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曾几何时,张琬亦有邀请询问坏女人过节事宜。
可坏女人不是拒绝就是繁忙,从来没有陪同自己一道过节。
久而久之,张琬以为那不过是坏女人一时兴起,随口说说罢了。
“我真没有要言而无信的意思,只是有些意外惊讶。”
“这有什么意外惊讶?”
张琬看着坏女人稍稍偏过头,颇有几分质询意味,却难得没有惧怕躲闪,坦诚直言道:“我以为你已经忘记这句话,而且感觉你总是拒绝邀约,兴许不想跟我过午日节吧。”
语落,坏女人面色陷入沉寂,一双幽深美目里如森森山林,其间冷雾散落,透着幽蓝暗色。
明明庭外骄阳似火,光芒刺眼,张琬却感觉到严冬的寒意,坏女人好像更不高兴了。
所以坏女人该不会要打消答应帮助的念头了吧。
张琬局促的移开视线,转而看向青铜熏炉弥漫的淡雾,朦胧飘散。
庭内腾升的烟雾遮掩两道身影,渐而模糊视野,张琬听不到坏女人任何回应,只有喧嚣的蝉鸣声充斥耳旁。
风吹叶浪,云卷云舒,无声之中,时日变化。
一日早间,祭庙内各处都由祭徒们熏香挂艾,殿宇楼阁之内雾气朦胧,药草熏香弥漫。
祭徒们各司其职的焚香驱邪,不少人奉上雄黄酒,召集王女们入祭殿。
众王女们心间意外,却陆续聚集,猜测纷杂,王女齐锌却沉闷不语。
“两位圣女怎么突然赏赐雄黄酒?”
“谁知道呢,不过可算要到能出祭庙看热闹的时候!”
殿宇内里香柱静燃,王女们一排排的服用雄黄酒,张琬蹙眉饮尽,越炘于一旁紧张观望,念叨:“哎,你说如果食人妖兽不喜会有什么反应?”
张琬其实不太喜欢饮酒,有些口涩,心间忐忑的应:“不知。”
那个食人妖兽如果真藏在祭庙,肯定会想尽办法避讳雄黄酒等物,或许并不容易露出身份。
“我听古老流言里常有妖兽褪皮化身一事,不知今日可不可以瞧上一瞧。”
“额、应该不会这么离谱吧。”
偌大的祭庙充斥着各样艾香熏物,祭徒诵念声回荡其间,更显庄严肃穆。
待陆续不少王女离开殿宇,仍旧没有半点异常动静,仿佛只是一场寻常的祭祀活动。
越炘于一旁张望无果,眼露蹊跷道:“难道凶手不怕这些气味和雄黄酒?”
张琬心间亦有些失落,暗想看来壁虎讨厌刺激气味,并不代表凶手亦是如此呢。
正当张琬觉得自己的猜测要失败时,没想楼阁之内却响起一道凄厉惨叫!
诵唱声停,许多廊道中人闻声而动,更有祭卫们持兵刃追击,气氛骤变。
张琬身侧的太阴祭徒们防护周身,连越炘都没反应过来异常。
楼阁屋瓦之上疑似有攀爬的影子,速度快的让人难以看清。
随即便有数道利箭飞来,箭支如雨般密集,嗖嗖声响响彻耳旁,梁柱窗户都有不少损坏,木屑横飞,危机四伏。
更有许多不知情的王女们尖叫恐慌,场面可以说是非常的混乱。
张琬亦被惊的有些心跳微快,既是激动又是害怕,暗想藏匿半年的食人妖兽,竟然真的被逼迫显出身形了!
忽地从高层屋瓦处坠落一道狼狈身影,砰地一声落入地面。
那人痛苦倒在血泊之中,已经不能动作,满面粒鳞,双手掌心布满腺毛,简直跟壁虎足爪一模一样,完全不似人类。
这一幕看的张琬心生震惊,视线落在那人后背射中的箭支,赤焰深红,并非太阴祭司的箭支。
此时太阳圣女燕曦居高临下的从高楼踏出,抬手命祭卫封锁收尸,傲慢出声:“本圣女早就怀疑祭庙内有妖兽藏匿其中,今日连同太阴圣女一道设计,将其就地诛杀,诸位王女们不必惊慌。”
闻声,许多王女收敛心神,抬手行礼,私下称奇,而王女越青面色阴沉的静默。
闻声,张琬偏头,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浓妆艳抹的太阳圣女,而是她身旁不远处的坏女人,一身素白衣裳,美目清冷,面上并没有多余神色,似乎对于结果毫不意外。
可关于这场诛杀坏女人并没有跟自己提及过半个字。
又或者说,坏女人向来都不怎么主动提及她的安排。
祭徒祭卫们收拾场地残局,方才惊险的围攻,楼阁梁柱许多地方布满箭支,破损不少。
张琬目光缓慢落向尸首,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从去冬到今夏,食人妖兽在国都笼罩大半年的阴影,竟然就这么当众现行处死。
越炘亦是觉得事出突然,简直就像围猎,眼露猜疑的出声:“这人是你看见的那只吗?”
太阳圣女跟太阴圣女两人向来不对付,如今竟然一道抓捕妖兽,这听起来真是新鲜又离谱。
其中肯定另有文章,对此,越炘实在好奇的很!
张琬目光看着血肉模糊的尸首被抬走,并不好分辨,摇头应:“那时我只是模糊瞧见一道轮廓身影,并不清楚。”
说罢,张琬再欲偏头探目观望高楼,可坏女人已经离开原处。
人云亦云,消息迅速传遍国都,而这祭庙内抓捕的妖兽,尸首被悬在国都闹市做法焚烧。
据说该王女的三族亦遭受牵连被两位祭司做法献祭诛灭。
而关于张琬的流言,亦渐渐平复,事情超乎意料的顺利。
转眼,便到午日节当天,河道波浪翻涌,龙舟遍布竟游,旌旗招展。
张琬站在船只甲板,新奇的眺望,明显感觉到晃动,心间有些害怕。
这还是张琬第一次在国都午日节出府门观看龙舟比试。
此时岸旁锣鼓喧天,更有许多船只蓄势待发,热风吹拂而来,旌旗摇晃。
张琬掌心紧紧握住船栏,偏头看向身旁的坏女人,她的神情不像出来玩乐,颇为低郁沉闷。
上回坏女人最后亦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就那般沉默的结束谈话。
虽然坏女人说因为婚约做戏才带自己,但是会不会有些太过敷衍了?
当然张琬并不敢直说,视线见坏女人完全不惧河道波浪,任由船只漂泊,身形极稳,估计时常坐船。
大抵是张琬目光打量的太过明显,坏女人蹙眉不解道:“你不看龙舟看我做什么?”
话语间,坏女人却连目光都不曾移动,神情冷淡,远比初见时更甚,一副极为不愿意的样子。
张琬面热,连忙收回偷窥视线,转而看向河道争先游动的龙舟,犹豫的出声:“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来看龙舟做戏?”
按理坏女人原本完全可以像前段时间那般冷落自己。
这样自己可以回亲王府跟母亲过午日节,坏女人也可以去陪别的情人,而不是这般冷淡不高兴的样子。
“因为你从去年末就没有公开露面,现在谣言澄清,正是个很不错的时机。”坏女人偏过头,任由银白发带随风灵动飞舞,却反而更衬她容貌清冷绝尘,沉敛静宁,薄唇轻启,又道,“再来河岸旁都是接踵而至的人群,你不是喜欢人多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人多?”张琬一时有些茫然,喃喃细语。
话语很轻,河面又有风浪,可坏女人却听的清楚,颇为凉薄道:“你暖春时节踏青说过的话,现下就变了喜好么?”
张琬恍然,睁大明亮圆眸看着坏女人,才迟钝的有些印象了!
“没有,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张琬尴尬的解释道。
可坏女人却已经幽幽移开目光,很显然并不像上心的样子。
张琬被坏女人这般不冷不热的反应弄的有些糊涂。
生气吧,坏女人却又不训斥自己,更不会蹙眉,迸发怒火。
开心吧,坏女人连看都不多看自己,话语更是冷淡简短,极尽厌恶的样子。
算了,自己还是不出声打扰的好。
龙舟的比试并不快,因为要沿着河道全程,反而显得有些漫长。
当然船只可以全程跟随,不过坏女人并没有如此安排,而是让船只停在一处。
大抵这附近待会就是龙舟决赛目的地吧。
坏女人似乎不怕热仍旧站在原处,张琬却有些受不住头顶烈日。
哪怕河面风浪很大,却也带着滚烫的热意,实在不算凉快。
张琬看着宽阔的河面,视线落在深不见底的河道,想起那年自己沉进水池的恐惧,掌心越发紧的握住船栏,心间生起后怕。
“现在时间还早的话,不如我们到船舱里坐坐?”
“你自己去吧。”
坏女人很显然仍旧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眸间阴郁深沉,蛾眉紧皱,这时候特别像她母亲太阴祭司。
所以张琬并不敢打扰坏女人,可实在迈不动腿,只能小心翼翼的抬手,扯住她的一截衣袖,出声:“我有些不敢动,你能让人搀扶我吗?”
语落,坏女人偏过头,垂眸而来,并未应话,轻抽回被扯住的衣袖,冷淡道:“你自己走回船舱,不许唤任何人,否则我就把你扔下水。”
张琬傻眼的看着阴晴不定的坏女人,心里有些生气,却只能抓紧船栏,闷声应:“好,我知道了。”
坏女人,她果然不是真心带自己出来游玩。
从一侧船栏缓慢行进的张琬,没有再去看幽深河面,一步步的行进船舱入口。
只是想进入船舱就要松手,张琬深呼吸的松开手,只觉脚下摇晃好厉害。
待脚步虚浮,摇晃的从光亮处进入较为阴凉昏暗船舱,张琬眼眸一时难以适应,踉跄动作,便有些身形失稳!
“啊!”张琬的惊吓都已经卡在喉咙呼之欲出,整个人被突然另一股力道捞住身段,才不至于扑腾倒地。
冷香浮动,张琬缓和心神,看向坏女人,下意识想拉开距离,以免被她扔下水,结果却被扣住动作,不得脱身。
随即坏女人将张琬抱到船舱内里的窗旁矮榻,整个人亦坐在一旁,安静的不发一语,如冰川般沉默。
船外河道旁人山人海,今日祭司和陛下都会赏赐百姓,更有卜卦等做法仪式,热风中残留混杂的气息。
张琬抬眸看见的是坏女人下颌,骨细肤匀,五官精致中透着锋利,却又有恰到好处的圆润,不至于尖锐刻薄,却仍旧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你怎么不说自己晕船怕水?”坏女人垂眸凝望,指腹搭在腕间诊脉,淡然问。
“因为我也是才知道的。”张琬收敛心神,不敢多碰坏女人衣物,以免让她嫌弃。
语落,坏女人神情平静中透着无奈,而后偏过头,唤巫史备药。
张琬想要动身却发现坏女人一只手臂仍旧圈住自己,根本没法动作。
抬眸,坏女人一副不许忤逆的严肃模样,所以张琬只能埋头假装不适避开巫史的存在。
这么大的人还要被抱着,多丢人呀!
正当张琬心思复杂时,坏女人却已经拿着小瓷瓶递进到鼻间,冷淡出声:“吸气。”
张琬没有多想的顺从动作,谁料一股又冲又强的刺激味道直冲天灵盖,顿时眼睛都刺激出些许水润,偏头躲避,蹙眉道:“唔、好难闻!”
这不会是什么害命的毒物吧?!
语落,张琬下颌被坏女人温凉指腹捏住,不容置疑的道:“再吸。”
张琬见坏女人美目间阴沉可怕,担心她真把自己丢下去,只能忍着不适,深吸着古怪味道。
好一会,坏女人才终于结束折磨,将小瓶移开放置一旁,却没有如此丢下张琬离开船舱,指腹揉着额旁穴位,淡淡出声:“好些了吗?”
“没有。”张琬还在被怪味冲击的震撼之中,更因坏女人先前的冷漠举止而心里难受,蔫巴巴的闭眸,有些置气的应声。
明明数月之前坏女人还说对自己满意喜欢,结果如今却这般嫌恶态度。
张琬觉得世上没有人比坏女人更会说谎骗人,简直恶劣。
“这么难受么?”坏女人清润嗓音再度响起时,张琬察觉眼角的湿润被拭去,动作轻柔的险些无法察觉。
“我没事,你要是觉得扫兴,可以去找别人观赏龙舟。”张琬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坏女人,她的玉白面颊神情平静,远比她温柔动作更疏淡,心间微沉,无比认真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你不需要继续做戏骗人吧。”
这些年张琬早就习惯旁人对自己忌讳疏离的态度。
坏女人如果一直那样对待自己,张琬反倒不会觉得落差。
偏偏坏女人性子时好时坏,她高兴时会许诺一切,她生气时会摧毁一切,其中包括自己的性命。
让张琬根本分不清坏女人是认真还是骗人。
正当张琬决定要跟坏女人说清割席时,耳旁响起微不可察的喟叹,随即传来夹杂怨念的闷声道:“你觉得谁会以成亲为目的来跟一个笨蛋逢场做戏。”
语落,不待张琬任何反应,眼前忽地投落幽香暗影,坏女人似冰山倾塌一般,吻住自己。
温柔的,强势的,最终化成坏女人独有的寒凉气息,侵入肺腑,仿佛不死不休般执拗。
让炎炎夏日在一瞬间变成初冬,张琬觉得自己都要淹没在冷冽雪浪之中,不能呼吸,难以抗拒。
这种感觉真的不要太熟悉!
第92章
河道的风浪翻动,带着船只摇晃,就像树枝间的绿叶一般,无所依靠,只能跟随浮动飘摇。
从窗户透进来的风带着热意以及河道旁的助力呼喊声,此起彼伏,清晰又模糊。
那道幽冷气息侵入肺腑,将要占据所有时,才终于放过柔弱不堪的张琬。
张琬晕乎乎的更加厉害,眼眸涣散的看着坏女人,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软软的依偎她身侧,呼吸明显。
而坏女人那清冷玉白面颊,此时一半光明一半灰暗,更显轮廓分明,掌心轻拍张琬身背,温柔的很,脸上神情却平静的毫无波澜,淡漠道:“再说两族婚约如同盟约,总该知道吗?”
“你是什么意思?”张琬有些害怕的虚弱问。
“意思就是,哪怕我死,你也要履行婚约职责,永远不可脱身。”话语间,坏女人温凉指腹停留张琬的唇间,力道并不重,像是mo挲。
这类似殉葬的话张琬以前听过,想要言语,却发现只要微启唇就能碰到坏女人的指腹,便没敢动作,抬手握住她的柔滑手背,才发觉凉的惊人。
而且坏女人的冷淡脸色上有着藏不住的疲倦,她眸间隐隐有血丝,薄唇亦泛着苍白,难道真是病了么?
张琬想问,又不敢,只得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都说我木讷无趣,那还待在一块,岂不是更觉不开心嘛?”
明明坏女人都说别人比自己有趣,现下竟然又亲自己,真是让张琬想不明白。
语落,坏女人没有立即应答,蛾眉轻挑,美目似是质疑,又像是审视,玉手反过来扣住张琬掌心,不满出声:“我说你没意思无趣,难道你不应该变得有趣哄我吗?”
张琬眨巴圆眸不可思议的看着理直气壮的坏女人,心想这话里是一个意思嘛?
半晌,张琬一脸坦诚道:“我真不明白原来还有这个意思。”
闻声,坏女人随即陷入沉默。
随即张琬听见坏女人似是在平复呼气,而后她才缓慢出声:“那你现在总知道了吧?”
张琬点头,转瞬又摇头,有些为难的说:“我知道,但是也没用啊,上回想取悦讨好不是被你赶出去了吗?”
语毕,坏女人指腹捏住张琬掌心软肉的力道,骤然间重了许多。
“你怎么能这么笨?”
“哎呦。”
没想会被坏女人偷袭的张琬,心惊胆颤,没敢反驳,很是顺从的出声:“是啊,所以你以后有事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坏女人冷幽目光直直望着张琬,半晌,似是无奈的妥协道:“我告诉你就会变成命令,这有什么意思?”
“你问我的话,其实我也不知有什么意思,可是你以前不都是这样命令我的吗?”张琬想了想真诚应声。
总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坏女人那边吧。
坏女人的心思太过善变,又喜形不露色,还寡言少语,任凭是谁都很难觉察端倪,张琬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在揣度坏女人的心思。
“以前是以前,可现在我不想要命令你,而且你难道就不会因为我对别人好而嫉妒吗?”坏女人颇为认真的问询。
这么突然的问题砸过来,让张琬有些脑袋发懵。
嫉妒,这个字真是陌生呢。
坏女人,她想要自己的嫉妒么?
张琬看着坏女人清冷面颊,其间满是认真,心生犹豫的应:“可嫉妒是不好的东西,我不要,你也不要。”
印象里,张琬关于嫉妒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娘亲母族的一位长辈,曾因为嫉妒谋害侍妾,最终困守阁楼郁郁而终。
很多人都会背后私议,连小辈们都知晓传闻,这才会传到大门不出的张琬耳间。
那时张琬只觉得嫉妒真是可怕,竟然会让人杀人害命。
坏女人神情有些恍惚,偏头移开目光,徒留冷峻清雅的侧脸,闷闷出声:“我才不会因为你这个笨蛋而嫉妒。”
张琬回神,因着离得很近,视线才能清晰看到坏女人清冷侧脸浮现薄薄的一层淡粉,像花团,像云霞,像胭脂,让人着迷,迟钝的求教询问:“那怎么还一脸不高兴呀,我不明白,你告诉我吧?”
说起来,坏女人现在似乎比以前变得更好看了呢*。
旁人都在感慨岁月无情,却对坏女人尤为亲睐,哪怕她此时玉白面颊泛着疲倦冷色,却透着更为沉稳内敛的清丽素雅,风姿绰约。
“你想知道的话就主动来亲我。”坏女人转过目光迎上张琬圆眸,正经且直白道。
话语简短而强势,让人摸不着头脑。
张琬微愣,视线落在坏女人清冷面颊,掌心搭在她的手臂,倾身探近,樱唇贴近,听话的很。
薄唇很凉,却也很软,只是没有先前的主动,就像冰冷的死物。
让张琬稍稍收回比较的心神,随即拉开距离,却见坏女人神情依旧冷淡,毫无满意神色,心仿佛坠入深井,指腹不自然的抓紧她薄软素雅衣袖,低声唤:“我、我亲的不好吗?”
坏女人曾经直言不讳的说自己没用,大抵是不满意自己的亲昵配合吧。
可是张琬又没有跟旁人有过亲昵,真的不太懂这些。
语落,窗户吹进来一阵热风,无声的拂动坏女人身后乌黑墨发,凌乱而柔软,纷飞时,像是将捕捉猎物的蛛网。
对此,张琬却浑然不觉,想要好心抬手替坏女人整理她的那些发丝。
可手背却被坏女人握住,不止一只,而是两只。
坏女人轻而易举的就将张琬两只手束在身后,动作迅速,让张琬意外以及慌乱。
“我教你那么久就只会这个么?”坏女人语气很淡的说着,美目低垂,看不出喜怒,薄唇却已经覆盖而来,不复先前的冷淡,进取十足。
“唔!”张琬想抬手,却不能动,有些害怕。
可坏女人的掌心已经按住后脑,很显然不是可以躲避的亲昵。
许久,坏女人退离时,微重的咬了一下。
张琬毫不设防的吃疼倒抽气,有些发麻,眼眸无辜的紧。
见此,坏女人却无动于衷,美目毫不愧疚,指腹捏住下颌,细细端详,叹道:“那小皇女跟你容貌那么相像,年岁还比你小,可她是个人精,你呢,连投其所好都不懂。”
闻声,张琬抿了抿微微发麻的唇,眼眸望着坏女人如幽潭一般的眸子,其间就像初见时那般漠然,仿佛真把自己同小皇女做物件般比较。
张琬心间不悦,直直迎上目光,出声:“那你怎么不找她看龙舟?”
“谁让那小皇女的脸伤还没恢复,你不会这就忘记了吧?”
“我、我还不至于痴呆到这种地步。”
见此,坏女人轻弯眉,似笑非笑,指腹捏住张琬绵软耳垂,掌心轻捧住脸颊,询问:“你会不高兴我提小皇女么,还是不高兴我夸小皇女?”
这问题问得张琬有些突然,犹豫的应:“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方才坏女人才说不想命令自己,所以张琬需要确认一下。
可这话一出,坏女人的脸色就不太好,眼睫微压低,不怒自威,薄唇轻抿,张琬看的当即后悔!
半晌,坏女人却没有说出训斥言语,只是冷冷道:“真话。”
张琬如鲠在喉般迟疑应:“我并不讨厌你提及或者夸赞别人,但是踩一捧一就有点伤人。”
语出,坏女人脸色冷的更是明显,窗外炎热明亮日光投落都难以消融半分,掌心移动,轻捏住张琬后颈,半威胁意味道:“所以你是毫不在意么?”
张琬看着坏女人这么一幅无法接受的模样,没敢继续吐露真言,生怕自己会被她掐死,结巴的应:“倒、倒也不是毫不在意,只是你非要夸别人,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坏女人,性情反复无常,一看就不是听劝的人。
坏女人轻哼一声,指腹力道松了些许,神情归于平缓,淡淡道:“你可以告诉我,那样我就不会夸奖别人。”
对此,张琬很是怀疑,视线看向坏女人清冷容貌里满是认真,疑惑的问:“我对你说话有那么厉害吗?”
语出,坏女人动作停顿,神情有些别扭,脸颊红粉更甚,薄唇却抿的更紧,故作一副凌然模样,出声:“如果是比脑袋笨拙方面,你何止是厉害,国都之内简直令人望尘莫及。”
张琬满脸窘迫的看着锋利言语的坏女人,心间有些气,但是又不能推开她,气恼道:“那你还要跟我联姻成亲就不怕以后生出更笨的小孩?”
话语一出,张琬后悔莫及,却已经覆水难收!
坏女人却神情变得耐人寻味,薄唇抑制不住的上扬,美目扬兮,若有所思应:“有道理,那还真是令人堪忧啊。”
“我说的是假如!”
“可我说的是真的。”
语出,张琬迎上坏女人清冽眉眼里的执着,完全看不出半点戏谑,一时惊诧。
坏女人温润指腹移动贴在张琬的脉搏处,微微倾身探近,满是认真道:“我好不容易才给你平息食人妖兽传言,就是想在今年的祭月节为婚事卜卦定期,以免多生事端,这都不明白吗?”
张琬见坏女人说的认真,一时有些恍然,呼吸间,才发觉两人离得很近,木讷的问:“你说的不会又是在做戏吧?”
语落,坏女人纤长食指弹了下张琬额前,力道有些重,很是埋汰道:“做戏,岂有安排在祭月节,你不会笨的连在祭庙修习的王朝祭祀礼法都能忘记吧?”
张琬疼得稍稍恢复些意识,后知后觉的想起,祭月节是太阴祭司和太阴圣女的重大祭祀仪式。
坏女人选在那时卜卦婚期,好像有点过于隆重。
“我、我觉得这事应该慎重考虑,至少应该跟母亲商量。”张琬想起前世自己跟坏女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莫名觉得订婚期排场这么大,自己后面可能会死的更惨。
“待会我就送你回亲王府,自然会一道登门同张亲王商量。”语落,坏女人低头贴在张琬耳侧,薄唇贴在脸颊一寸寸的移动,向下亲昵。
张琬没想到坏女人会突然偷亲,小小的惊呼一声,又怕让外边祭卫听见,只得又闭紧牙,脸颊羞赧的厉害,出声:“别、别咬……”
语落,坏女人更加恶劣,肌肤微微刺痛,像是牙齿撕咬,又像是在吸取血液,简直可怕。
这让张琬想起见到年前那具被食人妖兽啃食的尸体,当即吓得想要偏头避开,没想却给坏女人暴露更多的机会,根本没有抵抗余地。
半晌,坏女人稍稍停下退开时,张琬探手搭在耳侧颈脖,不可思议提防道:“你、你为什么咬我?”
坏女人神情自若的检查出声:“我只是提前落下自己的印章,以免某个笨蛋让旁的人玷污,那一定会宁杀错不放过。”
张琬根本听不懂坏女人的话,视线落在她那好看的薄唇,原本还有些泛白,如今却红艳的厉害,更像志怪传闻里吸**血的山林精怪,诡美而危险。
而且坏女人此时的幽深目光似乎比食人妖兽还要贪婪,其中翻涌浪潮,起伏不定。
见此,张琬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淹没吞噬,不禁猜疑坏女人许是修炼蛊惑迷心的术法,连忙避开对视。
“什么印章,我是人又不是东西。”
“哦,原来你不是个东西啊。”
坏女人轻飘飘的说着,美目透着愉悦笑意,一幅揶揄调侃模样。
张琬后知后觉的发现语误,便急着解释道:“我说的是个东西,不对,我的意思是人和物件不一样!”
这话真是差点就把张琬给绕迷糊了。
坏女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耐心十足,指腹捏住张琬掌心把玩,美目含笑,出声:“这些都不重要,反正我会跟你成婚,这事你一定要记住,绝不能忘。”
闻声,张琬红着脸泄气般颔首,目光看向拥住自己的坏女人,一时还有些心神恍惚,耳旁听着咚咚声,以为是河道的锣鼓声响,却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心跳!
“你、你刚才是不是对我用傀儡蛊作乱?”张琬一脸认真的模样询问。
“什么?”坏女人困惑的应声。
张琬坦白道:“我的心跳的好快,有点害怕。”
闻声,坏女人探手搭在张琬脉间,面上紧张神情消散干净,无奈道:“你不要大惊小怪,我也是常有这样的感受。”
语落,坏女人拉着张琬的手停在她的身前,姿态随意而亲密。
张琬同坏女人视线对视,那向来的沉敛淡定美目浮现些许避闪,不过很快掩饰干净,只是玉白面颊泛着的红,越发明显,难以掩饰。
清冷中透着妖冶,散发无声的诱,张琬看的诧异惊艳,更清晰感知到掌心触碰的变化。
温凉的,细腻的,柔软的,其中跳动的比张琬慢些,却也变化的很快。
让原本半信半疑的张琬,稍微相信自己真的没事。
不过等张琬迟钝察觉自己对坏女人近乎冒犯的亲昵举止时,心跳已经不知觉间与坏女人重合。
上回自己心跳的这么异常,还是在踏青的时候。
看来坏女人真没有捉弄自己啊。
不过坏女人的心在自己掌心似乎逐渐跳的越来越快,甚至已经超过自己?!
第93章
当河道各路龙舟飞奔而来时,白浪层层翻涌,岸旁呼声如雷,热闹非凡。
张琬却无心去观赏哪队获得桂冠,更不知远处太阳圣女祭祀仪式何等盛大。
夏风有些滚烫的抚过面颊,张琬整个人晕乎乎的被坏女人带离船舱上岸,仍旧觉得心神恍惚。
坏女人刚才说要去向母亲商定婚期,而且还说她也经常会这样心跳不定,难以控制。
可张琬此时从坏女人玉白面颊已经看不到半点绯色,她容貌生的光洁美丽,身段仪态端庄大气,衣袂飘飘,更显光风霁月,灼灼其华。
人群之中行走宛若一轮皎皎明月,越发显得清冷孤傲,不可触及。
河道许多百姓信徒目光崇敬的看向坏女人,其间满是虔诚,却不敢靠近半分,唯恐冒犯不尊。
但是这些人不知道王朝圣女在一盏茶功夫前跟自己那般亲昵,她甚至还恶劣的咬了自己!
想起此事,张琬面热的抬手停在耳后颈旁,幸好并不疼,大抵没有破皮吧。
待行走一段时间,张琬才发觉河道旁热浪滚滚,相比之下,河面真是显得凉快不少。
因着周遭目光太过明显,张琬不太想跟坏女人站在一处,便有意去别处瞧瞧热闹。
河道旁有许多的摊贩,祭香之中泛着食物的清香,张琬探目而望,不仅看到各样食粽,还有青色艾糍和其它青叶包裹的软白糕点,形状瞧着可爱极了。
只是张琬看到食粽,就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顿时没敢尝试食物,转而看向别处热闹摊贩。
随即张琬目不转晴的看到别处摊前比试,其中孩童居多,其次则是玩心重的少女们。
她们指间互相用力拉扯一截草枝,像是拔河,又不太像拔河。
因为张琬找不到比试中的线,而且好些时候,她们拉扯断开草枝就不再比试。
正当张琬看不明白的时候,冷香萦绕,缓解些许热意,亦屏蔽混杂气息,随即耳旁响起坏女人清润嗓音,幽幽唤:“真是一不注意你就跑没影了。”
张琬偏头茫然的看向坏女人,她的神态寻常,美目沉静而平缓,不像生气的样子,摇头解释道:“我哪有跑啊,只是走走看看而已。”
“这些都是未及笄少女稚童玩的比试,你也想玩?”
“没有,就是好奇比试输赢的规则。”
张琬见坏女人这般说,自然不会好意思说想玩。
秦婵偏头看了过去,若有所思,不紧不慢道:“看来你真是从不曾出门啊。”
语毕,秦婵命祭徒挑来两根草枝,玉手轻握,结草系扣,而后递近到面前唤:“你来选择一端握紧吧。”
张琬不明白坏女人的用意,探手捏住其中一截草枝,茫然的唤:“然后呢?”
语落,坏女人毫不提醒的用力拉扯,张琬瞧着突然断裂的草枝,满头雾水中带着被戏弄的恼人,不可置信的出声:“你这是干嘛?”
她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秦婵纤长指腹捏住一截断裂草枝,素手轻挑,动作随意,却像玉菩萨般的静美自然,薄唇含笑的出声:“还没明白斗百草的规则么,我赢了你。”
闻声,张琬深吸了口气,视线瞧着自己手里的断裂草枝,而后又看向别处比试的人,恍然大悟道:“所以两根草枝中断裂的那根持有者就算输啊。”
难怪方才比试中草枝断裂就比试结束,规则真是意想不到的简单。
突然觉得坏女人取笑自己似乎情有可原呢。
张琬窘迫的听着坏女人的轻笑,不欲抬头观望,指腹捏着青绿草枝,自顾行进,认真的解释道:“我以前没见过,所以才不知道。”
秦婵于一旁不急不躁的应:“嗯,我知道。”
话语应的很轻,笑意却并未减弱,见此,张琬已经不想多说,以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张琬沉默的不再言语,顾自看着别处摊贩的热闹,眼见其间人们面上皆是笑意,心情亦恢复如初,眸间闪烁着开心亮光。
真是好久没有见这么多人了啊。
只不过坏女人待在身旁,实在有些太招目光。
正当张琬打算离开人群时,坏女人却忽地掌心捧着纸包,其间盛放颜色金灿棱角分明形状的糖,话语清浅的出声:“你不想尝尝这些熬制贩卖的酥糖吗?”
张琬偏头看向无事献殷勤的坏女人,她的眸间满是跃跃欲试,还没来得及出声,她就已经给自己强行投喂一颗,甜味弥漫时,夹杂谷物清香,味道很好。
“这回我可没主动说要吃糖。”张琬含住糖果,话语说的有些模糊,解释的出声。
上回踏青被坏女人笑话的事,张琬出乎意外记得很清楚!
“嗯,我知道,你有在努力戒糖的。”秦婵立刻明白话意,难得一幅温良宽和模样,只是话语说的就像夸小孩。
张琬听的耳热,抬眸看向坏女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闭嘴吃糖。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真是至理名言呢。
周遭熙熙攘攘,热意更甚,秦婵把手中盛着糖的纸包都给少女,视线落在她乖静模样,指腹按耐不住的摸了下白净脸颊,有些烫,出声:“你先前晕的脸色不太好,糖能够使人恢复精神,所以都吃了吧。”
张琬见坏女人说的这么正经,没有注意她的小动作,乖巧探手接过,谁想视线瞥见不远处一个小娃娃正欢喜咬住她娘亲递的糖,脸颊鼓鼓,煞是可爱,更觉羞耻,低声道:“谢谢。”
一想到自己方才吃着坏女人的投喂,画面怎么就这么令人羞耻呢!
秦婵目光专注的看着少女,自然亦注意到她的目光,偏头一看,薄唇抿紧,笑意从清冷眸间如云雾般溢出,悠远飘渺,轻柔出声:“你的脸这么红,看来今日的太阳是有些毒辣,别晒太久,走吧。”
少女脸皮太薄,真是很有意思,以至于秦婵每一次捉弄她都不觉腻。
不过秦婵想起当初少女脸颊被晒伤,方才没有任由她新奇的贪玩。
午日可不是一般的炎热,很容易把过于娇气的少女晒坏了。
张琬有些意外坏女人竟没有趁机笑话自己,当即没有半点犹豫的答应:“好。”
毕竟周围好多人都看见自己被坏女人投喂,现在张琬真的很想挖地洞钻进去躲一辈子!
车马行驶过国都街道,张琬看着车窗外的路,知晓是回亲王府的街道。
当即张琬有些莫名的紧张,贝齿间咬住酥糖,一颗又一颗,碎裂的声音,清脆明显。
天呐,自己要带坏女人回去跟母亲商量婚事,这感觉好不真实啊!
“从没见人像你这般吃糖,难道腮颊不疼么?”秦婵美目透着淡笑,指腹戳着少女鼓鼓囊囊的脸颊,悠悠道。
话语说的张琬有些怀疑坏女人知晓自己的心思,偏头避开她的手,喉间缓慢咽下满嘴甜腻,正经应:“这糖很脆,不废牙。”
秦婵略微遗憾的自顾收回指腹,若有所思道:“看来你很喜欢这种糖果,早知就该多买几包,我就可以听一路。”
张琬面露狐疑的看着坏女人,并不理解她的可惜,出声:“老嬷嬷说糖吃多了会牙疼,我才不会吃那么多。”
“老嬷嬷说的对,否则你这么嗜甜,恐怕一口牙都得掉光不可。”
“嗯,据说吃多了糖会长黑虫,它们一点点的啃掉牙齿,还会钻进脑袋,真的吗?”
张琬有些探究的看着坏女人,熠熠生辉的圆眸里满是信赖的求知欲。
每个小孩应该都曾经听过类似的恐怖话语,比如晚上不睡觉会被鬼差抓走,比如水里有水鬼不能下水,再比如吃糖会被邪虫咬掉牙齿,最后掉光光!
王朝崇尚鬼神祭祀,虽然张琬不怎么信,但是对于很多奇特而无法解释的事,仍旧保持莫须有的敬畏。
语落,秦婵眼睫轻弯,美目间涟漪阵阵,玉白面颊显露明显的笑容,清润嗓音透着笑意的颤,出声:“可能吧,不过牙疼确实会影响头疼。”
“那我刚才吃了那么多的糖果,岂不是很危险?”张琬睁大圆眸毫不怀疑的担忧道。
对于坏女人,张琬有时候其实非常的信任她。
谁让坏女人是出了名的博古通今天资聪颖呢。
上回张琬潜入坏女人的大书室,当时震惊的下巴都险些合不拢。
虽然没有藏书阁那高楼堆叠,但是那个书室亦算得上很大。
而且坏女人的书或许没有都放在一块,想当初太阴圣殿下的圣坛,其中亦有很多竹简,可见坏女人真是知识渊博,涉猎甚广。
“你先喝些茶水漱漱口,不必惊慌。”秦婵墨眸噙着淡笑道,抬手端起茶盏递近少女嘴旁,一副好心温柔的模样,实则仍旧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哦。”张琬顺从的含了好几口茶水漱口,乖巧的很,仿佛坏女人是医术精湛的巫医,听她的话总没错。
说起来,坏女人的马车内里真是相当豪华,除却可以躺下的坐榻,还有很多镶嵌的内柜,其中有解渴充饥的小食茶水之类。
不多时,坏女人自顾放置茶盏,掌心递着绣帕,堪称细致入微。
张琬已经察觉不到齿间甜味,接过绣帕擦拭唇,如释重负的喃喃道:“我还以为那些都是骗人的呢。”
秦婵饶有趣味的打量出声:“并不全是假的,比如牙疼会引发头疼,进而使人难以进食夜不能寐。”
“你怎知道的这么清楚啊?”张琬眼露意外的看着坏女人问询。
“我曾经看过巫医诊治牙疼病患,她们大多有类似的头疼症状。”
语落,秦婵想起自己时不时的头疼症状,至今没能得出诊断病因。
因为头疼,所以秦婵翻查观察许多类似的症状患者,其中就包括牙疼。
那些生长在牙齿表面的黑线,实际却占据内里。
牙齿,是人体非常坚硬的骨骼之一,却会被甜蜜糖浆这等细微之物腐蚀,甚至毁坏,某种程度真是奇妙有趣。
不过秦婵排除自己的头疼是由牙疼引起的症状,只能怀疑是禾玉宝镜对于人的伤害,有一部分不可治愈。
所以幕后主使找人来操控禾玉宝镜,想来亦是如此缘故吧。
张琬禁不住好奇的问:“那被黑虫啃掉的牙要怎么治?”
秦婵轻眨眉眼回神,一副云淡风轻模样,不急不缓道:“只能拔掉。”
语出,张琬倒吸了口冷气,结实的咬牙闭嘴,生怕被坏女人窥测到坏牙。
张琬视线看着坏女人清冷美丽的玉白面容,其间透着决绝果断,完全相信她绝对下得去手。
坏女人,一看就是那种手起刀落毫不留情的狠人!
语落无声,秦婵看出少女的胆怯,心间忍不住逗弄她,慢悠悠的问:“你不问问我怎么拔牙么?”
张琬摇头,避讳的应:“不,我不想知道。”
那场面怎么想都觉得是酷刑嘛!
幸好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亲王府,张琬才得以不再跟坏女人待在一处。
见此,秦婵美目笑意更是浓烈。
张琬先行下马车,意外的发现母亲和老嬷嬷都已经在府门前,看来坏女人好像早就通知拜访,并非心血来潮。
天,该不会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吧?
说起来,这种事坏女人她绝对做的出来!
“母亲,午日节安康,近来可好?”张琬拘谨的上前走近,有些想念母亲,更好奇母亲态度。
“琬儿有心,母亲一切都好。”张亲王看着小女面色还算康健精神,言语宽慰道。
语毕,张亲王转而看向太阴圣女,眸间显露深色,抬手应:“有失远迎,圣女请。”
秦婵余光看了眼乖巧跟在张亲王身旁的少女,两人距离一下泾渭分明,薄唇微抿,神情故作自若的移开目光,颔首应:“张亲王不必客气。”
少女对她母亲还真是言听计从啊。
语毕,一行人入府门,张琬跟在身旁,眼见母亲毫无异常,心里猜不准心思。
而坏女人倒是颇为主动询问母亲,有几分关切,张琬心间迟钝想起她先前的话,面上有些热,脚步慢吞吞的落后不少。
坏女人她真的是来跟母亲商定卜卦婚期!
老嬷嬷离得不远,满面慈爱的看着王女,低声唤:“前些时日亲王就收到圣女的拜帖,这么久不见,王女真是瞧着比去年精神许多啊。”
张琬回神,偏头看向老嬷嬷,才确认自己的猜想,报喜不报忧的应:“圣女一直都替我调理药膳,很是细心。”
除了那绿油油的苦菜,张琬现在想想都觉得非常难吃!
“今日王女同圣女去河道观龙舟,一定玩的高兴吧?”老嬷嬷眼露欣慰的询问。
“嗯,河道人山人海,很热闹,不过就是太热了。”张琬心虚的想起两人先前的亲近举止,有种背着做坏事的心虚,没敢多说。
老嬷嬷亦发现王女面颊红的厉害,担心她得暑热引起不适,出声:“王女,要不先去沐浴更衣?”
张琬目光看着母亲和坏女人进入堂内,一时还真不好意思旁听,便颔首道:“好。”
反正现在并不是用膳时辰,母亲跟坏女人应该有得聊吧。
于是张琬便向母亲请询,果然得到同意,方才踏步去内院。
可随着张琬的脚步声远去,亲王府前堂内却落得一番冷清,全然不复先前平和融洽气氛。
张亲王视线落向太阴圣女,眸间透着审视提防,这位太阴圣女容貌生的柔美,心思却太过缜密,手段更是狠断诡异,哪怕她救过琬儿,亦绝非良配,便果断而干脆的出声:“请恕本王直言,关于婚事定期一事有些不妥。”
太阴圣女抬眸,面上明显不复先前谦和,清冽眉目间溢出凌厉,话语却说的不急不缓道:“张琬是棺材尸胎出生,年前又陷入食人妖兽流言,如今才得以洗脱嫌疑,亲王难道觉得她往后能寻到更好的婚事?”
“婚事并不需要最好,合适才是最重要,而国都近来传闻圣女跟宫中多位皇女往来密切,过去又曾同齐王私交甚密,往后恐怕琬儿不知要受多少非议。”
“那些只是无关紧要的流言而已,若是张亲王不放心,本圣女完全可以处理,所以这些恐怕只是您找借口的说辞吧。”
语落,双方各不相让,宛若刀剑相碰铮铮回响,危机重重,张亲王指腹摩挲着玉扳指,神情阴郁,心间更是不喜。
当年张亲王是想借着太阴祭司护住张琬,可如今却反被钳制,更有被吞噬的危险。
本以为太阴祭司阴鸷狠毒,现下看来太阴圣女亦不遑多让,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从去年张琬被带入祭庙,至今才得以出来一回,可见太阴圣女何等控制手段。
张亲王眸间浮现怒意,掌心拍桌,质问道:“圣女觉得琬儿好拿捏挟制才不肯放弃,可是这婚事本王绝不答应!”
语落,堂外婢奴们纷纷停下动作,老嬷嬷亦陷入惊诧,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情况。
毕竟坏女人前些时日就已经命人送来议亲礼帖,可谓是礼数周到,备加上心。
不过那位太阴圣女却并未有任何反应,美目轻垂,毫不在意般的淡漠出声:“想来张亲王在密谋策划的事,张琬她还不知道吧?”
“你、是怎么得知?”张亲王眼眸微睁,不可置信,抬手屏退堂内众人,目光阴沉看着眼前太阴圣女,质问般出声。
“本圣女想要知道的事就一定会知道,而本圣女想到得到的人也一定会得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您总明白吧。”秦婵神色不变的淡然道,葱白指腹把玩身侧福结彩珠,看似悠闲随意,清冽眉眼却满是势在必得!
张亲王在一瞬间感觉到眼前的太阴圣女真是像极太阴祭司,哪怕操持朝务多年,心间竟然被震慑的生起一丝惶恐。
当年太阴祭司能把发妻献祭,那太阴圣女将来会如何对待琬儿,简直不堪设想!
第94章
午日节的炎热,将树木枝条晒的低垂,连屋瓦窗台都散发出干燥木香味道,风中亦是残留灼烧一般的气息,令人难耐。
沐浴更衣的张琬,服用解暑药汤,随后迈步从廊道穿过,心情稍显缓和,不复先前忐忑,转而思索。
母亲会答应坏女人商定婚期的提议么?
张琬想起母亲去年要极力取消婚约,虽然后来没有再提,心间仍旧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
前世母亲从来没有表露过要取消婚约,反而很是重视婚约。
现在很多事情都发生变化,张琬想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待从内院出来的张琬,眼见老嬷嬷等人上前而来,有些疑惑。
不过张琬还未出声,老嬷嬷先上前恭敬的唤:“王女,亲王有请。”
“嗯。”张琬颔首,心知大抵是母亲要询问自己吧。
可张琬并没有发现老嬷嬷欲言又止的迟疑神情,正独自陷入羞赧当中。
待张琬心神不定的踏入前堂,随即便感觉有两道目光接踵而至般投落,无比明显。
此时母亲同坏女人两人的神情竟有种诡异的相似,严肃的认真,完全没有先前的融洽友好。
“琬儿过来坐。”
“是,母亲。”
张琬上前端正坐在母亲身侧,隐隐察觉气氛不太妙,视线偷瞄。
坏女人神情自若的饮茶,全然看不出半点异常,更无法猜测商定婚期的结果。
难道母亲拒绝坏女人商定婚事的要求么?
不可能吧,方才母亲跟坏女人相谈甚欢,互相关问啊。
而且坏女人肯定早就安排相关事宜,否则怎么会言之凿凿带自己回亲王府呢。
正当张琬心思胡乱猜测时,忽地母亲关心的出声:“琬儿跟圣女相处的习惯吗?”
这话听起来竟然让张琬觉得有些陌生和意外。
说起来,母亲似乎从没有询问自己跟太阴圣女的关系如何呢。
当初母亲让自己结交太阴圣女,以及让自己拒绝婚约,这些通常都不会问询张琬想法。
当然张琬并不是埋怨母亲的安排,而是知道母亲所做的一定是在尽力替自己考虑将来。
张琬恍惚的看着母亲,却清晰感觉到坏女人投落的目光,幽森泠然,蓦然回神,谨慎问:“母亲,怎么会突然如此询问?”
“没什么,母亲只是觉得当年婚事定的草率,琬儿如今年岁见长,又跟圣女心性相差甚远,所以想知晓具体喜好,婚姻大事,不能儿戏。”
“我、我好像没什么特别喜好,一切都听母亲的安排吧。”
这话说出口时,坏女人的目光明显变得更加难以忽视,像冰锥一般锋利,像烈火一般灼人。
张琬心间骇人,顿时连脖颈都不敢动,根本不敢去看坏女人!
两族婚约是母亲当年商定,而且从病愈之后亦没有再提取消婚约,自己遵从不就是答应的意思嘛,坏女人怎么还这么可怕!
语落,堂内寂静无声,张亲王神情坦然自若,甚至有几分满意,出声:“方才听圣女提及你们关系和睦,母亲以为琬儿已经有所属意,现在看来还只是寻常关系吧?”
这话一出张琬突然傻眼了!
寻常关系,才不会行那等亲昵之事吧!
张琬面红耳赤的看着母亲,明显感觉母亲在期待自己颔首决断。
而坏女人先前投落而来的幽深目光,一直没有移开,似薄刃一般挥舞逼近,让人不寒而栗。
“母亲,我跟圣女关系有些不太寻常。”张琬想要解释,却一时寻不到合适的言语表达,只得支支吾吾说出这么一句。
这时坏女人很是干脆利索的出声:“没错,本圣女跟琬儿已经有过婚姻之实,现下只是欠缺一场名正言顺的婚事罢了。”
闻声,张琬白净耳垂红的能滴血,心想真不愧是坏女人!
她怎么可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张亲王亦没想到会听到如此话语,视线看向面红耳赤的小女,原本想要质询的话语,亦只能戛然而止淹没喉间。
小女的性情,张亲王再熟悉不过,她绝对不会对自己撒谎。
这个消息让张亲王太过措手不及,目光看向太阴圣女,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如此地步。
王朝贵族女对于贞洁,并不是那么的重视。
那另一位太阳圣女向来私德不检点,而这位太阴圣女流言不断,亦并无妨碍她们的威严身份。
只是自己小女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乖顺性情,她能亲口承认,想来是真有几分心思。
不过必定是太阴圣女用尽手段教坏了琬儿!
思量至此,张亲王心间更是后悔当初的抉择。
“希望亲王能够出面向陛下上书请求祭祀卜卦择定婚期。”
“好。”
母亲和坏女人话语说的简短,神情更是毫无喜色,像极宴客商议政务事的模样。
暮色时分,三人一道用膳,坏女人没有留宿,却令人意外的大方,竟让张琬多住在亲王府几日*。
火烧一般的晚霞弥漫天际,热意并未消退,反而将宅屋庭院覆盖朦胧血纱,喧嚣中带着哀寂。
亲王府前,张琬亲自相送坏女人,她一身素雅薄纱亦跟着染上瑰丽霞彩,像是一株湖中白莲,哪怕染上红艳,却仍旧透着静美清冷的底色,不可侵犯。
忽地,坏女人顿步,偏头而来,抬手捏了下张琬耳垂,美目轻弯,淡笑道:“终于不烫了么?”
张琬会意,圆眸满是羞赧,可碍于周遭婢奴和祭徒,只得矜持应:“嗯。”
幸好,很快坏女人收回手,她玉白面颊亦似是染上些许嫣红,美目间透着和煦,薄唇微抿,满是期盼的出声:“不过琬儿还有的忙呢,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这话语说的没头没尾,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张琬还没来得及问询,坏女人却施施然离开眼前,车马远去,祭铃悠远飘散,迟钝的抬手摸了下耳垂,明明仍旧有些烫嘛。
夜幕低垂,亲王府堂内烛火摇曳,张琬察觉母亲的目光,才发觉坏女人的不怀好意!
她分明是让自己一个人接受母亲的良心盘问!
此时庭院枝叶上蝉鸣声格外清晰,张琬盘坐的有些身段僵硬,脑袋低垂,隐隐感觉母亲应该是不高兴的吧。
可张琬又不能对母亲撒谎说自己跟坏女人清清白白啊。
半晌,母亲一声微叹,让张琬听的更是愧疚,抬眸自责的出声:“母亲,不高兴么?”
母亲神情有些复杂的出声:“琬儿你真跟太阴圣女做到那般地步了么?”
张琬面热的颔首,不敢隐瞒道:“嗯。”
“那你们可有服用孕丹?”母亲抬手揉额,颇为郑重的问。
“我不知道。”张琬听说过孕丹,却并不知模样用法,一时迟疑的谨慎应声。
如果坏女人真偷偷用的话,其实张琬可能真不清楚。
毕竟自己的衣食起居都是坏女人操持负责,想来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吧。
语毕,张亲王欲言又止,不好详问,缓慢的出声:“太阴圣女如此急切想要择定婚期,实在不像没有服用孕丹,倒更像已有身孕迫不得已。”
虽说祭司圣女一般不会孕育,不过太阴圣女去年经历离魂,便不怎么负责祭祀,可见并未完全掌权,更有被冷落之意,或许有时间孕育。
张琬一听,突然也有些犹豫不决,难道坏女人真吃了孕丹?!
“母亲服用孕丹一定会有孩子吗?”张琬忍着羞耻心,低低的询问。
“不一定,这要看太阴圣女行亲昵之事次数?”
这问题真是有些长,张琬认真想了想,抬手比着数目,不敢去看母亲。
动作一出,母亲深吸了口气,仿佛惊诧一般陷入沉默。
张琬羞得默默收回手指,生怕母亲误会自己不知检点,低声解释:“不过最近挺长一段时间都没有。”
没想母亲却反而更加上心,追问:“琬儿,你们都是谁主动碰谁?”
语落,张琬红着脸不太好意思说这么详细,含糊道:“她,最近真没有过了。”
救命,这种事就应该让坏女人来坦白交待才对嘛!
正当张琬整个人都恨不得在母亲面前消失时。
幸好母亲没有再追问,反而像是松了口气,随即陷入思索一般,许久,才缓过神出声:“这么说起来倒是合理了。”
张琬眼露茫然的看着母亲,好奇问:“什么?”
“太阴圣女可能此时已有身孕。”母亲话语说的很是平缓,却尤为认真。
可是落在张琬耳朵里却犹如一声惊雷,砰地一声,连屋外吵闹的蝉鸣声都没了!
天呐,坏女人有身孕了?
“可母亲不是说没那么容易嘛?”张琬不敢置信的问。
“这就要看人的体质,而且如果没有身孕的话,太阴圣女不会如此急,但腹中孩子兴许不一定是琬儿的血脉。”张亲王蹙眉思索道。
毕竟太阴圣女在国都跟曾是王女的齐颖以及皇女们都有过交集。
而本来已经震惊一回的张琬,现在脑袋里简直就像是在放爆竹!
这一天也太刺激了吧!
许是这个结论让母亲亦措手不及,这夜才终于结束谈话。
张琬却因此而失眠,满脑袋里都是母亲提及坏女人有孕的声音!
时日变化,张琬心事重重的乘坐马车回到祭庙。
马场修习,蹄声阵阵,因着烈日未退,许多王女都不怎么练的勤快
但是近来越炘很喜欢,因而张琬亦常来跑上一两圈。
越炘握着缰绳跑了一圈,翻身下马,偏头出声:“这匹马真不愧是我从小养到大!”
张琬心思出神的唤:“你说养小孩,难吗?”
“咳咳,养什么?!”越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声,满面震惊道。
“我说养小马难吗?”张琬回神尴尬的改口询问。
越炘深吸了口气看着书呆子,脑袋里顿时浮现一百种离谱设想,出声:“不对,你刚才明明说的是养小孩!”
张琬见越炘声音大的很,连忙唤:“嘘,你别嚷嚷啊。”
见此,越炘更觉得自己发现惊天大秘密,满眼都是藏不住探究,左右张望,才小声赞叹道:“哇,你玩的太大了吧!”
这话说的张琬脸颊泛红,支支吾吾的应:“意外,我也不知道啊。”
现在张琬稍微从震惊中回过神,坏女人疑似有身孕,所以要逼婚。
虽然不知坏女人腹中胎儿是谁的骨血,但是很显然坏女人是要自己来做胎儿名义上的母亲。
越炘一脸叹舌的看着白净秀气的书呆子,心想孕丹有一定的助兴作用,听说有些人寻求刺激会服用。
但是书呆子有婚约在身,这事抖露出去,那位太阴圣女怕不是能捏死她!
于是越炘面上不复先前玩笑,颇为严谨的出声:“你那个情人不会想以此逼婚吧?”
张琬一愣,没想到越炘竟然误会旁人,当即想摇头。
可是转念想到坏女人还没告诉自己,现下若提前透露给越炘,好像不太妥当。
而且若是坏女人未婚有孕的消息传出去,这对她的名声并不好。
如此思索,张琬只能沉默。
越炘见书呆子如此犹豫,无疑就是变相承认,深吸了口气,提醒道:“你的那位情人真是不知死活,难道就不怕圣女大人弄死她?”
张琬看着越炘猜的太过离谱,只得出声:“没有这么严重吧,我还只是怀疑,现下不确定呢。”
“你早说嘛,据说孕丹也没那么容易有孕。”越炘莫名替书呆子捏了把汗嘀咕道。
“不过我觉得可能性很高,你知道怀孕有哪些症状吗?”张琬觉得自己与其瞎猜,不如偷查坏女人的情况比较好。
越炘一愣,目光看着一脸期待解惑的书呆子,思索的出声:“我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孕妇情况真的不多见,你就没发现她最近有什么异常不同吗?”
张琬想了想,才发现自己对坏女人的了解真是不多,摇头询问:“我不怎么清楚,你能说的更具体吗?”
或许自己要多去观察坏女人近来的变化呢。
越炘见书呆子犯傻的很,只得凑近低声问:“你们最近还亲热吗?”
整张脸都烧起来的张琬,木讷的摇头应:“没有。”
语落,越炘一脸严肃道:“那可能是真的有胎儿,所以才避免出事!”
闻声,张琬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危险回忆。
出事,娘亲当年就是难产而亡的呢。
张琬心神恍惚的颔首道:“这样啊。”
原来坏女人是因为有胎儿,才突然不跟自己亲近么。
骄阳如火如荼,越炘还欲询问,却见书呆子神情恍惚,只得停了声。
任凭是谁,突然有孩子,大抵都会非常的不真实吧。
更何况书呆子有一个太阴圣女做未婚妻,那这种事到底是喜还是忧,真的很难说啊。
午时,张琬没有跟越炘去用饭,而是抱着书箱,便一路小跑的回到屋院。
令人意外的是,张琬在院门外看到十二皇女,她心情不佳的停在外面。
一祭徒客套道:“圣女事务繁忙,还请皇女改日再来。”
十二皇女自然是不信这种话,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道:“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语落,身后有脚步声,十二皇女偏头看见那位王女,心里气的不轻,却也不敢贸然动作言语。
张琬看着对方康健面颊,竟然真发现不出伤疤,心中松了口气,庆幸没有毁容。
两人四目相对不言不语,颇有几分照镜子的感觉。
不过张琬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收回心神,有意避着距离,自顾进入屋院,不愿招惹。
十二皇女眼睁睁的看着病秧子王女进入院门,心间更是嫉妒。
明明是同样的脸,自己还是皇女,为什么待遇竟然如此不同!
从屋院外廊走进去的张琬,并不知自己莫名遭了嫉恨。
张琬下意识往自己住处走,脚步忽地一顿,转而改道往对面行进。
这会巫史亦正好从一廊道而来,意外道:“王女有事?”
“我想去看看圣女,方便吗?”
“当然。”
张琬一听,心想果然坏女人是在故意冷落十二皇女啊。
上回同样的应付说辞,还是对登门来访的齐颖,张琬现在还有些印象呢。
从廊道穿过的张琬,并没有多问巫史情况。
毕竟坏女人的心思很少对人言谈,想来巫史亦不知小皇女怎么就遭冷落吧。
张琬心里想着事,鼻间后知后觉的闻到巫史周身有药汤味道,出声:“巫史病了么?”
“回王女,属下无事,方才是替圣女煎药。”巫史思索的解释。
“圣女,何时病的?”张琬记得早间还跟坏女人用膳,她的面色如常,没有变化。
巫史想起太阴圣女的交待,不敢透露头疾,只得应:“只是调养而已,王女不必担心。”
可这话却反而让张琬更加上心。
调养,莫非是孕妇要喝的安胎补药!
张琬心间忐忑的踏入坏女人院门堂内,只见她正抬手揉眉,一幅柔弱模样!
坏女人那么厉害的人,竟然都露出如此疲倦神态。
怀孕,果然很辛苦很危险呢!
秦婵察觉一阵熟悉脚步声,抬眸看着意外来访的人,只见她澄澈眉眼里一幅关切模样,亮闪闪,毫不避讳。
完全不像她往日里总是躲闪的模样,倒更像初见时的赤诚新奇。
让秦婵有些恍惚,连头疾亦缓和不少,并未言语,任由着她这般近乎冒犯的注视。
自幼秦婵就已经接触形形色色的目光,尊敬的,敬畏的,痴迷的,数不胜数。
对此,秦婵从不在意,却也不会允许任何人越矩。
张琬却是个例外,现在秦婵都还记得初见时,她那熠熠生辉的圆眸像是盛满漫天星光,于幽暗圣坛向自己直视问询,小心又大胆,那么不知规矩。
可秦婵却配合她一次又一次的闹腾,现在想想,简直不可思议。
第95章
明明堂屋外艳阳高照,热意弥漫,可坏女人住处却透着一股沁人寒意。
眼见巫史退离,娴静端坐的坏女人并没有服用药汤,张琬犹豫的出声:“怎么不喝药啊?”
语落,坏女人轻眨美目,似是缓神,却没有别的动作,清润嗓音透着些许散漫不在意的应:“现在还有些烫。”
“那我给你吹吹吧。”见此,张琬二话不说端起药碗动作,生怕耽误用药时辰。
毕竟坏女人对于生死远不如常人敬畏,更别提爱惜,简直可以说是漠视性命,当初张琬因此震惊好久才接受呢。
“你这是在外边犯了什么错事来讨好我么?”秦婵瞧着眼前人一反常态的殷勤模样,视线落在她泛着嫣红的面颊,似春桃娇嫩,眼露疑惑的揶揄道。
闻声,张琬将视线从浓黑汤药移至坏女人玉白面颊,许是堂外光亮的映衬,她的肌肤更是散发莹白光泽,柔美非凡,颇为正经道:“没有啊,我只是想照顾你。”
语出,秦婵神情微怔,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反应。
这句话还是秦婵第一次听到旁人对自己这么说,真是新奇。
百姓传闻里的王朝圣女,通晓祭祀术法,天资卓越。
对此,秦婵亦觉得并无过分,自己是历朝历代最早年岁主持祭祀礼法的圣女。
因而没有人会对自己说照顾二字,秦婵亦不需要。
只有弱者,才需要照顾。
自秦婵修习祭祀起就是这般认为,母亲也是如此教导,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但眼前人却这么认真的说要照顾自己,目光毫不躲闪,满是诚恳。
哪怕秦婵深知张琬的能力平平,连修习课目亦只是勉强及格,却并不怀疑她此时言语有假。
“为什么?”秦婵收敛心神,有些困惑她突发奇想的心思,询问。
“因为你、你不是生病了嘛?”张琬见坏女人神态镇定自若,美目透着审视,不怒自威,有些结巴,没敢吐露自己的猜测。
刚才一时有些冲动,现下想想,坏女人身旁有的是人侍奉护卫她的衣食起居。
自己突然如此说,好像有些自不量力,而且显得别有居心呢。
如此一想,张琬把脑袋低的更低,埋头吹着药汤。
没想,坏女人却端走掌心的药汤,美目低垂,神情不明,话语却很是轻柔道:“你倒也不至于连药汤都想照顾的替我服用。”
张琬意外的看着坏女人淡然神态,一时竟然分不清她是答应还是拒绝。
眼见坏女人神色自若的饮尽药汤,张琬端着茶盏给她漱口,想要询问胎儿,又怕她不肯说。
毕竟若非母亲和越炘,张琬怎么都不可能猜测坏女人有孕。
屋内一时有些安静,张琬视线打量着坏女人玉白面颊,倒看不出别的不适,犹豫半晌,才道:“所以你的身体还好吗?”
秦婵神色坦然的迎上关切目光,圆眸亮闪夺目,美目轻弯,眼睫细碎暗影投落眼底,涟漪阵阵,心情不错的应:“这只是调养药物,难道我脸色看起来有这么病弱?”
话语应的跟巫史解释一模一样,张琬更确定看来真是安胎养神的补药。
而且坏女人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自己生病时虚弱难受的可怜样子,思量至此,张琬摇头应:“没有,气色还好。”
养胎,严格意义来讲好像确实不是生病呢。
没想,随即坏女人话锋一转的出声:“所以现在你知道我没病,该不会不想照顾我了吧?”
话语很轻,却如薄刃一般锋利逼来,无形之中带来凌厉剑风。
张琬呼吸一滞,目光看着等待回答的坏女人,以为她是在不安,颇为坚定出声:“你放心,母亲已经给陛下奏请卜卦定婚期一事,所以我会承担责任。”
虽然坏女人的胎儿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
但是坏女人如果一个人生育孩子,以后会有很多非议的吧。
所以张琬觉得自己能帮些忙的话似乎也不错呢。
闻声,秦婵瞧着对方青春朝气的面容却一副郑重许诺的模样,违和又别扭,忍俊不禁的打趣出声:“你性子里倒是有几分你母亲的古板,只是非要诏书定婚期,才想起责任,会不会有些太迟钝?”
张琬听的有些糊涂,目光打量美目间凝着薄薄一层晶莹笑意的坏女人,美的就像冬日初雪,轻盈清灵,面颊微热道:“可能是的吧,不过这话很好笑吗?”
“话并不好笑,但是你真的很容易让我心情愉悦。”
“哎,所以你不会是在说我长的好笑吧?”
坏女人一听,美目笑意越发浓烈,清润嗓音像是泛着颤,犹如冰川簌簌消融流淌清泉,冷冽却透着清媚,颔首道:“大抵吧。”
张琬满脸窘迫的看着坏女人清丽柔美面颊,突然有些不想搭理她。
半晌,坏女人才缓和心情,品着茶,悠悠出声:“早知如此,就该更早些择定婚期,那不知省了多少周折。”
对此,张琬陷入沉默,视线偷看坏女人纤长窈窕身段,衣带系着盈盈一握的腰身,银白薄裳整洁垂落,似晶莹剔透雾凇包裹的美丽玉像,纯洁美丽,不可侵犯。
现在坏女人身段面相,并无孕像的臃肿,想来应该时间不久吧。
“你这种调养的药吃了多久?”
“没多久,新调配的药汤。”
张琬一听,果然如此呢,便又好心提醒道:“药有三分毒,也许食补会比药汤更合适呢。”
以前老嬷嬷常会给张琬炖汤补身体,而且味道还很好喝呢。
秦婵偏头直直迎上热切探究目光,只觉比烈日还要耀眼,心神微恍,薄唇轻扬,神态故作矜持的出声:“我真的没事,你不必这么紧张。”
如果早知定婚期就能让张琬恢复如此变化,真是白白同她浪费那么多时日,秦婵心间如是想着,有些懊恼。
“好吧。”张琬见坏女人如此嘴严,完全不打算透露风声,只得不再多说。
张琬寻不到提醒照顾的话题,心思分散,蓦然想起先前看见的十二皇女。
现下外面太阳那么大,她真的要一直等着坏女人么。
“刚才我回院时看见那个小皇女在外面等候,她好像很想见你一面。”
“是么。”
坏女人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仿佛像是听到一个不相识的人。
张琬看着坏女人如此漠然反应,又想起那祭徒好像一直没有进来传信。
这看起来比当初齐颖的待遇还要差呢。
至少那回还有巫史传话,而现在简直跟石沉大海一样毫无音信。
“你为什么突然不想见她了?”
“你不知道?”
语落,张琬有些困惑,视线迎上坏女人清冽目光,疑惑的出声:“我该知道吗?”
谁想坏女人却淡淡的反问:“上回不知是谁被小皇女逼到角落,还不知还手?”
这话说的张琬想起坏女人当初的偏袒,心间不平的出声:“我要是动手,小皇女出了事怎么办?”
闻声,秦婵眉眼显露无奈,没想到她反倒替旁人担心,直白道:“可我看你根本打不过小皇女,所以才不让其进屋院闹事。”
张琬没想到坏女人会这么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然无法反驳。
那位小皇女虽说是自己堂妹,但是看起来确实不像病弱之人。
上回张琬都没注意过来,掌心藏匿的琉璃瓶就被抢走,可见对方确实身手不错。
等张琬再抬眸时,却发现坏女人美目噙着淡笑,明明在取笑自己,神态之间却又那么温婉,甚至有几分少见温柔,足以使人溺毙其中,微微恍惚,回神问:“那你当初还因为她说我打坏琉璃水球而罚我?”
既然坏女人早就知道两人的能耐,那她岂不是故意的!
“我几时罚过你?”
“你那夜让人克扣我的晚膳菜肴,而且还说再有下回就加苦汤,难道都忘记了不成?”
张琬才不信坏女人会记性这么差,她可是连好些年前的细索事都能像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清晰数落。
当年自己初见时送给她的糖果佩囊,坏女人至今都记得清楚明白,可见记性强的可怕。
“那夜的清淡膳食早就安排妥当,可不是因为十二皇女挑唆才罚你。”
“什么?”
张琬一脸惊诧的看着理直气壮的坏女人,很是怀疑话语真实性。
见此,秦婵坦然自若的迎上目光,挑眉,颇有几分威严,淡淡出声:“你那日跟着越炘偷吃不少蹄花,这事我还没找你清算呢。”
话语很轻,却一下让张琬没了先前的怨念。
自从当初及笄宴中du,从此张琬的日常膳食就由坏女人安排太阴祭徒一手操持。
美味蹄花是张琬趁着祭徒们不注意借着越炘掩护才得以解馋。
没想坏女人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张琬眼露意外的问。
“我想知道的事,自然有得是法子,尤其是与你相关。”秦婵颇为自信的出声,目光落在她白净面颊,指腹难耐的mo挲。
对此,张琬倒是没有半分怀疑,毕竟坏女人的手段心思非同常人。
语落无声,坏女人亦没有再追究多言,张琬暗自松了口气,转而道:“我见那位小皇女好像很想见你,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秦婵却闲散的移开目光,随意的应:“你有空在意旁人境况,不如想想今年兰夜怎么跟我过吧。”
这话说的突然,张琬一下愣住,才迟钝的反应过来,竟然就要到七月了。
可是坏女人有孕在身,按理应该不好去人多的地方吧。
张琬想要说出心声劝阻,可视线见坏女人正认真等待回应,又觉得实话只会让她扫兴不悦。
孕妇生气好像会有损身体,严重甚至会影响胎儿,一尸两命!
“今年兰夜没有观月祭祀的仪式吗?”
“有,但今年负责主持仪式的并不是我。”
见此,张琬心想看来坏女人是怕影响胎儿,所以才拒绝祭祀仪式的吧。
语落,秦婵目光看过去,眸间打量,话语仍旧还算平静的出声:“怎么,你好像听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
张琬连忙惜命的摇头应:“没有,我只是毫无头绪,有些太突然。”
闻声,秦婵神情有所缓和,纤长指腹握着茶盏,煞是好看,美目凝望着眼前如荔枝果肉般饱满的樱唇,喉间略显干涩,话语却不紧不慢的说:“所以我才特意提前告知,既然都已经说要照顾我,若是食言的话,可就真要罚你了。”
这话让张琬听的一脸无奈,自己说的照顾是这个意思嘛?!
语毕,坏女人浅饮茶水,仿佛服用琼浆玉液一般,玉颈微扬,姿态雅丽。
可是坏女人都已经如此交待,很显然没有质询和拒绝的份。
本来还觉得坏女人怀胎辛苦的张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会是更辛苦的那位呢。
堂屋之外烈日当空,变化移动,十二皇女见院门一直不曾动静,才只得死心。
看来那个王女真是颇得太阴圣女喜爱。
这样下去自己在祭庙根本毫无用处,必须要想办法才是!
天色变化,时日辗转,晨光熹微处,祭庙课室里的越炘看着书呆子,疑惑道:“你不会想跟那个情人在兰夜私奔吧?”
张琬摇头应:“没有,我就是想询问兰夜怎么设计游玩才可以让人开心满意。”
越炘一脸狐疑的打量书呆子,见她不像撒谎,才松懈道:“兰夜有很多活动,花前月下,酒宴逛园,卿卿我我,还有……。”
“停,她有身孕,你别乱讲。”
“哦,我差点忘了,不过真有孕啊?”
张琬面热的颔首,认真应:“我观察过她最近一直在喝调养的药汤,而且整个人比以前要更注意休息。”
以前坏女人别提午睡,她夜里都很少睡到天亮,可是近来她每日都会沐药汤休息。
越炘一听,亦想起孕妇嗜睡,不过这种情况书呆子还能想着兰夜出游,她的心可真大啊!
王朝贵女是不怎么在乎贞洁名声,但是血脉尊卑却极其讲究。
“我的建议,你还是赶紧把情人藏好,不要乱跑,以免走露风声。”
“可她非要兰夜出游,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啊。”
正当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各说各话,忽地越炘悄悄使眼色,小声提醒:“嘘,那位背后灵来了。”
张琬顿声,困惑的偏头,视线迎上笑意盈盈的熟悉面容,只觉心间一紧!
这位小皇女的笑,真是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她该不会偷听到越炘的胡话吧?
不过张琬记得自己以前很少会碰上十二皇女,看来今日事出反常比必有妖啊!
总感觉坏女人身旁的倾慕者都不是什么善茬,看来自己得小心呢。
第96章
“堂姐,我想请教一些课目,方便吗?”十二皇女满面真诚的询问,全是看不出半点当初的傲慢无礼,乖巧的很。
“我来看看吧。”张琬犹豫的应声,探手接过对方递来的竹简,心间警惕。
这么一个性情乖戾反复无常的小皇女,绝对不可大意。
可如果拒绝的话,对方又哭又闹,那会更糟糕吧。
越炘于一旁看着书呆子执笔给十二皇女讲解祭法,视线落在两人颇为相像的面容,暗叹奇特。
皇室女大多生长的高挑健壮,十二皇女以前是圆脸宽身,如今却瘦成巴掌脸,可见对自己下了一番狠功夫。
现下诸侯王族强盛,皇族势微,皇女们更是没什么风头,越炘觉得这个十二皇女心思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多时,十二皇女捧着竹简,感激道:“谢谢堂姐。”
“不用客气。”张琬探手合上砚台笔墨应声,心里只希望对方赶紧离开,不想招惹麻烦。
奈何十二皇女没有起身动作,反而仍旧坐在一旁,殷切询问:“堂姐,我是不是惹圣女姐姐生气了?”
张琬手下动作一顿,目光看着对方一副可怜模样,半信半疑,摇头应:“我不知道。”
坏女人的心思,反正张琬从来都是猜不准的。
“堂姐不如替我向圣女姐姐说说情吧?”
“我不敢。”
语出,十二皇女神情僵硬,越炘却忍不住弯眉笑出声,满面狡黠。
本来越炘守在一旁除却看热闹,就是怕书呆子给缠住暴露情人秘密。
现下看来,越炘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哈哈哈!
一个心思太多,一个缺心眼,看来谁抓狂还不一定呢。
十二皇女见越炘恶劣笑意,嘴角忍不住僵硬抽抽,目光看着她,不怀好意的出声:“越王女有事?”
这位越王女的名声可比王女张琬要恶劣百倍都不止,她有什么资格笑话自己。
而且据说越王女整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还喜欢去馆里寻乐,实在是纨绔放荡,令人不齿。
越炘一幅毫不避讳的模样,更不在意对方鄙夷目光,洒脱的出声:“没有,你请继续。”
这话说的十二皇女更是生气,却只能隐忍不发,偏头看着装傻的王女,卖乖的红着眼出声:“圣女姐姐对堂姐那么宠溺,想来只要堂姐愿意开口求情,一定会原谅妹妹上回不小心的过错。”
张琬一脸懵逼的看着小皇女眼眶流转的泪花,心想她对自己的误解有些大啊。
另外她是从哪里看出坏女人对自己宠溺?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真的不行。”张琬婉拒道,已经很为兰夜活动的事而头疼,如果安排不满意,坏女人可是说过会有处罚的!
现下又多一个十二皇女搅局,张琬脑袋真的不够用。
十二皇女见王女这么软硬不吃,一时只得收回眼泪停声。
午后张琬同越炘出课室,准备一道去膳食署。
越炘挤眉弄眼的小声提醒道:“看来你是要被缠上了啊。”
张琬偏头看见十二皇女,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这是非要缠着自己帮忙不可吗?
如此接连数日,张琬从最初的无奈变成习以为常。
因为十二皇女并不会像最初那般粗鲁动手又或是阴阳怪气的言语,危险性似乎下降不少呢。
一日张琬独自迈步穿过廊道,十二皇女隔着随行太阴祭徒,远远唤:“堂姐。”
张琬只得示意太阴祭徒们让行,眼见对方走近,心间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一脸真诚的出声:“小皇女,太阴圣女从来都只有命令我的份,我真的帮不了你。”
上回坏女人最后都一直没有接见十二皇女,可见是真的毫不在意。
更何况近来十二皇女一直像背后灵般跟在张琬身旁,祭庙内许多人都知道。
坏女人那么消息灵通,她绝不可能没有半点听闻,所以分明是故意视而不见。
“可是我母妃关在冷宫多年,如果不能讨好圣女姐姐,恐怕一辈子都出不来,堂姐求你!”
“你、你的遭遇听起来是很可怜,不过你母妃被关在冷宫跟太阴圣女有什么关系?”
十二皇女见王女终于有所动容,便乘胜追击道:“只要太阴圣女愿意帮忙,她开一句口肯定就有法子救母妃出冷宫。”
闻声,张琬迟疑的看着十二皇女,思索出声:“这事是帝王宫闱之内的私事,太阴圣女再身份尊贵亦不能无来由的掺和其中,实在不妥。”
当初坏女人说过祭司和帝王以及诸侯王族是互相均衡的联盟关系。
而授课巫史们在讲解王朝时,亦提及祭庙和宫闱之内属于各自势力,想来必定是不允许私自干涉内政。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让坏女人去挑衅帝王权威,后果和影响非同小可。
当初齐锌的求救而让坏女人险些因禾玉宝镜而疯癫丧命,张琬现下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心软许诺。
“抱歉。”张琬思量至此,只得眼露歉意说道,随即迈步告离。
十二皇女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好骗,眼眸盯着对方身影,神情不复先前讨好,满是嫉恨,咬牙愤愤道:“你一个不祥尸胎都能和王朝圣女联姻,凭什么我和母妃就只能任人轻视践踏。”
如果可以取代她就好了,十二皇女心生歹念!
暮色时分,张琬心神不宁的回到屋院。
从自己那日说要承担照顾责任,坏女人就习惯让自己服侍她。
此时天色未暗,水榭里一片金灿光芒,分外晃眼。
两人用完膳,张琬捧着药汤吹拂热息,心思纷飞,想起十二皇女提及她可怜的母妃。
冷宫,张琬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样。
不过坏女人应该知道的吧。
张琬抬眸,却见坏女人正以手扶额,闭目养神,蛾眉微蹙似是不太舒适的样子,心生诧异道:“怎么了?”
闻声,秦婵轻抬眉眼,神情并无异常的淡淡应:“没什么,只是有些头疼。”
“怎么会头疼?”张琬捧着药碗茫然的看着坏女人,她神情平静的仿佛无关紧要的样子。
张琬这几年的印象里坏女人只有过一回不适。
那一回还是坏女人受雪蚕刑罚卧榻休养,其次就是现在了。
坏女人的心思虽然变化莫测,但张琬觉得她骨子里是个极其孤傲要强的性情。
所*以坏女人基本不会表露多少情绪,最多就是表露不高兴。
痛苦和不适,张琬好像从来没见过。
“没事,只是一些小毛病而已。”秦婵美目低垂,狭长眼睫似柳枝舒展,散漫中透着冷幽清媚,轻轻应道。
“小毛病也要多注意,你喝完药就早点休息吧。”张琬递着药汤忍不住好心提醒,话语说的认真,仿佛是个照顾调皮病患的巫医。
秦婵浅笑一声,抬起雪白玉手接过青瓷药碗,却没有言语,安静服药,姿态文雅大方,不像孱弱病人,更像仙风道骨的仙子。
张琬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明亮圆眸打量坏女人冷淡中透着柔和的侧脸,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
夜色朦胧,张琬贪凉的留在水榭歇息,如今坏女人一般都会回卧房,两人很少共宿。
可是今夜坏女人却没有离开,张琬梳洗过后,赤足踩着木屐行进水榭内里,目光看向躺在矮榻的坏女人,一时还以为自己看花眼。
张琬蹑手蹑脚的走近,坏女人很少见的没有翻看竹简,而是早早闭目平卧,像是熟睡般的安静,让人不忍打扰。
见此,张琬正犹豫自己要不要离开水榭回房去睡觉。
没想,坏女人却忽地睁开眼睛,一双秀美而深邃的墨眸,就像浩瀚无垠的夜空,沉静内敛却又专注。
张琬每每与其对视都会有种晕眩以及虚无感,仿佛足以拉扯一切沉没其中。
“怎么这么慢?”坏女人悠闲嗓音里像是裹着蜜,清冽中透着回甜,像可口冰饮。
“你、你在等我吗?”张琬听的心间一颤,迟钝的回神,询问。
秦婵抬手示意上榻,有些散漫的颔首应:“头疼,你给我揉揉吧。”
张琬见坏女人使唤的如此自然,心里的担心反倒少了些,抬手停留在她光洁额旁,指腹小心翼翼的揉动,嗫嚅出声:“可是我不怎么会揉穴位。”
坏女人却已经放心的闭上眼眸,神情平静的过于柔和,薄唇轻勾,有些魅惑的淡笑道:“嗯,我也早有心理准备。”
闻声,张琬心情很复杂,眼见坏女人还能拿自己打趣玩笑,那些担忧才烟消云散。
半晌,坏女人不紧不慢的溢出笑道:“你用点力吧,否则该不会是在偷偷摸我吧?”
闻声,张琬面热,暗自咬牙,解释应:“我没有。”
语落,张琬稍微加了些力道,心里拿捏不住坏女人的难受,不敢过分。
以前从来没听说坏女人头疼,难怪怀孕会引起头疼么?
张琬顾自思索时,忽地想起曾看见生育妇人会在额前佩戴抹额,犹豫出声:“你要不佩戴抹额啊?”
语出,坏女人却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呼吸轻盈,好像就这么依偎自己睡着了。
见此,张琬心间更是意外。
看来坏女人平日里不说辛苦,其实还是有影响的呢。
现在是夏日,按理会怕热,不过坏女人受雪蚕刑罚的缘故,时常体温偏低。
张琬收回手,转而铺展开薄毯,将坏女人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以免她夜里着凉,否则头疼会更严重的吧。
外边的黝黑池面倒映稀碎冷白月光,随风变化,将水榭内里映衬的银光粼粼,清晰可辨。
矮榻上一人闭目平躺,安然入睡,另一人却侧身目不转晴,仿佛在看什么着迷的物件般认真。
其实张琬侧躺在一旁,主要是为看坏女人清秀疏离的眉目间微妙变化。
坏女人的情绪大多只能从眉目间观察一二,所以张琬只能这样看她是不是有头疼不适症状。
平日里坏女人表现的那么博古通今见多识广,没想到也有疏忽大意生病的时候呢。
让张琬莫名觉得坏女人有些反差的呆萌。
水榭外的浓黑夜幕,无声无息间变得越发明亮,而水榭里地面亦陆续投落斑驳陆离的光亮,晨光熹微。
张琬皱着眉头醒来时,枕旁已经不见坏女人身影,连忙撑起身,张望内里。
难道坏女人去忙了么?
空悠悠的水榭里除却满室朝阳光亮,再没有其它。
如此景象,往日里张琬经常看到,只是现在却觉得不太习惯。
张琬,其实不怎么喜欢独自一个人。
幼时,老嬷嬷说人长大都要一个人睡觉,所以往往守着张琬熟睡就会离开。
老嬷嬷夜里守的很辛苦,张琬慢慢学会装睡。
从那以后张琬就彻底学会一个人睡觉。
前世母亲病逝,亲王府衰败,张琬送走老嬷嬷等老奴回故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府邸。
可这一世细数时日的话,坏女人比老嬷嬷和母亲还要陪的多。
张琬收拾着莫名情绪,亦没有心思多睡,自顾起身穿戴衣物。
待从水榭内里出来,却见坏女人在外堂端坐品茶,她神情平静的看了过来,略带疑惑的唤:“这么早?”
张琬恍惚的看着坏女人,茫然的出声:“怎么了?”
“今日是祭庙沐浴休息日。”
“哦,我忘了。”
见此,秦婵目光里有些无奈,移开视线,淡淡出声:“那就一道用膳吧。”
头疾的药汤有安神作用,所以嗜睡犯困是常态。
只不过秦婵没想到昨夜会比少女更早入睡,那么毫无防备的放松警惕,有些别扭。
张琬颔首,上前就坐,视线望着坏女人玉白面颊,关切出声:“头还疼么?”
如果坏女人头疼很严重的话,按理该去看巫医才最安全。
“嗯,好多了。”秦婵神态不自然的抿唇应声。
“那就好,不过我觉得佩戴抹额会更妥当。”张琬小心的出声建议。
那些妇人都会佩戴抹额,可见多少是有作用的。
语出,秦婵收敛思绪,面露疑惑道:“抹额?”
张琬颔首,欲言又止的看着坏女人幽深美目,其间浮现茫然,心想她难道不知妇人们佩戴抹额的防护作用么?
“我听老嬷嬷说身子不适佩戴抹额会好很多。”张琬不敢把养胎说的太透,只能委婉劝导的解释。
“那都是妇人养护生育受损的法子,你就别给我胡乱出主意了。”秦婵拒绝的坦坦荡荡,话语自信傲然,清冷面颊却带着隐晦的调笑意味,满是深意看着她。
语调柔媚,宛若新绿柳枝拂过清静水面,灵动水声伴随涟漪阵阵,无形蛊惑,最为致命。
可此时的张琬正陷入深深沉默,无暇细想,心间很是困惑,坏女人莫非是觉得孕育胎儿很容易,又或是觉得她自己不需要像寻常孕妇小心养护?!
如果是后者,坏女人真是个狠人!
第97章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没有别的意思。”张琬认真的解释道,并不太确定坏女人的真实心思。
毕竟坏女人仍旧没有表露半点怀有身孕的消息,可能并不想自己多管闲事吧。
原本张琬是不敢多问,但是现在见坏女人如此大意,更担心坏女人和她的孩子安危。
当年娘亲难产去世,让小小的张琬听到生育就会害怕的厉害,说是提心吊胆都不为过。
“我知道,只是一些不适而已,你倒也不必如此担心。”秦婵神情亦正经不少,玉白面颊稍微敛去清浅笑意,正色又道,“不过我喜欢琬儿的担心在意。”
语落,张琬听的脸颊迅速发烫,视线看向说着直白言语的坏女人,目光迎上她清冽美目,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说:“可我做的都很寻常,想来别的人会做的更好。”
秦婵神色未变,抬手触碰眼前人白净面容,指腹停留在她乖巧的眼角,力道轻柔,话语却有些淡漠,甚至毫不在意的说:“或许吧,但是琬儿跟旁人有不一样的地方。”
“我哪里不一样?”
“琬儿比她们要傻的多,恐怕当不成好巫医。”
语出,原本以为坏女人会温情夸奖的张琬,整个人险些破碎风化。
随即张琬偏头避开坏女人的玉手,脸颊气鼓鼓的出声:“用膳吧。”
早知坏女人这么没心没肺,自己才不担心她呢。
见此,秦婵美目溢出淡笑,似拂过山谷的暖风,清幽静美,心情愉悦的应:“可我看着琬儿都不需要用膳了。”
这话说的过于古怪,没头没尾,张琬想要询问,又怕被坏女人捉弄取笑,所以没有应声。
秦婵却极有兴致自顾自的道:“琬儿刚才是在攀比妒忌么?”
“我才没有!”张琬连忙摇头,红着脸否认。
“那琬儿方才怎么要问哪里不一样?”秦婵目光深深的打量,玉白面颊不复清冷,许是因着璀璨霞光映衬,而显得像是镀上金光的玉菩萨,清贵矜傲。
张琬看的一愣,圆眸瞧着坏女人过分美丽面容,心跳微快,迟缓应:“我先前真只是好奇而已。”
不过应该还不至于到妒忌那么可怕的地步吧。
虽然张琬确实有些探究心思,坏女人是否会让别的人共榻同眠服侍照顾,以及跟别的人这般亲昵肆意的捉弄,甚至会跟别的人如此温顺柔媚调笑么。
蓦然,张琬又想起那位十二皇女,她对坏女人这般痴缠,可是如今却被弃之如敝屐,闭门不见。
张琬实在困惑坏女人心思变化的原因,再怎么喜怒无常,总有些缘由吧。
语落,秦婵瞧着眼前人一双澄澈明眸,心间却渐渐有些冷意,纤长指腹亦离开她白净脸颊,话语说的缓慢,好似毫不在意的道:“那如果我跟旁人做亲昵之事呢?”
这问的不复先前玩笑调侃,甚至有些过于严肃。
秦婵本以为她近来的热切变化是对自己回应喜爱之情,可现下忽然又不确定了。
此时仍旧沐浴灼人光亮的秦婵,只觉周身翻涌无尽冰雾,寒冷到有些窒息。
仿佛只要对方的一句话,其中翻腾的冰雾随时都可以猝不及防的凝结锋利冰锥,轻而易举就可以将自己刺的遍体鳞伤,连头疼都有些愈演愈烈。
张琬见坏女人突然这幅凝重严肃模样,一时才从她摄人心魂的美貌收回心神,满是认真的应:“你不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
养胎,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却被张琬赶紧咽了下去。
张琬看着坏女人越发冷淡模样,更不好透露自己知情,以免会被她杀人灭口!
秦婵目光看着对方一副欲言又止却又畏惧的模样,鼻间恢复如常呼吸,连原本紧握的掌心亦舒展,只不过其间残留纤长指腹的印迹尤为明显。
方才秦婵险些以为她真就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神情缓和的出声:“怎么不说了?”
“我、我觉得你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纵欲过度,很不好的。”张琬看着坏女人清冷面颊,尽可能委婉的应声,掌心端着羹汤递近,一幅关切模样。
见此,秦婵神情微变,墨眸透着惊诧,薄唇抿紧,不曾言语,浑身都透着冷淡疏离的气场,玉白面颊却透着淡粉,几乎不可察觉。
张琬端着羹汤的动作僵在原处,担心惹坏女人不高兴动了胎气,只能示软道:“我看你现在气色不太好,应该多补补,别生气嘛。”
秦婵眸间翻涌惊涛变化,而后避开眼前人的讨好目光,美目低垂,抬手接过羹汤,冷冷出声:“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吧。”
原来她说的照顾自己,真就是一板一眼的照顾,毫无杂念旖旎,反倒衬的秦婵过于饥渴,不知节制。
张琬一愣,满眼无辜的看着坏女人,只得乖巧点头,闭嘴不再出声。
唉,坏女人真的好难劝啊。
两人这般沉默的用完早膳,因着无课,张琬决定回水榭内里待着,以免招惹坏女人的不高兴。
可张琬还没起身,坏女人忽地开口道:“兰夜的安排定好了吗?”
张琬迟疑的张嘴,无声做着口型道:[我还不能说话。]
秦婵沉默的半响,才深呼气的平复心境,出声:“行,你可以说话了。”
“其实我现在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安排,你可以给些建议么?”张琬一脸真诚的望向坏女人询问。
“我如果给你建议,那为什么不直接去安排呢?”秦婵淡淡反问,光洁面容犹如凝结冰霜一般冷峻,散发银白寒光,宛若沉影壁玉。
哪怕迟钝如张琬,此时亦察觉些许端倪,不敢再轻易言语。
说起来,张琬亦觉得坏女人是在故意给自己没事找事。
不过这话很显然不可以直说,张琬只得选择避开危险话题,出声:“可我真的没有邀请安排出游的经验,而且也不知你的具体喜好。”
虽然越炘有说过许多情人私会的活动,但是很显然并不适合身怀六甲的坏女人。
更何况坏女人并不是一个喜欢玩闹嬉戏的人,上回午日节出游就可以看出来端倪。
坏女人不怎么喜欢热闹,也不怎么在意热闹,最后都没多看一眼龙舟关键赛点,仿佛喧哗闹市与她格格不入,无法吸引半分注意。
若是非要找出坏女人的喜欢,张琬觉得恐怕只有戏弄自己的时候。
坏女人有些像寒冰,又有些像烈火,又或者说像被冰封的火焰。
寒冰使得旁人无法轻易窥测靠近,烈火使得靠近之人亦会被灼烧,变化无常,就是坏女人。
寂静处,水榭内里再一次陷入无声的沉默。
坏女人忽地轻叹,美目间显露失望,像是盛满细碎皎洁银斑的夜河,脆弱却美丽,淡漠道:看来你说的照顾,不过是一场敷衍罢了。”
这话说的很轻,却尤其扎心。
张琬哪里还敢再多说,只能自己去想别的办法。
两人这般不冷不热过了数日,渐入七月,祭庙内的气氛随着热浪变的躁动热闹,王女们私下议论的都是兰夜出游的事。
越炘更是早早就已经念叨不停,而可怜的张琬却只觉得头疼。
坏女人见多识广,想要让她惊喜开心,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课间,越炘于外边匆匆走进落座,视线看着书呆子愁眉苦脸模样,出声:“我看你干脆送礼吧。”
让书呆子安排兰夜活动,越炘听起来都觉得不靠谱,她的那位情人真是心大啊。
“送礼,她也不缺东西啊?”张琬想不出坏女人有什么特别喜好的物件。
如果看书算一件的话,但是张琬手里也没有珍藏古籍,再说坏女人藏书那么丰富,估计会看不上眼吧。
“寻常的东西当然不妥当,但兰夜是情人相会的日子,你只要哄她高兴,别的不会太计较。”越炘一副经验十足的模样,教授道。
张琬挠头抓耳的想了许久,最终苦闷的摇头。
越炘狐疑的打量道:“你的那位情人不会眼光有这么挑剔吗?”
“老实讲,我觉得她没有别的喜好,除了捉弄我。”张琬一副窘迫模样的出声。
坏女人大部分时候都遵守圣女考核要求,基本不怎么表露喜好,只有跟自己相关,才会说的直白露骨。
总不能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坏女人吧?
不行,那样太羞耻了!
越炘听的瞠目结舌,视线怜悯的看向书呆子,没好说她这是找情人,还是找祖宗啊。
难怪都说柿子专挑软的捏,书呆子怎么就老碰上太阴圣女那般类似的强势女人呢。
正当两人都没了声时,隔壁有几个王女们聚集,商讨道:“据说有人在国都看见传说中的情蛊。”
“这要是真的情蛊,那岂不是追求谁都易如反掌?”一王女兴致勃勃的问询。
议论声不停,张琬听了一会,偏头看向越炘,意外道:“真稀奇,我怎么都没听你提及这种流言?”
想当初,越炘有一段时间可是非常热衷找寻关于情蛊的记载。
越炘对此,轻耸肩,无所谓的应:“这种传闻每年兰夜前都会有,姐姐我已经过了相信这种东西的岁数。”
闻声。张琬忍俊不禁的弯眉笑,越炘的正经比不正经更让人觉得戏谑。
说来,越炘去年秋日就曾提婚期商定,今年都已经过半,应该不远了吧。
“你还有心思笑我,真是想的开,难道就不怕麻烦?”越炘一脸纨绔模样的吓唬道。
“我怕什么麻烦?”张琬眼露不解的应声。
越炘目光玩味的看着那些王女,揶揄出声:“你母亲奏请陛下求卜卦定婚期诏书,太阴圣女的仰慕者能不着急么,兴许都在寄望情蛊有效,好及时破坏婚约夺妻呢。”
张琬被越炘调侃的脸颊泛红,神情亦有些不自然,嘀咕道:“我觉得情蛊没这么灵吧?”
语落,越炘灵光一闪道:“哎,你别说,我突然想起或许可以安排求姻缘的活动!”
张琬茫然的看着越炘,疑惑道:“什么求姻缘?”
“国都有一颗据说千年姻缘古树,从很久以前就被当成祈求姻缘的福地,如今生长的非常高大,很灵!”
“这么说起来,你是去过吗?”
越炘神情一顿,却又飞快掩饰,嬉笑道:“那当然,我可是带许多美人去求过姻缘。”
语落,张琬突然很是怀疑姻缘树的灵验。
越炘见书呆子一脸犹豫的样子,撺掇的出声:“那附近还有求胎儿平安的神灵祭庙,再不济,你就当求母女平安,很划得来。”
这话倒是让张琬有些心动,坏女人的头疾一直没有痊愈,抹额也不见她佩戴。
大抵坏女人是觉得有损形象吧。
“好。”张琬欣然应下,还不忘多问详情,以免到时迷路,或是犯忌讳,到时坏女人还不知怎么埋汰自己呢。
于是就在张琬紧张忐忑的准备当中,终于来到兰夜日。
祭庙内王女们大多早早寻理由请假,傍晚时分,各处廊道颇为冷清。
夜幕低垂,张琬看着坏女人从对面屋内出来,视线迎上她饶有兴致的眸间,有些紧张,小声道:“兴许安排的不够好,你可千万别生气呀。”
坏女人长身玉立,莲花移步,从容行至面前,美目凝聚认真,语调却颇为悠闲的应:“琬儿只要用心,我自然不会不高兴。”
这话说的宽和,若非张琬记得她前些时日的不依不饶,大抵真就被她温柔假象蒙蔽了。
不多时,两人出屋院上马车,从祭庙殿门行驶而出。
坏女人玉身端坐一旁,姿态文雅大方,眸间却有些好奇,询问:“你现下还不透露去哪,难不成要带我出国都?”
张琬想起越炘提醒制造惊喜的话,迟疑的应:“没有,只是待会我们可能要下马车徒步去目的地。”
“这听起来有点幽会的意思。”坏女人不紧不慢的调侃,却并未追问,颇为耐心。
张琬被坏女人说的有些面热,真的好像有几分情人幽会的错觉。
唉,自己是不是被越炘给误导了呀。
待马车一路穿过国都街道,行至停在一处地点。
当即张琬便要出马车,没想坏女人却抬手按住肩,清润嗓音淡淡出声:“别急,我们先戴上这个。”
张琬还没来得及反应,目光见坏女人已经佩戴玉白面具,有些眼熟。
当年自己兰夜出逃游玩,坏女人似乎就是佩戴如此面具来抓自己。
不过张琬紧接着想起被坏女人用戒尺处罚的事,真是人生阴影!
忽地,坏女人又拿出一张面具替张琬系带,她的动作很轻,却近乎搂抱的亲昵姿态。
见此,张琬面热心慌,鼻间轻嗅冷香,才镇定几分心神,认出是那年兰夜出行买的粉白玉兔面具。
没想到坏女人不仅记性好,还出人意外的喜欢收藏物件。
张琬抬眸看着眼前佩戴半截面具的坏女人,并不好直直窥视她的眼睛,视线从她莹白肌肤流转落在那轻扬的嫣红薄唇,唇角幅度微妙变化,像是自持稳重的克制,却又像期待的雀跃,少见的稚气模样。
难道坏女人是在因为自己给她准备兰夜出游而暗自高兴么?
第98章
正当张琬心生猜测时,坏女人的神情却已经恢复如常,全然看不出半点心神,仿佛刚才只是一瞬的错觉。
待拉开距离,冷香散去,张琬收敛心神,掀开马车帘布,转而探手伸向坏女人,提醒的出声:“你小心些吧。”
秦婵微愣,而后抬起玉手握住伸来的绵软掌心,很轻的笑道:“这么紧张做什么?”
张琬沉默,心里无奈,谁让你是一个要强的孕妇呢。
两人下马车,坏女人随行的祭卫们离的并不近,她们打扮成游人,四散护卫。
张琬一手牵着坏女人躲避行人,一手提着灯领路,燥热夜风中夹杂兰夜燃放的祈愿灯油味道,心间不禁感慨时日变化。
这处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很多升空的祈愿灯,漆黑的夜空之中,灯具犹如繁星点点,交替闪烁。
忽地坏女人于一旁惬意的出声:“我记得琬儿那时很喜欢祈愿灯,今夜不放么?”
张琬听到往事,心间有些羞耻,摇头,故作镇定的应:“今日有别的安排。”
越炘说兰夜节的姻缘树特别灵验,所以很多人都会争先祈祷,可不得珍惜时间嘛。
“好吧,看来你还挺严格呢。”秦婵话语平缓中带着浅笑,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嗯,这片附近是国都老旧的城区,不过景色都很不错。”张琬没有在意坏女人话里的揶揄,认真的履行职责,言语讲解,避免乏闷。
秦婵听着温软认真言语,很是配合道:“国都数百年来不断的扩修,随着市坊分工,这处反而保留许多古迹布局,听闻附近有一处姻缘树。”
语落,张琬脚步一顿,圆眸微睁,不可置信的看着坏女人,询问:“你、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秦婵坦然面对质询应声,那怕面具遮掩,亦让她在暗夜处不失光泽,宛若天上明月,清冷静谧。
张琬视线打量着坏女人坦然神色,心里有些泄气道:“这样岂不是没了期待的兴致嘛。”
秦婵美目犹如一汪山中泉眼,难得显露温和,指腹捉弄般划过张琬掌心,出声:“不会,我喜欢琬儿的用心,至于去哪,并不重要。”
“可你前些时候明明还要我精心设计出游,而且还说会有处罚呢。”张琬眼露狐疑的看向坏女人,细声念叨。
语落,秦婵那狭长的眼睫微颤,似投落深潭的细碎月光,银白光芒随着风浪浮动,浅笑道:“那还不是看你总想要半途而废,我若不严厉督促,你哪里还会上心琢磨陪我兰夜出游的事。”
对此,张琬竟然无言以对,视线望着她那清丽幽美的墨眸,少见的有些天真稚气,清晰可辨,并非错觉。
坏女人平日里大多很是严肃正经,哪怕调笑捉弄自己,她都是占据主导地位,强势而复杂。
可现下坏女人却因为自己带她兰夜出游而露出如此单纯的笑。
让张琬恍惚的感觉心间翻涌热泉,烧的脸颊发烫,原来坏女人是真的想跟自己一块兰夜出游呢。
“琬儿怎么还不带路,莫非忘记了么?”说话间,秦婵牵着掌心的手,先行动作。
“你对这片地方很熟吗?”张琬收敛心神,目光投落领路的坏女人,有些意外道。
根据越炘的话语,姻缘树所处国都的老城区,其实离祭庙有些距离。
因而若是乘坐马车走主街,肯定会赶不上兰夜时辰。
所以张琬才带着坏女人徒步走街串巷,甚至因担心她无趣,尽可能挑些视野风光不错的路线。
可现下张琬却发现坏女人比自己还要熟门熟路,真是令人心情复杂哎。
夜色之中,朦胧灯火如氤氲光雾一般照落坏女人周身,让她本就清冷绝尘的面容,更是显出光风霁月,不可言喻。
“莫说国都之内的地界,整个王朝疆域封地,我都熟识在心,所以琬儿乖乖跟着我,必定不会有错的。”坏女人话语颇为自信,美目间浮现清浅笑意,像是冰山纷飞的雪粒,纯洁干净,晶莹剔透。
张琬看的晃神,甚至都没有反驳坏女人调侃自己的话语,暗想一张过于美丽皮囊,真是太具有冲击力了。
现在张琬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坏女人那一抹如冰雪般冷艳淡笑。
两人无声处,更衬托今夜里的国都热闹,哪怕是老城区巷道里都能隐约听到许多声响。
夏风之中残留灼烧的热意,可张琬却觉自己被牵的手,温润凉快。
眼看着坏女人将要带着走出绕路的巷道,可尽头的绿枝却勾住她布满繁纹的精美衣裙。
意外,来的太突然。
坏女人淡然神情显露出懊恼以及微弱的窘迫,轻声道:“早知,真该让人先清理才是。”
见此,张琬抿唇忍笑,乖巧颔首的配合应:“嗯。”
语毕,张琬弯身替坏女人去整理被倒挂住的薄纱衣裙,才发现是种带着许多小刺的绿条,若是用力,很容易弄坏衣物。
见此,张琬只得格外细心的处理,还不忘安抚无所适从的坏女人,出声:“现在还早,我们可以慢慢整理,不急。”
说话间,并未得到对方回应,张琬没有多想,自顾拨开一根绿条,转而处理其它。
不料,坏女人忽地弯身而近,张琬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先一步清晰闻见坏女人身上熟悉的冷幽清香,从鼻间窜入肺腑,不容拒绝。
待薄唇离开时,张琬眨巴眼回神,唇间微凉,视线茫然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坏女人。
此时朦胧灯光映衬出坏女人的清雅之美,她自矜又傲气的挺直纤长身背,玉白面颊弥漫着淡粉,温润嗓音颇为认真的出声:“这是给琬儿替我整理衣裙的谢礼。”
语落,坏女人偏过头露出修长白皙的玉颈,就像仙鹤一般清傲美丽。
张琬迟钝的抿着唇,继续替坏女人整理衣裙,并不懂她方才的谢礼。
不过坏女人近来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同自己亲昵。
张琬莫名想起偷名册那天晚上,坏女人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讨厌么,其实张琬并不讨厌的,又或者说,坏女人主动示好的样子,好像出乎意料的有些可爱绵软呢。
这是跟坏女人平日里表现的冷静矜持,全然不同的情态。
当然张琬知道这些话是不可能让坏女人知道的。
正当张琬因为坏女人那个吻而有些心神恍惚,飘飘然时,指尖的刺痛,才唤回几分思绪。
秦婵比张琬更快的察觉伤处,抬手握住她的手背,蹙眉道:“早知这么笨手笨脚就不让你处理。”
张琬视线并未去看泛着殷红血珠的指腹,反而目光直直看着坏女人,她这是在心疼自己么?
想法冒出时,张琬有些怪不好意思,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坏女人明明是在埋汰自己笨手笨脚嘛。
很快,坏女人用绣帕替张琬包扎指腹,而后命祭卫处理巷道的绿枝,方才畅行无阻的行出老旧巷道。
这处交错的老街,并不宽敞,此时更是挤的水泄不通。
秦婵抬手紧握着张琬的手,护在周身,偏头道:“你接下来的安排呢?”
“这边走。”张琬看着佩戴面具的坏女人,她长身玉立,体态窈窕,哪怕没有露脸亦跟旁人散发截然不同的气场。
姻缘树,非常容易找到,因为它实在过于高大,枝繁叶茂,宛若矗立城中的塔楼。
街道周遭很多的行人都是两两出行,嬉笑言谈,面上满是喜色。
可坏女人的反应实在有些过于冷淡,甚至还不如在巷道偷亲自己时有兴致的样子。
张琬有些面热,连忙止住乱飞的思绪,转而欲带坏女人去求平安的神灵祭庙。
没想,坏女人却拉住手停顿动作,出声:“姻缘树在这边,你走错了吧?”
“没有,我打算先去这处祭庙祈福,再去姻缘树。”张琬没好说自己主要是想替坏女人和胎儿祈求平安。
至于姻缘树,以越炘的说法,张琬觉得应该不怎么灵吧。
否则越炘跟那么多小姐姐一起来祈福,怎么还是要完成婚约呢。
秦婵眼露狐疑,却还是配合张琬,顺从踏入祈福祭庙。
张琬暗自松了口气,自顾上前向祭徒交钱取签桶。
祭徒视线落在两人周身佩戴的玉令,肃然起敬,不敢怠慢。
而张琬并没有察觉端倪,正打算跟坏女人参拜,对方宛若磐石一般岿然不动。
秦婵目光看向殿宇内神灵雕像,自然认出是关于绵延子嗣之用,没有抬手去接签桶,眼露疑惑,迟疑出声:“你、确定要求这种祈福?”
对于孩子,秦婵没有任何心思,而且圣女亦不需要孕育。
可现下张琬无疑是在向自己表达此意,一时让秦婵有些不可思议以及羞意。
而张琬以为坏女人是不愿意承认怀有身孕,只能面热的颔首,郑重出声:“我们都戴着面具,没有人认出来,再说我会跟你一块承担照顾她的责任,你别怕。”
语落,坏女人探手接过签桶,面色微红的应:“那随你吧。”
随即两人一同跪拜席团,掌心摇晃签桶,张琬闭着眼虔诚的替坏女人的胎儿求平安,耳旁却听到一声清浅呢喃细语:“你很喜欢孩子么。”
声音很轻,四周又过于喧哗,张琬以为自己听错声,偏过头欲看坏女人。
忽地,张琬手中的签桶掉出一支签,方才分了心神。
张琬抬手,还没捡起签支,另一只纤长柔滑的玉手抢先一步,眼露意外的看向坏女人,心想她不是不愿意的嘛?!
再说,坏女人不摇她自己的签,干嘛盯上自己的签。
张琬忍住心间腹诽言语,便欲探头去看签支,没想坏女人却冷着脸,掌心直接折断签支,沉声道:“这个不准。”
这反应不止张琬看的错愕震惊,祭徒更是不敢靠近,毕竟谁敢阻挠太阴圣女呢。
“所以到底是什么签啊?”张琬惊愕的看着坏女人,越发好奇的问。
“没什么,它说你以后会生个笨蛋。”秦婵迎上张琬探寻目光,神情稍微缓和的应声。
张琬睁大圆眸,满是不相信,抬手偏要去拿坏女人掌心损坏的签支,她肯定是在捉弄自己吧!
可坏女人的身手,哪里是张*琬可以赢的呢。
张琬无语的看着被坏女人干脆利索扔进炉中的可怜签支,怨念道:“你刚才是故意骗我的吧?”
当初张琬是曾经置气说过类似话语,但是不至于好的不灵,坏的这么灵吧!
秦婵神情恍惚的看着炉中跃动火光,薄唇抿紧显露不悦,美目轻眨,方才平静道:“嗯。”
“你真是……”张琬一听,竟然不知如何说坏女人,只得转而道,“算了,你赶紧求签吧,外面还有很多人要祈福呢。”
可坏女人却没有兴致,随手将签桶放置一旁,笨重声明显,神情淡漠,仿若毫不在意的应声:“我不喜欢孩子,这个签不求也罢。”
语毕,祭徒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小庙明天会被拆成废墟!
张琬被坏女人糊里糊涂牵着离开庙宇,心想那自己刚才的钱不是白花了嘛!
真没想到坏女人会不喜欢孩子,那她怎么会服用孕丹?
张琬一时分神,想到越炘最处听到自己提及胎儿时,曾经提起孕丹有cui情的效果。
所以坏女人该不会是因为意外才怀上孩子吧!
越炘说过,如果有人不想要孩子就会喝一种药。
不过那种药很伤身体,所以一般人都会谨慎服用。
这想法冒出时,张琬的心情格外复杂,甚至还有些难过。
坏女人她怎么可以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不行,自己必须要看紧坏女人才是。
张琬觉得既然让坏女人洁身自好有些困难,那就让她遵守婚约礼制,至少以后不许坏女人找别人胡来。
如此一想,张琬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理有据,甚至决定要跟坏女人婚后约法三章。
自己可以跟坏女人做亲昵事,但是她不可能跟别人。
最好要让坏女人立字据画押,这样她就不能出尔反尔肆意伤害自己的身体。
张琬自小就泡在药罐,更经历多次生死痛苦,因而从心里不希望有人生病喝药。
更何况坏女人她还跟自己那般亲密之人,张琬面热的看着两人的手,莫名想起一句古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张琬脸颊烫的更是厉害,暗自庆幸面具的遮掩,心间希望能跟坏女人像家人一样长长久久的和睦相处。
这样以后每年都可以跟坏女人邀约过节了。
张琬抿了抿唇,想起先前那个像云团一样的吻,脚步轻浮,又陷入飘飘然的感觉。
第99章
两人一时都没有言语,闹市周遭人声鼎沸,人群来往拥挤。
张琬还在思量如何劝说坏女人时,忽地唇间尝到甜香,抬眸看到坏女人面具间的清冽美目,以及她手中红艳诱人的糖葫芦。
“别这么不高兴,请你吃糖葫芦,好吃么?”坏女人不由分说的给张琬投喂一颗糖葫芦,饶有兴致的很。
“唔、酸酸甜甜,好吃。”张琬含糊不清的应声,原本想要解释话语亦被吃的给吸引抛诸脑后。
语落,张琬听到不远处有清亮甜脆稚童声唤:“娘亲看,姐姐这么大,还要人喂糖呢。”
那妇人连忙捂住女孩的嘴,讪笑地抱着离开原地。
张琬脸颊当即爬满红霞,烫的厉害,再次庆幸坏女人的面具遮挡尴尬,脸颊鼓鼓囊囊的咀嚼酸甜可口的糖葫芦,试图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可坏女人却已经美目轻弯,似天上新月,冷冽声音里亦透着笑意,宛若湖面涟漪,清雅幽远。
“还要吃么?”
“不吃!”
张琬义正言辞的拒绝坏女人玉白素手里的糖葫芦诱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一定是故意的!
因为上回午日节出去时,坏女人亦是这般给自己喂糖。
秦婵眸间有些意外,语气颇为遗憾道:“这就吃腻了么?”
张琬见坏女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亦懒得追责,出声:“嗯。”
“好吧,那我可就让人处置掉吧。”秦婵失去逗弄兴致般的散漫出声。
“别,这糖葫芦味道很好,你不尝尝吗?”张琬其实还是挺喜欢吃的,只是不愿意被坏女人当众投喂,供她取乐。
秦婵薄唇微抿,笑意更深,像是早春时的雨水,残留冬日的冷冽,却又那么细绵,无声息间浸润心扉。
随即秦婵将糖葫芦放到张琬掌心,心情很是不错道:“小孩才爱吃糖,我想着琬儿以前必定没有出府尝过,就当奖励吧。”
张琬面热的没去看坏女人,目光低垂避闪,任由她牵着自己另一只手穿过人群,莫名觉得安心。
待见坏女人没有偷窥取笑自己,张琬视线打量包裹在山楂外的浓稠糖浆,让其中的山楂更显色泽,低头咬住一颗,清脆悦耳,甜蜜中透着酸涩,却又奇妙的融合,真的很好吃。
很快张琬吃完剩下的糖葫芦,两人亦已经走近如塔楼一般高耸的参天大树。
姻缘树的高大,近观更是令人惊叹,扇叶般展开的枝叶间悬挂许多红色姻缘符带,其上不可观测。
许多人捧着姻缘符带在树下,张琬仰头都看不见姻缘树的上端尽头,高大树冠枝叶融入暗沉辽阔的夜幕,只余随风飘动的姻缘符带,隐约可见。
想来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人们投掷而上的了。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做?”坏女人嗓音恢复平日里的冷清,有些疑惑的问。
“我想想,首先要去求姻缘符带,还有考核呢。”张琬被问的突然,心间有些慌的应答,脚步转悠在坏女人身旁,找寻越炘说的流程地方,圆眸一亮,“那边!”
见此,秦婵轻笑的移动目光跟随,打量像小蝴蝶一般忙碌的人,喃喃道:“看来你真是有认真的做准备呢。”
可张琬却听的分不清坏女人是真夸奖还是在取笑自己的慌张无措!
不多时,两人排着长队,今夜百姓称呼七夕,祭祀又是兰夜,所以求写姻缘符带的人远比想象中还要多。
张琬担心的坏女人会觉得无聊,又想越炘说私会切忌沉默冷场,便出声:“据说求福要心灵,要不我们各自猜猜前面有多少人,谁猜的准,或许待会抛符带会更灵呢。”
因为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所以张琬的心情非常忐忑。
不过坏女人似乎没有察觉,反而非常的捧场,思索应声:“这样么,我想大约在五十人以内。”
张琬松了口气,随便答:“这里排的人队伍如此长,我觉得应该在五十人以外吧。”
语落,坏女人忽地很是认真的问:“刚才我给琬儿两个奖励,若是待会猜对,琬儿要给我奖励吗?”
话都说到这么直白的份上,哪还有张琬拒绝的理由,只得颔首应:“好。”
方才坏女人奖励一串糖葫芦和一个吻,张琬抬手摸了摸钱袋,顿时信心满满!
幸好带上足够的银两,今夜坏女人想吃什么都没有问题!
两人这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数数,待行到求姻缘符带的案前,张琬意外的念叨:“怎么会正好是五十人?”
刚才自己会不会少数一个人!
“你没数错,正好五十个人呢。”秦婵平静的话语里带着缱绻笑意,指腹勾住张琬手的动作更是不安分。
“好吧。”张琬见坏女人明显看透自己的小心思,只能收拾情绪。
幸好姻缘符带的求取,看起来很简单,应该不会再闹出什么囧事吧。
张琬带着坏女人同她停在两处缠绕的红线柱前,解释道:“这个叫做一线牵,只要两个人能够互相抽中一根就行,不难的。”
至于张琬是怎么清楚,那当然都是越炘的功劳。
秦婵神情平静的打量红线,坦然应:“我知道,古老传闻里是天上月老负责姻缘的法器,亦是王朝祭庙对于有缘人的检验。”
话语说的直白而冷硬,毫无温情与期待,临近几人听见,纷纷偏头看了过来。
张琬在她们探来的目光里感受到一种名为可怜的心思,有些茫然。
其中一位女子语重心长且直白道:“姑娘,你的这位心上人看起来毫无兴致,实在冷淡,还是换个性子有趣的相处吧。”
语毕,张琬莫名感觉到阵阵寒意,心里替这位女子性命感到担忧,连忙出声:“你误会了,我其实很开心跟她出来玩的。”
“唉,好吧。”那女子许是见张琬如此痴情,摇头叹道,还欲再说,却被身旁女子捂嘴拦住,带离原地。
张琬偏头看向坏女人,奈何玉白面具遮住半张脸,看不到太多的神情。
不过从坏女人并未抿紧的薄唇来看,她心情似乎挺愉快。
真稀奇,坏女人平日有这么大度宽和的吗?!
“刚才琬儿说很开心跟我出来玩,真的吗?”
“嗯。”
闻声,秦婵目光注视澄澈圆眸,其间坦荡干净,并无半分心虚躲闪,反而像是一面水镜清晰照映自己的渴望。
只是秦婵想起前些时日,张琬让自己节制,而方才又已经破例一回,才只得敛去眸间深意,薄唇微抿,有些羞恼。
秦婵自认为并非重欲之人,所以只能怪张琬太会故意勾人。
此时的张琬还不知道自己被无辜迁怒,眼见坏女人不言不语,美目间情绪复杂,心里满是困惑。
一下乌云密布,一下拨云见日,刚才不还好好的嘛?!
忽地,坏女人松开握住张琬的手,自顾走近向前,抬动双手在两处杂乱繁密的红线柱,随即各扯住一段,不过须臾之间的功夫,她就找到解决的办法!
不过这怎么跟张琬从越炘那儿听来的解题答案有些不一样呢!
而当张琬还在愣神时,自己的手腕已经被坏女人系上红线,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坏女人那骨节分明又修长好看的手,亦被凌乱的红线交缠白玉指间,竟然增添几分魅惑。
平日里坏女人很少有红色的物件饰品,又或者说张琬从没见过,因而看着觉得有些惊艳意外。
“这个是姻缘牌,要去书写的吧。”秦婵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淡然道。
“嗯。”张琬木讷颔首,迟钝移开目光,才恢复几分镇定心神。
两人很快就来到领取姻缘符带的案桌,负责主持的是一位老巫史,白发白眉,慈眉善目,一身祭袍非白非红,而是玄色金纹,手中捧着禅珠,隐隐可听碰撞声。
张琬很是意外,心里更觉得惊奇,这位老人家一定是自己见过最长寿的人。
前面刚领取姻缘符带的两名女子弯身道谢,回过身,其中一女子就是先前好言相劝的那位,她眼露惊讶道:“真巧,不过你们怎么这么快!”
张琬不好意思说坏女人那过于奇特的方式,只能腼腆笑了笑应:“其实我也不知道。”
这女子还要问询,她身旁的女子阻拦,抬手将她拉走,目光似乎避讳坏女人。
张琬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坏女人,难道她刚才表露出杀意,把人吓跑了?
秦婵感觉到视线,偏头垂眸坦然的迎上目光,神情平静中带着温和,指腹轻捏掌心软肉,无奈的唤:“别发呆,到我们了。”
眼见坏女人这么柔美和善模样,张琬稍微打消念头,察觉掌心有些痒,暗自抓紧坏女人作乱的手,迈步上前,将姻缘牌放置案桌,恭敬迎上老巫史目光,有些疑惑。
老巫史很是自然的接过姻缘牌,目光却仍旧打量张琬,而后才看向坏女人,明明两人都戴着面具,可是她仍旧看的认真。
以至于张琬都怀疑老巫史能够透过面具看到自己和坏女人的真面目!
半晌,老巫史自顾自执笔沾朱砂,勾划姻缘牌符纹,动作流畅利索,张琬看的眼花缭乱。
老巫史视线瞥过眼前两人缠绕一线牵的手,其中一人系在腕间,另一人却几乎缠绕至指尖,微蹙眉的出声:“老妇上回看见如此系线方式,已经是在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张琬一听,心里松了口气,刚才差点以为老巫史要说坏女人上回跟别人一块来求姻缘符带。
那可真是非常不悦耳的消息呢。
现在一听年份,张琬确定那位肯定不是坏女人。
“小姑娘,真的选定了人么?”老巫史指腹将姻缘牌和姻缘符的铜环相扣发出清晰铮铮声,话锋一转,很是尖锐的询问。
张琬完全没想到会被突然询问,骤然感觉到先前的寒意去而复返,连忙颔首,不敢迟疑!
这种时候犹豫,今夜恐怕自己会小命不保!
“那你得小心身旁这位姑娘。”
“嗯,我会的。”
张琬一时应的太过于爽快,直至掌心微疼,才发觉暴露真实心思!
随即,张琬偏头,便看见坏女人玉白面颊满是清冷疏离,薄唇不悦的抿紧,美目间有些冷,正目光如炬的看向老巫史,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见此,张琬连忙改口的出声:“我们快写生辰八字吧!”
如果坏女人真被惹得不高兴,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呢!
幸好坏女人不情不愿的移开目光,转而执笔书写,姿态端庄,用笔锋利严谨。
不多时,两人停笔,张琬捧住写着两人生辰八字的姻缘符带,有些好奇的打量字迹,心间惭愧。
别的不说,坏女人的字真是美观端正,宛若竹刀雕刻一般,有序整洁,仿佛不是写在丝帛上,而是雕琢在寒玉石壁,莫名有些符合坏女人的性情。
张琬顿时没眼看自己的字,果断移开目光,小心捧住姻缘符带,以免墨迹未干,弄花字。
没想,坏女人却忽地严肃出声:“你让她小心我是什么意思?”
闻声,张琬深吸了口气,没想到坏女人这么执着,心间开始为老巫史担忧!
可老巫史的神情不变,指腹盘着禅珠,泰然处之,不急不躁的应:“这是一线牵的卜卦测试,结果如此,只是如实告知罢了。”
语落,秦婵神情更冷,目光幽幽,低低出声:“荒谬,我怎不知有如此测试?”
“姑娘不信,可听详言。”老巫史并未被激恼,掌心转动禅珠,“一线牵是为测试两人心性是否相和,可姑娘却是独自抽取,说明心性强势不容质疑,其次是系线方式,姑娘选择控制两端全力束缚的死结,毫不给对方以及自己留活路,可见掌控之强,伤人伤己,非明智之举。”
语落,这处气氛骤然冷寂,甚至有些危险的意味。
而此时的张琬正低头忙着打量两人红线,视线从缠绕纷杂的红线试图找寻线头,才发觉老巫史说的一点都不差!
寻常人系线都是一人一头,可坏女人竟然直接控制两端捆住自己和她,张琬根本找不到解法!
第100章
热风拂动,夜灯摇曳,人群如潮奔涌,喧哗不断,可此时一方却显得格外冷幽寂静,周遭亦有不少观望而来。
老巫史视线迎上佩戴玉白面具的年轻女子,她身段高挑,仪态大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可惜此时眸间阴沉,暗流涌动,更觉眼熟。
正当老巫史以为对方要动怒之时,没想她身旁的姑娘,却天真乐观的出声:“老人家放心,我们可以回去用剪子剪开红线,不会解不开。”
“姑娘,真是想得开。”老巫史眼露意外的打量那清澈坦诚明眸,暗想当年那一对最后可是非常不愉快啊。
不过细看性情似乎又有些不同,眼前姑娘明显要更温和,老巫史只得不再言语。
见此,张琬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老巫史没有再说下去,否则坏女人真的会很生气。
所以张琬没有多聊,掌心牵着坏女人一道告离。
不过先前还饶有兴致的坏女人,此时却像是笼罩阴暗一般陷入沉默。
张琬心间不妙,便试图缓和气氛,掌心递着姻缘符带,出声:“你知道这个要怎么求福吗?”
秦婵神情平静的看不出更多心思,淡淡出声:“只要将其环扣抛上,精准挂在枝头,即算成功。”
语落,张琬没想到坏女人这么懂流程,她该不会真跟别人抛过姻缘符带吧?
这么一想,张琬忽然间没有那么有兴致了。
两人这般安静的行至姻缘树下,好些人都在抛姻缘符带,她们面颊大多欢喜期待,满是跃跃欲试。
可是张琬却不太想自己去抛,尤其是一想到坏女人曾经跟别人一道如此。
心情,莫名其妙的有些复杂。
“你来抛吧。”张琬偏头把姻缘符带递给坏女人。
反正先前坏女人很快就完成一线牵,这对她而言,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可是张琬没想到坏女人竟然没有任何动作!
“为什么?”秦婵目光打量的问。
张琬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只能解释道:“你比我厉害,兴许一下就抛上去了呢。”
语落,秦婵仍旧不接,清冽美目注视眼前人,半晌,出声:“不行,你来。”
这话语里毫不客气,简直就是命令般的安排。
张琬觉得坏女人有些不对劲,她先前不还挺有兴致的嘛?!
“我要是抛不上去,怎么办?”
“那就一直抛,我们今夜有的是时间。”
坏女人美目低垂,话语说的温和轻柔,可是张琬听起来却觉得更像是惩罚。
真一整夜都用来抛姻缘符带,自己就算不累死也得胳膊疼死吧。
语落无声,周遭熙熙攘攘,张琬看向坏女人不为所动的坚定目光,只得妥协应:“那要是失败不吉利,你可别生气。”
语毕,张琬抬手向上抛着姻缘符带,心情复杂。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祈求姻缘啊。
没想,姻缘符带连枝头都没有碰到,径直坠落,张琬才明白难度好像不一般!
“再来。”坏女人话语说的从容,掌心接住姻缘符带,主动递进。
张琬看着坏女人这么快的反应,心里更是确定她在玩自己!
而很快张琬就发现自己的失败并非个例,其他人也很少一次成功,大多都要弯身捡寻好些回。
夜幕深处,姻缘树下人来人往,灯火通明,潮流般身影,模糊变化。
好些人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对人,那白衣女子长身玉立,清丽沉稳,而她手旁的一抹绯红身影,却显得俏皮活泼,此时正在不断尝试抛姻缘符带,热切殷勤。
“这小姑娘,真是少见的执着虔诚啊。”
“可不是么,反倒她身旁的那位显得毫不在意,完全没有帮衬的意思。”
“我看不尽然吧,那女子一直都陪着姑娘,没有说过半句责怪言语,可见真心相待。”
而对于这些议论声,老巫史亦有所耳闻,探目观望,视线略过那一对如影随形般身影,而后停留在身段颀长的白衣女子,有些不解意图。
此时的张琬完全没有心力旁听,因为正忙着捡姻缘符带,脑袋有些晕的厉害!
张琬心累的偏头看向宁愿被自己拉住满地捡姻缘符带的坏女人,她的神态自然,一尘不染,仿佛事不关己,完全搞不懂她的心思,鼻间呼气,沮丧嘟囔道:“我可能一直抛不上去了。”
秦婵从袖中取出绣帕替张琬擦拭面颊细汗,颇为细心,不紧不慢的:“没关系,慢慢来吧。”
一听,张琬陷入沉默。
坏女人话语说的很温柔,可这回复并不是张琬想要的答案啊!
难道坏女人是在装傻充愣?
张琬目光狐疑的看向坏女人,咬牙,羞耻且直白的出声:“可是我好累,你帮帮我吧?”
虽然坏女人心思难猜,不过她多是吃软不吃硬,很少会这样见死不救。
正当张琬心里存着一丝丝的寄望,没想却被毫不犹豫的击碎。
“不行,我就要琬儿亲手抛上去,那样才灵验。”
“我不明白这跟灵不灵有什么关系?”
再说,先前自己给坏女人去求母女平安,坏女人一口不灵,直接就烧毁签支。
现在坏女人竟然又相信姻缘祈福,她好善变啊!
秦婵心平气和的拉着张琬,稍微避开些后面来抛姻缘符带祈福的人,神情认真出声:“我要让那老巫史知道这桩姻缘是明智之举,绝对不会如她所言是你我的死路,往后应是光明灿烂才对。”
只要秦婵想,世上没有秦婵得不到的事物,绝不可能任由旁人来判定结果。
语落,张琬错愕中带着被重视的恍惚,心间情绪变化多端,圆眸直直看向给自己揉手臂的坏女人,她美目低垂给自己检查手臂,难得温顺柔情。
真没想到坏女人竟然会这么在意老巫史的话。
“你以前有跟别的人抛过姻缘符带祈福吗?”张琬迟疑的问出心中的猜测。
“琬儿怎会如此问?”秦婵眼露不解道,指腹替她揉捏酸疼胳膊穴位,以免拉伤筋骨。
张琬欲言又止的没有应声,视线落在掌心红艳好看的姻缘符带,其中有绣制祭词,还有自己和坏女人刚写的生辰八字和姓名,有些不好意思说:“因为我还从来没有跟人抛过姻缘符袋,所以想问问而已。”
对此,坏女人似乎没有怀疑,她薄唇微扬,带着淡笑,原本揉着胳膊的手,移到张琬侧脸,温凉掌心贴着发热肌肤,颇为舒适解热。
张琬下意识贴近坏女人掌心,又后知后觉有些过分亲昵,便羞得移开脑袋,出声:“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琬儿的每一个第一次都是我教的,真是很不错。”坏女人清浅话语里是毫不掩饰的自信和愉悦。
“你、你果然跟别人一块求过姻缘吧!”张琬见坏女人不直面回答问题,心间有些羞赧,便欲推开距离。
坏女人果然是一个花心大萝卜,自己刚才竟然真的险些信了她的花言巧语!
可是两人的红线却束缚住张琬的动作,坏女人不紧不慢的靠近,指腹缠绕,密不可分,轻笑道:“傻,没有别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明明仍旧带着笑意却正色不少,张琬感受着坏女人热切的注视目光,面颊有些烫,却难得没有躲避视线。
张琬抬眸迎上那双沉静内敛的美目,其间没有浓雾冷冽,只有波光粼粼的湖面,无风无雨,清光浮动。
任由着周围人影变化模糊,可坏女人却透着岿然不动的稳重,仿佛沉影壁月,无论光阴荏苒,她都这般专注,全然不在意旁的一切,竟有些深情款款。
而此时在坏女人的墨眸,张琬清晰看到自己的倒映,羞红的脸,因着先前跑动,额前鬓角发丝微乱,有些不修边幅的狼狈样子。
相比之下,坏女人则显得太过端庄文雅,这么一想,张琬面热的更加厉害了。
“别看。”张琬偏头避开目光,眼见又有人抛上姻缘符带,欢喜雀跃,方才想起正事,“还得抛呢。”
说罢,张琬牵着坏女人迈步走至人不多的地方,以免妨碍旁人祈福。
姻缘树很大,扇叶铺展开阔,说是遮阴庭院都不为,枝节间有许多小针叶,很容易挂住丝帛布匹,有些像先前巷道勾住坏女人衣物的枝条,不过粗壮锋利许多,足有张琬小手指大小。
张琬仰长着脖颈,找寻合适的位置,掌心拖着姻缘符带,用力向上抛动,心间有些忐忑。
失败,真是太过打击人的信心,张琬有些踌躇不决。
忽地,坏女人另一只手轻托住张琬的手背,完整的包裹,像是指引又像是推力。
这跟踏青时放风筝很像,不过坏女人的手缠的更紧,身段亦是如此,张琬清晰感受到身后的绵软贴近,面热欲避讳。
然而,坏女人却已经带着张琬的手劲动作,话语清浅道:“别怕。”
语落,风吹叶动,姻缘符带悬挂其间时,红丝迎风浮动,如浪一般翻涌,张琬不可置信的亮着眼,惊喜道:“啊,你看到嘛!”
坏女人于一旁嗓音平静的应:“嗯,我看到了。”
闻声,张琬还有些不满意坏女人的冷淡,偏头一看,却见她那被墨发随风飘逸灵动,玉白面颊显露无比的虔诚,分明满是在意。
张琬一愣,想起坏女人先前说的那些近乎倾慕的话语,随即同她一道观望飘动姻缘符带,默默祈祷。
如果坏女人真的能够一心一意的话,那就拜托灵验吧。
不多时,张琬想抬手,才发觉从先前起坏女人就一直没有松开,十指相扣,分外亲密。
张琬都觉得自己掌心有些汗津津,怪不好意思道:“对了,这个一线牵怎么解开啊?”
“你不是说回去用剪子弄断么?”秦婵轻移目光,淡笑道。
额、坏女人她不会当真了吧!
张琬只得解释应:“我那只是替你向老巫史解释,而且这红线编织挺漂亮,用剪子剪断多可惜啊。”
再来,张琬从心里觉得祈求姻缘的物件,实在不应该这么随便毁坏。
再说,坏女人既然喜欢收藏物件,怎么又这么不爱惜呢。
见此,秦婵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整理张琬脸颊碎发,自顾出声:“我给你系的不是所谓的死结,而是双生结,只要不挣扎,很容易解开。”
张琬有些听不懂,更不明白解扣区别,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初给坏女人受伤的手包扎一个蝴蝶结。
那时坏女人说自己系的蝴蝶结丑的特别,现在想想,张琬都很郁闷!
“我不知道这些线扣的区别,只是双生结的名字还挺特别呢。”
“它可不止名字特别,连作用亦是如此,寻常挣脱线扣通常是蛮力,但是对它却不行,反而会越发紧。”
张琬一听,心间有种不祥的预感,出声:“那它还起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岂不是骗人嘛?”
秦婵弯眉轻笑,无奈道:“它可没骗人,只是取决于被束缚人罢了。”
张琬迎上坏女人一副毫不惧怕的样子,思索出声:“如果我挣扎它就会捆绑的越紧,可你也被捆着,岂不是亦会被束缚勒疼吗?”
大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坏女人怎么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呢?
没想,坏女人却颔首坦然应:“没错,不过这种痛苦,我乐意承受。”
语落,张琬沉默的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论狠,还是坏女人狠啊。
张琬只得放弃自己折腾,一脸认真的求助询问:“那这种双生结到底具体怎么解啊?”
秦婵迎上乖巧目光里的胆怯,心生逗弄,气定神闲般的应:“它有两种方式,其一是弄断一人的手,那么另一人就可以解脱。”
这话说的张琬心脏微颤,手腕亦弥漫疼痛,莫名有些感同身受,眼露提防的看着坏女人,出声:“那第二种呢?”
没想,坏女人却讳莫如深道:“第二种么,还不能告诉琬儿,否则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这卖关子般的悠闲模样,真是让张琬险些绷不住表情。
她,果然是纯心在捉弄自己嘛!
许是张琬心情在脸上表现的太明显,坏女人眸间笑意更是浓烈,清润嗓音带着柔媚,轻声道:“不过琬儿要是讨我高兴,或许就告诉了呢。”
语落,张琬已经不想相信坏女人的言语,转而绕着姻缘树行进,视线看向其间有很多姻缘符带,可见曾经有许多人求福。
这棵巨大的古树承载许多人的祈愿,兴许很多人都已死去,但是她们的祝愿却一直流传保留,真是奇妙。
“怎么不出声,琬儿不愿意么?”坏女人漫步行进身旁,偏头看了过来,话语中带着清浅笑意般询问。
“我只是在想你的不高兴和高兴都太过变化莫测,心思一点都不好猜测。”张琬回神看向坏女人沉静墨眸,难得鼓起勇气,吐露心声,“而且过去你不止一次想要杀死我吧?”
可现在两人竟然一同祈求姻缘,张琬自己都觉得不真切。
闻声,秦婵神情微怔,美目低垂的凝望,嗓音轻柔道:“说来,我也是这样觉得琬儿呢。”
张琬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坏女人问:“我哪有?”
“琬儿初见时对我那么热切殷勤,可后来却对我避讳猜疑,还曾背弃约定,难道还不够变化无常?”秦婵指腹捏了下张琬掌心,颇为怨念道。
“我就那么一回失约,哪有你做事过分。”张琬真是没想到坏女人竟然一直记着那件事,很是无辜。
秦婵扬眉,清冷中略显孤傲,神情郑重道:“我可是因为你差点淹死在冰池,难道一回还不够?”
张琬眼见坏女人要算旧账,只得眼露怨念的应:“那你当初还亲手推我进水池要淹死呢。”
那回张琬真是差一点就死在坏女人手里了!
语落,坏女人没有出声,面色却并不好,有些凝重,冷若冰霜都不为过。
见此,张琬亦没有再有勇气继续说话,移开目光,看向两人投落地面的身影,虽然亲近姿态,但是仍旧有些不太相称。
无声处,只余夜风闷热的吹拂而过,却更显两人的冷寂,徒留双手红线紧紧缠绕。
张琬下意识想要松开些手,没想坏女人却并不动作,任由自己抬动手臂,仿佛一个精美失神的木偶。
不过张琬没有敢去看坏女人神情,而是低头看向手腕缠绕过的红线系扣,另一手试图摸索解开。
令人诡异的是,张琬发现红线真像是有魔力一般,越是试图拉扯,反而越发陷进皮肉,微微刺痛。
而且不止自己腕间的系扣变化,连缠绕在坏女人指间的红线亦越发紧致,可对方却毫不在意。
张琬抬眸,好奇的看向坏女人冷淡面色,犹豫询问:“你都不觉得疼吗?”
坏女人有些心不在焉,清润嗓音透着低郁闷,淡漠应:“还好吧,琬儿可以再用力些拉扯,那样红绳会陷进血肉,到时会更疼。”
这话说的张琬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顿时没敢动作,惊诧的问:“你说什么?”
救命,难道坏女人喜欢这种癖好?
语落,坏女人稍微抬眸,沉静目光里透着一闪而过的委屈,话语却说的格外认真,不急不缓出声:“既然恨我当初想淹死你,现在这不正是报复的好机会么。”
张琬完全没有想到坏女人会这么贴心替*自己考虑报复她的方式。
可是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要报复她啊?!
然而,张琬还没有来得及应声,坏女人却又自顾的郑重道:“现在可以给琬儿一个惩罚我的机会,往后就一笔勾销,重新开始,如何?”
这话说的张琬更是莫名其妙,坏女人哪里是让自己惩罚她啊。
现在张琬自己手腕都疼的想哭,坏女人真的好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