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太阳一点点高……

    太阳一点点高升, 过了卯时,便不合适初学者继续修炼《金光神咒》了,不是所有人都有雪如圭这样的经历。曾经攀过高峰, 即便修为全废,下限依旧十分高, 只要方法合适, 很快就能掌握诀窍,重拾修为。

    叶令从冥想打坐回神,轻轻吐一口气, 睁开眼,阳光一片灿烂,照在身上已经有炙热感。

    他仔细整理仪容, 确认没有问题, 向师尊的房间走去。

    门关着,叫他愣了一下。

    师尊不是喜欢睡懒觉的性格,每日早起,除了他第一天刚来的时候,师伯说师尊梦游,日上三竿才开门, 这是第二次过了时间。

    不免叫叶令心中冒出几分担忧, 是不是师尊又梦游了, 师伯在照顾。

    正忧虑, 从房间传出师伯的声音, “是小四吗?”

    “是,师伯。”叶令毕恭毕敬回答。

    “你开门进来吧。”

    “是,弟子冒昧了。”叶令遵命,小心翼翼上前推开门。

    房间以一扇大屏风分隔成里间跟外间, 叶令站在屏风外头,能隐约瞧见他的轮廓身影,“师伯。”

    “过来帮我个忙。”

    叶令疑惑,踌躇片刻后,绕过大屏风向里间走去,看清楚画面后,惊呆了。

    “师、师伯,这是怎么回事?”他磕巴,瞪大眼睛,“为何会有两个师尊?”

    似乎是被他的话惊醒,躺在内侧的黑发仙尊睁开眼,目光淡漠,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他,生生把叶令惊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好说是什么感受,就是下意识感到毛骨悚然。

    黎采玉直挺挺躺在中间,有气无力道:“先别管这个,过来扶我起身。”

    叶令:“啊???”

    黎采玉咬牙切齿:“我起不来!”

    叶令满头雾水,听从命令小心走上前,看着躺在外侧的雪如圭,跟躺在中间的黎采玉,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直觉不对劲。

    为何师尊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师伯,师尊他又梦游了?”叶令小声问。

    一边说,一边伸手,目光无意见跟黑发仙尊碰上,猛然一个颤栗,硬着头皮去搀扶黎采玉。

    隔着雪如圭,难免束手束脚。

    终于坐起身,黎采玉狠狠松口气,“你师尊突发恶疾,昨晚长春子前辈已经来看过,为他施针,亲自熬了汤药送过来。”

    叶令愣怔,羞愧道:“昨晚弟子睡的很沉,竟半点没有察觉!”

    “晚上睡得熟很正常,长春子前辈不想惊动其他人,以你的功力哪里能察觉到。”黎采玉宽慰。

    叶令抬眼看看躺在床内侧的黑发仙尊,此时对方正直勾勾盯着黎采玉,又看看睡在外侧的银发仙尊,一张床上躺三个人,不是一般的拥挤。

    “师伯,您怎么会爬不起身?”

    还不是因为黑发圭圭。

    昨晚好说歹说,终于说动长春子前辈又熬一碗药送过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手法,给黑发圭圭服下,所幸都是温养神魂的药物,给他喝了倒也算对症。

    本以为对方很快会入睡,结果还是一直睁眼盯着黎采玉看。

    因为黎采玉靠在雪如圭身旁,黑发圭圭躺在内侧,体验感不如雪如圭。

    没办法,黎采玉只好躺在两个人中间,果不其然,黑发圭圭贴着他,很快闭上眼睛睡觉。

    正松口气,准备换个姿势,黑发圭圭醒了,盯着他看。

    三个人挤一张床实在狭窄,他缩在中间时刻担心会把雪如圭挤到床下去,就伸手搂着,然后黑发圭圭也要搂。

    于是接下来黎采玉都不能动,不能翻身,就连脑袋都不能歪,哪怕是朝雪如圭的方向歪一点点,黑发圭圭都会立马睁开眼看他。

    就这样直挺挺躺到天大亮,心力交瘁。

    他想要起身,不能从雪如圭这边的方向出去,因为昨晚他是从这边过来的,现在想要走,得从黑发圭圭那边跨过去才行。

    问题来了,那边是墙壁。

    “小四,再帮师伯一个忙。”黎采玉深沉道:“把床挪个方向。”

    叶令:“…………”

    这个要求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有些艰难道:“师伯?”

    黎采玉:“不是师伯挪不动,而是师伯若是挪了,等会儿他可能又要不肯。”

    雪如圭昏迷着,这个“他”是谁,显而易见。

    叶令情不自禁偷偷看了一眼黑发圭圭,样貌气质如出一辙,只发色眸色不同,心里头不禁犯嘀咕,莫非还有一个师伯,或者师叔?

    手上动作不慢,干脆利落把床挪了一个方向。

    面对墙壁的那一边总算有空间。

    黎采玉学着昨晚的样子,从黑发圭圭那边下床去。

    叶令:“呃……”

    不理解,但尊重。

    黎采玉给自己倒杯水,瞧见叶令正眼巴巴看着自己,渴求解惑。

    抿一口水,把杯子放桌上:“这件事很复杂,你不要管。”

    叶令垂下头,闷闷道:“是,师伯。”

    虽然才短短半个晚上,但黎采玉已经感受到黑发圭圭的难缠棘手之处。

    他不会说话,所以不会抗议,不会提出要求,需要自己去领会,一般人很容易忽略掉。

    如果忽略了会怎样?

    黎采玉直觉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况且看着那张脸也很难拒绝。

    不就是一碗水端平,他又不是要上天摘月亮。

    “在你师尊恢复前,我都会照顾他,不要担心,一切有师伯在。”黎采玉安慰道。

    “师伯,弟子想服侍师尊。”叶令闷闷道,声音低落:“师尊突发恶疾,膝下唯有弟子一人,若不能随身侍奉,哪里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弟子。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吩咐。”

    黎采玉看了看他,“行吧,不过不能耽误了修炼,若是觉得闷了,可以去外边玩会儿。竹儿生性胆小,怕是一个人根本放不开,需要你这个当师叔的照看。”

    “是,弟子明白。”叶令恭敬道。

    一道灵光在门外落下,黎采玉还以为是长春子来送药,抬头定睛一看,居然是玄月子,吃惊。

    “府主,您怎么来了?”连忙起身上前迎接。

    玄月子:“发生这样的事情,贫道岂能不来瞧一瞧。长春子已经把事情跟贫道说了,只是听的再多,不如自己来亲眼看一看。贫道也算有几分见识,兴许能起到一点帮助。”

    黎采玉:“府主太谦逊,若是连您都毫无头绪,整个修仙界怕是没有人能知道怎么回事。”

    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府主,里面请。”

    银发的仙尊闭目沉睡,黑发仙尊感受到气息,眼睛眨也不眨盯住玄月子,淡漠平静,波澜不惊。

    玄月子审视打量,目光并不威严,温柔慈祥,如春风细雨,半晌后轻轻叹口气,怜爱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伸手为黑发仙尊掖了掖被角。

    “我们到外面说吧。”玄月子道。

    走到外间,黎采玉对叶令道:“小四,去找竹儿玩吧。”

    心知接下来的话自己不能听,叶令顺从行礼,退出两人视线。

    黎采玉倒一杯水,放到玄月子面前,“府主,请。”

    玄月子端起来抿一口,放下杯子,道:“关于碧海仙宫的事情,长春子都与贫道说了。如此离奇的经历,贫道亦是第一次听闻,想来见识还是太浅,世界之外有诸多不曾知晓的事情存在。”

    “本想寻个合适的机会与雪道友谈一谈,关乎个人私事,担心贸然开口会过于冒犯,现在却是不得不提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黎道友聪慧敏锐,心思细腻,心里头肯定也有自己的推测,只是不便轻易说给别人听。雪道友身上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择日不如撞日。”

    “若贫道没有看错,雪道友与他,神魂出自同源。”

    一阵风吹过,黎采玉沉默不语,握住杯子的手指微微摩挲瓷面。

    玄月子轻声道:“黎道友不必紧张,贫道并无恶意,只是就事论事。只有找出症结所在,才能解决问题。如今有一又有二,谁能保证不会有三,又有谁能保证雪道友能一直平安无事。”

    这次雪如圭神魂受损,陷入昏迷。

    下次呢?

    黎采玉承认府主说的对,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

    “他们之间似乎可以产生联系。”黎采玉透露一道关键信息,“碧海仙宫的弟子通过传送门闯入这边后,圭弟与那边的雪如圭产生了某种联系,可以通过神魂追寻对方,达成交流。”

    他闭了闭眼,“昨晚圭弟忽然让我助他,我输了很多金光,多少能感觉到一点,他在跟什么战斗。”

    “大概就算是出自同源的神魂,经历不同,性格也会产生差异,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没有威胁。”

    “现在出现的黑发圭弟浑浑噩噩,神志不清,金光净化了他的晦气,但无法唤醒神志。”

    “也许昨晚圭弟不是在跟一个战斗,只是恰巧这个跟了过来。”

    “那么与他战斗的又是怎样的存在?如果输了,圭弟是不是也会变成这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玄月子神色变得严肃凝重,“贫道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黎采玉打起精神,“府主请说。”

    “人有三魂七魄,分别代表不同含义,以贫道愚见,倘若神魂遭到分割,很难均匀的分成几份,将三魂七魄恰到好处的平摊,性情自然而然会出现差异。”

    “雪道友的神魂隔着世界依旧能通过契机打通联系,若还有其他出自同源的神魂,早一步因为某种原因发现彼此存在。”

    玄月子一字一语:“届时便是哪个更强大,掌控更多分魂,哪个就是主体,有望成为最后的本尊。”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房间里一下子……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安静。

    如果雪如圭跟雪如圭打起来, 该怎么办?

    这是个好问题,黎采玉从来没有想过,更想不到有朝一日要做这种选择题。

    以个人的感官来说, 自然是希望他认识的这个雪如圭赢。

    黎采玉深深吸一口气,“府主今日是否还有别的事情?”

    玄月子也不拐弯抹角, “雪道友如今昏迷不醒, 具体发生何事我们都不知晓,当务之急是护住他的神魂不再继续受到伤害,否则后果难料。”

    确实是十分要紧的事情, 雪如圭昏迷不醒,并不意味着对方也昏迷不醒失去战斗力。

    黎采玉这么关注雪如圭的情况,一直盯着人不让离开视线范围, 未尝没有这层忧虑。

    现在正是雪如圭最脆弱的时候, 必须谨慎。

    “把这个给雪道友戴上吧。”玄月子递出一面精巧的镜子,灵光氤氲,绝非凡品。

    黎采玉一眼愣住,他自己就是炼器的行家,如何看不出这面镜子的价值,惊愕到睁大眼睛, 磕巴了一下, “府、府主!”

    玄月子爱惜的轻轻摩挲镜子, “宝物本就是给人用的, 贫道一直收着反倒叫它蒙尘。”

    黎采玉连连摆手, “太珍贵了,还请府主收回!”

    玄月子温和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无非是觉得无功不受禄。这面宝镜跟了贫道许久,一直受贫道的灵息熏陶, 已经生了灵性,只是平日里总是没有机会使用,难免叫它委屈。如今这样正好,雪道友有了防护,它也有了新去处。”

    随着话音落下,宝镜发出嗡嗡声,仿佛是在回应。

    玄月子看它的眼神同样温和,就像在看一手带大的晚辈,慈祥怜爱,“修士的神魂何其要紧,就是关系再要好,也不能乱碰神魂。以雪道友的情况,最好是去他神魂里走一遭,看看发生什么事情,布下阵法禁制提防不测。”

    “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下下策,无计可施方才如此。贫道手里这面宝镜对守护神魂有奇效,克制心魔,对雪道友而言,得了它,皆大欢喜。”

    玄月子顿了顿,语重心长,“与其坚持无谓的客套,不如为雪道友好好想一想,他需要。”

    黎采玉只沉默一秒,“多谢府主!”

    宝镜落入他的手,果然不同凡响。

    玄月子抬眼看了一下大屏风,“那孩子,你要怎么办?”

    黎采玉面上浮现无奈之色,“不瞒府主,我正为此事苦恼。”

    都是雪如圭,无法放着不管,可对方不能说话不会思考,浑浑噩噩只有本能反应,根本不能沟通,他是真的一时之间想不到好办法,头大的很。

    玄月子轻轻叹息,“他的神识已经完全被同化,失去自我,应该就是某个分魂做的。对方想要通过同化吞噬其他神魂来成为最后的本尊,只是过于强硬的手段引来反噬,这孩子并不愿意与其融合。”

    “若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不如先置于宝镜之中,能温养神魂。”

    黎采玉抚摸宝镜的手一顿,片刻后回答:“府主说的是。”

    将他一点就通,玄月子微笑不语。

    黎采玉起身,绕过大屏风来到里间,目光一下子与黑发雪如圭对上。

    盯住对方看了半晌,抬手,宝镜悬浮半空,镜面对准他,发出一阵光。

    如果不反抗,就会被吸进去。

    黑发雪如圭一直都像人偶般,目光涣散无神,在这一阵摄取神魂的光芒照耀下,猛然注入意识般,透出神采,面上的表情随之一变,毫不犹豫拿雪如圭给自己当挡箭牌。

    “哼,发现了。”他不爽道。

    没错,既然这个雪如圭已经被完全同化,只剩下一点本能在抗拒,那么他跟待机有何区别。

    只要对方想,就能通过他窥探此界,或者登上账号活动。

    对方有可能再次入侵雪如圭的识海,当然也能选择连接这个已经盗成功的账号。

    “二狗哥哥真是冷酷无情,难道就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性命?”对方笑吟吟,手上毫不留情扼住雪如圭的脖子,从后方透出半边脸,阴影打在上面,瞧着格外狰狞。

    黎采玉恍惚,他居然在雪如圭的脸上看到狰狞这个表情。

    “放手!”

    “二狗哥哥生气了?”对方笑容满面,挑衅道:“那你要把我怎么样?打我?还是……杀了我?”

    最后三个字透出杀气,连眼神也变得格外冰冷阴狠。

    魔气瞬间充斥周围,场景空间扭曲,化作玄衣魔神内心的阴暗界面,巍峨豪华的宫殿光线昏暗,只能照出一小片地方,周围的黑暗里仿佛潜藏匍匐着魑魅魍魉,令人瘆得慌。

    玄衣魔神高高坐于王座之上,像捏着人偶般,将雪如圭放在怀里,居高临下俯视黎采玉。

    一模一样的面孔,神情气质截然不同,清冷如月的仙尊化作侵袭世界的黑影笼罩大地,所有人都在他的威严之下瑟瑟发抖。

    玄衣魔神唇边噙着玩味的笑,无聊似的把玩雪如圭的手,放到嘴边,咬一口。

    轻慢随意,漫不经心,仿佛怀里坐的真是个无声无息的人偶。

    黎采玉:“…………”

    多少有些诡异了哈!

    那一口,仿佛吃人的魔神要咬下皮肉,嚼着细嫩的肉好整以暇看戏。

    荒诞,怪异,又透着颓废糜烂。

    这还没完,黎采玉感觉周围黑暗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神识在这里根本无效,前后左右环顾,高度警惕。

    当黑暗里潜藏的存在走出来,他愣住。

    一个、两个、三个……

    他被雪如圭包围了!

    前面,后面,左边,右边,纷纷涌上来,抱住他的胳膊,抱住他的腰……

    黎采玉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冷气。

    想要把缠住自己胳膊的雪如圭甩开,对方抬头与他目光对视,动作下意识犹豫,卸了力道。

    从后面抱住他的雪如圭紧紧贴着他,面前也有一个雪如圭,面颊贴着他的肩窝,安静温顺。

    仔细看,每个都有微妙不同,服饰穿戴以及外表所展现出来的年龄段有少许区别。

    这些都是不同世界的雪如圭!

    黎采玉的目光一下子锁定王座之上,准确来说是被玄衣魔神搂住的雪如圭,奋力向前走,拖着缠住自己的雪如圭们一起向前。

    刚迈出一步,感觉重量万千,仿佛有一座座山压在自己身上。

    黎采玉毫不动摇,盯住前方继续走,艰难迈步。

    一步重量万千,两步泰山压顶,三步气压山河……

    一步比一步难,黎采玉额头渐渐冒汗,汗水渗透衣衫,坚定不移往前走。

    从前面抱住他的雪如圭双手紧紧搂住他脖颈,探出舌尖,轻轻舔舐一下滑落的汗珠。

    想要按住他别捣乱,奈何双手被雪如圭抱着,看似轻飘飘,重若千钧。

    在身后抱他的雪如圭也开始捣乱,张嘴咬住他的耳朵。

    这台阶走的更加难了。

    玄衣魔神从始至终端坐于王座之上,揽着沉迷不醒的雪如圭,好整以暇看戏。

    当黎采玉走到最上面的台阶直视玄衣魔神时,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把圭圭还我!”

    玄衣魔神抓着雪如圭的手腕,慢条斯理的送到嘴边,再次咬一口,以尖锐的虎牙细细摩擦,仿佛在思考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本尊若是不肯呢?”

    玄衣魔神发出嘲笑:“要怪就怪他不自量力,实力这么弱竟还主动挑衅本尊送死。是他自己找上本尊,也是他主动送死,本尊不过是顺水推舟,给了一个小小的教训。”

    “天上掉馅饼,省了本尊多少功夫,怎么能轻易松口。”

    “你让本尊还你,凭什么?”

    玄衣魔神讥诮,“凭你在本尊面前站都站不稳的虚弱身体?连走到这里都已经是极限,想要从本尊手里抢人,痴心妄想。”

    黎采玉不说话,似乎在思考。

    玄衣魔神慵懒往后靠,“怎么?想好了吗?要付出什么代价从本尊手里交换他?若是叫本尊不满意,不光他要没,就连你自己也要死!本尊的仁慈可不是能随意浪费的,趁着本尊现在还有心情玩乐,仔细想清楚。”

    黎采玉对前面抱住自己的雪如圭轻声道:“可以放开我吗?”

    “……”

    黎采玉认真道:“我有事情要做,先放开我可以吗?”

    “……”

    他抬头与黎采玉对视,捧住他的面颊看了许久,真的让开了。

    玄衣魔神:“…………………………”

    看到纠缠的雪如圭们一个个放手,玄衣魔神的表情越来越阴沉,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气场压力骤增。

    “都是废物!”他咬牙切齿,狠狠磨牙。

    当身体重获自由,黎采玉气势一变,面对玄衣魔神的高压气场浑然不惧,体覆金光。

    “上次,是你?”黎采玉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但彼此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玄衣魔神脸色漆黑一片,想起这件事就感到万分屈辱。

    然后,他看到黎采玉撩起袖子。

    “帮我按住他,可以吗?”黎采玉发出请求。

    雪如圭们一直盯着他,闻言目光转向玄衣魔神,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神情一模一样。

    下一秒,真的一起上前,抓手的抓手,摁腿的摁腿,将人牢牢固定在王座之上,动弹不得。

    反噬来的猝不及防!

    玄衣魔神冷静问:“你要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黎采玉舔了舔手指,动作似曾相识。

    “你还是哭着求我时老实一点。”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唔……嗯!……

    “唔……嗯!呼呼……”

    气场恐怖神色阴沉隐含杀气的玄衣魔神恍若剥去硬刺, 袒露出柔软的内里,双目迷蒙无神,波光粼粼, 整个人春色晕染,软的不可思议。

    双臂紧紧缠住黎采玉的脖颈, 仰起头, 眼角渗出泪水,滑落下来。

    “呼呼……唔……”

    雪如圭们早就消失不见,融化成一滩渗入玄衣魔神的影子, 银发仙尊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他跟黎采玉。

    他额头都是细密汗珠,衣衫更是被汗水浸的半湿不湿, 紧紧贴着皮肤。

    “你果然是个变态。”玄衣魔神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双臂缠的更紧。

    有什么比自己意乱情迷,对方始终冷静更叫人挫败的,就连呼吸都没有乱一下,气息沉稳。

    不能把绵情膏带进来给厚厚糊上一层,看对方失去理智的样子真是太可恨!

    自己变态吗?

    黎采玉思考一秒,不觉得自己变态。

    “你对圭圭做了什么?”

    “哼!本尊凭什么告诉你……唔!”玄衣魔神猛然弓起身, 脚趾使劲蜷缩, 身体颤抖, “来呀, 继续, 弄死本尊!”

    他狠狠咬牙,“你想要知道,本尊偏不告诉你!”

    嘴硬挑衅的下场就是哭的稀里哗啦,一边啜泣一边死死缠紧黎采玉, 用颤抖的声音狠狠威胁:“想要知道,求本尊啊!”

    “求你。”黎采玉不假思索。

    过于轻易显得敷衍,魔神陛下抬头张嘴咬在黎采玉的脖颈上,用力磨牙,嘬出一道红印。

    映入眼中,终于叫他心情好了点,透着点微妙的愉悦感,“你跟他只玩过一次,果然是因为假正经的太过无趣,提不起兴致。”

    “如果被他知道你主动跟本尊玩,会不会嫉妒的面目扭曲?”

    说着,腿勾了勾,缠住黎采玉的腰肢,“嘴上一副关心他的样子,实际上是喜欢骚的吧?”

    张嘴,又狠狠嘬出个红印子。

    “你……夺走了个圭圭的记忆?”黎采玉瞳孔收缩,手上猛然一个使劲,魔神陛下狠狠一哆嗦。

    这种事情雪如圭不可能主动告诉别人,那只能是另外一种可能。

    魔神陛下缓过来,气恼:“不准张嘴闭嘴提他!看清楚里面前的是谁!”

    黎采玉沉吟:“雪如圭?”

    魔神陛下:“……”

    名字是这个没错,但……果然很不爽!

    “把你的封印解了,让本尊爽爽。”魔神陛下冷酷无情的下令,“我们之间的联系比你以为的还要亲密,以他那副样子,就算有宝镜的保护,又能阻挡了几时,本尊的力量超乎你们想象。”

    “只要你讨好本尊,让本尊开心,暂时收手也不是不可以,待本尊降临,让你做本尊的爱妃……”

    话没有说完,魔神陛下丢脸的呜咽,弱点被狠狠拿捏,挣扎的像快要溺水,死死抱紧黎采玉,气喘吁吁。

    “你对圭圭做了什么?”黎采玉再次问。

    魔神陛下回神后恼怒,“本尊不想说,你能拿本尊怎么样?来呀,弄死我!”

    求仁得仁,这个要求得到了满足。

    他瘫软在王座之上,颓废无力,浑然没有半点属于魔神的恐怖威严,双目半睁半合,涣散无神。他的衣衫没有乱,依旧好好穿在身上,就连发冠也是好的,没有散落,黎采玉半跪在王座之前,将他的腿扛在了肩膀上。

    黎采玉问:“开心吗?”

    魔神陛下:“……”

    黎采玉:“看来是不够开心,还得继续。”

    魔神陛下猛然一震,对他怒目而视,“你是变态吧?果然是变态吧?想要用这种方式弄死本尊!”

    黎采玉:“是你自己要求的。”

    魔神陛下火大:“本尊还让你讨好本尊!”

    黎采玉:“我已经在努力讨好了,难道你不开心快乐吗?”

    魔神陛下差点咬碎一口牙齿,用力抓住黎采玉的头发,力气之大,好似要这样揪秃掉一块,咬牙切齿的问:“你在哪里学会这些招数?!”

    黎采玉沉吟片刻,“在我自己身上实验。”

    魔神陛下顿时以奇怪的眼神看他,随后再次咬牙切齿,双眼喷火:“难道自己一个人玩,比跟本尊一起玩更快乐!!??”

    要是黎采玉敢点头,他就当场弄死他!

    黎采玉摇摇头,诚实道:“你比较好玩。”

    为了保命不得不发泄哪里能称得上玩,次数多了感官会变得麻木,难以登上顶峰,必须想别的法子继续刺激。

    眼看魔神陛下一副要跳起来打自己的样子,黎采玉想了想,低下头,张口咬上他的脖颈。

    “唔……”

    魔神陛下怔了怔,下意识仰头。

    “开心吗?”

    “嗯……”

    “告诉我发生什么好不好?”黎采玉轻声道。

    “……唔……他故意挑衅本尊,设计从本尊这里夺走了部分记忆……本尊反应及时,以牙还牙夺了他的部分记忆,伤了他的神魂……”魔神陛下喃喃道,脑子糊成一团。

    “这种程度的伤势,对本尊不过是皮毛而已……”

    说着说着,渐渐回神,声音戛然而止。

    魔神陛下:“……”

    正要恼羞成怒,身体诚实的软下来,颤抖紧绷。

    他想了想,命令道:“继续,不准停。”

    偏偏黎采玉就是停了,得到不高兴的眼神。

    “府主还在外头。”

    魔神陛下不悦:“怕什么!”

    黎采玉:“如果继续耽搁,府主怕是要闯进来,我不想你这种样子被别人瞧见。”

    这种略带占有欲的话成功把魔神陛下哄到了,他靠着豪华王座,神色得意洋洋,“果然还是本尊更好,更叫你喜欢吧?那种无趣的木头,整天只会假正经,明明喜欢的很,就是装模作样。”

    “看在你今天伺候的本尊高兴,大发慈悲告诉你一些消息。”

    “本尊很快就要降临!”

    黎采玉面无表情看他。

    魔神陛下等了片刻没有等到想要的反应,不悦:“你不高兴?”

    眼睛透出危险之色,杀气暴增。

    黎采玉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

    魔神陛下正要发怒,听见下半句:“会让我兴奋的。”

    将危险美丽的大猫抱在怀里肆意撸毛,狠狠欺负,这种兴奋刺激谁懂,简直太快乐!

    越是不让撸肚皮毛,越是想撸,还想把脸埋在里面使劲蹭。

    黎采玉承认自己有点恶劣因子在身上。

    他咬了咬牙,咬的腮帮子微微发酸,毫不犹豫用力啃了一口,留下个牙印。

    魔神陛下震了震,奇异的被安抚住,心情往上爬,洋洋得意,“行了,本尊知道你更喜欢本尊。”

    “那边的老不死有点本事,也很聪明,知道不能飞升把自己的修为压抑住,坚持不肯破碎虚空。世界之外被黑暗笼罩,凡是想要破碎虚空飞升仙界的修士都会落入无尽黑暗,成为外域生灵的饵食,被吞噬殆尽。”

    “不过,不如本尊!”

    “本尊占领了数个世界,想要找出无尽黑暗的边界,摸清楚仙界位置,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天不容本尊,本尊便反了这天!黑暗荼毒本尊,本尊便反噬这黑暗,夺取它的掌控权!”

    “怎么样,这个游戏是不是很有趣?”

    魔神陛下描述自己的宏图壮志,眼睛亮的发光,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待在小世界之内的生灵难以察觉到外域无尽黑暗对自己的影响,只有打破束缚跳出小世界才能看清楚真相。那一丝丝一缕缕的诡异力量在缓慢侵蚀小世界,扰乱一切。”

    “本尊回收的所有分魂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与其被磋磨致死,在一世世轮回中将力量消耗殆尽,灰飞烟灭,不如与本尊融为一体,冲突这片无尽黑暗,去看看外头的世界是怎样!”

    “哼,这些蠢货全都只知道骂本尊作恶多端罪行滔天,殊不知自己早就成了瓮中之鳖,可笑!”

    魔神陛下顿了顿,盯住黎采玉的脸,不放过任何一点变化,“你有何看法?”

    他危险的眯起眼,语气冷硬,“想骂本尊倒行逆施暴虐无情?还是泯灭人性罪该万死?”

    黎采玉认真道:“我相信你说的话。”

    魔神陛下的眼神骤然冷下来,“因为我是雪如圭?”

    黎采玉摇摇头,“我知道你没有说谎,你说的是真话,所以我相信。”

    魔神陛下嗤笑,“你凭什么相信本尊说的是真话?”

    黎采玉:“我有一门神通,可辨别真伪,分辨善恶。你虽然修炼了魔功,神魂混沌,气息诡异,并非滥杀无辜的歹人。”

    “你的神魂很漂亮。”

    魔神陛下冷冷一哼,“说的挺好听,故意哄本尊的。”

    他抿唇,忽的转移话题,“若有人谤你,欺你,辱你,笑你,轻你,贱你,你待如何?”

    黎采玉理所当然:“我不但要打他,还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把他点天灯!若不出了这口恶气,恐道心不稳!”

    魔神陛下狐疑,盯住他看了好半晌,发现居然是真的。

    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没错!就该是这样!比那些装模作样的恶心家伙有趣多了!”

    “二狗哥哥与我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儿去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识海世界过去……

    识海世界过去许久, 现实中只有短短几秒。

    黎采玉猛然睁开双眼,成功将黑发雪如圭收入宝镜。

    玄月子果然站在他身侧,一旦有不对劲, 随时能出手,此时看他的眼神……嗯, 透着见过世面的淡定沉稳, 波澜不惊。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反正谁都没挑破。

    黎采玉小心翼翼将宝镜置于雪如圭胸口, 看这灵光氤氲的宝物缓缓沉入他体内,微微松口气。

    “府主,晚辈有一事不明。”

    “何事?”

    “修仙界混乱成风, 可曾有人真的飞升成仙?”

    “自是有。只是如今的修仙界, 已经许久无人能够真正飞升。”

    “就连府主也没有这个信心?”

    玄月子深深看一眼黎采玉,点出:“飞升已成死路。”

    黎采玉正色问:“多谢府主解惑。”

    玄月子若有所思,“为何突然有此疑问?”

    黎采玉:“有人告诉我,前方道路不通,正在试图另辟蹊径。”

    无需挑明是谁告诉他,又是什么时候告诉他, 玄月子心领神会, 目光扫过宝镜以及雪如圭, “此乃大善。”

    点到即可, 暂时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

    攘外先安内, 修仙界现在一片混乱,预定的学府还没有落成,哪有精力思虑那么远的事情。

    只要不是明天立马世界末日,都得先把眼前的事情安排妥当。

    送走玄月子, 黎采玉重新返回房间,坐在床边盯着雪如圭的脸,看的出神。

    明明没过几天,却感觉度日如年。

    简直无法想象雪如圭是如何守着昏迷不醒的自己度过漫长的两年时间。

    他知道难熬,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有多么难熬。

    黎采玉幽幽道:“快点好起来啊,圭圭。”

    “师伯?”

    外头传来叶令的声音,他没有走太远,一直守在附近,等玄月子离开立即过来报道。

    “进来吧。”黎采玉道。

    叶令小心翼翼走进来,来到大屏风后头,踌躇片刻,忧心道:“师伯先休息一下吧,师尊这里有弟子照顾。”

    黎采玉抬眼看他,没有立即答应,问了个别的问题:“你跟竹儿相处的怎样?”

    叶令犹豫:“小师侄似乎因为以前的经历……颇有些束手束脚,战战兢兢。”

    黎采玉再次叮嘱:“你们两个一前一后拜师,最容易玩到一块儿去,竹儿是女孩子,心思细腻敏感,你作为小师叔,多多注意点。”

    叶令毕恭毕敬:“是,师伯。”

    黎采玉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雪如圭,长长叹一口气,抬手为他捋了捋发丝,掖掖被角,起身离开。

    各地道友已经陆续来鸿蒙仙府汇聚,论道大会有一场硬仗要打,造化道的反应,贪狼道的反应,一旦学府成功落地,势必影响整个修仙界的局势。

    有府主赠送的宝镜保护,暂时不用担心雪如圭,这七八日的宝贵时间不能浪费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贸然上门拜访显得突兀,黎采玉将泡在藏书阁里废寝忘食翻看典籍的长春子挖出来,给自己当引路人,帮忙介绍,引入造化道的群体。

    有些事情需要亲自接触过才有个数,光靠别人叙述缺乏代入感。

    长春子很能理解,也很干脆,“这样吧,正好有个话题可以抛出来,让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他宽慰:“你放心,道友们都很友善,不会多嘴多舌到处乱传。雪道友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罕见,他们一定会感兴趣。一起聚集起来探讨研究,好过贫道一人闭门造车,也省的黎道友挨个上门拜访。”

    “有了共同话题,气氛放松后可以顺便探讨点其他的,学府的事情先抛出来,探探口风,也能提前看看大家的反应。”

    “这件事牵扯颇大,一定会有人反对,持不赞同的意见,但也肯定有人会同意。”

    黎采玉深思熟虑,“那就有劳长春子前辈。”

    本来还担心会因为忙碌事务疏忽了对雪如圭的照看,这下好了,可以两头兼顾。

    长春子发出请帖,很快得到回应。

    论道大会举办的不是一届两届了,长春子的地位形象自是不用说,造化道的老前辈了,他发出的邀请得到热烈回应。

    来一个,长春子给介绍一个,来两个,介绍两个,逐一认识。

    黎采玉想认识他们,他们对这位据说以身涉险封印天窟的后生晚辈也很好奇,一个个都很热情,态度和善。

    你来我往的寒暄后,迅速进入正题。

    大家都很有分寸,轮流在床边给雪如圭诊脉,没有做任何出格之事,然后是聚集到一起,察看收入宝镜之中的黑发雪如圭分魂。

    接着全都陷入沉思,没有人说话。

    黎采玉跟长春子坐在一块儿,时不时喝茶。

    经过仿佛凝固的画面后,终于有人开口了。

    是一位身穿青衣,头发以梅花簪简单挽起的修士,“修为境界达到一定程度后,可分化出身外化身,或者分出一缕神魂,但是无一例外,实力比本尊弱小。如这般相差无几的情况,贫道是第一次见。”

    另外一位修士:“如此,倒不像是自己所为。”

    “若不是自己所为,雪道友的经历便值得深思。”

    “修士神魂强大,剩下个残魂也能自己恢复过来,凡人不行,灵魂力量过于孱弱,一旦三魂七魄分离,便会魂飞魄散。雪道友仅仅是自己一缕神魂就有这般造化,若真是旁人所为,用心实在歹毒至极!”

    “没错。铁了心让雪道友不得归位,在一世世轮回中将神魂之力消磨殆尽。”

    “为了防止他恢复,还将神魂投入到不同世界。”

    “诸位,关于如何让雪道友恢复神魂,贫道这里有个想法。既然本就一体,另一位道友神识已消,浑浑噩噩,不妨助他归位。”

    话题很快转到另一个方向,热火朝天的议论起如何治疗雪如圭。

    当场写起药方,并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往外掏药材,满屋子灵光四射的宝药,香味扑鼻。

    黎采玉赶紧用力咳嗽一声,“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圭弟……喝不了这么多药,只能辜负大家的一番美意。”

    “黎道友说的没错,雪道友只有一人,哪能喝这么多药,不怕把人喝坏?”

    “那咱们就比比看,看谁的药方最好!”

    “比就比!”

    迅速进入比药方阶段。

    “以青莲心子入药,对神魂最是妙用无穷,再以钩若叶、葵心果、天香花辅之……”

    “贫道的融心汤才是最合适的!”

    “只有更合适,哪有最合适!”

    “青峰山牛鼻子!少显摆你的青莲心子,什么药方都想拿它入药,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青莲心子!?”

    “药就是拿来用的,贫道有青莲心子,凭什么不用?你不服气,你也可以培育个一株出来啊!”

    “牛鼻子少得意!”说着,一把抄起悬浮半空的青莲心子往嘴里一塞,被狠狠掐住脖子。

    “快给贫道吐出来!”

    “洞圆子道友!生吞青莲心子是什么感受,快说一说!”

    “烧……”洞圆子痛苦挣扎,脸涨的通红,奋力扒开掐自己脖子的手,“烧死贫道啦!!辣!!!!”

    “快!贫道给你把把脉!”

    “生吞药性凶猛!”

    兵荒马乱,赶紧给洞圆子看看,帮他平息药性。

    更有急智的,直接猛锤洞圆子,试图让他吐出来。

    在洞圆子被扎了八十六针,挨了十五捶后,青莲心子终于吐了出来,依旧是灵光四射,跟豌豆射手似的,划过一道弧线飞了出去。

    黎采玉:“……………………”

    似乎感觉到黎采玉无声的质疑,长春子别开头。

    天气真好,阳光明媚,一群人在院子里聚会,议论的热火朝天,顺便掐掐架,都是乐趣。

    全都耷拉着脸面对面,论道大会还有什么意思。

    “啊啊啊!”

    一声女孩子的惊叫。

    黎采玉毫不犹豫闪身过去,一眼瞧见虞心竹,运气有点不凑巧,青莲心子飞出去差点砸中她。

    “师、师祖……”虞心竹颤颤巍巍。

    “没伤到吧?”

    虞心竹摇摇头,畏惧的垂下头,“是弟子的错,还请师祖责罚。”

    “先起来吧。”黎采玉伸出手。

    虞心竹抖了抖,顺从的搭上他的手,借力站起身。

    正在聚会,不方便走开,顺便把虞心竹一起带过去,灵光夹裹两人落到院子。

    有人瞧见,立马问:“黎道友,这是……”

    “青莲心子差点砸中竹儿。”黎采玉展示手里的青莲心子,一边为众人介绍:“她是我小徒弟最近新收的弟子,有些怕生。”

    “新弟子?”

    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我门下已经好几年没有新弟子,能入黎道友门下,这小姑娘想来一定很优秀!”

    有人起哄:“正好大家都在,可以点评点评!”

    拿出青莲心子的道友大手一挥,“既然差点砸中她,说明有缘分,随便展示一下,这颗青莲心子便赠于她,当做是贫道的赔礼!”

    这个气氛,相当的似曾相识。

    仿佛过年时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硬是让小朋友表演个节目。

    黎采玉瞅瞅虞心竹,果然害怕的瑟瑟发抖,极力垂着头。

    必须来点脱敏治疗。

    于是,他拍拍虞心竹肩膀,大方道:“竹儿,还不快点给前辈们表演一个诗歌朗读。”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诗歌朗诵这种……

    诗歌朗诵这种毫无难度的节目, 就是道送分题。

    虞心竹声音好听,吐字清晰,轻轻松松得到一众前辈们的夸夸。

    “好好好!”

    “妙哉妙哉!”

    “小姑娘有慧心, 将来定成大器!”

    “不错不错,字正腔圆, 声音清脆, 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这是贫道自己做的小零食,拿去吃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表演了个什么不得了的节目,才惹得造化道大佬们纷纷赞扬。

    虞心竹:“………………”

    虞心竹:“?????”

    虞心竹:“………………”

    虞心竹:“?????”

    在迷茫与疑问之间反复徘徊, 难以理解。

    她捧着前辈们随手送的小礼品,在一片和善友好,充满长辈关怀的气氛中感觉到被巨大的迷惑包围。

    这种聚会虞心竹素来是十分惧怕的, 如果她出现在聚会上, 意味着接下来肯定会有苦头吃。

    她是玩物,是赏赐,也是助兴的工具。

    一眼看到这么多生面孔在院子里聚会,虞心竹吓得腿都软了,但后面的发展很不一样。

    她愣怔怔发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这孩子瞧着有些虚啊。”一个道友发话。

    “面色苍白, 气若游丝, 确实是虚的很, 比起修炼, 先把身子调养好才是要紧事。”这是个坤道, 说着一把搭上虞心竹的手腕,瞬间变色,眼神凝了凝,若无其事放下手, “贫道这里有个方子,对养身子特别好。黎道友要是不嫌弃,便赠予你吧。”

    黎采玉道谢:“多谢道友。”

    长春子:“光有方子哪里够,还得送点药材。”

    对方哼一声:“就知道你一心惦记贫道的好药,挖空心思的想让贫道往外掏。”

    长春子笑吟吟:“机会难得,当然不能放过。”

    黎采玉感觉差不多,适可而止,拍拍虞心竹肩膀,“今天日头大,竹儿累了就去休息休息。”

    虞心竹行礼,“是,师祖。”

    然后对一众修士行礼,小心翼翼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确定不可能听见这边动静,这位坤道一改方才的轻松自然,面色严肃:“黎道友这位小徒孙身子亏空,想要调养好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慧真子道友诊出什么?方才面色一下子那么难看。”

    坤道不语,眉头紧蹙。

    黎采玉叹气,“这事说来复杂,且是竹儿的痛苦之处,我身为师祖不好拿这件事到处说。她曾经被宝月派的人带走,很是吃了苦头,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今日特意让她来见见诸位道友,也是想洗一洗竹儿过去的印象,让她知道不是所有修士都很坏。”

    “经历的伤痛会留下痕迹,抚平痛苦总是要花费诸多精力,一直带着错误的观念势必会影响日后心态,兴许还会做出错事。”

    慧真子沉吟:“宝月派的事情,贫道前来鸿蒙仙府的路上听人说起过。贪狼道谣传是宝月派得罪鸿蒙仙府,招致灭顶之灾,整个宗门上下被一网打尽,连只鸟都没有逃出去。”

    “这些年贪狼道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造化道不得不逐渐退守地界,以他们的行事作风,就算真有狂妄自大的蠢货想要碰一碰仙府权威,试探底线,也不足为奇。”

    “慧真子道友所言甚是,贫道来的路上也听闻了这件事。鸿蒙仙府骤然出手,铲除宝月派,很是给周遭贪狼道门派带去惊吓,深怕自己也触犯霉头遭殃。都在议论究竟是什么事冒犯到仙府,才会有这等灾祸。”

    长春子正色道:“宝月派所犯之事罄竹难书,凡涉事者都已经受到重惩。实在是整个门派乌烟瘴气,没了上头镇住场子的高手,下头不曾犯事的小辈修为不足,难以抵挡住外界危险,便一起带了回来。”

    慧真子表示非常理解:“原来如此。把没犯错的孩子丢在宝月派驻地,反倒害了他们性命。”

    她顿了顿,忧心道:“只是这样一来,该如何处置成了难题。”

    长春子颔首:“关于此事,黎道友向师尊提了一个建议。他们之中不乏来仙府参加过考核的,不符合要求转而拜入其他门派,如今没了门派,要么拜入其他宗门,要么沦落为散修。宝月派如此风气,他们能够守住本心实属不易,一直以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有些其实早就后悔拜入宝月派,只是事已成定局,无力更改。”

    慧真子深以为然,“入了贪狼道还能守住本心,确实是不易,难为这些孩子了。黎道友提了什么建议?”

    长春子:“黎道友表示仙府可以创建一个下级学府,归鸿蒙仙府管辖约束,能学习仙门法术,受仙府恩泽,但名义上并不是仙府弟子,只是会点皮毛罢了。如此一来,他们有了去处,不必再受贪狼道之苦,又能投入到仙府地界,增加人手。”

    “仙府铲除了宝月派,给没犯错的小辈一个容身之所,可谓两全其美。”

    现场陷入安静。

    能叫师尊收入造化道,自然不会有笨蛋,闻弦知雅意。

    这件事往小的说,是鸿蒙仙府对宝月派的处置方案,往大的说,所有贪狼道门派其实都可以按照这个方案来处置。

    剪掉坏死的病枝病叶,将苗子安置到新环境,前所未有的新尝试。

    沉寂好半晌后,有人凝重道:“仙府此举,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啊。”

    “长春子道友既然说起,那定然是府主同意了?”

    长春子:“此乃大善。”

    “并非我等故意泼冷水,在场的都是造化道老人,资历比不得府主,也算见过大风大浪。自贪狼道出现,就与造化道背道而驰,各门各派都想过诸多办法抑制贪狼道发展,奈何他们就是一日比一日蓬勃。”

    “造化道修行求得是超脱,贪狼道求得是欲望,有了力量什么都能得到,将一切渴求无限放大。当他们意识到仙府之举会对整个贪狼道带来这样的影响后,势必会为了捍卫自身利益不约而同攻讦鸿蒙仙府。”

    “届时,东洲的吾元宗跟归元教很可能会摒弃前嫌,联手对付鸿蒙仙府。曾经传承悠久的造化道大派到现在只剩下东洲的鸿蒙仙府,其余门派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轰然倒塌,成为滋养贪狼道的养分。”

    “仙府此举,好坏难料啊。”

    不是反对鸿蒙仙府构建下级学府,聪明人举一反三,其中好处不用掰碎了讲解给他们听才明白。

    担忧的是造化道因此跟贪狼道发生大战,牵一发而动全身。

    长春子没有继续输出这个提案的好处,转而说起另外一个话题:“诸位认为,贪狼道为何能够蓬勃发展?”

    大家都知道贪狼道很烂,从根子上烂的那种,难得出些心性不错行事做派正气的人物,要么死的早,要么莫名其妙没了。但就是这么烂的道统,生命力顽强的不可思议,跟杂草似的野蛮生长。

    那些消失的久远大派难道没想过铲除贪狼道吗?

    自然是有的。

    最后结果是他们没了。

    凡是跟贪狼道死磕的,无一例外分崩离析,轰然倒塌。

    就是这么邪性有毒。

    慧真子道:“他们敢拼。”

    不是说造化道不够拼,而是贪狼道的那种拼仿佛烈火,将一切都作为自己的燃料。造化道讲究克制,从自身的根源上去克服原始欲望的劣根性。

    洞圆子道:“他们敢收弟子。”

    造化道再怎么努力收弟子,都比不上贪狼道田里韭菜生长的速度,真就一个敢收,一个敢拜。

    长春子:“贪狼道有人心。”

    短短六个字,不亚于特大风暴,立即在一众造化道心底产生化学反应。

    听起来真是太荒谬,贪狼道竟然有人心,贪狼道蓬勃发展的最终原因是他们受人追捧。

    每个人都下意识生出浓浓的离奇荒谬之感,不可思议,不可置信。

    他们就像被打了一拳,脑子嗡嗡响。

    这种感觉,若玄月子在场非常能够理解,当初与同门奉命前去解散新生的门派,被普通凡人视若仇敌,以憎恶的眼神看着,以脆弱的血肉之躯筑起人墙,最后狼狈撤退,那种天翻地覆的震撼感,直接叫年轻的修士们怀疑人生,道心震荡。

    所以当大家冷不丁意识到从前不曾注意到的角度,透过表象看本质,一针见血指出最根本的原因,就算脑子里有再多想要反驳的话语,最后都会在铁一样的事实前自动退散。

    搅乱修仙界,四处兴风作浪,给整个世界制造莫大灾难的贪狼道,竟然凝聚了莫大的人心。

    正是因为趴在人心之上汲取养分,所以不论被打倒多少次,被铲除多少门派,都会重新出现,燃烧世界。

    贪狼道踏马的有人心啊!

    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狠狠破防了,还有种要被气哭的感觉。

    简直不能更加离谱,就算当场被打一百戒鞭都不会有这样强烈的震撼感。

    仿佛被人掏出脑子狠狠呸一口,重新塞回去。

    如果说话的人不是长春子,他们绝对会跳起来喷人,用所有的语言来反驳这个观点。

    今天真是个破防日呢。

    造化道血条-1-1-1-1-1-1-1-1-1……

    持续掉血,心态爆炸。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修) 鸿蒙仙府坐……

    鸿蒙仙府坐落的山脉绵延数千里, 是世上最大的灵脉之一,灵气浓郁,资源丰富, 无数人向往的修炼仙府。对那些渴望修仙的普通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登上这座仙山, 只有少数通过考核的幸运儿可以褪去凡人的衣物, 换上仙府弟子的装束,踏入仙途。

    他们站在山脚之下,只能仰着头, 远远眺望仙府所在的仙山,幻想神仙府邸的模样。

    可想而知,当鸿蒙仙府宣布论道大会期间对外开放, 普通人只要身世清白就能报名参加, 进入大会现场旁观时,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轩然大波。

    震惊,不可思议,反应过来后是狂喜,不可遏制的兴奋喜悦。

    名额有限, 一个个挤破了头, 还有消息灵通的听闻消息后匆匆赶过来抢夺名额, 若非仙府早有准备, 怕是在论道大会开始前, 山脚下就要先发生流血冲突事件,为了名额大打出手。

    这天到来,脱颖而出获得名额资格的人们早早聚集在一起,翘首以盼, 生怕错过机会。

    更有甚者,半夜就开始等待了,抢占好位置,满怀期盼。

    随着大会开始的时间逐渐逼近,人们也越来越焦灼。

    “怎么还没来?”

    “会不会是骗人的?”

    “不可能!仙府亲自宣布,怎么会是骗人的!”

    “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仙人过来,我们怎么可能过得去。”

    “再等等,时间还没到!”

    ……

    窃窃私语,气氛肉眼可见的焦躁,有的人压抑,有的人站立难安,有的人满天找仙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接引他们的阶梯出现了。

    仿佛从天际伸下来,接引凡人前往仙界,在视野之中越来越近,落到众人面前。

    两名仙府弟子一左一右,踩着飞剑落下。

    “论道大会即将开始,请诸位入场。不许横冲直撞,以免发生踩踏,每个人排好队伍依次踏上阶梯,如有破坏秩序捣乱的,立马剥夺资格驱逐。”

    蠢蠢欲动兴奋上头的人们顿时冷静下来,怀揣着难以言喻的雀跃期待,小心翼翼踏上阶梯。

    山很高,山脉占地面积很广,依照普通人的脚力,走上三天三夜都不可能走到鸿蒙仙府,光路程就能刷下大部分人,然而这座阶梯十分神奇,无形中将距离缩短,踩的每一步都是缩地成寸,将登梯者送到鸿蒙仙府。

    下面是凡人陆陆续续登上阶梯,上头是踩着飞剑的修士路过。

    瞥见下头有这么多的凡人正在向仙府前进,有人十分不满。

    “鸿蒙仙府这是做什么?不但邀请我们参加论道大会,就连这些凡人也准允他们入场,成何体统!”

    “是啊,师兄。这是从未有过之事,仙府未免太过随意。”

    “凡人有何资格参加论道大会,简直不敢想象届时该是怎样的乌烟瘴气!”

    为首之人抬手示意他们停下,“鸿蒙仙府此举确实不同寻常,不但邀请我们,还叫了这么多凡人来旁观。以往造化道修士最爱抱团,仗着传承久远资历深厚,自恃清高,瞧不起我等后来门派,从不屑与之为伍。掌门正是觉得此事古怪,才专门派遣我们,来探一探鸿蒙仙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诸位师弟师妹还请慎言,以免落人口舌,惹怒仙府。玄月子前辈修为高深莫测,谁也不知道究竟活了多久,在这样的老……前辈的地盘上,我们都要管好自己的嘴。”

    “是,师兄。”异口同声。

    为首之人俯视下方阶梯,以及阶梯上的人影,“我有预感,鸿蒙仙府这次肯定有大动作,大家都要小心,不可松懈。”

    娇俏可人的女修撒娇:“师兄,掌门是不是还交代了别的任务?”

    “自然是有。宝月派骤然被铲除,整个门派连根拔起,无一人幸免,掌门交代我等仔细探探缘由。”

    另一个人道:“说来也是突兀,仙府虽自恃清高,却也平和,不爱与人起冲突,就是得罪了他们,只要诚恳认错,处理得当,基本上不会有碍,算是好相处的,宝月派说没就没了,实在是惹得人心惶惶。一般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怎么都不可能是鸿蒙仙府。”

    “哼!有甚好奇怪,说明鸿蒙仙府终于撕破脸皮露出真面目,不装了呗!”

    为首之人立马警告:“师弟慎言。”

    “是,师兄。”对方果断道歉。

    为首之人警告:“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在这里都给我憋着!要是因为胡言乱语得罪人,坏了掌门交代下来的事情,可别我不客气!”

    几句敲打,一行人都安静下来,御剑飞行冲向鸿蒙仙府。

    像这样的门派还有很多,这次论道大会不但对普通人开放,东洲的贪狼道门派也得到了邀请,包括吾元宗跟归元教。

    确实是前所未有之举,如何不惹人怀疑。

    以造化道跟贪狼道的关系,若非玄月子有足够魄力,根本不可能答应。

    随着靠近,受邀而来的贪狼道修士彼此发现对方。

    有机警的心底发苦,早知任务不简单,现在只觉得果然如此。一眼望去,能在东洲排上号的大派宗主掌门都未出席,派了旁人过来代为参加。

    绝不是什么好信号。

    迟钝的人尚未从中领悟到什么,聪慧的已经开始思索对策。

    扫过受邀而来的各派道友,目光冷不丁瞥见一行人,为首之人的视线立即定住,心底隐约升起一丝欣喜。

    即便放在修仙界,这一行人也格外出彩,个个霞姿月韵龙姿凤采,列队行走时整整齐齐,目不斜视,清风吹过,衣炔飘飘,惹得周遭凡人们纷纷投去瞩目,满眼羡慕憧憬,情不自禁避让。

    领头之人一身青色,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宛若苍翠青竹坚韧不拔,风姿更为出众。

    往往第一眼落到他身上,惊艳万分,其次才是身后众人。

    “师兄?”身后的师弟发出疑问。

    他摆摆手,毫不犹豫迎上去,行礼:“明玕君,上次一别,没想到在这里相见。”

    被称作明玕君的领头修士点头,并且回礼,“藏道友。”

    藏雁回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鸿蒙仙府举办论道大会,广邀道友,掌门不欲前来将任务派给师尊,恰逢师尊闭关无法前往,各位长老也不肯接下任务,在下只能自告奋勇,主动请求代师尊出席。”

    说着,他露出一个苦笑,“掌门一口答应,还让我从下头的师弟师妹中挑了些人一起前来参加。”

    聪明之人,不需要说的明明白白就能懂未出口的意思。

    明玕君沉默片刻,尚未开口,身后一人面露愤愤之色,嘴唇蠕动两下,强忍下想要说出口的话。

    藏雁回记在心底,继续道:“不知明玕君有何打算?”

    明玕君语气平淡:“鸿蒙仙府乃我辈楷模,门风素来清正,守正不挠,光风霁月,藏道友大可不必思虑过重。”

    “呵!沈不秋,别人叫你一声明玕君,你还真以为自己很有面子,替别人做起主了!”一道跋扈的声音冒然乱入。

    两边转头看去,赫然瞧见代表吾元宗的一行修士,领队之人正是孟照眠。

    作为东洲三派之一的吾元宗,宗主没来,峰主没来,长老没来,只派了小辈代表宗门出席。

    偏生孟照眠似乎完全不觉得哪里不对,一脸高傲,不屑讥讽:“惊澜宗虽比不上我们吾元宗,好歹也是东洲叫的上名号的大门派,你愿意认鸿蒙仙府当自己的楷模,可别替我们吾元宗做主。”

    他抬高下巴,倨傲环视一圈,目光触及凡人时露出厌恶之色,丝毫不将其他门派以及鸿蒙仙府弟子放在眼里,嘴里啧啧道:“瞧瞧!瞧瞧!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若是我吾元宗广发邀请,各派宗主岂会这么不给面子,必定亲自携人登门,唯恐坏了礼数。鸿蒙仙府空有虚名,结果有几个人把他们放在眼里!”

    “现在修仙界还有多少人知道鸿蒙仙府的存在,快要被人忘光的破落户,我看啊,今天来这里的很多人,出发前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门派!”

    沈不秋瞥他一眼,不欲作口舌之争。

    对藏雁回点头示意,打算入场。

    一下子把孟照眠激怒了,“站住!沈不秋,你是什么意思!”

    “噗嗤!”笑声响起。

    孟照眠扭头,狠狠一眼剐去,发现笑的人是归元教弟子,对方不遮不掩,大大方方任由他看。

    “惊澜宗是比不上吾元宗,但他沈不秋是赫赫有名的明玕君,凭你一个没有头衔的无名小卒,想要上惊澜宗求见还得给人家磕头行礼,你那当长老的爷爷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称一声明玕君!”

    邱染讥诮嘲讽:“人家不跟你一般见识,不会以为是自己多么了不起吧?”

    “难道你的名声就很响亮!?”孟照眠大怒。

    邱染不客气道:“至少我没你这么小人得志!”

    说着对藏雁回点头示意,端的是矜持有礼,从吾元宗弟子身旁经过。

    待吾元宗与归元教都走开,藏雁回身后的师弟师妹们才长出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他们,大气都不敢喘。

    藏雁回对他们又是一番警告敲打:“全都管住自己的嘴,不准胡言乱语,否则惹了麻烦,谁都保不住你们!”

    师妹蔫了,“知道了,师兄。”

    之前还口出狂言的师弟终于知道害怕,“是,师兄。”

    藏雁回带着他们入场,看了看座位,走到惊澜宗旁边坐下,对沈不秋礼貌示意,“打扰了。”

    沈不秋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

    时间到,所有人落座。

    “在下朱雀台黎采玉,承蒙府主信任,本次论道大会由我来主持。诸位远道而来,其中还有许多老前辈,对鸿蒙仙府举办的论道大会如数家珍,再熟悉不过。一直重复同样的流程实在无趣,这次不如玩点新花样,也好让第一次参加论道大会的新人涨涨见识。前辈们不无聊,晚辈们也开心。”

    “论道大会正式开始前,趁着大家人都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关于不久前被鸿蒙仙府铲除的宝月派,我相信在场的诸位对此深有疑问,为何素来与世无争的鸿蒙仙府会忽然做出这番举动,吓了很多人一跳。”

    “经过慎重的考虑,府主决定公开审判。”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一束束光柱落……

    一束束光柱落下, 散去后,宝月派的掌门峰主以及长老们纷纷现身,他们面色苍白, 衣着简单,褪去华贵仙气的衣衫, 被捆仙绳束缚, 俨然就是犯人模样,狼狈跪倒在地,浑身僵硬。

    眼见全场目光聚焦到自己这边, 更是屈辱羞愤。

    多年养尊处优,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面子里子都被扒了个精光, 审判尚未开始, 他们已经感受到公开处刑的痛苦。

    属于朱雀台的位置上,虞心竹面色一白,条件反射发冷,仿佛有一股寒气注入四肢百骸,肆意游走,带走温度。

    察觉到她的反应, 战君兰担忧道:“竹儿身体不适?”

    虞心竹僵硬的摇摇头, 低声道:“弟子无事。”

    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 令人作呕, 那些不堪的回忆纷纷扬扬, 在脑海里盘旋。恍惚间,虞心竹惊觉自己的变化,她在新师尊的庇佑下不知不觉放松了。

    如果是以前,别说隔着这么远, 就是面对面也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心底的痛苦畏惧以及憎恶深深隐藏起来,不论是屈膝讨好,还是谄言媚笑,轻车熟路。

    可是现在,她似乎把这些本事都扔了。

    “师尊,他们……会怎么样?”虞心竹咬咬唇,低声询问。

    战君兰:“为师也不知,不过,肯定没好果子吃,竹儿你就安心的看着,看这些人罪有应得的下场。”

    “是。”虞心竹双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握住,眼睛眨也不眨盯住前方,想要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深深烙在心底。

    观众席上,贪狼道众修士有些不安,按理来说宝月派怎样都与他们无关,可是亲眼瞅见这一幕,莫名有种不详之感。他们确实想知道宝月派为何骤然被铲除,却不是通过这种方式,鸿蒙仙府把一切都摊开了,反倒叫人不适。

    “师兄,鸿蒙仙府此举到底是何意?莫非知道我们的来意,故意摆到台面上做给我们看?”师弟面色发白,悄悄发出疑问,有迷茫,也有些惴惴不安。

    “是何意思,继续看着就是。”藏雁回面无表情,眉心微蹙。

    对于仙府的举动,恨不得全都拆开来仔细品味,想了很多,不敢轻易下结论。

    不由自主将目光转向沈不秋,想要从中得到点启示。

    明玕君的人品跟能力,他是信得过的,所以才会坐到惊澜宗旁边的位置,若是今天领队的不是沈不秋,他可不会靠近。

    然而他失望了,沈不秋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就连身后的惊澜宗弟子们也是安安安静静,正襟危坐,没有发出任何吵杂声。

    其他门派多多少少有些杂音,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造化道门派与贪狼道门派的座位泾渭分明,造化道们目不斜视,对贪狼道的些许骚动视若无睹。

    普通人纯纯是看热闹的,兴致勃勃。

    今天亲眼看到这么多出自不同门派的仙人已经是大涨见识。

    黎采玉手里捧着一本册子,“关于宝月派的罪行罄竹难书,鸿蒙仙府根据他们的口供,将其整理成册子。因为时间久远,有很多事情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了,是通过受害人的口供将其还原,我们实在没办法找出每个受害者,无法保证这些记录的已经是全部,如果有人感兴趣的,论道大会结束后可以去领一份。”

    “既然是公开审判,我来读几条宝月派犯下罪行中最为令人发指的,也好叫大家看清他们的真面目,知晓鸿蒙仙府为何骤然上门,亲自铲除宝月派。”

    “他们虽然修的是仙法,走的是仙途,但行事作风与邪魔歪道没有任何区别。”

    “以收徒名义哄骗无知凡人拜入门下,培养出大批毒瘤,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则受到排挤,处境艰难,如履薄冰。”

    “包括不限于将弟子视作棋子任意摆弄,鼓励弟子不择手段,只要能够增长修为,怎样的手段都可以使用。视人命如草芥,弟子的性命轻如鸿毛,底下凡人的性命更加没有份量,从来不会顾忌。”

    “掌门裴远山,默认残害门下资质优秀的弟子,夺取他人根基填补自身缺陷,强行提升修炼上限,单单掌门一人迫害过的,据不完全统计就有三十七人。这些人都是满怀希望,以为拜入宝月派能够从此踏入仙途,结果却是落得这个下场。”

    “玉兔峰峰主张柏阳,培养六名真传弟子,实际都是他的备用身躯,早早下了咒术,一旦自己受到不可挽回的重创,就会立即将其中之一夺舍,或是在外受到袭击,肉身损毁,性命攸关之际,便能激活咒术,千里之外也能将神魂传回,夺走弟子身躯。”

    “银钩峰峰主曹辛雪,饲养了一头灵兽,极其凶残,喜欢以任务失败的弟子喂养,不准自己峰上有废物存在,逼迫每个弟子拼了命修炼,每次考核将排名最垫底的弟子投喂给灵兽,美其名曰激励。有反抗者,打个半死后让灵兽将其活活撕咬吃掉,极其残忍。表现最为优秀的弟子则成为她的炉鼎,玩弄身心,要么沦为废人,被抛之脑后,要么最后投喂了灵兽。”

    “桂宫峰峰主郑珠,掠夺凡人作为试药的药人,以培养丹宝的方式炼药培养弟子,八名真传弟子无一幸免……”

    几条读下来,观众席上普通人已经听得胆颤心惊,难以克制心底的惊恐,一片哗然。

    “这这这这这……这些都是仙人!?”

    “宝月派来过几次,收了好些弟子回去,他们不会都被害死了?!”

    “怎么会这样!!”

    “真是心狠手辣,歹毒至极!”

    “仙府铲除毒瘤,就该这么做!”

    “他们怎么配称为仙人!分明都是恶鬼,每个都会吃人!”

    …………

    普通观众席发出窃窃私语声,从一开始有所顾忌,不敢大声说话,到后面越来越义愤填膺。

    在鸿蒙仙府地界长大的普通人,心目中的仙人都是鸿蒙仙府这款,宝月派的作为跟仙人扯不上半点关系,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也修仙法,入了仙途。

    这种作恶多端的畜生竟然是仙人门派的高层,上梁不正下梁歪,底下弟子能长成什么好鸟。

    藏雁回的师弟师妹们蔫蔫的看了看普通观众席,实在有些受不了凡人们的一惊一乍,真是毫无礼数。

    虽说宝月派的所作所为确实惊悚,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沈不秋原本面无表情,随着一桩桩罪行被揭露开,眉头越拧越紧,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不觉拧成拳头,用力抓紧。

    如此罪行,当诛!

    身后弟子们也都面露怒色,对排排跪的宝月派怒目而视。

    藏雁回摇摇头,低声道:“骇人听闻!难怪落得这个下场!”

    心里头稍稍放松。

    忽的,一道不和谐的跋扈声响起。

    “敢问道友,在下听闻宝月派是因为冒犯到鸿蒙仙府才遭到灭顶之灾,据你所言,谣言所说并非真相,真相是宝月派作恶多端,鸿蒙仙府看不下去,为捍卫天下正道,毅然决然出手?”

    黎采玉放下册子,目光看向出声之人,“不知这位出自何门何派,如何称呼?”

    “在下吾元宗孟照眠!”他傲然报出名字,桀骜道:“阁下洋洋洒洒指责宝月派作恶多端,依我所见,不过是片面之词。宝月派上下如今都攥在鸿蒙仙府手心,似瓮中之鳖,还不是想给他们捏造个什么罪名,就给他们捏造个什么罪名。”

    “不是在下有意造次,故意质疑仙府,实在是疑点重重,难以信服。”

    “众所周知,东洲有三派,吾元宗,归元教,以及鸿蒙仙府,既是捍卫天下正道,为何鸿蒙仙府不知会其他两派一声,擅作主张?如此独断专行,难道就不怕其他人心中不服?”

    “东洲门派众多,若是因为一点怀疑便将其宗门上下收押,还把掌门峰主以及长老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出来,供人羞辱,是否有欺人过剩的嫌疑?”

    孟照眠昂首挺胸,正气凛然:“私以为,宝月派之事不该直接下定论,需禀报吾元宗宗主,再做定夺。”

    普通观众席上议论纷纷的声音小了很多。

    孟照眠:“如若不然,恐难服众。”

    跪倒的宝月派掌门以及峰主长老们见吾元宗出手干涉,不禁面露希冀之色。

    吾元宗忽然大出风头,归元教岂会落后,果不其然,另一道声音响起,不满道:“道友未免过于狂妄,将我归元教置于何地!”

    邱染大声道:“既是捍卫天下正道,自当有我归元教的一份!何曾轮到吾元宗替我归元教做主!”

    很好,东洲三派到齐了。

    吾元宗一如既往的狂,归元教也不差。

    揪住天下正道这个话题,孟照眠与邱染互不相让,针尖对麦芒。

    邱染抬高下巴,盛气凌人,“宝月派是否有罪,我归元教自有定夺,必定还苦主一个公道!你们吾元宗自己屁股上的屎还没擦干净,就敢跳出来摆出这种姿态替别人做主,手伸的未免太长!”

    孟照眠怒气冲冲,如同被火星点燃的炮仗,啪一下炸开,“吾元宗的事轮不到归元教指手画脚!今天我等都是受邀前来参加论道大会,又是涉及公道正义,吾元宗自祖师开山立派,素来以捍卫天下正道为己任,岂能两耳不闻窗外事,我辈弟子自当勤勉,恪守祖师教诲!”

    邱染冷笑,阴阳怪气:“吾元祖师倘若知晓吾元宗现在成什么模样,怕是要亲手劈死你们这些不肖弟子!”

    孟照眠呵斥:“住口!休要胡言乱语,污蔑吾元宗!”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两人气氛紧张,剑……

    两人气氛紧张, 剑拔弩张。

    “肃静!”黎采玉的声音犹如炸雷在他们耳边响起,震的人浑身一僵,迅速冷静下来。

    “当着府主还有这么多道友百姓的面, 还望两位控制一下情绪。”

    孟照眠谨慎审视两眼黎采玉,属于吾元宗的那种狂妄又爬上来占据高地, 正气凛然道:“道友所言甚是, 在下失态了。今日鸿蒙仙府公开审判宝月派,吾元宗并未提前接到消息,在下心中又惊又惧, 不知所措,还请见谅。对于宝月派的罪行,在下心中疑问重重, 未经吾元宗参与审问, 直接定罪,恕孟某不敢苟同。”

    “事关宝月派上下,如此多的人命,越慎重越好,不可冤枉一个好人,不可放过一个歹人。若只有鸿蒙仙府主持, 难免惹来非议, 私下议论仙府独断专行, 恃强凌弱。”

    “孟某也是为了鸿蒙仙府的名声着想, 更是记挂祖师教诲, 不敢违背。”

    邱染才不吃这一套,讽刺道:“阁下可真为鸿蒙仙府着想,怕没有吾元宗参与鸿蒙仙府会被私下议论不公,怎么就不怕自己当众阻挠, 振振有词,会叫鸿蒙仙府下不了台!既是公开审判,想必仙府已经有所准备,岂能说停就停。”

    目标转向黎采玉,开门见山:“不知道友除了手上这本小册子,可还有其他证据证明宝月派的罪行?并非在下有意挑刺,宝月派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总不能如此草率定罪,传出去恐怕要引起恐慌。”

    强势不容拒绝:“劳烦道友拿出证据。”

    一道屏幕投影到会场中间,所有人都能清楚看到画面,赫然是谢寻竹,这是他指认宝月派,指认钩玄山君的场景。

    他以手指沾着血液写下一个个名字,声泪俱下忏悔自己为何鬼迷心窍,非要拜入宝月派,闹得家破人亡,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终于成功拜入钩玄山君门下,成为亲传弟子,做下种种错事。

    “我只能爬的更高,更高,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变强……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要学会吃人!当一辈子好人只能一辈子被欺凌,在外门被其他人践踏,没有出头之日!”

    “我要报仇……我要活!”

    撕心裂肺的呐喊,宣泄心中积压多年的痛苦,格外震撼人心。

    按照他给出的名单,将人一个个提溜出来,有的忏悔,有的死不承认,也有的攀咬出其他人,顺藤摸瓜带出一大片。

    看似富丽堂皇的宝月派,暗地里隐藏着数不清的腌臜阴暗,彼此倾轧,为抢夺资源不择手段。

    身为师尊高高在上,所有弟子都是奴仆,毫无慈悲之心。

    弟子嘴上恭敬喊着师尊,心底满是盘算,全无孺慕之情。

    仅仅是展示出来的只言片语,冰山一角便那样触目惊心,整个宗门就是巨大的养蛊器皿,每个人都是蛊虫。

    看的观众席上一众普通人瞠目结舌大惊失色,犹如一滴水落入热油,议论声热火朝天。

    “禽兽……”

    “畜生……”

    “怎么会这样……”

    造化道中,年纪大的还能沉住气,没有轻易破功,年纪小的就不淡定了,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进屏幕把那些人就地打死,亲手把灰给扬了,以敬天理昭彰。

    “坐好,扭来扭去的像什么样子。”

    “师尊,他们真的太可恨!”

    “仙府既然把这些放出来给我们看,就铁了心不会放过他们。”说话之人沉着脸,盯着大屏幕目不转睛,眉心不知不觉拧紧。

    贪狼道这边的反应就比较平平了,人心鬼蜮见识多了,已经见怪不怪,只有少数一些修士露出深恶痛绝之色。

    沈不秋紧紧抿住唇,目不转睛,随着证词依据展示出来的种种证据口供,拳头握紧。

    “师尊,您……息怒。”身后弟子小声劝道,顾忌着什么,没把话说全。

    沈不秋长长吐一口气,镇静道:“无事。”

    藏雁回看了看他,感觉似乎闻到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与药味。

    明玕君一袭青色,坐姿腰背挺直,风姿出众,典则俊雅,衣衫裹得严严实实,能闻到淡淡香味,清爽宜人,仔细闻,又仿佛隐隐夹杂药味,以及血腥味。

    是因为坐的近吗?

    邱染神色震惊,痛心疾首,“宝月派竟然藏有如此多的腌臜之事!”

    “不过是底下一些弟子的肆意攀咬而已,未必就是真的。”孟照眠冷哼,彼此作对的意味不要太浓。

    归元教赞同的,吾元宗反对。

    吾元宗反对的,归元教赞同。

    孟照眠傲慢道:“在下还是怀有疑问,法术只是将这些记录下来而已,算不得铁证。何况偌大的门派,岂能因为一些弟子的指控自省,便给堂堂掌门定罪,将整个宝月派打为罪宗,连根拔起。”

    “许是他们在门中过的不如意,心怀怨恨,故意捏造故事,也可能是受人指使,故意做出这副姿态,好用法术记录下来,作为迷惑他人的证据。”

    屏幕的画面开始播放证人的证词,以及仙府弟子乔装打扮,在宝月派地界搜罗的证据。

    有了明确目标跟方向,找起证据快的很。

    孟照眠依旧不认同,坚持认为有摆拍嫌疑,“恕在下直言,仙府拿出的这些证据全都有造假可能性,不能称之为铁证。既然他们如此言之凿凿,为何没有一个人在此现身,当面对峙指出宝月派所犯之罪?难道仙府问的时候他们肯说,到了这里不能说?”

    “倘若如此,又岂能称之为人证,今日能与仙府这样说,明天又是另一种说辞,摇摆不定。”

    “仙府救出这么多苦主,同样没有一人出席,指证宝月派。”

    邱染状似好奇的挤兑道:“那依照道友所言,什么才算是铁证?仙府搜罗如此多的人证口供,难道还不算铁证如山?”

    孟照眠身轻如燕,在黎采玉身侧落下,目光指向宝月派掌门裴远山,以及一众峰主长老,“耳闻不如眼见!法术记录下的有可能造假,不妨听听他们亲口所说的证词!就算宝月派掌门有罪,峰主有罪,长老有罪,也该听他们亲口说一遍!”

    “捂住犯人的嘴,不准他们说出任何辩驳之语,不给他们澄清真相的机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得到吾元宗代表的大力支持,宝月派掌门裴远山大喜过望,犹如抓住救命稻草,高呼冤枉:“冤枉!我是冤枉的!还请上宗为我宝月派做主啊!”

    如此上道,孟照眠矜持笑了,居高临下俯视跪倒在地的宝月派掌门,“依照你的意思,上面那些指责都是子虚乌有?”

    宝月派掌门大声道:“我裴远山愿对天发誓,一生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不曾做过半点亏心之事!”

    天空一片晴朗,没有乌云。

    仿佛昭示着宝月派掌门所受的冤屈,天理昭昭。

    孟照眠质问黎采玉:“道友还有何话要说?天道尚且不认为宝月派掌门有罪!”

    邱染毫不犹豫唱反调,“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孟道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孟照眠厉声道:“天道没有降下惩罚,就是最大的证据!既然天道认为他没有罪,承认宝月派掌门所发下的誓言,认同他一生光明磊落问心无愧,鸿蒙仙府又有何资格给他定罪,实在是笑话!”

    这两人虽然是在互相作对,互不相让,可在无形中却是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到最后更是目标一致。

    宝月派有没有罪不是重点,抬高自己门派的权威性才是最要紧的。

    沈不秋蹙眉看着两人争锋相对,喧宾夺主,好好一场公开审判成了吾元宗跟归元教较劲的媒介,咄咄逼人。

    终于忍无可忍,“够了!”

    一下子将他们的注意力拉过去。

    孟照眠不悦:“惊澜宗莫非也想一争高下?”

    沈不秋根本不想跟他搭话,对宝月派掌门冷冷道:“既然裴掌门有冤情,可敢接我问心曲?”

    明玕君的问心曲?!

    裴远山当即面色大变,惊怒道:“我裴远山行的端坐的正,纵使一朝落难,也是一派之主,岂能容得这般羞辱!明玕君疑心我宝月派,难道对天发誓也不能证明清白!”

    孟照眠:“明玕君莫非是代表惊澜宗插手此事?有鸿蒙仙府提携,难怪惊澜宗能出明玕君这样光风霁月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倒是我等眼拙,竟然没能瞧出其中渊源。”

    沈不秋还是不理孟照眠,平静道:“既然鸿蒙仙府摆出的证据可能是伪造,裴掌门的誓言也可以是假的。”

    孟照眠怒道:“沈不秋,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指使裴远山作假?!难怪口口声声说鸿蒙仙府是你辈楷模,为了捍卫仙府真是不遗余力!”

    沈不秋根本不管他说什么,对黎采玉行礼,一板一眼道:“还望道友给个方便。”

    黎采玉不慌不忙,“既然仙府敢公开审判,自有足够凭证,还请道友稍安勿躁。”

    “也请两位道友稍安勿躁。”

    孟照眠不屑:“事已至此,还有何好说!”

    邱染:“只有鸿蒙仙府,到底还是少了点公正,也难怪有人不服啊。”

    黎采玉笑了笑,没接两人话茬,对宝月派掌门道:“裴掌门,誓言可不是这样说的。既然你想当着大家的面证明自己无罪,那就不妨跟着我来念,如果念完以后依旧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今日这场公开审判便立马终止。”

    然后以宝月派掌门的语气道:“我裴远山愿发下大誓,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此生从未以收徒的名义拐骗文秀丽、陈桑……”

    一口气报出三十七个名字,接着说:“带入宝月派充作炉鼎供自己修炼,夺取他们的根基填补自身缺陷,提升修炼上限。不曾以任何形式剥夺他们的人身自由,践踏他们的自尊与人格,压榨他们的身体价值,谋害他们的性命。”

    “若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宝月派掌门呆滞如鸡,浑身僵硬。

    黎采玉好心问:“裴掌门,为何不发誓?是我说的太快,没有听清楚吗?”

    于是又把誓言念一遍,催促:“裴掌门,大家都在等着你发誓,以证清白。既然宝月派受了莫大的冤屈,机会送上门要好好把握,可一定要想清楚啊。”

    箭在矢上不得不发,宝月派掌门硬着头皮,一字一语重复,“……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此生从未以收徒的名义拐骗文秀丽、陈桑……”

    当他说出第一个名字时,天空便开始发生变化,原本万里无云,阳光明媚,迅速蒙上一层阴影。

    后面每念出一个名字,天色就黑一分,当第三十七个名字念出来时,已是乌云罩顶。

    黑云压城城欲摧,云间时不时有雷光闪烁游窜,噼里啪啦。

    宝月派掌门的声音不知不觉没了,面如金纸,如丧考妣。

    在场所有人都在仰头望天,眼睛里倒映出铺天盖地的雷云,属于天道的威严悄然而至,发自灵魂的颤栗。

    黎采玉幽幽的催促声仿佛索命恶鬼,“裴掌门,为何不继续?是忘记了吗?”

    宝月派掌门抖如筛糠,天道之威笼罩下,牙齿都在打颤,发出咯咯响。

    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整个人崩溃,用力对着黎采玉磕头,撞得砰砰响:“是我错了!我有罪!我不该鬼迷心窍做出这种事情!求前辈饶命!求前辈饶命!!”

    宝月派所犯之罪最大的证人,就是他们自己啊。

    哪怕没有那些人证口供,只要认认真真发一遍大誓就能真相大白,之所以搜罗证据是做给普通人看的。

    揭开贪狼道的真面目要层层递进,不能一下子把谜底给揭晓了,吾元宗跟归元教横插一脚正中下怀,真是酣畅淋漓呢。

    就是事先串口供都没有这样顺利的,只能说贪狼道本性如此。

    他们还在争夺各自门派在东洲的权威性,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嘴脸全都暴露了。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也许两人压根就不觉得自己的嘴脸哪里不对。

    府主的沉默更是给了他们信心,超常发挥。

    殊不知此刻正在直播,通过鸿蒙仙府设下的阵法,持有弟子令牌可在仙府治下地界自由通讯,费点劲实时传送画面声音,只靠旁观论道大会的那点人,信息传播速度哪里够啊。

    当初闯入映心海的仙尊们轻而易举发誓,个个说的好听,转头就把誓言当成放屁,完全是因为誓言根本没有成立。

    正如宝月派掌门刚开始发的誓言,实在过于含糊笼统,没有明确指向性。

    他说自己一生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不曾做过半点亏心之事,誓言的主观性太强了。

    光明正大的干坏事,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并坚定认为自己是正确的,理论上来说也能过关,因为善恶是相对性的,是人自己定义的。不能理所当然认为天道有人性的思维,明白人性的逻辑,有句话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旦换成客观角度的誓言,有明确指向性的,结果就不一样了。

    就像那些仙尊,只发誓说将黎采玉奉为座上宾,可没说不杀他,也没说具体怎样报恩。

    所以黎采玉一开始就没信,纯糊弄人的。

    贪狼道习惯了这种做法,今天终于遭到反噬。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宝月派掌门的……

    宝月派掌门的崩溃是一个开始。

    天威笼罩, 一起跪倒的峰主长老们瑟瑟发抖,面如土色,眉目惊恐, 身上每根骨头都在嘎吱作响,压力重若千钧, 口中有血腥味弥漫。死亡威胁正如头上笼罩的乌云, 铺天盖地,没有一丝侥幸可能。

    完了!

    孟照眠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才为宝月派叫屈, 义正辞严呵斥,结果转头就发生这样的变化,打脸声不要太响。

    邱染尬住,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 瞧见孟照眠的表情不禁幸灾乐祸,火烧浇油刺激,“我就说里面一定有误会,孟道友实在是太心急了,差点酿成大错!想来只是无心之过,只要孟道友诚心悔过, 我归元教不是那等得理不饶人之人。”

    气得孟照眠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少在那边惺惺作态!”

    邱染噙着得意的笑, “孟道友何必恼羞成怒。”

    孟照眠怒极反笑, “这里是鸿蒙仙府, 就算孟某有失礼之处,也该是求得府主见谅,何曾轮到你们归元教反客为主,不知道还以为归元教才是仙府的主人!”

    这个时候倒是想起府主了, 搬出来压人。

    邱染皮笑肉不笑,“比不得孟道友亲身上阵,恨不得抢了这位黎道友的任务。”

    两人目光交锋,又是一阵针尖对麦芒,争锋相对。

    黎采玉适时打断,“阁下可还有疑问?”

    一句话拉回孟照眠的注意力,意识到自己现在颇有些骑虎难下。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返回座位,归元教肯定会抓着这点不放,大肆嘲笑,自己今天在鸿蒙仙府的表现说不定还会被传回去,不光自己丢人现眼,也丢了宗主跟吾元宗的颜面。

    还有惊澜宗,竟然也敢横插一脚,站出来跟自己唱反调!

    他狠狠剐一眼宝月派掌门,就是这个废物害的自己丢脸!

    “既然天道已经给出答案,在下自然没有异议,宝月派掌门确实德不配位!并非在下有意挑刺为难,现在只能证明宝月派掌门有罪,旁的……尚未自证,焉知真假。便是大恶之人,也该有个自我辩解的机会,否则只听一面之词,什么罪判不了。”

    孟照眠以退为进,故作姿态,“还望黎道友,鸿蒙仙府以及诸位道友见谅。”

    黎采玉:“阁下说的不无道理,就是罪大恶极之人,也该听一听他们自己怎么说。”

    宝月派掌门已经心理防线崩溃,天威笼罩,他是整个中心,根本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就怕应誓,当场身死道消神魂俱灭。雷云迟迟没有退去,似乎在等他说出后面的誓言,直接把人劈了。

    玉兔峰峰主张柏阳成了第二个发誓的人。

    意识到不妙,他满脸惊惧,牙齿咯咯作响,宝月派掌门是天威施压的中心,他就跪在旁边也不好受。

    黎采玉发出催命声:“趁着天道雷云尚未消退,请张峰主发誓自证清白,也省的等会儿雷云又跑一趟,来来回回的麻烦。”

    张柏阳哪敢开这个口,几乎瘫软,但黎采玉才不管,故技重演,“我张柏阳愿发下大誓,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此生从未以收徒的名义拐骗赵琛、沈霜菱……以错误的修炼方式误导六人,暗动手脚,令他们成为自己备用的身外化身,只要自己受到重创,便能随机选择其一夺舍重生。”

    “若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黎采玉俯视跪倒瘫软的张柏阳,“张峰主可听清楚了?请吧。”

    玉兔峰峰主汗如雨下,额前汗水沿着面颊滑落,滴到地面,衣襟都被汗水浸湿,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的嘴仿佛被胶水黏住,好半晌都没有给出回应。

    黎采玉催促,“张峰主是没有听清楚吗?大家还等着你自证清白。”

    雷云间电光游走闪烁,跃跃欲试。

    宝月派掌门没挨的雷罚,似乎正准备劈到玉兔峰峰主头上。

    “我……”玉兔峰峰主喉结艰难的动了动,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天空骤然响起炸雷,震耳欲聋,白光极为刺眼,照的人睁不开眼。

    观众席上众人纷纷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我有罪!”玉兔峰峰主撕心裂肺的喊出这三个字,生怕慢了一步遭雷劈。

    呐喊声跟雷声交杂在一起,格外凄厉。

    大家睁眼去看,玉兔峰峰主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惊恐到极点,他的面前有一个窟窿,刚刚被雷劈出来的,几乎是擦着他的鼻间劈下去,只差一点点。

    黎采玉正气凛然,“诸位,玉兔峰峰主也认罪了。”

    接下来是银钩峰峰主曹辛雪,论残忍,这位在宝月派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就连掌门都没有她手上的人命多。就这种行事作风,难怪不想手底下的弟子有出息,因为肯定会反噬她,把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还回去。

    修为太差会被喂灵兽,修为太好会被狠狠玩弄然后喂灵兽,努力不努力都没好下场,银钩峰所有弟子时刻被死亡阴影所笼罩,玩命的修炼,又怕修炼的太玩命,何等的煎熬痛苦。

    美其名曰末位淘汰制,为了宗门着想。

    手段恶劣,性格更恶劣。

    被她直接杀死或者间接杀死的弟子太多,数都数不过来。

    自知穷途末路,曹辛雪破罐子破摔,厉声质问:“我没有罪!鸿蒙仙府凭什么审判我!?难道鸿蒙仙府以为自己能够代表天下正道,代表所有正道修士,将我宝月派多年基业毁于一旦!”

    “如果你们鸿蒙仙府代表正义,为何天下修士肆意妄为时不见你们出手!”

    “是什么人给了你们权力,又是什么让鸿蒙仙府高高在上,在所有人面前审判宝月派!”

    “天底下的不平之事这么多,难道你们鸿蒙仙府要一件一件管过来!?”

    “不过是一丘之貉!你们鸿蒙仙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曹辛雪仰头,恐惧的眼泪拼命滑落,歇斯底里大喊:“既然天道真的存在,为何天底下还有这么多为非作歹的修士!!!都是谎言!都是笑话!天道根本不会在意蝼蚁的喜怒哀乐!!”

    “这一切都不过是鸿蒙仙府自导自演的戏码!可笑!可笑!!”

    “想用天道正义来审判我,做梦!!”

    “我不会认错,我没有罪!”

    轰——

    天地间仿佛都在震动。

    曹辛雪当场呕出一口老血,狼狈至极。

    她好似疯了,发出猖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没罪!我没有罪!天道能奈我何!”

    酝酿许久的雷云终于发怒,朝着下方猛然劈下一道极粗的落雷,强大的力量掀起强烈气流,若非设了防御屏障,观众席上的普通人必定遭殃,修士们也不会好过。

    这力量来的快,去的也快,众人睁开双眼,原本宝月派跪倒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窟窿。

    遮天蔽日的雷云缓缓散去,露出湛蓝天空,唯有空气里残留的恐怖力量昭示刚才发生的事情。

    黎采玉站在窟窿旁边有点子无语,这是何等卧槽的行为,冲着雷罚劫云大喊天道能奈我何,这跟喊贼老天劈我啊有什么区别。

    平日里叫叫没什么,对着雷罚的劫云挑衅,真是活腻歪了。

    孟照眠差点被一波儿带走,腿都给吓软了,没心思继续耀武扬威,展示吾元宗的优越感。

    刚准备走,被一声叫住。

    “阁下请留步。”

    孟照眠颤抖了一下。

    黎采玉:“阁下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话没说?”

    孟照眠惊魂未定,面色煞白,“……”

    黎采玉盯着他,“鸿蒙仙府公开审判宝月派,阁下胡搅蛮缠,大放厥词,意图反客为主,似乎缺了一个交代。”

    孟照眠心神不定,被个眼里的无名小卒当众威胁,面子挂不住,火气一下子上来,恶狠狠道:“府主尚未开口,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吾元宗!”

    他冷笑讥讽:“造化道这么多的道友,难道就找不出一个能说话的人,竟然叫一个无名小卒上台主持,鸿蒙仙府当真是无人可用了!”

    黎采玉神色自若:“府主愿意提携小辈,将这等露脸出风头的任务交给我,自然不能辜负府主的信任。”

    孟照眠情绪不稳,见他如此淡定冷静,更有种被羞辱的感觉,气急败坏,口不择言:“谁知道真是天道显灵,还是鸿蒙仙府故弄玄虚诓骗天下!”

    “放肆!”

    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属于当今造化道魁首的压力瞬间笼罩,全场瞬间肃静,无人敢发声。

    孟照眠犹如置身冰窖,整个人清醒了。

    “吾元宗真是好大的威风!”

    直到这一刻,孟照眠陡然意识到一府之主意味着什么,鸿蒙仙府再怎么低调,那也是东洲三派之一,是吾元宗宗主都要小心对待考量的势力,如此肆无忌惮得罪鸿蒙仙府,就是当场被杀了,难道宗主还会为了他跟府主拼命吗?

    刚想开口求饶辩解,但府主根本不给机会。

    “此事,贫道自会向吾元宗宗主讨个说法。”

    一股力量将他甩回座位,颇为狼狈。

    “不知归元教对鸿蒙仙府的审判是否还有异议?”

    话题中心转到自己身上,邱染顿时冒出冷汗,“方才是邱某放肆,还请府主见谅。在下绝无冒犯之意,只是骤然听闻宝月派犯下如此骇人听闻的罪行,过于吃惊,才会有些失了分寸……”

    府主:“这么说,归元教是赞成的?”

    邱染勉强道:“宝月派的罪行罄竹难书,天理不容,且已经受到天谴,归元教自不会有异议。”

    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这才退去。

    府主:“宝月派自寻死路,可惜小友的问心曲没能派上用场。”

    沈不秋宠辱不惊,不卑不亢,“是晚辈冒犯了。”

    场地中心被天雷劈出的大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宛若时间倒流,顷刻间恢复如初。

    力量是最大的话语权,所有人都安静了。

    黎采玉道:“我宣布,论道大会现在开始!”

    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慵懒的,嘲讽的,猝不及防钻入所有人耳朵。

    “本尊有疑,何为道,何为正道,何为名门正派!”

    第80章 第八十章 现场目光一下子……

    现场目光一下子聚集过去, 看清楚来人后,神色多多少少有变化。

    “那是……玄琼仙尊?”

    “似有些不对,我曾有幸见过玄琼仙尊, 相貌一样,但气质……”

    “仙尊清冷孤高, 犹如皎皎明月, 这位……过于霸气了点,判若两人。”

    “据闻玄琼仙尊修为尽失,现在瞧着似乎还好?”

    “真的是玄琼仙尊?”

    ……

    窃窃私语, 嗡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不怪他们如此不淡定,实在是关于玄琼仙尊的传闻如雷贯耳,且自从吾元宗宣布玄琼仙尊以身修补天窟后, 就再也没有出席过任何公开场合, 后来还传出那样的风言风语,实在不好听。

    冷不丁瞧见真人,诧异愕然之后,不由其主偷偷关注吾元宗的反应。

    然而他们失望了,孟照眠接二连三受了惊吓威慑,此刻正萎靡不振, 除了死死盯住闯入会场的人, 没有其他反应。

    倒是惊澜宗这边, 沈不秋呼吸一窒, 整个人像是瞬间中了定身术, 凝固好几秒,身后弟子们也都瞪大眼睛,努力辨认是不是玄琼仙尊。气质发生巨大变化,翻天覆地, 从清冷仙尊化为桀骜狂士,站在那里就能感觉到他的张扬放肆,让他们一时间有些吃不准。

    “师尊,真的是玄琼仙尊?”弟子不太确定的发出疑问。

    这一声唤回沈不秋的意识,语气镇静,“虽有些变化,应是玄琼仙尊没错。”

    得到肯定答案,弟子们茫然互相对视。

    “仙尊他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

    这句话说的委婉,正确来说,判若两人。

    沈不秋沉默一下,回答:“不过是性情稍有变化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弟子们都闭嘴,继续正襟危坐。

    藏雁回敏锐察觉到沈不秋的反应颇为反常,跟其他人的诧异截然不同,似乎有别的什么原因。

    “明玕君与玄琼仙尊相识?”

    沈不秋摇摇头,“见过几面罢了,不甚相熟。”

    藏雁回颇为感慨:“没想到竟然会在鸿蒙仙府见到玄琼仙尊。”他顿了顿,猜测:“莫非是仙府出手,为仙尊诊治?”

    观众席上有这个猜想的不在少数,同样也有不和谐的。

    “师兄,据说玄琼仙尊修为尽失,学了合欢宗的法子勾引……”

    后面的话在藏雁回恐怖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藏雁回冷冷道:“我再三警告,不准在鸿蒙仙府胡言乱语,再有下次,别怪我无情!”

    师弟缩缩脖子,发现惊澜宗也在看自己,面子格外挂不住,咬牙,“大家都这么说,不独我……”

    沈不秋毫不犹豫打断:“无稽之谈!”

    藏雁回烦死了这个口无遮拦的蠢货,“看来是我这个师兄管不住你,让你一而再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玄琼仙尊以身补天,恩惠天下,我等岂能背后中伤他!若听见有人胡言乱语,你该冲上去扇一个大耳刮子,而不是听了后传给其他人!到底是平日里疏于管教,才叫你如此糊涂,是非不分!”

    藏雁回发出最后警告:“论道大会我不好责罚你,但回去后一定禀明师尊,请出戒鞭好叫你长个记性!”

    将师弟吓得面色惨白,神色惊恐,“师兄我错了!”

    娇俏可人备受师兄弟们宠爱的师妹此刻也不敢撒娇求情,她看得出藏雁回已经耐心告竭,其他人也都成了鹌鹑,噤若寒蝉。

    “道友何必这么严厉。”坐在藏雁回另一边位置的凌霄派领头修士发出嗤笑,“关于吾元宗的风言风语,现在谁没听过一耳朵,你师弟不过是实话实说……”

    话音尚未落下,一个清脆的耳刮子已经打在他脸上,打的脸都歪到了一边去。

    空气瞬间凝滞一秒。

    瞳孔剧烈收缩后,他反应过来,满脸不可置信,“你竟敢!!”

    沈不秋面无表情,眼神冷厉:“聒噪。”

    对方破大防,站起身,“沈不秋,别以为你有惊澜宗当靠山就能肆意妄为!今日你对我出手,就是对凌霄派大不敬!待我回去一定禀明掌门,向你惊澜宗讨个说法!”

    他这一站,附近几个门派的目光都看过来。

    “看来这位道友有话要说。”

    顿时,会场所有人目光都聚集过去,落到凌霄派弟子身上,尤其是忽然站起身的常春亘。

    他面色青一阵红一阵,狠狠剐了剐沈不秋,轻轻拍了拍衣衫,弹去不存在的灰尘,端出凌霄派的架子,倨傲道:“玄琼仙尊这话问的奇怪,吾元宗素来标榜自己是名门正派,为捍卫天下正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竟不知何为道,何为正道?”

    “仙尊既不知何为正道,吾元宗大肆宣扬玄琼仙尊以身修补天窟的事迹,莫非都是编篡?毕竟天窟在吾元宗山门之下镇压,旁人哪里知道封印究竟怎样,吾元宗说什么,旁人也就信什么。”

    “一派胡言!!!”孟照眠原地炸毛,勃然大怒,“我吾元宗为镇压天窟一直兢兢业业,岂容小人攻讦!”

    “在下不过是合理揣测,吾元宗便立即扣了一顶小人的帽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常春亘冷笑,“真当东洲所有门派都会捧你们的臭脚!”

    “修仙门正法就是道,捍卫天下苍生就是正道,修仙法,行正道,将衣钵发扬光大,就是名门正派,玄琼仙尊可还满意这个答案?”

    说着,重新坐回位置,讽刺:“玄琼仙尊忽然闯入论道大会,竟是连个位子都没有?”

    哪知道根本没有得到回应,一拳打到棉花上。

    “无用废话。”魔神毫不客气下结论。

    可把常春亘气坏了,正要出言挖苦,冷不丁与魔神的视线对上,瞬间血液都冻结了般,一股子寒气直上天灵盖,顿时什么话都没了,人也变得安静。

    他闭嘴了,孟照眠没有,大声道:“仙尊离宗多日,竟是在仙府做客,宗主长老一直忧心记挂,还请仙尊早点回去!”

    魔神理都没理,环顾一圈,啧啧两声,“论道大会这么多人,竟是连个能回答本尊疑问的人都没有吗?真是名不副实。”

    黎采玉嘴角抽抽,“你忽然跑过来,没反应过来吧。”

    不得不说这个出场方式就像砸场子一样,气势像,问的问题也像。光风霁月的仙尊忽然性情大变,一副邪魅狂狷的样子,人都呆了好嘛,怀疑人生,哪里还有心思论道。

    都在捋这个呢。

    魔神很不满,“什么意思?你们都能参加,就本尊参加不得?”

    黎采玉哄他,“来者是客,你既然来了,先入座。”

    不愧是制霸其他世界的魔神,这份本事能耐就是出人意料,连府主的宝镜都压不住。

    魔神哼一声,顺毛撸很有效,飞身落入朱雀台的位置。

    看都不看吾元宗,没有给一个眼神。

    孟照眠:“……”

    感受到投来的,各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憋屈极了。

    黎采玉继续主持,“论道大会开场,先热身热身。虽是论道,岂能只说不做,这么难得的机会,正是小辈检验多年道法修炼成果的好时候。往年都是各家派出弟子比划对战,交流修炼心得,通过论道大会彼此认识一番,结交同辈道友,今年改为幻境历练,增加难度以及考验。”

    “修行道路阻且长,总是会遇到各种坎坷与诱惑,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最后能过去的寥寥无几。我辈修士自当勤勉克制,学以致用,知行并进,为鼓励各派弟子,府主特意准备了奖品。”

    一道光打下来,丰厚的奖品让现场一片哗然,目光迅速变得炙热火辣。

    黎采玉笑吟吟:“这些奖品都藏在幻境里面,需要诸位自行获得。”

    地上早就准备好的阵法亮起光芒,正是入口处。

    有人高声询问:“敢问道友,无论是谁都能参加幻境历练?”

    “既是小辈的历练,只有百岁以内的弟子才能参加。”

    “只要获得宝物就能带出幻境?”

    “没错。”

    “府主果然高义!”

    符合要求的弟子全都蠢蠢欲动,摩拳擦掌,气氛一下子高涨。

    黎采玉一宣布开始入场,参加者如下饺子般往阵法撞,一道道灵光闪过,争先恐后。

    魔神懒洋洋,“这些人的贪婪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抬眼瞧见雪如圭的弟子叶令气喘吁吁跑过来,这一路可把他累坏了,擦擦满头大汗,气都还没捋顺,“师……师尊……”

    然后就被魔神一脚蹬飞,“小子你也去!”

    “哇哇哇哇哇!!”叶令大惊失色,尖叫着飞入阵法,消失不见。

    魔神的目光转过来,虞心竹狠狠吓一跳,浑身僵硬。

    战君兰轻咳一声,“小师叔,竹儿身子弱,还不能参加。”

    魔神一脸无趣,“他要是敢丢脸,本尊就叫他从这里一路学青蛙跳回房间。”

    参加者全都进入阵法,半空浮现虚影屏幕,上面正是各派弟子。

    所有人失忆,忘记自己是在参加幻境历练,并接到一则消息:天启王朝发生天灾伤亡无数,又逢邪魔作祟,为祸人间,皇帝发出悬赏,愿拿出祖上传下的宝贝作为报酬,只求仙人弟子们能够斩妖除魔,为王朝除去这一威胁。

    他们正是接了宗门命令,前去天启王朝见皇帝。

    幻境历练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