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陆袁修终于意识到，他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九岁的孩子, 没有什么功绩，甚至还是一个即将被处死的犯臣之女，不对, 而且还是当娘的全家被满门抄斩的人，却突然加封, 甚至还送庄子、送出身、还承诺包婚姻，这算咋回事？
一边打板子, 一边给糖吃吗？
再说, 一个还为及笄的女孩子, 带着一帮赐的奴仆，就算能够有县主之尊, 能管好下人吗？有能力养活一帮下人吗？
文相越想越觉得宋城这想法实在是不能理解加不靠谱。
人和人的脑回路有时候是无法共通的。
文相看向宋城, 这位从普通将领黄袍加身的皇帝，他的表情少了点冷漠，看上去有点温度，而且表情是自得的, 他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这个提议, 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文相也只能往好的方向想, 至少皇上留了这个蓝家遗孤一命，并且暂时没有迁怒的意思……不管他这么做，到底的原因是什么，暂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未来，大不了自己多帮忙盯着点就是了。
这般想着, 文相点头了, 依然是那句：“陛下圣明。”
听到文相的附和和肯定, 宋城松了一口气，他也不迟疑, 一气呵成的自己写下了恩旨，自己用印，然后给到了文相，这般下来，陆袁修一家的事情，在宋城这边就算基本了了。
至于什么长公主可能的埋怨，宋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妹子，在宋城眼中，也不过是一个依附于他而获得尊贵地位的女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要想继续尊贵的过下去，不接受也只能接受。
剩下的就都是文相的事了。
……
当那杯毒酒被送到陆袁修面前时，陆袁修根本不敢相信。
“你们假传圣旨，好大的胆子。”
“陛下是我的舅舅，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他自己说的，我比他那个太子懂事多了，还说要让太子跟我学习。”
“我可是陛下理想的继承人，你们这些狗奴才，别看我现在腿废了就欺上瞒下。等以后我的腿好了，等我登上的皇位，我要你们全部都杀掉。”
或许是在这牢房中什么也干不了，倍受煎熬，以至于神志不清；又或许是这杯毒酒让陆袁修实在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简单就被放弃了……陆袁修开始口不择言，把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他这话一出，牢房中不管是狱卒还是囚犯各个哄堂大笑。
“原来这陆侯脑子这么不清楚。”
“是啊，人家皇帝自己有儿子，还立了太子？他一个陆家人居然还想着继承皇位。哈哈哈哈哈哈……”
“他算是哪根地里长的葱啊！哈哈哈哈哈哈”
在哄堂大笑中，陆袁修也算回过一些神来，是啊，皇帝舅舅有宋源这个儿子，而且还给他加封为了太子，不是很明显的选择吗？自己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有机会得到那个皇位呢？
陆袁修眼神恍惚。
脑子里不由的浮现了往日的那些情景：
宋城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就跟我的亲儿子一样的。”“源儿还是太单纯了，得让他跟你这个兄长多学学才是。”
还有宋城在他大义灭亲的时候，对他说的：“上阵父子兵，袁修，你虽然是我的外甥，但是从小养在我的身边，跟亲儿子真的是一样的。这次多亏有你，朕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还有心璇死后，宋城对他的安慰：“袁修，我知道你和她感情好，知道你是为了朕的皇位稳固牺牲了自己的感情。放心，舅舅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你跟我的亲儿子一样，我自然要给你最好的。……你知道何必吧，他是我最器重、也最年轻的尚书，是我选定的未来宰辅……我把他最重视的妹妹指婚给你，你看怎么样？”
是了，正是这一声一声的“亲儿子”，还有对他的夸赞，让他生出了妄念。
但这些话里有几句真情实意？
陆袁修这些年来，头一次在满堂哄笑中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然后他原本恍惚的眼睛聚焦了，他看到了眼前的毒酒。
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吗？他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傻子，是很好利用的工具罢了。
宋城几句话就哄得他当矛当剑，冲在前面去对付每一个对宋城不满、还有对皇位有威胁的人，还有比这更好的买卖吗？
陆袁修这样想着的时候，耳中又听到了一句非常小声的议论，是眼前的两个狱卒在私语：
“想当初，这姓陆的娶蓝老将军的女儿，满城欢庆，可真是把所有人羡慕死了，我当时还以为要谋反也会是蓝家那位先一步呢……你说，谁能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你想死吗？这种话我们私下里说说就是。如果被人听到了，你是不要命了吗？”
“好好好，我知道了。只是难免心生感叹嘛。你说当年蓝……哦，当年那位才是真把他当亲儿子呢，说不得……”“……啊，疼，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说了不说了。”
但即使这人不说了，陆袁修也听懂了他的意思，是啊，当年……当年自己在宋家不过是一个边缘化的，没人重视的寄居者，自卑自贱，如果不是蓝老将军还有蓝心璇，谁会注意到他，他又哪有后面的风光呢？
打开记忆的匣子，从旁人的对话里回想过去的人和事……陆袁修再次意识到，自己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而且，他还放弃了那么好的心璇，娶了一个他遇事马上就想和他和离的女人……他还为了那个女人任自己和心璇的女儿自生自灭……他甚至居然还想杀了自己的女儿，他和心璇唯一的女儿，只因为看到这个女儿就会想到自己的卑劣和懦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袁修突然就悲怆的笑了出来。
“报应啊，报应。”“雷劈得对，不劈我劈谁呢？”“哈哈哈哈哈哈……”这般疯魔的大笑了一会，陆袁修果断的拿起面前的毒酒，一饮而尽，并且说了最后一句话，“我的好舅舅啊，你也一定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陆袁修整个人瘫倒在地，头歪了过去，再也没了生息。
“唉。”“唉。”面前负责送毒酒和监看陆袁修喝毒酒的两个狱卒，看着这情景，也忍不住叹息了两声。
这叹息声，似乎久久的回荡在这牢狱之中。
……
陆凌瑶是一天后，才知道陆袁修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的。
畏罪自杀？这个也太不靠谱了。别说按照陆凌瑶对便宜爹陆袁修的了解，陆袁修这种性格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自杀。就单单说在守卫森严的大理寺牢房中，要避人耳目的找到自杀工具还能自杀成功，那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那就只能是跟皇座上那位有关了。
陆凌燕没想到陆袁修会被放弃得这么快，放弃得这么彻底。
说起来，陆凌瑶有的是办法让陆袁修悄无声息的死，但他没做。只因为，陆凌瑶并没有想到要让他那么快的死，她一直认为，比起死，痛不欲生的活着才是更大的惩罚。
谁能想到，她不过是使用一个简简单单的霉运符，就会产生这么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呢。
到这地步，陆凌瑶只能说，大概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是老天爷觉得，该要给到陆袁修的报应，让他醒醒脑了。
……
与陆袁修“畏罪自杀”消息一起来到宁德侯府的，还有三个其他消息：一是关于侯夫人何芳与陆袁修和离的；第二个是关于陆凌瑶的安排的；最后一个则是关于宁德侯府的遣散与处置的，要求将宁德侯府所有的一切物品查抄上缴国库，以补偿受到火灾伤害的百姓。
这三个消息里，前面两个消息，是文相私下里密旨带到的，不过因为陆凌瑶有陆远这些鬼线人们，何芳这里发生的事情，也没能瞒不过她的耳朵。
“树倒猢狲散”“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一时陆凌瑶脑中冒过不少词，她有些好奇陆袁修又是报着什么样的心态签下的和离书；也忍不住想何芳做出和离选择时又是什么心态……
反正，不管这两人是什么心态，听到现在这样的结局，陆凌瑶莫名为原主和蓝心璇感觉到有一点点的爽。
……
对于陆袁修“畏罪自杀”还有侯夫人与陆袁修和离的消息，反应最大的，是陆凌燕。
她的哭声，很快响彻了整个宁德侯府。
“爹……我要爹爹！”“爹爹不会抛下燕儿的”，因为陆袁修一直很关心照顾她，陆凌燕为陆袁修哭得真心实意。
但陆凌燕大概也是这侯府中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为陆袁修而伤心的人了。
何芳或许有一丝伤感，但更多的是为自己能够在最后关心和离成功，不用守活寡感到庆幸。而后院里其他的那些姨娘们，伤心是伤心，悲泣是悲泣的，但哭的都是自己的命运，哪还顾不上一个死去的陆袁修。
陆凌燕哭了好一会儿，突然就让她想到了陆凌瑶，她像颗炮弹一般的冲进陆凌瑶的房内，连珠炮一般的对陆凌瑶说道：
“阿姐，阿姐，你不是有见鬼的神通吗？你能不能让我见一见爹爹？”
“我要问一问爹，他就算没有腿，但他还有我呢，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啊，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还有，爹爹那么好的人，他肯定不会放火害人的，他一定是冤枉的，阿姐，我要为他洗刷冤屈。”
“阿姐，你帮帮我！”
陆凌燕的这些请求，听得陆凌瑶不由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第82章 有些事情要想通和消化，是需要时间的。
陆凌瑶问陆凌燕道：“如果你心目中完美的爹, 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呢？”
陆凌燕惊诧的看向陆凌瑶：“阿姐，你怎么说得好像我爹不是你爹一样呢？你不相信爹吗？”这样反问完，陆凌燕思索片刻, 又问道：“阿姐，你不相信爹爹, 是因为爹爹对你不好吗？我觉得他一定是觉得对不起你才这样的。我替他道歉，你帮帮他好不好？”
陆凌燕的锲而不舍, 让陆凌瑶有些难办。
要留下陆袁修的鬼魂, 陆凌瑶也不是没办法, 毕竟无常兄还欠着她认清呢？
可是，把陆袁修鬼魂留下来干什么呢？留下来恶心自己吗？陆凌燕想知道得这些问题, 她都有答案啊！
陆凌瑶看着这个被养得单纯无比的妹妹, 最后，还是打算告诉他实情。陆凌瑶锁上房门，打上隔音结界，半真半隐的, 将原主的身世还有原主和自己这些年的真实遭遇, 还有陆袁修前段时间要害她才遭反噬的事实, 透露给了陆凌燕。
她不想瞒着陆凌燕，她想知道，在知道真相以后陆凌燕的选择。
陆凌燕一点都不怀疑陆凌瑶说的话的真相，她的阿姐是“神仙”，没必要骗他一个“凡人”。但是, 正因为如此, 陆凌燕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裂开了。
那个在她心中无比完美的爹爹, 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吗？
阿姐竟然这样的可怜的吗？
爹爹怎么能够那样对阿姐的娘亲和阿姐呢？
爹爹居然还想害死阿姐，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
陆凌燕的小脑袋实在很难消化和理解这些事情。
“这就是真相。你听完, 还要见你的爹爹吗？”陆凌瑶知道自己说出来对陆凌燕会有多大的冲击，但她还是想知道陆凌燕的选择。
陆凌燕垂头丧气的说道：“我知道了。”“阿姐，对不起。我不知道爹娘以前居然这样对你。”“我一直跟你说爹爹对我多么好你一定很伤心吧，对不起，对不起！”
陆凌燕到底没有再提出让陆凌瑶召唤陆袁修鬼魂的请求，丧丧的、魂不守舍的离开了陆凌瑶的房间。
从这天离开陆凌瑶房间后，陆凌燕似乎有些刻意避开陆凌瑶，没有再见陆凌瑶一面，陆凌瑶也能理解，有些事情，陆凌燕这个年龄要想通和消化好，是需要时间的。
好在陆凌燕自己不懂归不懂，但她依然没有将陆凌瑶和她说的一切，去找她的娘亲或者其他人求证，只是单纯的相信着陆凌瑶，这给陆凌瑶省了不少事。
至于其他最大的变化，就是在那以后，陆凌燕逐渐很少再提起陆袁修这个爹，旁人以为她是年龄小忘性大，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是因为她对陆袁修的记忆已经被撕裂开来，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
……
陆凌燕跟着她娘去了尚书府的同时，陆凌瑶也跟着文相安排的人，并且带上丁嬷嬷一起去了落霞庄。
陆凌瑶接到的这封密旨，没有刻意的瞒着所有人，但也没有刻意的宣扬……基本上也就是，该知道或者想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但因为旨意没有公开宣读的缘故，这些知道的人都三缄其口，也就没有引起其他太大的议论与反响。
当然，私下里的议论是少不了的。
陆凌瑶偶尔听到私密聊天，居然有人在私下里说她是七煞孤星，小时候出生没多久就克死了她娘一家人；刚回京城，又克了侯府……还说是陆凌瑶吸取了他人的运气，旺了她自己之类的。
对这种流言，陆凌瑶半点都不在乎。
她歪斜着躺在落霞庄内她自制的躺椅上，边晒太阳边听野鬼们传回的八卦和故事，日子过得惬意得很。
陆凌瑶难得的有一次，虽然完全不能理解皇座上那人为什么要封赏自己，但却由衷的感谢他。
文相之前的担忧，在陆凌瑶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年龄太小不能独自生活？不可能的，前世陆凌瑶的实际年龄都已经二十好几了！
不能管好下人养活下人？也不存在的，她连鬼都能驾驭得服服帖帖，不就几个下人，小意思啦！
“这才是真正的神仙日子呢！”原本还计划要死遁才能获得的自由，现在竟然意外的完美的实现了，陆凌瑶不由的感叹，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第83章 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啊！
神仙般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这天, 有一个奇怪的人出现在落霞庄的地盘，被名为巡视，实为自由溜达的小鬼“小八”看到, 第一时间通知了陆凌瑶。
陆凌瑶起身，慢悠悠的按照“小八”的指引晃荡了过去。
果然, 这人够奇怪的。
首先是“他”的衣服，“他”穿了一身破旧的布衣, 带了个布帽, 衣服帽子上都有一看就是缝了补、补了又缝的印记。但怪的就是, 这样的衣服，眼前这个人穿着的样子, 就仿佛它是一件华贵的礼服, 那沁入骨子里的优雅姿态，让人感到与衣服本身有一丝违和。
再然后就是“他”的发饰和脸，这人头发随意的拢在了身后，而脸上则多有黑灰的涂抹。
很明显, 这人试图在掩藏自己的本来面目与形象。
“他”是谁？
很快, 跟在这人背后的三个女鬼, 让陆凌瑶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是她才对！
陆凌瑶惊讶的朝她喊道：“葛谧？”
眼前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和往日判若两人的葛谧，听到陆凌瑶一口叫出她的身份，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对，是我。我来投奔你了！”
“还有我们。”她身后的三个女鬼也跟着说道。
陆凌瑶听了, 不由的笑了。她当即走近葛谧, 牵起她的手, 拉着她就往庄内走，同时, 安排下人去购买适合葛谧的服饰。
等到得庄内的会客厅，坐定之后，两人才开始交流分享各自的现状。
陆凌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葛谧回答道：“我是遇到你那个燕儿妹妹，死皮赖脸的向她打听才知道的。……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一个人跑这落霞庄来过神仙日子了。”
然后葛谧半开玩笑的道：“说起来，陆县主啊陆县主，你都没通知我一声，不会是忘记了我吧？”
陆凌瑶笑道：“你可是我为咱们的玄楼选定的主事大人，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啊。”“还有，你可不要叫我陆县主，我这就是个虚衔而已。……你比我大，要不就你叫我瑶妹。我叫你谧姐，你看怎么样？”
葛谧从善如流，当即道：“那好，瑶妹。我现在可是个死了的，没有身份的人了，你会管我吧？”
原来，随着葛谧假装恢复以往的听话，她娘承恩侯夫人就开始故态萌发：
先是但凡京城里数得上名号的大大小小的宴会，承恩侯夫人都要求她要出席露脸，开展“夫人”“小姐”交际。
与此同时，承恩侯夫人还跟宫里的太后搭上了线，动不动就让葛谧进宫觐见太后，说是觐见，但好巧不巧，葛谧基本上每次都会在太后宫里见到来请安的太子宋源，太子的眼神里，仿佛她已经是他的所有物，根本不曾掩饰他对她的兴趣。
一次两次，葛谧就懂得了大家的意思。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而已。
承恩侯夫人的态度和目的非常明显，那就是要葛谧赶紧的嫁给太子，继续的为承恩侯府的荣耀延续而服务。
太后是葛家人，所有她的想法和态度，也与承恩侯夫人基本一致。
至于太子，他不一定真爱葛谧，但拥有一个漂亮的太子妃，何乐而不为呢？
正是因为这些人利益趋向一致，所以才会这么默契。
……
可葛谧不想啊！
葛谧见了几次太子宋源，对这个长相平庸、智商平庸、说话做事风格同样平庸的男子，她实在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就算他是太子，葛谧想到要和他共度一辈子，甚至还要贤惠的为了他生子纳妃，就觉得那样的话，她的未来人生简直成了一个恐怖故事。
好在，很快，葛谧见到了陆凌燕。
在葛谧的主动打听下，陆凌燕告诉了她陆凌瑶的去向。
葛谧没想到，陆凌瑶竟然成了县主，别看县主这个身份在偌大的京城里不算什么，但成了县主，就有自己的封地和俸禄，也就意味着，陆凌瑶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除此之外，陆凌瑶竟然还独自住在落霞庄，单独居住，最大的好处无疑是自由。
而有钱加有自由意味着什么？当然是意味着，她们很快就可以干一番事业了啊。
于是，葛谧行动力十足。
这天，当承恩侯夫人又一次的让她准备准备，第二天去觐见太后的时候，葛谧表面上答应着，到了晚上，却与清太姨、秀姑奶和敏姑三个商议合计合计，用上了陆凌瑶教她的“假死符”。
她的死在承恩侯府引起了轩然大波，而葛谧自己，却在女鬼们的配合下，顺利的逃离了她原定的命运。
第84章 瑶师傅，你真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神！
陆凌瑶自然不可能不管葛谧。
说起来, 葛谧是陆凌瑶遇到过的最不像古代人的真正“古代人”。
有了葛谧的存在，陆凌瑶对自己的规划才更加多一分的信心。
但眼下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葛谧是一个“死人”的身份, 而且是一个被当今太子盯上的“死人”的身份，要想抛头露面, 最怕的就是身份的露馅。
葛谧调侃完自己“没身份”，还假装苦笑的说道：“唉, 其实我这没身份, 比有身份更恐怖才对！瑶, 对你而言，我是不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陆凌瑶拍了拍葛谧肩膀, 轻松的答道：“你想什么呢？……我如果这点能力都没有, 还怎么敢想玄楼这样的事情？……以后，咱们少不得经常要为像你一样想与过去说再见的夫人小姐们撑腰的。”
葛谧听罢，那假装出来的“苦笑”立马就变成了真正的笑：“哈哈，我当然知道你的能力, 不然怎么敢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说干就干。……比起打草惊蛇, 我这样的效果好多了, 家里所有人都完全没想到我是假死，还以为是以前妖怪附体伤了我的精气神，所以才会毫无征兆的突然一命呜呼的。”
葛谧说起以往的家人，并没有太大的留恋，看得出, 这段时间她应该确实过得很憋屈。
陆凌瑶知道她或许不需要什么安慰, 但还是拍了拍她的手, 表达自己对她的支持，“你什么都不用说, 我懂你。”
听到“我懂你”三个字，原本笑着的葛谧反而停了下来，愣愣的看了年纪轻轻的陆凌瑶半晌，然后，轻轻的说道：“好！”
接下来，陆凌瑶先让满身狼狈的葛谧，喝了一壶热茶，吃饱了饭菜，换上了为她购置的新衣，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先吃好喝好睡好，至于我们说好的，也不急于一时。”
陆凌瑶这冷静得不像一个小女孩的态度，让葛谧真正的安心下来，不由自主的就按照她的安排，睡了最近以来她最安心的一个觉。
……
第二天，等葛谧休息好，陆凌瑶邀请她进到陆凌瑶特意收拾出的书房，然后，两个人正式的开始规划未来。
葛谧道：“目前，首要的还是分工，我能做什么，你希望我做什么。”葛谧对陆凌瑶道：“还有，我想给自己去定制一个面具，以后对外的时候，我就带着面具。”
“面具？”陆凌瑶疑惑的说道。
葛谧道：“是啊，用面具遮住脸，到时候我再练习练习，把我的一些习惯改一改，就没人能认出我了啊！”
陆凌瑶已经从一开始的疑惑中清醒过来，说道：“要什么面具啊，我教你幻脸术不是方便得多？”
“换脸术？”这回轮到葛谧震惊和疑惑了，“难道你居然有传说中的那种人皮面具吗？”
陆凌瑶笑道：“不是那个换脸术，是幻觉的幻啊。谧姐你这样的花容月貌我可还没看够呢，怎么能够让面具把她遮起来？……幻脸术就简单多了，你学会了，需要的时候施加幻脸术，你希望别人看到的你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只要不是同样精通幻术的玄门中人，基本没人能识破，这样不好吗？”
葛谧听得瞪圆了双眼，“还有这样神奇的幻术？真的吗？”
陆凌瑶笑道：“比珍珠还真。”
葛谧听了，差点跳了起来：“这也太棒了太好了吧……瑶大师，瑶师父，你真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神。我要学，我要学！”葛谧兴奋起来，连带着对陆凌瑶的称呼都变化了。
陆凌瑶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想，这才哪到哪啊，朋友，你要当玄楼主事，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哈哈，不过陆凌瑶不打算一次性的告诉葛谧，就让她以后多开心几次吧，看到葛谧开心，她也挺开心的。
……
有了葛谧的陪伴，虽然日子不似一个人当家做主那般逍遥，但日子鲜活有趣了很多。
葛谧的天赋果然很强。
第一个星期葛谧就真正的学会了陆凌瑶教她的“幻脸术”，不过这“幻脸术”也就拿来逗弄逗弄山庄里的下人，对陆凌瑶则完全无效。
再然后，陆凌瑶开始从最基础的看相、算命和测字教起，帮葛谧打基础。
葛谧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般，用她的话来说：“这么多年来，我才知道，学习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情。”“瑶大师，我真的服了你了。”“我真的太开心太庆幸我自己做的选择了！”
陆凌瑶也没藏着掖着，她能够从面相上看出一个人的人品，而葛谧的人品，她信得过。既然决定一起做事业，那就一起共同进步才是。
当然，既然是共同进步，陆凌瑶不藏私，葛谧也同样给到了一些回报。承恩侯府从小教她的那些琴棋书画、诗词礼仪，虽然葛谧不是非常喜欢，但她的水平，帮陆凌瑶学习改善和陶冶一下情操还是绰绰有余的。
……
两人相处很少和谐。
玄楼对她们而言，是长远的计划和理想，而当下她们能做的，就是为了这个计划积蓄力量。
但积蓄力量不等于傻傻等着，在这过程中，陆凌瑶已经慢慢的让几个到处听故事的野鬼们开始为玄楼预热，制造一些神秘。
慢慢的京城里就流传开了一个神秘的消息，“如果家里有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可以去城郊的五里山求助玄楼。据说这个玄楼只渡有缘人，无缘的人看山就是山，而有缘人走进山中，则能够看到一个许愿树，许愿者可以把把自己的愿望和自己愿意付出的代价写在树上，玄楼如果愿意接单，就会派专门的使者去联系许愿者。”
这些是她们想出的第一步。反正她们有幻术，掌握了主动权以后，能够慢慢的做更多，从而打响玄楼的名声。
不过，一开始相信玄楼的人还是很少的，毕竟，整个京城里有名的和尚道士已经不少了，大家更愿意相信那种德高望重、成名已久的大师，对这听着像故作神秘的“玄楼”，则基本上都处于一种半信半疑的状态。
但是，正如那个为了母亲而四下求助的邱伍一般，有些人，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有价值、有帮助的线索的。
所以，当葛谧堪堪学完算命术，开始接触幻术时，“玄楼”终于接了它的首单生意。
这次提出求助的对象，也是一个老熟人。
第85章 “这个人我认识，没想到还会有见面的一天。”陆凌瑶拿着由野鬼们从五里山取回的许愿卡，通过回溯符！�
“这个人我认识, 没想到还会有见面的一天。”
陆凌瑶拿着由野鬼们从五里山取回的许愿卡，通过回溯符，看到许愿者是谁时, 还挺惊讶的。
“她是谁？我怎么看她好像有点奇怪？”葛谧也看到了回溯符回溯的场景，问陆凌瑶道。
陆凌瑶道：“这个人叫杜鹃, 是之前被派去接我回京城的人，侯府解散之前, 她是我爹后院的一个姨娘。”
葛谧也听说过宁德侯死后侯府被遣散的那些事, 虽然有点疑惑为什么后院的姨娘会被派去接家中的小姐, 但她没有多问。只是说道：“那还挺有缘的。既然是熟人，那咱们要不就从帮她开始？”
“也行！”陆凌瑶点了点头, “不过事先声明一下, 我和她并不是什么朋友，就一个认识的熟人而已，甚至有过一些小小过节……所以，接下来不用顾忌我。”陆凌瑶担心葛谧会因为她认识杜鹃而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有所顾忌, 所以特意提醒道。
葛谧听了没有追问她为什么会和家中的姨娘有过节, 只是笑笑的答道：“知道, 知道，咱就把她当个陌生人，该咋样就咋样！”
陆凌瑶听了也笑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喜欢和葛谧当朋友的原因，很多事情她都不用说透，葛谧总是能够很快的明白她心底的思虑。
“来！咱们快来一起看看她写的吧。”葛谧看陆凌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陆凌瑶的意思, 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赶紧招呼着陆凌瑶来看杜鹃写下的许愿卡。
葛谧一目十行, 陆凌瑶看东西的速度也快，很快, 两人同时看完了许愿卡，然后她们对视了一下。
“我觉得……”“我觉得……”两人同时出声。
因为这个默契，哈哈哈哈……她们一起笑出了声。
陆凌瑶对葛谧说道：“你先说吧……”
葛谧没有客气，说道：“我觉得她在这许愿卡上没有说实话，应该隐瞒了些什么。”
陆凌瑶点头道：“我也正是此意。”
杜鹃的许愿卡上是这样写的：
【玄师，您好！小女子最近借住友人家中，偶遇到一鬼物。这个鬼物非常邪乎，本领高强，对小女子提出了各种无礼要求，甚至吸取小女子的精气神。因为实力悬殊，小女子一直不敢反抗，卑微度日。
近来，小女子遇到了愿意携手一生的良人，可是这鬼物却纠缠异常，对小女子百般折磨，甚至扬言，如果小女子离开友人家中，他定会杀死我那良人，让我生不如死。
鬼物如此威胁，小女子才发现当初的卑微顺从千错万错，可惜悔之晚矣。小女子特求助于玄师，希望高人能够帮帮小女子，让鬼物烟消云散，还我生活宁静。
玄师如能为小女子解围，待小女子嫁入良人家中，必以千两百银酬之。
——焦华顿首。】
虽说一个曾经嫁过去当过侯府姨娘的女人，一口一个自称“小女子”，看着让人多少觉得有些不适，但这个心愿卡算是很不错了，至少将她遭遇的问题以及诉求介绍得颇为清楚。
但陆凌瑶和葛谧都表示怀疑，实在是这许愿卡确实有蹊跷之处。
葛谧指着许愿卡上的“卑微度日”四个字，说道：“我觉得她说的话里似有矛盾。……比如这，她说面对鬼物不敢反抗、卑微度日，但通篇看下来，除了被吸取精气神，完全没有提到她如何卑微可怜，有些不合常理。毕竟通常情况下，求助的受害者总是会忍不住详细描述施加者的暴行，以增加得到他人救助的概率……”陆凌瑶听得连连点头。
葛谧继续说道：“不止这点可疑，还有这，她既然说这鬼物对她纠缠异常，要杀她的良人，甚至威胁不让她离开借住的朋友家，那么，鬼物又怎么会给她机会，让她能到这五里山找上我们求助呢？”
葛谧说完，笑着看向陆凌瑶。
葛谧表达完了她的怀疑，就轮到陆凌瑶说了：“你说的这些也是我觉得有点不合情理的。……而且，我比你了解杜鹃，也就是咱们的委托人焦华这个人，她是那种典型的欺软怕硬之人，像许愿卡上描写的这种忍气吞声的小可怜，实在不是她的风格。”陆凌瑶继续道：“还不止这些，既然她说她被时时纠缠无法离开，还有机会得遇良人，不是更不可思议吗？”
说道良人二字，陆凌瑶不免带了一丝八卦的意味。
两人为了双方的默契，也为了接下来寻找猜测背后真相的挑战与趣味性，不由的又笑闹了一阵。
笑闹结束，葛谧才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总归她见鬼了应该是真的。……我看完她这许愿卡，突然知道我一开始看到她的异常是怎么回事了！她应该是身上沾了一丝鬼气，对吗？”葛谧看向陆凌瑶，并请教的问道。
陆凌瑶对葛谧的天赋相当认可，“直觉”对玄师这行可是个好东西，一般人可不会有那样灵敏的通灵“直觉”。
陆凌瑶点点头，回答葛谧道：“是的，事实上，还不止是沾了鬼气那么简单，她应该还沾染了些因果。”
“什么叫沾染因果？”葛谧不放过任何一个求知和学习的机会。
陆凌瑶也愿意与葛谧分享。
陆凌瑶喝了一口自制的饮品，然后说道：“你应该也听过一句话，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关于善因和善果、恶因和恶果之间的联系，就是因果最简单的表现方式。”
陆凌瑶这么一说，葛谧就有些不认同了：“真的有因果这东西吗？那我怎么发现有些坏人反而位高权重，有些老实的人却一辈子穷苦呢？你看我家……”
葛谧虽然没说完，潜台词却不言而喻：承恩侯府的发家史是女人的血泪史，但承恩侯却一代一代的昌盛下来的，又何谈恶因恶果呢？
正如葛谧理解陆凌瑶，陆凌瑶对于葛谧没有说出的话也是一点就明。
她自然要好好的解释一番。
“首先，老实并不代表着善良，老实人也有可能做恶；其次，坏人也不代表着他所做的事不会带来好的结果，也许对一个人而言他是坏的，但他做的事却让整个社会进步造福了很多人，就很可能善因强于恶因。……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时候因果不是只看当下的，一个人曾经做恶，后面做了很多的好事，相互之间可以抵消；一个人自己经常做恶，但是她的祖辈却积累了大量的善因，自然也能抵消掉这个人的一些作恶。……”陆凌瑶耐心的一一向葛谧拆解和解释因果的复杂性。
说起来，陆凌瑶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其实也是不相信什么因果的，直到她能够看透一些因果的面相，才知道古语并不是欺人的。
正如人类生存有他的规则，世间的运转也同样是有法则的，纵有疏漏，恶因过度了以后，就必然会结出恶果。
陆凌瑶解释得这么细致，葛谧自然也懂得了，至于不懂的部分，她也不着急，跟着陆凌瑶，未来自然有能够弄懂的时候。
于是，葛谧将关注力放回了焦华留下的心愿卡上。
“不管她隐瞒了什么，有件事是毋庸置疑的。”葛谧说道，“她身边确实有鬼物的存在，还和她有着较深的牵连。”
陆凌瑶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葛谧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陆凌瑶说道：“看心愿卡到底只能了解大概，目前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要想知道更多，咱们自然得先去探个究竟，看看这鬼物什么来头，也看看她到底隐瞒的是什么……”
这回轮到葛谧点头，这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下来。
要出门，葛谧这个别人眼中已经死去的人，当然的施个幻影术法；陆凌瑶原本是不用的，但奈何此次的委托人是熟人，她又并不想这么早就透露自己和玄楼间的关联，没办法，也只能施个幻影术。
葛谧想了想，将自己幻影成了一个看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模样，说道，“这个样子我想了有一阵了，不过分张扬，又方便在外行走，也容易取信于人，你看怎样？”
没等陆凌瑶回应，她继续说道：“至于名字，我和你们陆家有缘，就化名为陆，叫陆格怎样？格和葛相近，算是把我的姓也镶在一起。”
葛谧打算的是要塑造一个长期形象，所以她非常慎重，无论是形象还是姓名都研究了半天，很明显都是经过她的深思熟虑的。
陆凌瑶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提醒了葛谧一些被她忽略的男士在行为、习惯上的细节差异。
一番折腾，搞定了葛谧，才轮到陆凌瑶自己。
陆凌瑶的计划与葛谧不同，她没打算一直处理玄楼的这些请求，最多就是在玄楼建立初期带一带葛谧，在将葛谧培养起来后，她们已经达成一致，未来，玄楼的日常将全权托付给葛谧，陆凌瑶则是当玄楼“背后的那个人”，一个幕前，一个幕后，完美搭配。
因此，陆凌瑶的“改造”就要简单多了。
第86章 陆凌瑶想了想，直接幻化成了一个小男童的模样，然后对着葛谧拱了拱手道：“师傅！徒儿小凌有礼了！”
……
陆凌瑶想了想, 直接幻化成了一个小男童的模样，然后对着葛谧拱了拱手道：“师傅！徒儿小凌有礼了！”
她这样子和动作，成功的逗乐了葛谧。
不过葛谧笑完, 很快说道：“这可不行，我叫你师傅还差不多, 怎么能让你假装我的徒弟呢？”
陆凌瑶回答道：“你啊……在意这些干什么？我幻化成这样的小童才更方便行事呢？别人不会在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存在，也就更容易了解到一些别人想隐瞒的真相嘛。”
陆凌瑶这番说辞, 听上去似乎也有些道理, 葛谧那张幻化成的仙人脸上透露出一丝的迟疑。
陆凌瑶可不管她迟疑和犹豫什么, 直接用肯定的语气道：“别想那么多，就这样决定了。”
看陆凌瑶态度这么坚决, 葛谧到底点了头。
陆凌瑶和葛谧需要改头换面, 家里的四名鬼长辈还有陆凌瑶的那些野鬼帮手们就没必要了：对于他们而言，需要隐瞒的人看不到他们的存在，而能够看得到的往往就是要对付的对象，让他们鬼对鬼也是好的。
于是, 很快的, 这些未来玄楼最核心的“大佬”们, 开始了她们的首次任务。
……
杜鹃的友人家在京都西郊一个闹市区背后的小巷里，跟侯府自然是没得比。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杜鹃这种从小就被死契卖给侯府的，通常要么没家人，要么有家人在她心中也跟死了没两样。她真正能够结交到并且还能够愿意收留她的, 绝对不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闺秀小姐。
总之, 离开侯府以后, 还能有这么个落脚地儿就已经很不错了。其他的侯府下人，未必有她这门路或运气。
陆凌瑶她们是借着心愿卡上杜鹃留下的气息追踪而来的。
这是玄楼特意留下的震撼人心的“下马威”, 所有许愿求助的人都不必留下真实的姓名地址，有缘的人，玄楼自会相见，无缘的人，即使写下姓名也是无济于事。
这样的设计，给玄楼增加了更多的话题和“玄”意。
“你有感觉到异常的气息吗？”陆凌瑶第一次带着自己教出来的密友做任务，忍不住还是会带点考察的性质，在实际中来为葛谧的知识体系查漏补缺。
葛谧仔细的感知了一会，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陆凌瑶道：“别沮丧，正常。不是你的问题。”
旁边的陆远也道：“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地方遇到一个魅魔，还是个法力如此低微的魅魔。”说完，叹息着摇了摇头。
“魅魔？”从来没听过什么魅魔的葛谧，惊讶的望向陆凌瑶。
陆凌瑶回答道，“所以才说不是你的问题啊，咱们相处的时间毕竟有限，我平时都是捡着常见的鬼魔精怪还有一些常用的法术和你说的。所以……”
葛谧对陆凌瑶的解释没有任何的异议，只是当即说道：“嗯嗯。我懂的。你能跟我说说魅魔吗？怎么才能知道这个地方有魅魔？”
反正本来时间也不紧急，陆凌瑶当下就给葛谧普及起魅魔的知识起来。
“魅魔，是魔族的一个古老族群。这一族基本都修炼幻术和魅术，加上本身又都长得极好，曾经在魔族中也是声名赫赫。可惜，成也魅术败也魅术，据说在大概一千多年前，有一位魅魔自视甚高，以魅术四处招惹是非，最终得罪了一个大人物，直接被这个大人物给灭了族。从此，魅魔一族就销声匿迹，让人唏嘘不已。”陆凌瑶道：“也正是因为认定世间已无魅魔，所以我也就没有给你讲解过他们的一切。”
说完，陆凌瑶又给葛谧指点了一番如何看出此地有魅魔的方式方法。
葛谧学得很快。
学完以后，她们开始理思路。
葛谧提出了她的疑问：“既然魅魔一族早就被灭族，怎么还会出现在此地呢？”
陆凌瑶道：“这只能够说明一点，那就是当年应该有漏网之鱼。”
葛谧点头：“也只能是如此了。不过，过去这么多年了，这漏网之鱼竟然一点消息都没传出，也算是本事了。”
陆凌瑶点头又摇头，道：“能够不闹出一点风波，不一定就是本事很强，其实也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本事太弱。前者是主动隐藏，而后者，说不定就是有人知道了，都懒得当回事罢了。就不知道，这个究竟是哪种情况……”
葛谧笑道：“也是。到底是哪种，咱们看看就知道了。”
陆凌瑶对着葛谧一拱手：“那就师父先请。”
葛谧在外也不扭捏，回道：“跟上。”
陆凌瑶道：“好嘞！”
葛谧和陆凌瑶走到了心愿卡指向的那户人家门口。
葛谧敲门。
不一会，就有人应门。
应门的是一个穿着颇为利索的大婶，她手背上还残余着一些清洗衣服带着的泡沫，很明显，葛谧敲门时她正在洗衣服。
大婶看到门口的葛谧和陆凌瑶幻化的中年人与小童，先是一愣，但很快就被葛谧幻化的中年人的仙人脸所震惊到。
大婶把双手擦了擦，又把衣服拉扯了一番，这才恭敬的对陆凌瑶、葛谧说道：“请问仙师，刚刚是仙师敲民妇家的门吗？”
葛谧答道：“大婶客气了。在下陆格，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叫焦华的女施主？”
大婶点头：“原来陆仙师是来找华子的啊？是的是的，华子在我家的。我马上叫她。”
说完，大婶当即回头，冲着房间里叫道：“华子，华子，有一位仙师找你。”
大声的喊完，回头对着葛谧又是一幅恭敬的模样，小声的说道：“华子是我婆婆以前的恩人，她的主家遭难了，我婆婆就把她带回了我家。您是不是华子主家那边的人？她没惹什么事吧？……她是个好姑娘，如果她的事不大，还希望仙师能够大慈大悲的放她一马哈。”
不难看出，因为收留了杜鹃这个主家遇难的“恩人”，这位大婶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的。但即便如此，她第一反应还是向陆凌瑶和葛谧求情，杜鹃是真的遇上了好人家了。
就不知道，这样的人家为什么会有魅魔的存在。
大婶刚刚的喊声，说的是有“仙师”来找。
杜鹃在屋内听到，出来得很快。
这是宁德侯府四分五裂之后，陆凌瑶第一次当面见到杜鹃。
当面见到杜鹃，那种怪异感更浓了。
以前的杜鹃，虽然小有姿色，但也就比平常人强上个一两分，加上总有些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劲儿，给人的感观并不好。
而现在的杜鹃，打扮没有了在侯府时那样的花枝招展，只留下一个简单的簪子簪住发丝，但是即使这样平常的打扮，也难掩她的艳色。
她整个人，竟是从五分的容颜，变到了八分。
这样的容貌，比起那些花楼里的花魁娘子，也是不输几分的。
陆凌瑶还在惊叹于这种变化，另外一边，杜鹃和葛谧已经对起话来。
杜鹃惊讶的问葛谧道：“您就是玄楼的仙师吗？”“你们也太神了吧？就一张心愿卡你们就能找到我？”……“实在是太好了。”杜鹃看着葛谧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般。
因为葛谧和陆凌瑶如此精准找上门来，这一手完完全全的征服了杜鹃，再加上葛谧幻化的外形着实是仙风道骨，所以，丝毫不存在什么信任门槛。
很快，杜鹃就将葛谧迎入了客厅。
在确认葛谧等人是杜鹃请来的仙师而不是来找杜鹃麻烦的官家之人后，刚刚应门的大婶也放下心来，继续去洗衣服，留下了杜鹃自己招待仙师。对杜鹃的信任与认可，同样可见一斑。
第87章 有着这样的信任，杜鹃在这家中显然也相当的自在，非常自如的就招待起葛谧。许愿卡能写的毕竟有限，当面……
有着这样的信任, 杜鹃在这家中显然也相当的自在，非常自如的就招待起葛谧。
许愿卡能写的毕竟有限，当面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
杜鹃在坐定之后, 她最初面对葛谧等人那种惊奇的神色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幅垂泪欲滴的可怜模样。
她用手绢半掩面，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对葛谧说道：“感谢玄师上门。小女子可真是太可怜了……”还别说, 之前只看许愿卡, 觉得一个当过姨娘的人一口一个“小女子”非常的怪异，现在或许是因为杜鹃变得很是有些美貌, 听她这样说起来竟然也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接下来, 葛谧和陆凌瑶就听杜鹃重新介绍了一番她的遭遇，只是更加细节一些：
杜鹃说，这个一直缠着她的魔头，非常的古怪。他并不是时时刻刻出现的, 而是一直寄居在这家供奉的一尊恐怖的太岁像中, 魔头每每白天憋着坏, 一到晚上，就会突然出现。每次出现，他都会威逼利诱着杜鹃用自己的血气和精气神来供奉于他。因为这个魔头实力非常的恐怖，所以杜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任其予取予夺。
杜鹃的这番说辞, 也让陆凌瑶和葛谧知道了为什么杜鹃在明知家有“魔头”的情况下, 还敢请玄师上门, 估计她仗着的就是白天这“魔头”是不活动的。
不过，这么一说, 葛谧又有了新的问题：“既然你说这魔头白天都不出现，可见有可能是不能在这个时段做怪的。为什么不直接白天把他寄居的太岁像给处理掉就好？”
杜鹃听了，朝葛谧幻化的玄师一个娇媚的笑容，然后接着说道：“玄师说得是，小女子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可是这尊太岁神像是他们黄家从先祖时期就供奉着的，听说跟他们先祖之间有些渊源，一代一代传下来，很是有些香火情。偏偏他们黄家人又没见过这魔头，自然就不太乐意。”
杜鹃说的黄家，自然就是她寄居的这家人主任的姓氏了，陆凌瑶和葛谧听了她的这番说辞也能理解黄家人的决定：毕竟，就算恩人再重要，但怎么都不可能胜过自己的祖宗传承。
葛谧点了点头，正打算继续问，没想到杜鹃又继续开口说了，“不过，他们尽管不乐意，后来我又求了几回，最后，黄家哥哥还是答应下来了。只说得把太岁像给送去附近的道观供奉起来，他们以后要祭要拜就去观里，算是一个折中的法子。”
没想到这家人能为杜鹃做到这地步，陆凌瑶和葛谧的眼里，不免露出了一丝吃惊的神色。
杜鹃看到这神色，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神情，一瞬即收，要不是陆凌瑶一直留心着，大约都要错过。
陆凌瑶看到这抹得意神情，第一感觉就是，杜鹃果然还是那个杜鹃，虽然不知道她用什么法子让这家人对她言听计从，但终究本质上还是那个她。
葛谧没有看到杜鹃的表情，她吃惊之余，当即问道：“既然已经处理掉，那怎么……”
葛谧的话没说完，杜鹃就长叹了一口气接过了话头，“唉，这就是我想求助于玄师的原因了。……主要是，事情并没那么简单，我们倒是把太岁神像送去了道观，谁知道，当晚那魔头就又自己捧着神像回了黄家啊……黄家人看到这样，觉得是他家祖宗的神迹，怎么都不肯相信里面住的是欺负人的魔头，所以，后来说什么都不肯再送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陆凌瑶和葛谧想到那场景，觉得还挺好笑的。
当然，不能当着杜鹃的面笑出来。
说到这个程度，杜鹃也不再委婉，直白的对着葛谧说道：“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总归是要离开黄家的，但这魔头不同意，还一直在威胁恐吓我。他的本事又这样，我没能力对付他，只能够求助于玄师您了。如果您能帮我把这魔头给灭了，我愿意给您五百两的白银作为回报。”
五百两白银……
这个金额对侯爵世家而言，并不算太离谱，但是，对于杜鹃这样一个不久前才被从侯府清散出来的小姨娘来说，可是笔不小的开销。
杜鹃如果知道面前的小童是对她的情况知根知底的陆凌瑶，未必会说出这样于她身份而言不太合理的报酬银两，但现在，在她看来，面前的是一个真正仙风道骨、一看就有真本事的大师，那她自然就要表达自己的诚意，只要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银两自然是花得值的。
而陆凌瑶，从杜鹃说出这话以后，就忍不住盯着她看，心里浮过了各种猜测。
不过，不管杜鹃这段日子有着哪样的神奇遭遇，当下明显的是，这杜鹃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藏身于太岁像中的魔头置于死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其中的纠葛，不免让人有些好奇。
另一头，葛谧也在沉吟，她总觉得杜鹃说的这番说辞中还有些不实的地方，听上去哪里感觉怪怪的。但要她说出来奇怪不合理的地方在哪里，她一时半会也没想出来。
葛谧想，这事不能听一家之言。
陆凌瑶曾对她说过：玄楼虽然接的是许愿人的求助心愿，但真相很重要，玄楼要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那就是永远不能助纣为孽。
而要找出真相，在消灭“魔头”前，看起来还得和那藏身在神像里的“魔头”对个话才是。
杜鹃不知道葛谧的想法，他看葛谧没有一口就答应，只以为葛谧这样层级的玄师，可能不一定看得上她说的五百两。
所以，杜鹃咬了咬牙，打算将提出的酬劳再提高一些。
正在此时，黄家院子的门被人敲响了，咚咚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一个年轻男子的呼叫声。
听到这声音，杜鹃的神情顿时更加坚定了一些，同时，似乎也更有底气了一些。
第88章 看着杜鹃的反应，陆凌瑶和葛谧不免都有些好奇起敲门者的身份，她们的脑海里，都想到了杜鹃当时在心愿卡上写的“……
看着杜鹃的反应, 陆凌瑶和葛谧不免都有些好奇起敲门者的身份，她们的脑海里，都想到了杜鹃当时在心愿卡上写的“愿意携手一生的良人”。
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很快, 她们的好奇心就得到了满足。
门外洗衣服的黄家大婶，动作迅速的就应了门。
大婶显然很熟悉敲门的这个人, 陆凌瑶和葛谧都听到门外传来的她热情的招待的声音：“罗公子，你来了……”“你找华子吧？今天你可能需要先等一等了, 刚刚有位玄师找上门, 华子正在招待他呢！”“要不你先在这院子里坐一坐, 我去和华子说一声！”
而这位罗公子爽朗的声音，也通过门缝传来进来, 他哈哈的笑着说, “我就是执勤路过，顺道过来看看华子，既然华子在忙，我就晚点再来吧！”然后, 他还很关切的安抚黄家婶子道：“婶子, 你忙你的吧, 不用管我！都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招待。”
他和黄家大婶的这对白，让人不难发现他和“华子”，也就是杜鹃之间的密切关系。
杜鹃一开始带着笑意听黄家婶子接待罗公子，等听到罗公子说“晚点再来”, 神色就有些纠结。
但很快她就有了决定。
杜鹃朝着葛谧恭了一下身, 然后道：“玄师大人, 不好意思，小女子可能要失礼一下, 玄师能稍等片刻吗？”
葛谧本来就想和陆凌瑶交流一下，自然求之不得，当即点了头，示意杜鹃自便。
得到葛谧的认同，杜鹃忙不迭的离开房间，去找她的“良人”罗公子。
屋内，葛谧和陆凌瑶对视了一下，陆远和三个鬼长辈也围了过来，开始小声而又快速的交流起各自的发现。
大家的感觉是一致的，杜鹃一定没有完全说实话。用陆凌瑶的话来说就是：虽然杜鹃一直在说“魔头”折磨她，但就她现在的外表状态和精神状态，说这“魔头”一直在宠着她还差不多……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杜鹃是既得利益者，却又如此迫切的希望置这“魔头”于死地。
答案，只能从杜鹃口中的“魔头”那里寻找了？
只是，杜鹃难道就没想过如果她说谎，她口中的“魔头”很有可能会揭穿她的谎言？又或者，她还有什么倚仗？
总之，在没见到她口中的“魔头”前，有不少的疑问靠猜想是猜不准的。
屋内轻声低语的沟通交流着，屋外，交流的声音就大多了，主要是那位罗公子，性子应该很是爽朗大气，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没有藏着掖着。
罗公子很明显对焦华（杜鹃）很是心仪和看重，一个劲的对杜鹃说不用管他，他没关系的。而且还信誓旦旦的对杜鹃说，不要心疼银子，早点找个靠谱的玄师解决那个欺负她的魔头，搞定魔头以后，再风风光光的嫁给他当罗家主母。
这可真是……
陆凌瑶零星听到了一点都不免感叹，难怪杜鹃说是“想携手一生的良人”，如果这人不是擅长伪装的话，杜鹃这可真是好运道啊，难怪她听到这位罗公子的声音时，表情会变得更加坚定有底气。
屋里屋外的对话，都在一盏茶的功夫，有了一个结论。
当葛谧收拾好表情，装出一幅一直在等待的品茶的模样时，杜鹃已经引着罗公子进了房间。
杜鹃先向葛谧介绍起罗公子：“仙师，这位是我的朋友罗敬，他是五城兵马司的北城的指挥使。”
然后，又向罗公子介绍葛谧道：“敬哥，这位就是玄楼的陆仙师，他们只凭着我在五里山留下的一张心愿卡就找到了我这里，是真正有本领的神仙，一定能够解决那个魔头的。”
杜鹃介绍完，葛谧和罗敬，也包括旁边因为小童身份完全被忽视的陆凌瑶，就相互的打量起来。
陆凌瑶和葛谧有些震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那可是正六品的官职。别看品级上比不上承恩侯和宁德侯这些侯爷，但就罗敬这年龄，能做到指挥使，未来前途绝对不可小觑。而且，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这种大家都瞧着的职位，没点真正的本事可坐不稳。
看起来，杜鹃可不是一般的好运道。
而另一边的罗敬，看到葛谧幻化出的形象，也是一阵心惊，他不是没见过道士玄师，但是，在他见过的人中，竟是没有人能够有面前这位这样的仙风道骨，就跟一个真正的“仙人”一般，很难让人不信任和敬服。
相互打量完，自然是罗敬先表达他的“敬意”……他刚刚本来是被杜鹃一说，想着进来帮杜鹃掌个眼的，现在，却对葛谧的身份毫不怀疑，与杜鹃一样，只想着付出多少的银两，能够让面前的葛谧帮他们解决遇到的麻烦。
第89章 罗敬恭敬的对葛谧说道：“仙师，有你在，这就好办了。……华子是我相中的媳妇，她无父无母，无依……
罗敬恭敬的对葛谧说道：“仙师, 有你在，这就好办了。……华子是我相中的媳妇，她无父无母, 无依无靠，偏听说还有那种乱七八糟的魔头要欺负她, 真的是太可怜了……请仙师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一脸正气的说完请求, 罗敬又补充道：“至于酬劳, 只要成功扫清障碍, 罗某愿意提供一个铺子和三千两银子，您觉得怎么样？”
罗敬这酬劳, 相比一开始杜鹃说的五百两, 简直是天差地别。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一个尽管出自侯府，但到底是丫头出身, 而罗敬这人, 能够如此年轻就位居高位, 很明显是权贵世家子，眼界和气魄差别必然是很大的。
罗敬的诚意既已表明，葛谧也没有多加为难，但她的表情也没有因为这般丰厚的酬劳有任何的变化。
罗敬和杜鹃可不知道，在他面前的葛谧, 是连太子妃这样尊贵的身份都能舍下的人, 葛谧所求的从来都不是多少酬劳, 而是自由和自我实现。
不过，也正因为不知道, 看到葛谧面对丰厚的酬劳面不改色，罗敬和杜鹃更加觉得面前之人神秘莫测，仙力定是超凡脱俗。
罗敬当即想着要借此机会交好于葛谧，而杜鹃，却手指微微有点发抖，既期待着什么，却似乎又担忧着什么。
葛谧没有过多在意面前两人对她的态度变化，神色如常的说道：“既然陆某已经出现在这里，除魔卫道且不说，但必然会查个究竟。两位不妨先将那说的太岁神像拿来一看。”
葛谧是朝着杜鹃说的，在场众人的眼睛也都看向了杜鹃。
“是，是。”杜鹃点头站了起来，道：“小女子这就去，仙师略等片刻。”
黄家宅院并不算大，不一会，杜鹃就拿着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回到房间。
她站到桌前，把东西放在桌面，对葛谧说道：“仙师，这就是小女子说的那尊太岁神像了，平时供奉在主屋，用这红布垫着的，小女子就做主用它包裹着拿来了。”
说完，小心翼翼的就打开了包裹神像的布包。
随着杜鹃的动作，陆凌瑶和葛谧同时将眼神投向了面前这尊太岁神像。
没有什么特别。
和陆凌瑶在现代时看过的各种太岁像并不像，但风格和气质如出一辙，大概是虽然都称太岁，不同年代对他形象的想像难免是有差异的。
不过，这并不是她们当下关注的重点。
无论是陆凌瑶，还是经过陆凌瑶指点的葛谧，在太岁神像打开的同时，就已经观察到那包裹着太岁神像的超级浓郁的魅魔气息。
很明显，她们之前说的魅魔，正是杜鹃说的藏身于太岁神像中的“魔头”。
杜鹃和罗敬一直在盯着葛谧的面容变化，可惜看不出任何端倪。
杜鹃只能继续开口道：“白天，这魔头是实力大跌，不能出现的。仙师不妨趁此机会，将他直接灭除即可。”
趁他病，要他命，杜鹃听着就是个狠人。
葛谧没有回应杜鹃，而是从陆凌瑶手中接过符纸，按照此前陆凌瑶教授的一般，画下了一道符。
要不说陆凌瑶看好葛谧呢，明明是第一次画这“起灵符”，葛谧却完全没有露怯，在一旁的杜鹃和罗敬的眼中，葛谧完全是一番胸有成竹、高深莫测的模样。
随着“起灵符”符成，一个身影缓缓的从太岁神像中升起。
那身影是个年轻男子，看着容色普通，但身形却自有一番风流，让陆凌瑶脑中浮现出一个词：“美人在骨不在皮”，这男子不管外貌如何，让人觉着，他就是一个“美人”。
此刻，这“美人”男子被起灵符从神像中引导出来，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极其微弱，恍若已经死亡。
看到口中一直叫嚷着的“魔头”这个形象，之前义愤填膺要为杜鹃雪恨的罗敬一愣，有点意外的道：“这就是那魔头？怎么会长……”在罗敬的想像中，那魔头既然像杜鹃说的那般无恶不作，甚至欺凌折辱弱女子，那必然是一幅凶神恶煞、猥琐小人的模样……但现在看到的模样，实在是与他的想像有着极大的差别。
另一边的杜鹃，则对这个身形毫不意外。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朝着这身影靠近过去，对罗敬道：“敬哥，你可别被他这个样子给迷惑了，这是他迷惑人的幻术呢……”
对杜鹃无比信任的罗敬，自然而然的就点了头，幻术……这倒也是一种说得过去的解释。
但突然之间，杜鹃的一侧的手臂，被陆凌瑶幻化的小童一把抓住了。
杜鹃顿住，扭头看向葛谧，道：“仙师，你这随侍的小童怎么这样？”
然后用力想要甩掉陆凌瑶钳制她的手，可惜，杜鹃发现自己低估了面前的小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却仿佛被捆住了一般，竟是半点动弹不得。
杜鹃只能继续求助于葛谧，“仙师，你快点让你的童子放了我的手，他抓我做甚，要抓去抓那魔头才是啊……”
罗敬听了，也是不解的附和着，然后向陆凌瑶和杜鹃走过去，试图将杜鹃的手从陆凌瑶的手中解救出来。
不过，很可惜，就算是罗敬，想要从陆凌瑶手中将杜鹃被钳制的手解脱出来，也只是徒劳。
在一番徒劳无果的挣扎之后，两人对陆凌瑶和葛谧的态度也是隐隐有些清楚了。
杜鹃气愤的说道：“仙师，这样就不对了，我是苦主，你们玄楼就是这样对待求助你们的主顾的吗？……如果是这样，我看我还是另请高明……还请仙师让你的小童放开我才是。”
罗敬没有杜鹃那样气愤，但也在一旁不解的说道：“仙师，有什么话好好说，咱们请仙师是来除魔的，你们怎么能反而这样对付华子一个弱女子呢？……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吧，华子是我的未婚妻，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罗敬这么一说，杜鹃顿时感动得无以言表，深情的用百转千回的语调对着罗敬喊道：“敬哥哥……”
罗敬听到她这爱的呼唤，顿时觉得自己是个英雄，不由的挺起胸膛，说道：“华子，你放心。有敬哥在呢。”
陆凌瑶和葛谧简直被这番郎情妾意的互动给弄得满脸黑线。
还是葛谧先开了口，她的话是朝着罗敬说道：“这位罗大人，你好歹也是负责这京城一片治安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就一点都不奇怪我这小童为什么会抓住这位焦娘子的手腕吗？”
罗敬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旋即又肯定的道：“我相信华子。还请仙师让您的童子先放开华子的手腕，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就是。”
陆凌瑶可没葛谧的好脾气，在一旁嗤笑道：“你真的想要我放开手腕吗？放开的话，有可能你就再也无法知道真相了，你真的要这样？”
听到陆凌瑶说着真相，杜鹃的眼神开始慌乱起来，她觉得……事情似乎有点失去控制了。
杜鹃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罗敬身上，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对着罗敬说道：“敬哥，救我……”
可惜，罗敬被陆凌瑶说出的“真相”二字给惊到，脑海中不免产生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竟是没有第一时间给到杜鹃反应，而是看向了陆凌瑶变幻的小童，疑惑的问道：“真相？什么真相？”
杜鹃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不可控的地步，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但是，被钳制住了的她，完全阻止不了陆凌瑶说出真相。
只见陆凌瑶朝着杜鹃一直紧握成拳头的手指轻轻一指，杜鹃那拳头就自然的张了开来，她握在手心的东西，自然也就曝光在了大家的眼中。
那是一个黄色的小纸包。
罗敬惊讶的问道：“咦，华子，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杜鹃想说点什么，但还没说出口，手中的纸包就已经被陆凌瑶给打开，同时陆凌瑶说道，“这个东西，名叫灭灵粉，顾名思义，是一些邪魔炼制出来，消灭自己仇敌的东西。”
“灭灵粉？”罗敬不敢置信的重复道。
然后，他望向杜鹃，问道：“华子，他说的这是真的吗？你哪来的这什么灭灵粉？你怎么没听你和我提起过？……还有，仙师不是在这里吗，你拿这么恐怖的东西做什么？”
罗敬的提问，把杜鹃行为的不合理全部指了出来，而他的提问，也终于给了杜鹃开口的契机。
杜鹃旋即哀泣的说道：“仙师们说得没错，这是灭灵粉。不过这不是邪魔炼制的，而是我偶然机会遇到的一位老神仙给我的。他说如果洒在那魔头的身上，就能让魔头灰飞烟灭。”
罗敬顿时有些糊涂了，“你既然已经有了这东西，那何必还要寻访和劳烦仙师上门呢？”
罗敬这个问题，杜鹃也早有了应答的方式，她怯怯的道：“敬哥，可是……这个东西听着太凶残了，我不敢用……所以才会……”
杜鹃一幅弱女子的样子，引得罗敬心疼不已，“我懂我懂。”
第90章 “你懂个屁！”陆凌瑶看着杜鹃装腔作势、罗敬中邪般的模样，一句骂声脱口而出。还好，……
“你懂个屁！”陆凌瑶看着杜鹃装腔作势、罗敬中邪般的模样, 一句骂声脱口而出。
还好，从他幻化的强势的小童口中说出，倒也不违和。
只是被这么个小童只差没指着鼻子骂, 罗敬的脸上颇有些怪不住。他看向葛谧，说道, “还请仙师约束一下这位小仙师，罗某和华子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小仙师, 如果有, 罗某在这里先行道个歉。但是, 我们请仙师是上门帮忙除魔的，还请不要再为难我们了才是。”
葛谧听罗敬这样说, 看他的眼神不免也跟看傻子一般, 这么多疑点摆在眼前还能置若罔闻，不是傻子是啥？
不过想想魅魔一族的能力，葛谧又有些能够理解。
葛谧能够理解，陆凌瑶可懒得理解, 她直接开口道, “你莫不是个傻的, 都跟你说了你的好华子手里拿的是灭灵粉，能够消灭一切生灵的灭灵粉，你居然还能相信她不敢用……不敢用握在手里干嘛？难道是想要自杀不成？”
“自杀？”偏这罗敬听话听得有些偏，只听到了自杀二字，真是气得陆凌瑶无语极了。
但杜鹃显然只在乎罗敬的态度, 见罗敬这么认为, 她赶紧更加柔弱的道：“我……我……敬哥, 如果不是有你，我真想拿着这灭灵符自杀好了, 也省得总是被折磨。可是，有敬哥你在，我就有勇气，所以，我想如果我能自己为自己报仇，我是不是就能更加配得上敬哥你……呜呜呜”
杜鹃这话一出，罗敬当即又心疼起来，他对葛谧说道，“仙师，你是不是怕华子用这灭灵烨消灭了魔头，我们就会赖账不支付酬劳，所以才让您的小童抓住华子？……您放心，答应您的，罗某必定不会赖的，您让您这童子先放开华子好不好？”
罗敬这话一出，连葛谧都有些无语了。
葛谧对罗敬道，“你可真是太小瞧了你的这位华子姑娘了，哦，不对，应该说咱们这位焦姨娘了……”
“焦姨娘？”葛谧这三个字一出，杀伤力惊人。
罗敬被震的里焦内嫩，不知今夕何夕。
而杜鹃，此前还因为罗敬的信任而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顿时变得更加煞白，看向葛谧的眼神带着更加多的惊疑和不解：“你……你……”
罗敬从杜鹃的反应里，也看出杜鹃身上，必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和真相。
即使被迷惑得再深，此刻，他也恢复了些许理智，对着葛谧鞠躬道，“罗某愚笨，请仙师赐教。”
罗敬的反应，让杜鹃无奈又绝望，一时没了叫屈的心力。
葛谧在心中嗤笑，男人呐，果然再深情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身份面子。当然，好歹“焦姨娘”三字让罗敬理智了一些，让她也能好好的说话了：“你的这位焦姨娘，可并不简单。她表面上是要找人为她除魔，但实际上却只是想趁机灭口。……她虽有灭灵粉，但晚上对方清醒的时候，她并不敢冒险，担心灭口不成反而伤到自己。所以，她趁着对方白天沉睡复原身体的时候，找我们来，我们能消灭魔头自然最好，不能的话，她也有灭灵粉做保障……甚至有可能，她更信任自己，早就做好了先灭灵然后再做解释的准备呢。”
杜鹃从“焦姨娘”三个字以及罗敬反应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就听到了葛谧说的“趁机灭口”几个字。她知道自己不能承认，大声的道，“你胡说，你怎么能说我灭口呢？我灭什么口？我行得端坐得正，我就是跟魔头不共戴天，所以我才要杀了他……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污蔑我这样一个小女子？你们……你们难道和这魔头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成？”
杜鹃这次的“小女子”一出，不免得就让罗敬想到了葛谧刚刚说的“葛姨娘”三字，他似乎更加关注这个，问葛谧道，“仙师，您为什么叫华子葛姨娘？华子不过是无父无母的寄居在亲戚家的弱女子，我是要娶她当正妻的，她怎么会是什么姨娘呢？”罗敬问这话时，脸色灰白，如丧考妣。
葛谧也是见这罗敬一直跟个傻子一样，看得人“眼疼”，才忍不住给他下疾重药的。
既然都已经脱口而出了，她也没打算帮杜鹃遮掩，说道：“你面前这位华子姑娘，她的真实身份，是原宁德侯后院的姨娘……”
“死去的宁德侯的姨娘？”罗敬听了，顿时深受打击，他看向杜鹃道，“华子，这是真的吗？她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会是别人的姨娘呢？你明明那么单纯那么美好……我跟阿娘求了好久，她拗不过我才答应我们的亲事的……”
杜鹃很想说她不是，想要否定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但她惊疑的看着一口叫破她身份的仙气飘飘的葛谧，以及旁边看着不起眼但力量惊人的小童，到底没敢否认。
不否认，在罗敬的眼中就是默认，他被打击得怀疑人生、不想说话，和那个一开始意气风发的罗指挥使判若两人。
杜鹃轻轻的咬了咬唇，她不敢否认自己的身份，怕葛谧有后招。但是，身份她后面自能解释，只要……只要……总之，灭了那已经被葛谧用起灵符挪到软榻上的“魔头”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当即用无比痛苦的表情和语气说道，“是，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一个弱女子……谁都来欺辱我，可我，不过只是想为自己寻个公道而已……你们不去杀那等欺凌弱小的魔头，却揪着我一个弱女子不妨，是啥道理啊？……呜呜呜。”
你还别说，她那张脸，做出这般的模样，真的是楚楚可怜得很，还真让罗敬又有些迟疑和动容了。
“弱女子？欺凌弱小的魔头？你在说谁？说我吗？”突然之间，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一旁弱弱的响起。
罗敬震惊。
杜鹃更震惊。
杜鹃不可置信的朝着软榻的方向看去，待看到已经睁开眼睛正迷迷糊糊的看着房内众人的男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会？不可能的……你不是说过，你被封印时就被施加了咒，只有晚上才能醒吗？……”杜鹃一脸被骗的表情的说道。
而她的这句话，让刚刚差点相信她的罗敬已经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有些怀疑人生了：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
没有人回答杜鹃的问题。
看着被陆凌瑶悄悄唤醒了的魅魔，葛谧觉得她很好奇也很八卦，虽然因为杜鹃的异常以及她那漏洞百出的解释，葛谧有不少的猜测，但是，啥是真相，还是得听听当事人的啊。
于是，葛谧朝着魅魔说道：“你醒了就好！这位焦姨娘说，你每天晚上出现都会百般折磨她，无恶不作。甚至还不让她嫁给她的‘良人’，威胁说要杀掉她的‘良人’。……所以她找我们来把你给灭除掉。你说说，她说的可是真的吗？
这下轮到魅魔震惊了，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杜鹃，道：“焦华，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我……我待你不薄啊……”
“待我不薄？”杜鹃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懑的神情，对软榻上的男子说道：“你想要我的命，也算是待我不薄？”
“那不是你自己答应的吗？怎么能怪我要你的命呢？”软榻上的男子不解的回应道。
随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再加上陆凌瑶和葛谧适时的运用真话诀追问，事情的真相逐步坦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原来，软榻上的男子名叫胡昔，确实是魅魔一族。
当年，魅魔一族中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男子，名叫胡弈，是胡昔的二伯。胡弈非常的招女人喜欢，爱上他的女子数不胜数，偏偏，胡弈却恋上了他的师兄，而不巧的是，这师兄是有未婚妻的，而且未婚妻大有来头，在亲眼目睹到胡弈痴缠并与他的师兄亲亲我我之后，觉得受到羞辱，气愤难当，直接找了自己的父兄为她雪耻。
胡弈师兄的这个未婚妻的父兄一番探查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师兄本人也是受害者，是魅魔无耻，以魅术和幻术惑人，才会使人迷失心智。所以，他们要灭除魅魔一族，还世间一个清明。
如是乎，魅魔一族因为胡弈，迎来了灭族之祸。
当时的胡昔年龄并不大，而且因为他的母亲是人族，所以魅魔天赋迟迟未显，身上魅魔气息极淡。
在魅魔一族即将灭族时，胡昔的父母当即想到要保住他，为魅魔一族留下一点血脉。
于是，胡昔父亲将他用一种古老术法冻结神识，然后封印在了太岁神像中，然后由胡昔的母亲将太岁神像交给了信任的族人进行供奉，所谓供奉就是用香火、信仰来逐渐消除封印，同时避免胡昔神识消亡。
或许是胡昔魅魔气息太淡，也或许上位者将他这样的小魅魔视为蝼蚁，就算知道也懒得计较较真，总之，还真让胡昔借着太岁神像逃过了那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