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逃避虽然可耻,但很有用
林知屿跑了。
逃避虽然可耻, 但很有用。
天蒙蒙亮时,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牧绥的公寓,没有吃早饭, 也没有整饬好自己,只在离开前匆忙抓了手机和背包,然后跌跌撞撞地喊了一辆车。
羽绒服宽大的帽子堆积在后颈和背上,半长的头发在冷风中混乱地炸开。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说什么, 但看他这副魂不守舍又疲惫异常的模样, 把话咽了回去。
专车一路行驶, 窗外的街景逐渐清晰, 早晨的寒意穿过车窗袭来,林知屿却感受不到一点的冷。
临到工作室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给陈辰发了一条今早不用去接他的消息。
熹微的晨曦刚刚在天际泛出金灿灿的一线光, 工作人员都还没到, 连大门都只是虚掩着, 林知屿推门进去, 脚步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把包随意地放在旁边,然后在桌上摊开了剧本。
他还是头一回做第一个到工位的人。
哪怕是在最困苦的高三时期, 也没有这么努力过。
单是想想都觉得能感动中国。
围读时间是早上九点, 现在离开始还有将近两个小时。他撑着脑袋,视线恹恹地在剧本上的台词扫过, 可熟悉的文字好像瞬间变成了天书, 比高数读起来还要抽象。
他盯着剧本,试图集中注意力, 但脑子完全不听使唤,昨晚的画面铺天盖地地涌来,灼热的气息,纠缠不休的唇舌,掌心触碰到的滚烫的皮肤……每一帧都清晰得像未删减的电影。
林知屿抬手捂脸,手心冰凉,却完全无法平息他心里的燥热。他甚至恍惚间觉得自己还能感受到牧绥昨晚贴近时的低语,烙印般地反复在耳边回荡。
难怪网上总说恋爱脑是搞钱大忌,他都想唾弃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房间里的冷清感被瞬间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日渐升腾的暖。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赶到,工作室渐渐热闹了起来。有人和林知屿打招呼:“这么早就来了啊?”
林知屿抬起头,努力挤出了一个得体牛马的笑容:“醒得早,就先过来了。”
“好敬业啊,林老师。”对方笑着夸了一句,随即匆匆忙忙去干别的事了。
林知屿低头看着摊在桌上的剧本,笑容很快淡了下来。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恋爱脑”和“敬业”两个形容哪个对他伤害更大一点。
他机械地翻动剧本,耳边是工作人员的寒暄和脚步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工作室开始变得熙熙攘攘,他的心绪却依旧滞留在昨晚的混乱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早啊,知屿。”谢景遥总算来了,手里还拎着两杯热咖啡,虎皮鹦鹉站在其中一杯的杯盖上蹭着脑袋,见谢景遥走到林知屿旁边坐下,它便主动飞到了导演的主位上,一副大爷模样。
“你来得好早,我还以为我已经够积极了。”
林知屿抬头,看见他递过来的咖啡,怔了怔,道:“谢谢。”
随即又问:“不用给林导留一杯吗?”
“他咖啡因过敏,喝不了。”谢景遥笑道。
林知屿接过咖啡,手指触碰到杯壁的热度,才悄悄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似乎恢复了一点温度。
谢景遥却敏锐地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熬了个大夜看微博评论。”林知屿随口敷衍,低下头假装翻剧本。
谢景遥见状也没多问,几分钟后,林昭衍和其他主要演员们到场,围读正式开始。
林昭衍支着脑袋,手中的笔吊儿郎当地晃着,贴在他手背上的鹦鹉亲昵地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又蹭,瞧着颇像一个不着四六、游戏人间的二世祖。
可他的眼睛扫过众人,开口时语气又分外认真:“稷下学宫第二幕戏,是晏行己与许清琢的初见。这幕戏也是许清琢第一次登场,很关键,情感要到位,但不要过头。我们先从台词走一遍,然后再试着代入情绪。”
林知屿瞥了眼谢景遥,见他抿了一口咖啡,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句什么,随后便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笑盈盈地望了过来:“准备好了吗,知屿?”
谁想他话音刚落,那厢的林昭衍挑了挑眉,然后沉默了几秒钟,也模仿着他的语气,咬牙切齿地来了一句:“准备好了吗,知屿?”
听起来酸溜溜的。
得了,林知屿感觉脑子里那点杂乱的思绪好像都被这位比他还强上百倍的恋爱脑给撞到了一边。
他应了一声“嗯”,林昭衍往后一靠,目光朝向谢景遥的方向,嘴角勾着薄薄的笑意,说:“那就开始吧。”
……
晨光洒落在学宫宽阔的青石地面上,透过巍峨的牌坊,隐隐可见书院楼阁的飞檐勾角。一群穿着绫罗绸缎的世家子弟把形貌昳丽的青年围在中央,嬉笑怒骂声不绝于耳。
许清琢身上的衣服并不破旧,但与周围人相比,料子明显单薄,图样也是过时的样式。他半跪在地,单手拄着青石地面,另一只手紧紧护住自己的书简,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我还从未听说过,稷下学宫也开始招收叫花子了?”身穿紫色锦袍的世家子被簇拥在中心,他冷笑着扬起手中的扇子,轻佻地在许清琢的下巴上一抵,“莫非是让我们找点乐子?”
周围一阵哄笑,另一个身形高大的世家子弟却忽然抬脚踢向许清琢怀里的书简,讥讽道:“说来听听,你这寒酸劲,到底有何资格跟我们同堂读书?”
许清琢默不作声地收紧了手臂,护住书简。他低垂着目光,没有同任何人对视,也没有任何辩解。只是半垂的头发挡住了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隐忍的神情像是随时都准备暴起,咬碎了敌人的喉咙,茹毛饮血。
见得不到回应,那几个世家子的势头更甚,却不想一道慵懒清越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稷下学宫的规矩,是谁给你们忘了?”
众人不满地回头,只见晏行己一身白色长衫,外披一件烟蓝色的薄氅,款步而来。他腰间坠着一枚色泽通透的白玉,手中一柄黑底红花的折扇在掌心轻敲,整个人瞧着清隽出尘,周身透出的气势又让人不敢轻视。
“晏公子。”围攻许清琢的几人顿时收起了方才的嚣张神色,齐齐后退了几步,神色戒备。
晏行己站定,目光扫过许清琢护着书简的身影,俯身想要去扶他,却又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尴尬地收回了手,把扇子一摊,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几人:“啧,诸位好歹是有门有脸的大家出身,这般欺负同袍,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却让几人脸色一变。那紫袍男子硬着头皮开口:“这小子不懂规矩,我们不过是教训教训他——”
“哦?”晏行己挑眉,扇子一合,“学宫的规矩,我倒是记得比你们清楚:学生之间可争论文理,谁教你们动手了?”
他的语调平缓,可却莫名地有些锋利的咄咄逼人,几个世家子弟对视一眼,终究不敢顶撞他,纷纷退开。
晏行己转身,在许清琢面前蹲下,伸出手。
许清琢仰起头,目光冷淡而警惕,像一只野性十足的猫。他迟疑了一瞬间,却最终没有接那只手,而是撑着地面自己站了起来。
晏行己并不在意,只是看着他手中的书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书比命还重要?”
“命是自己的,书是学宫的。”许清琢的开口,声音冷冷清清的,像冰,又像银铃,“不能毁在他们手里。”
说完,他便绕过晏行己要走,后者抬手要拦,许清琢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今日,多谢。”许清琢说道,“我欠你一次,若你需要,我会想办法还你。”
晏行己轻笑一声,吊儿郎当地说:“晏某的人情债可没有那么好还呐。”
……
谢景遥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林知屿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前半段的配合一直很好,情绪和节奏都很到位,可是“人情债”这三个字一出来,那些本来被压制下去的记忆再次复苏,不讲道理地把他脑子霸占了个爽。
“林知屿,到你了。”林昭衍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知屿猛地抬头,眼神茫然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开口接上:“难不成,晏公子还想让我还一条命吗?”
可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语调僵硬,感情不到位。
这句应当是许清琢察觉到晏行己的玩笑之后,附和上的另一句玩笑。虽然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但尾音却是上扬的,更接近玩闹般的挑衅。
可林知屿却把它说成了十足十的争锋相对,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和谢景遥干仗。
谢景遥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皱了皱眉后,才继续接上:“命是用来活的,不是用来还的。”
可是下一段,林知屿还是错了,甚至读错了一个的词。
林昭衍放下笔,朝他看了过来,幽幽地提醒道:“开小差乃课堂大忌。”
林知屿说道:“抱歉,我再试一次。”
第二次尝试,总算是勉强过关。但他的后半段显然低于平日水准,中场休息时,见林知屿起身出去,林昭衍眼神示意了一下谢景遥。
谢景遥默契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在经过他的时候,手腕被轻轻地摸了一下,随后林昭衍的手指擦过他的指缝,虚虚地扣住。
“快去快回啊。”林昭衍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小声说道。
谢景遥抽出手,在他的下巴上勾了勾。
另一边,林知屿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正打开手机思考要不要来一杯苦上天灵盖的冰美式提提神,顺便驱散一点脑子里的混乱念头。
冰凉的水从他的下颌淌过,滴在了大理石的洗手台面上。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下单,就先旁边被突然出现的谢景遥给吓了一跳。
林知屿缓了两口气,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谢景遥说:“看你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我受人所托,过来给你做做心理辅导。”
林知屿问:“我们剧组这么人性,还有这个服务啊?”
“对啊。”谢景遥往旁边一靠,似笑非笑,“没办法,他在这部电影上投入了太多心血,我自然也得帮他多操点心了。”
“那他应该多给你发一份工资。”林知屿调侃道。
谢景遥轻笑一声,没有应话。
突然,他目光一闪,在林知屿的下唇上停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然后眼尾一挑,毫无预兆地凑上前来。
林知屿不明所以,甚至还往后退了一小步,但却被洗手台挡住了去路。
谢景遥的视线在林知屿的唇上剐过一遭,抬手在自己的唇角也点了点。
“这里,破口了。”
第62章 第一届谢云策毒唯争霸大赛
林知屿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谢景遥指的“破口”是他下唇那一小块微不可见的伤口。
昨晚的混乱中,不知道是他自己咬的还是牧绥咬的, 他用舌尖碾了碾,有些刺疼,还尝到了一点血的味道。
“……可能是刚才不小心咬到的吧。”林知屿心虚地用手指碰了碰,像是要遮挡住谢景遥审视的目光。
但是他此刻的演技远没有戏里的好,谢景遥一下子便从他窘迫的神情中看出了一点端倪。
谢景遥没说话, 林知屿也没打算说, 只是两个人杵在卫生间的境遇太过奇怪, 门外又传来了嬉笑的人声, 似是在沿着走廊朝他们靠近。
几秒后,谢景遥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问:“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我让阿衍先把后面的戏过了。”
林知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不合适吧?”
谢景遥笑笑, 温柔地说:“合作对象的情绪状态也很重要啊, 不然我也会被影响的。”
林知屿思考了片刻, 感觉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确实有些耽搁进度, 就怕等会围读时还是没能调整过来,又要给别人添麻烦。
“而且两个主演单独培养默契,也是很合理的吧。”谢景遥甚至还为他找好了理由。
“好吧。”林知屿答应了下来。
他们没去太远, 就在工作室的天台。
天台被改造成了小花园, 清冷的风吹过,夹杂着几缕花的清香。头顶暖融融的太阳烤着, 但凉意依旧有些刺骨, 林知屿把帽子往上拉了拉,站在栏杆上往远处望去。
身边的谢景遥似乎并不着急开口, 只是安静地站在他的旁边,时不时地扫过他嘴角的伤口。
他的视线存在感太强,林知屿被看得脸有些烧,他不太自在地把脑袋撇了过去,避开他的打量,整个人抓着栏杆晃悠了两下后,才慢吞吞地开口:“你说人为什么会梦游呢?”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可谢景遥却并不意外他会开口问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才悠悠答道:“梦境是潜意识的倒映。”
“可能是心里的事太多,白天压抑得抒发不出来,只能在晚上通过梦境的方式表现。”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柔和,“或者是,某些情感需要找到个出口。”
林知屿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指尖轻轻划过屏幕,目光却并未聚焦。
他第一次发现牧绥梦游,对方握着他的手坐了很久,像是找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至宝。而第二次,就是昨晚那个不期而至的吻。他好像从来没有在白日里在牧绥身上见过这样浓烈的情绪。
难不成他潜意识里在期待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吗?
林知屿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着,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逃避心里愈发诡异的想法。
“怎么,让你一早上心不在焉的,原来是感情问题吗?”谢景遥在栏杆上支着脑袋,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知屿犹豫了一会:“……算,也不能算吧。”
说着,他便烦躁地抬手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头发。
“难怪这么发愁。”谢景遥笑了一声,“因为上次送礼物的那个人?”
林知屿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谢景遥是他能说得上话的人里,唯一不知道他和牧绥的关系的。
“如果你想和我谈谈,随时都可以。”谢景遥继续说,“如果不愿意,就喊啾总上来唱个歌吧,它哄人比我有一套。”
林知屿想到他们俩当儿子养的那只虎皮鹦鹉,没由来地笑了笑。他抬起头看向谢景遥,对方的脸上状似随意,但内里的体贴和关怀却让他触动。
可是林知屿并没有打算马上开口,他不能随意地把这些自己还没理清的复杂情绪随意倾诉出来,尤其里面还有关于牧绥的一部分。
以及昨晚那个古怪的梦。
他转过视线,望向远方的天际,心底却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情绪。昨晚的一切都像是混乱的潮,潮水轻而易举地冲散了沙滩上原本精心规划的轨迹。
“其实没有什么。”林知屿终于开口,故作轻松,“只是一些个人事情,就是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他还是没办法和谢景遥坦白。这件事太过复杂,太过私人,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准备好该怎么面对。
谢景遥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似乎明白了林知屿的意思。
“那要点歌吗?”他问。
“不用啦。”林知屿说,“林导那么宝贝他的鹦鹉,要是知道被我喊上来当气氛组,恐怕我之后九个月在剧组都没好果子吃了。”
天台的风继续吹拂,带走了些许的烦躁,却也带来了更多思绪。
“不过啊,”谢景遥突然开口,“我觉得有时候,其实最难的不是面对感情本身,而是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去解释什么,只需要感受自己的真实想法。
林知屿抬眼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什么意思?”
谢景遥微微一笑,一字一顿地说:“喜欢就上,不喜欢就跑。”
林知屿调侃道:“啊,还真是朴实无华的观点。”
可惜两人在外摸鱼的时间还没持续一会,谢景遥的手机上疯狂弹出了好几条消息。
他无奈地朝林知屿挥了挥,解释道:“看来林导给我们放的小假到时了。”
林知屿缓了一口气,道:“没事,下去吧。”
谢景遥应了声“好”,又说:“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位梦游的……朋友,如果不是一两次的话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听说这种情况多了,对身体应该也不好。”
林知屿心想,这个应该不需要他操心。
两人并肩下了天台,谢景遥回复着手机上的消息,振动的声音没个停歇。林知屿进到会议室的时候,正好还能看见林昭衍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在桌下飞快地给谢景遥发着消息。
见着他们回来了,才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挪回了桌上,轻飘飘地问道:“二位磨合完了吗,磨合完了就开始第三幕吧。”
只是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奇怪,吓得他旁边的鹦鹉都蹦跶了两下,跳到了谢景遥的手上。
上午的剧本围读结束之后,下午还有礼仪训练。
晚上林知屿让陈辰在工作室附近给他订了一家酒店,打定主意先在外面待上一段时间,免得回去一看到牧绥的脸就想起昨晚的事情。
不过外宿的借口倒是想了很久,生怕牧绥那边有一点怀疑。
最后还是搬出了林昭衍,说是自己水平太次惨遭留堂,为了避免拖累剧组进度所以主动留在这里闭关集训。
然而林知屿并不知道,他傍晚前脚刚出工作室,后脚附近蹲守的站姐们就把他的下班照片发进了超话。
但牧绥什么也没说,只是回了一个:【好。】
林知屿刚刚松了一口气,便看到屏幕上又多出了一条消息:
【S.:昨晚我又梦游了吗?】
林知屿心头一惊,生怕他想起来点什么,又或是醒来时察觉到了哪些异样,各种询问打探的话在脑海中互相争斗了好几个回合,最终他还是决定装傻:【没有哎,怎么了?】
牧绥说:【有点痛。】
哪里痛?腿吗?还是嘴巴,总不能是舌头……
林知屿心脏都快跳出来,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个荒唐的吻,他有时候真怨恨自己这该死的记性,怎么能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晰。
但这也不能怪他,他只是咬了一口已经很客气了。
【纸鱼:我不知道哎,可能您在自己房间里走了一圈碰到了什么?我是没什么感觉啦,一觉睡到大天亮就来上班了[流泪猫猫头.jpg]】
【S.拍了拍纸鱼的钱包,财富值+100000】
【S.:?】
【S.:[转账记录]】
林知屿弹射而起,认真数了数屏幕上的0,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又疯狂删除。
最后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决定先回个表情包装死。
干完这些,他彻底瘫在酒店的床上,把手机甩到了一边。
放空了十几分钟后,他才缓缓地从床上支起身来,开了酒店的电视,打开了《青鸟》。
今晚又更了两集,垠山城篇结束。放出的预告是第二幕学宫篇,因为这部分穿插了大量的谢琢玉少年回忆,所以也被称为少年回忆篇。
果不其然,往下滑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官方刚刚发布出来的谢云策角色歌。
林知屿沉默了好一会,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小心翼翼地点了进去。
角色歌配的是他在录音室里最后一次演唱的视频,牧云霁出境了小半段,单是看他那张铁青如锅底的脸,是个人都会觉得他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拖走埋尸。
但意料之外,这首歌意外地还能听,不像林知屿想象中的那么鬼哭狼嚎。
他默默地感谢了一下辛苦付出的后期老师救他狗命,然后才切换回《青鸟》正片,就着这个背景音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手机。
电视上播放到谢琢玉和云祈斗嘴的那段,两人都恍惚地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林知屿忍不住地笑了一声。
无他,他正好在《青鸟》的广场里,刷到了谢琢玉和云祈的情侣头像,有的是两个人互相噘着嘴的,有的又是两个人互相翻着白眼的,怎么看怎么欢喜冤家。
偏偏上面的配字却是:好烦,要不是为了谢云策,谁要理他/她。
结果认真一看,才发现po主打的tag分明是#第一届谢云策毒唯争霸赛现在开赛#。
林知屿:?
再往下翻,甚至还看到了两位正主的评论。
【@江逾白V:真好明天就可以见到我哥了。】
【@沈程意V:没关系你哥马上就要和我去天机阁旅游了不带你。】
林知屿被他俩这小学鸡互啄的语气给逗乐了,一不小心手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给沈程意点了个赞。
他都没来得及取消,评论里顿时涌现出了一窝好事的网友。
《青鸟》的话题度再次飙升。
第63章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笑死哈哈哈哈林知屿居然点赞沈程意的评论, 果然还是那个和江逾白势不两立的林知屿!】
【我们阿玉看到他哥赞了云祈对自己的挑衅怕是得疯吧?】
【少年期的阿玉会汪汪乱叫撒泼打滚,主线上的阿玉大概只会自己偷偷躲起来抹眼泪了,可怜小狗。】
【谢邀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学宫F5就是坠吊的!】
林知屿无奈地看着这些评论,一切发生得太快,评论已经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再撤回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只能看着自己的“无心之举”迅速演变成“导火线”,顷刻间引爆了《青鸟》的各类相关话题。
就连江逾白, 都在五分钟发了一条微博。
【@江逾白V:@林知屿V[我会一直注视你……永远永远……(谢琢玉蹲地阴暗版).jpg]】
这个表情包似乎都是刚刚才从超话里偷的, 水印都还热乎。
林知屿估计这条微博是他们团队商议之后发的, 毕竟送上来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正好加大剧的宣传。果不其然,微博一经发出,评论瞬间破了万,相关的词条也冲上了热搜。
他想了想, 索性做个好人, 配合一下江逾白的营业, 直接就转发了那条微博, 配上了两根手指下跪的表情包。
【@林知屿V:阿玉,哥哥错啦,明天见。】
这把火顿时被他添的柴烧得更旺了一些。
不过林知屿没来得及去观察评论区的动向, 他一心二用地看完了《青鸟》的更新, 又捡起《风起长夜》的剧本读了几遍,直到眼皮开始打架, 才窝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酒店的床很软, 但远没有牧绥的公寓住得舒服,他第二天起来莫名地有些腰酸, 下午练马术时更是被颠得头昏脑涨。
他越在外面住着,就越是想念家里的床。
这样躲着毕竟不是个办法,况且另一位当事人根本不记得这个事,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躲躲藏藏的像什么话。林知屿宽慰自己,大不了就当作被狗咬了一口。
正好剧组的围读工作差不多要结束了,没过几天就是除夕。他估摸着牧绥那天晚上应该会回牧家老宅去,自己还可以再躲他一晚上。
然而林知屿的算盘珠子打得是响了,可牧绥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S.:除夕有空吗?】
【S.:除夕晚上我要回老宅,你能陪我吗?】
他三十万的月薪可不就是陪牧绥演戏的工资,何况前几天牧绥还多给他转了十万,这顿饭他怕是不想去也得去。
林知屿叹了一口气,只好认命地回:【我有的[小狗甩头.jpg]】
下一秒,牧绥问他:【林昭衍还要把你留堂到什么时候?】
林知屿疑惑:【啊?】
牧绥:【你很多天没回来了,剧组很忙?】
林知屿想,倒也不忙,昨天他跟着谢景遥练骑射,就摸了一下午的鱼。因为许清琢毕竟是个文臣,除了一些必要的马戏和监狱嘎人的场面,好像就没有需要他动手的地方。但他闲着无聊,就跟着去玩了玩。
谁想这一玩,就看到了谢景遥那堪称百步穿杨的骑射,给他惊艳得像个海豹似的在旁边直鼓掌。
但这些他都没有说。
【纸鱼:快忙完了,除夕那天能回来,不会耽误牧先生那边的事情。】
【S.:嗯。】
【S.拍了拍纸鱼的脑袋,功德+1+1+1】
【S.:怎么换了。】
林知屿没忍住笑了一声,回道:【因为怕再遇上像牧先生这么实诚的人。】
牧绥没有回应。
林知屿怕他又去偷摸给自己转钱,连忙打开账户看了一眼,顿时睁大了眼睛。
【S.:片酬。】
林知屿人都傻了。
【纸鱼: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S.:节假日加班不是另外的价钱吗?】
【纸鱼:[猫猫磕头:谢谢老板.jpg]】
林知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却不经意扫过镜中的自己——果然上班的人就没几个光鲜亮丽的,林知屿看着自己混沌的眼睛和疲惫的神色,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
好像等拍完《风起长夜》,他和牧绥的合约也要到期了。
要么到时候先去旅游一趟,休个十天半个月的假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合约,他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
……
第二天围读结束之后,林知屿便打车回了市区中心。
陈辰前几天就买了车票回家过年,林知屿也没有留他,毕竟倒霉蛋大学生也就剩下这么一个假期,他实在做不出资本家压榨人的行径。
只是路上刷着手机,正巧就看到了附近商场刚开业的甜品店,大概是这几天酒店里的清汤寡水吃多了,加上天天上班脑细胞耗尽,他急需要一点糖分来刺激一下自己的多巴胺。
于是当即就让司机转道去了商场。
下车前,林知屿再三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行头,脖子上裹着的围巾就遮挡了大半张脸,里面还戴着口罩,毛线帽把他的头发往下压,遮住了整片额头,整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别说被人认出来,只要不被当做奇怪的人就已经万事大吉了。
林知屿想着,正思考要不要把围巾或者脑子摘了,结果一进商场,一个熟悉的声音就闯进了他的耳朵里。
是他自己的声音。
隔壁的奶茶店在播放他唱的那首谢云策的角色歌。
林知屿停下脚步,愣了一下,眼神不自觉地扫向那家奶茶店。明明只是随便录制的一首歌,调子还都走得山路十八弯,林知屿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真能在商场的店铺里听见。
这和当着他的面喊他取的第一个网名有什么区别?
他再定睛一看,店铺外面摆了好几个人物立牌,为首的那几个服装搭配和人物神态怎么看怎么眼熟。
一群裹着羽绒服的小姑娘正兴奋地挤在立牌前合照,后面的显示屏上的单号飞快滚动,显然已经爆单。制作台上摆满了纸杯,杯身上是精心绘制的插画。
制作奶茶的店员忙得脚不沾地,取餐台后的顾客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林知屿还没从眼前的壮观场面反应过来,只得迅速地拍了个照发给了江逾白:【这不会是《青鸟》的联名吧?】
然后便马不停蹄地窜进了甜品店里。
他还是很难接受大过年的奶茶里播放的不是《恭喜发财》而是他唱的高修电音歌曲。
就连在挑选蛋糕的时候他都还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绝于耳地回荡着。他心里有些发毛,把围巾往上又拉了拉。
点了一份抹茶开心果舒芙蕾,他才终于有机会把注意力从烦躁的心绪转移开,谁想付账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装扮太过惹眼,收银员用一种奇异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一遭。
林知屿惊得冷汗都淌要下来。
好在对方并没有认出他,林知屿松了一口气,推开门拔腿就走。
江逾白正好给他回了消息:【好像是和奈喜的联名,你怎么会在那?】
林知屿单手回道:【如果我说我是碰巧你信吗?】
江逾白:【你一个人吗?少年篇播出后热度已经爆了,你小心点绕开走,别被认出来。】
林知屿刚看到他的消息,一抬眼,又默默地打下了几个字:【你提醒得太晚了,弟弟。】
林知屿看着眼前挂着联名纸袋捧着联名奶茶,偷偷把他堵住的三个小姑娘,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被发现了。
“林……”
“我不是。”林知屿矢口否认。
女生:“我都还没说完名字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不管是谁都不是。”林知屿说。
另外一个女生扫了眼他手上提着的蛋糕,扯了扯朋友的袖子,对林知屿说道:“这样吧,你给我们偷偷签个名,我们就当没看见你。”
林知屿正要拒绝:“我不是……”
“不然我就要喊了。”
林知屿:“?”
林知屿沉默,林知屿妥协,林知屿无奈地摊开手从她们那接来了一支笔,工整板正地在联名纸袋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演的谢云策真的很棒!”刚刚还在威胁他的小姑娘,这会正仰头看着他签名的手,兴奋地说,“我和我的朋友们都特别喜欢书里的谢云策,一开始官宣定人时,朋友圈一片心碎,但昨天晚上大家全部活过来了!”
林知屿疑惑地问:“昨晚?”
“对啊,昨晚正好更新到你和沈修明切磋那段,太帅了!我们好久都没有看过这么利落的打戏!”
旁边的女生也说:“而且谢云策的角色曲也好好哭,尤其是那句‘此身付剑魁,九死不悔’,每次听都眼睛酸酸的,我昨晚刷二创的视频刷到深夜。”
“……谢谢?”
不过还是多感谢一下牧云霁他们团队的后期吧。
林知屿想了想,问:“你介意我多写一句话吗?”
“没事,你写吧。”
于是林知屿在纸袋上把她刚刚说的那句歌词也给写上了,还随口问了一句:“联名的奶茶好喝吗?”
“还可以吧,谢云策的那款是他们家的销冠乌龙,我觉得还挺好喝的。不过不太建议你在这家买,这家是打卡店,人太多了,换家喝吧。”
林知屿又道了声谢,把签好的纸袋递了回去。
“签完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三个女孩点点头。
林知屿扯了扯自己的毛线帽,正准备遛号,谁想正在奶茶店外排队合照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草”,随后便是一声:
“我靠,真的是林知屿!”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第64章 退圈大计好像越来越遥远了
林知屿大脑飞速旋转, 脱身的计谋还没成型,人群却已经开始迅速聚拢,几个手里拿着手机的小姑娘激动地冲了过来。
“啊啊啊真的是林知屿!”
“我靠, 他居然比电视里还好看!”
“能签个名吗?能合影吗?”
林知屿头皮发麻,忍着难得爆表的社交恐惧,皮笑肉不笑地挥了挥手:“各位,不好意思,我真的只是路过……”
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却发现身后也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完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舒芙蕾, 脑中快速盘算。留在这里肯定只会越聚越多, 搞不好还会被拍视频传到网上, 到时候要是上了热搜,李青时大过年的还要上班给他处理舆论。
早知道就不馋这一口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不少人直接掏出手机开始录像,甚至还有人想把他的行踪发到社交媒体上。
林知屿挡下其中一个差点怼到他脸上来的纸袋, 把围巾往下拉了拉, 知道装路人这招已经没有用了。
“大家别激动, 那边那位美女别发了, 再把人引来我今天都得交代在这……”
周围人群愈发沸腾,仿佛一锅被点燃的热油,彻底炸开了。
林知屿试图说点什么, 但话刚到嘴边, 就被她们急切的请求淹没。
“就签个名吧!”“我们不会打扰太久,真的!”“求求你合个影吧!”
他叹了一口气,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蛋糕, 和手机上江逾白发来的消息,彻底认命。
“好吧好吧, 但大家不要挤。”
话音刚落,递上来的纸袋就让他目不暇接。
他的字一向端正,签名时手腕悬空,动作流畅利落,可是周围的喧闹声依旧没有消停,几乎每签完一个名,就有人递上新的东西。
“谢谢!你的打戏真的太帅了!”一个女生紧紧捧着刚签好的奶茶杯套,激动得手都要发抖。
“对啊对啊!昨晚的那一段,和我我的朋友们重刷了三遍,简直行云流水!”另一个穿着厚重羽绒服的女生眼睛发亮,语气飞快,“林知屿我承认我之前对你的声音大了一点!”
“多演点古装吧林知屿!”
“……谢谢。”林知屿嘴角勉强扬了扬,但此刻他已经没有余力多说什么了。
林知屿没想过《青鸟》能火到这个程度。
至少他没想过自己演的这个角色能火到这个程度。
他咬了咬牙,脸上的口罩因为太过闷热已经摘了下来,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眼神却在不动声色地寻找一个突破口。可是人群的热情就像一张无情的网,死死地将他困在中央。他签了大概十几个名字,手指有点发麻,视线掠过左手拎着的舒芙蕾,心底生出一丝懊悔。
蛋糕是没吃上,自己倒是搭进去了。
“林知屿,可以问几个问题吗?”一个女生带着相机挤到他的面前,眼睛亮得像是能发光,“你是真去报了演技班吗?”
“报啥报啊……”林知屿在心里哀嚎着,嘴上艰难挤出一句:“大家喜欢就好,我很高兴……不过现在真的不太方便,嗯,我就是偷偷出来买个蛋糕的。”
说完,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语气里也加了几分恳切:“你们先让我走吧?不然我的舒芙蕾就要塌了。”
人群稍稍安静了一下,随后大家似乎都被他这句软绵绵的话逗笑了,但没有人愿意后退。
“塌了我们再给你买一个!”一个热情地女生喊道,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对啊!我们包了!”
就在林知屿快被逼到崩溃边缘时,一阵低沉的广播声从商场的天花板上传来:
“各位顾客请注意,商场内禁止长时间聚集和拍摄行为,请配合安保人员的指挥疏散。”
林知屿抬头看了眼,心里猛地燃起一丝希望,他转头,发现商场安保人员已经开始在人群外围进行疏导,为首的那位正手持对讲机,迅速拨开人群靠近他。
“林先生,”穿着制服的安保队长挤到他的面前,压低声音说,“我们接到领导通知,知道您被围住了,请跟我们走,这边有备用通道。”
林知屿如释重负。
人群响起不舍的喊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林知屿!让你团队把这身妆造给焊死了!”,“下次直播能不能唱谢云策的角色歌啊!真的很好听!”。
那还是别唱了吧!
林知屿尴尬地冲声音的源头笑笑,脚步没停,抬手轻轻挥了挥,权当回应。
他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成功穿过商场内部的员工通道,下到了停车场。
商场甚至给他备好了车。
林知屿坐进车里,把舒芙蕾小心翼翼地放到座椅上,整个人放松下来,软泥般地瘫在椅背上。一会儿后,他打开手机一看,江逾白的消息堆积了好几条:
【你被发现了吗?】
【商场是家里的,我联系了负责人,他们很快会派人过来找你。】
【五分钟,你别去别的地方,很快就到。】
【他们派人过去了,你看到了吗?】
【负责人联系我了,下次出门记得带个助理。】
林知屿给他报了个平安,又道了声谢:【我逃出来了!!太恐怖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下次再也不一个人出来了。感谢你你真是我的救星[流泪猫猫头九宫格.jpg]】
江逾白:【……没事。】
车窗外景色流动,阳光在玻璃上晕开斑斓的点,林知屿呼了一口气,甩了甩还隐隐发酸的手腕。
他随手点开手机,屏幕上的热搜榜映入眼帘——
#林知屿商场被围#:热度排名第四。
#谢云策角色曲好好哭#:排名第六。
#青鸟学宫少年篇#:稳居第一。
随便点开一条,迎面就是《青鸟》剧粉们在商场偶遇他的照片和短视频,评论里已经热火朝天:
【姐妹们超近距离,林知屿真的比镜头上还好看,那个皮肤那个眼睛那个鼻子,天仙下凡!】
【我也想偶遇谢云策呜呜,昨晚重温原著眼睛都哭肿了!】
【本来今天想去打卡店的,但是天太冷了没起来,我真恨感觉自己错过了一百万。】
【好多人啊.jpg,青鸟爆火的势头无人可挡!】
【少年篇真的拍得好牛逼,谁能不爱谢云策呢呜呜。】
【现在各个网站都在搞林知屿的考古,但是补药啊补药考古林知屿,越考古只会越想跑!】
【笑死,换个思路呗,粉林知屿根本不会担心塌房,因为已经无房可塌。作为从选秀期间就看着林知屿一路走来的但是今年刚入坑的新粉,已经无所畏惧了[点烟.jpg]】
【不过林知屿的签名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怎么能这么板正,我回家后给我妈看说我搞到了谢云策的签名,我妈还说我是不是被闲鱼上的骗子骗了,这骗子造假也造个艺术点的,搞个衡水体除了我有哪个傻子会上当受骗[林知屿签名纸袋.jpg]】
【啊啊啊好羡慕姐妹,我在后面排了很久结果被保安疏散了我真的哭死。】
【我也有嘿嘿,我是最开始发现林知屿的那个,他还给我写了《尽欢》的歌词[照片]】
随着这条评论的出现,风向顿时演变成了酸柠檬精大聚会。
“知屿,你现在人在哪里,脱困了吗?”
林知屿一接起电话,就听到李青时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已经快到家了。”林知屿看了眼窗外,说,“抱歉啊李姐,快过年了还……”
“没事。”李青时说道,“现在是这样,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借势炒一下热度,搞个抽奖活动,需要你配合签名,你看看方不方便,不方便就我们再换个策略。”
林知屿试探地问:“要签几份啊?”
“一百份签名吧。”李青时说,“剩下的还有视频网站会员和红包之类的,也有你之前拍摄的香水礼盒组,就当是给粉丝新年礼物了。”
林知屿松了一口气:“好。”
然后下意识地开口:“那奖品的预算……”
李青时说道:“m……我们会解决的,公司也可以报,你不用操心。”
“好。”
“我们安排了热搜,可能稍后会有点高调,别太紧张。”
林知屿一愣,随即心底涌上了一股暖意。这些手段对于他而言还是有些陌生,可新经纪人冷静又柔软的处理方式却让他心安。
想狠狠鞭尸一下远在山沟沟里的前经纪人。
“谢谢李姐。”
“没关系,应该的。”
电话挂断没多久,#林知屿签名#就瞬间空降热搜,话题里的热门微博俨然是工作室在几秒前刚刚发布的抽奖微博,林知屿往下翻了翻,甚至还看到了“林知屿同款舒芙蕾蛋糕”的这个奖品项。
在商场没能排到签名的各路粉丝迅速涌入评论,转发以一种令人恐惧的速度飞速增长。
林知屿终于有了《青鸟》爆红的实感,红到他买个蛋糕都能变成“大型公共事件”。
是伴随着荣耀和认可一同到来,让他无法回避的、眩目的聚光灯。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灵魂抽离地看着自己,以上帝视角审视属于另一个人的东西。
好奇怪。
但自己勤勤恳恳上班塑造出的角色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喜欢,心里忍不住还是生出了一些小小的得意。
就是他的退圈大计好像越来越遥远了。
车子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林知屿拎起舒芙蕾,迈进温暖的楼道。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随便吧。”
第65章 戴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学宫少年篇一经播出, 《青鸟》的单集播放量再创新高,除夕一早赵瑾瑜就在剧组的大群发了一个红包,只不过林知屿起得迟, 半分钱都没有捞着。
倒是编剧叶南衣偷偷在私聊里给他包了个大的。
【南衣:祝我们的天选云策新的一年事业红红火火再创新高![转账500]】
林知屿顶着一头混乱的鸡窝迷迷瞪瞪地思考了片刻,回道:【谢谢叶编的祝福,祝福我收了,钱就不收了。[猫猫得意.jpg]】
虽然这个祝福也不是很想收。
还是钱的吸引力更大一点。
发完这句,他也没再看回复, 揉着散乱的头发就下了床。
头发长了一点, 刘海不做造型几乎要盖住大半张脸, 林知屿随意抓了抓, 感觉自己要是顶着这个造型和牧绥回家见他爹和爷,十有八九要被老古板们嫌弃死。
于是拿着修眉刀左边蹭蹭,右边也蹭蹭,总算是削短了一点, 之后再随意一卷, 用皮筋在脑袋后面扎了个揪。
清爽是清爽了不少, 就是看起来着实也不太像什么纯良的好人。
他叹了口气, 决定等会穿得稍微朴素一点。
千挑万选以后,林知屿决定直接裹上一件短款的白色羽绒服,里面是普通的毛衣和牛仔裤。
一套毫无亮点的穿搭, 可偏偏又因为他那张脸, 平白多了几分青涩的少年气。
其实林知屿有提前问过牧绥需要他走什么风格,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出身, 家里很难说没有那些奇怪的条条框框, 林知屿拿钱办事,怕演不好给牧绥丢人, 但他却表示无所谓,甚至拒绝了林知屿穿西装的提议。
“没那么多讲究。”
他是这样说的。
所以林知屿也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毕竟A市的冬天冷得堪比魔法攻击,在室外稍微多待上一会都觉得寒意直往骨头里面钻。林知屿头铁,每天出门只穿一条裤子,稍微多走几步路就感觉自己可能要连带着下半辈子的风湿一起犯了。
但没想到他是穿得舒服了,那个说着“没讲究”的人却“背刺”了他。
林知屿整理好自己的时候,牧绥已经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他今天穿着一件长款的黑灰色羊毛大衣,裁剪利落,肩线分明,领口的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内里是相同色调的高领毛衣,配上黑色的西裤和一尘不染的皮鞋,整个人看起来温雅沉稳,还透着一股矜贵的疏离感。
林知屿没忍住多瞄了两眼,又在心里暗中丈量他这左边肩膀打车到右边肩膀该花多少钱。
然后就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牧绥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林知屿忙收敛了笑意,说道:“我进去换件衣服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牧绥疑惑地挑了挑眉:“为什么?”
林知屿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说:“感觉不够庄重。”
牧绥说道:“没关系,不是什么重要场合。”
“真的吗?”林知屿反问,心里却在默默地想:到时候应该不能因为不满意我的穿着让我在旁边看着你们吃吧,然后等你们快结束了才来一句:“林sir,请坐”。
牧绥的轮椅逐渐靠近,抬起头打量着他那一副灵动的表情,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走了,会让你吃饱的。”
好像猜中了他在想什么一样。
得了老板的保证,林知屿也没有再提换衣服的事,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牧绥的轮椅旁,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那我待会见到你的长辈应该叫什么,应该不会有很多人吧,我可能记不太住。”
“没有,只有爷爷和牧穹宇,还有牧云霁的母亲。”牧绥冷淡地说道。
就是这一句话里,林知屿好像提取到了不少的信息。
虽然他本来就把牧绥的家庭关系猜测了一个十成十。
周明开着车等在停车场里,林知屿坐进后座地时候拍着椅背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除夕快乐啊周助理。”
一边想着,霸总的助理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节假日还在加班。
鯖糰整王里
“除夕快乐,林先生。把你和牧总送去老宅,我就要回家了。”周明说道。
林知屿讪笑,不太懂自己今天的心思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猜得很清楚。
“周助理是本地人啊?”
“对啊,从小到大都在这里,习惯了。”周明说着,从后视镜瞥了一眼一脸冷淡的自家老板,清了清嗓音,“牧总这边需要,我一般都待到除夕再走。”
林知屿“哦”了一声,又朝牧绥那边瞥去。
“他有加班工资。”牧绥说。
林知屿:“……”他还没开始想!
牧绥扫过他诧异的神情,落在他脑袋上的那圈头发上,窗外的阳光穿过,在他的头发上洒落下细细碎碎的金光,羽绒服的帽子宽大,林知屿靠在椅背时它能盖住大半个脑袋。没扎好的碎发在帽子上来回地蹭,那一圈头发丸子似的,莫名地让人有些手痒。
当然,牧绥也这么做了。
他伸手捏住林知屿脑袋后的揪,指腹轻轻的在柔软的头发上蹭过,又把没扎进去的碎发撩了起来,手指一勾,搭在了上里面。
林知屿一愣,鼻子闻到了跟随着牧绥的手一起传过来的香水味,像是乌木烧灼后的余烬,炽烈却不呛人,还有几分内敛和禁欲的感觉。
他的心重重一跳,在牧绥抽手的瞬间就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头发,嘴里也没个把门地乱说道:“我没在里面藏东西……”
然后看着牧绥逐渐变得促狭的眼神,又补上了一句:“去牧先生家还要提前安检啊?”
牧绥都想感叹他的脑回路。
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牧家老宅在城郊。林知屿只在结婚当天来过,夜里昏暗看不清全貌,现在倒是完全看清楚了。
镂空雕花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整洁大气的中式前院。宽阔的车道两旁点缀着形态各异的绿植,竹子和银杏掩映生姿。
庭院中央有一座小型的水景雕塑,水流顺着黑色石板的纹路静静滑落。
林知屿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那什么刘姥姥进大观园,恨不能什么都凑上去看个明白,但是又碍着身份只好老实巴交地跟在牧绥身后进了主宅。
只是林知屿没想到,在进屋前,牧绥会突然抓住他的左手。
从下车到这里,他的手被室外的风吹得像块寒冰,但牧绥却暖得有些过分。林知屿冷不防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抽手,但牧绥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一个跟他手指差不多温度的素圈,缓缓地戴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林知屿一愣,牧绥没有说话,径直去开了门,直到几秒后他缓过神来,低头看时,才发现牧绥的左手上也戴着一枚素圈。
林知屿用手背抵了抵自己的脸颊,不知道火怎么这么快就烧到了脸上。
明明知道是为了在他的家人面前演戏,却还是止不住地有些……
心神不宁。
他一边唾弃了一下自己,一边整理好思绪。
没想到一进屋子,迎面就碰上了抓着大饼爪子的牧云霁。
见到他们两个进来,牧云霁的动作先是一僵,随后生硬地放下了狗爪,神色不太自然地看了牧绥一眼,又望向他身旁的林知屿。
大饼倒是比他热情得多,一股脑地就蹦了过来,像个旋风一样的一头扎在牧绥的腿上蹭了又蹭,然后吐着舌头希冀地看着他。
“大饼!”牧云霁气得咬牙切齿。
显然他的狗毫不在乎主人的情绪。见牧绥依旧郎心似铁没有理会自己的欲望,它又扑到了林知屿的怀里。
眼看尖利的爪子要往自己的羽绒服上扒,林知屿慌忙接住它的爪子,蹲下来把它抱了个爽,顺便还得到了一通口水洗脸大法。
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个人的脸一起黑了。
牧云霁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把他的狗拉走,逃离狗爪的林知屿被牧绥带去卫生间洗脸。
林知屿还没适应自己手上多出的戒指,鼻子都差点被划了一下。
出来后,白眼狗大饼已经彻底被他愤怒的主人给关了起来,牧云霁满脸不爽地牵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里播放着《青鸟》昨日的更新。
“小乖,这首歌是你唱的吗?真好听。”
林知屿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身上穿着一件米色长裙,脖颈戴着翡翠项链。她的下半张脸和牧云霁像了十足十,但不同于牧云霁那副怼天怼地的二哈气质,她瞧起来温婉又端庄。
看到牧绥,她抬眼笑了笑,颔首点头。
牧绥也冷淡地应和。
对待林知屿,她也依旧如此。温和又疏远地点了点头,还带了点小心翼翼。
林知屿料想自己和她应该在婚宴上见过,但没打过招呼,对方知道自己是谁,但是碍于牧绥的关系没有主动开口。
牧云霁倒是不满地“嘁”了一声。
“爸和爷爷在书房有事谈,等会就下来。”他没好气地说着。
“嗯。”
应完,牧绥就推着林知屿到落地窗边的茶桌处坐下,慢条斯理地给两人斟了茶。他泡茶没什么技巧,林知屿估计是平时不太自己动手,技术看起来还没自己在戏里演的好。
林知屿抿了一口,感觉白瞎了这么好的茶叶。
氛围很奇怪,像是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凑在了一块,牧云霁的母亲和他聊着天,牧云霁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偶尔往他们这边投来一眼,也不说话,仿佛自动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条楚河汉界。
林知屿不明白,这样的年夜饭还有什么吃的必要。桌上一家人各怀鬼胎,再好的食物也会味同嚼蜡。
牧绥怕他坐着无聊,还让人给他送了一盘甜点。林知屿神游天际地吃着,倒是更想去外面晒太阳。
主要还是想看看这宅子到底还有哪些他上次没逛过的地方,顺便再趁牧云霁不注意玩玩他的狗。
当然,他也小声和牧绥说了自己的想法。
牧绥撩起眼皮,估计也是在室内待闷了,想也没想就应和了下来。
然而林知屿刚才起身,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响动。
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第66章 真可怜啊老公
客厅里的三人似乎都对这个声音习以为常, 只有林知屿平白地吓了一跳,浑身都颤了一下。
牧绥见状,安抚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林知屿偏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这是什么动静?”
牧绥神色未变,语气淡淡:“楼上是书房,可能是什么装饰品掉了。”
好好的装饰品总不能自己生了脚往地上碰瓷,林知屿感觉自己好像又窥探到了什么豪门秘辛, 抿了抿干涩的唇。
坐在沙发上的牧云霁慢悠悠地站起了身, 双手插兜, 视线似有若无地往他们这一扫。他的母亲依旧温和地坐在一边, 脸上没有丝毫地情绪波动,更没有其他的动作。
牧云霁说道:“我上去看看。”
像是在和牧绥打招呼一样。
牧绥没有说话,牧云霁转头大步一迈,三两下地就出了客厅, 又快速地跨上了楼梯。
林知屿原地张望了几秒, 压低了声音问牧绥:“不会吵起来吧?”
牧绥扯着他的袖子, 轮椅缓缓地往后院挪。
“他们吵架是常事。”
林知屿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他想,自己一个外人就别去深究什么豪门纷争了,于是转而低头拨弄起手上的戒指。
牧绥带着他穿过花木掩映的小道, 铺设整齐的石板小径蜿蜒在绿意盎然的花园中, 两旁修剪得宜的竹子轻轻摇曳,竹叶被冬日的暖阳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林知屿突然想起来, 他第一天穿来的地方好像就在这里。
大饼不知怎么的挣脱了束缚,扑腾地跑到两人面前撒欢, 林知屿笑着蹲下捧住他的狗头揉了又揉,转头看向旁边的牧绥:“你们家的气氛一直这么古怪啊?”
牧绥垂眸看着他,“嗯”了一声,说:“你看习惯就好。”
林知屿心想,看一次就够了,还是不习惯比较好。
“牧穹宇和我的母亲是商业联姻。”牧绥看着他的手指穿过金毛柔软的毛发,嗓音不疾不徐,“我母亲死后不久,他就娶了现任妻子。”
林知屿稍微捋了一下逻辑,狐疑地看着牧绥:“你觉得他……”
牧绥说:“我怎么想不重要,爷爷怎么想重要。所以一直到现在,牧穹宇也没能得到集团的实权。”
他这话说一半掩一半,但林知屿却自动结合原著中的描写脑补出了他的未尽之言。牧穹宇年轻时候花天酒地不靠谱的行事作风在原著中也略有着墨,牧老爷子早年不放心把集团业务交给他,后来更是因为疑似婚内出轨的事情,随便给他丢了个虚衔。
因为牧绥的外公是牧老爷子战友,牧穹宇的那档子事让他至今没脸去见昔日亲家。
等牧绥成年之后,牧氏的权力中心逐渐朝他身上过渡,牧穹宇不甘心,最开始使劲浑身解数想拉进这位被他冷落多年的大儿子的关系,但牧绥性格冷淡油盐不进,牧穹宇身为亲爹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便把目标转向了牧老爷子,希望他能回心转意,给自己分一杯羹。
当然,也没忘了用他那不太聪明的脑袋暗中在牧氏扶植自己的势力。
林知屿回忆了一下,原著里对这块的描写甚少,只在最后牧绥与牧云霁的对峙里提过一嘴。似乎是牧绥认为当初害他半身残疾的那场车祸是牧穹宇在背后指使,毕竟死了一个孙辈的继承人,牧老爷子只能把培养目标转向牧穹宇或者牧云霁,怎么看都是当爹的受益。
但当时这套说辞被牧云霁反驳了。
可现在,林知屿仰起头注视着牧绥的眼睛,忽然觉得他的猜测可能不是空穴来风。他松开揉捏着大饼的手,搭上牧绥的轮椅扶手,半开玩笑地说道:“好辛苦,但好在牧先生还是好好长大了。”
牧绥垂眸,注视着林知屿那张笑意盎然的脸,手指上的素圈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牧绥戴着相同戒指的那只手不自然地动了动,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又最终放弃了。
过了一会,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说道:“等会如果他在饭桌上说了什么,不用理会。”
林知屿不解地看着他。
为了方便抱狗,从刚刚起他就是半蹲着的姿势,要跟牧绥说话的时候还需要特意仰着一点头。从牧绥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神态意外地和旁边的金毛有些重合,天真又茫然地歪着脑袋,连湿漉漉的目光都如出一辙,莫名有些可爱。
牧绥没忍住抬起手,在他头上虚虚一蹭。手指上冰凉的戒指蹭过林知屿的耳垂,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
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些好不容易被遗忘下去的画面,林知屿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只要把自己喂饱,吃完饭我们就走,带你去看烟花。”牧绥说道。
十几分钟后,把后院堪堪逛了一圈的林知屿被出来寻找他们的管家叫了回去。
太阳逐渐西沉,斜落的光线透过窗帘洒落在原木地板上,餐厅天花板上的灯具宛若一个巨大复杂的织锦,散发着柔和绚烂的光。墙面上挂着几幅红木框的装饰画,一张长餐桌占据了中心,周围是现代感十足的皮质座椅,但这样奇异的设计放在一块,似乎并不显得违和。
牧老爷子坐在主位,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绸缎唐装,鬓发斑白,大概是因为刚动过怒,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显得有些音沉。他的手边摆着一盏紫砂茶壶,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见着他们进来,他抬眼审视地看向林知屿,话却是对牧绥说的:“来了?”
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小绥,过来坐。”
林知屿还是第一次听有人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喊牧绥,这种怪异的反差感让他觉得有点可爱。
他跟着牧绥在牧老爷子的右手边坐下,对面的牧穹宇神情游离,单论脸黑的程度,和他爹也不相上下。
“哟,这位是?”
林知屿和刚结婚那会变化太大,牧穹宇印象中只记得牧绥“听话”地娶了打扮花里胡哨、酷爱涂脂抹粉的粉毛小明星,和眼前这个清爽的青年两模两样,一时间没认出来。
牧绥闻言,撩起眼皮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握住了林知屿搭在桌上的右手,戏谑地说:“之前婚宴见过一面,这么快就忘了?”
牧穹宇这才反应过来,他皱起眉,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
“哦,原来是你。”牧穹宇终于恢复了些许表情,嘴角敷衍扬起一丝笑容,但那笑容中透露出的疏离感和冷漠却让人不禁打个寒颤。“真是没想到,牧绥竟然会带着你过来。”
“嗯,怕他一个人在家无聊。”牧绥捏了捏他的手指,平静地说道。
牧老爷子并未在意儿子和大孙子之间的微妙气氛,依然自顾自地品着茶,语气悠长:“既然菜好了,先吃吧,等会要凉了。”
桌上的菜肴琳琅满目,从中式料理到西式烤排,从精致的松露炖汤到造型独特的甜点,一切都显得无可挑剔。牧老爷子时不时地和两个孙子聊着天,牧云霁的母亲偶尔接上几句话,林知屿成了最没存在感的那个,倒也乐得自在,总算是觉得牧绥对他的保证没有食言。
然而,就在餐桌上气氛还算和谐的时候,牧穹宇冷不防地开了口:“我记得你叫林知屿是吧?听说你是演员?”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端着酒杯,眼神里带着几分嘲弄。
林知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叔叔。”
“‘叔叔’倒是叫得挺顺口。”牧穹宇嗤笑一声,又看向牧绥,“我还以为你会管我叫‘爸’,怎么,是牧绥不太愿意吗?”
牧绥冷淡地说:“他爱叫什么叫什么。”
听到他开口,牧穹宇显然更来劲了一点。林知屿见他正襟危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爸说你,你现在身上担子很重,外面多少人盯着你,你说自己喜欢男人也就算了,还偏偏找了个靠脸吃饭的戏子,传出去不丢牧氏的脸面吗?”
牧绥睨了他一眼,又扫向主位上看不清情绪的牧老爷子,手上的餐具一放,正要开口,却先一步听见牧云霁的声音——
“没关系啊爸,我也是靠脸吃饭的戏子,我都没觉得丢牧氏的脸面,他丢脸什么。”
牧云霁的语调轻松又慵懒,像是没经过大脑思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牧穹宇一时之间也没明白亲儿子是在帮自己还是给自己拆台,牧云霁又说了下一句:“反正爷爷也不指望我了,应该不会觉得我丢脸吧?”
牧穹宇这才反应过来,这遭瘟的小子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眼神中满是震怒,紧握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似乎在努力压抑内心的愤怒。
几秒后,牧穹宇强自冷静,只是冷笑一声,放下酒杯,压着情绪对牧云霁说:“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在外面玩玩我不管,但趁早还是回来去给你哥帮忙。”
牧云霁不以为意,甚至轻轻勾起嘴角,目光懒散地瞥向父亲:“我还帮忙呢?牧绥没嫌我烦都算好的。”他转过头,微微笑着看向对面的两人,“靠脸吃饭挺好的,总比看人脸色吃饭强。”
林知屿默默低下头,乘人不注意又往嘴里塞了一小块拔丝芋头,低着头偷偷地嚼。结果没有想到那块槟榔芋有点粉,吞咽的速度太快,反而还把他咽了个正着。
牧绥不着痕迹地给他递了一杯茶水,林知屿赶忙喝下顺说了一口气,全然没有这场饭桌上的暗流涌动是因他而起的自觉。
他只是在想,难怪牧绥刚刚会那么说。
甚至在他们进来前,林知屿偷偷问他牧穹宇可能会在饭桌上说什么时,牧绥都是说:“封建余孽会说的所有话。”
他当时还以为是夸张,现在一听还真是如此。
林知屿又抿了一口水,不知道牧绥是这么撑过这么多年的。换成他遇上这种氛围奇怪的家庭,恨不能年三十都龟缩在自己的小破出租屋里吃泡面,也不过来和他们虚以委蛇。
难怪都说,世上最简单的事是给人当爹。
他的这点心绪并没有表现出来,林知屿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牧云霁的母亲,她的反映到是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差别,她似乎不太在意牧云霁这番“叛逆”的说辞,在父子俩谈话时全程安静得像一尊美人像。
他想,按照通俗的剧本,牧绥的这位后妈应该要视他为眼中钉,巴不得自己的儿子能早日取而代之掌管家族企业的大权,偏偏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吃饭时也是,除非有人cue到,其他时候都是摆出一副温婉的皮囊。
大概是注视的时间有些久了,牧绥突然伸手过来,给他夹了一小块龙虾,还特意剃去了下面的壳。
林知屿一愣,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顶光落下,牧绥的眼像是漆黑的沼泽,让人捉摸不透,林知屿心里有些发毛。
但他没有多想,讪讪地低下头咬了一口龙虾Q弹的肉,没有多余的调料,只剩下了姜蒜与海鲜的鲜甜。
“你倒是挺宠他,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孝敬我和你爷爷。”谁想,牧穹宇没有打算就此罢休,他抬手伸向那盘龙虾,夹了一块肉后用筷子拨开了壳,然后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爸,我还是要说一句,牧绥能力再怎么强,毕竟现在身体有缺,不可能永远当家,还是让别人替他分担一点比较好。”
林知屿心想,这算盘珠子都快打我脸上了,您要么还是直接说诉求吧。
可是另一位当事人却毫不在乎,慢悠悠地剃开一片龙虾壳,然后把肉放到了林知屿的碗里。
投喂一次就算了,还有第二次,林知屿有点受宠若惊。
刚刚还置身事外的牧老爷子终于放下了筷子,缓缓抬起了眼皮,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
他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道:“这件事,你不用再说了。”
但他的声音又很低沉,像是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随后眼神一转,扫过一脸愤懑的牧穹宇,落在了牧绥的身上:“我的眼光一向很准,小绥比你靠谱,牧氏交给他,我才放心。老二……心性尚幼,等再过几年,他要是想回来了,再让小绥找个人带也不迟。”
“至于你,”牧老爷子嗤笑一声,“上次要去的项目玩够了吗?都是当爹的人了,就别给小绥添麻烦了吧。”
“我……”
“还有,小绥这个……伴侣,”牧老爷子的视线转到林知屿身上,“你这当爹的以前没给儿子做好榜样,现在在瞎参合些什么?”
牧穹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嘴巴动了动,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牧老爷子那锐利的眼神压制住,什么话都没有说。
牧云霁却显得完全不在乎,继续用餐,脸上依旧带着懒散的笑意,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林知屿悄悄侧目,心里有些疑惑,牧云霁这态度怎么看,都像是和他父亲的那份冷漠和敌意截然不同。
这算什么,严厉的爷爷,失格的爹,随性的弟弟和残缺的“我”吗?
这么想着,林知屿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
牧绥看了他一眼,又给他夹了一块牛肉眼。
“够了够了。”林知屿一口咬开先前还没来得及吃的烤羊排,压低声音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塞不下了。”
牧绥轻笑了一声,眼中掠过一丝柔软的光。
“吃不下就别勉强。”但说完,还是又往林知屿的碗里添了一点,温声说道,“怕你不自在,不敢动手。”
还好吧,只要把他们都当做是走剧情的NPC,倒是也挺自在的。林知屿腹诽道。
牧老爷子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东西,没过一会就支着拐杖下了桌,在管家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林知屿见状,正要起身,牧绥却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按了回来。
“你继续吃。”牧绥说道,“爷爷每年都是这样,剩下的你慢慢吃。”
林知屿“哦”了一声,看了眼对面无动于衷的一家三口,终于伸出筷子去夹牧云霁眼前的菜。
牧云霁白了一眼,说道:“真能吃。”
林知屿又夹了第二块。
牧云霁直接翻了个白眼。
林知屿忍不住笑了,夹着菜的动作却不慢,似乎是在故意惹牧云霁不高兴。毕竟这场家庭饭局上的气氛太过奇怪了,不找点乐子他也快吃不下了。
“牧绥平时在家不给你吃的吗?”牧云霁反问,“我们说话的时候你就在吃,现在你还在吃。”
旁边的牧穹宇闻言,诧异地看向牧云霁。
刚才莫名被小儿子搅合了一番已经足够让他感到烦躁,没想到现下牧云霁甚至主动和对方攀谈起来。他虽然不了解牧绥,但还算了解牧云霁,他一向讨厌和牧绥往来,婚宴那天脸上更是藏不住对这位大嫂的厌恶,牧穹宇皱了皱眉,不知道牧云霁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对方有的交集。
林知屿没察觉到牧穹宇眼底一闪而过的疑虑,他见牧绥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又把手伸了过去,逗弄了牧云霁一遭:“菜不就是用来吃的吗?你不吃,我吃。”
牧云霁气得“嘁”了一声,赶在林知屿筷子落下之前,把那个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肉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谁跟你说我不吃的?”
林知屿反手就去拿了放在边上的一杯焦糖布雷,悠哉游哉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我大度我不跟你计较”的模样。
牧云霁磨了磨后槽牙。
林知屿还没来得及乐,嘴角突然传来了一道温热的触感。
牧绥的指腹碾过他的唇角,闻声问道:“吃饱了吗?”
林知屿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对面的牧云霁已经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啪”地一声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是吃饱了。”牧云霁说着,就下了桌。
牧绥把手收了回去,沾着焦糖酱汁的手指在手帕上一蹭,目光森森地看着林知屿,又问了一句:“你呢,饱了吗?”
后者反应迟钝地点了点头,说:“差不多了。”
牧绥应了一声,拿过一块干净的手帕,抓起林知屿的手,温柔细致地把每一根手指和指缝都擦干净了,然后再纳入掌心。
“那我们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牧绥转头对站在一旁的管家点了点头,随后操控着轮椅缓缓离开餐厅。林知屿小步跟在旁边,低头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心里莫名有些复杂。
他转头瞥了一眼身后,餐厅的灯光依旧璀璨,牧穹宇和他的妻子却依旧坐在餐桌旁,气氛沉默得宛如凝固了一般。牧穹宇脸色阴沉,像是气得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而他的妻子则低头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林知屿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抓着牧绥的手晃了晃,夹着声音可怜兮兮地说:“我还不够给您长脸吗,您知道微博上有多少小姑娘说想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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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提高了一点音量:“可是就算有人娶了门当户对的高门千金,不一样也没给家族长脸吗。真可怜啊老公,没人给您打样,娶了我这么个贴心可人还会赚钱的大明星,还要被戳脊梁骨。”
牧绥抬头觑了他一眼,见林知屿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不由失笑。
一直到坐进车里,他才开口说道:“这么记仇?”
林知屿想起牧穹宇听到他那段话时铁青的脸,心情愉悦地笑了声。
“这不是和牧先生统一战线,帮我们俩都出出气嘛。”林知屿说道。
牧绥闻言轻笑了一声,没再接话。车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声和窗外风声交织在一起,气氛却并不沉闷。
林知屿望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街灯与霓虹灯一点点亮起,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金色的纸质装饰飘扬,整个城市散发出一种流光溢彩的温暖。他突然想起牧绥之前提过的“看烟花”,忍不住问道:“您说的烟花……是在哪儿啊?”
可一偏头,就对上牧绥专注的目光,不知道他这样看了多久。
“不远,我让人定了位置。”
林知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看烟花还要订什么位置,找个空位往那里一杵,抬头就能看到——只是牧绥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可能需要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免得被路人挤到。
几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了江边上的酒店楼下。远处已经隐约能看见灯火点点,江面被绚丽的灯照耀得波光粼粼,不少人聚集在对岸,似乎在等待着烟花表演的开始。
牧绥安排的地方在酒店的顶层,屋内的装饰简单温馨,沙发上铺着柔软的羊绒毯,角落里还燃着一盏暖炉。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江面都尽收眼底,视野开阔,仿佛只要抬起手,就能触碰到夜空中即将绽放的星火。
落地窗边还有个露台,外面的风有些喧嚣,林知屿刚探出去体验了还没两秒,就被冻得缩了回来。
“会不会有点太讲究了?”林知屿说道。
牧绥从容地操纵轮椅进入屋内,浅浅地扫了一眼布置:“觉得过得去就好。”
林知屿大剌剌地往窗边的软垫上一坐,玩笑般地说道:“以前都是在外边人挤人,还是头一回有这个待遇。”
窗外,远处的灯光辉映着江水,偶尔还能看到几艘装饰着彩灯的小窗缓缓驶过。
牧绥拿了两块毯子,轮椅行到林知屿的身边,一块毛毯被罩在林知屿的头上,一块盖着自己的腿。
“牧先生每年都是这么看烟花的吗?”
牧绥垂眸看了他一眼:“不是。以前一个人,没什么兴趣。”
一般在老宅吃完饭,就上楼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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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多时候得过且过,没有太多仪式感,因为觉得没有意义。
但现在不一样了。
林知屿微微一愣,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往窗边一倒,脑袋懒洋洋地抵在上面,漫不经意地说:“所以今年是因为我啊?”
这话刚说,他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这么问怎么想都有些暧昧了。
牧绥没有立即回答,眸色深了些许,片刻后才轻声道:“嗯。”
这一声像是直接砸在了林知屿的心湖,顷刻间荡起了一圈涟漪。他忽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慌忙地转过身,假装急促地望着对面的江畔,顺带把脑袋上的毛毯裹紧了一点,故作轻松:“那我可真是荣幸。”
牧绥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没有拆穿。
不多时,烟花的第一声爆鸣响起,眼前的火树银花绽放成片,天空突然被五光十色的绚烂光芒点亮。金色的流星雨从空中泻下,爆炸声此起彼伏,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震动。
林知屿倚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他的脸旁被光照亮,眼睛里像是坠了满满的星河。他看得投入,连牧绥何时转动轮椅靠近都没有察觉。
“好看吗?”牧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低沉又温柔。
“好看!”林知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忍不住感慨:“这可比我们那的烟花好看多了,地方小找不到位置就算了,还几分钟就放完了。”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牧绥也没有多问。
他安静地盯着林知屿的侧脸,深邃的眼眸像是深海,又像是夜空。
几秒后,他轻声说道:“是挺好看。”可是声音很快就被烟花的声音掩埋,林知屿只听到了细碎的音调,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疑惑地转过头去,天空中升起了一道巨大的金色烟火,好似流星一般,瞬间绽放成流光溢彩的花。
江岸上的人群开始欢呼着倒计时,林知屿看到牧绥张了张嘴,鼎沸的人声和烟火的爆炸声盖过了一切声音。
“什么?”他凑近了一些,茫然地问。
牧绥俯下身,微微靠近了他的耳边,身上木质调香水的清冽气息笼罩下来。
林知屿的心跳一颤,感觉所有的嘈杂声音好像都在此刻抽离,他听见冷冽清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新年快乐,林知屿。”
第67章 我有一个朋友……
大年初一, 谢景遥迷迷瞪瞪地睡到了下午,才堪堪醒了过来。他困倦地睁开眼,刚拿起手机, 就看到了微信上林知屿发来的几十条消息。
最上面的那几条已经撤回,下面连着一连串的表情包,发送的时间是凌晨,那会他大概还在和林昭衍厮混。
他一脸懵逼地划拉了好几页,终于看到了文字信息:
【纸鱼:对不起我睡不着qwq】
【纸鱼:我有一个朋友, 是真的朋友, 不是虚构不是杜撰。】
【纸鱼:他吧他觉得有个人好像喜欢他, 也不能说很喜欢, 就是那什么他觉得这个人不应该喜欢他。倒也不是因为他没自信而是月老说这个人应该要喜欢别人才对。】
【纸鱼:但是他们打过啵,大年三十晚上还在酒店看烟花,甚至给他包了一个超级厚的红包!】
【纸鱼:等等酒店这个词出来怎么有点奇怪……但真的就是纯盖毛毯纯聊天,平时虽然住在一块但一开始他只把对方当作普通室友, 虽然后面出了意外……嗯打啵也是意外, 我那个朋友怕说出来影响他们的关系一直没告诉对方他们打过啵。】
过了好几分钟, 他又说:
【纸鱼:算球了我想不明白。】
【纸鱼:不对, 是我朋友想不明白。】
又过了半个小时:
【纸鱼:我还是没睡着,但是烟花真的挺好看的可是为什么要在酒店里看烟花。】
【纸鱼:人也挺好看的。】
【纸鱼:这是他的原话,我代为传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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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遥简直要看笑了。脑袋里的睡意瞬间乐得无影无踪, 他上次和林知屿聊天的时候只是随口一说, 倒也没想过真能等到后续。
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思考着应该怎么回复林知屿, 结果忍了又忍, 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人打着拙劣的“朋友”名号,说了一堆自相矛盾、漏洞百出的“推理”, 甚至还要以“代为传达”这种说辞试图掩盖。
谢景遥都想反问,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但怕对方恼羞成怒,把自己拉黑了。
他低头想了一会,开始打字回复。
【小谢一会儿:你朋友的情感故事还蛮有意思的,他怎么不直接问问那个人到底喜不喜欢他?】
发完这句,他又觉得不太够,又补了一句:【不过看起来,那个人应该挺喜欢他的,不然应该也不会陪着他在酒店看烟花。说起来,他们昨晚也是一起睡在酒店里吗?】
消息刚发出去,林知屿那边就迅速回了过来:【没有!他们后面回家了!】
【纸鱼:困死我了我睡到现在才醒。】
【纸鱼:他说自己不太敢问,万一自己误会了,对方否认,那他岂不是很尴尬?而且他们的关系有点微妙……类似上下级的那种?对方算他半个老板 ,不好直接问。】
谢景遥回忆了一下无限娱乐的那些高层,印象中好像大多数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想不出哪个人符合林知屿的描述。
【小谢一会儿:那他们打啵的时候什么感觉啊?对方喝醉之后的误会吗?】
林知屿盯着这段文字看了有一会,突然有点感谢谢景遥的善解人意,连解释都帮他想好了。他裹在被子里转了个身,听到卧室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估摸着牧绥已经出了门,这才慢吞吞地从床上挪了下来。
【纸鱼:差不多吧,就是夜黑风高黑灯瞎火,然后对方控制不了自己一吧唧,我朋友也反抗不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亲了,事后他还烦了好一阵。】
【纸鱼:那个人应该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亲过人,也不知道亲的是谁。】
谢景遥问:【你朋友当时什么感觉?】
林知屿回忆了一下,打字:【就……嘴巴挺软?】
【纸鱼:嗯……吻技也还行?】
【小谢一会儿:[猫脑过载.jpg]】
【小谢一会儿:你有没有想过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是什么反应?】
【纸鱼:啊?】
【小谢一会儿:正常人只会觉得,喝醉了发什么神经,然后一脚把他踹开。】
【纸鱼: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朋友不太正常吗?】
谢景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说你朋友对那个人不太正常。】
林知屿定定地这句话,嘴里嘀咕了一句:“哪里不正常了?”
可心底却莫名涌现起古怪的情绪,心虚得很。
他想,牧绥的腿不好,他总不能真一脚把他踹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又想,他当时整个人都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哪里想得到反抗。而且他也不是没有推他,可是牧绥比他高了那么多,他根本也无能为力。
亲都亲完了,对方在梦游也不知道,总不能他第二天莫名其妙地把牧绥臭骂一顿。
林知屿越想越心虚,猫着腰探着脑袋在卧室外面扫视一圈,确定没看到牧绥的身影,才出去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喝着。
林知屿瘫在沙发上放空了一会,认命地回道:【可能吧。毕竟对方又帅又有钱,还帮了他不少忙,石头都得动心。】
【纸鱼:但是他觉得现在这个状态很好,不想改变,也害怕会被对方改变。】
林知屿还是会想起那天晚上他做的梦,宽阔的审判庭中他那样的渺小,空气冷得像冰,机械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心悸的感觉做不了假,可是眼前的一切也很真实。
他又想起牧绥和他说过的话,明明完好无损的腿偏偏却站不起来,林知屿对命运的说辞半信半疑,可是又忍不住地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能违抗别人赋予的结局。
【小谢一会儿:我感觉你应该不是这种容易多想的性格哎。不过我还是认为,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不需要太多逻辑,也不用太过纠结。】
林知屿的手指在屏幕上慢吞吞地滑动,最终还是打了一串字回过去:【那他该怎么办?】
【小谢一会儿:勇敢点就直接A上去问你是不是喜欢我,要是实在害怕就装傻等对方受不了主动戳破。】
【小谢一会儿:其实暧昧期也很好,我还蛮喜欢暧昧的感觉的,这种时候我演戏的状态会特别牛。】
【纸鱼:[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和你们格格不入.jpg]】
……
林知屿选了第二种方式。
只是那天晚上,他一整夜都没有睡好。脑海里一会是除夕晚上窗外炸开的烟花,牧绥的声音与他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快得让人难以忽视。一会又是漆黑的卧室里,双唇触碰到的柔软触感,思绪一片空白,只剩下了灼热的呼吸与清浅的气息交缠。
第二天一大早,他迷迷糊糊地起床洗漱,路过餐厅的时候,看到牧绥正坐在桌前喝咖啡,手边放着平板,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温暖又安静。
林知屿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随手拿了杯牛奶坐到牧绥对面,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似乎在看什么文件。他犹豫了一下,想开口打个招呼,但牧绥却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勾了勾。
“醒了?”牧绥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淡淡的语气。
林知屿点点头,低头喝了一口牛奶,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冲动,差点就脱口而出:“您……”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他抬起头看着牧绥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含着笑意,带着几分探究,似乎在等他说些什么。
“怎么了?”牧绥放下手中的平板,声音轻缓。
林知屿张了张嘴,脑袋里飞快地想着措辞:“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您这几天是不是挺忙的?”
牧绥眯了眯眼,像是看透了他的心虚,但也没有揭穿,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还好。今天晚上要出席个酒会,可能会晚点回来。”
林知屿松了口气,立刻低头继续喝牛奶,掩饰自己的紧张。
“你之前托我办的那些事,已经差不多了。我把文件发给你。”牧绥顿了顿,又问,“接下来的事还需要我帮忙吗?”
林知屿思考了一下,说:“我先看看。”
牧绥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知屿喝完牛奶,刚准备起身回房间换衣服,牧绥忽然开口问:“你今天是不是有拍摄任务?几点出发?”
林知屿一愣,没想到牧绥会问。他犹豫了一下,回答:“嗯……大概十点左右吧,李姐会派车会来接我。”
牧绥淡淡地说:“我过会准备出门,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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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屿猛地转头看向牧绥,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讶和慌乱。他下意识地摆手:“还是不麻烦您了——”
“没有麻烦,顺路。”他站起身,抬手扣了扣袖口,“周明很快就到楼下了。”
林知屿还想推辞,话到了嘴边却咽了回去。
“好吧。”
十分钟后,林知屿换好了衣服,背着包下楼,发现牧绥已经坐在了车里等他。
黑色的轿车停在阳光里,车身反射着幽幽的光芒,牧绥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静静地靠在后座上,像极了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林知屿低着头上了后座,系好安全带。
“今天拍什么?”牧绥问道。
“杂志封面吧,和江逾白一起。”林知屿搓了搓被风吹得僵硬的脸,“角色营业,没什么特别的。”
杂志拍摄任务是临时加的,《青鸟》学宫少年篇播出之后取得了空前的盛况,谢云策和谢琢玉两兄弟的相关话题几乎每天都在热搜上居高不下。李青时和江逾白的团队一商量,本来是想整个春节宅家的连线看剧的直播,或是合体视频拍摄,谁想到这个时候圈内的知名时尚杂志忽然发出了邀请,于是就这么顺水推舟地接了下来。
牧绥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等车停在拍摄场地门口,林知屿正准备解开安全带,牧绥却说:“结束后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啦,”林知屿立刻拒绝,“我可以自己回去!”
牧绥眉毛微挑,目光淡淡地扫过他,像是在看一只炸毛的猫:“也不是麻烦事。你那助理放假还没回来,这个时间,经纪人应该也不好调车。”
林知屿顿时哑口无言,只能闷声应了一句:“那好吧。”
牧绥看他那副别扭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行了,下车吧,别耽误时间。”
林知屿点点头,快速推开车门,像是逃跑似的往里走了几步,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牧绥的车还停留在原地,后座的车窗被防窥膜遮挡,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可林知屿平白觉得窗户掩盖下的那双眼应该是在注视着他的。
他心头一紧,急忙转过身,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穿过大堂朝VIP电梯走去。
就在这时,大厦门外蹲守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
“老婆,看这里!!!”
第68章 “老婆。”
头一次被人这样贴脸, 林知屿倏地烧了起来。
他平地趔趄了一下,借着门禁站稳了,又低着头匆匆钻入电梯, 生怕被外头的长枪短炮拍到自己的反应。
电梯平稳地上行,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强憋着面部表情的工作人员,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微博。
昨晚《青鸟》加更,魇鬼正式出场。
难怪外面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他正要切到视频软件里看一眼《青鸟》的正片,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拍摄楼层。林知屿只好收起手机, 跟着工作人员进了化妆间。
空调的暖意瞬间驱散外边的寒冷。江逾白正坐在化妆椅上, 化妆师正忙着给他调整发型。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看到林知屿进来, 眼底浮现一丝笑意:“怎么才到?”
林知屿注意到他的身前的化妆台上摆着一台ipad,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幽深的山林空镜。
“路上堵了一会。”林知屿回答着,拉开椅子坐到他的边上。
屏幕中重重掩映的繁茂树木被镜头拨开,露出了隐藏在浓雾之中的残破庙宇。飞檐勾勒出诡谲的弧线, 灰瓦间渗透着雨后苔藓的湿润质感, 四周缠绕的雾气像是为它披上一层秘而不宣的薄纱。镜头上移, 最先出现的是一双暗红织纹的靴。
被长靴包裹着的笔直小腿吊儿郎当地晃着, 从腰间坠下的铃铛丁零当啷地响。
镜头缓缓向上推进,魇鬼清瘦慵懒的身形出现在月色之下,黑红混色的长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里衣的领口随性地敞了一点, 露出内里苍白细腻的皮肤。他的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把玩着暗金色的铃铛, 风掠过他的身侧, 长袍翻涌。青面獠牙的面具在月下反射着清凌凌的光,五官被遮挡, 只有一双漂亮而冰冷的眼暴露在外面。
周围的雾气像是被他吸引,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缠绕在他的身边。他低头望向远处的树林,眼睛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明明是男子的身形,开口时却是雌雄莫辨的细腻嗓音:“凡人皆畏命,哪怕是天子骄子,也无法幸免。”
林知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屏幕。
江逾白察觉到他的视线,温和地开口:“怎么看入神了,不是你自己演的吗?”
林知屿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耳垂,没敢告诉他自己刚刚自恋属性大爆发,突然觉得他身上这股似妖非妖的邪性气质异常出众,深究下来不由感叹自己还真是天赋异禀。
“昨晚没来得及看,正好趁着化妆这会,蹭蹭你的。”林知屿说道。
江逾白笑了一声,贴心地把平板往他那里推了一点,说:“我昨天也没来得及。妈和奶奶倒是看了,还来问我你怎么这么辛苦,要演两个角色。”
林知屿说:“你没告诉他们其实我还有第三个啊?那不是多得亏赵导赏识,硬生生地把我一个月就能拍完的戏份拖成了两个月吗。”
化妆师见两人对话,也跟着打趣道:“说起来今天早上还看到不少粉丝在底下蹲着呢,自从昨晚那集播出之后,网上全是沉迷林老师颜值的颜狗,我今早打开朋友圈,都在哀嚎着喊‘老婆’……”
似乎意识到自己嘴快,化妆师连忙止住了话头,心虚地对着林知屿笑了笑。
林知屿面无表情:“没关系,我刚刚在楼下已经听了很多遍,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词了。”
化妆师见他没有反感,胆子也打了一点:“魇鬼的造型真的做得很好看,我干这行的朋友们从定妆照出来就一直在群里夸。林老师的五官生得好,妆容又完美地把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也不怪网上的风向一边倒。我现在一搜群里的聊天记录,估计能搜出几百个‘老婆’来。”
林知屿看着屏幕上方飘过的弹幕,估计他现在在正片里屏蔽关键字,也能屏蔽出几百个“老婆”。
不知道连起来能绕地球几圈。
屏幕上的魇鬼静静地注视着远处的树林,身形隐入黑暗之中,像是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的野兽。他看着谢琢玉与云祈二人在他的幻阵中分散,看着谢琢玉踏入他精心准备的陷阱,于是从屋檐上跳下,脚尖轻点地面,姿态优雅又随意。他手中转动着的铃铛突然停住,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妖冶的眼却微微眯了起来。
【老婆好绝的腰!吸溜!】
【人类的本质是真香谁能想到一个月前我还在嘲讽林知屿呢(抹眼泪)(抱走老婆)】
【我要是谢琢玉我也忍不住被蛊惑】
【哈哈哈哈哈谢琢玉有没有被蛊惑我不知道,但是江逾白好像真的被惊艳到了耳朵都红了。】
“啊……”林知屿看到最后一条弹幕,下意识地就偏过头去看江逾白的脸。对方依旧是那副平静地靠在椅背上的模样,唇角的肌肉都崩得死紧,可是卷翘的发尾掩盖下,似乎确实能看到一点红意。
“脸皮这么薄可怎么办啊。”林知屿笑盈盈地打趣道。
江逾白抿了抿唇,小声嘟囔:“你明明也没好到哪里去。刚刚进来的时候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林知屿一噎,故作轻松地往椅子上一靠,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那是冻的。”
江逾白工作人员在门口敲了敲,探头进来:“两位,准备一下,可以换衣服了。”
两人闻言起身,一前一后地进入各自的换衣间。
拍摄的风格偏向新中式,林知屿换上一套白色西装,半边绿竹从前胸攀附肩膀,一条金色的腰链束在内搭外面,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倒是很符合谢云策君子端方如竹、温润如玉的设定。
江逾白的装扮则和他是两个极端,墨色的西装上,暗红的云纹刺绣如同火焰在布料上跳跃。他的袖口和衣领用银色丝线勾勒出精致的图案,腰间束着一根暗金色的腰带,衬托得他整个人显得凌厉而冷郁。
工作人员招呼两人到场景前拍摄。摄影棚内已经布置好了中式庭院的场景,背景是大片的竹林剪影,前景则是红砖灰瓦的拱门和一池泛着涟漪的水景。光线从侧面打进来,营造出一种朦胧的氛围,倒是有些像《青鸟》正片里,谢琢玉时常回忆起的那个院落。
两人毕竟合作了两个月,中间还上游戏下马场的磨合了好一阵,总算也是培养出了一点默契。甚至都不需要指导,就能根据对方的神态和动作自动匹配出自己的角色应该如何应对。
诸如江逾白靠在廊桥一侧,双手插兜,微微低着头,一副慵懒又冷淡的模样,林知屿便会笑意盎然地凑上前去,俯下身,又漫不经心地仰视着他。
像是在问:“阿玉又在闹什么脾气了,怎么连我的不理了。”
故事感蓬勃溢出。
摄影师都不禁连连夸赞:“完美!这个状态非常好!”
随着快门声接连响起,画面一帧帧被定格下来。两人不需要太多语言,就能配合得天衣无缝,时而目光交汇,时而一前一后站立,甚至最后还拿起了道具长剑拍摄了一组谢云策和谢琢玉切磋剑法的现代paro,林知屿已经能想到到时候视频发出后评论区会是怎样一片腥风血雨。
拍摄持续了几个小时,直到傍晚才告一段落。主编满意地拍了拍手:“这组拍得太有感觉了,辛苦二位老师了!”
林知屿接过江逾白递来的水猛灌一口,心道:不辛苦,钱到位就行。
他拒绝了江逾白晚上一起吃饭的邀请,卸妆后便一同乘电梯下了楼。
牧绥的那辆车停在地下车库的电梯口。没见过的面生司机下车,微微颔首:“林老师,牧先生让我来接您。”
林知屿愣了一下,随即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他真记得啊……”
江逾白站在一旁,听见这句话,似笑非笑地说:“他对你挺上心。”
林知屿没接话,和他告了别,便低头钻进了车里。只是他关上车门的瞬间,似乎感觉到江逾白投过来的探究目光。
车内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低鸣,林知屿倚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慢慢滑动。
杂志的官博已经上传了先前给他们两个拍摄的花絮,热度已经冲到了首页。他随意滑动了一下评论区,果不其然,评论区已经在一片欢呼声中沦陷。
【呜呜我们阿玉的愿望实现了,长大了的阿玉终于能够和哥哥并肩而立了!】
【拜托拜托让他们两个再拍一百套这种风格好吗?好的。】
【我一开始嗑官配,后来又嗑双谢兄弟情,结果昨晚被魇鬼迷得五迷三道,现在根本无法直视林知屿这张脸,老婆是你吗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昨晚逛了一圈,发现在洋妞也嗑啥的都有,什么邪门的云祈x魇鬼都出现了!但我们东方美学赢麻了!】
【后半段的剑法太帅了!叶南衣现在一定是在偷偷窥屏然后疯狂写番外对吧!】
【谢谢你们青鸟的cp大乱斗,我这几天都快嗑出糖尿病了。】
林知屿翻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低声笑出声,然后又盯着评论里一句“今天有人在大厦门口拍到了高清动图,林知屿被喊老婆的时候好像害羞了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愣了片刻。
就在这时,牧绥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累了吗?”牧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还好,今天拍得挺顺利的。”林知屿回答道。
“我让周明在冰箱里放了甜点,你可以拿出来吃。”
林知屿不知道这个甜点是不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但他上了一下午的班本来就耗费体力,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只好勾着手去掰椅背。
然而还没等他把冰箱打开,就听见耳边突然传来牧绥的声音。
他说:“老婆。”
林知屿耳朵一热,脸顿时就烧了起来。
听筒里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紧接着,牧绥嗓音低沉地问:“她们为什么都喊你‘老婆’?”
“可你应该只有我一个法定伴侣。”
“不应该是我喊吗?”
第69章 《风起长夜》开机。
【纸鱼:啊啊啊啊啊啊啊】
【纸鱼:救命呜呜呜呜呜】
【纸鱼:你知道什么叫老房子着火铁树开花吗, 太恐怖了!!!】
【纸鱼: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老婆”这两个字了,让我死吧。】
【纸鱼:我现在是一条烤鱼,全熟的那种。】
【小谢一会儿:怎么了?】
聊天记录栏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出现了五六次, 又消失了五六次,反反复复持续了三分钟后,林知屿心如止水地回复道:【没什么,林导是不是帮我们把酒店订好了,我现在就想进组可以吗, 现在立刻马上, 我要逃离这座城市!】
【小谢一会儿:怎么突然这么急?】
【小谢一会儿:你看到微博里的评论啦?喊老婆而已, 我们都被喊过的, 小事情。不过今天还有人冲到阿衍直播间问他能不能在长夜里给你安排几场戏,最好是类似魇鬼那套行头的。】
林知屿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自己在和谢景遥的对话又变成了“老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
【纸鱼:不不不, 只是突然感觉上班的欲望爆棚, 我要尽快投入到工作中[我的精神病一触即发.jpg]】
【小谢一会儿:我倒是已经在了, 道具组还在布景, 你要是想来的话也不是不行,我们可以提前走下戏。】
林知屿闻言,顿时舒了一口气, 当晚就收拾行李跑路了。
当然, 出门前还没忘记给牧绥发了一条消息:【谢谢牧先生蛋糕很好吃,但是剧组突然通知我提前进组所以我得赶紧走了, 您别喝太多酒, 晚上回家注意安全。】
牧绥没过一会就回复了他:【好。】
……
林知屿在酒店里躺了好几天,两眼一睁就是背词, 中途还陪着谢景遥和林昭衍到拍摄现场巡视了好几次,终于在初八等来了开机仪式。
寒气笼罩着“稷下学宫”的广场,空气中仿佛凝结着一层冰霜。
林知屿一大早就被拉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做了妆造,人到现场的时候甚至还没完全清醒。只知道冷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厚重的棉衣根本遮挡不住,他缩着脖子抖了又抖。
他没参加过《青鸟》的开机,不知道具体流程,全程都是跟着谢景遥按部就班地走。上香时还差点被地毯绊到,险些洒了一手的灰。
直到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耳边炸开,林知屿才总算清醒过来。
第一场戏拍摄的是晏行己和许清琢的对手戏,也是电影第一部《孤城闭》中最重要的一场——学堂论理。
这场戏也是晏行己的理想主义和许清琢的现实主义的初次较量,二人未来的殊途陌路已现端倪。
现场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拍摄前的准备,林知屿和谢景遥按着场上的定点试了一遍走位。
剧本设定中,许清琢和晏行己之间的交情全赖后者主动,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脑子里大概没有“分寸”二字,在第一次出手相救之后,他便“霸道”地入侵许清琢的生活,又“霸道”地想要和他交好,甚至自作主张地向自己的老师引荐了对方。
但也仰仗晏行己的庇护,许清琢从从前那个被世家公子们戏耍欺负的对象,变成了被他们无视的透明人。
晏行己是烈日,但许清琢却不是明月,他是阴暗沼泽中生出的野草,见不得光,但稍有雨露便能顽强生长。
林昭衍在监视器后吊儿郎当地坐着,可一双桃花眼却专注得有些过分。
工作人员就位之后,他斩钉截铁地开口:“Action!”
……
风将学堂的窗棂吹得吱呀作响,晨光穿过屋檐,落在窗边的课桌上。晏行己支着脑袋,手上的笔漫不经心地动作着,头顶上的夫子絮絮叨叨,身后是传来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公子的窃窃私语。
他向身侧一看,这样无聊的论调,许清琢依然板正地坐着,像一棵挺拔的青松,手上的动作始终未停,每一个字都写得无比端正。
晏行己打了个哈欠,就听授课的夫子说道:“今日,我们不若聊聊别的。”
他好奇地抬起了头。
“谈谈,何为明主。”
堂下的学生面面相觑,碎碎念念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学堂。
很快,便有投机取巧的世家子弟说道:“当今陛下,便是明主。”
晏行己借着衣袖遮挡,唾弃了一声,偷偷翻了个白眼。却不想他这点小动作没逃过夫子的眼睛,对方的戒尺敲了敲他的桌子,一双锐利的眼睛朝他这望了过来。
“你说呢,行己。”
晏行己见点到了自己,也不慌张,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还不忘整理一下坐皱了的衣裳。
“明主者,惠泽于民,怀德以服天下。”他的声音清越,恍如郎朗清风。
许清琢垂着脑袋,看着桌案上的书册,晏行己还在侃侃而谈,眼前的夫子面露赏识之色。
若是换作往常,他不会出这个风头。
可是他昨日偷听到,学宫里来了个贵人,今日就坐在屏风之后。
他不像在座的同袍家世煊赫,哪怕一无是处,也能潇潇洒洒地靠着祖荫庇佑,混吃等死。
他只能靠自己。
所以一等到晏行己话音落下,他便张口反驳道:“非也。”
漂亮锋利的眼睛里是一片冷漠的光,如同死气沉沉的幽暗湖面,不带一点波澜,黑得令人心惊。
“明主者,非求民心之爱。”
他知道在屏风之后坐的人是谁,当朝太子,前几日刚因处事暴戾遭到弹劾。
许清琢刻意提高了音量,声音清晰,咬字有力,与他往日默默无闻的性子截然不同。
连晏行己都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口。
“德者柔骨,权者刚铁,唯强者能治天下,唯力能服人心。”
他的语调平缓,可嗓音里却透着往日没有的阴冷,如同骤然落下的寒霜,压得整个学堂安静了片刻。学生们无声地低下头,屏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那位屏风后的贵人,面色未变,捏了捏手中的卷轴。
晏行己皱了皱眉,说道:“清琢,你这话未免说得有些冷酷了。”
他说话时面上仍带着那副温润的笑意,但眉眼间却多了几分较真。他缓缓转身,双手交叠,视线如琉璃般清澈地看向许清琢。
“若唯强者能治天下,那么百姓的安危岂不是成了权斗中的牺牲品、枷锁下的奴仆?以力服人是枭雄之道,非明主之道。”
许清琢抬眼,冷淡地望着他,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他手指轻轻扣着书卷,发出的声响清晰可闻,宛如低沉的鼓点。
“枭雄与明主,从来都只在一念之间。你所言的德泽天下太天真,不过是空中楼阁,站得太高,终会跌下来。”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学堂中一时剑拔弩张,暗流涌动。夫子面色微变,却未出言阻止。屏风后的那位贵人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漫不经心地在卷轴上点了几笔。
“我不同意。”晏行己语气依然从容,“天下人的安居乐业,不该成为君王施政的工具。真正的明主,应是为应是以天下为心,以百姓为念,而非以权为尊。”
许清琢恍然冲他笑了。
秾艳的五官被阳光分成明暗分明的两半,像是阴森丛林中嗜血的毒蛇。他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地说道:“行己,你说的那是圣人,而非君主。他若无力镇压四周诸侯,又谈何如何守护他的治国理想?”
明明是极尽平静温和的语调,却平白让人打了个寒颤。
晏行己眯了眯眼,唇角的笑意隐隐敛去。他上前一步,与许清琢隔着一案书卷对视,铿锵有力:“强权可以镇压一时,却无法服众于心。真正的明主能以德服人,能让百姓敬仰,诸侯信服。他们不是被迫臣服,而是心甘情愿追随。你所谓的‘唯力能服人’,不过是舍本逐末罢。”
他的目光炯炯,仿佛连这片风雪也不能熄灭他内心的炽热火焰。然而许清琢并未被他的激情所打动,他只是冷眼相对,唇边依旧挂着那抹冷淡的笑意。
直到屏风后那位贵人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屑。
许清琢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再争锋相对,只是语气淡淡地叹息道:“可你所言,又未尝不是弱者对上位者的幻想。”
幻想着上位者的仁慈,幻想着自己的苦难总会有人看见,总会被人拯救。
多可笑啊,晏行己。
怎么能天真成这样。
学堂内,一时间静得只剩下风声从窗棂间呼啸而过。
晏行己的目光微微一暗。
他望着许清琢,似是在透过那层冰冷艳丽的外壳,看到更深处的某种东西。许清琢却早已低下头,专注地翻动着书册,像是方才激烈的辩论只是随口之言,连留下的痕迹都嫌多余。
可虽然经历了这一遭,晏行己倒并没有对他生出什么嫌隙,临了晚间,还主动提了两坛子酒上门拜访。
许清琢不明白这人为何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想要关门,但晏行己一条腿已经挤进屋内,只好认命地把人放了进来。
晏行己斜靠在木椅上,修长的手指拎起酒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他端起酒杯,目光扫过对面神色冷然的许清琢,朗声道:“清琢今日倒是让我开了眼界,我还当你不愿与人争论短长。”
许清琢没有接话,只是问道:“你真相信你的那些理想,能在污浊世道中实现吗。”
说着,他撑着桌子朝晏行己靠近了一些,昳丽的眉眼在明明灭灭的烛火掩映中更盛几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风听去一般:“天高皇权重,百姓命如草芥。你的那些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可在这人心如泥沼的世道里,谁会真的在意什么清明、什么德泽?”
殷红的唇一张一合,隐约能看见白齿后柔软的舌尖,像是蛇信一般,浓稠又危险。
晏行己却没有被他引诱。
烛火摇曳中,他的眼神却愈发明亮,他凝视着许清琢,语气坚定,字字如珠:“清琢,正因为世道污浊,才需要有人心存清明。若人人都像你说的那样认命,甘愿被污泥覆盖,那这个世道岂不是永无清明可言?”
许清琢一愣,半晌,他低低笑了:“晏行己,你倒真是个奇怪的人。”
“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后悔。”
……
“Cut!”随着林昭衍的喊停声响起,现场顿时恢复了平静。工作人员们开始忙碌地检查设备,演员们各自散开。
林知屿一溜烟地从镜头的焦点中窜了下来,抢过陈辰递来的羽绒服就往身上套。谢景遥看他哆嗦得打了好几个颤,又对着冻得通红的手哈气了半分钟,才搓着手心挪到了监视器后面。
林昭衍刚刚接了一个电话,不知道去了哪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蹲在监视器前复盘刚刚的表演。
结果没聊一会,屏幕上出现了林知屿面部表情的特写。
镜头下,他的五官和微表情都被极致放大眼角上挑,睫毛黑长浓密,深黑的瞳孔里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冷意,像是深渊中的蛇瞳,光是对视一瞬,便让人不寒而栗。像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凶狠又毒辣,随时准备咬穿猎物的脖子,磨牙吮血。
可是却莫名勾人。
谢景遥突然笑了一声。
林知屿狐疑地仰起头朝他看去,问道:“怎么了?”
“完了,你听过一句话吗?”
林知屿不明所以。
谢景遥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和他说,可刚吐出第一个字,就听到了身后林昭衍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让他去死!三流商业片把脑子看傻了,闭上眼都是□□里的那点破事!我不可能改,他要撤资就让他撤,真当少了他我就拍不成了是吧?”
林昭衍说完,直接就把手机抛到了助理的怀里。
然后旋风似的冲了过来,撞进了谢景遥的怀里,委屈巴巴地哭诉道:“我要是为了这部电影倾家荡产了你会和我离婚吗老婆。”
林知屿:“……”
这人的变脸速度还真是让他惊叹不已。
第70章 听说这次的妆造比上次还要漂亮
《风起长夜》的一个投资人撤资了。
起因是这位投资人心血来潮看了下剧本, 觉得这种正儿八经的权谋电影不够迎合市场,上映之后必定票房扑街,亏得血本无归。
于是他一个电话打到了林昭衍这里, 让他多在晏行己和许清琢的关系上做点文章,以及许清琢与太子那段也可以往下深挖,最好再加一些软色|情的画面吸引观众,还能让他趁机塞点自己人进来。
林昭衍当即就白眼一翻,把他骂了回去。
不过硬气是硬气了, 钱也是真的没了。
林昭衍在谢景遥怀里吚吚呜呜哭了一通之后, 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开机仪式的流程出了差错, 千里迢迢地飞去了金台寺又拜了一场。
撤资的事不小,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剧组的氛围逐渐紧张起来。
林知屿拍了几天,明显感觉到全组的气氛都很压抑。林昭衍更是每天都顶着两个熊猫眼,不耐烦地坐在监视器后, 除了谢景遥根本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
但他的心情差是差了点, 倒也没有怎么迁怒别人。林知屿期间NG了不少次, 也没听他训上一句狠话。
除了休息的时候经常听见他在怒骂那个跑路的投资人, 倒也能算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上司。
然而,随着撤资带来的资金紧张,剧组的生活质量肉眼可见地下降。
伙食的标准最先降了下来, 从一开始的三菜一汤变成了两菜一汤, 再到如今一菜一汤还要看厨师发挥。
便当盒里的肉已经越来越少,蔬菜和米饭却成了重要角色。
毕竟布景和服化道的拍摄预算不能缩减, 只能往其他方面克扣。
“今天是什么?青菜豆腐汤?”陈辰端着餐盘坐在角落, 一边抠着碗边一边叹气,“再这样下去, 我得去隔壁剧组找同学蹭饭了。”
林知屿刮了刮盒饭,心想要么今天晚上偷偷出去开个小灶吧,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林哥你可别说,我们隔壁那个古偶剧组虽然狗血了一点,钱是真的够,今天人家吃的是海鲜自助啊!”
林知屿听得有些馋了。
他把自己往羽绒服里缩了一点,看着捧着相同盒饭走过来的谢景遥,故作委屈地说道:“果然我读研的朋友说的没错,远离夫妻档,在哪行哪业都十分适用。”
谢景遥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没有生气,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身边坐下:“行了,我让助理去买咖啡了,请你们喝下午茶。”
林知屿作掩面流泪状:“饭不给我吃饱,还要给我点牛马快乐水,你是何居心!”
谢景遥嘴角一勾,故意拖长了音调:“我刚哄完一个戏精,现在又要让我来安慰另一个啦?”
林知屿抬起头,假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立刻掏出手机,说道:“你等我开个小号偷偷埋线,就等将来被人‘无意’扒出,借机控诉你们一场。”
谢景遥不以为意,说道:“你昨天不是已经发了一条朋友圈控诉了吗?”
他这么一说,林知屿又想起来昨晚味同爵蜡的晚餐。其实大部分有点名气的演员进组时都会自备三餐,但林知屿一来舍不得那钱,二来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娇气,虽然《青鸟》拍摄时他也没少带陈辰开小灶,但大部分时候确实都是吃的剧组伙食。
只是这几天的盒饭是真的吃得他有些难受了,味道堪比他们高中食堂,所以才偷偷发了朋友圈哭诉了一下。
结果最先闻风而来的牧云霁在评论下幸灾乐祸,气得他立马就删了那条动态。
可是林知屿怎么也没想到,这份苦只持续到了今天。第二天早上,整个剧组都大变了模样。
拍摄现场原先摆放的桶装水变成了现磨咖啡机,先前死气沉沉的场务和摄影一改往日,精神抖擞地凑在机器前捣鼓。
林昭衍眼下的青黑淡了不少,整个人瞬间容光焕发,颇有几分他当年拿影帝时的春风得意。
林知屿不明所以地做好妆造,从其他的演员那里听说,似乎是剧组空降了一位神秘投资人,投入了一大笔资金,还带来了配套的改善设施。
尚且还算不明真相的他趁着休息的时候和谢景遥调侃:“金台寺真是诚不欺我,要不我下次也去拜拜吧。”
许愿他早日人身,自由快乐退圈。
谢景遥瞥了他一眼,说:“阿衍说说他之前接触过这个投资人,但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谈拢,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昨天突然就联系上他了。”
林知屿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他低头默默翻出手机,刷了一圈朋友圈,发现并没有什么新动态。然后,他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指挥场务布置的林昭衍,又看了看一脸淡定喝咖啡的谢景遥。
“你别说,这个咖啡机冲出来的咖啡味道还挺不错。”谢景遥说。
林知屿突然想起来,牧绥家里的咖啡机好像也是这个牌子。
不能这么巧吧?
“当时因为什么原因没有谈拢啊?”
“我也不太清楚。”谢景遥说,“无非就是嫌剧组的制作周期太长,投资回报率不够高。你也知道,这年头大部分人都喜欢投来钱快的项目,谁愿意等着你慢慢打磨艺术?”
林知屿越想越觉得古怪,于是继续追问:“林导和这位投资人很熟吗?”
“也不算吧。昨晚他打电话说愿意投钱,还附带了一堆额外资源,说是只要不影响电影的整体方向,保证拍摄工作顺利完成,他就不会插手创作,也没提额外的附加要求。阿衍思考了一会,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没理由拒绝,于是就连夜过去和人签了合同回来。”
林知屿想了想林昭衍今早那亢奋劲,还真看不出他一夜没睡。
林知屿比了一个佩服的手势。
“对了,还有一件事也得和你说一下。”谢景遥顿了顿,说,“我们之前不是一直在找宫宴那场戏的乐师吗,今早牧云霁的团队也联系过来了。”
林知屿一愣,脱口而出:“他会演戏吗?”
谢景遥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过,似笑非笑:“我没有想到你第一个反应会是这个。”
“啊?”林知屿不解,“那我应该说什么?”
谢景遥摇了摇头:“可能是之前的八卦看了太多,我总觉得他的目的不纯。不过演技这个事阿衍提过,牧云霁团队说他最近有在上课,而且还能带资进组。”
谁想,林知屿的第一个想法却是:“不难为林导大老远飞去一趟,金台寺真这么灵啊?”
要不他也找个时间去一趟,接个林昭衍的超绝财运吧。
谢景遥轻笑一声,说:“你不介意就好,毕竟许清琢和乐师的对手戏还不少。”
“你是说和太子那点子龌龊事被发现,然后一把匕首抹了对方脖子的对手戏吗?”林知屿淡淡地说道。
“那不是很好,我看你这几天演许清琢被人欺负的戏,演得都快憋闷死了。”谢景遥笑道。
林知屿摩拳擦掌:“那可不是,再加上这没几口油水的三餐,我感觉自己都要疯了。就等着后面翻身做主人,大展拳脚,连杀人时的动作和表情都排练了好几遍。”
他会把自己这几天所有的怨气都抒发出来的。
必要时还能加上之前的。
休息时间到了,在场务的调度下,两人重新就位。
林知屿想过投资补全后,剧组今天的午餐待遇应该能恢复到之前的水准,可等他拍了一上午的戏,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餐厅,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在了原地——长桌上整齐地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气扑鼻的烤鸡、牛排、炒虾和刺身让人眼花缭乱,甜点和水果更是堆得满满当当,像是把哪家高端餐厅的厨师团队直接绑了过来。
他还是想得保守了一点。
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边震惊地排队盛饭,一边小声议论着:“谁出的钱啊?不会是林导终于化缘成功了吧?”
林知屿也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饿出了幻觉。
空气中混杂着烤肉和甜点的香味,直钻进他早已被剧组盒饭折磨得疲惫不堪的胃里。
林知屿兴奋地挤了进去,拿起盘子盛了些烤鸡和蔬菜,又舀了一大勺看起来十分美味的奶油浓汤,顺带还竖着耳朵偷听其他工作人员的八卦。
“听说这顿饭是新来的投资人直接安排的,许愿以后每天保持这样的水准。”
“我也希望,不过林导到底去哪拉了投资啊,神秘兮兮的。”
“啧,感觉可能是那位。”说话的人压低了一点声音,“听说牧云霁也要来拍戏,感觉是是牧家给二少爷送的礼物,毕竟是第一次,总不能待遇太差。”
“但不是说牧云霁牧氏关系一般吗?”
“那总不能是因为别人吧?”
林知屿一个咯噔,心想该不会真给自己猜对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他就收到了牧绥的消息:【好吃吗?】
林知屿盯着消息,心里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他握着手机,表情复杂地回了一句:【果然是您。】
【S.:周明说你们剧组快揭不开锅了。】
林知屿回答:【哪有那么夸张,我明明只是说最近的饭不好吃而已。】
【S.:那今天应该不用再委屈地发朋友圈了。】
林知屿笑了一声,回道:【我就替全剧组感谢一下牧先生仗义疏财,救大家于水火吧。[猫猫跪地.jpg]】
牧绥隔了好一会才回,但却不是接他的话,而是说:【明天想去剧组。】
【听说这次的妆造比上次还要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