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神识被冻结的胡昔这么成百上千年来，一直是沉睡着的。直到近年来，才逐渐有了一丝丝的神识恕�
神识被冻结的胡昔这么成百上千年来, 一直是沉睡着的。
直到近年来，才逐渐有了一丝丝的神识苏醒，为了维持清醒, 他一般选择白天继续沉睡休眠，晚上才偷偷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世, 有所惧怕，所以胡昔总是躲躲藏藏, 从不惹祸, 一直也就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直到, 杜鹃住进了黄家。
杜鹃刚到黄家的时候，和现在的处境很不一样。
虽然说黄家收留杜鹃是为了报恩, 但对一个外人, 哪可能像现在这般信任无间……尤其是黄家刚刚洗衣服那个大婶子，觉得家里多了一口人，还是个年轻女人，很不方便, 所以平时没少拿话讽刺刁难杜鹃, 试图逼着她自己早日离开。
但杜鹃能怎么办呢, 除了这里，杜鹃也没什么地方去了。
那时候，杜鹃看到黄家人都信奉太岁神像，所以她趁着没人时，也会在太岁神像前诉说她的心事和心愿。
甚至有一次, 她说道, 如果可以让黄家婶子少刁难她一点, 她愿意折寿五年。
折寿？
当听到杜鹃这个请求时，胡昔心动了。
因为, 恰巧的，他如果想要早一点解除封印，完全的恢复神识和能力，需要的就是普通人心甘情愿奉给他的一切，比如信仰，比如寿命……
而要让黄家婶子少一点刁难，这个事情对杜鹃而言虽然很难，对胡昔这个魅魔一族的后人而言，实在是过于简单的任务。
于是乎，当天晚上，胡昔找上了杜鹃。
杜鹃对胡昔的身份以及胡昔的承诺，一开始将信将疑。
但是，没想到的是，按照胡昔教她的方法，真的让黄家人改变了对她的态度。
原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转变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个个对她的话都非常的相信，甚至将她奉若上宾。
杜鹃在黄家的日子，一下子就好过了起来。
而杜鹃承诺交换给胡昔的寿命，对杜鹃而言，也没有太直观的感觉，毕竟她本来就不知道自己的寿命有多长，当下能好好活着就很好了。
但也正因为“折寿”什么的没感觉，而实现心愿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
一段时间后，杜鹃就又找上了胡昔。
他们之间交换的东西越来越多。
比如，用杜鹃的寿命来升级她的外貌；用杜鹃的寿命来交换好运……甚至，用她未来夫君和未来子嗣的寿命，来换取她能够得到更多人的好感……
前者对杜鹃而言，似乎都只是一个虚浮的概念，尚不存在的东西而已，后者却是实打实的好处，她换得不亦乐乎。
直到杜鹃遇上了罗敬。
罗敬年轻有为，罗家虽不是侯爵权贵，却也是满门的进士。
这样的罗敬，居然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她所有的话，还跟家人抗争成功，愿意娶杜鹃回去当正妻，这……简直是杜鹃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机缘。
人生命运转折，在此一举。
当然，遇到罗敬以后，杜鹃对自己的寿命、自己夫君和子嗣的寿命，也突然就有了直观的感觉。
她纠结了。
她需要那种被信任、被喜爱、被爱慕的快乐，但是，她也不想真的失去寿命，如果没了寿命，这到手的机缘不就变成一场空了吗？
于是，杜鹃问胡昔有没有办法用其他东西换回她的寿命，胡昔自然是拒绝的。
为了满足杜鹃的心愿，他甚至连自己的容貌都也换出去了，每次施术，他也是要耗费精力神识的，已经达成的交易，怎么能反悔呢。
胡昔说，除非我死，否则不可能。
胡昔那句“除非我死”只是为了加强语气的坚定性，却没想到，杜鹃听了，心里生了念头，除非胡昔死，那就让他死好了。杜鹃心想，如果胡昔死了，他自然就不需要杜鹃换出去的东西，那么她曾经换出去的寿命一定就能回来的。
杜鹃这样想着，也这样行动起来。
她因为容易被人信任，能够打听到一些平常人不一定知道的信息。比如她之前提到的老神仙，她花了大价钱加上□□讨好，就从那人那换来了灭灵粉。
可是，灭灵粉拿回来了，杜鹃却不敢在胡昔清醒着的时候下手。
胡昔可不是傻子。
如果被胡昔发现了，凭胡昔的能力，想对她动点手脚，实在是太简单了。
恰在此时，杜鹃又听说了玄楼。
她顿时就心里有了想法，玄楼是用钱换实现心愿，比讨好和伺候那自诩“老神仙”的恶心老头可好多了。
而且，只要玄楼的人上门，将白天沉睡的胡昔弄出来，不管是玄楼下手，还是她自己下手，她都能够永绝后患。
这实在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杜鹃心里对自己的谋算很得意，一心期待着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嫁入罗家，从此过上神仙般的美好生活。
只是，杜鹃没想到玄楼的人本领这么强。
强到连她的来历都一清二楚。
强到能够将沉睡的胡昔在白天弄醒过来。
强到竟是不在乎酬劳，也要揭露真相。
……
一番对峙结束后，杜鹃再也没了之前的得意，她知道，真相揭露以后，一切都完了。
果然，此前对杜鹃言听计从的罗敬，在听完他们的对话之后，对杜鹃的态度已然从维护，变成了痛恨。
居然一切都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外貌是假的，甚至好感都是假的。
罗敬只有庆幸，还好自己还没将杜鹃娶进家中，否则，就真要让罗家成为大家的笑柄了。
灰心丧气的杜鹃，犹自做着最后的挣扎，说道，“反正你们都知道了，我知道我有错，但胡昔难道就没错吗，不是他的诱导，我怎么会这样不理智？……总之，你们都比我这等弱女子厉害，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陆凌瑶没有掩饰自己的鄙夷，明明就是自己贪心，却还要将责任推在旁人的身上。杜鹃这人，可真是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自私无比的人。
反而是胡昔，低着头想了片刻，最后道，“既然你觉得是我的错，既然你不想要，那……咱们就换回来吧。我把你承诺换给我的寿命什么的换回给你。”
这下杜鹃愕然了。
她都已经习惯这换来的外貌，换来的好运和好感带来的一切便利了，一想到，将寿命换回来，就要失去拥有的这一切，她又哪能乐意呢？
一时，她吱吱唔唔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好”字来。
杜鹃的这反应一出，谁还看不出她的本性呢？
她哪是想交换回自己的寿命？
她从始至终，想的就是既要拥有换来的这一切，又想要回自己的寿命。
一个字，贪。
贪心不足蛇吾象。
事事启能但如她愿？
陆凌瑶摇了摇头。
葛谧叹了一口气。
罗敬鄙夷的转过去了头。
胡昔不解的看着众人的反应，他从小被封印在这太岁神像中，并不是那么懂人性的复杂。
陆凌瑶开口对胡昔道：“你把你的能力和外貌换回来吧。不用担心你的神识的问题，如果你想恢复正常，我……我师父应该可以帮你。”
她原本是要说“我”的，想到自己的身份，临时换成了“我师父”。
陆凌瑶的话让胡昔眼睛一亮，对啊，仙师可以直接将他从封印中唤醒，那么，一定有办法不需要那么漫长的时间和曲折的方法去消除封印。
这可太好了。
虽然胡昔直觉的面前说话这童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还是朝着葛谧的方法鞠了一个躬，露出了祈求的姿态和表情。
葛谧知道，陆凌瑶既然这般说，就是她有办法。
所以，葛谧微微的颔首，给了胡昔肯定的答复。
胡昔激动起来。
当即二话不说，就握起了面前杜鹃的手，然后完全不理会杜鹃的抗拒，开始了他们的交换术，只是，这一次是将曾经交换过的东西换回原位，原本是谁的，就回归给谁。
很快的，杜鹃的外貌，变回了陆凌瑶熟悉的模样。
因为魅魔一族幻术，给杜鹃增添的那一层层光环和滤镜，也逐渐消除。
而胡昔，那张原本稍显违和的容貌，恢复了原本的惊才绝艳模样，差不多的脸比起在杜鹃身上，要美上百倍千倍。
果然不愧是魅魔一族，从胡昔身上，不难想像魅魔这一族当年的风采。
随着好感滤镜的消失，罗敬最后一点的不舍都消失了。
他没有再看向杜鹃，而是郁郁的对着房内的诸人道，“谢谢各位仙师，要不是仙师们厉害，罗某真要上这个无耻的女人的当了。之前答应仙师的报酬，罗某定将翻倍奉上。以后几位仙师如果有用得着罗某的地方，也请尽管开口。”
罗敬这人虽然眼睛不是特别好使，也过于现实了一些。但毕竟有魅魔幻术的因素在，所以当他醒悟过来，倒也不会让人对他有厌恶感，尤其是在他能够说出翻倍奉上报酬的情况下。
所以陆凌瑶和葛谧同时对着罗敬点了点头，陆凌瑶还难得的提示了他一下，“以后记得，要用心看人，不要再单单只看皮相了！”
罗敬被“小童”这样警示，颇有些羞愧，但同时也有些敬服，轻声的道：“罗某谢过仙师的指点。”
指点完罗敬，就轮到胡昔了。
第92章 在得到葛谧与陆凌瑶肯定的答复后，胡昔毫不迟疑的就决定跟着他们走，并且愿意暂时栖身于陆凌瑶的小……
在得到葛谧与陆凌瑶肯定的答复后, 胡昔毫不迟疑的就决定跟着他们走，并且愿意暂时栖身于陆凌瑶的小玉壶。
至于黄家，毕竟有一段“香火”情, 胡昔在“走”之前，给黄家家主用了点魅魔秘术, 作用嘛，就是让他隐约识别周遭之人的善意恶意好意伪装之意而已。
胡昔虽然嘴上说是回报这么多年的“香火”情, 但葛谧和陆凌瑶都看出来, 这哪只是回报黄家家主, 同时也是“回报”杜鹃的“杀人未遂”之“恩”嘛！
葛谧相当欣赏胡昔的这个选择。
杀人易，诸心难。
杜鹃莫名的变好看, 又莫名的变丑。
再加上没有了颜值和好运滤镜, 又没有了权贵未婚夫君的护佑，小心思还随时能被黄家诸人看穿，她接下来要想过得好，很难。
而过不好, 尤其是过得与此前相比天差地别的不好, 大概, 杜鹃会比死了还痛苦。
如此之后，众人才齐齐离了黄家。
只留下绝望的杜鹃，盯着眼前的太岁神像，越看越气，越看越火……她怒极的一把扫过去, 太岁神像从桌上应声而落, 碎成了碎片。
随着太岁神像摔落在地的巨响, 黄家诸人都急急的从不同的房间和院子朝着杜鹃所在的房间走去，语气里全是惊怒……
而这一切, 已经与离开的众人无关了。
……
走出黄家院子，罗敬闭了闭眼，让自己忘却身后的人和曾经的那些过往。睁开眼，他就还是那个潇洒爽朗的罗家子，是英勇刚健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罗敬心情复杂，陆凌瑶和葛谧心情其实也挺特别的。
原本因为认识杜鹃而随意挑选的任务，没想到竟遇到了世间大概最后剩下的一个魅魔，还把这只魅魔带回了家，这个收获实在是始料未及。
当然，除了这个收获，还有真金白银的收获。
杜鹃那边的五百两是不指望了，罗敬这边的，却比原本提出的还要丰厚。而且因为罗敬非常尊敬和佩服葛谧与陆凌瑶，所以，他非常恭敬的表示将由他本人届时将一切报酬送到陆凌瑶她们指定的地点，避免了陆凌瑶她们上门索取报酬的麻烦。
达成了这样的约定以后，双方打算分开。
没想到，恰在此时，从巷中走出了一个年轻男子，他疾步直接的走到了罗敬身前，道，“指挥使，属下有事汇报。”
这男子相貌平凡，就像是落在集市里的任意一个普通人一般，不特意提醒，几乎很少人会去关注。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却让陆凌瑶和葛谧齐齐停下来原本要离去的脚步。
至于原因，实在是因为，陆凌瑶和葛谧都无法忽略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男子身后那个表情疑惑，但却牢牢跟着他的女子鬼魂。
这女鬼衣着华贵，妆容精致，一看就和这男子不是一路人。
但她又寸步不离的跟在男子身后，很明显，两者之间存在一定渊源。
遇到这种异常情况，依陆凌瑶和葛谧的心性，都很难当做没看到。
“你认识她吗？”因女子衣着华贵，陆凌瑶不免小声的问葛谧道，毕竟葛谧曾经也是这京都的勋爵世家圈内人士，说不定双方之间就有过什么交集。
葛谧摇了摇头，她平时大多被动参加聚会，不喜交际，朋友并不多。
但葛谧仔细看了看，又小声补充说道：“不过，她头上的发钗看着像是珍宝阁这季的新品，能买到这新品的，家世地位肯定不差。”
“那就奇怪了……”陆凌瑶道，心底飘过一些猜测。
陆凌瑶和葛谧停下脚步，虽然让罗敬有些微不解。
但面对来汇报的下属，罗敬还是没有愧于他的名字，是敬业的。
罗敬一改之前的颓唐，严肃的对男子道：“陈龙，你有什么事，说！”
那名叫陈龙的男子偷偷瞟了一眼陆凌瑶和葛谧，在葛谧幻化的仙师身上停留了片刻，表情有些微惊叹。
虽然好奇两人的身份，但很显然，陈龙明白自己的地位，很快就收敛了神色，继续恭敬的对罗敬说道：“指挥使，属下想说的还是此前的协查任务。”
“又怎么了？”听陈龙这么说，罗敬稍稍有些不耐，“就一个小任务，就你事情多。”
陈龙面上露出一些尴尬，道：“是属下的错。”
“错？你有什么错？”罗敬对这主动认错的态度并不欣赏，说道：“我希望的是你能动脑筋解决问题，而不是认错。”
陈龙脸色更加尴尬，嘴巴微张，似乎想要为自己争辩，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好。
罗敬看陈龙这样子，脸上嫌弃表情更加明显。
但毕竟是在外人面前，罗敬还是给了他一些面子，没有继续骂，说道，“说吧，协查任务又出了什么篓子？”
罗敬给了台阶，陈龙脸色稍缓。
陈龙不敢迟疑，立马答道：“指挥使，不是出了篓子，是这样的。之前您不是安排属下协查疑犯吗，就是，大家还是不是很配合。”
他这一说，罗敬的火气又有些上来了，“还是这事？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让你就亮明你五城兵马司执行公务的身份，不配合就是妨碍执行公务，你有权扣押和带回兵马司的。”
陈龙诺诺的道：“有些人听了，确实是配合了。但有些人就是不配合，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只好来找指挥使您了。”
罗敬道：“不配合就当疑犯同谋处置，这还要我教你吗？”
但看着陈龙那副我怎么敢招惹人家的表情，罗敬很是无可奈何。
罗敬转头对一旁的葛谧和陆凌瑶道：“让仙师看笑话了，罗某得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酬劳罗某不日将奉上，现在就只能先和仙师道别了。”
不等葛谧说话，陆凌瑶就以小童的语气道：“师父，协查犯人呢，徒儿想去看看。”
葛谧马上就知道陆凌瑶的打算，顺着陆凌瑶递的梯子，笑了。
她对罗敬道：“小徒调皮，对罗指挥使协查犯人的事颇感兴趣，咱们一道跟过去看看，会对你的公务有影响吗？”
罗敬能怎么说呢，葛谧陆凌瑶要跟过去，他也挡不住，能够跟他说一声，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他自然也不能驳了葛谧的面子。
罗敬当即点头道：“仙师说笑了，您在怎么会带来影响呢，就一点小事，就怕小仙师去了就觉得没意思。”
说完，就对陈龙道：“你带路！”
陈龙疾步的走在前方，那女鬼始终跟着他身后的一米之内。
而罗敬自己，则与葛谧同行，走在了后面。
一路上，为了避免不说话的尴尬，罗敬就干脆向葛谧介绍起他们所说的“协查任务”。
原来，五城兵马司这次协查的是大理寺的一个凶杀案，案子的犯人没有在犯罪现场留下蛛丝马迹的证据，同时大理寺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信息。
唯一的一点，就是在凶杀案发生前，有人曾偶然目睹死者与一男子发生过争执。
这男子是陌生面孔，目击者并不认识，故而大理寺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由专门的犯罪嫌疑人描绘师画出了犯人的头像，并发出通缉令。
协查犯人本来就在五城兵马司职责范围之内，因此协查任务也就落到了罗敬他们身上。
协查当然不是一个人能做的。
罗敬派出了五人小队，有的是走街穿巷，向老百姓一一打听的，有的则是被派在人流密集处，如茶楼、城门口等对来往人群进行排查，遇到可疑的及时汇报。
这个陈龙，罗敬主要安排他在茶楼前打听与排查，按理这个任务不算复杂，别的人都没遇到什么问题。
但是陈龙，已经不止一次来找罗敬。
第一次，陈龙说，茶楼的人要赶他走，说他在那边盘查，影响了茶楼正常做生意。
没办法，罗敬出马，给茶楼的人说了事情的轻重，茶楼的人尽管也是有背景的，但正经的公务也并不敢真的耽误，最后就以罗敬代陈龙承诺，只对出入茶楼的可疑人员，如面相与犯人相似，或遮掩了自己面容等的人进行排查，不打扰普通客人，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不久之后，陈龙又找过来了，说他多次遇到有人来茶楼，头上戴了幂蓠，这种按照罗敬的要求，是需要重点排查的对象，但人家却并不配合，让他无计可施。
当时罗敬就给他支招，让他直接对不配合的人说，不配合就等同于妨碍执行公务，有权将其扣押和带回兵马司。
这招按罗敬的经验，不管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都会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选择配合一二。
怎么都没想到，才过了两天，陈龙就又遇到了困难……
没办法，自己招的下属，而且平时干活也算勤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跟着他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了。
说话间，陈龙执勤的茶楼就到了，罗敬先行一步，带着陈龙往茶楼走去。
“原来是轩逸茶楼，难怪了！”与陆凌瑶一同，缓步走在后头的葛谧小声道。
陆凌瑶毕竟不是在京都长大，一听有些不解，问：“这轩逸茶楼有什么特别吗？”
第93章 葛谧答道：“这轩逸茶楼的主子，是皇后的娘家，听说咱们的陛下还有那位太子殿下，有时都会微服来轩逸茶楼……
葛谧答道：“这轩逸茶楼的主子, 是皇后的娘家，听说咱们的陛下还有那位太子殿下，有时都会微服来轩逸茶楼坐一坐。所以, 你看这茶楼，客似云来, 足足四层楼阁，越往上层代表身份越高, 但即使只能来底层品品茶聊聊天, 也得有足够的银子才行, 但没办法，能来轩逸茶楼象征的是身份地位, 照样受欢迎得很呐。”
葛谧这么一说, 陆凌瑶就奇怪了，“既然轩逸茶楼这么有背景，来的人也非富即贵，查犯人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地方排查？”
葛谧想了想, 答道, “我估计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大理寺这起凶杀案涉及的死者本人身份应该也是非富即贵，说不得还和这茶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陆凌瑶一想，确实，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不管怎么样，来都来了, 她们自然得跟上去看看。
大理寺的案子她们管不上, 但这都看到眼里了的那个异样鬼魂的事, 她们得探个究竟。
等葛谧和陆凌瑶走近茶楼时，茶楼的掌柜已经迎到了罗敬身前, 两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着。
而罗敬斜后方的陈龙，脸色颇有些僵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在看到葛谧和陆凌瑶走进来的那一刻，他几乎是下意识般的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换成了一幅谦卑、恭敬的笑脸。
葛谧在来的路上，就跟罗敬说好了此行只是满足一下“徒儿”的好奇心，让罗敬不必管她们，做自己的事就行。
但看到葛谧二人进来，罗敬还是停下了交流，向葛谧点了点头。
而茶楼的掌柜和小二察颜观色，当即就要将葛谧引着上楼。
当然，来茶楼的意图不在喝茶的葛谧，自然是拒绝的，她直接选择了茶楼底楼一个视野较开阔的位置，和陆凌瑶一道坐了下来。
很快，罗敬和掌柜的之间的客套交流结束。
罗敬对陈龙说道，“你去，如果再遇到不配合的，你只管来找我。届时，我自会告诉你怎么做……”
陈龙点头称是，走向了门口。而罗敬则向着葛谧他们所在的茶桌走了过来，很是自然的坐下。
待罗敬坐下，葛谧就将陆凌瑶之前的疑问说予罗敬。
罗敬犹豫了片刻，就小声的答道，“本身这事不应该外传的，但仙师不是外人，这等小事仙师有心也瞒不过您。”他小口的抿了一下手中的茶盏，接着说道，“这次的死者，是武宁侯家的小公子。这位小公子，不知道仙师有没有听过，他是咱京都有名的才子。”
听到说是武宁侯家小公子，葛谧的脸色微变，很显然，这个对陆凌瑶而言陌生的公子，对葛谧而言，是比较熟悉的。
不过葛谧没有说话，罗敬也就继续说了下去，“这个武宁侯家的小公子，大概是十天前，莫名的死在了离这两条街的一个暗巷里。他为人谦和，也没与人结仇。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轩逸茶楼的一些老茶客说曾隐约在轩逸茶楼附近看到过这位小公子和人发生过争执，而且小公子本人也是茶楼的常客。所以，虽然凶手不一定和茶楼有关，但还是有一定的排查价值的。”
罗敬说话简明扼要，几句话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背后的原委介绍得清清楚楚，看得出来，不受魅魔影响了的他，努力的想要改变自己在葛谧这位仙师眼中“蠢蛋”的形象。
罗敬将这个疑问解答完后，葛谧也不好就这“不便外传”的大理寺案子的事情，继续追根究底。
索性，她虽然认识武宁侯家小公子，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而且此行的目的不在武宁侯小公子之死的案子，所以自然的，她将话题转向了门口的陈龙。
陈龙穿着五城兵马司的普通制服，一本正经的站在茶楼门口。
似乎是感觉到罗敬等人看向了他的方向，他挺了挺身板，但他不知道，他这刻意的行为还是有些“用力过猛”，并非那般自然。
因为茶楼来往的人众多，陈龙的眼睛一直盯着人群，他身后的女鬼，也迷迷糊糊的同样盯着人群。
一开始还是顺利的，遇到几个男子，或许是与通辑令上的画像有几分相似，陈龙都拦下了对方，询问了对方的一些信息，并仔细的登记在了自己手中的记录簿上。
但大约两刻钟的样子过去，陈龙搞不定的事就出现了。
茶楼门口出现了一行人。
这行人中，有两个带着幂蓠的人，和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男子。
虽然妹妹带着幂蓠的两人看着像女子，但同时出现三个遮掩面容之人，这一行人自然是陈龙排查的重点对象。
陈龙拦住了他们走进轩逸茶楼的步伐，道：“诸位，请将脸上的幂蓠和面具摘一下！”
而回应他的，只有一个狠厉的“滚”字。
还有一个男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哪里放出的狗，在这里乱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轮得到你来命令？”
陈龙脸色铁青，求助的看了下罗敬的方向。
看罗敬没有起身的意思，他只能咬了咬牙，对着那几个人说道：“这里是五城兵马司在协查案件。如果你们不配合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不配合又怎的？你还能抓了小爷不成？”
另一个同时开口道：“五城兵马司？五城兵马司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群满街乱窜的狗吗？呵！”
说完，几人也不再和陈龙废话，那带面具的男子直接将陈龙推向一边，就要往茶楼里面走。
“竟然如此霸道！”罗敬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场景，而且被骂的是五城兵马司，他自然坐不下去了。
罗敬三步并做两步就走到了茶楼的门口，刚好赶得及拦住了那些人进门的脚步。
“你又是什么人？”看到阻拦他们的罗敬，这些人语气更加的不好了，有种似乎再拦下去，马上就要和罗敬干上一架的感觉。
不过罗敬大概是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对此毫不畏惧。
罗敬大声的回道：“鄙人是五城兵马司西城指挥使罗敬，你们又是何人？对于五城兵马司的公务如此不配合，莫非是暗藏了犯人不成？”
罗敬作为指挥使的气势慑人，与陈龙相比，要威吓得多。
而且罗敬一下子就将这些人拒不配合检查与暗藏犯人联系在一起，经过的旁人的眼神难免有些怪异，一行人的气焰依然嚣张，但同时也隐隐多了一些忌惮。
原本还说五城兵马司就是“一群满街乱窜的狗”的那位，此时也没再继续说什么狗不狗的，与旁边的那位小声的耳语了两句，然后才对罗敬道，“原来是罗指挥使，听闻罗老御史这两天身体报恙告假在家，有没有好点？”
这话一出，很显然这人是认出了罗敬的家庭背景，因此也给了罗敬几分面子。
人家的态度转变，罗敬也没有继续对峙，而是说道：“劳你挂心。祖父只是小病，目前已经基本康复。”说完拱手接着道：“还是要麻烦各位配合一下，本次五城兵马司奉皇命配合大理寺调查一件凶杀案，需要对咱们进出轩逸茶楼的所有人进行全面排查。”
“凶杀案？轩逸茶楼……莫非是那位？”这人显然是消息灵通的人。听话听音，就判断出来五城兵马司调查的是什么。
然后这些人又小声的耳语了几句，才由刚刚一直说话那位继续与罗敬对话道：“既然是排查那位的事，虽然和我们肯定没什么关系，但我们也愿意配合。”
在罗敬与这些人对话时，陆凌瑶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陈龙。
从罗敬出现开始，他似乎就隐在了人群后面，未发一言。但是，随着这些人态度的转变，陆凌瑶还是看到了陈龙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懑。
“陈龙，还不过来检查和记录。”罗敬却没有任陈龙躲在后面，这个任务毕竟是交给陈龙的，他出面可以，但却也并不打算越俎代庖，把陈龙该干的活都给干了。
可是，刚刚还答应配合的人却大声道，“罗指挥使，这就过了哈！虽然我们答应配合，但我们这两个妹妹可都是大家闺秀，她们的面容怎么可能让这土狗子看？别说两位妹妹，就我这位小兄弟，他的情况特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
一时之间，让陈龙进退两难。
罗敬的脸顿时又板了起来，“这位公子，打狗还要看主人。我的这位下属也是五城兵马司的一员，执行公务，一律平等。谈什么身份地位的差别？”
但那人还是很固执：“不行。如果是罗指挥使你来检查，说不得我们所有人都得卖你们罗家一个面子。但他算个什么东西？刚刚说话就没大没小，我们已经没和他计较了。他有什么资格检查我们？”
一旁一直不发一言，始终旁观的带着幂蓠的两个女子也同时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她们都认可自己同伴的话。
到了这个地步，所有的人都看向了罗敬。
现在，就端看罗敬的选择了。
第94章 罗敬看了看陈龙，又看了看面前好不容易愿意配合的一行人以及越来越多的在茶楼门口旁观的人。
……
罗敬看了看陈龙, 又看了看面前好不容易愿意配合的一行人以及越来越多的在茶楼门口旁观的人。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到底放弃了继续纠缠。
罗敬道，“那就由我来。”“得罪了！”
罗敬也不用再拿通辑令, 他对于通辑令上的人的面容长相早已了然于心。
只见他快速的凑近，用极快的手法拨开了两个女子面前的幂蓠, 看完又迅速的盖住。而那个带面具的男子，则在他到了近前, 也快速的掀开面具确认罗敬已经看清后, 重新罩上了面具。
旁观者大多还未反应过来, 罗敬已经排查完毕。
罗敬对着陈龙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们！”
说完又对着一行人道, “打扰诸位的雅兴了。多有得罪之处, 算罗某欠大家一个人情。”
那些人也笑了，“能让罗小公子欠一个人情，那此行不亏。哈哈。罗小公子要不赏脸，一起上楼品上一壶轩逸茶楼新到的大红袍？”
罗敬摆了摆手, 道：“公务在身, 就不打扰了。”
那些人本身也只是客套, 听罢罗敬意料之中的回答，笑笑闹闹的也就一同上楼去了。
一场眼见着的冲突，就此以欢愉的气氛结束了！
等人上楼以后，罗敬才回过头看陈龙。
他上下的端详了陈龙两下，道：“唉。是我的错, 看来你确实不适合在这茶楼这边当值排查。等下我与靳武、费明说一说, 换你去城门口那边, 让他们来茶楼负责排查吧！”
陈龙紧紧的眠着自己的唇，好一会才答道, “属下遵命！”
罗敬虽然比较粗线条，但通过这停顿，也感觉到了陈龙的异样，说道：“你不要误会，不是我看不上你。你很实在，我一向都很看好你。只是我错了，这轩逸茶楼来来去去的确实都非富即贵，你对付不来。靳武、费明两人虽然浪荡，但身份上会让这些进出的人有所忌惮一点，确实会适合一些。”
而随着罗敬说这些话，陈龙已经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对罗敬答道：“属下知道指挥使的意思。属下会守好城门的，请指挥使放心。”
罗敬笑笑，“你知道就好！”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刚刚类似的情况，罗敬与陈龙说完，就留在了门口，与陈龙一道进行排查。
有罗敬的气势震着，接下来的时间里，轩逸茶楼的排查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偶尔遇到几个不配合的人物，基本也都被罗敬三言两语就给打发掉。
罗敬和陈龙当值的时候，陆凌瑶和葛谧就坐在茶馆中边喝茶边观察陈龙的情况。
葛谧的形象使她们赢得了不少的注目礼，但也因为他的形象，让人不敢轻易的接近和打扰，所以，她们观察陈龙和陈龙身边的女鬼的过程还是比较自在的。
“这个女鬼倒是不凶！”观察了一阵，葛谧对陆凌瑶道。
跟在陈龙身后的这个女鬼，始终呆呆的，确实不如陆凌瑶以往见过的一些女鬼那样凶恶残忍，反而显得有些委屈呆萌。
陆凌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她对葛谧道：“这个女鬼应是死时被用术法剥离了她一部分的魂魄，以至于现在魂魄不全才会这样。”
葛谧惊愕道：“居然这么残忍吗？……”然后她又迟疑的问陆凌瑶：“你觉得凶手是这个陈龙吗？”
陆凌瑶点头道：“八九不离十。这个陈龙面相上有杀孽痕迹，而且这种失魂的女鬼，基本上跟着的不是执念之人，就是杀害自己的凶手。”而陈龙，实在不像是会让这等贵族小姐起执念的人。
“那把这女鬼唤来一问？”不过，谁也不能凭猜测就去行侠仗义、喊打喊杀。所以葛谧提出了问一问女鬼的想法。
陆凌瑶摇了摇头。
“我觉得用处不大。这失了魂的女鬼，恐怕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话虽这么说，陆凌瑶到底还是施了唤鬼咒，无声无息的将女鬼牵引到了她们的桌前。
不过，陆凌瑶停下施咒，女鬼就转头，重新朝陈龙走去，完全无视陆凌瑶和葛谧的存在。
如此三番，皆是如此。
陆凌瑶摊手，不再施术。
葛谧也不再强求，总归她是被带出来学习和见识的。
于是，葛谧就继续向陆凌瑶请教失魂鬼的特点，以及面对这种情况可以采取的措施。
两人轻声低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葛谧幻化的仙师在指导自家的小徒儿，却不知道实际的情况却是完全反过来的。
“对于失魂的女鬼，最关键的还是要找到她被剥离的魂魄。”陆凌瑶道，“而要找到这魂魄，重点还是得盯着他。”陆凌瑶对着陈龙的方向斜觎了一眼。
陈龙对于陆凌瑶和葛谧对他的关注浑然不知。
他对于自己身后的女鬼的存在也毫无所知。
陈龙的关注点更多的放在他面前的罗敬的身上，罗敬没有瞧他的时候，他看罗敬的眼神极为复杂，而每每罗敬看向他的时候，他又会极快的改变自己的表情，看得陆凌瑶和葛谧都惊呆不已。
三盏茶喝完，就到了陈龙他们下值的时间。
罗敬说好了要安排陈龙与其他人换岗，所以下值时间快到的时候，他就提前来葛谧这里打招呼。
“不好意思没能陪着仙师，实在是这孩子太实诚了，没我带着点估计不行。仙师和小仙师大概觉得无聊吧，都是罗某的错，下次仙师有空，罗某愿意做东，带着仙师好好看看这京都城，给你们说一说这城中发生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大概是怕自己冷落了葛谧二人会让他们不满，罗敬的态度很谦卑，说了一长串的客套话。
“无妨。你去忙你的就是。”葛谧自然不会为难罗敬。
不过看着罗敬恭恭敬敬告辞的模样，葛谧忍不住提点道，“这个陈龙，你不妨多注意着些。”
罗敬本来就因为杜鹃的事心有余悸，只是公务上的事让他把那点子情绪压制下来。
结果听葛谧这么一提点，罗敬整个人瞬间就僵了。
他恍然顿悟了一般。
“仙师不是因为好奇跟过来的对不对？”
“这个陈龙有什么古怪？”
“难道这个陈龙也和神鬼精怪有什么交易不成？他有什么企图？”
伴随着顿悟的，就是他一连串的疑问。
在他提出这些问题之时，同样下值了的陈龙，已经从门口向着陆凌瑶她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罗敬没有再纠结于自己那些没有得到解答的疑问，而是果断的对葛谧说道：“仙师，还请再帮罗某一次，至于酬劳到时随仙师您提。”
罗敬完全信任葛谧幻化的仙师的实力，所以竟是在不明白陈龙有什么不妥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就做出了决定。
本来陆凌瑶和葛谧就没打算路见不平，既然罗敬邀请他们帮助，她们自然当仁不让、颔首答应。
“指挥使，我这边好了。我们是现在走还是？”陈龙走到陆凌瑶她们这桌前，恭敬的向罗敬请示。
罗敬控制住了自己想向葛谧请教的冲动，未露声色，答道：“自是同行。你稍等一会，我与仙师还有话要说。”
陈龙还是有眼色的，罗敬说还有话要说，他当即就停下了脚步，退至了一旁。
待到确定陈龙不能听到此间对话时，罗敬才小声的继续问葛谧：“仙师，需要我做什么配合您吗？”
葛谧摇头，说道：“如我之前所说，你去忙你的就是。你表现得越自然越好，陈龙的事我们会去查，查到进展自会告知你的。”
罗敬不解，但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听从，随即告辞并带着陈龙离去。
罗敬和陈龙去的方向是五城兵马司的兵马司衙门，每次下值罗敬要求所有人都要回衙门禀报一天各项工作的执行情况，这也是他已经想好了要给陈龙换岗，却还是在轩逸茶楼陪着陈龙执勤到下值的原因，毕竟，总归都是要一道回衙门的。
在罗敬和陈龙身后，陆凌瑶和葛谧这回选择了隐身咒。
陆凌瑶作为现代人，很懂视觉死角的巧妙，带着葛谧寻了一个无人能够看到的角落，极快的就施展好了隐身术，这下，明明他们一行多达六人，却几乎无人能够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咱们快点跟上。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陈龙还会对人下手的……而且，这个人说不定就是罗敬。”陆凌瑶隐身完毕，就快速的继续朝罗敬他们的方向追了上去。
“但罗敬的面相好像看不到血光之灾……”葛谧虽然也有些担忧与好奇，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时的面相上看不到血光之灾的症状，并不代表意外就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也许只是刚刚好我们的存在，让他呈现平安之兆而已。”陆凌瑶答道。
“哦，对，你说过因果和面相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各种因素都有可能带来影响、导致变化。”葛谧一下子就理解了陆凌瑶的意思，对于陆凌瑶她真的是敬服到极致，以至于完全忘记了陆凌瑶的年龄，而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同龄人、挚友，甚至于真正的老师。
两人说话间，就快速拉近了与罗敬、陈龙之间的距离，走到了那个呆呆愣愣的女鬼旁边。
第95章 “指挥使，谢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我是不是给你增添了很多麻烦？”“没事！”“指挥使……
“指挥使, 谢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我是不是给你增添了很多麻烦？”
“没事！”
“指挥使，你们这种有权有势家庭出身的人，是不是很看不起我们这种没有什么背景和出身的人？”
“没有的事！”
“指挥使, 你……”
“陈龙，你最近没有和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做交易吧？你要记得咱们兵马司的职责, 可不能丢咱们兵马司的脸！”
陆凌瑶她们的隐身体刚一跟上，就听到了陈龙与罗敬之间的对话。
陈龙的话明显带着一些情绪和试探, 偏偏罗敬还沉浸在葛谧告诉他的警示里, 与陈龙的对话基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以至于陈龙的情绪一点点变得更加激动。
陈龙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回答罗敬的话：“指挥使你的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属下没有和谁做过什么交易啊……我一直把兵马司当成自己的家。我就算自己丢脸, 也不会让咱们兵马司丢脸的。”
陈龙说完, 看向了罗敬。
罗敬也被陈龙话里透出的决心和态度，吸引得看了看陈龙，不过，他内心里依然回荡着葛谧提醒的话语, 因此眼神里难免的仍带着一丝怀疑。
这眼神, 很难不让陈龙多想。
不过, 陈龙那表情和情绪微妙的变化，除了隐身在一旁的陆凌瑶和葛谧观察到，罗敬本人依然无所察觉。
不难看出，陈龙已经习惯了隐藏真实的自己， 他那炉火纯青的变脸技术, 不特意留心的人真的很难发现。
一路上, 罗敬都在忍不住的打听和探话, 可惜，他本来就知之有限, 问出来的问题，大多都透着一丝怪异。
到最后，陈龙忍不住了，问罗敬道，“指挥使，你是不是听谁在背后说我什么了？你不信我对不对，你以前说的什么护着我、相信我，会重点培养我，都是假的对不对？”
陈龙带着情绪的这句话，让罗敬当即愣住了，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这一路上的不对劲。
“对不起，没有人说什么。你忘掉我刚说的话吧……”罗敬说道。随着卫所的临近，他结束了对话。
而陈龙说完那一长串的问句，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两人安静的一前一后回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卫所衙门。
五城兵马司的下值点卯一点也不复杂。罗敬听下属各自汇报了下当日的工作成果，然后对大家的成绩做下表扬，问题做下解答，再接着对第二天大家的工作安排，包括对陈龙等人调岗的事情做下说明，也就正式下值了。陆凌瑶旁听下来，和现代有些企业的下班会也差不多。
下值以后，整个五城兵马司的下属官员和兵吏等先后离开了卫所。
罗敬按照惯例留下来，他需要对所有的登记簿等做一番详查，尽量从中间发现问题，以避免工作中有疏漏之处，同时也方便他更好的与大理寺进行交流对接。
陆凌瑶和葛谧原本看这态势，还以为她们得兵分两路，没想到的是，陈龙跟随着同僚走到大门口后，犹豫了片刻，又找了个借口，走回了五城兵马司的卫所。
“他要对罗敬动手？”
“不至于吧，这里可是五城兵马司的卫所衙门。他不像是这样胆大包天的人呐。”
“那可不一定。你忘记他身后的那个了吗？”
“也是……”
“不过他动手也好，咱们刚好能够摸摸他的门道。”
陆凌瑶和葛谧看到陈龙反常的举动，禁不住的讨论起来。
在她们讨论之时，陈龙已经悄然走到自己的案桌前，拿出桌上的案卷开始记录和研究。
陆凌瑶凑到跟前看了看，忍不住的道，“难怪罗敬说要重点培养他，如果不看他在茶楼执勤时的问题，单看这笔字以及他这认真的态度，真的还不错。”
罗敬也留意到了去而复返的陈龙，一开始有些警惕，等看到他埋头做事，松了一口气，甚至隐隐露出了赞赏和肯定的神色。
时间渐渐的流逝，天色越来越晚。
一直陪着陆凌瑶她们的陆远到底有些不耐烦了，道：“就这么跟着等着也不是办法，要不咱们主动出击？把老牛老马他俩叫出来，他们总应该认识这个女鬼是谁吧？”
陆远说的老牛老马就是牛头马面，陆凌瑶之前也与之打过交道，曾经陆凌瑶抓李老太时开启鬼门，马面还曾说当他欠陆凌瑶一个人情，如果要对方以确认女鬼身份来还人情，也不是不行，就是……陆凌瑶总有种感觉，或许，没有浪费人情债的这个必要。
果然，还不等陆凌瑶回应陆远呢，陈龙这里突然有了动静。
只见陈龙走到卫所内的厨房，拎起来放在炭火旁的茶壶，赫然是打算沏茶。
这卫所的厨房大概是为了偶尔解决衙门内众人的午时所设，下值以后，厨房里也并没有了其他人，只有这个茶壶还用炭火煨着，以备不时之需。
拎起茶壶后，陈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狠厉的神色，小声的嘟囔道，“你不要怪我，都是你逼我的。”
说完，只见他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了一个布袋，小心翼翼的打开，“小宝贝，又需要借你点宝贝用一用了。”
而随着他的话语，从布袋中爬出的是一只胖乎乎圆鼓鼓的黑虫，陈龙看它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爱人。
“这是什么？”葛谧没想到这么快又出现了自己的知识盲点。
“这是蛊虫。”这次，是陆凌瑶和陆远同时回答了他，他俩的表情都刻画着同样的惊讶，显然，蛊虫的出现也在他俩的意料之外。
陈龙的动作很快，只见他很快的在黑虫的尾部一挤，几滴汁液就从黑虫身上掉入了茶盏中，无色无味，看不出一丝丝的异样。
做好这一切，陈龙端着泡好的茶，走回卫所的办事厅内，将茶端到罗敬桌前，恭敬的说道：“大人，辛苦了这么久，喝杯茶解解乏吧！”
忙得昏头转向的罗敬，下意识的接过了茶盏，答道：“多谢。”
但在将茶盏里的茶送入嘴里时，他突然反应了过来，又将茶盏放回了桌面，说道：“今天在轩逸茶楼饮了几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喝不下去！”
听了罗敬的话，陈龙垂着的手默默的紧了紧。不过他没有放弃，抬头直视了罗敬的眼睛，道，“大人不会是怀疑小的要用这茶对大人做什么吗？大人还说没有不相信我，说对不起我，原来都是骗人。”看到罗敬眼神里的犹豫，陈龙又接着说道，“而且大人，这里可是卫所衙门，就算小人真的要对您怎么样，又怎么会选择在这里，那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罗敬的眼神松动，道，“你又多想了！”
然后他叹了口气，重新拿起了茶盏。
葛谧在一旁，也不禁为罗敬捏了把汗，“要打翻这杯茶吗？”葛谧问陆凌瑶。
陆凌瑶摇了摇头，道，“刚刚那蛊虫应该只是一只普通的控魂虫，他的汁液作用就是半小时的迷魂作用而已，对身体害处不大。咱们不妨先看看这个陈龙到底要做什么。”
事实上，陆凌瑶一摇头葛谧就停下了动作，而罗敬这边，一杯茶也很快下了肚。
控魂虫的效果很快显现。
陈龙一声：“跟我走！”原本还在继续伏案阅读资料的罗敬，就突然站起了起来，跟在陈龙的身后，径直的往外走。
而陈龙的嘴角，则闪过了一丝嘲讽的笑。
或许因为陈龙和罗敬一道很晚离开卫所还算常见，卫所的守卫并没有觉得这一幕有什么异样，道了一声：“大人走好！”就继续照常的值勤。
反而是陈龙身后的女鬼，不知这一幕唤起了她的什么记忆还是怎么的，她突然跑去把那守卫往罗敬的方向推了一把。可惜，那守卫只是摸了摸头，小声的道，“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晚上睡太少了……”说完，又回到了自己值守的位置。
失了魂的女鬼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但很快的，又重新露出了迷糊的眼神，继续的跟在了陈龙的身后。
身后的一切，陈龙和罗敬并没有察觉，他们继续的往前走着。
也是巧了，不一会儿，陈龙和罗敬又遇到了熟人。这次是他们在卫所的同僚，正是那个之前罗敬说过，要与陈龙换岗的靳武和费明。
两人肩并肩走着，谈笑风声，身侧还跟着几名女子。
看到罗敬和陈龙一道走来，靳武和费明也没当回事，只是微微躬身向罗敬行了个礼，道：“大人，忙到现在啊！”
陈龙神色里闪过一丝紧张。
被迷了魂的罗敬自然无法回应靳武和费明，可惜的是，后者本身就是忙着享乐的浪荡子，还以为罗敬不回应他们，只是因为不满他们玷污了五城兵马司的形象，自觉的选择让罗敬“眼不见心不烦”，快速的就远离了。
靳武和费明的反应，让刚刚还有些紧张的陈龙，忍不住的又嘲讽了起来，“指挥使啊指挥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世家子弟，呵呵……呵呵……”
第96章 在这之后，他们一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什么阻碍，罗敬被陈龙径直带到了京都郊野一处简陋的房子。……
在这之后, 他们一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什么阻碍，罗敬被陈龙径直带到了京都郊野一处简陋的房子。
陆凌瑶和葛谧上下打量着这个房子，简简单单的设计, 装潢也简省到了极致，除了生活用品及散落的一些书籍, 几乎没有啥多余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陈龙的家吧！”葛谧感叹道，“也太清贫了点！”作为承恩侯府的嫡女, 葛谧无法想象居然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小吏居然会生活这么清苦, 这比起承恩侯府的下人也多有不如余。
陆凌瑶反而没有多少感慨, 毕竟，在现代, 京都一套房, 在现代即使是最差的，也胜过老宅百间。多的是京漂，为了奋斗，都会有一段生活在地下室的经历, 熬过去了就春暖花开, 都是个人选择而已。
陆凌瑶在陈龙的家里四处转悠着看了看, 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线索。
直到陈龙按下了书架旁的按钮，才赫然发现，陈龙的房子底下，竟然藏着一个地下室。
“真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能在自己房子里弄出个机关开启的地下室，也是个人才！”葛谧的几个鬼长辈纷纷感叹。
感叹的同时, 他们跟着陈龙走向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风格与上面的简约截然不同, 挤挤攘攘的堆着乱七八糟的各种瓶瓶罐罐, 还有不少的植物、动物的残骸。
在地下室的靠右的位置，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缠绕着绳子, 目前处于松开的状态。
在椅子不远的角落里，有一具已经呈现腐烂状的尸体，但还是能够通过衣着、配饰等的情况看出来，这应该就是一直跟在陈龙身后的女鬼的尸骨。
“去椅子那，自己坐下！”陈龙的声音响起，是在命令罗敬。而一直如同牵线木偶般被他控制着的罗敬，完全没有反抗的意识，果断的就朝着椅子走了过去。
“呵呵，这才对嘛。像条狗一样听话，我才能给你个痛快的。”陈龙露出了一个狞笑的神情，快步的走过去，将罗敬用绳子捆在了那张椅子上。
然后，他不再管罗敬，而是走向了自己的瓶瓶罐罐，嘴里念叨着，“今天，让我试试哪个小宝贝比较好呢？”
他拿起一个蓝色的瓶子，里面是一只蓝色的极其巨大的虫子，他说，“要不试试小蓝？……不行，太快折磨死了就不好玩了。”
然后他又拿起一个黄色的瓶子，里面是一只小巧但是颜色极其艳丽的蛊虫，他接着说道，“噬魂小宝贝，我的最爱。……你是一定要用的，我太想看他这无知无觉再也不能够对着我发号施令的脸了。……不过，还是得再等等，太早玩坏了就没意思了。”
再接下来，他又拿起了另外一个罐子，“就宝贝你吧……”
他的表情透出一丝迷恋和得意，与此前他面对罗敬的恭敬判若两人。
“就让他这样？”葛谧不知道陆凌瑶是否能够有足够的实力对抗这个看上去就很变态的陈龙，疑惑的问道。
“自然是，不！”陆凌瑶答道。
随着地下室的曝光以及陈龙的行为举动，陆凌瑶已经基本了解了大致的事情原委，现在，不需要再隐藏了。
随着陆凌瑶的一声“不”字，陆凌瑶和葛谧同时的结束了自己的隐身状态。陆凌瑶还顺手捏了个诀，一把火在陈龙手中的瓶子里燃起，三五秒时间，刚刚瓶子里还活蹦乱跳、跃跃欲试的虫子，突然就变成的灰烬。
“啊……我的宝贝！”陈龙第一反应是又急又气的心疼他的宝贝。
然后，才抬起头看到猛然出现在地下室里的葛谧和陆凌瑶幻化的形象。
“是你们！”陈龙此前就见过葛谧幻化的仙师，此时再看到，脸上惊诧不已。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龙接连的问道。
然而，不等陆凌瑶和葛谧回答，他又自言自语的自己回答了。
“我知道了。你们是他请来的对不对？”陈龙指了指罗敬，说道，“难怪我觉得他今天很不对劲，他早就怀疑我了，请你们来对付我是不是？”“呵呵……果然是骗子。呵呵……有钱果然就是了不起啊。”
陈龙一幅深受打击的模样，脚却悄悄的向着他的瓶瓶罐罐所在的方向移动中，手也在悄悄的往衣服里原本藏布袋的地方摸了过去。
“别白费力气了。”陆凌瑶道，“就你的这些小虫子，要烧掉可是简单得很。”
“如果不想你的宝贝都变成一堆灰，就停下你的动作试探。”葛谧也冷声说道。
陈龙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的相信，他只以为面前的人能够烧死他的宝贝，不过是因为有隐身术，在隐身术的遮掩下，对他的宝贝动了手脚而已。
他有这么多的宝贝，要想对付面前两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既然陆凌瑶和葛谧叫破了他的打算，他也不再遮掩自己的行为，迅速的朝瓶瓶罐罐所在的方向扑去，第一个拿起了刚刚被他放弃的大蓝虫的瓶子，当即就要拔掉塞子。
可惜，陆凌瑶的动作比他更快。
又是一个掐诀的手势，只见那身在瓶中的蓝色大虫，忽然就全身燃起了火焰。
这一回，虫子比原来那只大，多烧了几秒。
但结局还是一样，原本看着阴森可怖的蛊虫，在火焰的炙热燃烧下，很快变成了一小堆的灰烬。
这下，陈龙真正的惊惧了。
要知道，在他眼里，此时对他动手的只是一个明显是小徒弟的童子，却能够在他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几秒钟就至他的蛊虫于死地。那么，如果是一看就仙气十足的老仙师出手呢？那会不会化成灰烬的就是自己？
“仙人……你们是真正的仙人对不对？”陈龙看向葛谧所化的仙师，问道，“姓罗的花多少钱请的你们？”“你们是仙人，钱财对你们来说应该没什么用吧。我没有钱……但我有这些宝贝，我的宝贝术对你们更有用对不对？”
陈龙理所当然的对葛谧说道，“咱们联手，有我的宝贝，加上仙人你们的仙术，要多少钱都能弄得到是不是？以后咱们赚的钱，三七分，你们七我三，肯定比姓罗的给你们的更多。……这样好吧？我也不需要你们怎么样，只要你们不管我和他的私人恩怨就是。”
“难怪你在茶楼会屡屡受挫。”陆凌瑶冷不丁的说道。
这句话直接戳痛了陈龙，他吼道，“我为什么会总是被欺负？还不是因为这世道，还不是因为他们这些一出生就高高在上的人，不过是投胎投得好而已，一个个眼高于顶，我们这些没背景的就活该被欺凌呗。”
陆凌瑶和葛谧同时摇了摇头。
陆凌瑶道，“和旁人无关，而是你自己。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
被陆凌瑶幻化的小童这么鄙视的嘲弄，陈龙的脸都涨红了，“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你不过也是个被命运青睐的人，你小小年纪就跟了仙人，你又怎么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陆凌瑶还真就来了兴致。
知道陈龙的底牌是蛊虫以后，她无所畏惧。干脆的走到罗敬的身边，边给他解绳子，边道，“对。我是不懂你过的什么样的日子。那你说来听听？……”
陈龙被一个小童这样轻视，难受得紧。但他瞅了瞅旁边葛谧这个看上去就深不可测的“仙师”，并不敢继续反抗和挑衅。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对葛谧道，“这位仙师，既然您的徒儿说想听在下的经历，那我就简单说一说，您也来评评理。如果您觉得在下有理，我也不求您能帮我，只希望您能不管我与罗敬的私人恩怨，可否？”
葛谧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而是本着和陆凌瑶一样八卦的心理，回答道，“那你就说来听听吧。”
陈龙听葛谧这样答复，自然而然的将答案转化为了“葛谧同意了他的建议”，既然如此，他也痛快了起来，直接从地下室的另一个角落里，搬出几张便携的小凳子，让葛谧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开始向葛谧和陆凌瑶分享他的经历和心路历程：
陈龙家乡在西南边陲，他是少数民族，在他们那里，人人善蛊，但大家都不太愿意与外人交际，只活在自己的圈子里。
陈龙的出身却有些特别，他的母亲是汉族人，而且出身于汉族的世家贵族，只可惜的是，家里人犯了事，他们全家被流放到了西南边陲。原本陈龙母亲是要被充作军妓的，遇上了陈龙的父亲，父亲用蛊术救了陈龙母亲，然后，把他带回了族里。
在族里，他这样拥有汉族血脉的孩子是遭受排挤的，而他的母亲，自认为自己血统高贵，虽然感念于生活艰难以及救命之恩跟了陈龙父亲，却也瞧不起这里原始的生活，她觉得蛊虫很恶心。
陈龙这个名字，就是他母亲帮他取的。
母亲说，龙是汉族的图腾，也是最勇猛的象征。很早以前民间都是不能用的，直到前朝高祖建国废除了取名需有忌讳这条，龙才走进了平常百姓家。
这个龙字，是当娘的对他的祝福，也是对他的期待，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龙翔九天，遨游四海，而不是窝在那样的山脚旮旯里。
第97章 陈龙从小的生活是撕裂的。一方面，他想获得父亲和同伴的认可，所以他努力的学习蛊术。另一方面！�
陈龙从小的生活是撕裂的。
一方面, 他想获得父亲和同伴的认可，所以他努力的学习蛊术。
另一方面，他也想让母亲以他为荣, 所以母亲教他汉学、汉礼他也努力学习。
偏偏两者间似乎有一条不能够跨越的鸿沟，他想兼得, 结果，却是为两方所不耻。
同伴说他是叛徒, 不是纯血族人, 不要和他一起玩；
母亲说他自甘堕落, 有着康庄大道，却要与虫子及落后为伍。
陈龙渐渐的谁也不信, 只相信自己, 他相信，当自己的实力成长到一定地步，这些声音自然就会消失。
“他们一定会改口，一定会为了曾经对我的侮辱而抱歉的。”就是怀着这样的信念, 陈龙逐渐的长大。
长大后, 陈龙没有选择留在族里。
要想“龙傲九天”, 他知道自己不能够成为井底之蛙，需要见识“天”的真正模样。
于是，陈龙选择了前往母亲始终意难平、意难忘的京都。
在来京都的路上，陈龙也结识了一些朋友，这些人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 却大多夸赞他的学识, 还说他一定能够中举, 直登龙门。
也是在这些闲聊中，陈龙才知道, 原来，要想成为人上人，于大多数寒门而言，几乎只有科举这一条路。
而犯人的子女，是不能参加科举的；尤其是犯事官员的子女，甚至三代以内，都是无法参加科举的。
或许正是这样，从□□着陈龙学习汉学的母亲，却从来对科举这条“升天通道”避而不谈。
但当时的陈龙并没有绝望，他相信自己，只要有实力，总是有一天能够被人看到的。
到了京都，一切都是炫目的，母亲深深怀念着的东西，都有了确切的模样。陈龙前所未有的迸发了属于自己的信念，他要留下来，他一定要在这个城市里建功立业。
可信念归信念，现实归现实。
他没有参加过院试、乡试，是不可能参加京都举行的春闱考试的，这条路已然堵死。
他于是想到了自荐，他向京都的一些侯爵官邸都递交了自己的作品，但大多直接被守门之人试作草纸，随意践踏。
偶尔也有被礼貌的收走他的自荐作品的，但最后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响。
他也想过前往学子们聚集的轩逸茶楼，与大家一较高下。可到了地方他才知道，寒门之子如果没有足够的银两，进入轩逸茶楼的唯一方式就是那层学子的身份。
他什么也没有，他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他只能如同一个乞儿一般，在一个角落里卖画、写对联等为生。在他心中，这是何其耻辱的无奈选择，他唯一庆幸的是，家族里那些素来瞧不起他、嘲笑他的人看不到他当时的卑微。
陈龙后来为什么会进入五城兵马司，纯属一个意外。
那天他心情不爽，刚好看到有个小偷在他面前偷他人的钱财，他冲了上去，名正言顺的就将这小偷猛揍了一顿，发泄心中的郁气。
没想到，这次被偷的人竟是个官儿，他感谢陈龙的仗义相助，又看到了陈龙的作品，就说要报答他。
被偷的人正是罗敬。
报答他的方式，就是给他开了个后门，让他进了五城兵马司。
陈龙觉得可笑又可悲。
他费劲心思努力而不可得的东西，到了罗敬那，只是张张嘴皮就行。
相似的年龄，他还一无所有为生计发愁，罗敬却已经高居指挥使之位，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但他当时还是很感谢罗敬，毕竟，他给了他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他相信，凭着他的能力，一定可以在五城兵马司脱颖而出。
……
在诉说这些的时候，陈龙有时候很冷静，有时候又忍不住很激动、很愤慨。
不过，他倒没有了原先那些小动作，也不知道是因为畏惧了陆凌瑶她们的神通手段，还是因为难得有人能够聊一聊这些他藏在心底的心理话。
应该是后者，因为陈龙突然说了一句：“没想到，我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和你们说这些。但奇怪的是，说出来我心里还舒服多了。”
陆凌瑶没有对陈龙的经历给予任何评价。
或许，陈龙也并不需要她们的任何评价，安静的倾听，才会激发他继续诉说的欲望。
陈龙继续开始他对后面发生的事的讲述。
到了五城兵马司以后，陈龙对生活有了更加美好的期待。
可惜，他身在其中，才发现自己的格格不入。
整个五城兵马司从上到下，感觉就都是关系户，似乎全京都各个豪门世家里那些没本事的二代三代们，都被送到了这里来混日子。
罗敬总是对陈龙说：“你很棒”，“我很看好你”，“我会培养你”……
陈龙一开始很感动，渐渐的才发现事情的真相：五城兵马司里，其他人都是有背景的不好指使，只有他这个傻瓜，说两句好听的，就会不管不顾的为罗敬卖命。
这样也就算了。
陈龙能忍。
他想着，没背景就多干点，说不定哪天就能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可是，结果与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做得越多，就越被排挤和嘲弄。他告诉罗敬，罗敬斥责那些同僚，结果。就是更加严重的排挤与嘲弄。而罗敬自己，除了刚开始站在他的角度考虑，渐渐的话风也变了：
“你不能总靠着我！”
“你惹出的事情就是比较多！”
“说了多少次，你得有眼色一点，会来事一点。”
“你总是说他们嘲弄你，他们为什么不嘲弄我呢？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太懦弱了！”
罗敬对他越来越不耐烦，指责也越来越多。
陈龙在五城兵马司里的每一天都变成了煎熬，原本的感恩，也逐渐的变成了怨恨。
在这些难熬的日子里，他越来越怀疑母亲曾经教过的一切道理，他在自己借银两买的房子底下开始挖建，弄出了现在这间地下室。
感到郁闷的日子，他就养蛊为乐。每一个蛊虫都是他的朋友，他的家人，它们不会嘲弄他，会听从他的一切召唤，消化他的负面情绪。
……
“为了那点怨恨，就要用蛊虫对付曾经的恩人吗？”陆凌瑶不解，她想到了刚来京都时陷害陆凌燕的那个女孩，为什么总会有这种把别人的好视作理所当然，还要埋怨对方对自己不够好的人呢？
陈龙摇了摇头，道，“是他一直在逼我。”
原来，前一段时间，他的父亲来到了京都。
父亲是被人花钱请到京都来的，数百两的黄金，希望的只是让他用蛊虫杀一个人。
他想着来京都可以顺便看看陈龙，就答应了。
父亲在京都看到陈龙卑躬屈膝的样子，生气极了，觉得他丢了整个家族的脸。
他强制性的要求陈龙跟他回去，陈龙没有同意，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他一辈子都会在同辈人已经父母面前抬不起头来。
即使父亲将他打得满身伤痕，他也选择了留下来，选择了相信罗敬总有一天，会回报他的付出。
可是结果呢？
协查任务，罗敬把他派去了人流最复杂的轩逸茶楼。
每次陈龙遇到问题去找罗敬，不是找不到他人，就是被一脸嫌弃，把陈龙当作干不好事的累赘。可是，那明明就是那些人仗势欺人啊，和五城兵马司里的那些人一样，就因为他陈龙没有出身权贵，就不把他当一回事。
这就算了，罗敬还让靳武他们来顶替自己，明明知道平时嘲笑和欺辱他最多的就是这两个人。
罗敬完全不知道，陈龙因为对他的信任承担了多少痛苦。
“就这样，他竟然还不相信我，竟然还把我当作坏人一般的怀疑和质问。”陈龙说，“既然如此，我就索性当个真正的坏人给他看看”。
……
罗敬还是迷迷糊糊，对陈龙的怨恨一无所知。
也不知道如果他听到了会是何种感想，会不会后悔当年为了报答陈龙，将他招入了五城兵马司。
而陈龙，对自己的选择并无任何悔意。
他看向葛谧，问道，“这位仙师，我什么都跟你说了。我从小就是一个被欺辱的人，长大了也是如此。……你说，难道老实人就只能被欺凌吗？我就不能够反抗吗？”
他又看向罗敬所在的方向，说道，“我给过他很多次机会了，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要对他怎么样，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在欺我、逼我。”
如果没有女鬼的事，陆凌瑶她们或许还会相信陈龙两分。
可是，现在女鬼的魂体还呆呆的站在自己的尸身前痛苦着呢，她可是不止枉死，甚至还残忍的被剥夺了一部分的魂魄……因此，对于陈龙的这种受害者理论，陆凌瑶实在是没法共情。
“那她呢？她又是什么人？她的死。也是她逼你的吗？”
已经到了这份上，陆凌瑶也不跟陈龙打什么马虎眼，直接的用曾经帮助过董容霖的见鬼符，让陈龙见到了地下室里存在的众鬼们，包括那个身份不明的女鬼。
第98章 “你们……”陈龙原本以为自己面对的不过两人，结果见鬼符一生效，才发现周围还围了一圈的鬼，……
“你们……”
陈龙原本以为自己面对的不过两人, 结果见鬼符一生效，才发现周围还围了一圈的鬼，角落里有一个赫然还是自己害死的, 他整个惊呆的话都不会说了。
好一会，陈龙才吞了吞口水, 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心慌，说道, “仙师, 你们是有真本事的人, 小人也不敢瞒着你们。这个女的是谁，小人其实并不知道。”
虽然陆凌瑶早就判断陈龙这样的人应该和女鬼生前没有什么交集, 但真的听到他这么回答, 还是忍不住有些怒气：“不认识。既然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杀她？”
此前陈龙一直小瞧陆凌瑶的存在，甚至因为她的质问有些不忿。但随着陆凌瑶不断施展神通，以及她表现出的主导局面的感觉, 陈龙已经不敢不把陆凌瑶当回事。
在陈龙看来, 即使陆凌瑶本身不是仙师大佬, 那也定然是仙师大佬宠爱的弟子，不是她能冒犯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
陈龙小心翼翼的措辞，看着葛谧回答着陆凌瑶的提问：“小人当时也是一时冲动，这个臭……哦，这个女人欺人太甚, 我没忍住。”
原来, 这个女人其实死亡时间还挺短的, 也就几天前。
当时，陈龙刚刚被父亲伤害身体, 然后又被罗敬派到轩逸茶楼排查命案嫌疑人。
陈龙每天站在茶楼外，看着出出进进的达官贵人，听着楼里人的高谈阔论、一掷千金，越想越觉得气愤，越想越觉得世道不公。
再想到自己的父亲，靠着蛊术，轻轻松松的，就赚到了比自己几年还多的钱，他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女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带着幂篱，要进入轩逸茶楼。虽然看身形就知道女人是犯罪嫌疑人的可能性很小，但陈龙还是尽忠职守的挡住了她。
陈龙也没有为难这个女人，只是小声的请她摘掉幂篱，验明身份，排除嫌疑就可以放行。
偏偏这个女人，对陈龙的请求置若罔闻，看都不看陈龙一眼。
陈龙继续请求，她倒好，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鞭子，对着陈龙就是一鞭，让陈龙滚远一点。
女人那一鞭子，直接抽在了陈龙原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上，疼得陈龙就是一哆嗦。
陈龙忍着痛，按照罗敬教的，报上自己五城兵马司的身份，同时说了一句，“如果不配合公务，五城兵马司有权带走协助调查。”
结果，女人根本不把他说的当一回事，还又甩了他两鞭子，然后嗤笑了一声，就径直的走进了茶楼内。
陈龙说，“我真的是被她给气到了。就用了一个迷踪蛊，追踪了她的位置。后来，趁她一个人的时候，我把她迷晕给带了过来。”
再后面的事，就不言而喻，陈龙没有再详细描述。
……
“真的，不是被逼到极致，我是万万不会用蛊虫来伤人的。”陈龙说完他的经历以后，一脸颓唐的说道，“如果我打算用蛊术来出人投地的话，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其实也是陆凌瑶有些不理解的，少数民族的蛊术，连几个鬼祖宗都不擅长，算是一大绝技。陈龙既然想要“龙傲九天”，为什么不借蛊术去做一些交易，或者帮助一些人呢？
陆凌瑶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陈龙用哀伤的眼神，看向自己身旁的瓶瓶罐罐以及里面的蛊虫，好一会才答道，“母亲说过，巫蛊之术过于阴毒，是皇城中的大忌讳。要想正大光明的走在阳光下，让我就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会这些阴毒的东西。”
“所以你养蛊都选择挖一个地下室？”陆凌瑶问道。
陈龙一怔，他自己或许都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决定背后的原因，但仔细回想之后，陈龙点了点头。
“但你现在杀人了，而且还有一个杀人未遂。”陆凌瑶道，“你想过这样之后，你还能走在阳光下吗？”
陆凌瑶的这个问题，像一把穿心之箭一般，直直的刺中了陈龙的内心。
陈龙蹲在了地上，他的手包住了自己的头，“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我这么努力，我比他们任何人都努力……凭什么，凭什么我永远是被欺负的那个？……”
他喃喃自语之后，又猛的抬起头看向了葛谧，问道：
“仙师，难道你不觉得悲哀吗？为什么这个世道有本事的好人就要忍气吞声，那些没本事，除了会投胎一无是处的人就可以张扬跋扈、为所欲为？”
“你们难道不想改变这样的世界吗？”
“修仙不是讲因果吗？有他们欺辱之因，才结出了我的杀戮之果，我这难道就不算是替天行道？”
陈龙的质问是面向葛谧的，这一次，陆凌瑶没有再开口，她知道，这个问题，在葛谧的心中有一杆秤。
葛谧心中也必须有这样一杆秤，因为，作为玄楼未来的主事之人，她是否有杆秤，决定了玄楼是否能够始终走一条对的路上。
而不出陆凌瑶所料，葛谧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陈龙的问题：“你打的是替天行道的幌子，行的却不过是私仇而已。……我且问你，你觉得杀了他俩，这世道就能变好了吗？不，你知道不会，因为当人人都动辄喊打喊杀，正是乱世的根源！……我再问你，你真的觉得他们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死亡的代价吗？不，当你从小时候的经历开始向我们介绍你的过往、你的可怜之处开始，你的潜意识其实就说出了答案，他们承担的不是他们行为的果，而是你那些积攒的自卑和不甘的果，是你跃跃欲试想要突破自我行为约束的果……他人逼你只是表象，实际上是你自己在选择一条你觉得更轻松的道而已。”
葛谧的声音一点都不尖锐，语气也丝毫不激动。可是，“他”的每一个问题和每一个答案，都仿佛对着陈龙的心在提问。
是的，陈龙其实一直知道，自己的所有恨意，都是源自他自己的期望，他自己的不甘。
所以，他才会解释那么多。
如果真是替天行道，他只用说一句，“他/她是坏人，他们做了天怒人怨的坏事，我不替天行道，世道将崩坏。”如此简单就够了。
“没有替天行道，只有私仇私怨。”葛谧的话捅破了这个真相。
陈龙无奈的垂下了头。
“要杀要剐，你们动手吧。”陈龙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眼前两人四鬼的对手，完全放弃了抵抗。
这次，还是陆凌瑶开口了，“我们和你无冤无仇，杀你做什么……你先把他俩的蛊给解了，冤有头债有主，你的结果听他们的吧。”
陈龙有些意外，他以为面前的仙师无所不能，却没想到连最简单的迷魂蛊和控魂蛊都不能解。
他却不知道，他的蛊术，对于京都人而言，确实是禁忌，而之所以被列为禁忌，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未知。如果不是本地人，其实蛊术真的没有多少人能够了解和处理，即使是陆凌瑶这种集玄术之大成者也一样。
意外之余，陈龙心念微动。
“不要耍花招！我们对付不了蛊术，但对付你和你的小宝贝，却绰绰有余。”看出陈龙的心思，陆凌瑶旋即警告。
陈龙老实了。
他先将一只蛊虫放到了女鬼尸身的旁边，只见那只蛊虫牢牢咬住了女鬼的手指，不一会儿，只见从尸身的手掌中心，破皮而出的，爬出来一只与原蛊虫长得很相似的蛊虫。
“这就是控魂虫，它能将人的一魂三魄压制在体内。控蛊虫能够让尸身即使在干涸的情况下，也听从我的吩咐。”
而随着蛊虫爬出女鬼尸身，女鬼的魂体突然就像注入了一丝生气，原本那呆滞的眼睛突然就灵活了起来。
只是她似乎一时还没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魂体有些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众人和众鬼。
“你们是谁？”女鬼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想对我干什么？”边问着，女鬼边习惯性的往自己的腰间摸了过去。
魂体状态没有实体，这一摸，自然摸了个空。
而这一摸空，女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我死了？对，我死了！我死了！”
然后，女鬼恶狠狠的朝着地下室的众人众鬼看了一圈，最后她将眼神锁定在了陈龙的身上：“是你对不对？就是你害死了我。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这样对我。……你等着，我爹我娘知道了，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一定会的。……你个贱骨头，你死定了！”
说着，她还冲着陈龙冲了过去，似乎要把陈龙给撕裂了开来。
而原本已经都有些自暴自弃了的陈龙，听到女鬼一声一声的“下贱”、“贱骨头”，突然也怒了。
“够了！”陈龙大吼道。
与此同时，陈龙手里已经收了回来的控魂蛊，被他顺手就是一扬，竟是气愤不过，想要将蛊虫重新扔回到女鬼的尸身上。
第99章 说实话，陆凌瑶也对这即使死亡也不改其张扬跋扈的女鬼也有些无语。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女鬼再是嘴贱和高高在上，……
说实话, 陆凌瑶也对这即使死亡也不改其张扬跋扈的女鬼也有些无语。但是，冤有头债有主，女鬼再是嘴贱和高高在上, 到底命不至死，这件事到底还是陈龙报复过了头。
所以, 陆凌瑶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陈龙那已经扬出的蛊虫抽搐着掉在了地下。
女鬼也看到了地下蠕动着的蛊虫, 这一刻, 她似乎想起了自己被蛊虫折磨的记忆, 也隐约记起了自己无知无识跟在陈龙身后的日子……一时终于闭上了嘴。
在她不再说话的同时，地下室中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 曾经与陆凌瑶打过交道的马面从黑洞中升了上来。
或许因为马面是阴司之人, 不受阳间幻术的影响。他一眼就看穿了陆凌瑶的伪装，开口道，“原来是你们，又见面了。”
陆凌瑶有想到如果女鬼没有厉鬼化, 大概是要去地府轮回的。但没有想到这次居然又出动到了老熟人马面。
陆凌瑶打招呼并问道：“马叔, 又见面了。这次怎么也惊扰到您了啊？”
马面对陆凌瑶的尊敬很是受用, 因此也没有过于公事公办，而是解释道：“这也是巧了，有鬼差向我们请示说有女鬼魂魄不全，如果带回地府唯恐后面剩余阳间的魂魄会带来其他负面影响……我们正追查缘由呢，结果就感应到女鬼的魂魄已经归位, 所以我就来了。”
然后, 马面又对陆凌瑶道：“看这情形, 又是你帮忙解决的。看来我这人情债是又增加了一个啊……”
马面说完，就走向了女鬼的方向, 想要带走女鬼。
陆凌瑶当即开口，对马面说道，“马叔，请等一等，我还有话想问问她，能通融一下吗？”
马面停下脚步，道：“那当然可以。你们问吧，问好了我带她走。”
在马面的前方，女鬼意外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然后，眼睛看向陆凌瑶，问道：“你有什么想问我？”
或许是因为马面的态度，又或许是因为之前陆凌瑶一伸手就解决掉那可怕的蛊虫，女鬼对陆凌瑶的态度与对陈龙的态度判若两人。
陆凌瑶看向她，道：“之前听你说你的爹娘会帮你报仇。你能和我说说你是谁，你的身份吗？”
女鬼笑了，得意的回答道：“我是相府三小姐文乐瑶，我爹爹是大名鼎鼎的文相……你一定听说过吧。”
文相……陆凌瑶还真听说过，当时陆袁修的案子就是文相办理的，期间他本人还曾去过宁德侯府，没想到女子的身份竟是如此显赫。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失踪竟是没有传出任何风声。
陆凌瑶目前以自己身份来往的，大多是通过成阳伯府或施府牵线，正愁怎么才能进一步打入京都的侯爵贵族、达官显宦的圈子呢。
于是陆凌瑶接着问道：“那你还有没有什么心愿吗？”
女鬼答道：“当然有。我希望爹爹和娘亲可以让这个杀死我的贱人碎尸万段。”说道陈龙，女鬼的嘴又忍不住狠厉了起来。
陆凌瑶道：“他的罪过，自有律法来判断。……我想问的是，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对你的家人说的或者想做还没有做的事？”
这次，女鬼想了想，才伤心的说道：“我永远都见不到我爹和我娘了对不对？……”“你如果能够见到他们，能不能帮我告诉他们，我真的没有伤害七弟，虽然我是讨厌他娘，但我不会对自己弟弟动手的，让爹爹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说完，她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可是，解释也没有用了，就算爹爹相信我也没有用了……我已经死了，呜呜呜……”
而在她哭着的同时，又似乎想起了更多，道：“还有，你能不能帮我告诉我爹，卢氏真的不是个好的，七弟总是哭说不定就是她为了固宠故意弄的……我娘，我娘的死说不定也是她害的。我爹再不管他，到时候说不定要被她害到的。”
她这样哭着，倒是跋扈之气少了几分，看着有些可怜了起来。
在一旁不吭声良久的陈龙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说别人不是好的，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好了，陈龙一开口，成功的就把那个可怜巴巴的女鬼的眼泪给气走了，她魂体狠狠地瞪向陈龙道，“你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呢……你全家都不是好东西……你跟你的虫子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你……”
她流畅的骂人的话接连而出，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眼见着她还有继续下去的态势，陆凌瑶当即对马面道：“马叔，我问好了！”而马面也是颇为惊讶的表情，似乎对女人表情变脸之快也是第一次见识，听到陆凌瑶说好之后，他很是果断的施了禁言术，然后快速的开启地狱之门，将女鬼通过黑洞带离了阳间。
……
等女鬼被带走以后，大家才将视线转向了地下室里另外一个“苦主”罗敬。
喝下了迷魂蛊汁液的罗敬，始终是面无表情的。无论是陆凌瑶与陈龙的对峙，还是之后陆凌瑶等人对着他完全看不见的女鬼与马面说话，他都没有任何意外的反馈。
女鬼之事既然已了，自然就轮到了罗敬。
不等陆凌瑶开口，陈龙就走到了罗敬的身边。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看着陆凌瑶一直占据绝对主导，连马面竟然也是和陆凌瑶有交情，陈龙对陆凌瑶已经全然没有了最开始的轻视。
陈龙给罗敬解蛊的方法，和之前给女鬼解蛊不同。这次，陈龙从身上的袋子里拿出了另外一条蛊虫，然后和此前一样，挤出了几滴汁液滴在罗敬嘴唇上，然后对罗敬下令道，“把虫液吞下去。”
罗敬听到他的命令，机械式的舔了舔嘴唇，然后，新的蛊虫的液体就进入了他的体内。
在罗敬解蛊的同时，陈龙看向了陆凌瑶，说道：“这位仙师，你看我已经很配合你们了。能不能等指挥使大人清醒过来，帮忙遮掩一二？等事情过去了，小人任你们处置。”
要说识时务，陈龙也确实是识时务。从他发现自己没有对抗陆凌瑶和葛谧的实力以后，除了一开始的痴心妄想，后面一直都是指哪打哪，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遮掩什么？”可是，连陈龙都低估了罗敬喝下解蛊虫汁液恢复清醒的速度。大概是身体体质足够强悍，也可能是因为罗敬此前带着一些警惕，喝下的茶水有限，他竟是在陈龙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清醒了过来，然后下意识的就问了出口。
而等罗敬的神识基本清醒，他整个人都惊了。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竟是问出了和女鬼差不多一样的问题。
然后，又和女鬼一样，逐渐恢复了很多之前的记忆，看向陈龙道：“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是那杯茶的作用吗？……你想要对我干什么？”
罗敬接连的三个问题抛向了陈龙。
陈龙看着之前还仿佛提线木偶一般乖乖听话的罗敬，不一会儿就又变成了如此高高在上的模样，心理很是有些不爽。
但局势早已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他不能不回答罗敬，说道：“是的，是我。我想要对您做什么，大人您不是早就有了怀疑吗？”
一个反问，真是让罗敬气极。
罗敬道：“没想到仙师说的要我小心你是真的，你竟然真的对我心生怨恨。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吗？……我提携你进兵马司，整个兵马司里，要说器重，还有谁超过你？”
这次，陈龙又嗤笑了，“呵，提携？器重？真的吗？”
罗敬也气笑了：“不然呢？你这样身份的人，不是我求我哥他们帮忙，能将你塞进兵马司？我平时什么事有过瞒着你的吗？哪件事没有让你参与？”
陈龙此前就已经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向陆凌瑶、葛谧等人解释过，此时自知无望，也不再小心翼翼、低声下气，而是直接将自己的委屈吐了出来。
“谁说我不进兵马司，就不能有其他前程了？”
“你带我进兵马司难道不是因为我帮了你？我有求过你吗？”
“你说你会罩着我，我进兵马司里被人排挤受人欺凌，你别说你不知道。”
“你说你器重我，难道我就没有给予你同等的回报吗？难道我帮你的不够多？如果不是我的帮助，兵马司千头万绪的事情你能够打理得现在这么顺畅有序？”
“你嘴上说着看好和器重，实际什么时候又把我真正当过一个人，一个和你平等的人过？”
罗敬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龙，以往的陈龙，永远是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对他也是绝对恭敬的。他没想过陈龙居然也有这样敢于直面他、质疑他的时候。
但听着陈龙的控诉与质问，罗敬竟然也有些怀疑起了自己：他真的有平等的对待过陈龙吗？
似乎，一开始是有的。
他感激陈龙的帮助，敬重与惊喜于陈龙的学识与能力……
但渐渐的，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平等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呢？
第100章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时间点。当身边的很多人都和他说，“这个陈龙很不合群”、“陈龙遇怠�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时间点。
当身边的很多人都和他说, “这个陈龙很不合群”、“陈龙遇到事情就会告状，都不会自己想办法”、“陈龙毕竟还是小门小户出身，格局小了点、心眼小了点”……一切, 就那样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罗敬自我反省的发现，现在他确实嘴上说着看重陈龙, 心底却是不以为然，甚至有些看不上他的。
罗敬叹了一口气, 有些无言以对。
好一会儿, 罗敬才道：“即便如此, 我也只是有些失察。你连欺凌你的人都能忍着，为什么竟会对我有着这么强的怨恨呢……”
陈龙呵呵了两声, 没有再回答。
罗敬看着他, 内心也是思绪万千，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葛谧先站了起来，她说道：“事已至此, 再追根究底也没有什么意义。这地下室味道也不怎么好, 有什么事, 咱们上去说吧。”
确实，虽然女鬼文乐瑶的魂体已经去了地府，但是她的尸身还在地下室里放着，在控魂蛊离开以后，尸身的臭味愈发的有些浓稠了。
罗敬对葛谧幻化的仙师是非常敬重的, 而且他清楚, 如果没有葛谧陆凌瑶的存在, 他很可能就和角落里的腐尸是一个下场了，所以对葛谧所说言听计从。
陈龙则是从陆凌瑶之前对他的态度里, 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下场。很奇怪，在知道没有其他选择之后，他反而有些轻松了，总归他的一生都似乎得不到“如意”二字，大概这就是他的命吧。
有了罗敬和陈龙的配合，陈龙用蛊虫残害文乐瑶和意图伤害罗敬的事情，很快有了一个结果，陈龙被关进了大牢，等待后续的审判。
而罗敬，一连经历了“未婚妻居然是别人的姨娘，从头到尾都是骗他的”和“心腹之人竟然特别恨他，想要杀死他”的双重打击后，人变得沉默了很多，也成熟了不少。
……
陆凌瑶和葛谧对这些后面的事情，并没有参与过多，在透露了一些她们所掌握的信息之后，她们就选择了回去落霞庄。
这一趟出来，她们收获不小。
这收获，不单单是指罗敬给到的报酬，重要的是，这次出门，他们遇上魅魔胡昔和擅长蛊术的陈龙，直接让葛谧发现了玄学世界的包罗万象，也使她坚定了要通过实践来不断提高自己的本事的决心。
不止如此，魅魔胡昔被陆凌瑶帮助后，竟是答应给玄楼当个护法，还表示平时就由他护着葛谧执行玄楼任务，这些惊喜，才是比银两还要重要的收获。
另外一个收获，则和死去的相府千金文乐瑶有关。
文乐瑶之死被五城兵马司捅出来以后，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文乐瑶作为庶女，并不算京都贵女圈的重要人物（否则葛谧也不至于认不出她来），但是到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女，竟然死在一个小人物之手，也足够不少贵女们恐慌的了。
一时之间，京都贵女出门在外，似乎都收敛了不少。
陆凌瑶主动参加了文乐瑶的葬礼，以县主的身份前往吊唁。
这是陆凌瑶首次主动出击，目的自然是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文相拉拢关系，如果能够让文相欠自己一个人情，后续在为原主及其外祖一家报仇上，也能增加一个筹码。
陆凌瑶一开始想的是，总归文乐瑶爱在外行走，家里人没跟着，大概率也不知道她的具体交友情况，她就以文乐瑶在外结识的密友身份吊唁，同时将文乐瑶想说的那些告知文相，相互之间也就能建立一些关系。
有了联系，你来我往之下，就能建立感情。
只是，或许老天爷都偏爱她陆凌瑶，陆凌瑶没想到，参加个葬礼，也会让她的一身本领有用武之地。
……
要说也是巧，陆凌瑶到相府吊唁的时候，停灵处并没有多少其他人，只有文相、两个中年妇人和几个年轻男子在守着，看年龄应该就是文相的夫人和侧夫人以及兄弟们。
在得知陆凌瑶是文乐瑶在外认识的好友时，文相很是惊讶：“没想到凌瑶县主与小女之间竟有这样的缘分，大概是小女一直想要一个妹妹，把县主当妹妹了吧。”
文相对陆凌瑶态度亲切，透过陆凌瑶怀念起死去的女儿。
看着文相的态度，一旁一开始表情漠然的文相夫人和侧夫人，对陆凌瑶的态度，顿时也亲热起来。
年纪看上去老一些，颇有些富态的文相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一定是这样的。说起来，乐瑶这丫头以前一直叫嚷着想要妹妹，可是我们文府一个接一个的尽生男孩。乐瑶这孩子家里家外的朋友不多，她既然不顾年龄认你作朋友，一定是把你当亲妹妹了。”
另外一个美艳一点，年轻一点的侧室夫人也在旁边应和：“是啊，想当初她七弟出生的时候，她就说过，怎么又是弟弟不是妹妹。……她肯定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妹啊！”
这一定性，得到了文乐瑶大部分亲人的附和，以至于一下子拉近了文相家人与陆凌瑶之间的距离。
吊唁完之后，陆凌瑶对文相道：“相爷，方便的话，可不可以一边说话。乐瑶姐有些话想跟您说，但她一直没说出口，我想，现在她都死了，她的心声还是应该让您知道。”
既然陆凌瑶都这样说了，文相自然是点头表示没问题，并领着陆凌瑶前往相府吊唁大厅一侧的客厅。
陆凌瑶跟着文相到了客厅，在客座上坐下，然后才说道：“晚辈冒昧打扰相爷了！”
文相回答道：“县主客气了。你是乐瑶的朋友，本相和你的父母也都相识相熟，所以你就和我的子侄没有两样。你有什么想说的，径直说就是。”
陆凌瑶点点头，道：“那晚辈就直言了。我有一个疑问，乐瑶这次死之前，为什么晚辈都没有听到消息说相府寻找她呢？如果能够早一点听到消息，晚辈必然会竭尽我所能去寻找她，有可能她也会多一线生机。”
文相没想到陆凌瑶开口竟然是先行质问，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反感，反而是更加觉得陆凌瑶看着亲切起来，毕竟，如果陆凌瑶只是文乐瑶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必然不至于为了他女儿的死来质问他这个相爷，只有真正心意相通的至交好友，才会关心她、为她抱不平的感情胜过旁的一切。
因此，文相并没有因为陆凌瑶的质问而生气，而是低叹的答道：“唉，这也是一场误会。乐瑶这孩子，自从她母亲死后，就有些不服家里人的管教，别时也我行我素得很。她在外的事情，也不许我们管，一管她就生气，一生气她就闹，所以我们平时对她干涉得很少。”
文相短短的一句话，让陆凌瑶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文乐瑶会养成那样娇悍跋扈的性子。
但这句话并不能完全解释为什么相府没有及时的寻找失踪的文乐瑶，所以陆凌瑶点点头，答道：“嗯，乐瑶姐有时候是有些肆意放纵、不爱约束。但我觉得，她闹归闹，一向还是有分寸的！”陆凌瑶话中的未尽之意，很明意的透露出了不能够理解相府为什么不发动一切力量寻找文乐瑶的疑惑。
文相继续接着说道：“是啊。我这个当父亲的，说起来，还不如你这个她在外面认的妹妹了解她啊。难怪她总不愿意和我说心理话。她大概因为她母亲的死，一直在埋怨我和恨我吧！”
文相大概是想起来文乐瑶曾经的样子，再想到她竟然年纪轻轻的死于非命，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从中来的同时，也没有将陆凌瑶当外人，说出他的心声。
陆凌瑶当即摇头道：“相爷这就说错了。乐瑶姐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她的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很爱你，只是可能平时不知道怎么表达罢了。”
文相没想到一样娇蛮耍横、处处与他对着干的女儿，在陆凌瑶口中竟然还有这样一面，不由的站了起来，问道，“真的吗？她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陆凌瑶坚定的点了点头。这点上她可没有骗文相，文乐瑶在去往地府前，心心念念的可不就是文相这个爹嘛！
看到陆凌瑶坚定的表态，文相猛不丁的竟是突的老泪纵横。
“乐瑶，乐瑶……都是为父的错啊。”他呐呐的说道。
好一会儿，文相才平息下情绪，对陆凌瑶道：“让县主见笑了。”
陆凌瑶摇了摇头，说道：“我懂您失去亲人的痛苦。”但停顿了两秒，陆凌瑶还是将话题绕了回来，直接继续追问文相道：“不过，晚辈还是没明白，乐瑶姐的脾气和她失踪后相府不找她有什么关系……”
文相苦笑的说道：“唉。是啊，她脾气再差，也是我们相府的孩子，我应该相信她的……可那几天，她都在跟我闹，说我不信她，说若大一个相府容不下她，她早晚有一天要让我后悔，证明我是错的。……而且，她二娘和丫鬟都说她离家的当天还蛮横的说过自己就是想静静，不允许任何人跟着，谁跟着不是跟着的人死就是她死……所以，我是真当她只是一时想不开离家出走，她这脾气在外面也受不了委屈，过个几天银两花完了自然就会回家的。”
“闹的原因是因为乐瑶姐七弟总是无缘无故哭闹的事吗？”听文相一说，陆凌瑶突然想起了文乐瑶曾经说过的那番话，有了些许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