因此轻松不少,张叔叔看上去也很喜欢小孩子,还给他夹了好几次菜,肥瘦相间的那些给了妈妈,最瘦的那些给了他,小帅是不喜欢吃肥肉,但比妹妹要好点,他是没有亭亭那么讨厌肥肉和软软的皮。
张让全程带着笑,对小家伙也算是很耐心,这孩子没想象中那么难搞,虽然很敏感,但对男性长辈并不是很排斥。
“你家孩子很乖。”张让夸了夸小帅,特地跟他说话:“我家有个弟弟,比你小一岁,他很喜欢打篮球,你喜欢哪种运动?”
小帅想了想,他们学校只有个子高的,老师才会让他们打篮球,而且要到高年级才能参加篮球队,他对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就能打篮球感到十分好奇:“弟弟比我小,就能打篮球了吗?”
张让知道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是叔叔带着他打的,他还没进校队呢。”
小帅睁圆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叔叔也会打篮球吗,叔叔以前是校队的?”
张让点头:“叔叔小时候运动都很厉害。”
楼小乔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人还真不知道谦虚俩字怎么写。
果然男人们一聊起球和游戏,就有共同话题,小帅一听到这,眼睛里都冒出光来。
张让:“我还真是校队的,我以前还代表过咱们市参加过市级联赛呢,只可惜我不走专业路线,不然省队也是能进去的。”
小帅顿时露出佩服的神色,男孩子很少有不喜欢打球的。
“可是叔叔你受伤了,现在还能打吗?”
“现在打不了。”张让的语气轻松:“等叔叔的腿好了,教你打篮球,你想学?”
小帅就点了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对方:“我可以学吗?”
张让笑道:“自然可以。”
小帅:“可是我个子不高。”
学校挑选球队成员,还要看个子。
张让:“那你打后卫吧,不需要特别高的个子。”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怎么回事,个子比小锦还小一些,看上去却是很成熟的,那双眼睛很灵动,一看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伙。
楼小乔才发现,张让这人竟然这么健谈,居然跟个六七岁的孩子聊了十来分钟,等分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好哥们”了。
好哥们之间自然是不需要客气的,都约好了下次见面打球的时间。
张让也很高兴,出门的时候又伸出大大的手掌,弄乱了小帅的头发,不过小帅一脸不介意的样子,仰起小脑袋,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童真:“说好了叔叔,你也要好好养病,争取早点康复。”
他期待跟张让一起打球了。
楼小乔也没说什么,送张让回医院的路上聊了聊他的病情,听说张让快出院,也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不往造纸厂那边去了?”
“哎,那边的生意也是有一单没一单的,做完了就没了。”这段时间楼小乔也在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个长期能赚钱的路子,之前卖信笺纸跟草纸是赚钱,但有一单没一单的,这种事情也不是长久之计,不过她把那两家厂子的路子走通了,以后可能也有机会,造纸厂那边还给她发着顾问的工资,这段时间她一个月总要去几回。
不过之前做这两单,已经顶普通人干个几年十几年的收入了,所以她也不急。
张让点了点头,觉得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挺自由的。
不像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就要去单位了,有时候睡觉都不能消停。
好在现在的工作比以前稳定,不用经常跑异地出差了,加上父母能照看孩子不烦他操心,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调回来的原因。
没想到刚走到医院大门口,又碰到了个熟人,露露抱着孩子看门诊,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那三人。
男人拄着拐杖,不过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休息了这几天,张让的眉眼看着更舒展了,竟然比那天在电影院前头碰到他时更好看一些,而楼小乔手边上牵着的孩子,不是王四顺的儿子吗,这小子一身反骨,以前露露每次看到他,一句好话都不会同她讲的,好歹她也是他长辈,这孩子真是个没教养的熊孩子。
而现在这孩子还牵着这男人的衣角,抬起脸来说话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刺头了,露露看着心里就不舒服。
明明半年前,楼小乔是个那么狼狈的村妇,这孩子也是个脏兮兮的臭孩子,怎么才短短半年时间,她就已经脱胎换骨,而她自己半年前明明过得那么得意,现在却要抱着孩子一个人跑医院,想到这里露露看着楼小乔的眼神都充满了恶毒。
昨晚上孩子发烧,嚎了一夜,王四顺摔了门就出去了。
这个男人本来就没什么耐心,之前又听王五秀说,看见露露在外头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的,两人的关系就更差了,离开了王四顺,露露发现自己活下去好难,难过的时候她还在想,等黄金的价格再涨点儿,她就把之前攒的那些首饰都卖了,她记得今年七月是个高点,也幸好那会儿让王四顺买了不少金子。
别的都是虚的,只有金子存下来才是自己的。
“哼,别看这个女人老老实实的样子,其实半年前”
张让看向她:“半年前,我见过她。”
这话一出,露露惊讶的眼神看向他。
张让说:“其实超市那一次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这话是对楼小乔说的,那天他把组织关系转回来,刚好碰上楼小乔在办转户口,她说的话他其实都听到了,张让觉得她很眼熟,派出所那一次应该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他能想起来的,也就是派出所那次了,且就当做那是第一次见面吧。
出于好心,也是出于对一个自立自强的女人的几分同情,他说了几句好话。
这事儿也不是违反原则的事,户籍科的人也就帮忙给办了。
结果这事没过去多久,张让就碰到了楼小乔在他家外头卖腊肉。
再后来,就是学校门口卖纸。
他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也知道她是干什么的,轮不到这么一个人跑来说她不好,张让听不得这话。
上回露露也是这样说,他已经很生气了,结果这女人还往枪口上撞。
或许是张让的眼神太吓人,又或许是他的语气实在是太差了,露露往后瑟缩了一下,看着楼小乔的眼神也越发歹毒。
果然她是低估了这个女人,之前看她在王四顺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还真以为她拿男人没什么办法呢,没想到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色。
“哼,你跟我走着瞧。”
露露扭着屁股就走了,她就不信了,连这种女人都能找到个好男人,把自己捯饬捯饬,她还能比楼小乔更差了不成?
但让她心痛的,不是王四顺这个人,而是王四顺背后的东西。
王四顺这个傻逼,怎么能把那边的宅基地让给楼小乔呢?
露露怀抱着孩子,正巧那孩子弱的跟猫儿一样的哭了两声,脸蛋顿时憋的通红,很快一阵恶臭就传了出来,她差点没把孩子随手给扔了!
这年头,尿不湿还没那么普及,孩子用的都是尿布。
这大马路上的拉了拉了,她又不能马上给孩子换尿布,那孩子哪能憋得住,一拉出来觉得不舒服,马上哇哇大哭起来。
露露不会哄孩子,随便哄了两下,那孩子还在哭,她恨不得当场把孩子给扔了。
一想到这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楼小乔造成的,就恨不得把楼小乔剁成八段。
“啧啧啧,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搞不定啊?”楼小乔的声音从身后飘了过来。
手里还牵着那孩子,不过楼小乔可没有刚才那么好脾性了:“孩子很难带是吧,没时间收拾自己了是吧。”
露露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狐疑的看向她。
楼小乔咧嘴一笑:“之前笑话我是个黄脸婆是吧,觉得自己美是吧。”
露露那一张脸顿时憋的通红,之前哪一次两人见面,不都是她打扮的光鲜亮丽,楼小乔灰头土脸的,而如今情况换个了个,现在楼小乔成了光鲜的那一个,她则是成了之前她最讨厌的那种黄脸婆。
楼小乔灿然一笑:“我的孩子都带大了,现在都能满地跑来玩,可你的孩子还小呢,有的是你受磨的时候,想想换尿布洗尿布的日子有多久,等孩子大一点了,还要送他去上学,等孩子长大了,要结婚了,你还得给他准备钱娶老婆对吧,等他生了孩子,你还得给他带孩子,你比我运气好了那么一点,没赶上我婆婆瘫痪的时候,不过你运气也比我差了那么一点,好日子都过到前头了,大家都是女人我不想为难你,只是你还要来找我晦气,我楼小乔也不是好惹的。”
露露听着这些话,看着怀里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原本她是想用这个孩子绑住王四顺的,可最后怎么成这样了呢。
楼小乔连个眼神都没给她,领着小帅去找摩托车,母子两人骑上摩托车,去给亭亭买烤鸭去了。
县城新开了一家啤酒烤鸭,味道很不错,让挑剔不肯吃皮的亭亭都爱的不行。
母子两人骑着车过去的时候,楼小乔还坏心眼的去露露面前晃了一圈,大声的说:“看到没,以后不要干出那种挖人墙角的事啊,说不定就是这下场,当然你也别学你爸爸。”
小帅大声的应“是”。
露露看着一骑绝尘已经远离了的母子二人,再一次崩溃。
跟她一起崩溃的,还有王四顺。
他最近简直跟撞邪了一样,干什么都不顺。
工程款也收不回来,结果那家伙喝多了在大马路上飚摩托,还把自己给摔死了。
十几万啊十几万,人家属不认这个账,也不肯给钱,还说是他们逼死那人的呢,要找那几个债主的麻烦。
王四顺现在是不想卖车也要卖车。
刚从二手车行出来,老板笑呵呵的把人送走,对周围的人讲:“做人还是不能太飘了,这王四顺也不是个什么好人,老家好好的媳妇不要,非要为了那种货色闹离婚,现在看到了吧,车也卖了,那女人也不是个简单的,现在还在闹离婚要分钱呢,我看王四顺得被这女人抽筋扒皮削干净。”
卖了车,王四顺找了个单车骑着,看着可凄凉。
怀里揣着的卖车的钱,是准备填下一个项目的,他现在也请不起太多人,摆不了老板的架子,准备跟工人们一起下工地。
兜兜转转一大圈,结果他还是个瓦匠
老远老远的,小帅就闻到了烤鸭的味道,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嗯,不是刚吃过红烧肉吗?
不过小帅灵机一动,马上找出来一个理由。
“妈妈,妹妹没吃到好吃的,我们带点吃的回去给她,她喜欢吃烤鸭。”烤鸭皮脆脆的,这孩子还真能吃,上回楼小乔买了一只,也没太注意,回去的时候都有点冷了,但俩孩子都吃的很欢乐,半只烤鸭很快就□□完了。
不确定现在有没有科技与狠活,楼小乔不太敢给孩子们买太多这种吃的,孩子们吃的少就更喜欢了。
待会儿快一点骑车回,到家的时候还是热乎的,更好吃。
这次楼小乔只打算买半只,她自己不是很喜欢这种加工的肉食。
虽然都是这个点了,但排队的人不少,长长的一条队伍,这要是楼小乔自己,她肯定撤了,见小帅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楼小乔想走也不好意思了。
算了,毕竟答应了孩子的。
“楼小乔。”刚想往后头去,就被人叫住了。
徐佳佳排在队伍前面,还有几个人就轮到他,见到楼小乔他也很高兴,然后就要请客:“你要多少,一只够吗,我帮你买了吧。”
楼小乔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掏出钱递过去:“半只就行。”
“买给孩子吃的。”把钱推了回去。
“你这样,我就去后面排队了啊。”楼小乔坚持要给。
徐佳佳也就只好收下,自从过完年两人没在一起搭伙了以后,好久没见过面了,对于这个表哥楼小乔还是很感激的,要不是徐佳佳在她困难时拉了一把,她后来做生意还真没那么快上手。
“你现在在干嘛呢?”徐佳佳也听人说起来楼小乔发了点小财,连他妈都想给楼小乔介绍对象。
这事儿还是徐佳佳劝了的,介绍对象什么的就算了,除非楼小乔自己提,不然别往前凑,做媒这种事成了人家不记你的好,万一没成或者在一起又不好的,人家可是要记得你一辈子。
楼小姨这人做事通透,也就不再提给楼小乔介绍对象的事。
因为这,楼小乔都跟小姨家的关系要近些。
“之前做了几笔小生意。”楼小乔轻描淡写:“我看你年后也没那么忙了呢。”
徐佳佳摆了摆手:“我们家打算在这边买个铺子,最近也是看了几家,想把位置选下来。”
有铺子了就不用像以前一样,推着车到处卖,他家还计划买个面包车,专门送货呢。
楼小乔眼睛一亮:“那敢情好,你们这生意好,有个固定铺面更好,到时候搞个品牌,把自己的招牌做起来,就更好了。”
徐佳佳也想到自己搞个品牌的事,指着烤鸭店的后头说:“就在那,你看到了没,那家店要卖。”
楼小乔扫了一眼那铺面,四五米的宽度,进深不是很深,但铺子是在市场的中心地段,位置看上去很好:“多少钱?”
徐佳佳说:“卖家报价十万,我妈还在犹豫。”
楼小乔看了一眼那位置,以后一百万都买不到:“我觉得行,你有个店面,以后生意也好做些。”
不用像现在这样的,做个声音跟打仗一样,全家总动员。
徐佳佳也是从高中毕业以后就跟家里做生意,这些年风吹日晒的,看着比同龄人都要苍老一大截,好几次去相亲,女方都以为是个二婚的,欲言又止的跟介绍人表示,自己是个头婚,这事儿每次都被徐媛媛拿出来说,笑到肚子痛。
话说,这个表哥也是个大龄未婚的。
轮到了徐佳佳,楼小乔突然来了句:“我要一只,半只半只分开装。”
这会儿人的生活水平都不是很高,烤鸭是按半只半只卖的,大部分人一次也就买半只,尝尝味道,徐佳佳要了两只,跟老板说:“半只半只的装一起,麻烦你了老板。”
卖烤鸭的老板一看也是很会做生意的,跟徐佳佳也认识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麻利的拿出两只鸭子出来,半只半只的分开,又把那半只给剁了,等拎出来的时候就是四个盒子。
“给你。”顶住后排那位吃人的目光,徐佳佳递了两个盒子给楼小乔,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楼小乔买的是两个半只了,楼母站在不远处,正盯着这边看嗯。
还是以前一样苦大仇深的面孔,两颊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从鼻子中间的位置直插嘴角,看起来就是让人感觉到肃然起敬的长相。
徐佳佳记得小时候看到二姨都会吓哭的。
三姐妹里面,楼母过的最苦,从年轻时候就不爱笑。
但即便是这个母亲不怎么样,楼小乔要在农村里生活,为了避免人嚼舌根,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至少要在亲戚面前表现出来自己对父母还是不错的。
随手拿着个饭盒,塞到楼母手里:“妈,你怎么来城里了,快小帅叫外婆。”
刚才两个大人在聊天,小帅也不会无聊,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外头,小孩儿都喜欢来城里玩,哪怕把他搁在一边不管他,光看着城里的这一切,就够他高兴的了。
楼母没搭话,目光在楼小乔手里拿着的盒子上扫了扫,不确定闺女是不是掂过盒子,她自己留的那一盒肯定沉一点的。
不过,楼母也没好意思说重新挑就是了。
楼小乔却是瞧出来她的意思了,手里的盒子一扬:“要不我们换换?”
楼母看了一眼闺女,到底没说出换过来的话。
“嗯,进城买点种子,顺便去看看你姐。”这是刚上楼大乔那里打秋风去了。
楼小乔看到楼母那辆快踩到散架的自行车,这车还是楼毅淘汰下来的呢,质量特别好,载农药化肥都可以,只可惜楼毅嫌旧,结婚的时候非要买个新的,没过几年又要闹着换摩托,一来二去的,这几年啥也没剩下来,俩老的尽给小的忙了。
无所谓,谁让那是他们心爱的宝贝儿子呢。
当着徐佳佳的面,楼小乔把话说的很漂亮:“这家烤鸭可好吃了,我刚才看到您来了,特地给您买了半只,您不来我也打算送半只过去给您的,只是这个烤鸭热乎着好吃,等凉了风味儿就没了。”
徐佳佳笑着说:“难怪一开始就要我买两个半只,我还寻思着鸭子过夜了不好吃,还是小乔有孝心,早知道这半只鸭子是给二姨买的,我就不该收你这十五块钱。”
一只鸭子二十九,半只就是十五块。
一般人还舍不得开这个洋荤呢!
听徐佳佳这样说,想到女儿不是随手分出来的半只,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又惦记着烤鸭凉了吃不到热乎的,跟楼小乔二人随便说了几句话,赶紧骑车走了。
楼母一走,楼小乔松了一口气,用半只烤鸭把人送走也挺划算的。
徐佳佳也把烤鸭绑上车,往回走了。
他东西卖的差不多,车子轻了好多,骑起来就轻快些,楼小乔打算把摩托车速度放慢一些,刚好跟他一起回,路上还能说说话。
徐佳佳看着小帅好奇的看向他车,干脆把这孩子也抱了过来,放在车斗里。
小帅还没坐过三轮车呢,高兴的坐在表舅舅的三轮车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正在放光。
“走咯。”
“走咯。”徐佳佳笑着踩了起来,他力气大,还真是踩的飞快飞快的,几乎要跟上楼小乔的脚步了,楼小乔就会停下来等一等他。
“我都没注意,你怎么买了一只鸭子啊。”楼小乔记得徐佳佳家里的人不多。
徐佳佳笑着说:“冬冬回来了,这孩子不是在读高中嘛,这鸭子他一个人都能吃的下半只,我看你也只给二姨妈买半只,她当时那眼神,算了我不说了,买多少估计他们自己也舍不得吃。”
最后都会进了楼毅的肚子。
让楼母都看到了,不买也不行,买半只就够意思了。
徐佳佳想到刚才二姨那个样子,扫向女儿时充满怀疑的眼神明明盒子是当着她的面拿出来的,楼小乔也是随意的给了两盒,可放在二姨的眼里,就是女儿存心给她一盒小的。
徐冬冬是小姨的小儿子,读书成绩好,家里也愿意供着他。
学校条件差,尽管家里给的生活费多,但孩子在学校寄宿,也吃不上好吃的,所以每次徐冬冬周末一回来,家里都是要搞几个肉菜,这孩子吃肉也不长胖,都往个子上长,如今比徐佳佳都要高上半个头了。
提到弟弟,徐佳佳的心情就很好,冬冬是三兄妹里面读书成绩最好的那个,是个考大学的苗子。
只可惜——
“哎,本来想给冬冬暑假报培训班的,可惜听说那个培训班给人查了?”一中校长两口子被查,这事儿闹的动静很大,大大的影响到了一中的教育行业,不少学生都想找人补课:“我们家冬冬就只差这一年,你有没有门路,给他介绍个补习老师?”
“学校老师还不行啊,按说现在补习班没了,老师应该也会尽心教的,实在不行买点名校辅导资料什么的。”
“嗐,你别说,新都一中的老师就是不行,才想办法找补习班的老师的,之前那个补习班的好几个老师都是南江一中请来的,人家收费贵,确实也是真材实料教出口碑来了的,这下一封,我们想找个地方培训也找不到了,我看要不暑假我陪着他去南江,在南江一中附近报个培训班得了。”
只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收新都的学生。
高考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学校也要冲业绩的好吧,南江一中自己就有暑假培训班,也是收费的,人家不差你新都学生的那几个钱,不一定能报的上。
楼小乔的思绪,却停留在买不到补习资料这几句话上。
她印象中的《五三》《黄冈》都是很好的补习资料。
“你们家给他买了什么补习资料了?”
“也没买啥,主要是市面上的资料太杂太乱了。”
“《黄冈兵法》?”
“你说什么?”徐佳佳一脸莫名奇妙:“什么兵法,《孙子兵法》?”
那就是现在还没出来,黄冈都没出来,五三就更晚了,楼小乔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就做的是黄冈兵法,后面才换成五三的,五三那是高考过的人的噩梦。
“没,没什么。”
楼小乔的脑子转的飞快,既然市面上的复习资料没有齐全的,这方面生意可以做啊。
未来的几十年以来,高考也会越来越卷,家长也会越来越重视教育。
她跟造纸厂和印刷厂的关系都不错,应该能通过杜娟拿到最好的印刷资源,又认识南江中学的优秀教师齐老师,现在的出版号也不是很难拿,如果能把这一切资源整合起来,是不是能敲开补习资料的这一扇大门
第 52 章
回到家时还不算太晚,张玉娇正带着三个孩子玩。
琴琴跟亭亭正在看她翻花绳,张玉娇翻出来了个“降落伞”出来,两个孩子齐齐的“哇”了一声,亭亭也跃跃欲试。
“我要玩我要玩!”
张玉娇把手里的绳子给了亭亭,只可惜孩子手指还不够灵活,眼睛看会了,手却学废了。
亭亭顿时不乐意了,嗷的一声哭出来:“我不会我不会!”
这孩子还真爱哭啊
小帅凑了过去,亲了亲妹妹的小脸蛋:“小笨蛋,你太小了,等长大一些就会了。”
“就回来了,小帅没事吧。”张玉娇笑着打招呼。
“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刚才看小帅头上那么大个包,我看着都怕。”
楼小乔还没想到招对付那个老师,但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没事没事,但下次咱们不能被人动脑袋了,要是有人敢搞你脑袋,一定要告诉妈妈知不知道?”
张玉娇见楼小乔也回来了,问了几句孩子的情况,这就要带着琴琴往回走。
自从有一次她看见村里有个小姑娘对着别人家的饭菜流口水,就开始有意识的控制住孩子,不让她在外面吃东西,她现在分的很清楚,干活吃饭是工作餐,但楼小乔偶尔给孩子们带点吃的回来,她就会带着孩子先回去,三岁看大,现在养成馋嘴的毛病,一辈子都改不回来。
以前在家妈妈就教过这些,琴琴不哭不闹,很懂事的跟小伙伴挥挥手。
“明天一起玩。”亭亭说。
“明天一起上学。”琴琴说。
张玉娇牵着小闺女的手,又把坐在竹椅上的小闺女背了起来,往家走去。
平常哥哥姐姐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妹妹就在旁边看,她乖的很很少哭闹。
见妈妈回家,妹妹开心的张开嘴巴,手指指着家的方向,一张嘴喊了一声“妈”,口水就沿着嘴角往下面流,这孩子最近在长牙了。
琴琴乐的不行,踮起脚要给妹妹擦嘴,可惜她人矮,怎么都够不到,倒是把妹妹逗乐了,以为姐姐在跟她玩呢,笑着拍了拍手。
张玉娇听着两个女儿用自己听不懂的话,你一句我一句的,心中也渐渐松快了下来,这一天下来的忙碌是值得的。
母女三还没进家门呢,就看着沈大娘在菜园子里摘菜,一边摘一边骂骂咧咧。
总归都不是什么好话,嫌张玉娇在外头做事,不给她做饭吃。
自王盛出去打工以后,家里大部分的土地都租给别人种了,家里就留了一块不到一亩的地种玉米,这会儿正是播种的时候,沈大娘半天出去撒种子了,到饭点才干完活回来,一到家就发现家里头被侄子弄的乱七八糟的,心里头就冒起无名火。
这个时候又看到张玉娇轻快的从外头回来,顿时火气就更大了。
以前王凤没走,地里这些活都是她干的,张玉娇又去工作,家里做饭收拾也没人干了,现在沈大娘的衣服要她自己洗,饭也要她自己做,还要照顾那个一言不合就发疯到处跑的傻侄子,可以说是心力交瘁。
其实沈大娘也才五十几岁,就算是下地干点生产,洗个自己的衣服再做个自己的饭,也不见得有多累多忙。
但她只要想到儿子挣的钱也给了媳妇,媳妇挣来的钱也不给她花,连闺女自己手里都有钱,只有她是条老光棍,中午要割楼小乔一点肉都不肯,沈大娘就气的七窍升天,狠狠地拔了几把菜。
家里的腊肉年前卖掉了一些,年后她带了些去舅舅家,现在七七八八也吃的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是肚子里最缺油水的时候,一天吃一盘子的肉都不够,中午只闻到了味儿没吃到肉,沈大娘就已经很火大了,这会让是越想越生气,骂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压根没管儿媳妇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一声是比一声高。
张玉娇也气的很,现在连盖房子的激情都没了,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搬出去。
搬的离她远些,看着就烦。
她心里下了决心,等扣肉拿回来了,是不会拿给老太婆吃的。
但临进门前,看到沈大娘掐的那些菜,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刚才你侄儿在那里玩喷雾器,里面可能有农药,咱们菜园子里的菜都不能吃,这菜你扔了吧,泡点干菜那些炒炒。”
今天那个傻子又疯跑出去了,沈大娘找了一下午才把人找回来,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晚做晚饭。
现在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要她泡个干菜炒,等吃到嘴里不知道是几点钟了。
沈大娘:“你现在有点钱抖起来了是吧,这菜拔都拔了,怎么好丢掉的,我们这些人都是苦过来的,从不浪费粮食,有些人不光心黑还喜欢糟践东西,以后死了都要下十八层地狱。”
张玉娇让她整了个超级无语,干脆拉着女儿扭头进了屋子。
真想离这个奇葩婆婆越远越好
知道张玉娇最近在家里只吃那顿“工作餐”,楼小乔也不强留,等人一走就招呼两个孩子过来。
俩孩子围着过来,尽管刚才吃到了肉,但小帅还是有些馋,妈妈刚买完的时候让他先吃一块,他只吃了一块边边上的差肉,好肉都留给妹妹的。
毕竟,他去了县城,还吃到了叔叔请吃的好吃的。
虽然没有吃到今天的酒席。
亭亭本来不开心的,今天哥哥答应了带她去吃酒席,没想到人还没回来。
“妹妹,你先挑。”
亭亭也对着烤鸭流口水,毫不犹豫选了一块肉肉最多的,是鸭胸肉!
小帅笑的不行:“你不吃鸭腿吗?”
他专门留给妹妹的。
亭亭摇了摇小脑袋:“不要。”
除了县城的烤鸡腿她会吃,其他的腿一概不吃,那上面还有厚厚的皮,她不喜欢。
小帅看了一眼妈妈。
楼小乔捡了鸭翅膀:“我喜欢吃这个。”
小帅就拿起鸭腿,三个人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啤酒烤鸭的味道重,小孩子最是喜欢,而楼小乔前世是吃多了这些味道大的东西的,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要不是看两个孩子吃不完半只,她连一口都不想吃,不过半只烤鸭也不多,三个人也能吃完,只是吃完了以后,两个娃都开始打饱嗝了。
楼小乔把两个孩子的嘴擦了,怕孩子吃多了积食,便赶了两人出去玩,俩孩子风一样的往外头跑去,外头发出“啊啊啊”的大叫声。
村里面,这会儿到处都是孩子们在玩。
没想到孩子们才一跑出去,村里就响起一阵凄惨的叫声,然后是一阵阵喧嚣声。
楼小乔被这道声音惊的人都精神了,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跑,一出去就看到个女人在哭,身旁是个神情肃穆的中年男人,那人脸颊两道深深的鱼尾纹,看着人很严肃,目光着实瘆人。
这会儿村里人刚吃过晚饭,正是最休闲的时候,被这道声音给惊到的人不在少数,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像楼小乔这样冲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有孩子的甚至有人开始喊自己家孩子了。
张玉娇正蹲在外头的水渠里头洗衣服,一听到声音赶紧喊琴琴的名字。
声音太小了,淹没在噪音里。
楼小乔也担心孩子,第一时间冲了出去:“他们三个应该在一起玩的,我把他们叫回来。”
孩子们听到动静也跑回来了,楼小乔眼睛好,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面的三个孩子,跑过去就把两个小姑娘牵起来,又对小帅说:“擦黑了别在外面玩,快点回去。”
小帅没动,静静的看着那人。
那女人还在哭,男人却什冷静的,跟周围的人说着什么。
楼小乔:“你在看什么?”
小帅说:“那人是杨老师。”
楼小乔的大姨父也叫杨老师,起初她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听小帅说:“他是我们的杨老师。”
就是那个生了傻儿子的那个人。
那女人已经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嘴里说的什么也听不太清楚。
周围乱糟糟的,楼小乔带着孩子们往回走:“大风车快开始播了吧,咱们回去看电视。”
小帅本来还想看看热闹,听到顿时精神一震,拉着妹妹就往回跑,走到水渠边上琴琴被张玉娇叫住了,让她先回去看一眼妹妹,琴琴冲亭亭挥了挥小爪子,蹦蹦跳跳的往回走。
亭亭忧伤极了:“要是琴琴是咱们家的就好了。”
小小的叹了口气。
宝宝的忧伤辣么大呢。
小姑娘有什么好难过的事,就是整天想着玩,楼小乔看着就觉得搞笑,笑着摸了一把女儿的脑袋搓了搓:“你俩上学也一起,放学也一起,除了睡觉不在一起睡,还有什么时候不是在一起的,都这样了还玩不够呢,刚才不是还在跟琴琴生气,还说以后不当好朋友了吗?”
小孩子的世界啊,大人真的不太懂了。
亭亭:“没有的事,我从不跟琴琴吵架的。”
小帅:“真的?”
亭亭坚决否认有这样的事情:“就是没吵架嘛。”
一家三口刚想进屋里去,就听到隔壁屋子里爆发出来一声女童的凄厉的哭声。
“琴琴”张玉娇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楼小乔也看了过去。
两人几乎是同时往张玉娇家里冲了过去,到了门口先是看见坐在地上仰头大哭的琴琴,楼小乔往屋里扫了一眼,赶紧把正跑过来的两个孩子拦住:“小帅,带着亭亭出去,张玉娇,把亭亭抱出去,让她去我们家。”
堂屋中间躺着个男人,不是沈大娘的那个傻侄儿又是谁?
人躺在地上,正在口吐白沫吗情景着实吓人。
张玉娇吓得面如土色,已经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楼小乔也没看过这,扶着张玉娇的手,也连连退了好几步。
这个时候沈大娘听着动静,从屋里走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了侄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阿江阿江的连连叫着,这人看这情况,竟然跟上回王凤吃了老鼠药一样可怖。
“阿江,谁要害你阿江啊,我的阿江。 ”
目光触及到张玉娇,立刻变成跟吃人一样的可怖眼神:“是不是你,是你害的阿江对不对。”
她神情恐怖,扑过去又是要死死的掐住张玉娇的脖子,勒的张玉娇一时半刻都没缓过劲来。
“你在做什么!”楼小乔一把拉开了沈大娘,这不是跟王凤中毒时的情形一样吗:“他这是中毒。”
沈大娘用手指指着张玉娇:“是你干的,肯定是你干的,你一直都看不惯阿江,想叫他死。”
张玉娇哪里知道这傻子怎么会中毒,家里有个成年的傻男人,她压根都不敢往前面凑,一把推开婆婆即将呼她脸上的手指说:“谁陪你发疯,我没害他。”
“你没害他难道是他自己找的药吃的?”
“我怎么知道?”
沈大娘拍着大腿骂:“不是你又是谁,阿江搬来以后我把老鼠药都收走了,他自己是碰不到那些东西的,要不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给他下药,他怎么可能会中毒!”
她可是拿这个侄子当宝贝的,领人回来的时候就想过了,怕他跟王凤一样吃老鼠药,所以家里的药都清理过一次,老鼠药也下在最角落人碰不到的位置,阿江大部分时候都是挺正常的一个人,就算是万一发起病来,绑住他或者看住他,断然没有自己吃到药的道理。
不然,阿江在老家早把自己给毒死了。
这侄子现在是沈大娘的命,是娘家唯一的命根子,她还指望存钱给阿江买个媳妇,这会儿跟挖了她的心肝走一样,捶打着厚厚的胸膛,一会儿是要张玉娇赔她侄子一条命,一会儿又是要恨不得跟侄子一起去死了。
楼小乔:他好像还没死吧,这会儿的常规操作不是该送医院去吗?
一个大男人躺在堂屋里抽搐吐白沫也确实可怖,但楼小乔没那么圣母心的想要把人运医院里去。
张玉娇被吓坏了,呆呆的看着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幕幕。
人活着怎么这么难呢,刚刚过上好日子,她才觉得日子有点奔头,又整出来这些来,她现在只想发疯,把这些人都烧死好了。
很快失智了片刻的沈大娘已经智商上线了,去找肥皂水给傻子催吐,扬言要是救不回来,就拿张玉娇的性命给她侄子抵命。
楼小乔:再一次无语了好吧。
这边闹腾腾的时候,屋外却有了不速之客。
沈大娘这边在给沈江催吐,而在村里待了一会儿的杨老师两口子也赶了过来,女人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沈江,跑过去跪在地上狠狠地摇着他,嘴里恶狠狠的喊着:“你给我起来,你给我醒过来。”
阿江被灌了一肚子的肥皂水,这会儿正在痛苦的打滚呢,哪里还有反应。
杨老师也快步走了过去,见这人一副中毒了的样子,虚脱的坐在了地上,狠狠地叹了口气。
那女人爆发出一声大号的哭声。
楼小乔满脑袋的问号,这是啥情况啊。
那女人哭着去打沈江,杨老师叹着气问:“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张玉娇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木木的看向杨老师。
杨老师教过他,至少现在还有点印象,叫出她的名字来:“张玉娇,这人是你家亲戚吗?”
这人就躺在她家堂屋里,就算说不是有人信吗?
杨老师叹了口气:“报警吧,他杀人了。”
张玉娇:“啥?”
那女人一声嘶吼:“他杀了我的瑞瑞,他把我儿子杀了!”
张玉娇呆在当场,这日子还有没有个头了。
楼小乔却是很冷静的问了问什么情况。
女人在哭,杨老师还算有点理智,把他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旁边已经有人反应迅速,立马回家打报警电话去了。
下午吃饭的时候,万娟喊了半天儿子也没看到人回来,就像平常那样去村子里找。
杨文瑞跟沈江还不一样,他只是读书比较傻,学东西也慢,其实很少做出失去理智的事,跟家里人交流也还算正常,这孩子很听母亲的话,平常就算玩也不会跑太远,更不会跑去危险的地方。
最后人没找到,村里倒是有人见过他,说看见杨文瑞在玩泥巴,然后有个隔壁村的小伙一起玩。
就算杨家人听到这个消息,问清楚了地方跟去的时间,马上就往人说的地方去寻,沿路找过去压根没看到人,杨家人生怕出了事,就回村里喊了村民们一起寻。
杨文瑞出去的点,刚好是大家忙晚饭的时候,一路上看到他的人也不多。
杨家人结合了一路上听到的星星点点,判断出杨文瑞去了河边,就让人分头去找。
这一带都在水边上,每年河水都能淹死不少人,杨家人也不敢怠慢,不光河边去了人,连火车站沿途都一路跟着去了。
火车路只有一条,杨文瑞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一个人不敢跑太远,没过多久找人的就回来了,肯定的说人不在火车路上。
眼看着天快要黑了,杨家人找的也是心急如焚,结果总算是在河边发现了杨文瑞,找到的时候他已经淹死了。
杨文瑞的母亲万娟当场都要哭死过去,等听人说看到隔壁村傻子跟杨文瑞待在一起的时候,带着丈夫跟家里人,就往下井村这边来。
杨家住的村子离下井村没多远,那边离城里略近一些,条件也稍微比这边好些,杨文瑞家这种情况,本身是可以生个二胎的,谁知道这两口子再生一个,孩子比杨文瑞还不如,一生下来还没养活就死了。
于是村里就有传言,说杨老师总打人家家的孩子,造了孽生不出好模样的孩子出来。
万娟没少为了这跟人吵架。
这下杨文瑞也死了,万娟看着这躺在地上也快要死了的傻子,捶足顿胸:“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的瑞瑞,我的瑞瑞是多乖的孩子啊,别人都说他是傻,可我知道他只是生了病,他早上起来都给我把水拎到厨房里头,他知道自己干不了什么精细活儿,家里头的重活儿都抢着帮我干,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老天爷啊他怎么这么苦。”
这女人也是可怜,虽然大喊大叫的,倒不像沈大娘那样,看着叫人烦。
楼小乔看她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看着也不忍心,而一旁的杨老师眼睛憋红了,手紧紧的握着,揪着裤腿,裤腿上都揪出深深的印子出来。
马上就有村里的人过来了,有几个女人跟万娟以前一个村的,好歹也能说上话,把人扶起来了搬了把椅子坐下。
杨老师因为人缘不好,都没人搭理他,他自己坐在屋檐底下,一言不发的盯着地面。
这孩子生出来个头就大,当时他奶奶看着大胖孙子就高兴,可孩子到了该说话的年纪,却说不出话来,从小也表现的跟别的孩子不一样,都不用去医院检查,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有问题。
沈江被灌了一肚子的肥皂水,总算是缓过来一口气,现在被人看管着。
这人长得不赖,不发病的时候看着跟正常人差不多,看着家里一大堆人,他害怕的问沈大娘:“姑,这些人是要来干啥呢?”
沈大娘跟护犊子一样护在侄子面前,大有谁要带走他,会跟人拼命的架势。
“我们阿江肯定不会杀人的,你家傻子肯定是自己掉河里去的。”
万娟听她喊自己儿子做傻子,怒从胸中起,顿时就不哭了,叉着腰跟沈大娘对骂:“你说谁傻子呢,我儿子只是不那么聪明,他才不是傻子,我家瑞瑞最乖了,从小就很懂事,他知道河边不能去的,要不是有人带着他去,他不会去河边玩的。”
沈江说:“我没带他去河边。”
沈大娘理直气壮起来:“我家阿江也不会说谎。”
虽然村民们不知道该站哪头,但看着沈江的样子,确实不像是会撒谎的。
毕竟是闹出人命来了,警察很快就进了村,除了要把杨文瑞的尸体拉去做尸检,有重大嫌疑的人也要带去警局问话。
加上沈江中毒的蹊跷,沈大娘言之凿凿的说侄子是被下毒的,这下连张玉娇也要被带走问话。
临走前,张玉娇只能把孩子托付给了楼小乔。
“你放心,我在家看着呢,孩子在我家待着肯定没问题。”楼小乔安慰的拍了拍张玉娇的手:“我就怕小的会哭,你放心吧,没你的事肯定没事,问几句话最多明早上就回。”
以前都是楼小乔彻夜不归,这回换成了张玉娇。
“真是,我这也没想到会麻烦你。”
“要什么紧呢,以往我不回来也都是麻烦你帮我带孩子的,放心去吧,家里这么多孩子呢,她不会闹的。”
楼小乔都来不及多交代几句,这帮要去问话的,就被一车拖走了,临关门她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明儿一早我去送孩子,要是你还没回,我就先去县里找你。”
张玉娇本来这段时间心里郁闷的不行,但听到楼小乔的话,匆忙的点了点头,还不等她再说一句,面包车的门就被关上了,车子呼啦发动,所有的人都被拉走了。
亭亭本来还挺想跟琴琴玩的,但见到琴琴妈妈被警车拉走,也高兴不起来。
小爪爪拉着小爪爪,一个人很认真的安慰对方:“你放心,你妈妈没事的。”
琴琴眼里含了一包泪,要掉不掉的,看着很可怜。
但她看了一眼妹妹,到底没在阿姨家里哭出来,伸手擦了一把眼泪,硬是把剩余的眼泪给憋走了。
“嗯。”琴琴点了点头。
楼小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孩子,让小帅把家里的零食都抱出来,又把妹妹抱了过来,指挥着小帅牵头,玩过家家的游戏:“我们假装自己在一个森林木屋里面,阿姨把零食藏在了不同的地方,待会儿让小帅哥哥出去找,看他能不能找到,他要是找到了,咱们晚上的晚饭就有着落了”
绞尽脑汁的编造着游戏主题。
几个孩子顿时跃跃欲试起来,你扮演什么,我扮演什么,琴琴刚开始也还是有些郁闷的,但渐渐地放开了,也就忘记妈妈晚上不能回来的事,小孩子的难过不会持续多久的。
妹妹更依赖妈妈一点,她现在十个月大了,已经开始会说简单的字,一到擦黑的时候这孩子就到处张望,嘴里发着类似于“妈”的发音,这个时候楼小乔就把她抱出去,在她自家门口晃啊晃,小脑袋不停地摇来摇去,这是在找妈妈。
还好楼小乔也经常带着她,她对楼小乔也不陌生,尽管很想要妈妈,眼泪珠子掉个没完,但还是坚持住了没哭。
但楼小乔好崩溃啊,她是不知道张玉娇是怎么一个人搞定这么多娃,还能做家务的,她就搞了一小会儿,觉得手臂都要麻了好吗,明天去送孩子是不是要把这娃交代给谁带啊?
总算,这娃没哭没闹,八点左右吃了点蛋糕,又喝了点奶,给她把完了尿,就哄睡了。
小帅带着两个妹妹翻花绳,玩得正高兴呢,家里就又有人过来了。
来的人是赵安楠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警察。
见到是楼小乔,赵安楠精神一怔,叫了声:“嫂子。”
另一个警察见赵安楠的态度,便也估摸着楼小乔是个惹不起的,态度也软和了许多。
“嫂子,是你住在他们家隔壁?”
这个他们家说的应该是沈大娘他们家,楼小乔先让孩子们去屋里玩,把客厅收拾出来坐的位置,就要去给两人泡茶,赵安楠摆摆手表示不用:“我们来问点情况,没什么问题的话,你那个女邻居晚上也能放出来了。”
楼小乔有些傻眼:“这大晚上的,她回来也不安全吧。”
赵安楠说:“刚才一起去的有别的村民,应该可以一起回来。”
其他人就不可能有被送回来的待遇。
刚才跟杨家人一起去搜杨文瑞的那些村民有些也被带走了,如果跟张玉娇一起放出来,那晚上是可以一起回来的。
楼小乔也算松了口气。
赵安楠嘿嘿一笑:“我们张局在局里加班。”
楼小乔:“”我又不是他家长,并不是很想知道这个。
赵安楠:“关于这起伤人案”
楼小乔打断他:“不是杀人案?”
赵安楠:“对,可他没死。”
楼小乔卡住了:“没死?”
可刚才杨老师两口子过来,言之凿凿说自己儿子被人杀了吧。
嗯,杨文瑞没死,活过来的时候把随行的警察们都吓了一大跳。
警车一来就把杨文瑞拖走了,结果半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开到半路上车子被一个大石头簸到了灵魂出窍,车上有个警察撞到了脑袋,杨文瑞更是从一米高的台子上滚了下来,那动静大的把坐在车上的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结果杨文瑞滚下来就狂咳狂吐,当时待在车上的大部分是老刑警,谁也没有见到这种情况,有一个新来的差点被吓尿了,好在有一个老警员经验丰富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假死,当时也挺混乱的,家属也没意识过来。
于是本来是该拖去尸检的车,直接拉去县城医院做检查,一查下来才发现,杨文瑞的头上跟下巴,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后来又请法医看过,这些伤痕应该不是“失足”落水导致。
“你知道沈江回来的时间吗?”赵安楠问。
“大概是四点半左右。”楼小乔记得很清楚:“沈大娘找了好久才把他找回来,还错过了做晚饭的时间,她儿媳妇张玉娇因为要去别人家办酒的地方帮工,晚饭并没有在自家吃,晚饭是沈大娘自己做的,他们吃完晚饭已经很晚了,按这个时间推算,沈江至少回来了两个小时。”
赵安楠负责记录,他把楼小乔说的记录了下来。
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说白天楼小乔看到了什么情况,楼小乔都一一作答。
没想到一个案子变成两个案子,案子跟案子之间还有联系,一股脑的带走了好些人,晚上张让肯定又是要加班的。
“那张玉娇是为什么要被抓走?”楼小乔问。
“你说张玉娇啊,她是因为沈江中毒的案子。”张玉娇跟沈大娘都被带走问话了:“不过应该排除了张玉娇作案的嫌疑,所以她被提前放了出来。”
楼小乔问:“那沈江中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案子比较简单,也没有到保密的程度,赵安楠轻描淡写的说:“应该是食用了打过农药的蔬菜中的毒,沈大娘当时比较累,吃的也不多,早早就歇下去了,所以她中的毒没那么深,好在青菜清洗过,毒性减弱了不少,不然可能洗胃都来不及,你说的这个情况跟张玉娇说的差不多,刚好也有村民看到了她们婆媳两个在菜园子外面的对话,如果情况核实无误,张玉娇马上就能回来。”
相对杨文瑞的案子,沈江的案子就比较简单了。
起初怀疑是张玉娇下毒,当时沈大娘言之凿凿就是说张玉娇跟她侄子有仇,警方也努力往这个方向去找了,医院那边的答复也很快,沈江中的毒是dd畏,一种很常见的农药,张玉娇家里就有。
沈大娘当时都恨不得把儿媳妇给撕了,一直叫嚷着儿媳妇跟侄子不合。
但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连沈大娘都没想到,导致她的宝贝侄子中毒的是她。
因为不止一个人看到沈江自己往菜上面喷了农药,又不止一个人看到张玉娇回去,发现沈大娘在拔青菜的时候还提醒过她,警方又突击审讯了沈大娘,事情的真相很快就浮出水面。
赵安楠把本子一收,高兴的说:“要是换平常,这个案子审出来没绕一大个圈子还真审不完,可您知道张局多厉害,条理清洗逻辑满分,很快就把关键点找出来了,他只不过听到点案情的概要,简单的问了当事人几个问题而已!”
看他那兴奋劲儿,俨然把张让当偶像一样的崇拜,随时随地要给张让打call啊。
楼小乔笑着说:“那他呢,现在还在局里?”
赵安楠说:“今天应该不用加太久的班,这个案子的主要证人沈江现在还在医院,口供拿不到我们加班也没用,我估计今晚忙到十点就差不多了了。”
楼小乔:“”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中毒的件案子很简单,是意外。
所以现在除了送去医院治疗洗胃的沈江被暂时看管起来,其他人都被放了。
沈大娘当晚也被放了出来。
张玉娇回到家的时候都很晚了,就没去打扰楼小乔。
楼小乔晚上也没什么睡好,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等早上醒来还是晕晕的,一打开门张玉娇就过来了。
“没事了吧。”
“我想着把王盛叫回来。”张玉娇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昨晚上她也没什么睡好,这段时间真的让她婆婆整的精神衰弱,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疯。
从公安局出来的那一刻,听到是自己害到的侄子,沈大娘倒是没说什么,可晚上回到家她又开始了,骂骂咧咧摔摔打打了半个晚上,昨晚上张玉娇忍了忍,好不容易克制住去厨房拿菜刀的冲动。
第二天刚好是王盛例行打电话回来的日子,张玉娇跟他说了家里的情况,掂量再三王盛决定先回来。
家里这边连连出事,他在那边也待不住了,就这样王盛买了票回到了家里。
结果没过几天,却从医院里传来了沈江死掉的消息。
第 53 章
村里顿时谣言四起,连张玉娇出门都觉得被人盯着。
甚至有工人跑来跟楼小乔说,他们希望能换一个人做饭。
张玉娇知道,这事儿八成跟沈大娘脱不了干系,在外头被人指指点点过后,回去找到了她婆婆:“你什么意思,到处说我你到底几个意思。”
因为侄儿死了,沈大娘现在才是放飞自我的状态,冷笑着说:“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阿江要不是你毒死的,我把名字倒着写!”
张玉娇的眼都气红了,果然是她婆婆在外头到处说导致的,她是讨厌沈江,但也没到要把他毒死的地步,婆婆竟然在外头这样造她的谣,王盛现在一回来,收入就少了大半,婆婆非得要把她的这份工作也闹丢了才罢休是吧。
婆媳两个眼看就要干起来。
王盛受不了日日这样吵了,吼道:“能不能别吵吵了。”
“不能。”张玉娇的怒气值更高了:“我到底是怎么着你了,非要这样整我?”
正吵吵着,隐约传来了警笛的声音,且这声音是越来越近,沈大娘的脸上也显出几分得意来。
“你瞧吧,是来抓你的。”
“不是我干的。”
“等你去坐牢,我就给王盛再娶个媳妇儿!”沈大娘笑着说:“反正都要判死刑了,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吧你,以后你闺女儿我都给你卖了。”
张玉娇一双眼睛憋到通红。
警车在王盛家门口停下,沈大娘露出大仇得报的表情。
哼,她就等着看儿媳妇儿被关起来,吃花生米。
张玉娇被吓的瑟瑟发抖,她没干。
那天不是说清楚了吗,公安都说没事儿了,怎么又来抓她了。
外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叽叽喳喳指指点点。
张玉娇的脸色也越来越差,越来越白。
“沈晓姑。”外头来了威严的刑警:“沈晓姑是谁?”
沈大娘精神奕奕的回答:“是我,我在这儿呢。”
马上有警察过来给她上了铐子:“你涉嫌谋杀沈江,现在带你回去调查。”
沈大娘脸上的笑容还没下去呢:“什么,沈江不是我儿媳妇杀的吗?”
“是你去医院给他送的鸡肉吧。”
“是,是啊”
“嗯,那没错了。”
“什么意思?”
“带走。”
案子没查多久,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张玉娇的怒气值达到顶点:“你知道沈江怎么中毒的吗,家里的青菜喷了药的,那天我也提醒她了,她倒好洗洗就做好了饭吃了,结果她自己好死不死不吃跑去睡觉,都给她侄子吃了。”
查出来是沈大娘的过错时,她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当然,当时骂儿媳妇骂的那么难听,也没给人家道个歉。
第二天发现家里的鸡死了一只,沈大娘又在自家器宇轩昂的骂了一场。
那鸡死了,是被倒掉的青菜叶子给毒死的,沈大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想的,又拿去炖了汤,自己吃的独食没给不孝的子孙们尝一口,还给侄子送去了一大盆,结果本来就很虚弱的沈江,又吃了带着毒性的鸡肉,又中了毒死了一回。
最后结果告诉沈大娘时,不知道她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张玉娇:“日子稍微好过一点点,就这样闹腾,本来王盛在那边干的好好的,她不这样王盛能干到过年。”
她本来打算的是存点钱,到明年就不出去了,去县城做点小生意,她厨艺不错,过年前后可以做钵子卖,之前她看楼小乔卖菜得到的灵感,这边还有好几个工厂,大家天天吃食堂也吃腻了,过年她做些羊肉牛肉的钵子,成品这样卖出去,试试水看下生意怎样。
那样,王盛刚好干到过年前回,他们把生意从腊月中间做到元宵,有个把月生意好做,等到那时候才决定是继续出去打工,还是在县城搞个流动摊位,继续做生意。
她想得到美了,结果半年工都没打完,王盛就灰溜溜回来了。
这是要把人气死!
这个案子会被司法机关起诉,但考虑到她年级比较大,而且不是恶意,可能也只会判个缓刑。
但这事儿对沈大娘的打击很大,毕竟是亲手害死自己的亲侄子,没过多久她也病了,刚好王盛回来伺候他老娘,沈大娘这一病,性格越发的乖佞,连张玉娇的工作状态都受到了影响。
刚好碰到了梅雨季节,这边天天下雨,楼小乔干脆给张玉娇放了几天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楼小乔却是得了闲下来,便想起一个人来。
上回答应了徐佳佳的事情,她这一时忙起来就忘了。
提到培训班,楼小乔就想起来齐老师,她在这方面肯定有些门道。
当然能不能帮上徐冬冬是一回事,重点是要经常跟齐老师联络联络感情,久久不联系,关系也就淡了,后面再找人家帮忙,连口都不好开。
她坐在电话前头,揣摩了下要怎么开口。
刚好,今天齐秋璇没晚自习,下课以后就回到了家。
女儿也去读大学了,现在是她最轻松的时刻,除了上课以外,她的闲暇时间不像以前那样安排的满满当当。
赚钱,他们赚再多钱能帮她回京市吗?
家里有点钱,王健就想给家里,有没有想过自己女儿。
齐秋璇的女儿王韵涵今年也十九岁了,未来有很长的路要走,她还想考研,还想考京市最好的学校,如果女儿回到了京市,她也想调回去,之前她是有这个机会的,只是王健作为长子,压根没有想过离开H省,如果当时她自己调回去,那两人的家就得散,考量再三她还是放弃了那个机会。
但现在要回去,就没有以前那么容易。
再说了,你能回去,可单位现在都不分房了,住房问题怎么办?
她跟王健挣的钱,这些年没少贴补王家,她手里是有点私房钱的,但也不多,不足以支持她在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可当老师能挣几个钱,除了工资就是补课的那点收入。
想想大学还没毕业,靠着啃家里几个哥哥就买房了的小姑子,齐秋璇心里就更气了。
以前家里的钱都是存在丈夫那里的,也不知道他悄么么的给了家里多少,昨天他去问王健家里到底有多少钱,王健支支吾吾的也不肯说,这也就罢了,连他自己闺女要报个英语补习班,都以家里又不是没有英语老师拒绝了。
可那能一样吗,王健是个英语老师,可又不是教大学的,教学范围不一样,差距很大的好不好。
王健这么省,八成是家里没存下来什么钱。
但这些年,两人大的开销也是没有的,钱去哪里了?
齐秋璇越想越生气,今天一天上课都带着低气压。
刚好这个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
“齐老师。”是陌生的声音。
齐秋璇刚想把电话挂了,就听见对面的声音在讲:“我是楼小乔啊,有个事情我想问问你。”
听说是楼小乔,齐秋璇立马就换了一副语气:“是楼小乔啊,你现在在干嘛呢?”
“我在家呢,最近不是没事儿嘛,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同样是求她办事,齐秋璇并没有多么反感,反倒是跟楼小乔聊了起来。
楼小乔这人吧,就像是有某种能力一样,当她想让人觉得舒服的时候,一定会让人觉得跟她聊天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就像今天这样,明明齐秋璇的心情糟糕的透透的了,可跟楼小乔聊了一会儿,她的心情顿时就变的美丽起来。
教辅资料,齐秋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领域。
王健下了晚自习回来,见齐秋璇正在书桌前坐着,桌面上的灯还亮着,她还在写写画画,家里安静的不行,王健顿时心里生出一种愧疚感。
家里房子不大,就一个小套房,女儿的那间房还是饭厅隔出来的,她上大学以后,那间房也一直空着,要是赶上忙起来两人都要批改卷子,王健就只能把客厅里面的桌子腾出来,在客厅办公。
这个房子是学校早年分的,那会儿两人的资历都不行,分到他们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套房了,不过就算是这么小的房子,他心里也是很满足的,总归是赶上了分房不是?
本来想着,学校早晚还要分,结果那一次分房就成了学校最后一次分房。
家里从女儿一丁点大,住到她成了个小大人,一直都是这么点房子,说心里没有愧疚是不可能的。
昨天,齐秋璇提出要买房。
王健不是不想买,但手里头实在是没钱。
按说,不应该这样的。
他跟妻子两人工资加补课费一起,一年有两万多块钱的工资,但耐不住他老家的事儿多,先是妹妹读大学,然后又是舅舅盖房子,一会儿又是小姨家要开店,这家借走一点,那家借走一些,家里的存折本子上好像永远都没什么钱。
但他也不能不借,每次他妈可怜巴巴的开口,就想起当年,全家勒紧裤腰带送他去念大学时的场景。
舅舅,那会儿把家里仅剩的八个鸡蛋都拿来了。
小姨家那会儿也没什么钱,但也贡献了一坛子咸菜。
在那个年代,这些东西都很难得,这可是亲情啊。
但妻子不理解,非但不能理解,还总是嘲讽他,两人吵完架,妻子就把工资本拿走了,说是以后的工资自己存着。
“这么晚了你还在忙?”两人的工作时间不同步,一个下班早,一个下班就晚。
齐秋璇头都没抬:“嗯,整理点东西。”
到底还是理他了,王健也松了一口气。
“那个,我想跟你说一声,家里的钱我没乱用”
“我知道,借出去了嘛。”
王健带的是毕业班,下晚自习一般都是十点钟。
这大晚上的,王健觉得身心疲惫,不想跟她吵架,但他自己觉得自己没做错的,这些钱都是借出去了,又不是不还,迟早要还的。
“整理什么东西?”王健往桌子前扫了一眼,见妻子正在整理这几年全国高考综合卷。
齐秋璇还是跟读书时候一样,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什么,就会很认真去做。
她不喜欢俗物,喜欢专心做一件事,所以这些年钱都让他管着。
只可惜王健也不是个能抹得开面子的人,亲戚一说借钱,他连个敷衍的理由都不好意思提。
齐秋璇却是开口了:“往后你把工资卡给我拿着,家里的钱不能没个章程,你借出去多少,自己列个单子,不然我要跟法院起诉你转移财产离婚了。”
她抬起头,冷嗖嗖的目光从厚厚的镜片里面透出来。
“咱两这么多年的帐,我都有数,钱到底去了哪里了?”
“可是,可这。”
“让你管了十几年的帐,管出什么名堂来了吗?”齐秋璇问:“有问题?”
王健一直都是个“老好人”,这是朋友圈子里公认了的,就连学校的老师们都知道,只要有事找王老师代课,他肯定不会拒绝,就算别人不还那节课,他也抹不开脸跟人要回来。
像他这种性格最吃亏,单位每次评优评级,人家只要在他面前说出诸多为难,他就爽快的“让”出去了。
导致现在齐秋璇已经成了省级优秀教师,王健还屁都不是。
他是教学质量不好吗?
不是!
每年五到七个毕业班,学校恨不得让他带一半,王健至少要带两个重点班的英语。
一个文科班尖子班,一个理科班尖子班跑不掉。
活儿干的最多,最后评优都给那些慢班的老师拿走,也不知道他心里憋不憋屈,反正齐秋璇就是挺憋屈的。
王健最后忍了忍:“行,我把工资卡给你。”
他知道,齐秋璇都这么说了,真有可能要离婚的。
“但亲戚们借的钱”
“我去催,你把账本给我。”要丈夫去催,八百年都开不了口的。
那些个亲戚,你不催他们就不还。
王健到底没能狠得下心,为了这些亲戚跟妻子翻脸,沉下脸去翻床头柜。
柜子里有个橘红色封皮的小本本,是十好几年前单位发的,那会儿王健的性子还没被人拿捏住,拿过一次优秀教师。
齐秋璇翻开了本子,一页页的打开,血压顿时就飚高了。
从八五年开始,不断的往外头借钱,刚开始是一百两百,到最近的一笔款子,有八千多,这是大舅家娶媳妇的花用,这里面有一多半的钱都是她挣的啊。
不过齐秋璇脑子里头还想着楼小乔交代她的那些话。
王健这种人,吃软不吃硬,你非要跟他吵,他就跟个弹簧一样弹起来了。
齐秋璇落了泪:“王健,你还记不记得,这里面有一半的钱是我的?”
语气很软和,没吵吵,王健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些事我没跟你讲是我不对,可那些亲戚也是真困难,我不能看着大舅家娶不了媳妇吧。”
好吧,齐秋璇又想跟他吵架了。
他总是这样,别人给了他几个鸡蛋,能还一辈子,这么多钱能买八车鸡蛋了吧,翻来覆去的讲个没完。
有这时间吵架,不如找人把钱要回来。
第二天,齐秋璇就请了两天假,专门去要债去了。
楼小乔跟齐秋璇约的时间也是第二天。
齐秋璇不会骑摩托,从汽车站走出来以后,就看见一个红色的小摩托在等着她了。
楼小乔冲齐秋璇挥了挥手,昨天电话里头讲不清楚,两人约的是今天聊细节。
“齐老师。”穿过人群,楼小乔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得笔挺的女人。
齐秋璇也看到了那辆小摩托,快步走了过来,脚步停在摩托车旁边:“来多久了?”
楼小乔递过一个安全帽:“带上再说,你是要去哪里?”
齐秋璇扣上帽子:“和平村,你知道地方吗?”
楼小乔一踩油门:“行,一边走一边聊。”
来之前她就看过齐秋璇的履历,学历高资历高,省内最有名的那一批教师,难得一见的京市才女。
当年要不是下乡来到了这边,她还真不一定能看上王健。
摩托车缓缓开动,两人说话的声音彼此之间都能听得见,齐秋璇的声音从耳畔飘来:“你想做高考教辅资料?”
“严格意义来说,不止是高考教辅,我想做一整套针对全国考卷的高中生的补习资料。”数学是补习班里面的重中之重,高考冲刺阶段,数理化三科如果得名师教导,进步也会很快,在这一点上齐秋璇无疑是最优秀的名师。
这要是放在几十年以后,几千块一节课的补习课,都有不少家长抢破头的想参加。
只可惜这会儿高考卷的没那么厉害,齐秋璇虽然也在外面的补习班上上课,但薪资开的跟其他教师也没有太大出入。
齐秋璇的语气充满了玩味:“高考补习资料这一块,确实现在没有一套完整的教材,但我为什么要把我自己的教学经验,总结给全国的学生呢,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楼小乔心里一沉。
如果是有编制的教师,他们对自己的工作看的都重。
为校外的学生编纂资料,这不是意味着全国的学生都会用到这个教材。
然后呢?
本来只属于南江一中的优质教学资源,会成为全国高中生的教学资料,这会让齐老师在学校怎么自处?
齐老师大概不会答应了,楼小乔打算待会儿换个话题,看看能否帮徐冬冬问一问,有没有高考补习班什么的。
好在和平村离的很近,两人进了村子,打听了一下,就找到了齐老师要找的那户人家。
这是王健的大舅家,这个舅舅就是当年欺负邱癞婆最狠的一个兄弟。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这个舅舅对王健还挺好的,当年王健去省城读大学,舅舅还送了八个鸡蛋给他。
齐秋璇到的时候,舅舅刚好在家。
看到是她来了,舅舅一愣,马上要转身去泡茶。
齐秋璇叫住了舅舅:“舅舅,我来不是来喝茶的。”
舅舅心里一沉,到底是来了。
王健那个外甥,他是很清楚的,要钱这种话绝对说不出口,但这个外甥媳妇是厉害人,所以借钱这事,他们从不会当着她的面借。
好在王健有记账的好习惯,当年借走的钱,也是有欠条的。
齐秋璇淡定的把账本掏出来:“我今天是来要债的,舅舅第一笔钱,借了都有十二年了,今天如果还了,利息我也就不跟你仔仔细细的算了,可您要知道八五年的那一笔账,您可是答应了还利息的。”
如果不还——
她一个数学老师,算个复利而已,还能算不清楚?
一个小时过后,齐老师从舅舅家出来,背包里面已经是沉甸甸的了。
一直等在外面的楼小乔见她心情不错,笑着问:“办好啦?”
齐秋璇点了点头:“嗯,办好了。”
起初说家里没钱,还在跟她打马虎眼。
后面说定期没到期,利息要损失好多钱呢,等定期到期了再说。
齐秋璇也不管他们,拿起纸笔来,就给他们算利息。
一笔一笔的,也打了借条赖不掉,就算是去打官司,这笔钱也是要还的,最后舅舅只能黑着脸,把家里的定期条子都拿出来,那一脸肉疼的样子,足足让齐秋璇高兴到了现在。
从八五年到现在,三万多,这么久也没提过还钱的话。
这些钱,存着吃利息都不知道多少了,王健那个蠢货,人家说借就借,不给还也不催。
舅舅能一个小时内拿出来,可见也不是没钱,人家就是不想还。
利息吃着不香吗,能拖多久算多久。
但人家也怕齐秋璇去闹,所以她一提,对方就还钱了。
“还要去哪里?”
“嗯,去镇子上。”齐秋璇报出镇子的名字:“会不会太麻烦你。”
楼小乔想了想:“不远。”
刚好路上跟她提一提徐冬冬的事。
这个天气,摩托车乘着风,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齐秋璇觉得今天的心情特别好。
利息不利息的,她也不计较了,先把本金拿回来再说。
不查那个本子,她还不知道自己家原来这么有钱。
楼小乔:“齐老师心情很好?”
齐秋璇轻轻笑了起来:“你也看出来了?”
今天除了她,其他人的心情应该都不怎么好,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又骑车去了镇子上。
齐老师答应了给徐冬冬补课,楼小乔跟她商量了一下细节,齐老师他们学校的老师都会在暑假给学生补课,那是学校组织的,只按课时费算钱,如果徐冬冬要补习,只能在外面补,那样就要徐家给他们开补课费了。
这个都好说,一对一的辅导,楼小乔给徐佳佳透过口风,价格肯定贵,金钱换时间嘛,徐冬冬也没时间耽误,徐家人愿意花这钱。
到时候徐冬冬就在南江租两月的房子住着,突击补习一下。
双方友好的达成了一致。
王健的小姨在镇上开了个早餐店,她俩到的时候,小姨正在店铺收拾,见有客人来,女人连头都没抬一下。
“今天没东西卖了,隔壁是吃炒菜的,您可以去隔壁。”
“小姨,是我。”齐秋璇带着楼小乔,往店里的椅子上一坐,顺手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凉水。
一杯递给了楼小乔,一杯自己慢慢的喝着,开水泡的大叶子茶,凉了味道微微发苦,齐秋璇却觉得这个味道刚刚好,她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
第二杯水,她喝的就比较慢了,一边喝一边打量着这家店。
当初小姨说要开铺子的时候,她还来过这里吃过几顿饭,只是没想到买铺子的钱,大部分都是找王健借来的,光那一笔就借了三万,加上前头的,足足借了五万块,这比钱他们不催,小姨就不还。
女人见来着不善,顿时白了一张脸。
借走的钱,真心想还的没几个。
大舅家的钱啊拿去娶媳妇读书用的,就不说什么了,但小姨靠着这家店,挣了不少钱,家里的新房子也盖了,每次亲戚聚会的时候都神气的不得了,明里暗里还diss过齐老师两口子是两个臭教书匠,要不是齐秋璇知道了当初买店面的钱是从他们家拿的,她还真是佩服小姨是个能干人。
“小姨,您开这家店,也赚了不少钱吧,当初找王健借钱的时候,可是说要还利息的。”齐秋璇把茶杯推开,轻轻抬起眼皮:“我看您后面又是盖房子又是装修,连车都买了是吧,我们家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呢。”
小姨一噎:“那个小齐啊,我们手里头确实不太”
齐秋璇的眼神冷冷的:“借条还在我这里,当初借钱的时候没说不用还这回事,我看利息都快超本金了吧,您要是真不凑手还不了,这家店铺是不是考虑卖了?”
小姨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以前过年过节回去,她吹牛可是没有避开齐老师的。
要真算起来,这铺子确实大半都是大外甥两口子的功劳。
可人就是这样,赚了钱她就想到自己,她知道王健那人脸皮薄,还钱这种话他是开不了口的,齐老师也是个冷漠高傲的人,让她这样的开口追债,小姨觉得大概不会,她想着这笔钱拖着拖着,日子久了就没人会在意了,谁知道齐老师竟然杀上门来了。
就齐老师这架势,不像是能轻易罢休的。
“大外甥媳妇,你看这要怎么搞,这些钱不少,一时半刻我也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就用铺子抵吧。”齐老师扫了一眼这铺子,上下两层,下面当铺面,上面住着人,面积还挺大的,不过因为在镇子上,这店铺当初买来也只花了六万块钱,这几年肯定有增值的,只是不知道现在值多少。
“那个,那个,这铺子我还在做着生意呢。”
“可以租给你们。”齐秋璇笑起来:“小姨不会是不想还了吧。”
那怎么可能,这个名声传出去,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退一万步说,万一以后真要有求人的时候,谁还敢帮她了。
而且做生意的,讲究一个诚信原则,今天不还钱的名声传出去,明天上她家来要债的债主,就能把她家门堵死了。
但小姨也是有苦衷的,她跟很多做生意的一样,是个面儿光。
盖了房子吧,是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搭进去了。
后面花了三万块买了个面包车吧,那是运货要用的。
可齐秋璇没那么好商量,她一来就是要钱的架势,而且这钱借的时间确实有些久,还真不好不还钱。
小姨支支吾吾道:“我要回去跟你小姨父商量一下。”
齐秋璇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我就要答复,这事儿我不想等了,麻烦您快一点。”
一个小时过后,齐老师拿到了铺面的房产证。
“过户手续什么时候办呢小姨。”齐老师的态度顿时就好了。
这下,连小姨父都出来了,刚才外甥媳妇算了算利息,比他们评估的铺子的总价格都要高了不少,可她就是不同意晚一点还钱,再说了现在连本带息是九万多,一年滚出来的利息都上万,小姨父暗暗埋怨起妻子来,当初赚到了钱主动还了,就没今天这事了。
好在铺子她愿意继续租给他们。
齐秋璇算了铺子的价格,以“十五年的回报率”作为租金最为合适,再结合了附近店铺的价格,给这个铺子定下一个月500的月租金。
小姨两口子一合计,这个价格对比周围的店铺是算便宜的,而且店里的装修他们也搭进去了,不换地方,意味着这个铺子还能继续营业下去。
餐饮生意做稳定了,最怕就是挪地方。
两口子恭恭敬敬的把齐秋璇送到大门口:“周末房管局也不上班,这样吧周一咱们去过户,你看可以吗?”
齐老师抬了抬下巴:“行,就这样说好了,咱们周一见啊,对了如果铺子要卖,我会提前跟你们说的。”
小姨父急了:“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齐秋璇:“如果,暂时我没有卖铺子的打算,如果要卖铺子,我会提前一年跟你们说,你们也有优先购买权。”
两人一走,小姨两口子就互相埋怨上了。
小姨父说:“早说了,把他们的钱还了还了,你非说没关系不用还。”
“那你有本事找你们家人借,这钱本来就是借的要还,有什么毛病,再说了你当初也没有坚持要还的。”小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如丧考妣,自家宅基地又不能抵给她,就只能抵铺子了:“我怎么知道,王健那么一个人,我怎么知道他能让他媳妇来讨债,真是讨债鬼,谁家亲戚能做到这么绝。”
小姨父一拍巴掌:“本来就该还人家钱的,当初要不是王健肯借钱,咱们家这个铺子也开不起来。”
小姨抹了一把脸:“我看王健也是个心黑的,说不定他自己早就想要了,只是抹不开面子开口,刚好借着他媳妇的嘴来要钱,这样对我以后亲戚都没得做!”
她自然不记得,在开米粉馆子之前,家里穷的几乎都存不下钱来。
也是这几年才赚了点钱,房子也盖了,车子也买了,虽说铺子不是他们的了,但这钱本来就是借的王健的钱
这些背后的故事,齐老师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又去了二舅舅家,把二舅舅借的钱,连本带息的要了回来,二舅也是一口气给的,可见这些亲戚都是有钱的,宁可存着在银行吃利息,也不愿意还钱。
回去这一路上,齐秋璇的心情都很好。
这钱要是放自己手里,说不定也就花了花了早没了。
没钱就不惦记,这几年她忙的连花钱的功夫都没有,虽然都是自己的钱,但齐老师有种发了财的感觉。
“齐老师,现在去哪?”
“说说,新都最有名的馆子是哪家,今天我请客。”有了钱,齐老师也能很豪气:“咱两吃顿好的。”
楼小乔也替她高兴:“行,吃顿好的。”
又问:“齐老师这钱打算怎么花呢?”
齐秋璇说:“我想去京市买房。”
女儿以后想去京市读研究生,再说了那边也是她的家,以后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调回去。
或者,退休了回去。
以前的同学都说,有她这个本事,退休以后在京市随便带几个学生,生活费挣出来完全没问题,齐老师倒不会考虑到京市生活成本更高的问题,只是她老家在那里,家里的兄弟姐妹当初分配工作也都是选的京市,只有她自己,到了快五十岁,还是住在单位分的小套间里面。
不光为了女儿,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
楼小乔想到了京市以后飞涨的房价:“这个主意好,京市那样的大城市,房子肯定也更保值,如果能买的起就买吧。”
现在房价也不低了,齐老师今天要回来的这些钱,还要找人借一点才够,她想好了,现在不是有什么按揭贷款吗,她干脆找银行借一点钱,以后每月还贷,有了贷款压身,王健家里那些亲戚再想借钱,他老娘还有各种理由要钱,他们都好回绝。
以后都是有十几万贷款在身上的人了,谁好意思找他们借钱啊,看看我一个月要还多少利息,有钱我不知道还自家的贷款吗?
还有——
“你说的合作,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聊一聊细节吧。”
齐老师说。
两人不光谈到了对未来教育事业的畅享,还谈了自己的事业理念,最后一拍即合。
齐老师也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南江一中这个地方很难实现她的教学理念,而楼小乔规划出来的事业蓝图里,越来越接近她想到达的目标。
“目前国内还没有一整套完整的教辅资料,而这个市场又有很大的潜力,未来高考生会怎么选择,高考辅导的路子要怎么走,目前还没有一整套完善的理念,您想想现在您做的资料只有南江一中的学生在用,这多委屈了您的教育才华,我觉得教育上的大爱,是要让全国的考生,都用上您编纂的文章,教也者,义之大者也;学也者,知之盛者也。您将来,或许不止是在南江一中这片天地,或许能有更多的学生。”
齐老师的眼睛一点一点放出光来。
让更多的人知道她,这也是所有教育工作者的梦想!
而齐老师听楼小乔说完,也发出了灵魂质问:“问一个问题,你的学历”
楼小乔老脸一红:“我家里困难,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
在那个年代,农村家庭的女孩子,能考上高中也会给读的。
齐老师摆摆手:“我没有歧视你学历低的意思,就感觉你这人蛮有想法,我还以为你学历至少有个中专或者大专呢。”
楼小乔:“”姐前世也是个大学生好吧。
齐老师眼珠子一转:“你说的天花乱坠没有用,不如自己试一试高考,如果你愿意参加高考,我愿意让你试用我们第一套试卷。”
“我觉得你很聪明,之前是不是因为家庭情况才辍学的,这样的学生我也见的很多了,我在想啊,如果你能参加高考,考出不错的成绩出来,其实是对我们这一套资料最好的广告。”
楼小乔一传过来,就是孩子妈了好吧,参加高考什么的,她属实没想过。
她对大学没太大的执念,一方面是因为前世她就读过大学,第二是她又不想找个固定单位的工作,作生意也不看学历的是吧。
结果对上齐老师跃跃欲试的表情。
楼小乔可耻的心动了。
第 54 章
齐老师搭的最晚的一班车离开的新都。
两人就高考这个话题聊了很久,齐老师说:“资料有没有用,放在我们学校的学生身上并不明显,可如果你能考出成绩,甚至能考上大学,那意义就不一样了,哪怕你能考上本科,都说明我整理的资料是有用的。”
既然做教辅资料,针对的对象自然不能只是南江一中那样的学生,而是应该面相更广大的一群人。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源听名师授课,也有很多考生连买一套教辅的钱都很紧张,如果教辅资料能顺利面世,带来的经济效益是巨大的。
两人说的彼此都很心动,于是定下下次见面的时间,齐老师还建议楼小乔回去了自己先看看书,好歹有点底,要不是注意到了时间,齐老师还真是会在新都待到过夜。
妻子走了以后,王健就一直心绪不安,他在小区门口走了好久了,满心焦急的等着妻子。
他就怕万一妻子这脾气回老家要钱,一言不合跟那边亲戚起了冲突,人家是一大家子,她只有一个人,真挨人家揍了怎么办?
又怕真要到了钱,半路上被什么小偷抢劫的盯上,被人抢劫了怎么办?
反正王健越想越害怕,甚至后悔自己没有跟着一起去,这一晚上他都在前往汽车站的附近跑了几轮了,人也没回来,他都差点要去报警,大概十点多的样子,高考生下了最后一节晚自习,学校附近热闹起来,还是没有妻子的身影。
王健心里害怕极了,又回去了一趟,踩着自行车就往汽车站方向走。
他记得八点多有一趟车是从新都来南江的,这趟车很准时,妻子如果回来,一定会坐这班车,结果才走到半路,就看见了背着背包走在路上的妻子。
“秋璇。”见到妻子,王健的心总算放回到肚子里,马上踩着单车过去,刚好停在齐秋璇旁边。
他仔细看着妻子的脸色。
嗯,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王健很忐忑的发问:“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搞到这么晚才回,路上没碰到什么事儿吧。”
太晚了,齐老师下车的时候就没找到车,三蹦子倒是有,大晚上的她也不敢坐,好在汽车站离家不远,刚好今天她亢奋的很,干脆一路走了回来,谁知道还没走多远,就看见王健骑着车过来。
齐老师今天心情不错,不想跟他吵吵:“哟,来接我?”
王健伸手搭在妻子的肩膀上,接着路灯昏暗的光线,上下打量着妻子,发现她身上没什么受伤的痕迹,一颗心总算放回到肚子里。
“你,你没事吧?”
“你猜?”齐老师卖了个关子,难得笑了起来。
王健心里咯噔一下:“你还真把钱要回来了?”
齐老师不乐意了:“怎么,我自己的钱,我还不该要了?”
王健哪里是觉得不该要,之前他也开口要过,但亲戚们一诉苦,他就抹不开这个脸,于是一次没要成,两次也没要成,反正人家一直是缺钱的,你能拿他们怎么办吧,人家就是没钱。
要债这种事,就看谁更拉不下脸来,这种事威严的齐老师干了,给人一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齐老师冷笑:“你那几个舅舅阿姨也真是的,之前是不是跟你说家里困难的很吗,但你自己看看,你小姨我就不说了,房子也盖了,车子也买了,借我们的钱却不愿意还,大舅二舅家里其实都有钱,人家存着定期呢,我去的时候你大舅跟二舅都说,想到期了再给我们,可你知道他们存了多久吗,存了八年!”
最后她说不要利息,利息抵了,非要他们取,才把钱取出来的。
拿着他们的钱吃定期利息,真有意思!
不然等到八年以后,转手又存个定期怎么办?
钱,还是要放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王健被齐老师说的脸通红。
“都给了?”
“不给怎么办,我跟你说以后还要给亲戚们借钱,得问过了我。”齐老师想了想:“不对,暑假我去趟京市,把房子买了,咱们还借点贷款,以后见人就哭穷。”
王健给吓了一跳:“去京市买房干嘛?”
齐老师:“我闺女还要考京市那边的研究生,我自己也想往京市使力调,这次有个很好的机会,不出四年要是能做出成绩来,到时候调去京市就容易了。”
她为什么不怕得罪这边的校领导?
只要教辅资料出名了,全国想挖她的学校不知道会有多少,就算是公立学校容不下她,京市那边还有不少私立学校呢,她现在就是少了个名气。
除了数学资料,还有英语的,齐老师让王健从高一的开始整理,她预计三年以后,如果等不到楼小乔高考出来,她自己都要找个普通中学做教辅的试点,只要对比两届高考成绩,就知道这套资料到底好不好用,齐老师这个面子还是有的。
齐老师回到学校以后,就开始整理起自己这么多年的教学资料,她是数学教研组组长,除了自己整理,还带动了组员们一起整理,老师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都挺有激情的,这个工作基本上都是他们这些年固定起来做的,尤其是对每一年的重大题型的押题,南江一中的数学工作组做的是如鱼得水。
更多的工作是齐老师自己完成的,她把手稿带回到家里,经常一忙就是到深夜。
王健回来的再晚,都看见妻子坐在课桌前,不像是在备课。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齐老师头都没抬:“之前跟你说了,跟一个朋友一起合作,搞一套复习资料,你以为我只是说说吗,我让你整理的呢。”
有一些是高一数学的资料,她准备带给楼小乔的:“要高一的英语资料,我要带给朋友。”
王健走到书桌前,看见本子上写的密密麻麻的稿纸,揉了揉额头:“朋友?就是之前村里送你去医院那个,她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看到这些资料,王健联想到那个女人,脱口而出:“她不会要高考吧。”
其实王健对楼小乔不是很有印象,毕竟他回家次数也少,但上次她送妻子去了趟医院,他也留意了一下,这样的女人再普通不过,在这之前他不觉得妻子能跟这么平凡的女人做朋友。
不过她在那个时候搭手送齐老师去过医院,王健心里感激她是一方面,但并不看好她想走妻子这条路去高考。
要知道,高考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学校苦读三年的都要淘汰掉那么多,她一个在家读书的,想走这种捷径,未免也太搞笑了,偏偏齐老师还这么认真,陪她胡闹。
“我觉得她这个人很聪明,也有韧劲,没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行吧,你要高一的资料是吧,我明天找人给你弄一份来。”
王健对待这件事情,并没有像齐老师这么上心,第二天跟组里的其他英语老师提了一嘴,人家就帮忙拿了一套一中的试卷,还有一些一中自己编纂的辅导资料什么的,都是内部流传的东西,当然学校也没有说不让给别人,大家家里如果刚好有读高中的,又没有考上南江一中,互相之间都会带上一份,这种资料还算齐全。
齐老师整理出来的高一数学资料也很齐全,周末她跑了一趟新都,就把资料给楼小乔了。
楼小乔最近跑跑造纸厂,再跑跑印刷厂,确实没什么事,高一的课本她找人借来以后也在看,而这时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却不是复习资料,而是——
一卷洁白的卫生纸摆在楼小乔面前,这已经比当下占领市场最多的实心卫生纸要高档很多,正是因为定位高档,价格也不便宜,这样的产品放在当下的市场来说,顾客还是嫌贵。
造纸厂自己想在本地找到几个大的供货商去推。
先在本地的超市上货,再慢慢往外面铺。
“咱们这个卫生纸的质量绝对有保证,先让市场部的去本地的超市试试,本地市场还是看关系的多,在外地咱们未必有这样好的关系网,先把本地的市场做起来,再往市里铺,另外你们给了各大超市寄样品了没?”
楼小乔不知道现在一些大的超市上架需不需要上架费,但造纸厂作为本地的龙头企业,跟这些超市谈起来,还是有优势的,样品一寄出去,就有好几家超市有采购意向了,不过他们想先货后款,等货卖掉以后再给钱。
站在造纸厂的立场,当然是想先给钱。
货发给他们了,人家不卖力卖怎么办。
反正货没卖掉,压力是给到厂家这一边。
货是生产出来了,但销售路子又没有想象中的好。
做广告吗,厂里没钱。
现在是产品有了,但下游的供货商还在犹豫。
想卖出去,难。
这种情况在早几年怎么可能,以前可是只要你有东西,就有大把人捧着你,抢着要。
时代在变了,这是大家能感觉到的。
陈妮约了本地几个大超市的老板谈过,大家彼此之间都有顾虑,你防着我,我也是防着你。
“现在厂里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固定零售点,且先卖着吧,也不能着急,产品是好产品,实在不行我们去外面摆地摊,也能把产品卖出去。”
陈妮对产品有信心,只是厂里的情况再一次陷入低迷。
这次楼小乔也没能给他们带来惊喜出来。
厂里这次可是花了大价钱,引入的产品线,几乎又是搭进去全部身家。
楼小乔安慰她道:“只要产品没问题,就是方向问题,不用太着急,先切入零售市场,慢慢卖,大卖场后面再进去也来得及,一步一步的来。”
生意不好做,但饭还是要吃,谈完事情陈妮邀请她:“走,我们出去吃个饭去。”
楼小乔自己是没什么事情的,但害怕陈妮是客套:“不耽误你的事?”
“请你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刚好也到中午了:“这段时间不是很忙,大家都等到产品正式上市呢,说不定过段时间真的忙起来,到时候就真的没空请你吃饭咯。”
厂里清掉了一批人,暂时也停止招人了,留下来的都是对厂里比较忠诚,也能干活的。
保守的留下来几条生产线,目前在做的几个产品其实还在赚钱,想维持厂子的运转并不难。
转念一想,比起县城好多国企,造纸厂算好的,纺织厂跟氮肥厂这两家,熬过了年就宣布破产清算,去年纺织厂还集资合股了一次,有些职工掏了一万多出来买了厂里的股票,还是没把厂子救回来。
杨厂长最近也萌生退意,想早点退休。
重担于是都压在了陈妮身上,她待在厂子里,都感到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只是厂子把未来几年的发展,都放在卫生纸上头,结果做出来却不尽如人意卷纸的市场已经被很多小厂子占领,目前想进驻没那么容易。
陈妮只想说一声,做新产品,新市场真的太难了。
要是继续维持原装,厂里是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的,但也仅仅只是生存而已。
陈妮晃了晃脑袋:“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她看楼小乔最近没少往外头跑。
楼小乔眨了眨眼:“在布局未来的市场,为了祖国的未来。”
陈妮笑了:“还祖国的未来,话不要讲的那么大哦。”
两人相视一笑,出了厂子大门口,就有一排小饭馆,陈妮找了一家看着装潢最好的走了进去。
老板娘看到她,高兴的上前打招呼:“这不是咱们陈厂长吗?”
招呼一变,又不一样了,陈妮现在是厂里的副厂长。
大家都清楚,这是杨厂长在给自己退休铺路。
有了草纸的营销案例,大家心里头都清楚,竞争过陈妮是不太可能,她现在坐在这个位子上,算是实至名归。
老板娘热情的把餐单拿过来:“你们看看点点什么。”
陈妮问:“你们店有什么?”
老板娘说:“刚好送来了一桶黄骨鱼,搞个鱼汤就蛮不错的。”
陈妮看了楼小乔一眼:“再炒个青菜吧。”
她这一趟去广东,跟当地人学了要吃青菜,几乎没顿饭都要吃点青菜。
按当地的话说,吃青菜不热气。
新都本地没有必须要吃青菜的说法,这边所有的素菜都是青菜,这些年还没富裕到顿顿有肉,顿顿吃青菜不才是常识吗,老板娘却是很熟悉的,知道陈妮喜欢吃哪几样青菜,收回餐牌就去忙活去了。
半个小时左右,鱼汤才上桌。
新鲜野生的河鱼,炖的奶白奶白的鱼汤,两人吃的畅快不已。
可惜小鱼的鱼刺也多,楼小乔一边撇鱼刺,一边甩手:“好吃是好吃,就是麻烦了点,这要是我家里孩子,我是不敢给他们吃这些小鱼的,光挑刺够我忙半天的。”
老板娘扯了把卫生纸过来:“擦擦手,孩子可以喝鱼汤的啊,鱼汤也好喝的很,我跟你说啊我们这个鱼真的就是上游的河里面打的,数量少的很呢,以前潘主任就最喜欢吃我们家的鱼汤了,鱼他都不吃的,要我们提前撇开,单独做一道鱼汤”
说到这里看看陈妮的眼色,突然哑火。
以前潘迪经常拿着办公室的经费吃吃喝喝,厂里很多人都知道。
潘迪对吃的可不要太讲究,吃鱼就只爱喝汤,他还懒得自己撇,鱼肉要扔掉,只留一道奶白奶白的鱼汤,那会儿看来这多奢侈啊,不是花自己的钱,他是一点都不心疼。
在外面开馆子的老板最清楚不过厂里谁好谁赖,后来厂子效益不好了,潘迪就要“挂账”,老板娘不好得罪他,毕竟在厂子外头开厂,还是要走通办公室这条路子的关系的,就只能硬着头皮给他记账,到最后光他一个人吃饭的钱,都欠了一万多。
这么多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对于这样一个小饭馆的老板来说,可能几个月的辛苦都要泡汤。
后来潘迪被厂里开除,是陈妮帮了忙,才追回来一部分。
所以这老板娘对陈妮的感谢,是打心底里的。
刚好周围有客人喊老板娘送点纸,老板娘又跑去忙别的去了。
楼小乔捏着那团卫生纸擦了擦手,突然就顿住了,这纸也太难用了,沾手就不说,吃个饭还要扯,扯的脏兮兮的,她问陈妮:“你们厂子里能做那种抽纸吗?”
现在市面上的卫生纸大多数是两种,一种是按斤称的,那种是草纸的进化版,一张一张的也很粗糙,还有一种就是实心卫生纸,按卷卖这种质量比按斤卖的稍微要好一点,但比不过当下厂里生产的这种卷纸。
楼小乔说的是,抽拉的那种纸,很适合在饭馆里面用的。
不用像这样一大把一大把的扯开了给客人,用一张扯一张。
她比划了一下给陈妮看,陈妮想了想:“也能做,但量产起来做的就不止一点点,这种纸究竟要在什么地方用呢?”
楼小乔指了指饭馆的老板:“饭馆里面。”
现在饭馆开多了,除了价格跟口味,也都比拼起质量来了,没看厂子外头的一个小饭馆,前台都随时备着卫生纸吗?
楼小乔的目光扫向刚才那个老板娘:“像你们现在这种小饭馆,都准备了卫生纸吗?”
老板娘笑道:“那可不是,很早以前就有了啊,客人要擦手、擦嘴,都方便一些,这些钱我们是省不得的。”
楼小乔再看向陈妮的目光中就带着几分笑意:“你说呢,如果有一种比卫生纸更方便,更好用的纸巾,你愿不愿意买?”
陈妮可耻的心动了。
要生产出另一种规格的纸巾没那么简单,机器有一些部分要调整,产品大概过一周左右才能生产出来。
除此之外,外包装的硬壳纸也是要提前做好尺寸的。
一周之后,一包包新款的抽纸摆在会议室的桌面上。
所有人都盯着那一包包的纸。
陈妮抬抬下巴,示意楼小乔做演示。
楼小乔上前,拆开包装盒以后,把里面的纸一张一张的抽了出来,一旁围观的看的惊奇不已。
“这也是卫生纸?”
“这也是卫生纸,是可以抽的卫生纸。”
这个卫生纸跟卷纸不一样,看着很稀奇也很有特色。
“这个纸好啊,价格呢?”
“一块钱一包吧。”
“这价格也不贵,但质量比卷纸可要好多了。”
既然之前做卷纸卖,不是嫌弃咱们贵,咱们就做抽纸。
卷纸跟抽纸可不是一个系列的,没什么可比性,可抽纸对于当下的人来说冲击力自然要强很多。
陈妮笑道:“咱们之前的产品跟市面上大部分的抽纸都撞款了,这款纸是楼小乔建议我们做的,目标就是新都大大小小的餐馆和酒店,咱们不用去超市,直接去餐馆跟酒店去推销。”
先用到客户端去。
陈妮想了想,把销售都叫了过来:“咱们这一次不去超市或者商场推了,你们跑餐馆或者酒店,嘴巴甜一点,人勤快一点,先把新都大大小小的餐馆酒店跑遍,然后是南江,是市里,咱们这可是省会城市,只要省会城市先用起来,下面的地市也会学着用起来的。”
楼小乔笑着说:“别小看这些餐馆酒店,广告就在这里面。”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广告在哪里,我们可打不起广告,明星也请不起的。”
底下有人对楼小乔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之前草纸能卖掉,是运气好。
这回要是把饭砸在锅里,厂里真不一定能缓过来。
楼小乔指了指纸盒子旁边的位置:“在这里呢。”
纸盒子,是找的隔壁厂子印刷的,蓝色的包装,蓝色的图标,印的是厂里的牌子。
除了这些,还有联系方式。
比起塑料袋来说,纸盒子做广告简直不要太合适,为此这一批纸巾的成本,足足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为的就是广告效益的投放。
当初楼小乔跟陈妮讲:“这个广告既然咱们打不起,就自己给自己打广告。”
先把产品铺天盖地的卖到终端市场,再在自己的产品上面做广告。
这种隐形的小广告,她是从后世发小传单的形式里面学过来的。
为了这个广告图案,市场部的人可是熬了几个通宵,找广告公司仿佛的确认方案,最后选了一个最好看的图形出来。
有人问:“这能行吗?”
楼小乔笑:“行不行,试试就知道。”
天气渐渐热了,谢韬骑着单车跑了很远,满头都是汗。
这家餐馆是他经常吃饭的馆子,见谢韬过来,老板热情的招呼他:“谢经理,又来照顾我生意了?”
谢韬擦了一把汗,掏出随身带的杯子,喝了一口凉白开,等喘匀了气这才开口:“老板,这回是我有事找你帮忙。”
老板抬起头看他,不会是借钱吧。
大家关系也就一般般啊。
谢韬从身后的背包里面掏啊掏,掏出一个纸盒子出来,从里面随手抽出一张纸来,擦了一把汗。
老板盯着那包纸,又看了一眼谢韬,好奇的把纸巾盒拿了过来。
有半张纸在外头。
他随手一扯,又在脸上擦了擦,感觉不到有纸巾粘连在脸上,这才不可置信的再一次抽了一张纸出来。
扯了扯,韧性挺好,挺结实的,比他家以前买的卫生纸要好多了。
以前店里买的纸,擦个汗,能粘半张在脸上,这还不算,有时候客人顺手一扯就是一长条,有些客人脸皮厚一些的,会装作不小心扯个好长一条,用的只有那么一点点,更多的带回家去用,有时候扯的可心疼死他了。
老板不留神,又多扯了几下,一次恰好就那么一张。
既不会一次扯出来太多,又不会沾脸沾手,质量好不说还省纸了。
老板眼睛一亮:“哎,你这纸是哪里买的。”
谢韬:“我们厂里最近做的。”
老板:“零售卖吗?”
谢韬笑得殷勤:“你要买?”
老板知道他们厂里做的都是大生意,不轻易卖零售:“先问问价格。”
“一块钱一包,一提是十包。”
这个价格不贵,卷纸也是一块五一卷呢,比起来抽纸的价格好像还低了不少。
老板颠了颠重量,是好像比卷纸轻了点:“这里头一包都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是实实在在的一盒子纸,也不少了。
谢韬指了指外头:“有一百五十抽。”
一共是三层的厚度,跟卫生纸是一样的,只是包装的规格变了,大差不差其实还是那种东西,可换成了抽纸,给人感觉心理上就不一样了,这些做生意的小老板也是会算的,一百五十抽,就是能抽一百五十次,这样算起来一抽也没有多少钱,不像卷纸,每次别人费力往上一提,足足小半卷都没了,每次看到这场景,他的心都碎成渣了。
所以还是抽纸好。
小老板叹道:“这可比我们店里的卷纸好多了,实话不瞒你,每次我看客人扯,我的心脏都被人扯呼着疼,你们这个纸什么时候可以卖,我也买一点去。”
谢韬眼睛一亮,看样子今天不用他去“求”人了。
光这一家店,老板就定了两百包。
谢韬跟小老板聊了会儿,定好了送货的时间,开始跑去下一家。
第二家如法炮制,没想到也是意外的顺利,刚才那一幕,又在第二家演练了一遍,这家老板跟谢韬只是混了个脸熟,但当销售的就是一张嘴皮子,不熟的也能跟你聊到熟起来,半个小时过后,谢韬从这家店走出去的时候,老板又定走了一百盒。
这一幕幕,都是在厂里提前演练好的。
楼小乔教他:“你别看那些餐馆小,人家客人多的话,一天要用掉两盒纸,这些餐馆买东西,可不是十包二十包去买,你多跑几家勤快点,零售市场也就慢慢打开了,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把抽纸推到新都、甚至南江、乃至于市里的每一个大大小小的餐馆酒店里面去!”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是特地设计好吸引住这些人的。
谢韬今天跑了几十家馆子,只有一半不到的人定了纸,但最少也有一百盒。
这样算下来,一天也贡献了几千块的销售额。
单位会给他们算提成的,他每卖掉一盒纸,就有五分钱的提成,一百盒纸就有五块钱,一千盒纸就是五十块,那么两千盒,三千盒呢?
单位会不会因此发财他不清楚,但谢韬看到了自己的钱包开始鼓了起来。
他现在干劲十足。
厂子里十几个销售,数谢韬的业绩最好,不过派往外地的销售的提成也会因此高一些。
根据远近的不同,最远的提成一盒是有八分钱。
虽然业绩不如谢韬的多,但大家的收入基本上也都是差不多的。
厂里的销售得到了激励,便越发卖力的去推销,除了餐馆,还有酒店,还有各种零售场所,只要是需要接待客人的地方,其实都能用的上抽纸,最高单日销售量是谢韬完成的,他一天就卖了三千盒纸。
这一天天的下来,厂里的销售是忙的飞起,一个两个的恨不得再多跑一家店。
有人有摩托车的就想对占便宜一些,乌拉拉的往外头一开,速度可比踩单车的谢韬快多了。
谢韬也眼红,但一辆摩托车要好几千,以他的工资哪里买的起,他又没有一个拿着双职工工资的好爹妈赞助。
但,很快他就买得起了。
业绩也是写在工资单上面的,谢韬第一个月拿到的提成就有三千多。
谢韬拿到工资的第一个月,先去买了个便宜的摩托车,有了摩托他就跑的更快,也跑的更远,第二个月才能做到更多的单。
谢韬的三千多,转化成厂里的销售额,一个月就是六万多的销售额,别小看六万多,像谢韬这样的销售,厂里还有十几个。
年轻的小伙子大姑娘们,也不管烈日炎炎,干的是风生水起。
包装盒上面的生产厂家足够醒目,去店里吃饭的人一眼就能看清楚盒子的包装。
楼小乔的感受很明显,以前她去餐馆吃饭,都没有这么多的抽纸,现在铺天盖地都是抽纸,老板们也是会算账的,一个月下来就知道抽纸多经济了,以前一卷纸一块五,一天两卷都不够用的,现在抽纸一天两卷用不完。
质量好,价格便宜,客人也喜欢。
有人用过觉得好,却觉得这种纸超市没有卖,也会顺嘴问一句老板在哪里买的。
“哪里有卖的哦,这种纸是厂家直销的啦,我们一次拿货要拿个上百盒人家才会卖给我们的啦,你要买的话,我店里就有,出厂价一块二一盒,要不要的啦。”
这些个精明的老板,也看出来抽纸有市场。
一盒纸能赚两毛钱,顺手卖一卖不香吗?
有人或许只是问问,可有人是真的会买。
开玩笑,这年头下馆子的人,谁家里条件会差了吗,这种包装的纸,摆在家里招待客人也是很气派的好吗,有人会一提(十盒)一提的买,有人也会要老板卖一盒给他们试试。
这些小老板,竟然免费当起来抽纸的销售。
造纸厂没管这些老板到底卖什么价格,但只要上厂里拉货,一百盒起步,都是一块钱一盒,这也是给到这些小老板们的价格。
餐馆里用上了,自家要不要用的了,这些老板们也会拿去家里用。
纸巾是个消耗品,一旦养成了习惯,是很难离的开的。
就在销售的小伙子们把目光投向更远的市场的时候,厂里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次打来的不是什么超市,而是一家地产公司的采购
最近楼小乔很忙,除了偶尔跟张让见见面,拉拉小手。
更多的时间都在捡回复习资料。
楼小乔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熟悉这些高一教材。
离楼小乔考大学的时间线实在是太长了,好多知识点她都忘了,就算她前世也算是艺术生里面的小学霸,高考也是考了五百多分的,但对付如今的高考,又像是一个新人一样。
但当她摸到书本的这一刻,竟然神奇的发现,她的记忆力比前世还要好。
继承了这个优点的她,再加上前世的记忆,复习起高一的课程来都不觉得很难了。
就算是出门,楼小乔都随身带着语文课本,或是背一背书,或是随便记忆几个单词,一天下来,她竟然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这些知识本来就是长期记忆的,虽然过了好几年已经淡忘掉了,刚开始回忆起来是很难,但多次反复的记忆以后,楼小乔发现自己再看这些知识,也慢慢的熟悉起来了。
此刻,楼小乔就在造纸厂的休息室里做英语题。
低头做了很久的题,偶尔也需要站起来活动一下,楼小乔刚站起身来,还没走出休息室,陈妮就拿着一叠纸走了进来。
“你猜,这是什么?”
楼小乔盯着纸上的合同文本看了一眼。
有单位给他们下团单了。
第 55 章
抽纸推出市场的第一个月,厂里的销售额是五十万。
这个金额对比这么大的厂子来说,算不得很亮眼,连最初的期待值都达不到。
但却是一剂强心针,这个产品总算是能卖出去了。
第二个月刚刚开始,已经有销售在跟超市谈上货架的事,只是还没谈妥,已经有单位向厂里下了团单,单子不小,是一万盒纸巾,厂里给到他们九毛钱一盒,这个价格已经对标到了上给超市的价格,但对于厂里来说,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笔订单。
“是个地产公司定的,他们要给员工发端午节的福利,展厅也要放,最近还有一个收房的仪式,打算送给客户一些实用性高,看上去档次也高,但不用费多少价钱的东西。”
他们总经理去酒店吃饭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种包装精良的抽纸,回去给采购提了一嘴。
这纸在新都现在很有名,而且到处都买不到,他们单位的采购还是去餐馆吃饭的时候,留意了外包装,才知道这纸竟然就是本市的一个造纸厂生产的。
“你说未来会不会有更多这样的订单?”陈妮的严重掩饰不住的兴奋,最近这段时间,家里人说她连走路都是带风的,精神头也很足。
她婆婆跟她一起住,还酸了她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养了小情郎呢,每天都泡在厂里头,我看你现在干的劲头挺足的嘛,厂里到底给你发了多少钱,又得了多少好处,忙的连老的小的都顾不上了,你自己看看家里有几顿饭是你自己做的,闺女的学习又管过几次,厂里好了跟你个人有几毛钱关系。”
嫌弃陈妮把太多时间搭在厂里头,拿回来的钱却少的很。
别人都眼馋她儿媳妇是个大忙人,说的好像她儿子是个吃软饭的一样。
外头的人都讲,在这种快倒闭的工厂里面当领导才是好呢,瞎搞搞就能发大财。
实际上能得多少实惠,只有家里人知道,除了加班时间比较多,别的可是一点都不比人家多。
全家人,只有女儿能理解。
顶着所有人觉得瞎忙活的目光,忙了大半年,一点点的能看到成果了,连陈妮都振奋起来。
“我看到了一万盒,后面还会有更多的订单,我怕你们一条生产线都忙不完。”楼小乔也笑着祝贺她。
陈妮对这个目标也充满了信心:“这样的团单也不知道能做几个。”
但她很有信心。
厂里有了钱了,每月给楼小乔还会多发一笔奖金。
这笔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她拿的心安理得,关键是造纸厂很满意了,她自己也很满意了,双方之间的关系也一直维持在一个比较友好的状态。
没过多久,出现在该地产公司的纸巾盒就成为滨海的一大亮点。
这就是活广告,第二个月开始,就有超市主动跟厂里提分销的事。
团单的提成又不一样,比零售更低一些,厂里也分给了销售去谈,有了激励销售们的干劲比以前更足了。
大概等到亭亭放学的时间,楼小乔就去幼儿园接孩子了。
照例是接了亭亭接小帅,小兄妹两个一到放学,就跟撒欢了的小狗儿一样到处跑来跑去。
“妈妈,晚上咱们吃啥?”这是小帅每天放学见到妈妈的第一个问题。
最近家里正在施工,张玉娇又要做十来个人的饭菜,楼小乔对大锅菜没什么兴趣,干脆带着两个小娃吃食堂,吃馆子,造纸厂那边也给她发了饭票,那边的饭菜伙食做的也不错,街上的馆子也很多,每天换一家吃都能吃好久了。
家里的饭菜都吃腻了,孩子们都喜欢吃馆子。
“今天呢,还介绍一个新的小朋友给你们认识。”
两人都充满了好奇。
“妈妈,是男的女的?”
“妈妈,多大?”
“妈妈,让我先说”
两个孩子,无论谁先开口,都会先叫一声妈妈,楼小乔几乎要被孩子们的声音给吵到麻木,恨不得大叫一声“求求你们了,别叫妈妈了好吗?”
这个点,张让也刚刚去机关幼儿园接到了儿子,小家伙现在在爸爸的机关幼儿园上学,偶尔爸爸不忙的时候,会自己去接他,然后父子二人一起去爷爷奶奶那边吃饭。
虽然张让在县城买了房子,但那边的房子现在还没交房,目前都还住在父母那里。
那边距离单位的位置有些远,大部分时间都是张让自己接送,要加班的话,就把儿子接单位里来。
单位也有其他同事这样干,但小锦性格比较内向,朋友还是很少。
两人的关系也渐渐稳定,恨不得每天都见上一面,但张让很忙,楼小乔也没闲着,两人几乎三五天才能见上一次,张让仔细考虑过了,既然两人现在都是单身状态,而且对彼此也颇有好感,是时候再进一步加深感情了。
他提了让孩子们先熟悉的想法。
楼小乔父母那边,听她自己的意思,她的婚事自己能做主。
而张让的父母一向很尊重他的选择,这些都不用太操心。
两人约了单位门口见面,楼小乔就看见张让摩托车后面坐着个小男孩,正在探头探脑的看他们,楼小乔车上的两个小孩也看着那边,亭亭伸出脑袋过去,冲那小孩儿做了个鬼脸。
这孩子的胆子一向很大。
楼小乔呵斥住了她:“亭亭,叫哥哥。”
小锦却突然笑了起来,也伸出手做了个狐狸脸,俩小孩儿你做个猪头,我做个狐狸,竟然玩得不亦说乎。
“妈妈,那个就是哥哥吗?”亭亭很高兴的看着那个小哥哥。
小锦比她大了两岁,比小帅小了一岁多,跟两个孩子的年龄差都不大。
小帅跟亭亭对新爸爸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他们对亲爸也没一点好印象,属于有肉就是爹。
小锦就不一样了,他亲妈出国之前都有五岁了,对亲妈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印象的。
来之前三个孩子都被父母大人交代过,以后这就是未来的兄弟姐妹。
小锦抓着爸爸的衣服,怯生生的看着面前三人。
张让回头,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叫阿姨。”
小锦犹豫着看了楼小乔一眼,把脸别了过去,他妈妈不是长这样子的。
张让冲楼小乔歉意的笑了笑,孩子还是有点认生。
楼小乔从口袋里掏了一把巧克力出来,塞了一把给小锦,又给自家两个一人一大把:“巧克力,吃吧。”
小锦的衣服兜兜里都被塞满了,犹豫着看了楼小乔一眼,又把脸别了过去。
张让脸一沉,刚想呵斥儿子几句,看到楼小乔冲她使眼色。
孩子么,不可能对亲娘一点感觉没有的。
当然她家两个是例外,这俩本来对王四顺也没啥好印象。
楼小乔单脚撑着地:“去哪里吃饭?”
张让把快要跳下车的儿子又重新揪回来:“坐好,是先吃饭还是先打球?”
之前张让的腿一直都没好,说好的打球就一直没带他们去打,这段时间他去复诊了没什么问题,又是带孩子们打,运动量不会太大。
已经好久都没跟着爸爸一起打球了,小帅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饿了”
可是又很想打球怎么办。
亭亭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没人说篮球就应该是男孩子的运动,她也很想打球的好不好。
楼小乔说:“小锦也喜欢打球吗?”
小锦重重的店了点头,以前爸爸偶尔也会带他大球,但只可惜爸爸很忙,陪他的时间不多,回老家以后父子俩能相处的时间稍微多了点,但最近爸爸又不常陪着他了。
吃饱了就不好打球了,见三个孩子都喜欢打球,张让提议先吃点东西垫垫。
“打球打到累了,胃口会更好。”张让说:“小锦呢?”
小锦还在别扭着,轻轻的“嗯”了一声。
楼小乔平常也喜欢运动,吃饱了不能运动的常识她是有的。
张让带着人进了单位大院,这会儿刚下班人多,也有人在篮球场打球,几个孩子好奇的看着一群个子高高的大人,眼睛里面写满了好奇。
“你们先去热个身,我去食堂买包子。”张让指着几个孩子:“你看着点?”
看几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嘛,这会儿的孩子都好带,人家张玉娇一次能带四个,堪比幼儿园园长,她挥挥手:“没事我能带着,你去吧。”
张让的目光看向小锦,楼小乔冲他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段时间她都在为了考试复习的事忙活,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
等张让一走,楼小乔俯身看向小孩儿:“你叫小锦?”
小锦性格比较害羞,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家里的大人或多或少都会跟他说这些,比如你妈妈走了,以后可能会有后妈,童话故事里面的后妈都不是什么好人,那眼前的这个女人,将来会是个恶毒后妈吗?
小锦被自己的脑补吓的往回头缩了缩。
他本来胆子就小好吧,经不得吓的。
楼小乔只是看了孩子几眼,嘿嘿笑了声,随手拍了拍孩子的头顶:“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待会儿会腿疼手疼了。”
带着孩子们放松。
她以前虽然没打过篮球,但体育课是上过的,舒展的动作是最基本的,所以等张让一回来,就看到两个孩子跟着妈妈在拉伸,而他儿子木呆呆的站在一边。
“张让,你儿子怎么这么害羞?”
张让笑了笑:“你小时候难道能人来疯?”
楼小乔一想:“也对,一回生二回熟,下回我就不这么客气啦。”
小锦看着这个女人,往爸爸身后躲了下,见她还在咧嘴笑,妹妹已经上前拉着他的手了。
“小哥哥,我叫亭亭,我们一起玩好吗?”
小孩子跟小孩子总是多了几分亲近的,更何况亭亭软乎乎的,长得也很有欺骗性,凡是没有听到她爆.炸.式哭泣的小男孩都会喜欢的那种软萌软萌的小女生。
“大家把包子吃一吃,不要喝太多水,吃完我们打一个小时的球,再去吃饭。”张让把包子一一分下去了,最后一个给了楼小乔:“你的包子是三鲜馅儿的。”楼小乔不喜欢吃肉包子。
楼小乔一噎:“一个小时,你确定这帮孩子能打一个小时?”不是说腿瘸刚刚才好吗?
“怎么?”张让不懂她这种脸色是什么意思:“一个小时时间太短了?”
楼小乔差点又让包子噎死,这人是对她的体力有误解,还是对孩子们的体力有误会啊:“先打了再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直别着劲的小锦突然抬起下巴,看了楼小乔一眼:“我爸爸很厉害的,打一个小时不成问题,我也可以。”
张让看着一向沉默内敛的儿子,这会儿也燃气斗志来了,突然想笑:“行,咱们男子汉,要说到做到啊。”
小锦鼓了鼓包子脸。
这孩子长得很好看,脸颊圆嘟嘟,楼小乔忍不住捏了捏。
小孩儿被她这个动作给吓到了,惊恐万分的看向她。
这表情逗的楼小乔哈哈大笑起来:“张让你儿子好可爱啊,让坏阿姨捏捏。”小脸蛋像包子一样,好可爱好好捏。
小锦身体一僵,抱着球的手一松,手里的球提溜提溜跑远了。
小帅赶紧把球捡回来:“我也可以。”
亭亭瞥了一眼两个哥哥,奶声奶气的拿着自己的小皮球:“我也行。”
好吧,士气这种东西是有了,只有楼小乔萎了。
只有她觉得一个小时太长时间了吗?
张让已经三口两口把包子吃掉了,开始做拉伸的动作,挑眉看向楼小乔:“来不来。”
楼小乔是那么轻易认输的人吗,她才不是!
“来就来,谁怕谁!”
亭亭自己得了一个小皮球,自己在旁边拍皮球玩。
没办法,孩子太小了,怕踩到她。
跟孩子们玩,虽说不能较真,但带着这么多孩子,张让还是有压力的。
小锦是打过球的,运起球来还有模有样,他还会过人,很快就让他进了一个球。
他冲小帅得意一笑。
小帅毕竟比他大一岁,平常在村里也是一枚上蹿下跳的猴子,篮球虽然以前没摸过,但上手还是挺容易的,刚开始渐渐落入下风,后来也打的有模有样了。
楼小乔:“”
算了她还是跟拍皮球的一起玩吧。
一个小时过后,还没有玩够的两个孩子还缠着张让一起打。
小帅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现在已经敢跟张让提要求了:“张叔叔,下次也带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小锦撇撇嘴,这可是他的爸爸。
不过孩子都是喜欢玩伴的,一个小时过去,两人也没有最初见面时的尴尬和别扭。
张让看着两个孩子:“小锦也想一起玩吗?”
小锦低下头,嘴唇抿了抿。
小帅哥哥也还行吧,他点了点头。
张让对楼小乔说:“下次,要不你们去我爸妈那里?”
楼小乔:“”
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吗?
但张让似乎不觉得这么快见家长有什么不好的:“我等你考虑清楚,下次来我们单位也行,或者你找地方,你们家有场地吗?”
小帅摇了摇头,目光中饱含期待。
天之道一个从小没有爸爸的孩子,有多希望能跟爸爸一起玩。
张让大笑着,把亭亭抱了起来,亭亭坐在叔叔的臂膀上,一下子能看到好远好高,眼睛也亮起来:“叔叔我要飞。”
高兴的暂时都忽略掉了男人身上的臭汗。
张让也幻想过自己有个女儿会是怎么样的,小女孩很软,抱在怀里的时候轻轻的,张让把她举起来,让她“飞”了起来,亭亭兴奋的大叫起来:“哇喔,哇喔,飞好高,妈妈我能看到好远好远的地方。”
楼小乔锤了捶腿,她还以为自己干惯了活儿,打会儿球没啥问题呢,果然运动方向她还真是个废物点心啊。
“够了够了,你不晕吗?”
“不晕,我还要玩。”亭亭不肯下来,伸手勾住张让的脖子。
这孩子怎么还有人来疯的属性,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楼小乔叹了口气,拿出随身带着的小毛巾,给儿子垫在背上,又看了一眼小锦:“你带了毛巾出门吗?”
张让到底是个糙汉子,哪里记得这些,下班就去幼儿园接娃了,小锦于是摇了摇头。
楼小乔在包里翻了翻:“阿姨的给你用吧,洗过晒过很干净的,行吗?”
小锦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楼小乔看着他一头大汗:“可是生病了要吃苦苦的药”
听说这孩子小时候经常生病,很怕吃药,体质也不太好,为了让儿子的身体强壮点儿,张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带着他出去打球,不过就算是这样,小锦一年下来也得感冒个好几次。
就这样,还不记得给儿子带个小毛巾。
小锦怕吃药,犹豫着又点了点头。
头上额头上被擦过了汗,毛巾给他垫在了后背上。
跟小帅一样,背后都有一块毛巾,看着就有点搞笑。
两个小男孩都觉得对方的样子好笑,捂着嘴巴偷偷笑了起来。
楼小乔哄不下闺女了,她不肯下来,巴着张让的胳膊就是一通撒娇。
“你不吃饭了?”楼小乔默默运气。
亭亭玩嗨了:“叔叔抱。”
嗯,也不是不可以。
张让就惯着她,顺手把人抗在肩膀上:“就近找个地方吃饭吧,也不用跑太远。”
亭亭是一点都不嫌他脏,也不嫌弃他臭,坐在肩膀上就更兴奋了,张让刚刚还打了一个小时的球!
楼小乔皱眉,拿出一块毛巾来,给他把汗擦了。
“张让,我不喜欢不爱干净的人。”
“你放心,我平常很爱干净的,可这不是在外面嘛,没有讲究的条件,我可是每天都洗澡的。”
楼小乔脸色微变,对他说的每天洗澡这件事保持不评价的态度,他忙起来都不一定能每天回家,最多是回去的日子每天都会洗澡:“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那必须的。”张让笑着扶住了亭亭,跟两个臭小子说:“你们太大了,爸爸顶不动了。”
哼,说的好像谁稀罕一样。
但小帅是真的很羡慕妹妹,果然年纪小就是好啊,他都是小学生了,就算叔叔要给他顶高高,他也是不敢的。
一行人就近到了最近的馆子。
开店的老板娘不认得张让,却认得楼小乔,她最近总在外面吃饭,有时候就在公安局外头的馆子吃,一家换着一家吃,她看着楼小乔就觉得眼熟,又看到她一拖三带着三个娃,顿时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年头生三个的少,简直就是个法外狂徒。
“这些都是你的?”真是震惊她八百年。
“还有他的。”楼小乔指了指张让。
老板娘觉得她很有意思,这不就是孩子们的爸爸吗,她还算是个灵泛人,赶紧把菜单拿上去,把这个尴尬的话题岔开,张让已经灵活的把亭亭放了下来,让她自己吃饭,亭亭现在很喜欢张让,要跟叔叔靠在一起,说什么也不去妈妈那边。
两个小男孩现在熟了,刚才一路过来都在低低的说话。
楼小乔干脆自己坐在外头,拍了拍桌子:“这是老板的位子 。”
张让笑:“嗯,你是我们家大老板。”
楼小乔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随便点了几个菜。
不多时,炒菜就开始上桌了,孩子们刚好运动完,胃口大开,吃的是很开心的。
楼小乔问:“那我们结婚以后住在哪?”
张让想了想:“这个随便你,我城里也有房子的,不过还没装修好。”
他想了想:“住在你那里是不是不太好。”
主要是房子是王四顺的地,他不介意这个,但楼小乔经常跟村里人打交道,人家会觉得她找了个吃软饭的,看轻她,他没有在农村住过,但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这点人情事故他还是知道的。
楼小乔抬头:“我现在在准备高考,收入也不是很稳定,不过我也会为了这个家努力的你真的想好了?”
张让拧着眉:“你是怕我养不活这个家?”
楼小乔一噎:“那倒没有,我怕你压力太大,你们干部同志不需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吗?”
张让噗嗤一声笑出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找对方不是要个跟自己合得来,找个自己喜欢的吗,现在没几个有本事的男人找个对象是为了让对象多挣点钱吧,我又不是没有工作,再不济我爸妈也能帮点忙。”
这话说的这么自然,竟然让楼小乔无言以对。
她最后生活过的那个时代,大家都现实的很,她自己也去相亲了几个对象,那些人不是对演员这个职业有滤镜,就是觉得她们跟娱乐圈一样混乱的很,有些人甚至坦言跟她相亲无非是想看看一级话剧演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也记得更早一点的年代,也就是她父母的那个年代,大家也是很现实的,城里人哪里会找农村户口的女人,那个时候恋爱脑才没那么多。
就在张让理所应当说出这么一席话的时候,让楼小乔瞬间接不上话。
楼小乔笑笑:“我父母难搞的很,提前跟你说下。”
张让皱眉:“是哪方面的?”
楼小乔直言不讳:“重男轻女吧,我还有个哥哥,一个双胞胎姐姐,我父母可能在衡量我结婚这件事情上,会想尽量给我哥哥谋求些好处,不过你只管态度放强硬一些,他们做不了我的主。”
要是让楼父知道张让的身份,万一又出什么幺蛾子,让未来女婿给他儿子整个工作什么的,她就更无言以对了,楼毅这种废物点心,谁生他谁管他,又不是她生的才不管。
思想传达到位,力求对方了解。
“我爸妈有点难缠,你到时候要表现的强势一些,给点甜头但也不要给多了,力求恰到好处。”楼小乔心里在狂敲鼓:“我其实有点纠结,我怕你爸妈那里”
废话,万一楼父大嘴一张,直接让张明远给楼毅安排个卷烟厂的工作,那她真的就丢人丢大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反正女儿的脸面不是脸面,儿子能得到的实惠才是他们关心的。
张让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以前的丈母娘更难缠,现在他碰到什么奇葩都不怕了。
而此刻的上井村的村民们围在一起,讲的是另外一件重大的消息。
上井村的大姓是“许”,后来迁入了姓楼的这一支人,楼家虽说搬来的晚,但人家能生,连续四代人繁衍下来,竟然比上井村原本的许姓村民还多了,上一任上井村的村长姓许,这一任的村长便姓楼,如今召在一起说话的,就是楼姓的村长楼诚羽。
楼父一进村长家屋子,就被楼诚羽请到了旁边坐着,他辈分大,跟村长同辈,村长还管他叫一声三哥。
“三哥,楼毅那小子怎么没来?”
楼父没好说楼毅又去找人打牌了,只推说地里最近忙的很,楼毅累坏了在家里休息。
他扫了一眼,见今天姓楼的差不多都来了,还有几个以前出去了很久的亲戚,那都是隔了几房的人,二十几年前就招工进了城的,如今也回来了,其中一个看着面熟一些,冲楼父笑了笑,很是客气的叫了一声:“三叔公。”
孩子们太多了,楼父并不一一记得辈分,只微微点了点头,算做是打过招呼了。
有几个跟楼毅差不多年龄大小的,一进门就问楼毅去了哪里,待会儿去找他玩云云,楼父见对方脖子上挂着粗粗的大金链子,竟一时跟他小时候的样子对不上了,只能讪讪一笑,随便打了个招呼就混过去了。
也是,自八十年代以后,村里不少人都出去奔前程了,像楼小乔那样南下广东打工挣钱,都是笨一些的,有些做小个体的,早早发了大财,也在城里买了房子,如今回来的也少了。
跟楼毅同龄的那些,留在村里的不过三分之一。
想到这里,楼父心里不禁惋惜了一下,他也养了两个女儿,在外人眼里都是发了大财的,竟然混到现在这步田地,他亲兄弟昨天还数落他来着,就不该把希望都挂在闺女们身上,哪有大老爷们整天想着靠女人挣钱,早该赶着楼毅出去,总待在家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靠女人挣钱什么的实在是太难听了些,楼父当时心梗了一下,心说难道他错了吗?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想要靠着女人挣钱,可闺女是他自己养的,难道孝顺他不应该吗?
见他说不通,老兄弟摇摇头也走了。
楼父心里本就不痛快,今天看见楼毅那一个个发小们,竟然都是发了财的样子,他就不信找不出一个没有旁人帮衬靠着自己就能发财的。
“三叔,我说外头做生意这么挣钱,也让楼毅出去闯闯嘛,今天我回来,问过他的意思,我听他那语气好像是您不肯让他出门,您说说您,身体摆在这里,才这个年纪,也犯不着留着儿子在家养老啊。”
楼父正在喝茶,一口水差点没给呛到。
楼毅这臭小子跟人说啥,说要在家伺候他?
他扫了一眼这人,是他堂哥家的孩子,以前光着屁股蛋的时候满村跑的时候就认识了,可如今人家也穿着时髦的波鞋,开着小面包车回来的,看样子在外头是真的发财了。
旁边一人见这人还要说下去,忙止住他叫他别讲了。
三叔疼儿子那是出了名的,以前哪怕楼毅再混账,都舍不得打孩子一下,生怕打坏了似的。
也有人问候楼小乔姐妹两个的,但没人提一句让姐妹俩帮衬楼毅的话。
楼父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一阵热闹过后,总算是有人开口了,原来楼家有人通了上面的关系,得知以后要在这边建大学的消息,一得到这个消息就跟家里人通了气,比如说前些年有人出去了想回来买地盖房子的,趁着这一任村长还姓楼,这种事情就该早早的办了,有些人还没分家的,要是家里还有能力,就该趁早给分了。
要是大学城建在这边,以后不管是拆迁还是出租,都是一条好路子。
这么一看,以前觉得家里兄弟多,养老的任务轻一些的,这会儿心里也有了计较。
家里只有一个人的,以后家里铁定就是这一个人的。
家里若是兄弟多,一份匀成好几份,再大的一块饼也给分没了。
进了城的这会子也在惋惜:“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买到地,咱们村的地也不多了吧。”
“九五年分地那次,宅基地基本上都定死了,现在还想要就得买,不行你问问三叔,村里也就三叔家人口少,以前叔公可是按照人口多的数量,给他们家留了好大一块宅基地呢。”
楼父听的心头火热,拆迁这种事,他是听人家说过的,房子都按平方米补,几万块钱盖个房,一补就是几十万。
“三叔,要不把你家的自留地那一块卖给我吧。”有人直接开口问了。
被人拉了一把,只要三叔自己没说要卖,当晚辈的怎么好开那个口。
那人悻悻的,还瞪了拉他那人一眼。
回去路上楼父就被楼诚羽叫住了。
“三哥,多话我就不想讲,今天姓楼的子孙大概都回来了,好几个都是跟楼毅差不多大小的,你也看到了,当初大家差不了多少,可现在看起来差距又有多大?”楼诚羽语重心长的说:“建大学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等地批下来,盖好还要好几年,可批地之前还有好几年呢,我老实话跟你说,你家那房子要是不盖起来,哪怕拆迁拆到你家门口,也赔不了几个钱咯。”
这就叫财神爷上赶着送钱,但偏偏接不住这个财气。
楼父嘴巴张了张,始终没把自己的主张说出口。
可他那点小心思,楼诚羽怎么看不出来,他笑了笑又说道:“您可别把主意打到姑娘家了,这年头谁都要靠自己,你现在让她家给你出钱盖房子,那以后拆迁分的钱,是给她们还是不给她们?”
楼诚羽有些看不惯他这个三哥的窝囊样:“老哥哥,现在时代不一样了,闺女也是要分财产的,你要真开口找闺女要钱盖房,那以后她们闹起来分房,我也不能不帮她们。”
楼父张了张嘴巴,还是准备下狠心,把楼毅赶出去挣钱。
楼毅被亲爹从牌桌上拎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许晶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公爹今天出去开了个会,整个人都变了,以前从不说叫他们出去工作的话,今天却主动挑起这个话头。
“小燕给你妈带着,我们仨出去挣个几年的钱。”楼父叹了口气,把今天村长的话说了:“咱家地基大,以后要是能起两栋房子,不管是出租还是拆迁,都是坐等着分钱的事,今天进城的那些子弟都在打听买地的事,楼毅我告诉你啊,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应承,咱们庄户人家,宅基地就是咱们的根,不到倾家荡产决不能卖自家的宅基地。”
楼毅被老头这席话说的一愣一愣的,顿时眼睛就亮了。
好多他没听懂,但唯一一个他听懂了,这房子只要盖起来,以后就是个下金蛋的母鸡啊。
而且还不能拉着旁人一起盖,就楼大乔楼小乔这俩姐妹,听到点银子声响,马上就能折腾出个金花花出来,要她俩出钱盖房,还不得从娘家扒出一层皮出来。
楼毅激动的握住他爹的手:“爹,你说咱们家怎么办,我跟着您干。”
楼父一咬牙:“咱们三个,明儿就去县城买票南下广东打工去,齐心协力挣个几年钱,回来就盖房!”
第 56 章
“你这样子骗他们,万一以后被发现了怎么办?”等人一走,楼诚羽的妻子方华说。
“怎么办,凉拌。”楼诚羽看着走掉的这一堆人:“拆迁这种事,谁能做保证,你看看那些传出去拆迁的村子,今天传传这个,明天又是那个,只要没正式拆,这事儿就是闻个风而已,我又没保证给他们拆了。”
他要不是看着村里的年轻人都不务正业,才不会想出这种损招来呢
至于拆迁,他可没说一定拆,只叫他们赶紧回去挣钱盖房子。
等房子都盖好了,这些人还埋怨他,那他就认了!
楼毅胸中生起了豪情壮志。
等到他的房子盖好了,到了收租的时候,以后就让她们两姐妹羡慕去吧。
不说别的,就家里这三个劳动力,真齐心协力去打工,花不了多少钱就能盖起个砖瓦房的皮子。
一层楼的砖瓦一万块,盖个三层也才三万块,装修的事情后头可以慢慢来,这年头装修跟后世施工队进场,不干到结束不收尾可不一样,这年头建个自建房还要去借钱,农村盖个房子,装修是一层一层的搞,分开搞好花个十来年都是常有的事。
但只要房子起出来个皮,装好了门窗接好水电,可以住人就不急。
还有人特特的把房子修好了先住着,等晾干了再装。
就连一向懒怠的许晶晶都被说动了。
这房子必须自己盖!
让两个小姑子出钱,那是以前的想法,这俩小姑子谁都不是吃素的,倘若这房子花了她们一丁点钱,等到拆迁的时候,她们还不得从房子上扒拉出一层皮出来。
两口子晚上躲在被窝里一商量,心一横,第二天就跑县城买票去了。
孩子丢给了楼母,连带着楼父都一起出动,买了最早一趟去外面的车票,出去打工去咯。
连最不勤劳的楼毅都出去打工了,村里的懒汉们谁还能闲得住?
一家家的都赶着自家儿子/闺女出去打工,不到半个月,上井村就没什么闲下来在家待着的年轻人了。
所以楼小乔带着他们家新女婿上门的时候,竟然发现村里跟往常不太一样了。
以往小卖部里满满的都是人,这回她回来竟然听不到麻将声。
不是屋子没什么变化,她几乎都以为自己去错了地方。
“三嫂子,你小闺女回来了。”楼母正蹲在外头洗碗,突然听到有人兴奋的吼了一嗓子,抬起头来往村口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到两个摩托车突突突的进了村子,其中一个红的发亮的摩托车,不是她闺女又是谁在骑。
另一个骑着车的是个男人,是个男人!
楼母只觉得自己踉跄了一下,扶着旁边的地才没倒下去,等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楼小乔带着一男的,双双停在她面前。
楼小乔赶紧把人扶起来,四周看看没见到许晶晶两口子,倒看见侄女小燕正蹲在地上玩泥巴,一双手抓的脏兮兮的,见到她来了,又下意识的把手指往嘴里塞进去,看得楼小乔的眉头皱的就更深了,赶紧让张让过去,把小女孩抱到水渠边上,给她洗了洗手,又把脏兮兮的脸蛋给擦干净了,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带出来,这才把孩子抱了回去:“自己去玩吧。”
“我嫂子呢,我哥去哪里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楼母看了一眼女儿,又看向跟她一起来的男的,心里头大致有了猜想。
这男的长得蛮俊的,个头也比旁人要高出一个头,反正村里是没见过这么高大的男的,看模样竟然像个干部,这是干部下乡来调查了,她转念一想,不会是楼小乔跑去城里找什么干部告状,说他们家的不是吧。
因为张让的外部条件看着太好,她竟也没往楼小乔的对象上头去想。
这年头,离了婚的男人不一定找到差的,但离了婚的女人一定不好找。
就算楼小乔现在有钱的名声传出去了,那给她介绍的对象,都要比王四顺差了一大截。
然后就想到之前村里说的那些事情,毕竟是上井村楼家秘密会议的大事,暂时应该还没传到女儿耳朵里,但也说不好有人跟她关系好,说漏了嘴,她不会是回来跟他们谈判抢地皮的吧。
楼母脑子里头乱七八糟的过来了一大圈,但到底还是经得了事的老人家,最后淡定下来把人请进家里去了,才轻描淡写的跟楼小乔说:“你哥嫂,还有你爸爸,都出去打工去了。”
打工,她哥嫂这么多年跟尊菩萨一样的,居然肯出去打工?
楼小乔嘴角抽了抽:“妈,他们没出事吧。”出事儿了要说啊,别吓我我经吓。
楼母擦了擦手,面不改色的跟她讲:“先前楼俊他们那些人回来,又是开车又是带金链子的,你哥看着眼热也想去挣钱,就闹着去广东,你嫂说不放心非得要去,也一起去了,我寻思着你爸爸也一起过去,不然没人看着他,免得他在外头闯祸。”
这话头也是一家人商量好了的。
楼小乔:“所以都出去了,找到活儿干了没?”
像楼毅这样的“大块头”,在别人家都是能干体力活的壮汉一个了,偏养的又懒又馋,跟楼父楼母的娇惯也有关系,这人又不是不能干活,就是懒散惯了,他要是有志气去打工,高中一毕业就该去了。
楼母哪里有时间跟女儿聊这个,赶紧进屋给这位同志泡茶。
村里八百年都看不到几个城里工作回来的,没看昨天回家的老楼家的那几个,只要是能在县城安家的,回村里一个个都是优越感满满的。
楼小乔看着她妈这样子,干脆拉着张让进门,让他在里头坐。
张让先把买来的东西给拎进去了。
楼母这会儿才品出味儿来,闺女怎么跟这男的是手拉着手的,趁着张让进了屋,她忙拉着楼小乔的手问:“这人是谁啊,你们来这干嘛?”
还不等楼小乔回答,又传来了更加兴奋的声音:“楼老三家的,你大闺女也回来了。”
摩托车一停下,楼大乔从车后座上蹦了下来,前面开车的是个男的,看穿着打扮比张让还烧包,楼大乔看到妹妹也在,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搬东西。
跟以前来这代的都是样子货不一样,这回带来的都是孝敬长辈的东西,有酒有补品还有适合老年人吃的零嘴,这些东西虽然平常楼毅两口子也会吃,但一看就知道是给老人家买的。
“妈,我爸呢?”
还有讨厌的楼毅去哪了?
楼大乔扫了一眼家里,没听到许晶晶尖利刺耳的大嗓门,也没有看到楼毅吊儿郎当在家门口晃的样子,还真有些不习惯,楼母盯着那男的看了好几眼,总算是回过神来,又把大闺女扯到一边。
“怎么回事?”
楼母眼珠子都瞪直了。
刚才那个长得就不赖了,很有气势,这个一看就很有钱。
楼大乔嘿嘿一笑:“我对象。”
楼小乔:“”保密工作做的还蛮好,她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对象,你怎么一句话都没告诉我呢?”
楼大乔盯着她看,伸手就捏了妹妹的耳朵,扯了扯:“你搞对象也没跟我说啊。”
刚才一看到两辆摩托车,她就明白了,又听到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李默肯定是在里面碰到了认识的人。
“好一个楼小乔,你都带来见家长了,竟然也没有跟我提前说一声,还好意思说我呢,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是吧。”
说话间楼大乔也进了屋,见家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客人,自己泡了两杯茶,又把刚才带来的东西拆了一包招待客人:“我爸我哥他们都出去了,家里就我妈一个人”
“来来来喝水。”两姐妹齐齐开口,把茶水点心都端上了桌。
张让跟李默是认识的,两人聊了一会儿,气氛便不那么尴尬了。
而且张让一进屋就打量过这个家里,见楼母一个人带着孩子,家里也并不是很凌乱,比一般的农户人家还是要略好一些。
再看看略显得局促的楼母——
是的,别看楼母在女儿面前吆五喝六,到了外人面前,尤其是这种一看身份就要不简单的人面前,秒怂!
来之前他已经知道了这家人重男轻女,事实上这年头那年头,很少有不重男轻女的家庭,他以前那个岳家,家里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岳父母对他们两口子也是提防着的,生怕女儿嫁出去以后不给他们养老。
几句话就进入正题了,两人都是来提亲的。
楼小乔姐妹俩都是这个反应——!!!!!
“你要结婚?”
“你要结婚?”
两人又齐齐点头。
男人们不在家,楼母一个人面对着两个女婿,竟然鼓不起当初要榨干女儿们的勇气,跟两人说起话来也是矮人一头的感觉,支支吾吾的,连个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看来之前也是高估她了。
“那个,大乔小乔的爸爸在外头呢,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要不等他打电话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憋了半天,楼母才憋出这么一段话来,很快她就发现了女儿脸色立马就不好了。
楼大乔可不是个柔和的性子,现在楼小乔也是个厉害的。
这两个女婿都带回家了,她还说什么要跟老头子商量商量的话,难不成人家等着他们做决定才会结婚,这两个闺女可从不是什么软乎性子!
楼母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妥,心中隐隐后悔,便岔开了话题,出去拎了个暖水瓶进来,给两个未来女婿续上水。
张让跟李默齐齐站起来,表示自己来就行了。
楼大乔爽快的说:“回头你跟爸爸说一声就行,我跟李默回他老家办婚礼,这边我出钱请个流水席就行,你们该收钱收钱,人情往来都是你们走的,钱的方面我不沾手,别的你也不用管了。”
意思是彩礼楼母不沾手,嫁妆也是她自己置办,这也是楼大乔的风格。
楼母犹豫着,心里已经盘算起来了,彩礼什么的她从不觉得能拿捏到大女儿,但好赖也要给他们两老一点好处吧,不过大闺女提的也行,办酒席的酒水和菜都是一笔开销,但人情他们可以收回来,实际上还是他们占便宜。
“大女婿是做什么的啊?”
楼小乔扫了李默一眼,眼底滑过一丝笑意:“做点小生意。”
楼母“哦”了一声,做小生意发不了大财,但也不至于像种地那么难:“比打工的好些吧,你们结婚以后住在哪?”
楼大乔嘴角抽了抽:“他在县城里有房子。”
楼母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大女儿买房的事,只是听到县城有房,就觉得跟农村人不一样了,心里又是酸溜溜,又是有种“我女儿真是嫁给城里人”的优越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只可惜这福气不是她儿子的。
一向是低娶高嫁,这年头还少有条件差的男的找到条件好的女的,除非上门!
若是找个城里有房的女孩儿,那肯定是要做生门女婿,那她也不愿意。
楼母又看向楼小乔,眼神扫向张让:“他呢?”
楼小乔参考了一下楼大乔的措辞:“在城里有单位的。”
那可比做小生意的好,楼母捏着女儿的手一紧。
楼小乔接着说:“他也是二婚。”
原来如此,都是二婚头的话,也就能理解了。
楼母问:“那他前头的是离了还是带着孩子不?”
听说有单位的,不管一胎是男是女,都只能生一个娃,这要是孩子被前妻带走了,那女儿带着两个孩子进门,日子也好过些,不然三个孩子那可有的热闹了。
一看母亲的神色,楼小乔就知道她在盘算着什么,冷哼一声:“对,他也是带着孩子的,一个,前头那个出国就离婚了,两人感情也是一般般。”
这脾气,问几句就不高兴,哪个老婆婆能受得了这。
楼母眼神晦暗片刻,看了一眼威严的二女婿跟有钱的大女婿:“那你们结婚怎么说,还办不办?”
办什么办,谁二婚还要办啊。
农村里面办酒,很少有人家里一年办两场,楼大乔头婚肯定是要办的,如果楼小乔还要办,那得排期到明年,张让那边肯定是要办的,他头婚的时候妻子不愿意回来就没办,这么多些年来家里也走出去不少人情,总要办一场收回来。
楼小乔说:“我就不办了。”
楼母迫切的问:“那彩礼呢?”
彩礼才是她最关心的。
“你还想要彩礼。”楼小乔眼神一闪,意有所指。
为什么王四顺他娘这么讨厌这个儿媳妇?
这边的风俗,男方家里给了彩礼,女方家就要出陪嫁,这年头没有说离婚就要返还彩礼,但也没有哪家的姑娘嫁出去没有嫁妆。
本地的姑娘,嫁人之前很少有没出去工作过的,自己也有些积蓄,陪嫁的嫁妆是不会低于男方给的彩礼,正常要脸面一些的人家都会把事情办的漂亮一些,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就是姑娘家家自己挣的钱。
像楼小乔这样很早出去打工的女孩子,不说嫁妆丰厚,压箱底的钱就不会少了去,但楼小乔嫁的很寒酸,王家的八千块彩礼给到楼家以后,陪嫁的却只有四铺四盖,几个木箱子,连一件像样的家电都没有。
到了王家以后,王四顺他娘看到这陪嫁,只差没嚷嚷着退货了。
至于后来王四顺不把钱交给楼小乔管,也是觉得她娘家太厉害了,生怕存点钱头也让她搂娘家去。
楼母被小闺女的眼神看的一哆嗦,又看向了那头正在嗑瓜子的女婿们,顿时没了底气:“你好歹也是嫁了回人,就算是二婚,他也不能这样欺负了你去,什么都不给也说不过去吧。”
“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楼小乔继续问:“你少给我在他面前摆丈母娘的款,要是给我把婚事搅黄了,你信不信我让你儿子也没好日子过。”
她第一次跟楼母这样讲话,语气里面带着几分威胁:“钱,他会给我,但我不会给你。”
楼母满心的委屈,比大闺女还抠呢:“那你结个婚,一点表示都没有了?”
“这不就是好处?”楼小乔指着墙角一堆东西:“要是他不来,我可不会带着这么多东西,你要不要我给你算算以前的帐,我在外头打工那几年的钱,汇款单子我都存着呢,你也不说说你儿子,但凡你们省一点,这房子不早就盖好了,结果任他媳妇一点一点的搬回娘家,拿着自己家的钱,养亲家母家里的钱,我要是你我得气死,这事儿我只给你说一声,回头我给你做两身衣服。”
楼大乔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交谈”了十几分钟过后,孤军奋战的楼母跟个小媳妇一样憋憋屈屈的出去了。
楼父不在,她心里也没个底,出去看到这两个气势逼人的女婿还有点怵,冲两人笑了笑,就找了个借口跑出去了。
张让跟李默是认识的,两人愉快的聊了一会儿。
楼小乔好奇的打量李默,真没想到她姐姐也闪婚了:“你好,我们之前没见过。”
这人长得也挺俊,也挺白的,斯斯文文的,是个奶油小生。
李默看了一眼楼小乔,又看了一眼大乔,局促的挪了挪椅子。
没办法,农村都是那种木头或者竹子做的椅子,坐久了屁股疼,李默可能这辈子第一次来农村,虽然楼大乔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但坐了一会儿他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你们两姐妹长得倒是挺像。”李默开口说:“不过我是不会认错的。”
楼大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吧,我知道你不会认错。”
楼小乔狠狠的瞪了张让一眼。
张让也说:“我肯定也不会认错,一眼看过去就不像了。”
楼小乔:“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楼母哪里是出去喂鸡,拐了个弯就出去找村长去了。
“出什么事了?”楼诚羽见楼母过来,叫了一声“三嫂子”楼父出门前跟她交代过的,有事找村长商量。
楼母走的快了,差点没喘上气,叉着腰说:“大乔小乔都回来了。”
“什么事?”
楼诚羽心里一沉,顿时想到前几天跟村里人说的那些,这事儿是瞒着外嫁的女儿们的。
瞒着是其次,主要是这事儿不是很靠谱。
楼母:“她俩都带了对象回来,说是要结婚,你看看我家当家的也不在家,这事儿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想请你过去帮忙看看,回头当家的回来了,我也要给他一个交代。”
出去的时候就没想过告诉两个女儿,楼父跟楼毅两口子是买了票就南下了。
谁知道这么难嫁的两个闺女,竟然一口气都找到对象了,还同一天约了回来,楼母自己是个不顶事的,但村长好歹见过世面,这事儿找村长做主肯定比她自己靠谱。
“就刚才那几辆摩托车?”楼诚羽丢下手里头的活,搓了搓手这才站起来:“刚才我就听人喊了一嗓子,只看见个后脑壳,是哪个闺女带对象回来了?”
他刚才没听清,毕竟谁也想不到两个闺女竟然同一天带着对象回来相看。
说是没有提前约好的,谁信啊。
楼母:“两个都带回来了,我这心里突突的,大乔也就罢了,她这对象也是做生意的,听说县城还有房,小乔找的这个我看着像个干部,随便说几句话我都不敢接,这孩子现在脾气大了,还跟我说不许搅黄她的婚事,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村长大兄弟,你说说有这样跟自己亲娘说话的人吗?”
楼诚羽心说,也没有这么离谱的父母啊。
“嫂子,那人是干嘛的?”还真是干部不成,这年头骗子也挺多的。
“单看人才比王四顺好太多了,说是也是个二婚头,我心里忧心着呢,生怕碰到个骗子。”楼母愁的连连叹气:“不是我看不上自家闺女,你说人家干部怎么可能找到她,我就怕她一个人在外头,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她现在主意大的很,让她回来住也不肯。”
说到这里话就打住了。
换以前是想小乔回来住,可要是上井村这边以后会建大学,那小乔归家了以后也是要分家里的一份财产的,毕竟是他们“请”回来的,想到这一处楼母也就不继续说,一边走一边搓手。
算了,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只别被人骗了才好。
楼诚羽却说:“我瞧着小乔也是有成算的,她不是还在下井村那边盖房子吗,我上回去看了,这样子折腾下来,估计手里也不会有几个现钱,那男的就算是骗子,总不能把房子也骗走吧。”
只要不怕下井村的王家人追着他打死他,就只管骗人家的宅基地。
楼母不做声,心里却默默地有了成算。
换做别的父母,孩子们在外头搞的好,只有更高兴的。
但楼父楼母算是在两个女儿这里一点皮都没刮下来,心里头藏着怨呢,嫁出去的时候什么都得不到,嫁出去以后就更难从她们手里得到什么了。
楼诚羽瞪眼:“嫂子,你在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我养大两个闺女,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有你们这样的爹妈吗,养大个孩子又不是养大个牲口,到季节就卖了。”楼诚羽发起火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小乔以前给你们的也不少了,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个家以后是楼毅的,就该让他自己去挣家业,这么大个子的一个男子汉了,眼珠子整天盯在姊妹身上算是怎么回事,你就是太偏心,大乔小乔才长这么多心眼,谁家父母不是盼着自家孩子好,你以为让楼毅坐享其成就是好了,别人家的孩子,不读书的早早去做生意打工,就你家儿子金贵是吧,又没家业又要娇惯孩子,你有那个本钱吗?”
这两口子简直是有毛病吗,别人也重儿子,但没得儿子癌。
疼儿子是疼儿子,但闺女也是疼的,就是疼少些。
像他们这样毛病的,活该闺女不管儿子不疼。
楼母嘴角抽抽:“总之我不能白养个闺女。”
她能感觉,这是最后一次拿捏女儿们的机会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楼诚羽嘴角抽抽:“你非要这么说,以后大乔小乔要回来分房子,我也是支持的。”
在这方面,村干部有绝对的话语权。
楼母不乐意了:“谁家宅基地分给闺女了?”
楼诚羽:“可谁家父母只往闺女的口袋里面盯了?”
楼母恼羞成怒:“我什么时候眼睛只盯着闺女了,她俩要嫁人,女婿不得孝敬孝敬我们,彩礼她都没打算给我。”
“可人家父母拿走了彩礼,也会给闺女们置办嫁妆,上回嫁小乔,你给她办了什么了?”这种事情又捂不住的,送楼小乔出门的时候,全村的人都笑话他们呢,尤其是姓许的那帮人,丢死人了简直是:“我只管看男方人才怎么样,不然你想要彩礼,以后盖了房子,也要分她姊妹二人一间。”
楼母被气的脸色都发白了,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
人发达了就是不一样啊,狗见了都不会对着穿好衣裳的人叫。
楼母心里头苦啊,跟喝了一桶凉水一样的难受。
楼诚羽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一进屋就热情的迎过去。
“哎哟,怠慢了怠慢了,我这老哥哥出去了,家里就一个嫂子,她年纪大了不顶事,出去喊我来招待你们,要不晚饭去我家里吃吧,让我家婆娘给操持一顿。”
看三嫂这副样子,也是招待不好客人的。
张让跟李默都跟村长握了手,听说是本村村长,又是大乔小乔的长辈,对村长也挺恭敬的。
楼诚羽也不是非要请他们上家去吃饭去,只是讲了个漂亮话,两人自然不会跑去别人家里去。
“我也是看着大乔小乔长大的,这两个就是我亲侄女一样,她们爸爸出去打工了,家里的大事让我帮忙过过眼,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单位?”
李默:“新源地产。”
张让:“公安局。”
新源地产是本地的一个大的地产公司,楼诚羽也是听过这家公司,这年头地产刚刚发展起来,能进里头上班,待遇那些自然不差,楼诚羽眼睛放光的问:“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李默沉默了一下:“管理。”
既然大乔说他在外头做生意,那说是做管理的也没错。
楼诚羽又问了几句,最后也觉得还算满意,然后才把目光投向张让。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张让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楼小乔,掂量了一番才开口:“警察。”
离开了村子,张让也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刚好碰到楼大乔也过来,跟李默也聊了几句,他真的要尴尬死。
双方父母这里见个面,算是走了过场,后头的事情就好办了,刘菊花那里他已经通过气了,之前楼小乔也见过几面,双方之间留下的印象也蛮好的。
“你真是,他们这样问,你还真这样答,你不怕我妈明天就派人去你们单位门口蹲着去。”
张让想想刚才的情景也很搞笑,他说自己在公安局上班,那个村长半天没说话,刚开始他还以为村长是对他这个工作很不满意呢,毕竟前丈母娘没少埋怨过这个工作,结果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楼村长的态度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本还有些端着的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又是给他递烟又是跟他握手的。
最后瞎扯了半天,倒是把李默晾一边安安静静的喝茶。
“其实也还好,只是不熟悉他们的聊天方式,我这人也不是很健谈,下回我会注意的。”
“没事。”心理上来说,楼小乔没拿这对夫妻当成亲爹妈,以后也会敬而远之:“面上能过去就行了。”
她才懒得搭理那老两口,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
既然她这么说,张让也懒得问,倒是聊起结婚的细节来:“咱两什么时候结婚?”
楼小乔:“你很急?”
问完又觉得自己这样问不好,顶着风干脆不说话了。
张让却不是很介意,意味深长的说:“嗯,着急。”
两人都忙,结婚了才能住在一起,那还能勉强每天相处相处。
楼小乔“哼”了一声:“这事儿不急吧,房子都还没装修好呢,以后咱们住哪?”
张让给她一句“咱们”弄的心里头痒痒的,他那房子拿到手装修好,起码还要两年时间,但他总不能等到两年以后再结婚吧!
这事儿纠结了很久以后,总算有了结论,还真有地方给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要能找到房子,你就跟我结婚?”
“你找到房子再说,我事先声明啊,租的可能不行,咱家三个孩子呢,起码要三间房。”
俩小男孩住一个房间,亭亭是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要一个房间,他俩一个房间,且不说要书房之类的,三个房间那是基本的,再说了这段时间楼小乔在备战高考,也需要一个地方能安静复习。
现在她的生活状态就蛮好,忙起来让张玉娇带一带孩子,等搬去城里了真就抓瞎,要她跟张让父母住?
她才不要呢。
张让说:“我还真能找到房。”
楼小乔:“哦?”
张让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楼小乔:“事先声明,我还要复习的,孩子们怎么办呢?”
这个张让也想好了:“孩子们你想转学就转学,我们单位也有自己的学校。”
楼小乔沉默了一下:“我考虑一下。”
主要是现在住在村里真的很方便啊,有人给她带孩子,万事不操心,等新房子盖好了会更方便的。
她可不想随便搬家!
也不想做家务。
恋爱脑什么的,她可是一点都没有的!
两个女婿都问过一轮,楼诚羽对这两人都是很满意,再一次友好的邀请了两人去家里吃饭被拒绝后,见到俩女婿齐齐告辞离开,便也只能悻悻的看着三个摩托屁股里面冒着的黑眼,一声叹息。
楼母望眼欲穿的看着村长:“您看,都没什么问题吧?”
这不真实,实在是有些不太真实。
楼大乔也就罢了,她自己本来也是个小老板,配个做生意的也说的过去。
但张让可是有正经单位的,听他那个意思,家里父母也是有单位的,竟然看上了楼小乔,这就让人很是意外了,虽然听说楼小乔自从离婚以后,把日子过得很是红火,且对方也是个二婚头,但以目前的婚恋市场来看,这两人差的就有些远嘛。
好在公安局也不是什么难找的单位,楼诚羽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过两年我去公安局打听一下,回来再告诉你是不是真的。”
要真是公安局那种单位,哪怕是个小科员,也是楼小乔烧高香了。
就怕找个临时工
这年头,只有人吹牛逼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要真有个职务刚才他肯定就说了,不过就算是临时工,那也是国家正式单位的,父母又是能领退休工资的大厂出身,怎么都比在农村修补地球的楼家人好。
楼诚羽信心满满:“刚才问他,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说,我猜八成是个临时工。”
楼母知道临时工是什么:“那不是跟咱们村阿财一样?”临时工听说比正式工少了不少钱,福利也少些。
楼诚羽知道三嫂子又犯浑了:“临时工怎么了,你以为没点关系,能当上临时工?”
第 57 章
说是过几天去城里,结果楼村长第二天去了趟县城办事,刚好就想起这件事情来。
对于楼小乔的这个对象,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好赖能跟上井村扯上点关系,是个正式工最好,就算只是个临时工,那好赖也能跟公安局搭上点话了,他不像楼老三那两口子那么没逼数,这些话都藏在心里,他不说出来。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楼村长在公安局门口晃了晃。
这院子也忒庄严肃穆了点,搞的本来也没犯什么事的楼村长觉得小腿肚子都是软的,有种想撒腿就跑的感觉怎么办,就这样想了很久,在公安局门口又徘徊了一阵,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没办法,谁叫楼诚羽本人长得不是那么正派,俗称贼眉鼠眼。
就是那种往人堆里挤,都会被人提醒要“小心钱包”的那种人。
就这样在公安局门口晃了半个小时以后,成功的吸引了门卫的注意。
要说这人也是奇怪吧,找人办事一般都会经过门卫,早就来打听了,这要是报案的吧,也不会晃这么久啊。
门卫盯着那奇奇怪怪的人看了很久,总算是忍不了了,喊住了他:“喂,你过来。”
楼村长指了指自己
叫他?
能在公安局这种地方当门卫,这老头也是有点脾气的,见楼村长还一副木呆呆的样子,又冲他招了招手,楼村长确定是在叫他,这才小跑着过来。
凑上去先递过一支烟,在外头礼数要周全。
那门卫接过来烟,夹在耳朵后头,然后问:“你晃来晃去的很久了,干啥的呢这是?”
楼村长嘿嘿一笑:“找你打听个人,看你认不认识。”
门口:“哦,我们局里的?”
其实当初张让说是警察,在公安局,楼村长心里怕是存了怀疑的,他觉得张让要是说大话的话,最大可能是在下头的派出所,随口说个公安局,如果是派出所,那辖区下面的派出所可多了去,他要一个一个找过去,那估计在新都县城都得挂上号,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来了公安局。
能找找,找不到就算了。
楼村长就点了点头。
门卫:“哦,叫什么名字?”
楼村长:“张让。”
门卫以为自己听错了:“你问谁来着?”
楼村长仔细想了想那小伙儿的名字,自信没记错:“怎么写的我不知道了,发音倒是这样发音的,叫张让,弓长张,哪个让我就不清楚了,说是在你们单位上班,你认识这个人吗?”
门卫上下扫了他一眼:“这人跟你什么关系啊。”
开玩笑,一上来就打听他们局长的人少了吗,是个人都能告诉你吗?
楼村长早就想好了理由:“是我一远房亲戚。”
得,看来是来找张局长搞关系的,最近这些人不要太多。
门卫上下扫了楼村长一眼,觉得这人长的有几分不像好人,像包工头又好像不像,心里大致有了猜想。
自从粮食局迁走,那块老地皮卖给了公安局以后,招标竞标的事情就吸引来了不少人,刚开始还是来找钱进,后来知道钱进被何局踢到不明角落去养老以后,就开始攀扯着张局这边的关系。
但张让是个油泼不进,火烧不进的性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搞不定他,这不找他的人从他家里找到单位,各种理由都有,有人说是老同学,也有人说是亲戚,但之前张让就交代过了,对于这种人,一律不见,拦在外头。
“你来找我们张局办事儿的吧,走吧走吧,这事儿不能成,我们单位有正规的招标渠道,你找他也不行,张局现在是局里最有前途的年轻干部,怎么可能为了个招标的事情,把仕途搭进去,走吧走吧。”
楼村长以为自己听错:“什么张局,我找张让?”
门卫:“那你不是找张局吗?”
别以为给他装傻子,就能骗过他。
楼村长觉得自己是傻掉了:“张让是你们局长的名字?”
看来那小伙不实在啊,拿着局长的名字出来招摇撞骗,楼老三家的闺女没被他骗到什么吧。
楼村长心说不好,拉住门卫的手又问:“张让真是你们局长?”
门卫纠正他:“副局长。”
这不是关键问题,楼村长心中焦急。
这人可真是胆子大,拿着公安局副局长的名字出去骗人。
门卫突然眼前一亮:“张局,您来了?”
冲着正往外头走的张让打招呼,又狠狠地瞪了楼村长一眼:“老实点。”
就算走我们张局的关系,事情办不了就是办不了滴。
张让端着饭盆是往食堂反向走的,看了一眼楼村长,这小个子的中年人他印象很深刻,笑着跟门卫说:“没错,是认识的。”
楼村长来找他,他是一点都不意外。
可楼村长很意外啊。
张让笑着问:“您来找我有事?”
其实那天去上井村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个村长在村里大概是有些威望,所以楼母才把他叫了过来。
他也是个负责任的,不然不会专门跑一趟县城帮忙打听。
张让对他没有恶感,所以说话时的语气也带着几分尊重。
“没”楼村长想了想:“是有点事,但也不是很着急的事情,就是来看看你,看看你。”
这会儿正好是午饭时间,张让指着外头说:“您等等我,咱两一起吃个饭。”
楼村长哪好意思跟他一起“吃个饭”,光一想到这个男人是局长,他就吓的两腿发麻了好吗,这样吃吃饭会不会消化不良他不知道,反正他现在觉得张让比县里那些干部都可怕:“不用了我没空。”
说出来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对劲,冲张让说:“那个什么,您先忙,我这没打个招呼就跑来,实在是怕麻烦您,回头我跟您再约,吃饭的事情不着急,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张让好脾气看着对方,见他还真不是客气,便冲人点了点头,见他转身离开,才端着饭盒就走了。
楼村长的小腿肚子都在打抖,楼老三媳妇还想从这样的人手里得来些什么好处,真是痴人说梦!
还想在他面前摆什么丈母娘的架子,用婚事来“压一压”他。
想啥呢!
现在一想想,当初问起张让的职务,他一副想说又不好说的样子,他怎么就往人家职务低去想了,有木有可能是因为人家的职务很高,所以才不好说的
楼村长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张让单位,心里头已经盘算起来。
以楼老三那两口子的尿性,没准就要叫女婿给儿子安排个工作什么的,这种事楼老三以前可没少干。
“不行不行。”楼村长是很了解这个堂哥的。
那儿子在他们眼里就是最最重要的,他们可不管女儿在外头会不会难做。
而楼毅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上井村那一带就没有几个勤快人,以前挣工分吃大锅饭的时候就干不过人家,到现在了还是懒,他之所以想出那样的“损招”,把一个个年轻人都使唤出去打工,也实在是没办法呀。
谁家村子里都是一群群打麻将的年轻人啊。
可楼村长属实拿这些人也没什么办法,现在又不像生产队那时候,强势些的村长,那会儿是能拿着鞭子抽这些人的。
现在都联产承包到户了,这几年的情况也渐渐好了些,但有的村民还是只满足于吃饱了就行。
眼看着周遭的村子都富裕起来,楼村长就急啊。
前后两个村子,包括下井村都开始联产承包到户了,这些人还在醉生梦死。
可如果楼小乔找了个好丈夫,从长远上来看,肯定对楼家村是有利的啊,而且看张让这态度,对楼小乔且重视着呢,可不能让楼老三两口子给搅和的让人家看轻了小乔去。
以后楼家村也算是出了个局长夫人了哈哈哈哈。
正这样想着,楼村长又看到了个熟人,那不是楼大乔的对象吗?
一辆四个圈的高档小车停在县城最高级的酒店门口,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从车上缓步下来,给他打开车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这人一看穿着打扮也不简单,李默一走下车门,立马就有酒店的侍应生过来给他撑伞。
楼村长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惹不起的。
张让见了楼小乔的母亲以后,就是安排着楼小乔见张让这边爹妈。
说起来也算是个熟人,刘菊花看到楼小乔的时候半天没回过神来,但她很快就管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笑眯眯的跟对方聊起人生跟理想来,两边都是爽快人,谈妥了结婚的具体事项。
张让的房子还没拿到手,即便是拿到了手里,装修什么的也还要半年,这样算起来至少两年以后才能住进去。
刘菊花知道儿子这脾气,既然人带回来了,结婚的事情肯定要提上议事日程上了,况且他上一回结婚也没有跟这次一样猴急猴急的款,现在儿媳妇带回家了,房子却还没落实,到叫两个老人心里过意不去。
看刘菊花的意思,让张让住楼小乔那边也行,不然喊楼小乔住到卷烟厂宿舍这边来,反正孩子们还小,小锦可以跟着爷爷奶奶睡,那小帅兄妹两个可以睡一间,等张让的房子搞好了,再搬出去也不迟。
但话头一提出来,就让张让给否决了。
“不是她不乐意,也不是我不愿意住她那边,而是她那里离我单位太远,她自己”
楼小乔最近在准备高考的事情,要是真找了补习学校上课,肯定是要走读的,所以怎么看都是住在县城更合适,这样看起来要是张让的房子刚好装修好,还真是合适给两人做婚房。
要是缺了钱还可以凑,没有房子可怎么整啊,连一向有办法的张明远都觉得头秃。
结果某天张让回来很兴奋的跟他们说:“爸、妈,就别为我房子的事情犯愁了。”
刘菊花吓了一跳,还以为结婚的事情黄了:“咋回事?”
张让说:“单位有房子空出来了,可以分一间给我。”
他打电话给楼小乔,结果楼小乔人在南江呢,没在新都。
“你自己去看看,你决定好了就行。”楼小乔把决定权下放给了张让:“回头跟你说,我在齐老师家里呢。”
今天齐老师给她补习,讲重点要点,这会儿哪有空跟他扯,才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说是等他选好了再来,其实也没什么好选的,张让打算先过去看看,等她回来再跟她讲。
九十年代初期单位都是有分房,但也不是白分,得干够了工龄,还要交钱,不过比商品房的价格自然要低些,都是很占便宜的,虽说如今没这个政策,但单位上还有些房富裕出来,有多的还是可以分。
张让单位这次进来了六七个小年轻,给这些人分的就是周转房,两人一间,一个月只交十块钱的房租水电,到了一定级别的才能住单间,本来张让听说只能分个单间,不感兴趣时,这个时候何局告诉他,局里有个副局长往上调了,房子就空了出来,因为是个两房,所以特地问一问他。
听说有两个房间,张让就让人打听了一下,单位也有很多人都住在职工家属楼,一问就一清二楚。
说是两房,其实单位早期对户型做了改动,现在隔成了一个小三房,除了不像正规三房有个饭厅,卧室都是正儿八经的房间,有个朝北的小房间就是隔出来的,那边还带着阳台,住五个人完全没问题。
本来张让就想着,暂时让孩子们住一间,现在刚好有三间卧室,那是正正好合适。
不等到分房的那天,办公室就把钥匙给了他。
“您自己先看看,不合适的话就不接这茬,实话跟您说其实这房子钱科长也想要,都盯着我们办公室好久了。”言下之意就是,您要是搬过去,肯定会得罪钱进。
张让听后只是笑笑,反正他也得罪了钱进,这个倒是不怕的。
“行,中午我去看一眼。”
“合不合适您都快点跟我说一声,后头有人排着队在等呢。”
“这屋子能长期住吗?”人家住了好多年的房,要说多合适不见得,里面肯定要做改动,可这钱花出去了不能白花,万一过个几年,单位找了个由头让他搬,那他搬是不搬,墙皮那些也不能剥走。
那人一怔,顿时明白过来张让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您只要不调走,都是能住在这里的,五年以后可以认购,这房子是十几年前盖的,住了几任领导了,有些旧了。”
张让挑眉,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有人不想租给他?
单位分房也是根据职务有个简单粗暴的分配办法,你在外面有没有房子单位不管,一人只能申请一套,刚进来的新人两人一间,满两年工龄可以单独申请个单间,像张让这样分配套房的,最少要是个支队长才够资格。
张让想了想,好像没有哪个支队长以上级别的人没分到房。
到了中午休息时间,他就带着钥匙出去了。
这屋子就在单位隔壁,所以单位的人又戏称“加班房”,意思是挺适合加班住在这里的人居住,是个不大的小区,住着公安系统的家属们,进出都要工作证,安全问题肯定是新都第一,因为张让是个陌生面孔,看门大爷还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又仔细的盯着工作证看,最后没忍住问:“您是局长?”
张让笑着露出大门牙:“是副局长。”
看门大爷在这里也干了好多年了:“别怪老头子话多,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副局长。”
把工作证递了回去。
能在公安局看大门的,要么是有点真本事退下来的,要么是关系户,这人倒也不怵张让,懒洋洋的回躺椅里面坐着,指了个方向说:“那边就是三栋。”
张让收回工作证,挂脖子上,问了大爷一嘴:“大爷,这房子是几几年建的啊,您是一直在这里看大门?”
大爷扫了他一眼:“八七年,我可不是一直这里看大门的。”
剩下的话就不愿意继续再说了。
张让在单位里头还没碰到过这样的,不过人家年纪大了,也不图晋升不怕开除,铁打的副局长流水的门卫,人家在这边的根基说不定比他这个副局长还深些,跟大爷点了个头,就往他指的方向过去。
这个小区并不大,大爷指着的方向在小区的中心位置,离大门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碰到了铁闸门的门禁,张让扯了扯,一下子还没扯开,这才注意到单元楼有门禁。
这会儿单位建的房子大多数都是要爬楼梯的,很少有单位在门禁处这里设立门禁,办公室的人给钥匙的时候都没提过门禁的事情,他之前也没来过这边,所以有了钥匙也进不去屋子里。
张让在楼下等了会儿,也没等来人,又看了一眼外头的日头。
这个季节中午已经很热了,刚张让是吃完午饭出来溜达的时候顺便过来的,这会儿要回去取门禁,等一个往返,那他中午午休的时间肯定要耽误。
张让习惯午睡,毕竟晚上的加班经常是突如其来。
下班了又要去接孩子,小孩儿可没那个耐心陪着他看房。
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张让决定明天中午吃完饭再过来,权当是散步。
结果才一出单元楼,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有人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向梅英一向是以副局长夫人的名义自居,在家属院里也是老大夫人自居,周围捧着她的人也多,这些年来一直都是顺风顺水。
她本来是没有正经工作,但自从钱进上来以后,给她也在办公室谋了个职位,不是什么特别起眼的位置,但油水很足,每年组织组织单位活动,搞点采购什么的,干的也很舒心,这几年她跟钱进的儿子钱程毕业以后也进了局里,一家子都在系统内上班。
自从那个副局长走了以后,向梅英就一直瞄着那套房,结果最近听来了风声,张让给单位申请了那套房子。
她跟旁边的人说话:“我今天就让小许给他钥匙的时候,故意没给他门禁,他没来过咱们小区的肯定不清楚,这么热的天一个往返,我看他还有没有力气蹦跶了?”
那人战战兢兢的道:“可你这样不是让小许得罪人吗?”
向梅英哼哼了几声:“那要什么紧,他又不是办公室的,管着小许的是我又不是他?”
那人也不敢得罪张让,虽然说着张让这人好相处,可人家也不是个瞎子,就任得你这样整他,只是向梅英这些年在单位里面横着走惯了,身边捧着她的人也多,那是其他的局长和局长爱人没她这么显摆,并不是她的位置真摆到了那么高的地步。
说白了,人家不乐意费神跟她计较。
时间久了向梅英这人也飘了,觉得是人家不敢惹她。
平常在单位里没少扯着虎皮做大旗,压根没把张让这样的青年干部放在眼里。
张让站在单元楼前面听着,心头已经是蹭蹭冒火了,他本来抱着看看就看看的心思,如今碰到了向梅英这样的“人物”,就惹到他脾气不是很好,他一个懒得动,向梅英跟人聊的欢,冷不丁就装上了。
向梅英正在跟一旁的人絮絮叨叨的说张让的坏话呢:“哎哟小张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晓得不,你躲在这里干嘛。”
她眼珠子转啊转,寻思着刚才说的话有没有被张让听了去。
“我原本就站在这里。”张让说。
是你走路没看路。
他说话语气也不是很客气,压根没把向梅英当成个“人物”对待,让向梅英很不舒服。
这张让,不过就是个空降下来的年轻干部,在单位没根没基的,就算是级别比老钱高了半级,要知道老钱在这单位可是干了二十几年呢,怎么不比这毛头小伙子有群众基础,所以向梅英是没怎么把张让放在眼里。
“故意不给我门禁,想折腾我大中午的多跑一趟是吧。”张让说。
“那个什么,你听错了。”向梅英想解释一句,但看张让的眼神,明显没有听她解释的意思:“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你跟何局长关系好,一张嘴白的说成黑的也行。”
这是笃定张让要计较这事儿了。
不过没关系,向梅英都想好了,张让要真拿这件事情跟她计较,那她就把张让斤斤计较的名声传出去。
张让盯着手里的钥匙,叹了口气:“本来单位分我这房子,我也不是很想要的,想着过来看看就算了,既然向姐这么帮衬,这房子我不如要了,回头我就去办公司补办手续。”
这房子的房租反正也便宜,水电也是包进去了的,一个月才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对于张让来说就是洒洒水。
当然,对于向梅英来说也是。
按说她家已经有了一套房子,原则上来说不能申请第二套。
但去年她儿子刚进了单位,虽然不在公安局这边,但也是系统内的单位,是符合申请周转房的资格的。
虽说工龄短了点,级别也不够,但周转房就是办公室管,分给谁不分给谁,这些都是私底下好操作的,而原本向梅英也计划好了,这套房子是不准备放出去的,到时候分给她儿子先住着,等工龄够了再过明路,谁知道何局长亲自开口问起这套房。
办公室的人敢糊弄下面的,可没胆子糊弄何局,于是这套房就被翻了出来。
眼看着计划落空,向梅英能不恨吗,她现在是恨死张让了。
截胡了钱进的副局长,又想截胡她儿子的房,他们老钱家是刨了张让家里祖坟了是吧。
张让这话不止是说说而已,回到办公室,他就给楼小乔打了个电话,两人商量了一下就把周转房给拿下来了,然后就是给办公室的人回复要了房子的消息。
第三天手续就整理齐全交到办公室。
气得向梅英跟钱进两口子一晚上没吃好饭。
向梅英看着齐齐整整的资料,心里头跟梗着个石头一样的难受,让人把小许叫了过来。
“年初我就跟你说了,周转房分配的方案和报告让你再写一份,你是怎么搞的,这么久了都没交上来。”
虽说向梅英现在挂着个办公室干事的职务,但现在办公室的主任和副主任都调走了,现在办公室里头她才是老大,周围的人纷纷看向小许,猜到向梅英是为什么发火。
之前办公室留了一套房子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被人给泄露出去的,向梅英怀疑是小许。
小许也知道自己是被迁怒了,低着头任她骂,等向梅英骂完,她才指着桌上的一叠资料说:“上周就给到您了,您说晚点看,您看看”
抽出来递给了向梅英。
向梅英接过那一沓资料,飞速的翻动着,看了几眼接着发脾气:“就这么几页文件,说的一点条理都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干活就是这个态度吗。”
她的语调一下子拖的长长的:“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想混日子的在我们办公室是混不下去的,事情干不好就不要干,出了大门左转,大把人还等着你这个工作机会呢,你去外头看看去,自己跟单位扫地的那些人有没有区别,要是干不好,干脆去扫地好了。”
她一向会整治人,要不然办公室里面这群小年轻,也不会看到向梅英就瑟瑟发抖。
小许低着头,啪嗒啪嗒掉眼泪。
这个办公室里,也就只有她是大学毕业以后考进来的,也最年轻,其他的几个都是早些年踩着“ 包分配”的边边,分配进来的,人家家里多少在单位有点根基,不像她被人骂被人说,也就只能吞肚子里去。
向梅英心气儿不顺,又不能冲张让发火,自然把一肚子怨气都发泄到了小许身上。
一通输出下来,向梅英心情是好些了,但看小许也还是不顺眼。
“今年申请周转房的有几个人?”
小许想了想:“有十几个。”
向梅英的语气越发严厉:“十几个,是十几个?”
小许吸了吸鼻子:“十五个。”
向梅英:“是哪些单位的?”
小许想了想,就把分别是哪些单位的一一报了上来。
向梅英把那叠资料拍小许的脸上,语调拖的越发的长:“这事儿不着急,周转房也是别人退出来了才有空位,我们办公室还要好好收拾收拾,回头他们问起来,就跟他们说房子还在收拾,不着急分,尤其是刑侦大队的,他们的排在最后面。”
刑侦大队是张让负责的,这就是摆明了卡着张让下面的人,分化他跟他的下属之间的关系。
试问领导都拿到了房子,下面的人的房子却迟迟拿不到,底下的人会怎么想张让这个领导?
向梅英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嘴角微微翘起:“要是有人跟你打听,就说你猜的,我跟张让不对付,只怕刑侦大队的人想分到房子很难,就这样跟他们说。”
小许“嗯”了一声,接过手里头的报告。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向干事跟张局长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要扯上他们这些人啊。
原本以为上班以后好好干活领导一定会喜欢自己,没想到办公室居然是这么复杂的事,让她卡着那些人的房子不分,那不是让她去得罪这帮人吗,这帮新入职的可不是一般的实习生和大学毕业生,人家搞不好也是有关系的,万一碰到个惹不起的,她这个工作还干不干了啊。
小许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同事小刘向她投过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真是可怜啊,怎么就得罪了向姐呢?
向姐是有名的小心眼子,得罪了她这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楼小乔听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还真替张让抱不平,她以前工作的地方也类似于这种单位,讲究一个排资论辈,在单位里不是看你级别高不高,还要看看工作的年限,就算你是个领导,碰到那种难搞的,对方说你仗势欺人,这事儿还真不太好办:“我看你这人也是有意思,看都没看就定下来了?”
张让说:“回头你去看看吧,不成的话就当我的加班房住着。”
楼小乔想起之前在他们休息室睡午休床,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如果以后碰到加班,住这个房子也合适。
“不过我不是打算要复读吗,我要是真能考进复读学校,是不是住城里会方便一些?”楼小乔去县城的几个复读机构问过了,人家那边给的答复都差不多,学校的教学时间都很紧凑,下晚自习都是十点钟了,那她有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们且不说,回下井村肯定是很晚了,现在她考虑到的是住在城里肯定方便一些。
然后才是,补习班的作息是真的不符合她一个有家有业的人。
而现在的补习学校都是有升学指标的,不是什么人都收,进去了也是抓的很紧,那些学校也怕躺平的拉低学校的档次跟升学率。
“你要真打算去补习班,住在城里肯定是方便一些。”张让比划了一个路线:“我单位附近就有个补习学校,出来办学的就是新都一中的一群老师,我有个同事家的孩子在那个学校读过,不过入学门槛比较高,学校的口碑也很好,小班教学,教学质量也很不错的。”
楼小乔:“讲的好像我能随便进去一样的。”
张让却对她迷之自信:“你想做的事情肯定能做成。”
楼小乔被他的自信心给整迷糊了,笑着说:“那我还真没你说的那么好。”
张让:“可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最好的。”
好嘛好嘛,人家嘴巴都这么甜了,还能说啥呢?
跟钱进不一样,向梅英让人不舒服了,就专门从个人问题上找原因想办法,她有自己的圈子,又是年岁比较大的大姐一样的人物,在家属里面有些声望。
她既然不爽张让,自然也不爽以后跟张让结婚的对象。
晚上下班时间,不用带娃的家属们约起来一桌麻将。
“向主任。”说话的人跟向梅英有点交情,大概也知道向梅英是因为什么事情闹心:“您怕是不知道,张让那个新来的媳妇跟我一个姐妹是一个村子的,她的事情我多少还听到过一些。”
向梅英眼睛一挑,脸上也露出几分好奇之色出来:“说说?”
那人看了看其他两人,这些都是经常一起玩的牌搭子,而且她们俩的爱人还都是钱进下面的,也就不怕人多嘴多舌乱传话:“我听人家说,那女的就是个农村人,前头那个就是嫌弃她没文化又土气才不要她了,你说说张让也真是,又不是没人要了,干嘛找个二婚头,还是带着两个娃嫁给张让?”
“怕不是之前就跟张让好着了吧,不然张让怎么甘心给人家养儿子。”有人附和道。
“可说不好,兴许张让早就跟人好上了,三个孩子都是他的。”另一个人也说。
大家说起同一个人的小秘密,也就成为紧密的同伙,一个个心照不宣的对上了眼神。
确认过眼神,是组织里面的人。
“那他不是违反计划生育政策?”
向梅英听着这些八卦,耳朵都要竖起来,这些要是做实了,那张让除了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还违反了公序良俗,看他道貌岸然的嘴脸做给谁看去!
第 58 章
于是麻将也不香了,向梅英下了麻将桌,就去找人打听张让的事情。
新都县城就那么点大,单位就更小,不用她怎么费力气,就打听出来有关于张让的大八卦。
听说那女的是个农村人,之前一直做小买卖的,长得也不好,之前的男人是个包工头,去年年底才闹的离婚,今年年中就要嫁人了。
这人可真是好本领啊!
一想到要跟这样的人住在一个家属院里,向梅英就觉得从上到下的都不自在起来。
反正张让让她不痛快,向梅英也不打算让张让多舒服,以后不是要住进来吗,我先让你没脸!
向梅英一拍大腿,也不管在外头说同事的影响是不是很好了,至少在家属院里面先打了一波印象牌,把张让对象说得是一文不值,她是高兴了,但有人不高兴了,这话不知道怎的,就传到了何局长的爱人汤大姐的耳朵里。
张让媳妇她是不认识,但向梅英跟她认识二十来年,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还不知道吗?
早年也是个没什么知识文化的,也就进城才几年,跟那下湖洗澡的阳澄湖大闸蟹一样,过一遍水就鸟枪换炮,如今也鄙视起农村人。
要不是汤大姐低调,这家属楼里面最高调的夫人绝不可能是向梅英。
汤大姐是不爱掺和进家属们的事,不代表她人傻,左一耳朵有一耳朵的听了,她自己心里也有杆称,到底谁是谁非一下就能分的出来,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把向梅英的事情跟何局提了一嘴。
“这个小向也是个嘴巴多爱管事的,是因为钱进的事情跟张让不对付,都别扭到现在了,人家张让也没有得罪他吧,就钱进的能力,不升上去才是好事,就算张让不调过来,也轮不到钱进升值,现在人张让都还没搬过来,就念叨上张让对象了,话说的有多难听算多难听。”汤大姐给丈夫盛了一碗汤,大大方方的就给钱进两口子上眼药:
“我看小夏走了以后,就没人能接手得了这个活儿,还是因为向梅英在这里,没人干的长久?”
最开始汤大姐管着办公室,因为何局长转正的原因,她也避嫌去了旁的部门,她走了才是夏秋,那会儿向梅英算个什么东西,刚进来的时候她管着传真机,负责往各个部门送点材料跑跑腿。
夏秋倒是个能干人,但没干几年就被纪委要走了,这几年向梅英却是趁着办公室没人升上去了,但因为能力不足一直是个干事,夏秋走了以后向梅英以为自己会升上去,也着实在办公室摆足了办公室主任的派头,但她学历太低,履历也太差,实在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最后压着她的位置没升。
但向梅英也不是吃素的,后来再调过来的办公室主任也好,副主任也好,都干不过半年就要走。
原因无他,有这样一个下属,整天给自己找事儿添堵。
但凡能坐到这个位子的,谁也不是吃素的,但几轮回合下来,还真没人能斗得过向梅英,后来她的名气传出去了,竟然让她在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
汤大姐早看向梅英不顺眼了,要不是她停薪留职这么多年没上班,还真申请去办公室跟这人好好打个擂台。
“你怎么没事提起她来了,小向的嘴巴是有点碎”
“只是有点?”
“我看你就是操多了心,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她没干什么太大的错事,我也不能把人往别处撵,办公室这个位置不一样,犯错的机会少。”
“呵。”汤大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看你非要培养她干点大事。”
“你这位同志阴谋论了啊。”
“你是不知道她最近在外头怎么讲张让的,那张嘴换成是我,我都想给她撕了才好。”
何局喝了一口汤,低头扒拉了一下里面的淮山,吃光了汤底继续喝汤,一碗汤呼噜呼噜的喝完了,然后把碗递给汤大姐,让她再盛一碗。
汤大姐见他喜欢淮山,就给他多放了几块淮山。
今天何局吃了好些淮山,问道:“这个淮山是哪里来的?”
汤大姐笑笑:“是小许送的。”
何局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注意影响,怎么下面的小同志送来的东西能随便收的?”
他对小许没什么印象,甚至不记得是哪个部门。
“过犹不及,你这样会被人说假正经,几根淮山罢了,小许跟我是老乡,这个淮山是她自己家里种的,算不得收人好处。”
汤大姐把脸一拉:“你是不管这些小事,也不管这些新进来的人的死活是吧,小许能求到我这里,就是因为你给了张让这套房被向梅英记恨了,那套房子可不是小许漏出去的口风,你缺不缺德,人家姑娘也不容易,不求别的,就想换个部门待一待,当年向梅英是走的你的路子招进去的,这个祸根也是你埋下来的,你不能不对年轻的小同志们负责。”
但何局对小许给他爱人送淮山,想要换部门的行为始终不满,嘴里虽然吃着淮山,却觉得没有刚才那样的好滋味了。
而此刻,刚刚走出办公室的小许已经被第N个同事拦住了。
挡住她的是今年刚毕业的警校大学生,个子一米八几的帅小伙,因两人还是老乡,小李一报道来单位,就请她吃过一次饭,那会儿她就知道这个小老乡是分配到了刑侦大队。
李宏拦住了小许:“小许姐,我就打听打听,咱们得周转房什么时候才能分下来呢,之前咱们单位可是说,只要报道就能分到周转房,我这都报道一个月了,不能每天都睡单位吧。”
每天睡单位是有点夸张,不过每天他都在到处蹭地方住。
按照往年的规定,都是新员工一报道就有周转房分,结果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房子的事情单位都知道,但就是分不到人手里头。
他去问领导,领导说这事儿归办公室管,但跑来问办公室的,这边的同事又说是小许分配的。
小许被他烦的不行,她总不能跟人讲,这事儿是向姐为难他们的吧。
“小李,你再等等,这事儿我也在办,之前退房的人还没收拾好,这段时间我们都在找人修葺和打扫,暂时还没收拾出来,等收拾好了我肯定提前通知你。”
“小许姐,咱们想想办法呗,实在不行你给我把房子先分了,打扫和修房子我们自己掏钱自己来。”李宏也跟她较起劲来。
小许往左走,他就往左,小许往右走,他就往右。
周围都是下班走的人,有些人跟小许熟一点的,嘻嘻打趣:“小李这是在追求小许吗,眼光还蛮好的呢,小许是咱们局里的一枝花啊,小许你倒是考虑考虑小李啊,这小伙儿不错的。”
小许被他烦得不行,不走了,两人大眼瞪小眼。
“李宏,是不是真要我把话挑明了。”
李宏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被小许这样盯着,脸蛋还真红了红,嘿嘿笑了一下。
这小伙出身不好,但考进来的时候文化成绩跟体能成绩都是第一名,这段时间他也没去租房子,就在等着单位分房,只可惜房子是清空出去了,但卡在向梅英这里,她在办公室放出话来了,这批新人,尤其是刑侦大队的,谁也别想分房。
小许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没办法,不行你去求求我们向姐。”
李宏:“向干事?”
小许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给向梅英送礼的人都分到房子了,李宏这个傻二愣竟然连点小道消息都听不到。
这些底下的弯弯绕绕的东西,没眼力价的人才会往外头传。
更何况向梅英为难的只是几个新人而已,微不足道,这些人光顾着在底下着急,谁也没想过去找几个局长。
就连他们支队长知道了这事,通人情世故的也只会提点一句:“你去找找向姐。”
碰到脾气硬一些的,就会直接去找向梅英。
但向梅英是什么人,在小许面前她或许会强势,在这些人面前就是耍太极,主打一个态度很好,但坚决不办,击退了一波又一波进击的小年轻以后,懂得味儿的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是被人下了绊子,开始陆续往向梅英家里跑路子了
与此同时,张让也带着楼小乔过来看房。
“这房子主要我不离职,就可以一直住。”张让把门打开,里面一股子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等我干了五年,可以认购下来。”
这个小区住的人不少,单身公寓是单独的一栋,在离大门口最远的地方,那地方都是给刚入职的小年轻们住的,既然他们年轻,腿脚也好家里的事儿也少,每天多走几步路权当锻炼身体了。
分给张让的这一栋则是在小区最好的位置,离马路不近也安静,朝向好都是南北通透,一个单元两套房,走楼梯上楼,这会儿各家各户还是普通的木门,大门做的也特别简单,可能是因为单位家属楼比较安全,没人做防盗门跟防盗窗。
张让之前来看过一次,今天是领着楼小乔过来,两人上了三楼,打开了左边这套房。
位置是没有右边的好,那边是边套,靠近最边上的位置还能多开两扇窗出来,而这边则是对着隔壁单元楼。
楼小乔进屋一看,水磨石的地板,当初单位集体一起装的,墙是那种老旧的上白下绿的墙,房子的格局一般,客厅不大房间倒是蛮大的,其中一间小一点还朝北,但采光还不错。
“这房子原本就是个三房?”看着不像啊。
“对面那个户型才是三房。”张让说:“这屋子原本是个两房,后来住进来的人都嫌两房不够住,单位又找了人过来把格局改了,原本做饭厅的这个房间是朝北的,砌了墙隔开了,房间虽然小,但那边还有个小阳台,我看之前住的人还在那边养了花的。”
虽然说是朝北,但是房子的设计当初是侧过来的,那边下午能晒到太阳,楼小乔往上下看去,见上面下面的都在阳台种了花,她很喜欢这个阳台。
“以后这间房给亭亭住,离主卧也近些,那间房大一些,住两个人更好。”
张让没反对,这两间次卧一间大一间小,两人睡一间自然要大些,不过小的那间有个小阳台,那边也挺好的,倒叫人分不出好赖,到时候可以叫几个孩子们自己选。
楼小乔走到隔壁的卧室,采光也不错,上回一问两个臭小子都想住上铺,也不排斥住一起:“就是这屋子太脏了些,有些地方要稍微整整,对了咱们家三个孩子呢,这么多到时候谁带?”
这些张让也想好了:“就转来机关幼儿园和机关小学吧,学费也便宜,伙食也不错,小锦都读了快一个学期了,都长胖了一些,我们单位下班了以后都放养,实在不行带去办公室也行,加班的时候大家都带孩子过去,没人会说什么。”
他自己小时候也在办公室长大。
两人又看了一眼厕所跟厨房。
厨房是老式厨房,墙面上和屋子的顶上都被熏的烟熏雾缭的,连窗户的钢筋上面都是厚厚的一层油渍,看着让人觉得恶心,这窗户楼小乔都想一整个丢下去,厨房整个给掀翻了才好,厨房这个样子,卫生间也没好到哪里去,张让看她一脸嫌弃的样子,索性把人推出厕所大门口。
“厨房跟卫生间我让人重装,你说个想法出来,我这几天就去找人弄了。”因为是结婚要住的房子,家里肯定要翻修一下的。
看楼小乔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哪怕她在下井村的那个房子,灶台上也是收拾的干干净净,这厨房被人用了六七年,脏的模样都出不来了,刚才就不该让她进去看。
见张让把厕所门关上,楼小乔也不说要看了。
“厕所里面装个热水器,厨房装个抽油烟机,藕煤炉子还是不要用了,直接煤气灶台煤气罐,厨卫都重新搞,窗户也换个新的吧,屋子重新粉刷一遍就行。”
改动其实不小,光贴瓷砖这一块,就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而且张让刚才也看了,厨房顶上幸好当时用白板掉了顶,墙面上也糊了报纸,他觉得如果不住太久就糊白板纸就好,以后脏了还能撕掉重新贴,但缺点就是不能擦,所以还是贴砖比较好。
如果要贴砖,以前的报纸都撕掉还不行,还得把以前粉刷的石灰给铲了,不然瓷砖贴不上墙。
张让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工期,想在结婚前快点搞完。
“家具呢,家具你有什么想法,你要什么款式我去买。”
这边人结婚都是女方陪嫁的家具,既然张让也给了彩礼,楼小乔也有自己的打算:“家具我来买吧,三个床一套沙发,另外我再买个彩电冰箱和洗衣机,这算做我的陪嫁。”
不然说出去,以后家里没一样东西是她置办的。
冰箱跟洗衣机才是楼小乔一直都想买的,她刚才看了一眼这屋的阳台,有下水但没有水管子,等到装修的时候最好还要牵一条水管出来,这事儿给张让说了,他只看了一眼就做了决定:“从厨房里头分一根管子出来,离的很近工程量不大,如果你要在这里放洗衣机,那这边还得留个电源的位置。”
几年前做的电路压根没考虑到以后电器的需求,每个房间的插线板的位置都不够,幸好那会儿盖房子,电路走的都是明装,要改叫个电工分出来就好了,灯具也要换一下。
两人在屋子里面商量了一上午,到中午的时候才出门去。
结果刚走到木门门口,张让就停住脚步。
不光他自己不走了,还打了个手势让楼小乔也停下。
楼小乔不明就里,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张让捂住了嘴巴,手法快的很,一看就是曾经用过的。
“你干嘛?”她用眼神询问对方。
张让看了一眼门口,示意她门口有情况。
楼小乔点了点头,直到确认她不会叫出来,张让这才松开了捂住楼小乔的手。
她本想问为什么,但见到张让已经凑到门边,眯着一只眼睛,用仅剩下的一只眼睛看着外头,一动不动,楼小乔就意识到这人职业病犯了,只是不知道一个职工家属楼,难道大白天的还能进贼,刚想开口问就想起刚才张让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别说话时的样子,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张让也没看多久,直到确认对方就进了门,这才松下肩膀来,但眼神里面还是不敢置信。
这人他认识啊,交警大队的。
之前张让出去碰到过好几次,今年新来的,怎么跑来钱进这里了?
难道是不想在交警大队干了,想调来这边?
张让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是多想不开才会想到要调来钱进这个部门养老,但如果是这个可能性,对方干嘛拎着大包小包的来找钱进?
“怎么了?”楼小乔用口型跟他比划。
张让摇了摇头:“我想不通。”
楼小乔笑盈盈的看着他:“还有张大局长不懂的?”
张让没好气的:“我想不通的事情不多着呢,就比如说你这个小脑瓜,我就想不通也想不懂。”
楼小乔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俏皮一笑。
大概是对面的人没想到空置的屋里还有人,进来找人的时候还拎着东西是一点都不尴尬,进去之前还跟里面的人大声说话,等人进去了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两人轻轻的和上门,从外头过去的时候,还依稀仿佛的听到了“房子”等等字眼。
张让也在单位听人聊起过房子,这段时间在安排周转房,也成了单位里头茶余饭后聊的最多的话题。
换以前张让肯定不会参与到这种话题里面来,但自从他也分了房子,跟周围的人的话题也多了起来,今年进来的小年轻们多,几乎各个都是要申请周转房的,大家除了对分房有点期待,也很羡慕张让能有一套房子可以分到手。
他暂时想不通,不代表以后都想不通。
两人一起下了楼。
单元门一打开,刚好走出来了个气质很淳朴的中年大妈。
微胖,卷发,一张脸笑眯眯的,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人。
那人一见到张让就很高兴:“张让来了,来看你新房子吗,什么时候搬家?”
她也听何局说起过这事,张让也分了房子要住在这边。
张让更小的时候,可是让汤大姐带着到处玩,更小的时候还给他洗过屁屁的。
张让叫了声:“汤大姐。”把楼小乔拉过去介绍:“这是我对象楼小乔,这是汤姐。”
汤大姐上下扫了她好几眼,有些不确定的问:“这是你对象?”
不是说是个长相很差的农村人,没文化还被前夫嫌弃了才离的婚吗?
没见到楼小乔的时候汤大姐就不信这话,见到了楼小乔她就更不信了,这气质起码是个大学生。
她就说嘛,张让这样的又不是个没见识的毛头小伙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找个女人结婚,要说楼小乔这长相,这一身打扮,在家属院里面最起码也要排家属前三。
只是一个年头转过,汤大姐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一些。
楼小乔乖巧的叫了一声“汤姐。
汤姐热情的很,又是问张让什么时候结婚,又是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张让在她面前老实的很,回答问题也回答的很认真,等离开前汤姐还说:“有什么事需要找人帮忙的,只管找我就好。”
热情的不要不要。
张让找了个理由赶紧带着楼小乔离开。
有这么个邻居,以后家里应该会很热闹吧。
一路上有碰到了好几个人,有家属也有同事,年轻的对张让都很恭敬和尊敬,年长的也是很热情亲切,这会儿大家不仅在一个单位上班,也是在一个小区生活,远亲不如近邻,关系都紧密的很,但大家看向楼小乔的时候眼神都有些古怪,楼小乔是知道张让在单位的人缘不错的,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两人小跑着到了家属楼大门口,见到没人了才停下来,楼小乔这才问起汤大姐是谁
“刚才那个汤姐是我们局长的媳妇,不过她人很好没什么架子,以后我们面对面住着,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
跟大领导住对门并没有什么好开心的,楼小乔问:“汤姐多大年纪了啊。”
看着可朴实可朴实了,她不好问。
张让立刻就懂她意思:“我们何局是农村出来的,以前当兵转业分配到的新都,他本身并不是新都人,爱人汤姐也是以前在家里找的,你可别小看汤姐,她这人很有本事,以前也在单位上班,家属楼里面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解决。”
是个热心大姐的意思。
楼小乔想到一句话我在男人堆里是老几,你在女人堆里也是老几。
嗯,小说里面说的。
这个汤姐既然是局长爱人,那单位的家属们多少也会给她点面子。
难怪刚才一路过来,那些跟她打招呼的人脸上大多都带着几分讨好。
楼小乔起了开玩笑的心思:“那你在男人堆里排老几?”
张让:“啊?”
楼小乔无力望天,看来他是听不懂的了。
局里好像有几个副局长来着,张让虽然不是唯一的一个,也不是资历最深的那个,但却是最年轻的那个,事业蒸蒸日上指日可待,所以才会让她在女人堆里格外有面儿?
“这可比我们村里还热闹。”跟楼小乔想象中的城市生活不太一样啊,这些人比村民还八卦!
不是问婚期的,就是问楼小乔多大云云的,问一些很隐私的话题都不会不好意思。
张让自己就是家属大院长大,对这种氛围倒也不会不习惯,可楼小乔是个穿越女,看到这么热情的问来问去,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些人似乎都清楚两人这是重组家庭,除了例行的打招呼,倒也没有问太多。
这个家属大院几乎是住着整个公安系统的家属,大家居然都认识。
张让笑着说:“知道你不爱热闹,可你这段时间不是在复习吗,以后不出门就好了,我看家里还装个空调吧,空调价格降不少了,热起来你待在家里也舒服一些。”
楼小乔眼睛一亮:“真的?”
张让说:“回头我看看去。”
这边的夏天确实很热,但如果要装空调,家里就得多通风,毕竟要刷墙的呢,别给孩子们吸进去不好的东西才好,有段时间白血病人多,就是跟装修污染有关,两人商量了下装修的细节,决定不做太大的改动,空调就装在客厅,这样全家人都能吹得到。
这年头电费可比几十年后还贵,除了电力系统内有内部价格,别的地方都是七八毛一度电,这样的价格别说一天开到晚了,就是偶尔开一下也是很费钱的,这年头还有窗机,但窗机以后不好搬走,还是要装挂机,等以后搬家了也能拆了带走。
两人商量了一阵,正准备去父母家里的时候,就被一对拉拉扯扯的男女吸引住了眼球。
“小许姐,之前你说单位的房子没那么快申请下来,那我问你杨浩他们怎么分到了房子?”李宏的语气也不像前面几次那么友好。
小许被他拉着胳膊,一张脸涨的通红,也没了之前那样的好脾气。
这个李宏真是呆子,让他去问向梅英,他就真去找向梅英问,但向梅英是个什么人,轻轻松松就打发走了他,别人都已经在私底下操作了,有人甚至用端午节送粽子的由头,把好处都送过去了,就这个李宏是个呆子,还在问。
小许被烦的不行,干脆大声说:“你从向姐那里问不出来,就不知道问问跟你一起进来的人吗,人家都跑了向姐家里好几趟了,有你这样空着手去的吗,你这人这么不懂变通,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稍微懂点事的人都知道,为什么路子不好走。
就算是去庙里,也得带着三炷香吧!
哪有求人办事什么都不带的,亏他还好意思问向姐为什么不给他分房。
李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突然就想起了杨浩若有所指的语气,别人都暗示过他要送礼,亏他还以为问问就问问,李宏赶紧双手合十谢过了小许,飞快朝着水果店跑去。
他记得杨浩去向姐家里拎的就是一个水果篮,那他买个最贵的水果篮应该够了吧。
离的太远,张让两人只看到李宏跟小许拉拉扯扯的画面。
楼小乔问:“这人谁啊,你认识?”
没听到对话,谁知道对方的聊天内容啊,张让对李宏的印象还不错,笑笑就说:“下面新招过来的毕业生,成绩好体能也好,就是干事儿有点愣,回头我要说说他去,追姑娘怎么能这么简单粗暴呢。”
瞧他刚才抓着那姑娘的几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仇呢。
楼小乔皱了皱眉:“看着不像是男追女。”
这种事情她再熟悉不过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扯皮。
不过没发生什么事故,那男孩子还跑去水果店了,两人就没多想,回去的路上还聊了会儿装修上的细节。
李宏在钱进家没待多久,临走前总算是得到了一句准话。
向梅英说下一个分到的就是他了。
李宏家里条件一般般,能供他从警校毕业,也算是祖坟冒青烟,毕业以后他都是借助在新都的亲戚家里,只可惜这段时间亲戚家又有人过来了,他就只能住在办公室,如果周转房搞好了,那他上班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不然这段时间出外勤也多,睡也睡不好,搞的他整个人都不太精神。
等走出了单元楼,李宏高兴的在小区里面跳了几下,刚好被他们支队长看见。
“李宏啊,你这是兴奋个什么呢?”支队长也是个年轻人,今年才过三十,看到李宏这个样子难免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
李宏自然不会把送礼的事情跟支队长说,只是略提了一下来这里找人。
支队长还以为他来这里找同事玩呢,同事之间联络联络感情也挺好,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我听说你这段时间住在办公室啊,什么时候把房子安顿好了,大家一起吃个饭。”
他还以为李宏不知道有周转房申请呢,还特地说了句:“像你这样的可以申请周转房,单位分配的,大家刚毕业都住在这边,也很方便,等你以后有钱了或者级别够了,还能分到单间,听说今年的周转房已经开始申请了是不是?”
李宏重重的点了点头,提到周转房笑的大白牙都露出来了:“是的,我早就申请了。”
两人又简单的聊了几句,李宏刚进队里,像这样的队员还有晚班外勤要出,两人聊了几句就散了。
等人一走,向梅英就去水果篮里面翻了翻,结果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翻出来。
这小伙子,还真是实实在在的送个水果篮来?
想到刚才还给他泡了个茶,向梅英就气不打一出来,刑侦大队的这群人,就是存心给她找不痛快是吧,既然让她不痛快,她也不会给对方好过,向梅英气鼓鼓的跟钱进吐槽了一番刑侦大队的人有多讨厌,第二天去了办公室,把小许叫过来训话。
这段时间总是这样折腾,小许也麻了,被向梅英叫过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要被教训一顿的准备,反正左右她都要找点茬出来,果然向梅英拿着周转房开刀,说她没分好,谁谁跟谁谁分到一间会比较好,又交代了下去:
“跟他们讲,今年的周转房不分了。”
“什么?”小许想到那个缠人的李宏,顿时一个激灵:“不是还有好几间呢?”
怎么就不够分了。
向梅英伸出手去桌子上戳了戳:“我说不分了就是不分了,非要有人问,就说现在分配方案跟以前不一样,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额度,每年都有刑侦大队的人来申请,都分给他们了,别的部门的人来了还要不要分房,我看过段时间交警大队还要来新人,他们的人少要特地关照一下,你就跟他们说,张副局要了个套房,把今年刑侦大队的名额都占完了,他们今年没房可分。”
这不是明摆着要跟刑侦大队和张让打擂台吗,还是要推小许做敢死队的那种。
分配方案是小许写的,别的部门的人怪罪也只会说小许不干人事,可谁知道拍脑袋的是她向梅英啊。
小许咬碎了牙,决定这事儿不能这样办。
她都去何局长爱人那里给向梅英上眼药了,还是没能把自己搞走,也就只能硬来了。
反正,她可是正经考进来的,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单位就不能干掉她。
至于向梅英喜不喜欢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她不指望通过单位去晋升,也不指望在单位混出什么名堂来,那拿她没办法的人是向梅英才对啊。
想拿她当枪使,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
不过也就是个干事而已,仗着自己来单位时间长,就给她耍官腔装威风,就让她自己跟刑侦大队那群愣头青们去解释吧!
第 59 章
现在天气渐渐热了,刘菊花又是个怕热的,家里早早的就开上了空调。
为了给张让接送孩子,刘菊花就先内退了下来,现在除了接送孩子没什么事情干,可自从张让带着楼小乔回到家,宣布要结婚以后,刘菊花又觉得自己有事情干了。
自己这个儿子她是知道的,倘若不是对楼小乔很满意,是不会这么快提到结婚这个话题。
还这么急,连等到新房子下来都等不了。
上午时候张让打了电话回来,说中午带着小乔回来吃饭,刘菊花就开始忙上了,买了只老鸭子炖汤,又炒了几个清爽的素菜,头一回听说这年头有人喜欢吃素,刚开始刘菊花还以为楼小乔是客套,没想到她是真喜欢吃素,所以每次她来,刘菊花还费心准备几道好吃些的素菜。
老鸭汤也炖好了,刘菊花打开了电视悠闲的看了会儿电视,总算是听到了楼梯间有人说话的声音。
张让自己开了门,先让楼小乔进来,一进屋楼小乔就感受到了凉意。
“妈。”
“阿姨,我过来了。”
刘菊花赶紧招呼两人坐下。
现在外头热,她早早就晾了凉水,一人先倒了一杯,就开始问房子的情况。
听儿子说要出去住,最初她是反对的。
跟父母住在一起的好处自不必说,她可以帮忙带着孩子,也能天天看到儿子,照顾着他,小两口以后单独住在外头,三个孩子都要自己带不必说,小乔也挺忙的,能不能带的过来都难受,最后还是张明远说服的她。
楼小乔是个二婚,自己还带了孩子,这一住进来,家里也不大根本腾不开手脚,再说了她家两个孩子住在别人家里,肯定也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多少会不自在,而且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的,多少都腻歪一些,有老人在,又是这么小的屋子里,亲热一下都要顾及着别人。
再说了,张让现在加班也都是在单位,离家属大院更近一些,晚饭他们想一起吃,迈脚就能回。
但刘菊花私心还是想儿子离自己近一些的。
“房子看了没有,怎么样?”刘菊花进了厨房。
楼小乔伸手想帮忙,张让并不让她动手,推着她去沙发上坐着,自己却跟母亲一起去厨房忙去了,而楼小乔是见缝插针的要看会儿书的,她本来自己在家也不怎么干活,干脆关了电视,掏出个小本本出来背书。
张让去端汤锅,让刘菊花伸手去拍了一把他的手:“烫,拿抹布垫垫。”
“妈,还是你疼我。”
“怎么,小乔不疼你了?”每次见到儿子这副样子。刘菊花就忍不住想嘲笑嘲笑他:“我看你倒是开心的很呢,我跟你说,你俩的事情得办一下的,我送出去那么多人情,总归是要收回来的。”
张让见她歪了楼,也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你就是想把奶奶家那边的亲戚的礼钱都收回来,也不必拿我们的事办酒,到时候怎么请人,我单位那边的人要不要请,爸爸单位的人要不要请,这样一来又让那些送礼的找到机会了,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头婚都没办,二婚还办了干嘛。”
这也是楼小乔的意思,她可不想再折腾一回了。
刘菊花顿时就不爽了。
她家是好多年都不办酒,但赖不住张家那边的亲戚喜欢办,一家年年办,家家都会搞,一年下来家里送给老家亲戚吃酒的钱都不得了,老张又是个爱面子的人,就算是人不回去,礼金也会拖人带回去的,她自己有个小本本记着这些账呢,除了张让升学那次回老家办了一回,后来这十几年都没办过了,年年却是要往回去送礼。
“我就是心里呕得很,你爸爸那边的亲戚都精明的很呢,有些人简直是不要脸了一样,年年搞办酒的事,办一次好赖不得净赚个几千块,一次下来,一个人的收入都办出来了。”
这也是人家的精明之处,总有人是像张让家里这样,办不了的。
张让却有自己的帐:“大伯和叔叔他们,每次一来城里不得拖家带口的都来,他们来了也不是吃一顿就走的吗,你得安排食宿吗不是,还要安排他们玩,一来二去的折腾人,人家送礼的那些钱,他们得加倍的吃喝回去,我看还是算了,要不你自己回老家,请他们吃个饭。”
他们总归不好空手来。
刘菊花眼睛一亮,决定晚上去跟老张商量一下这个方案。
其实张明远也不想办酒,除了张让升学宴那一次是回老家办的,家里从没有在新都整过酒席,就这还有人见缝插针的想给他们家送礼的,办个酒不更给了这些人机会。
等母子俩商量完,叫楼小乔上桌吃饭,就开始聊房子的事。
“小乔要买家电?”刘菊花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些都不用你们操心,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你们过日子也不容易,你跟小乔都忙,这装修和家电的事情都包在我身上。”
她拍了拍胸脯:“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楼小乔一直没插嘴说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爸妈装修风”的经典案例
于是她冲着张让使了个眼色,张让秒懂。
老实说,他妈妈的审美,连他也不是很有信心呢!
拒绝过后老母亲的好意,等出了刘菊花家大门,楼小乔总算是松了口气。
“哎,幸好你妈没坚持要给咱们装修。”楼小乔说:“我还是想住自己装修好的房子。”
虽然她很忙,但有人出钱就行,人不够用可以请,钱不够了才要命,高中阶段的复习进行了两个月了,基本可以确定的是,英语跟数学稍微一复习,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出来了,现在的难点在于语文跟文综,好多都是死记硬背的东西,想要看几眼就记得是很难的,好在原身的记忆力很好,竟然比她当年高考时的状态都好。
楼小乔是打算复习过后,直接报复读班。
对,这年头好一点的学校都不愿意接受高考复读生,楼小乔是没想过自己能考上新都一中。
但好一点的复读班,人家也是有门槛的,不通过考试,连大门口都跨不过去。
虽然不知道她非要考这个高考干嘛,但张让每次看到她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一沓一沓的复习资料,还是很佩服她这个年纪能够参加高考的,对他来说楼小乔考不考得上对他影响也不大,只要她高兴,读书又不是什么不好的爱好,就随她去读呗。
总比有些闲在家里的人,有事没事要找点麻烦的好。
“行,人我去找。”张让也认识几个做装修的,索性包给别人:“你到时候负责去买你要的东西,别的事情你都不要操心,等着结婚就好。”
听着这个等着结婚,楼小乔耳朵热了热。
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是操心的命,可现在有人跟她说你只管提要求,我去办,她这心里头还是很开心的,尤其是看着张让这张脸,她就更开心了,哪个颜狗能拒绝这样帅的男人呢。
这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楼小乔真想亲他一口。
于是她伸手,拉了拉张让的手,冲他炸了眨眼:“我知道了。”
就这样不到半个月时间,家里水电都走好了,墙也粉刷好了,就连厨房和卫生间的瓷砖都贴好了,张让叫她过去验收工程的时候,楼小乔还以为是在开玩笑。
“这么快?”
“又不是多大的工程,快的很,瓷砖是你选的,我看贴着是不错,以后在厨房炒菜又油烟也不怕了。”当初说好了的,这房子搞好了就长期住下去,毕竟孩子们去读了机关附属的学校,以后学校离住的地方也近些,更方便了。
如果楼小乔不愿意做饭,在县城吃炒菜也方便,单位食堂也是变着花样的做,暂时他们还没吃腻。
“剩下的就是买家具家电这些了,回头咱们一起去挑一下。”张让说:“我妈说了,新房子里面的电器她包了。”
“那怎么行,我说了自己买彩电冰箱跟洗衣机的。”
价格她都算好了,也就一万来块钱,差不多把彩礼都花掉,这钱也是张让给的。
“既然她说赞助,咱们买就是了,她叮嘱我让你别省钱,这些电器以后还可以搬走的,得买好点也耐用些。”张让很坚持。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楼小乔也就不坚持要出电器了,她又不是钱多了手痒的那种人。
家里盖好了那栋房子就没什么钱了,她得尽快把那一块都盖上房子,占住了地盘才行。
两人约好了在家属楼底下见面,张让一见到楼小乔,就给了她一串新的钥匙:“家里的锁也都换了,这串钥匙你收好,以后你可以自己过来。”
两人一起上了三楼,到门口的时候对门刚好开了门。
汤姐笑盈盈的说:“小张,小楼,你俩来了啊,你俩在楼下我就听到声音了,要不来家里吃个饭?”
一般人煮饭肯定不会煮别人的份,张让笑着拒绝。
好在汤姐虽然热情,但不至于多黏糊,简单寒暄几句就进屋吃饭去了。
楼小乔注意到她家还有个老人,这会儿就坐在餐桌前吃饭。
汤姐一进去,那人不知道跟她说了句什么,语气听着不算很好。
楼小乔心说,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之间觉得汤姐命好,没想到也能摊上难搞的婆婆。
张让见她看着这边,伸出手拉了她一把,把人拽了过来,推进自家家门里,关上门才说:“看什么呢,小脑袋里面整天想着什么东西?”
楼小乔垫起脚,吧唧一下亲在了张让的脸颊上。
然后飞快的躲开了。
张让心里痒痒的,一把还没抓住她,见她眉眼含着笑,恶作剧一样的看着他。
得,他心里就更痒了。
之前在外头还不好意思,在屋里他还不能好好亲一会儿吗?
不多时,楼小乔的耳朵都红透了,狠狠地拍了张让几把,捂住还在疼的嘴巴,骂了一句:“不正经的。”
张让笑的越发的灿烂:“看房子,你看看怎么样,有什么要改的,趁着家具还没进来,还来得及。”
这屋子的装修楼小乔是一点都没掺和,她只去挑了个瓷砖颜色和款式,其他的几乎是放手交给张让的,但看着面前这个焕然一新的房子,她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个房子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
墙上的电路都是重新走的,虽然还是明装,但选了白色的电线,跟墙浑然成了一体,看着就不是那么突兀,线上面还覆盖了线盒,看着比之前要整洁多了。
至于墙面被刷成了统一的颜色,也就是白色,地面上的水磨石明显被人仔细的擦洗过,虽说比不得新的,但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不少。
然后是厕所和厨房。
墙上贴的是最简洁的白色瓷砖,现在建材市场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可以选,所以楼小乔干脆选了最简洁的款式,倒显得大气明朗,白色还极大程度的增加了屋里的采光度。
至于之前最头疼的窗户跟钢筋,单位说不能拆,但也请人彻底清洁过了,还刷了一层油漆,看着也舒服多了。
一切的一切,都很满意,都朝着楼小乔期待中的生活而去。
两人走出了家属大院,又约了看电器的时间才分开。
临走前楼小乔交代他:“家里粉刷了墙,人住进去会有味道,刚好这段时间热散热也快,门窗就常常打开着吧,但如果有暴风雨,你记得找个人回来关关窗子。”
张让一一应下了。
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楼小乔一走,张让就回到了单位加班,谁知道刚到单位就出了事。
“怎么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伤者叫李宏,被刀砍到了胳膊。”支队长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小子平常体能不错,没人想到他会出问题,等出了事把人送去医院的时候才听到下面的人说他在单位休息室睡了半个多月了。”
伤者送去医院的时候神志还算清醒,还能正常跟人说话,进手术室的时候就说流血过多,输了1000cc的血才堪堪保住性命,这小子的体能测试不错,进来的时候测试三千米突破过9分20秒的成绩。
这个记录跟顶级运动员没办法比,但拿出去跟职业军人比都是很够看的。
当时没人想到李宏会受伤。
“怎么会在休息室睡觉,我记得当年新进来的人,是第一批分配周转房的。”这是为了照顾新人,周转房的条件一般,且是两人一间,正常休息是够用了。
这个年代租房条件也很一般,尤其是小县城,在外面租房肯定没这条件,所以家在新都县城的一般不会申请,家不在新都的一定会申请,张让记得李宏这个小伙儿,他家不是新都的,而且家庭条件很一般?
连张让都拿到了周转房,怎么可能一个新来的还没拿到。
正常来说都是先分配这种刚需型,才考虑给改善型的分配。
支队长:“您别着急,这事儿我还在问办公室负责这方面的,很快就有结论。”
张让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心内隐隐不安:“我记得李宏家里条件不好,你也注意注意底下的这些小伙子们的生活状况,破案率很重要,但咱们支队队员们的生活问题也很重要,像这样的新队员以后也是我们队伍的中坚力量,李宏这样的事情我不允许下次再发生。”
这件事情对支队长的打击最大。
虽然后勤是办公室负责的,但今天好几个队员都在抱怨,进来这么久了,周转房还没拿到,对队里的凝聚力也有影响。
刑侦大队的人加班最多,往年局里都是优先他们先拿到房。
李宏一受伤,自然是有人要追责的。
结果支队的人一爆上去,就爆发出来大事情,今年的周转房谁都分了,就他们支队的几个新来的没分,负责周转房的小许首先就被叫去了张让办公室。
本来分配周转房,负责那边住户的房租维修工作是个肥差,至少在别的单位是这样,当初小许被分配到这个职位上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运气好呢。
谁知道才短短两年,小许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分房啊,在哪个年代的人看起来都是个肥差,也是个麻烦事。
张让对小许还有点印象,那天过来给他钥匙的就是这个女生。
“你就是小许,坐吧。”张让指着对面的椅子。
小许战战兢兢的在张让对面坐下了,垂下头看着地面,她也没想到李宏竟然这么杠,听说是张让占去了分配房子的名额,竟然一声不吭,再也没提过分房的事情,她还以为这些人会找办公室大闹一场,不过李宏出事也并非她本心所愿,她哪里知道对李宏的影响会这么大。
“那天是你给我钥匙的?”张让先开口:“我想你也是住周转房的,不会不知道要给我门禁卡吧,以你的胆子敢对一个副局长使这种心眼,老实说是谁让你这样干的。”
这个女生看上去老老实实,不过人不可貌相。
小许:“如果您问的是那件事情,确实是我疏忽大意了。”
张让虽然是副局长,但不主管办公室,现在管着办公室的可是钱进,要是把向梅英得罪透了,她能在私底下给你穿一百种小鞋。
“你这是不打算说了是吧。”张让的语气里面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怒意:“那周转房的事情怎么说,我记得每年新员工报道的点,周转房都已经分配好了,现在怎么还有人没住上房子?”
小许:“这次的周转房退房比较晚,里面有一些小的改动,电线太陈旧了,为了安全只能重新走线,这些都涉及到了安全问题,要是没处理好,以后发生火灾了,我的责任不是更大?这段时间我们都在整改电线,房子也是整改好了一间就分配出去一间,没有特地延误给谁分房。”
张让:“真是这样?”
小许:“是真的这样,我骗您做什么?”
张让叫上了支队长:“行,我们去剩下的几间周转房看看,我倒是很想知道,走个电线而已,叫个电工一两天都能搞好的事情,为什么拖了一个月之久,而且我可是听我们支队的人说了,你们最后的理由不是这样的,是周转房的分配办法改变了吗,这么重要的事情是哪个领导拍的板,我不想为难你,你把你们办公室的向干事跟钱科长叫过来,我要找他们问话。”
走出张让的办公室,小许的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她从不知道张让有这么可怕。
明明不像向姐那样骂人,说话声音也不大,怎么这么瘆人。
到现在为止小许可以肯定,上回门禁卡事件只是张让大度不跟她计较,真要是较起真来,她肯定不会好过的,这难道就是领导的威严。
周转房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了出去,尽管办公室给的说法,是今年的周转房按照部门分配。
且不说分配方法从来都没提这一条,就张让的职务而言,他是局领导,分管刑侦而已,办公室竟然草率的把他分房的名额放进刑侦大队,就是分化他跟底下的人的关系,稍微懂点事的比如李宏,听到这个理由非但没有去找张让的麻烦,反倒是看清楚了这次事情的始末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面上看上去是分房的事,实则是钱进夫妻拿这件事情打击张让在局里的威望。
不是副局长吗,不是破案牛逼吗,能不能当饭吃了,能不能解决吃喝拉撒的问题。
就算他是领导,一旦拿不到资源,威望受影响也是迟早的事情。
向梅英翘脚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摆着一盘切好了的西瓜,手里拿着钩针,正在学勾毛线鞋子,但她遇上了难题,拧着眉毛在纠结下一步怎么走。
这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一种玩法,她最近玩的乐此不疲,办公室的抽屉里面塞满了各式花样子还有毛线,同一个办公室的人知道她近来爱这个,凑过来教了她走针的方法。
“不错啊小刘,我听说你会勾好多个花样,回头你好好教教我。”
“行啊向主任。”私底下大家都管向梅英叫向主任。
上次有个新来的不小心叫了声向干事,就惹的她脸色顿时不好了,当天那人要领走的东西也没能领走,走之前还被向梅英拉去好好教训了一回,现在大家都知道她的忌讳,也不愿意在这上头得罪她。
向梅英继续低头弄钩针
这个时候小许从外面走了进来。
向梅英看了她一眼:“张让叫你过去问话了?”
“嗯。”
小许的心情不怎么好,回来的时候听人说起李宏的情况,那个时候他本来可以躲开的,是为了救受害人才受的伤,不过他同事都说,这段时间李宏都睡局里,这段时间局里的蚊子特别多,点了蚊香还是很多蚊子,李宏都没怎么休息好。
虽然说不是她刻意为之,但小许觉得自己如果提前告诉李宏内情就好了。
向梅英见她脸色怪怪的,神情也不大对劲,就有些不可以了,跟她说:“我要喝茶,去帮我泡一个。”
小许还在想事情呢,随手就拿起向梅英的茶杯,从热水瓶里面倒了大半杯水,回来把茶杯放回到向梅英面前的位置,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也不知道李宏现在什么情况,听说都输了1000cc的血才救过来
向梅英看了茶杯一眼,就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让你干一点事都不愿意了是吧,你现在有本事了尾巴翘起来了是不是,有问过我喝什么茶吗,有问过我要不要换茶叶吗,这里的茶叶要是昨天的怎么办,你是不是打算毒死我。”
小许刚想回嘴,明明茶杯里面的水都是温热的,怎么可能是昨天的水,一眼就扫到了办公室外面的衣角,顿时语气软和了下来,大声说:“向主任,是我不对,我刚才在想着李宏的事情,没想那么多,您要喝什么茶,我去给您换。”
向梅英的心气儿总算是顺了些,指着小许桌上的茶叶说:“我要喝金骏眉。”
金骏眉是小许自己买来的,不是向梅英的茶。
不过她一向跋扈,拿别人的东西都不会客气的,办公室的人都知道她这个脾气,没人会为了这种小事情跟她计较。
小许拿了茶叶就泡茶,走到门口接茶叶的地方才看到外面围着不少人,一边蹲下清理茶叶,一边说:“刚才张局问我分房的事情,我只说是电线整改,回头他还要问起我怎么办,而且他还说要去看看周转房到底有几间,万一让他看到咱们有那么多空房子不分出去,会不会”
向梅英听她这样说,心里那口气总算是顺了些,这小妮子工作没几年,是个经不住事儿的,刚才是被张让给吓到了吧!
“你怕张让做什么,他来这里久还是我来这里久,我刚才新都的时候张让的毛都没长全呢,你出去问问,这办公的事情是谁说了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看他是个副局长,心里就觉得他厉害了,在单位里可不是谁级别大就能顶用,关键看谁管你!”
向梅英冷笑几声:“咱们单位还轮不到他说话,这房子我说分给谁就分给谁,没有我同意,谁都不能把房子私下分出去,咱们是有空房子不假,可也要给以后留点儿啊,总不能做个败家子,有几套分几套吧,就说今年修改了办法,我同意的,按照新的办法,刑侦大队的人都没得分,让他们自己去找张让麻烦去嘛。”
小许又说:“我只是觉得李宏有些可怜。”
向梅英横了她一眼:“你觉得他可怜,就把自己的房子让给他住嘛,你不让可见自己没有那么高尚,小姑娘我告诉你,干工作要从做人先做起,像你这样是干不好工作的,我就问问李宏死了吗,不就是受伤了吗,干他们这份工作的,别说受伤,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光荣牺牲,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因为没分到房就去死了吧,那么多没房子的人怎么都没死?”
小许低下头,把开水冲进水杯里。
滚烫的水冲的茶叶从底部翻了起来,在茶杯里面打了个滚儿。
底下的翻上来了,上头的又下去了。
小许把茶杯摆放到了向梅英面前,堆上满面的笑:“向主任,您喝茶。”
向梅英这才高兴一些:“就是这样子嘛,你要知道新都公安局谁讲话算数,有些人就是个花架子而已,不是我说,有时候不是谁官大谁就有权利,你看看张让除了破案他还会干什么?”
外头的人几乎是把这两人的对话,从头到尾都听全了,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向梅英本想发火,看到来人以后嘴角抽了抽,笑容也僵到脸上。
“何局”
不止是何局,还有其他几个副局长,甚至连她嘴里毛都没长全的张让也在人群中。
有人不屑一顾,有人漠然,还有人愤怒,看到这些人丰富的表情,向梅英大概猜到这些人都听到什么了。
她的目光又看向小许,结果小许却是意外的淡定,脸上一丝慌乱也无。
向梅英要训斥人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现在办公室你说了算是吧。”何局长微微点头:“我竟然不知道,分配周转房还要你向干事点头才能分下去。”
向梅英脸色一白:“何局长,您听我解释。”
何局:“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解释?”
向梅英目光扫向小许,这次肯定是小许设计她的,小许这个小贱人,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样的本事呢,等她应付完何局长,这事儿再跟小许扯,她一定会跟小许没完
向梅英被何局长叫走了以后,办公室里一下子噤若寒蝉。
跟小许同一年进来的小李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向姐这么多年在单位稳如泰山,大家都清楚,只要她不违反纪律,就能在单位好好干到退休,眼看着她也没几年好熬了,小许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上一个得罪向姐的人,这会儿还在食堂洗菜呢。
得罪了这种人,以后还想过安稳日子也难。
见一个个的都跑了出去,小李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你胆子可真大,真不怕她”
小许:“我还真不怕,反正我也把她得罪透了,扫厕所和洗菜对于我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小李同情的看向她,还是个大学生呢,脑子怎么这么不好使。
向梅英能横着走,除了因为年纪大些,还因为有钱进当她后台啊。
就算这次把向姐整走了,钱科长都不会让小许好过的。
“你自己好自为之。”
“嗯,我知道了。”小许低着头,不知道写着什么东西,等到小李也出去了,她才抬起头。
见向梅英还没回来,小许走出了办公室,特地绕路路过了一下何局长的办公室。
里头传来了中气十足的训话声音,这一听就是何局,被训的是谁可想而知。
小许没在门口做太多停留,甚至连多余的目光都没往那边扫一下,笔直去了另一个地方。
刚才何局把向梅英带走,就让其他的人散了,张让也回了办公室。
他跟钱进不对付,也知道对方没少给他上眼药,只是没想到钱进会这么小心眼,竟然为了对付他,把心思都放在了新进来的这群小年轻身上,刚才支队长跟他说,今年新进来的这群年轻人都没分到周转房。
张让正在进行自我检讨。
他做惯了一线的工作,当领导的经验也不足,他也挺懵逼的,很快他就在心里做了判断,这次一定要化被动为主动,把钱进狠狠的踢出圈子,否则他在前头冲锋陷阵,还要随时提防着后头有人给他放暗箭。
可是他也清楚,这件事情最多也只能让钱进负个连带责任,搞不好连个记过处分都不会有。
至于向梅英,本来她就只是在办公室混个日子而已,不期待有什么仕途心,就算单位给个处分下来,对她也没任何影响,这让张让第一次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
正在张让一筹莫展之时,门被人轻轻敲响。
声音太小,张让没听到。
外面的人也没什么信息似的,安静了下来。
张让一转头,看见办公室门缝底下有东西在动。
有人在塞什么东西进来!
张让立刻站了起来,飞快走到门口,等他拉开门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对方走的很匆忙,那封信都只塞了一半,警惕心很高,张让的办公室并非在尽头处,他快速走了几步路,还是没有追上送信的人,然后他又走了回来,拆开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封举报信。
信的内容也很简单,上面列举了向梅英这几年做的事情,除了采购上面吃好处收回扣以外,她甚至多次利用分房子作为契机收好处。
张让捏紧了这封信,再一次走出办公室大门。
第 60 章
小许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敢推开房门。
结果一打开这间房的门,她就被吓了一大跳,站在对面正看着她的不是张让又是谁。
亏她还以为自己很机警,随便找了个房间就躲了进去,以为这样就能瞒得过张让。
“怎么,怕她怕成这样?”张让刚想说你干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但想到这姑娘一惊一乍的性格,就把这句话吞肚子里去了。
小许左右看了几眼:“张局长,我考进这个单位不容易,要是不出意外,我还要在单位干很久,现在我谁都不想得罪,尤其是向姐。”
走廊里没人,张让左右看了一眼:“来我办公室说。”
小许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跟着张让走。
两人进了办公室,张让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听到大门“咚”的那一声响,小许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拍了一下。
张让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你也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许觉得自己站着,张让站着,这样好像更不好,别别扭扭的坐下:“张局,我还要跟她同一个部门的,你知道吗上个得罪了她的人,现在在食堂洗菜,我们部门的人已经在猜我是会去食堂洗碗,还是会去扫厕所了。”
“嗯,如果在办公室待不下去了,我可以把你调来我们部门,我们这边还需要一个记录资料的人,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跟何局说一下,今天下午你就会接到调令了。”
小许很认真的看向张让,确定他不是说笑以后,还真是松了一口气。
“真的吗?”
“我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而且一直都缺人,你不用担心得罪了她没有地方去的问题。”张让说:“只是我这里经常要加班。”
“我愿意来!”小许迫不及待的说。
听说张让这边经常加班,但即便是加班也比在办公室继续待着好,那边的氛围实在是太吓人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连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
“向姐不喜欢我,尤其是这次周转房的事情我把她得罪透了,本来留给您的那套房子,她想留着以后分给她儿子钱程的,钱程还有一年满工龄,应该可以升个副科,可没想到何局亲自跟她说,这套房子要分给您。”
“钱程进来才两年吧,就要提拔成副科?”
不怪张让疑惑,钱程的表现太一般了,就算是破格提拔,也没有三年就升副科的。
要知道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就留在副科的位子上。
像钱进那样平平无奇还能混到正科,还不满足的人,也是因为碰到了几次好的机会。
小许点了点头:“像钱程那样的,人家有他爸爸帮忙铺路,自然会顺利一些,不过咱们聊的不是这个,而是周转房的事情,在这之前向姐是看我不顺眼,可也没有到那个地步,但这件事情到您这里只是开了个头,她自己没分到房子,就说今年的周转房不分了。”
张让挑眉:“她权利挺大的嘛。”
只是一个科员而已,就有这么大的权利?
而且她也是干事,小许也是干事,按说是一个级别。
只是在单位里面,资历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哪怕是一个级别,他来的早就能指挥着新来的干活。
不过父辈也是单位里混过来的,张让不会不明白同一个位子上有多大的区别,办公室一向是钱进管着的,有他当后台,就连办公室主任都让他们整走了几个,小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干事,向梅英对上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她可是连张让这个副局长都不看在眼里。
“但我要说的不是我的委屈。”小许眼里迸射出一样的光芒,决定豁出去一把了:“您知道后来为什么向梅英愿意把周转房分出去了吗,因为之前的那些人去她家送礼了,送的可是现金,我是从交警队那边的新人那里听来的,李宏以为送礼就真的是送礼,他打听了那些人是去小区对面的水果店买的果篮,还真去买了果篮送上了,结果您也看到了吧,她就更生气了,其实李宏送没送钱影响都不大,她就是不想给刑警队的人分房,她就是想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好让刑警队那边的人不听话,甚至记恨您。”
原话是如果在关键时候掉个链子就好了。
李宏受伤,向梅英还高兴了一阵,她觉得用这件事情在刑警队里面的人起个哄,说不定真能把张让给赶走,这就叫借力打力,她自己并不会出头,但却能达到让对方难受的效果,这样的事情她以前也没少干。
张让把那份举报信打开:“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
他也要确定,对方没有把他当枪使。
小许点点头:“我用我的工作担保,这里面说的都是真的。”
张让又问了几个问题,他很擅长观察人,这是刑警出身的职业敏锐度决定的,小许从刚开始的放不开,倒最后索性豁出去把她知道的都讲出来,中间不乏张让的手段,等两人聊天结束,小许也把她知道的都吐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她平常就足够在意向梅英,所以对方的一举一动她都很在意,包括向梅英私底下的一些东西,收集起来证据并不是很容易,但捕风捉影的事情她倒是了解了不少,走出张让办公室的时候,小许都是虚脱的。
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向梅英也回去了。
不出所料,何局长拿不到任何证据,只是凭几句难听的话,他也没办法对向梅英做出处分,不过向梅英被调去看仓库,不出意外是要在这个部门干到退休了。
向梅英沉着一张脸,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钱进也过来了。
刚才向梅英被叫去局长办公室,钱进也一起喊过去了,被骂了一顿不说,两人都不同程度的被降了职。
向梅英比较惨,她是直接受到冲击的,被调去当了仓管,钱进手里剩下的一丁点权利也被剥干净了,现在负责工会上的一些事情,何局让他参与单位的精神风貌的建设,意思是实质性的东西少管。
精神风貌什么的,就是让他滚一边凉快去呗。
不过办公室暂时还没新的上级来,钱进还是说的上话的。
向梅英走之前,恶狠狠的跟小许撂下一句话:“是不是你?”
看见向梅英在收拾东西,小许的心脏扑腾扑腾狂跳:“什么是不是我,向姐你也想太多了,我又没有得罪您,您怎么总看我不顺眼啊。”
向梅英自己乱收了一气,越想越生气,没心思整理东西了,于是指挥着办公室小李那些人帮她收拾东西。
虽说她现在不在办公室了,但钱进还说的上话,旁人不敢惹她,只能硬着头皮捧着她,小李递给小许一个“好好保重”的眼神,冲向梅英笑了笑,语气里面带着几分讨好:“向姐,我跟着您一起过去,好帮你收拾收拾。”
像她这样拍马屁的人不在少数。
小许看着心里凉凉,哪怕她调去了仓库,这些人也不敢得罪她是吗?
在单位里头,大家都是看人眼色办事的,既然都不想得罪这个人,说明这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起的。
那她后面会怎么办?
楼小乔的复习已经进入到了高三阶段。
齐老师整理的资料,对她的复习帮助很大,高中阶段的复习虽然刚开始都是自学,但因为有名师一对一的辅导,楼小乔的进步也挺大的,张让给她弄到了学籍,今天她就去复读班咨询去了。
那边还在高考冲刺阶段呢,楼小乔就去问复读的事,接待她的人都哭笑不得。
不过还是很耐心的替她讲了下那个机构的情况。
了解完事情,刚好撞上了午饭时间,楼小乔就来找张让了。
见到是她来,张让立马就跑出去了,走到大门口楼小乔就说:“算了吃食堂吧。”
张让:“食堂口味很一般,出去吃吧。”
楼小乔知道他有午休的习惯,看了一眼时间:“不想耽误你睡午觉,这段时间你也忙,中午还是要休息好,中午不睡下午崩溃,我也要回去睡个午觉。”
她自己晚上的学习效率就很高,最近睡的比较晚,所以中午都要睡上一会儿。
至于张让中午一共才休息两个小时,吃完饭不能马上睡,所以她也不打算耽误他太多时间,吃饭的时候聊聊就走。
“那行。”张让知道她这人一向不虚伪,所以跟她处在一起很舒服,他让楼小乔在屋檐下站着等,又去抽屉里翻了个饭盒出来,两人肩并肩的往食堂走。
单位里的人都认识楼小乔了,大家知道张让好事将近,有些跟他关系好的,就直接问婚期。
张让大大方方承认,两人还么有聊到具体的日子。
见他态度很坦诚,本来有对张让心里有想法的人,也歇了旁的心思,便也有闲心好好打量起楼小乔来。
楼小乔并不算是大众定义上的美女,就五官来说也只算的上清秀,但她身上有股子跟旁人不一样的气质,这跟向梅英之前在单位传的“长得丑”“农村妇女”的形象。
当然这个年代农村自己干个体的,比城里的收入高多了不是,但是“吃公粮”的优越感从没有减少过。
就在城里人为了几十平米房子挤破头的时候,农村这会儿盖小别墅的也不知道多少,楼小乔现在的房子就是个西式小别墅的造型,她还打算好好装修一下,等以后买了车,直接住村里呢。
村里空气好,干什么都方便,不香吗难道。
楼小乔是没有这种自卑感的,她完全ge不到那些有猎奇心理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思路,对上这些人好奇的目光,她也是一一笑过去,打完招呼就跟着张让去食堂了。
单位食堂的午饭她吃的少,一般来这里都是吃晚饭,中午的人多,张让也是带着她一样的排队,等排到了这两人,张让给她挑了几个她喜欢的菜,叶菜楼小乔是每顿都要吃的,她的喜好偏素食,她也喜欢老火炖汤,不过当地没有吃老火汤的习俗,张让见有西红柿鸡蛋汤,也打了一个汤。
剩下的几个菜也是楼小乔喜欢吃的。
打好了菜,两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楼小乔看着这黑压压的人,感慨道:“中午怎么这么多人,我看晚上的人就少点。”
张让一边把瘦瘦的肉都挑她碗里,一边说:“中午的伙食稍微好点,他们都喜欢回来吃,有些是因为家在新都,晚饭不一定回去吃,中午都在食堂吃了,单位食堂至少能保证干净。”
楼小乔把瘦肉吃了,接下来吃别的东西。
又聊起高考来:“那边小班制,一个班才三十个人,师资力量是蛮好的,就是不好进,每年选人都有个门槛,他们报名是从高考结束就开始报名了,分数线一出来,就开始上课了,有的人估分不好的,一考完就得准备重新考,实在是太辛苦了,优点是那边的晚自习比较自由,就上两节课。”
都到了复读的阶段,学生的自觉性还是很强的,学校放心让人回去复习也行,当然如果学生自己愿意,也可以在学校自习,全凭自觉。
基于那么高的门槛,能考进去的大多数都是学习的牛马,没人进那里是为了混日子。
这个复读班也是张让在外面打听来的,在外面很有名。
那个老教师团队,以前在新都也带出来过不少的学生的。
张让又给楼小乔盛了一碗汤:“喝点汤吧,中午这么热你还要回去?”
楼小乔指了指背包:“我带了帽子的,不会被晒黑。”
张让:“”
他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好吧。
两人正聊着天,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声,有人听了话扔了筷子就从食堂跑了出去。
楼小乔一向是爱看热闹的,也想从身边的人脸上看出来个什么。
不过大家都只顾着往外面跑,没人顾得上两人,刚好这个时候张让队里有个小伙子过来了,紧张兮兮的跟张让说:“张局,外面有人要跳楼。”
在公安局大楼上跳楼。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过,之前摩托车伤人案,犯事的人家属还要死要活的呢。
但那会儿大家也没这么反应激烈。
见张让还在疑惑,那人连忙说:“是咱们单位的人要跳楼,我先不跟您说了,刚才通知同事上去了,还有人在下面跟她沟通,消防上应该也派人过来了,我过去看一下。”
张让听到这里,筷子一扔也要出去,于是递给楼小乔一个眼神。
楼小乔怎么可能在食堂待着,也要跟着跑出去,一走出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主楼顶上站着个人,这会儿正站在上头,一副要往下跳的架势。
张让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谁了,拉住旁边的人不知道讲了什么,然后奔向楼上。
跟张让一起往楼上跑的,还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以及平常跟那姑娘关系好的几个女孩子,她们也要求一起上去。
张让一边跑一边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
赵安楠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小许在跟单位闹情绪呢,但向姐不是被调走了吗,这事儿也是我疏忽,我跟人事科提了一下,让他们快点给我把人事关系给我调来我们这里,他们那边说手续办好要一周,然后就出了这事儿了,这姑娘真是烈性,不想来可以直接说啊,干嘛跳楼?”
这是刚才别人跟他说的,他也觉得很疑惑,明明之前问过小许意见。
人事调动前,都会问问本人是否同意,他还疑惑呢那姑娘待在办公室不好吗,干嘛调去他们这边。
文职跟文职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搞刑侦的这帮人在别的部门眼里就是牛马,加班是常有的事,当然他们的人际关系也简单一点,除了加班糟心些,领导基本不为难人,也不搞办公室的那一套。
不过,就算是这样,愿意往这边转过来的文职人员也少,他们这边一直缺人。
张让听完黑着一张脸,就算是临时起了别的心思,不想转过来,能不能好好跟他说话,不要搞的他跟强抢妇女的土匪一样,不过这件事情对张让的风评打击很大。
站在下头的向梅英口若悬河:“我就说吧,张让这是办的什么事儿,调动部门没有征求本人的意见吗,竟然逼到人跳楼。”
小许站在六楼顶上,自然听不到下头的人说什么。
向梅英这人虽然很讨厌,但也不是人人都去得罪的那种,她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大家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
“怎么回事,小许不是在办公室吗,我看她管着周转房,干嘛没事调去张局那边?”张让那边还有破案率的指标,忙起来没日没夜的,前头几次加班,几乎是连着文职人员也是通宵熬夜,所以他们部门一直都缺人。
倒不是缺前头冲锋陷阵的,是缺后头搞后勤的。
张让一直在招人,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向梅英口若悬河:“谁知道他的啊,八成招不到人,就拉着小许填坑呗,我看以前小许也不是这样烈的性子。”
“肯定是被人逼的急了,办事也不是这样干的。”
“就是,谁愿意去他们那边啊,我看他就是太贪功了,他这一调过来,加班率比以前高了不少,薛副局长在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加班的。”
向梅英说:“人家想干出成绩,你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何局三年就退休了,下头几个副局长都是这几年提上来的,谁也不比谁资历更深,张让的年纪,提局长肯定是年轻了点,为了履历好看,不把下头的人当人看了呗,我看他底下的人都要被他整死了。”
就连何局长都被惊动了,他中午都是回家吃午饭,刚才有人跑他家里去叫他才过来。
不仅何局长过来了,连夏大姐也来了。
以前夏大姐就是办公室的领导,小许就是她在的时候招来的,按说两人还有些香火情。
汤大姐一来,就皱着眉头看着上头。
小许这样的个性,不是逼她逼到了一定程度,是不可能站上楼顶的。
偏这个时候向梅英还在叽叽喳喳:“张让这样的人自私自利,怎么可能会关注人家愿不愿意去,小许这孩子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按说真是可惜了,以前她在我下头干,搞了这么多年,相处的不都挺好,怎么还没去张让部门呢,就开始要寻死了”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汤大姐的眼神。
向梅英脖子一缩,剩下的话都咽进肚子里头。
如果说向梅英在单位还有没有怕的人,那恐怕只有汤大姐能让她忌惮个几分,汤大姐男人混的好,自己能力也强,当年要不是她根本不会办停薪留职,而且当年向梅英就是汤大姐招进去的,她那会儿还只是个临时工,汤大姐已经是办公室的二把手了。
“哼,你倒是快活了,有空在这里说三道四。”汤大姐狠狠地说:“我先上去看一眼,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向梅英低声嘀咕:“害她去跳楼的又不是我。”
跟她不一样,汤大姐又不是靠着男人才在单位有这样的地位,单位里的老人,大多都是真心服她的,有了汤大姐来压阵,其他的人也不敢跟向梅英一起嚼舌根了,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小许那边。
这个时候楼小乔也挤了进来,在一旁嘀嘀咕咕:“你怎么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跳楼,难不成她跟你说过啊,不然你怎么会知道?”
所有人寻着声音看过去,见到是个长相靓丽的女人,
楼小乔冲着大家伙笑了笑:“而且,不愿意换部门罢了,犯不着去死吧,按你的说法,这个女孩子在你的部门待的时间更久,谁知道是不是被你逼的跳楼呢,你先别在这里哔哔,人还活着呢,等她下来问清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向梅英的目光闪了闪,见众人都沉默了。
换个岗位而已,犯得着要死要活吗?
当然,刚开始大家都是这样想。
可随着向梅英的舆论攻势,也有人倾向于是张让擅自让小许换部门,导致小许想不开,也有人会对张让这样的做法反感,毕竟不是谁都想马上做出成绩,还是有很多人想混混轻松过日子的。
但听楼小乔这样讲,大家又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向梅英。
要知道,向梅英以前可没少给小许穿小鞋啊。
这事儿也太蹊跷了,向梅英都走了,小许有什么想不开的?
汤大姐赶到楼上的时候,张让跟其他几个年轻人都上去一会儿了。
张让朝楼底下看了一眼,消防的人来了,正在底下搭垫子。
小许目光空空的看着前头。
张让:“小许,你可别做傻事,有什么好好跟局里说,不要想不开啊。”
他让赵娟上前去。
赵娟跟小许是同一年进来的,彼此之间关系很好,小许以前被向梅英欺负的事她也是知道的,偶尔小许也会找她吐个槽什么的,两人在单位的关系算是比较亲近的。
“小许,你可别做傻事,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好吗,领导还是很关心你的,你看张局来了,何局也来了,有什么事情跟单位领导好好讲,没有迈不过去的坎。”赵娟说:“我知道你心里很烦,但以后不是好了吗?”
之前小许就跟她讲过,向梅英总是为难她,刚好前头那段时间赵娟有些忙,每次小许找她吐槽她都空不出时间来跟她聊一聊,不然像以前虽然小许也不开心,但说出来总归是舒服些,所以赵娟心里也隐隐愧疚。
小许这人抗压能力其实挺强的,但耐不住有这么一个难搞的领导。
小许摇了摇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张让看向赵娟,示意她继续跟小许“聊聊”。
赵娟想了想:“是因为感情的事,还是工作的事啊?”
她看着小许的身子在外头晃了晃,好几次差点掉下去。
虽然铺了垫子,但也不是摔不死人,那个垫子不是气垫,是做体操的那种垫子,这里可是六楼顶上,相当于是七楼,万一运气不好呢?
这要摔断了腿,伤了四肢都算好了,万一磕到脊椎,那可真是半身不遂了。
而且据赵娟观察,刷下去的人,多半后脑勺着地。
见小许没搭理自己,赵娟慢慢靠近。
“不要往前走,再往前,我就真的跳下去了。”小许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我本来只是想上来透透气,但我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你说我也是个正规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进了单位也是比较好的部门,本来以为我的运气好,真是太顺利了,谁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啊。”
赵娟不敢往前走了:“行,我知道的嘛,向姐总为难你,你想改善你们之间的关系,可怎么做她都不满意,我知道你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不喜欢赵安楠一样”
赵安楠:“”
我做什么了我!
小许眼神一闪:“赵安楠怎么着你了?”
赵娟扫了赵安楠一眼,示意让他闪开:“都怪他咯,总喊我加班,这段时间你来找我我都没空跟你出去,加班实在是太多了,你看我脸上的痘痘,赵安楠那个贱人,我真是见一次想锤一次。”
这也是谈判技巧,诉苦让对方产生共鸣。
张让冲赵娟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卖惨。
赵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段话不知道哪里触动到了小许,她竟然没继续往下晃了,眼睛终究是扫向赵娟,叹了口气:“只是加加班也还好,你们部门的人也挺好的,而且你上次不也说赵安楠对你还不错吗,上次你来大姨妈肚子疼,他都没让你去出外勤,我们部门就不一样了,向姐是怎么看我都不顺眼,上次我急性肠胃炎肚子痛,在医院输液呢,我都请了假的,可等我回来她还是要我写检查,我都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赵安楠:“”作为一个工具人我
赵娟:“但向姐不是调走了吗,你以后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你的工作多好啊,又不用出外勤也很少加班的,我不知道多羡慕你,你如果不想在办公室待了,就来我们部门吧,我们部门一直缺人手。”
小许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也想去你们部门,张局都答应给我调去你们部门了,可是”
话还没说完,向梅英就从后头冲了过来,指着小许就骂:“谁欠了你的吗,你要是不想调到张让部门,可以跟领导说,是在是没有必要去寻死,你快点下来,给我下来。”
小许一看到她,突然就激动起来。
向梅英尤嫌不够,大着嗓子继续说:“实在不行,你就跟我去仓库吧,反正工资也不会少发你的。”
小许本来是蹲在栏杆边上的,突然就站了起来:“谁要跟你一个部门,我才不要跟你一个部门。”
向梅英:“是的,我就知道你不想跟张让一个部门。”
眼看着她越逼越近,讲的话也是牛头不对马嘴,即便是下面的人不懂,上头的人也看明白了,向梅英这样冲上来哪里是来劝人的,这是生怕小许不往下跳,故意来刺激她的。
汤大姐脸色一变,一巴掌打在了向梅英的脸上:“你想干嘛?”
向梅英上来的急,没注意到汤大姐,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传过来时,才看到原来汤大姐也在楼顶上,她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就叫不好,但此刻的小许已经是被刺激的不轻,站起来的时候晃了晃
小许在栏杆旁边蹲太久,腿都蹲麻了,加上看到向梅英的时候有些激动,起来的时候脑子顿时充了血,指着向梅英,舌头却向打结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赵娟已经“啊”的一声尖叫出声。
眼看着小许就要倒下去,向梅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时候,张让跟赵安楠齐齐从原地蹿了出去,没人看到张让的速度有多快,跟电视剧的剧情一样,小许掉下去的一瞬间,张让飞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赵安楠仅仅慢了一步,他也死死的抓住了小许的手。
跟在后面的队员们也冲了过来,小许很快被拉了上来。
小许显然是吓坏了,在失重的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要不是张让,要不是赵安楠,她真的会掉下去了。
下面虽然铺了垫子,但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去,谁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被人拉起来以后,小许抱着赵娟狠狠地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憋了多久,这段时间的委屈跟不甘,都随着泪水落了下来。
“小赵,我都要吓死了。”掉下去之前,小许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是想走过来的,但那一刻为什么会脚滑,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刚才还在天台的向梅英。
向梅英早知道不妙了,这个时候偷偷的想逃走,但她的手腕被汤大姐狠狠的拿住了。
汤大姐也是学过擒拿术的,抓住向梅英的那只手力度很大,几乎让她挣脱不开,很快一巴掌就打了下去:“今天小许要是出事,就是你害的,你跟她到底有什么仇,非要害死她不可。”
那一巴掌打的向梅英的脸上火辣辣的。
这种程度的巴掌自然对她没什么伤害,不过不妨碍向梅英会演啊,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哪里知道,我也是看小许要跳楼,一时着急,我又不是故意吓她的。”
向梅英的眼珠子转啊转,很快就想好了说辞。
她有没有伸手去推小许,再说了小许也没有受伤,就算汤大姐他们发现了她有什么企图,那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我干嘛害小许?”向梅英的眼珠子提溜提溜的转。
“你当然有理由害小许。”晚来了一步的楼小乔已经看透了这人的手段:“小许要是出事了,那张让就成了逼死她的那个人,刚才这个人在下面一直引导别人,说这个女孩子想不开,是因为张让逼着她转去他部门,当时她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啊,除了我还有好几个人参与了讨论。”
这些,在楼上的张让等人自然不知道。
但汤大姐是全程听到了的。
她现在已经被气的一张脸铁青,小许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她竟然想用小许的命,来达到打击张让的目的!
“向梅英,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向梅英知道自己千万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她就完了:“这些都是这个女人杜撰的,她是张让的对象,自然会向着他说话。”
小许顿时就震怒了,冲过来就要掐向梅英的脖子:“我为什么想不开,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自己去了仓库,还要拉着我一起去,以前在办公室的时候她就老欺负我,现在她还要带着我去仓库继续欺负我,我堂堂一个大学生,她说以后要我扛大包扛货,不会给我好日子过。”
刚才她也没想过跳楼,只是在想解决的办法,就在天台多站了会儿。
谁知道被人误解要跳楼,这个向梅英居然还想她制造她的意外死亡,好让她死无对证,正好可以栽赃给张让。
这个人怎么这么阴险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