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美人出浴 客栈房内充满了暧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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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在祁县本地也算是大家族了, 只是最兴旺的就属周英毅这一家杀猪的屠户。

    其他本族兄弟都在村地里刨食或干更夫倒夜壶之类的市井营生。

    在前往陆家宅院之前,周英毅再三跟同族堂弟周大明确认:“陆雩和他那童养媳真走了?他们去金陵了?”

    “是啊,你都问过好几遍了。”周大明有些不耐烦。

    以前周英毅仗着自己家赚了钱就看不起同族兄弟们, 而且人抠门惯了, 这次请他们上门帮忙,也不过给了些猪下水、猪内脏之物。

    周大明等人并不知道季半夏的厉害。

    他们听说周英毅被妻子娘家折腾得连两个女儿都留不住, 心中都看他不起。

    要不是看在到底同族一场的份上,他们都懒得去趟这趟浑水。

    毕竟如今外面周英毅名声可臭了!

    “行, 行, 他们不在就好。”不知回想起什么,周英毅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旋即双目放光, 阴冷一闪而过。

    “怎么, 你还惧那妻弟啊?”周大明道,“我听闻他不过是一介体弱书生。”

    “呵呵。”周英毅干笑了两下。

    他请这一众同族兄弟来帮忙, 却不想让他们窥见自己的笑话。

    很快来到陆家, 周英毅敲了半天大门不应, 心中还直犯嘀咕。

    堂哥道:“该不会他们一家人都去金陵了吧?”

    “不可能!”周英毅面上惊慌一闪而过。

    这陆雩要继续参加科考, 所需不菲。如若他们一家都赴寸金寸土的金陵,要靠什么过活?

    何况他前几日还听说妻子陆月怡在海上捞火锅店抛头露面做帮工。

    周大明一看日头,皱眉道:“你赶紧问问, 要是人不在就散了罢,莫耽误大家时间。”

    周英毅去敲了附近几家邻居门, 皆无人应答。

    他心中一阵郁结, 心知这些人是陆家邻里,肯定都站在陆雩那边,不会告诉他实情。

    可让他就此转身离去, 心中又极不甘心。

    若按族中长辈所说,陆雩此次一去金陵,若能高中,下一次回来便会给他周家招来杀身之祸。

    明面上是和离,实则他与陆家已不死不休。

    而就在周家兄弟正准备散了时,周英毅眼尖地看到不远处一个倌发妇人牵着两个女孩往这边走来,不是陆月怡又是谁?

    他当即精神一振,挥手喊道:“兄弟们,上!”

    陆月怡带着两个女儿被一群周家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包围,脸色都白了几分。

    “你…你们所为何事!周英毅,我们已经和离了!有官府和离书为证。你休要再纠缠我!”

    说到后面,她已红了眼眶咬牙。

    与周英毅成婚多年,陆月怡一直被他欺压,任劳任怨地洗衣做饭相夫教子。

    她性子算是比较怯懦,可为母则刚,这次为了女儿们,她必须鼓起勇气反抗。

    旁边七八个周家兄弟见状都有些于心不忍。

    周大明劝道:“嫂子,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咱英毅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你便和他复合了吧!”

    “是啊是啊。”另一个周家兄弟插嘴附和,“你瞧你老住在弟弟家也不是一回事,人家要去考科举的,可别给人增添负担。你回了周家,以后跟周大哥踏实过日子。周大哥家杀猪卖肉,赚得丰足,以后肯定不会少你吃穿。”

    周英毅面色得意,大笑着上前去拽她手腕道:“月怡,你跟老子回家去!”

    谁知陆月怡竟破天荒地给了他一巴掌。

    “你休想!”

    随后便挣脱桎梏带着两女逃回了宅院里面,将门反锁。

    当然她能逃脱得如此顺利,也是因为那几位周家兄弟放水了。

    周英毅一看她竟跑进了陆雩家隔壁的宅院,疑心她是去搬救兵,或是寻了新男人,当下更是勃然大怒,撸起袖袍便冲过去。

    “这贱女人!我今日非得把她逮回家不可!!”

    ……

    另一边,刚抵达金陵的陆雩并不知晓自家风波。

    秋闱在即,他得赴金陵提前备考。至于家中流传的他去金陵读念书院一事,其实也子虚乌有。

    金陵书院确实好,但机缘巧合之下,陆雩却得到了当地一位著名大儒的赏识,此次过来正是为了拜他为师。

    今年秋闱说实话陆雩并没有十足把握,他已做好要在金陵城待一两年诚心求学的准备,故而要带上季半夏一起。

    季半夏亦欣然同意。

    至于祁县那边的火锅店食肆生意,就交由长姐陆月怡和伏成周照看。

    他们初来乍到,来不及寻屋舍租住,便先住在客栈。

    偏巧是,因秋闱缘故,金陵城内客栈房源紧张,只剩下天子一号房及下等草房各一间。

    两个仆人青义、青耳倒可以在草房挤一挤,陆雩却只能与季半夏同住一屋。

    虽说两人之前也胡闹过,但眼下身处外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房间里充满了暧昧气息。

    陆雩假借温书,其实余光不知道扫了季半夏多少眼。

    她一身淡绿色襦裙,风姿清雅,坐在床边似在绣着什么花样。

    陆雩定睛细看,才发觉她在绣一个求福荷包,指尖飞快缠绕,边打着一圈又一圈的繁琐络子。

    这一看,陆雩又有些出神了。

    心想他家娘子的手真好看啊。

    别看季半夏操劳了这么多年,手心都是厚厚的茧子,但她的手型却生得极美,骨节分明,修长若玉。

    不像女子,反倒像那些高门里养尊处优贵公子的手。

    “莫看我了。”她忽而出声,淡淡提醒:“你应当温书。”

    陆雩也不装了,放下书嘿嘿一笑,“吾妻甚美,比书好看。”

    屋内点燃了两盏油灯和香烛,照得满室亮堂。

    温婉女子泛红的耳廓,映在陆雩眸光里清晰可见。

    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便起身坐到她床边,想与她温存一二。

    温香软玉在怀,这还哪儿能让人凝神读书啊……

    何况陆雩早已领教过与半夏缠绵亲吻的美好。

    “咚咚咚!”

    恰巧此时门外传来店小二清脆的嗓音:“公子,来送热水啦。”

    陆雩只得悻悻放开美人,心道这店小二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门一开,店小二麻利地扛着散发热气的木盥一次次灌满浴桶。

    随后他便离开,临走前不忘留下一块胰子豆。

    “公子一会要叫热水再唤我。”

    处于女士优先的礼让,陆雩自然开口让季半夏先洗。

    他也没客气,起身便拿了换洗衣物往屏风后走。

    没一会,屋里水雾氤氲,一室清香……

    屏风的隔档效果并不完全,一道曼妙朦胧的人影若隐若现,撩动心弦。

    陆雩正襟危坐,重新捧起一本书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向屏风方向瞥,可耳边传来的哗哗水声,还是不断地惹人遐想。

    “啊。”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声惊哼。

    陆雩想也不想,立刻站起身道:“半夏,发生何事?”

    为保持君子风度,他还是不敢往后看。

    “无碍。”屏风后传来清浅温润的嗓音,以及令人心神荡漾的水波声。

    “只是方才澡胰子不小心掉出浴桶外面了。”

    第52章 52 金陵乡试 女皇陛下她……驾崩了……

    52

    客栈房间内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纵使陆雩自诩正人君子, 此刻也不禁喉结滚动,脑海里浮想联翩。

    若是换一个寻常成年男子,与未婚妻这般共处一室, 旖旎洗浴, 怕是早就忍不住行那夫妻之实了。

    陆雩却生生靠那一口气憋着。

    他之前发誓过,定然要等大婚当天, 再与半夏行鱼水之欢,给足她正式和体面。

    不多时, 季半夏洗完澡出来。她穿着白色中衣, 乌发湿发披散,身姿修长。经过他身侧时, 隐约有幽幽淡香袭来。

    陆雩只敢用余光匆匆瞄了两眼, 那惊鸿一瞥, 令他忽觉季半夏的胸部怎的变小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却是不敢再多瞧。

    季半夏俯身随意吹熄两盏烛蜡, 掀开软被躺到床榻上淡淡道:“我有些困倦, 先就寝了, 你随意。”

    陆雩怕打扰她睡觉, 可自己不洗澡身上万一有味道扰着她也不好,左右思考了一会还是出门去叫了店小二送水。

    等他洗漱完毕,小心翼翼地躺在季半夏身侧时, 却听见她呼吸平稳,约莫已然熟睡。

    他不禁莞尔, 半撑起身在黑夜中看着她的睡颜, 心跳平白漏了半拍。

    就这样看了一会,她忽然冷不丁睁开双目,清冷而怀着探究意味地看着他, “你不睡觉,看我做甚?”

    “吾妻甚美。”陆雩也不知为何,面对她时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他俯身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下一秒,却被她环抱住脖颈,狠狠地加深、缠绵。

    陆雩一瞬间在恍惚,自己怀中不是旖旎温柔美人,而是凶狠的绿眸恶狼,要将他拆吃入腹……

    两人已不是第一次这般索吻,只是在关键时刻,还是气喘吁吁地停歇下来。

    季半夏按住他差点要往下探的手,将他推到身侧,替他盖好被子。

    “夜已深了,睡罢。”

    “哦……半夏你也早点睡,晚安。”陆雩神色恍惚,胸前起伏,望着头顶帘花,久久难以闭眼。

    难怪都说书生须得禁欲。

    美色害人啊!

    仅是口舌缠绕便这般刺激,若是他与季半夏有了更深入的交流……怕是成日都得惦记如此,恐无心学业。

    季半夏肯定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不让他进行到最后的步骤。

    “待你高中,我们再成婚。大婚之夜,你想对我干什么都行。”这是她先前半开玩笑对他说的话。

    陆雩每回想起,都觉口干舌燥,恨不得拿起书本来连夜苦读。

    就像是一块可见却不可求的美肉吊在他面前,让以成为他前进坦途的动力-

    几日后,陆雩顺利拜得金陵大儒徐长风为师。别看这位徐大儒年方四十,却无心科举,时常做些学问,声名远播。

    他这次能侥幸拜得徐长风为师,不知道令外界多少人羡慕。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以来,徐长风也才收过两个徒弟啊!陆雩是他的第三个门徒弟子。

    而前面两位师兄,一位在七八年前高中状元,是如今的吏部尚书,一位曾中探花,不过因容貌太过俊俏,被二公主聘为驸马。

    一时之间,整个金陵城都对陆雩议论纷纷。想着他未来就算不得拿下那前三之位,也肯定可以高中举人,还有那金陵富商,或是门楣不错的家庭上门提亲,想让他成为自家女婿。

    陆雩以家中已有未婚妻为由统统拒绝了。最后不堪其扰,让青义在城中寻了一方僻静宅院,专心读书。

    季半夏陪着他读书,不过白日时常不知所踪。

    陆雩偶尔问起,青义、青耳便打着哈哈道:“季姑娘兴许是出门闲逛了。”

    陆雩便也理解。书院孤苦无趣,他时常拿给季半夏银钱,让她出门也结交一些女性或哥儿好友,出去耍玩。

    春去秋来,时间飞逝,两个月后,秋闱热闹开幕。

    金陵城里全是来自各省县地的文人墨客,书生秀才,想着在此一展身手,笑傲群雄。

    陆雩本来不对此抱有把握,但夫子徐长风让他下场赴考,也算能长些经验。

    于是陆雩便赴考参加了这次乡试。

    有了前几次经验,在面临这次考试时,他已丝毫不惧。

    何况秋天时节,秋高气爽,温度适宜,在密不透风的考院里待上六七天,也不至于太辛苦。

    这次带入考场的粮食依旧是季半夏为他亲手准备,薄薄酥脆的牛肉饼子,为避免考场督察破坏,里头的牛肉和面饼分开。

    还有可以用热水冲泡的羊乳奶粉等等。

    富有营养,味道不错,亦能果腹。

    陆雩在考院里蹲一天考试,不用像他人一样浪费时间烧火做饭,只用烧一壶热水就行,然后一直放在柴灶上温着。

    几日光阴,一晃而过。

    考官宣布考试结束后,众人一窝蜂地挤出考院。一如往常,大家在议论今年的试卷。

    “太难了!这是什么变态出卷官。”

    “宜民,休得无言。”

    “我今年肯定中不了,呜呜,无颜回家面对父老乡亲啊……”

    陆雩走出考院大门时,青义和徐夫子派来的门仆已在门口等待,手里还提着一兜吃食。

    “陆少爷!”青义一脸兴奋地向他招手。

    “半夏呢?”陆雩张望了一下四周,没见人影,顿时有些失落。

    青义道:“季姑娘……她,她在家等你呢。”

    “行,那我们就归家吧。”陆雩接过他递来的吃食啃了两口,随后向徐夫子派来的门徒报平安。

    至于对方问他考得如何这种话,他就随口一提:“还行。”

    但在这之后,徐家仆人并未离开,反而面色凝重。

    “陆少爷,徐老爷有一要事要告诉您。”

    陆雩:“哦?何事?”

    等到车上,徐家仆人才附他脸边小声耳语:“徐老爷让我转告您……女皇陛下她,昨日驾崩了。”

    第53章 53 热潮期 公子不胜酒力

    53

    陆雩得知英女皇去世后并不太震惊。毕竟从半年前起女皇重病的猜测就陆陆续续地传出。

    坊间各种传闻都有。

    金陵城离京城这个权利中心不远, 地段繁华,消息灵通。

    有人说女皇福薄,自古帝王都是九龙天子, 是男性, 所以她年纪轻轻就重病,没这个皇运命。

    不过可以想到, 女皇一死,整个大周都要炸开锅了。

    因为女皇并与子嗣, 如今国家也并未立下太子, 后继君主一片空白。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

    待徐家仆人走后,马车上就只余陆雩和青义二人。

    青义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面色, 状若无意地问道:“陆少爷, 您怎么看?”

    陆雩耸了耸肩道:“我能怎么看?皇上的事, 与吾等草民可无关。”

    青义一时哑口无言。

    想说这还真与您有关啊!

    陆雩确实是这么想的。天高皇帝远,皇帝死了确实不关普通老百姓的事儿。只要不打仗就行。

    大周近几十年都国泰民安, 国家在女皇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按理来说这仗肯定也打不起来。

    他眼下最关心的就是科举。

    一般来说皇帝治丧, 科举得停三年。

    要是三年蹉跎下去, 他猴年马月才能搏得功名在身娶半夏为妻?

    在这种担忧下,陆雩面色沉沉地回到了家中小院。

    出乎意料的是,季半夏竟然不在家。

    他直到傍晚才风尘仆仆地归家, 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青义已经煮了一桌丰盛晚餐,倒上上好的一坛桃花春酒, 在一旁伺候。

    “你去哪儿了?怎瞧得这样累?”陆雩赶忙把他扶到椅子前坐下, 从旁拿了块热毛巾给他擦脸、手。

    季半夏道:“我有事去了趟外地,你先坐下吃吧,不用管我。”

    陆雩一肚子疑惑, “你去外地作何事?”

    “我不想随意编个谎言来敷衍你。”季半夏定定地望着他道,“此去事关我的身世,具体我还不能告诉你。”

    “你的身世有眉目了?!”陆雩又惊又喜,旋即道:“无妨,待你有朝一日愿意向我提及了,我随时洗耳恭听。如你不愿开口,我也不会追问。”

    季半夏待怔半晌,才轻吐出二字,“谢谢。”

    “赶紧吃菜吧,一会菜都凉了。青义、青耳,你们也吃。”陆雩张罗着布菜。

    “乡试考得如何?”

    “我觉得不错。”陆雩轻轻一笑,道:“徐夫子高明,多亏他的考前押题,一连对了好几道题目,就连策论也跟他提前预想的并无差二。”

    季半夏不语。

    青耳在一旁呆呆看着,心想陆少爷笑起来可真好看啊,仿佛墙外的梨花倏然盛开。

    难怪自家主君喜欢,甚至在眼下这紧要关头亦要拖着回京日子。

    天气愈发凉了,秋意瑟瑟。

    酒壶放在桌边炉子上温着,青义不时往里边添两块柴火。

    季半夏给自己和陆雩都倒了一杯酒,手捻着杯子抬腕正准备敬他,陆雩忙推拒道:“罢了,我不喝酒,也不胜酒力,明天上午还要去徐夫子家拜访。”

    往日季半夏也是不允他喝酒的,今日不知为何,却依然把酒杯往他面前推了推,道:“喝一杯吧,就当庆祝你这次乡试,旗开得胜,秋闱高中。”

    陆雩苦笑着接过,一饮而尽道:“女皇突然去世,这次考试说不定都不做数。”

    “不一定,万事皆有可能。”季半夏就这样定定地望着他。

    青义又上前斟酒。

    不知不觉,陆雩连喝了几杯下肚,意识渐渐有些不清了。

    酒足饭饱后,他迷迷糊糊地在季半夏的搀扶下回到房间。

    “我都说了……我,不胜酒力……”

    季半夏垂下眼眸。

    他全然不知自己醉酒的模样有多迷人。

    青年冷白色脸蛋红扑扑的,黑眸微醺,迷离的眼更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那你先歇息吧,今日就不洗浴了,待明日再说。”季半夏将他扶上床塌,想替他解开衣袍。

    陆雩大抵自己嫌热,三两下便拽开领子,肩袍滑落,底下散落一片旖旎风光。

    季半夏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两下。

    似乎有一股无名的焰火,自下而上蹿起。

    许是醉得迷糊了,陆雩就这么靠了过来,抱着他,埋在他脖颈的温热呼吸带着酒气。

    “半夏……”他轻唤他的名字,语调轻软。

    浓郁的桃花酒气,在铺天盖地间将他笼罩,禁锢。仿佛在雨天里穿梭,却闻不到雨露的气息。

    潮湿的衣服黏在肌肤上的触感,密密麻麻。

    季半夏身子微微颤栗。

    旋即,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小腹更是涌起滚滚热浪。

    意识到想象中的后果,他脸色苍白起来。

    糟糕……热潮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降临。

    每个哥儿都有热潮期,成年以后更是会反复发作,只有在与爱侣行房事后才可缓解。

    季半夏曾一度厌恶热潮期。

    他恨自己,更恨这具没用的躯体。

    随时随地发.情,与野兽动物有何区别?

    所以上一世的季半夏,宁愿咬牙死死承受这如同地狱般的折磨,也不愿去解决问题。

    身体和脸颊滚烫得厉害,季半夏的手却冰凉如冬日雪块。

    这就是热潮期的厉害之处,一会冷一会热,能够折磨得每一个哥儿神智不清,沦为欲.望的野兽。

    陆雩本能地靠近,把脸贴近他的手,蹭了蹭。冰冷的触感令陆雩清醒了几分,他仰起头,看向季半夏,傻笑了两下。

    “半夏,你的手好舒服呀,能不能借我凉快一下。”

    说着,抓着冰块般的手掌附在了滚热的肉上。

    季半夏脑海里轰地一声——仿佛听到了理智坍塌的碎裂声。

    第54章 54 离别 一夜荒唐,“她”留下封书……

    54

    这一夜, 陆雩恍然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一室旖旎后。

    他拥着季半夏入眠,酒意上头,使这场梦更添几分难以言喻的朦胧。

    他右臂揽季半夏的力道极紧, 怀中人只稍稍挪动一二, 他就往前凑得更近。

    “半夏……你怎么变小了。”他在睡梦中咕哝道。

    季半夏:“……”

    他额上青筋直跳。

    不管前后两世,这都是他第一次……

    陆雩是睡熟了, 可痛却令他无比清醒,根本睡不着。

    这大半宿发生的一切, 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 久久难以忘怀。

    虽然痛,但那滋味却是美妙的。

    季半夏终于明白, 为何那些哥儿无论如何都想寻个丈夫, 甚至为此心甘情愿承受压榨。

    缓解热潮期的这份舒适……实在令人满足到忍不出发出喟叹。

    ……

    次日陆雩醒来时, 佳人已不在身侧。

    仿佛昨夜不过是黄粱一梦。

    他愣了一下,旋即一骨碌爬起身, 仓促寻了件外袍披在身上。

    “半夏, 半夏!”他喊她的名字, 院里却无人回应。

    青义从厨房钻出来道:“陆少爷, 姑娘走了。”

    “走了?!”陆雩怔愣在原地,“她去哪儿了?”

    青义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

    “陆少爷, 您可以去房间看看,姑娘说给您留了一封信。”

    陆雩意识到不对, 立刻冲回卧房。

    一眼就看到桌上被茶壶压在底下, 摆着一封书信。

    他颤抖着手打开看,薄薄的纸页上写着沾墨的撷秀字迹。

    [因身世缘故,不得已回京。山高路远他日再相见, 望君珍重。]

    看完信的刹那,陆雩几乎要昏过去。

    他倒宁愿这是假的。可信确实是季半夏写的,她的字迹,他能一眼辨认出。

    她的身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季半夏为何会突然抛下他一夜之间消失离开?

    种种疑问盘亘在他脑海。

    陆雩跌坐着往后退,心中一片乱麻。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青义道:“陆少爷,姑娘在临走前让我给您煮了醒酒汤。”

    “进来吧。”陆雩捏了捏眉心。

    青义把尚温热的一蛊汤放在桌上,正欲离开,陆雩忽然拉住他道:“半夏是什么时候走的?”

    “应该……是今晨吧,天未破晓时他便离开了。”青义有些吞吐。

    陆雩又问:“她是独自一人离开,还是有人接应?”

    青义道:“门外有一架马车,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

    陆雩紧接着又追问青义、青耳是否知晓季半夏的身世消息,但他们都一问三不知。

    想来也是。半夏铁了心要悄然离开,两个仆役,怎会知道她的隐秘。

    陆雩长叹一口气,怅然若失。

    心口好像空落落的,少了什么。

    青耳道:“我瞧姑娘可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姐。陆少爷,您也不用难过,等明年您中举赴京,说不定就能见到她了。”

    青义跟着点头附和,“是啊,届时少爷您功名在身,姑娘定然可以与您再续前缘。”

    陆雩摇摇头,“也罢。”

    他只是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混乱,迅速到让他措手不及。

    明明在昨日之前,一切还风平浪静。

    半夏还是属于他的未婚妻。

    可乍然之间,皇帝去世,今年科举极有可能取消,在他前途未卜之时,她也离他而去……

    青义心里咯噔一下,忙道:“陆少爷,您不会是怪姑娘吧?”

    陆雩道:“我不怪她。”

    她的不告而别,他能理解。

    如若她真的认亲寻到了京城高门亲属,那她离开是正确的选择。

    至于她为何没有跟他言说,陆雩也自动脑补了,多半是她有苦衷。

    半夏前半生跟在他身边过得太苦了。如果她能有更好的生活,她应当去追求。

    陆雩只怪自己没用,给不了她那么好的条件。

    不过他亦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高中,随后一步步往上爬。

    他要去到京市亲自上门求娶她,让她做自己的夫人,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青义见陆雩眉宇之间似有愁苦,却不像怨怼,这才松了口气。

    主君走前说了,让他们注意,别让陆雩恨上他。

    虽然他们都一致觉得陆少爷不会,但凡事都怕万一嘛!

    青耳道:“少爷,快喝汤吧,姑娘的一片心意,一会汤凉了。”

    “嗯。”陆雩三两口就把汤吃完了,连同早点。

    青义和青耳把盘盏撤下去。

    屋内重归安静。陆雩却一时有些适应不了这份静。

    半夏临走前并没有带走她的个人物品,屋子里处处是她的痕迹。

    他这才注意到床铺杂乱,掀开被子,里面床单上竟然还有血!

    “这,这……”

    陆雩死死盯着那道血痕,昨夜疯狂的记忆断断续续浮现。

    其实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的身子很软。

    再回过神来,他已面色通红,嗓音喑哑:“半夏……”

    她真是一个傻姑娘。

    明知自己就要离开,昨日他醉酒胡闹的时候,为何不推开他?

    而是任由他犯下这荒唐的错误。

    虽是21世纪的人,但穿越到这个世界多年,陆雩明白贞洁名声对大周女子有多重要。

    就算如今女皇当政,也没有改变这根深蒂固的理念。

    如若女子在婚嫁前失了贞洁,被夫家发现,是要被休退婚浸猪笼的。

    季半夏情愿冒着这个风险也要在离开前与他□□好,足以证明她有多爱他。

    她可能在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她此生非他不嫁。

    想到这里,陆雩心绪翻涌,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去连夜苦读。

    他一定要考中!!风风光光地去京城迎娶她。

    下午陆雩去了一趟徐夫子家。

    徐夫子捋着胡须道:“想必你也知道女皇驾崩的事了。”

    陆雩点点头道,“多亏夫子。昨日我刚从考场出来,便有您家仆人前来告知知晓。”

    徐夫子安抚道:“你也不必太担心。就算女皇发丧科举会停治三年,这次乡试已结束却是不得作废。若你在此次考试中能取得进士功名,退可入朝为官,进可再等三年殿试。”

    第55章 55 徐夫子介绍亲事 媳妇走后,陆雩……

    55

    随后徐夫子便问陆雩考得如何, 陆雩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还行。”

    金陵城才子士子汇聚,他的学业又根基尚浅,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敢确定能否考上。

    徐夫子则与他对了一下题, 事后面色也不禁有些发愁。

    陆雩这次的考题答的, 有点悬啊。

    主要是陆雩有时答得经论策论太过大胆了一些,不一定能搏得阅卷官的好感。

    但基础题目, 陆雩还是保持了一贯稳扎稳打的严谨作风。

    徐夫子对这个学生还是挺满意的,捋了捋胡须道:“考上应当不成问题。”

    陆雩拱手, “那就承夫子吉言了。”

    徐夫子本还想再留陆雩说两句, 但见他一脸神色恍惚不在状态,还是摆摆手让他先回去了。

    心中估计陆雩刚结束乡试, 还没从那种紧张的神志状态中脱离。

    陆雩走后, 徐夫子家的女儿悄悄地从院子后面的假山探出头来, 一脸娇羞。

    丫鬟明月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小姐, 先回去吧, 不然一会让老爷看到了多不好……”

    徐娇莺不以为然, 道:“这会父亲正在前院忙呢, 才不会注意到我们。”

    明月跺了跺脚,忍不住了只得实话开口:“小姐,你有没有想过陆公子是有未婚妻的?而且听闻他与其未婚妻乃是一对贤伉俪, 从小青梅竹马。”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徐娇莺神色有些蔫蔫的。

    少女怀春, 心事如花, 是遮掩不住的。

    父亲其实早就知道她的心意,暗中试探过陆雩几次。但显然,陆雩并无此意, 并表明自己已有未婚妻在家,只得高中后就完婚。

    前途无量的寒门书生小子娶夫子女儿为妻乃是一段佳话,但以徐家的家风,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独女去给陆雩做平妻或者妾室。

    故而,徐夫子早早就对女儿耳提面命,令她忘了陆雩那小子,不要再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陆雩于你,并非良人。”当时徐夫子是这么说的。

    可想忘记一个人又谈何容易。

    徐娇莺再回过神来时,已恍然自己陷进去了。

    陆公子,风光霁月,文雅俊秀。

    父亲常说,他一身才华横溢,日后朝堂必定有他一席之地。

    但陆雩出生贫寒,父母辈仅是个卖豆腐摊的小贩,目前也已双双去世。

    徐娇莺还打听了他的未婚妻,其实不过是以前村里买来的童养媳罢了,不值一提。

    她常常想,像那般兴许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乡里姑娘,真能配得上陆公子这样的人物吗?

    越想越不甘心。

    徐娇莺轻咬下唇。

    明月道:“既然您知道,您就不应该再这样偷看陆公子了,免得被老爷发现。”

    徐娇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万一陆公子能高中,兴许父亲就能同意我嫁给他了。”

    明月:“……”

    自家小姐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陆雩回到家,连着两日将自己锁在屋子中。

    青义只有在送饭时才能见到他。

    青耳真怕陆公子出了什么事,与青义一合计想了办法下午过去送吃食,就见陆雩原来是在桌前埋头苦读。

    一股悬梁刺股的劲头。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在他身后追赶。

    青义看他这学到疯魔的样子,还真怕陆雩出了什么事主公怪罪下来,和青耳一起劝道:“少爷,乡试刚结束,您也应该放松一下,学习也不急于这一时。”

    “嗯,我知道。”陆雩捏了捏眉心。

    只是他一停下就会想起半夏,苦读反而能令他转移注意力。

    每天陆雩除了吃饭、读书,就是对着季半夏留下的东西发呆。

    她这一走,仅带走了一小部分行李,大部分东西都留在家中。

    陆雩换上了她曾睡的被子枕头,每日还要抱着她的衣裙入眠。

    青义与青耳看在眼里,心中都想,陆少爷爱自家主公恐怕是爱到了骨子里。

    不知有朝一日,陆少爷知道主公的真实身份……会作何感想?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女皇驾崩过去半月。

    从京城传来消息,据说王储已立,只等女皇下葬便登基。这回是一个男子。令民众和士子阶层都松了口气。

    国不可一日无君。

    而恢复男子为君,让新储君尚未露面便赢得了大夏众多世家的支持。

    封建王朝骨子里还是保守的。

    自从女皇登基,民风开放,下达了一系列支持女子的政策。眼下大夏很多女子不靠男子便可独立过活,这让许多男人心中都产生了危机感。

    而且女子为皇,有严重的生育风险。像这次女皇驾崩,明面上都说她是染病去世,京城臣子们却都知道,女皇是怀孕难产而死。

    英女皇登基几十年载,一直未孕育子嗣。

    别说宗府了,她自己都在着急,一直广纳美男。

    可是肚子一直不争气。

    好不容易四十多岁怀上这一胎,女皇不顾太医反对也要生下来,结果就死在了生产之时。

    血淋淋的例子摆在这里。

    比起公主,世家当然更宁愿扶持一个皇子上位。

    陆雩是从徐夫子这里得知的这些消息。

    徐夫子虽无官名在身,在官场却有其眼线,对京城动向了如指掌。

    陆雩想了想,向他拜托:“夫子,您可知道京城最近有哪户官宦人家认回女儿的?”

    徐夫子有些意外,看着他道:“你缘何要打听此事?”

    陆雩无法,只得告诉徐夫子,自己未婚妻认亲后离他而去的事情。

    徐夫子闻言眯眼,捋了捋胡子道:“此事我会帮你打听。”

    陆雩连忙道谢。

    徐夫子紧接着道:“不过那女子一认亲就弃你而去,想来是那嫌贫爱富之辈,不值一提。我家小女生得不错,从小受她母亲教养,精通女红、琴棋书画,蕙质兰心,你不若考虑一二。”

    第56章 56 续集投稿 写书怒赚一万五千两

    56

    陆雩想都不想便摇头, “不了,徐夫子,谢谢您的好意, 但我不考虑。”

    徐夫子轻叹一口气道, “我知道你不愿意,我腆着这家老脸来求你, 实在是我那小女……她说只对你有意。”

    陆雩有些意外,“我见过她?”

    徐夫子不自然地沉默了一会, 道:“是小女单相思……”

    心中忍不住低骂, 这陆小子平白无事长这么好看做甚?真是招惹人!

    陆雩道:“实在抱歉,夫子, 我目前希望以科举为重。”

    徐夫子也就没有再强求他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强扭的瓜不甜。

    何况陆雩眼下就看不上, 日后高中就更不可能看上他女儿了。

    “那就等你成绩揭榜, 我再替你办个庆学宴。”徐夫子拍拍陆雩的肩膀将他一路送出门。

    另一边,徐娇莺一听陆雩来了, 就急急地带丫鬟偷跑过来, 被徐夫子当场逮住。

    徐夫子威严深重, 直直皱眉盯着她冷声道:“谁家女儿像你这般上赶!不知羞!不知道未出阁女不可见外男吗?你回去给我把《妇德》、《女诫》从头到尾抄写一遍。”

    徐娇莺被父亲这一骂, 一时也气了,掉下两颗眼泪哭道:“爹爹,我就是钟意陆公子, 此生非他不嫁……”

    “你别妄想了。”徐夫子冷冷道,“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我方才豁出这张老脸去问他, 那小子直言心有所属,并不愿娶你。”

    徐娇莺没想到真相如此残酷,失魂落魄地回到房中抱头痛哭-

    陆雩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伤了一个姑娘的心。此时他正收到姐姐陆月怡的信件, 说家中一切安好,让他放心学习科考。

    陆雩并未多想,写了一封书信让她照顾好自己和外甥女,顺带托青义汇回去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想到在京城不知所踪的季半夏,他心想还是要赚钱啊。

    就算季半夏不是名门之女,他也得给她攒下一笔丰厚聘礼和家业,风风光光地娶她进门。

    祁县那边的火锅店蒸蒸日上,收盈不菲,但因着太打眼了,一时半会开不到其他地方。

    陆雩想了想,还是决定重操旧业,写他的小说去。

    那本《断骨嗜情》2的本子还压在他手里。

    陆雩不愿透露身份,又想赚钱,便托青义伪装了一番,拿着书稿出外面的金陵书肆投稿。

    《断骨嗜情》如今在市面上的话本子火得不得了,书肆老板一开始看到书稿,还以为是仿版,准备压价呢。

    “给你十两银子。”

    唇周上粘着小胡子的青义笑吟吟道:“老板,你仔细看看。”

    老板定睛一看,才发现不对劲,眼神渐渐亮起来。

    “莫非……这真是直男墨客的亲笔新作?!”

    “那是自然。”青义摸了摸胡子一把抢过书稿道,“我们家老爷说了,低于五千两不卖。”

    “五千两,我给你一万!”老板立刻拍板道。

    若这真是《断骨嗜情》的续集下册,一万两简直不要太划算。

    要知道这可是风靡京城,连公主都在追更的话本子故事啊!

    因为《断骨嗜情》火了,现今市面上陆陆续续涌现出了许多类似的模仿作品,就是赚快钱。如果陆雩在这里,一定能认出,那些作品就是自己的同人文。

    对于原作者来说,同人文的出现和爆火反而是对他有利的,变相炒高热度。

    青义试探讲价:“能不能再加两千?”

    老板道:“你让你家老爷再添一篇番外,我作主给他加五千两。”

    “行行,成交。”青义交了初稿回头来跟陆雩说,陆雩也很高兴。

    古文精简浓缩,让他多写一篇番外不过四五百字,就能净赚五千两。

    他连夜提笔润色,就把稿子给写了出来,让青义交与书肆那边。

    金陵书肆老板一看,非常满意,直接就把银两折换成银票当场给了青义。

    同书行的人得知他竟花如此重金买下了一本还不知是不是直男作者真迹的书,纷纷幸灾乐祸地嘲笑。

    “老刘,你可别看走眼了,到时候血本无归。”

    “是啊,这本书的作者隐姓埋名,没有人能分辨是否是他的真迹……”

    金陵书肆老板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们就酸吧。”

    反正他就是可以笃定,这本一定是直男墨客的续作。

    等把书印出来,让金陵书肆垄断全大周的市场,由那些人哭去!

    第57章 57 中举 陆雩进士

    57

    “你把这些银票分别拿去不同的钱庄里兑成黄金, 有多少兑多少。”陆雩嘱咐道。

    青义头一次觉得那一万五千两银票变得有些烫手,忍不住道:“少爷,这是为何?”

    陆雩却道:“眼下新皇政权交替, 附近村镇又逢天灾, 灾民都快涌到金陵里来了,可见世道不安, 有乱世之象,我们得早做准备。”

    无论古今, 战争时期黄金都是恒古不变不会贬值的等价收容物。

    青义和青耳听得心惊肉跳, 心道不知主公得知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乱世之象……应该不至于吧。”青耳讷讷道。

    陆雩道:“我也不希望国有动乱,这不, 以备不时之需。”

    他身为科举人才, 最不希望的就是国家战乱。这样, 科举多半会取消。战争时期,国家优先选用武将, 重武轻文。

    至于打仗, 他就看过《孙子兵法》等几本军事攻略, 不过纸上谈兵。自己小身板这么弱, 也根本蹚不了浑水。

    青义和青耳闻言,只得照他所说去办。

    一万五千两白银看着多,换算成黄金实际却没多少。而且陆雩不要钱庄的金票, 只要现金砖,一块块压在箱底垒放家中。

    他们平日一切从简, 住的地方也不显山不露水的, 在外人看来就是来金陵科考的穷书生,倒并不引人注目。

    不知是不是受了陆雩的影响,青义和青耳也悄悄地把身上银钱换成了黄金。

    他们似乎也看到了, 危机在悄然之间蔓延。

    因着前阵子辽东地区地龙,河北南部又有水患,灾民越来越多。这些灾民无处居住,就举家搬迁逃荒活命,得知金陵城富蔗,一股脑地涌到了附近。

    只是金陵城的日子也不好过。

    起初都督下令放粮赈灾,但不允许灾民进城。很快灾民数量越来越多,已经将城门涌得密密麻麻有包围之势。

    城里的粮食也越来越少,粮价飞涨。

    守城门的士兵们岌岌可危,心中都一阵后怕。

    这么多灾民,若是发生暴乱,他们金陵城能够抵挡吗?

    这天青义和青耳买菜回来,都是和陆雩抱怨:“少爷,粮价又涨了!今儿金陵粮铺的粮食价格竟然涨到了两百八十文一斤!”

    陆雩也点点头道,“这确实是天价。”

    但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粮价这样飞涨,更不用说其他肉菜食物了。前不久伏成周便发来书信,说祁县火锅店的生意大受影响。

    以前的普通平民肯定是消费不起了,因着物价上涨,他现在给食物定价也惊人,来消费的人很少。

    “我都在想,要不先把火锅店关门闭店一段时间。”他这样在信上写道。

    陆雩让他先继续开着,现在还没到最危急的时刻,没必要关门。

    要是火锅店也关门了,反而会打击祁县百姓的信心,认为粮食接下去会越来越贵,然后引发抢粮潮,开始恶性循环。

    青义道:“少爷,要不一会我们再拿银钱出去多买一些,囤够半年的量?”

    陆雩摇头道,“不用,现在粮价这么高,新皇肯定会出手的。”

    青义和青耳心想,你是真相信主公啊。

    但陆雩说得没错,主公心怀天下,仁济百姓,女皇下葬后他登基,没过多久便下令赈灾,平定内外。

    与此同时,新皇下令,开赦恩典,广募人才,科举继续举行。

    现在朝堂上都是前朝或女皇留下的人,新皇自然急于建立自己的势力。

    在这节骨眼上,金陵城上终于揭榜乡试成绩。

    这天青义和青耳早早地围在官府衙门口,探头张望,路上还碰到了徐夫子府上派来探听消息的下人。

    三人笑着彼此打了个招呼,客套两句。

    “哎,你也来了啊。”

    “是啊是啊。”

    后面的人流早就围挤得水泄不通。

    “成绩出来了,别挤,都别挤!”

    “前面让一让,哎,你堵着前面路作甚……”

    放榜用的都是黄色的大纸,上书黑色墨字,格外醒目。

    这也是“金榜”的来源。

    青义和青耳分头行动,一个从前面看起,一个从后面。

    “中了中了——”青义看得最快,激动地喊道:“少爷中了!”

    旁边立时传来一阵羡慕嫉妒的眼神。

    “是什么名次?”青耳探过头问。

    青义利索地把喜报喊出来:“桂榜第六十七名!”

    青耳闻言面露笑容,大喜道:“中了!少爷中了进士!快,我们赶紧回去报喜。”

    两人并不准备把此事告知主公。

    想来以主公对陆少爷的关注,早就知道了。

    此时陆雩正在家中焦急地等待。

    他根基尚浅,对这次乡试把握不大。

    等待期间,陆陆续续有听到外头有人进来报喜的,说是同住巷尾的一位老秀才中了副榜。

    周围乡邻都是一阵唏嘘,又前来向老秀才贺喜。

    副榜不是举人,而是贡生。

    除非放弃这次考试名次重新参加乡试,否则永远没机会获得进士功名。

    若是寻常青年得了这副榜的名头,自然是痛苦不甘,可对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秀才来说,却是正好。

    “同喜,同喜。”只见老秀才喜气洋洋地出门给大家拱手,不时抓一把喜糖零嘴分给街头巷尾前来道喜的小孩。

    陆雩等得心跳加速,就干脆出了门,在院门口候着。

    老秀才认识他,远远地拱手向他作揖:“不知陆小生的名次是?”

    陆雩苦笑了两下道,“我的名次还未出来。”

    老秀才一顿,旋即便安慰道:“以陆小生之才,定能高中。再等等,我听闻后面还有一批报喜的人被堵在路上没过来。”

    “那我便承先生吉言了。”陆雩回以拱手礼。

    不多时,就见青义和青耳从冲进巷子,高声喊道:“少爷!少爷你中了进士!”

    噫!好!我中了!!哈哈哈哈哈……

    周围一片恭贺道喜声。

    现在轮到方才那位老秀才来羡慕他了。

    “陆小生这么年轻便中了进士,前途无量啊。”他唏嘘感叹。

    陆雩高兴地手足无措,嘴角合不拢,过了一会才想起来问:“是什么名次?”

    第58章 58 秦淮河上 前往上京

    58

    青义赶紧道:“是桂榜二甲第六十七名!”

    “中了, 中了就行……”陆雩喜极而泣。

    这会名次多少已显得无关紧要。只要是进士就行。

    就是前世高考那会,他都没有这般等待成绩的惶恐和激动。

    大抵是因为终于中了进士,他就可以迎娶心上人, 而不用再等三年。

    女子的青春最经不起消耗。

    眼下季半夏又去了京城投靠父母家, 万一她父母逼她婚娶,自己错过了她, 陆雩想自己会抱憾终身。

    旁人听了陆雩成绩,亦纷纷道喜。

    “恭喜陆小爷金榜题名!”

    “他日陆公子高中了, 可别忘记我们啊……”

    人们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用稀罕的目光看向陆雩。

    这秀才遍地走,进士可还真是这边头一位。

    而且, 中了进士, 就意味着陆雩一只脚踏入官场, 他日必定为官。

    未来的官老爷,如今不得好好笼络!

    当即就有人争先恐后地往陆雩手里塞鸡蛋, 或是介绍自家女儿。

    陆雩被围得水泄不通, 满头大汗。

    青义连忙驱赶周围看客, “都别挤了。今日不甚方便, 改日大家再一一登门拜访可好?”

    “自然,自然忘不了。”青耳帮忙招呼同巷的诸老乡亲们道,“若是我们家少爷发达了, 肯定不会忘记大家,还望大家行个方便, 让咱们少爷先进屋歇息。”

    费了老大一番功夫, 陆雩才回到自己院里,坐在石凳上喘着气。

    青义给他倒了凉茶,担忧道:“陆少爷, 您没事吧?要不请大夫来瞧瞧。”

    陆雩摇了摇头道,“我身子骨还没这么脆弱。”

    青耳心道不然吧,否则主公临走前为何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一定要看顾好陆少爷的身体?

    青义道:“那咱们这几日便闭门谢客吧。”

    陆雩摇头道:“你们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们连夜上京。”

    “这么快?!”青义和青耳都傻眼了。

    陆雩估摸了一下时间道,“也不快了,距离殿试还有一月多时间。我们远道而来,肯定要早做准备。”

    青义心想,您怕不是想早日去见到主公。

    不过两人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而是遵照陆雩指示手脚麻利地回屋收拾起行李。

    陆雩见他们在忙,想了想,拿上钱袋准备出门。

    青义连忙拦住他道:“少爷,您这个点出门很危险的。”

    万一又被门口那帮父老乡亲追围,就尴尬了。

    陆雩解释道:“我想起来,半夏她爱吃金陵大街上那家蜜煎局的果脯,我想给她买些,带到京城去。”

    青义接过钱袋道:“那一会我去吧,顺便买些吃的回来。少爷您想吃什么?吃过我们一会就准备出发了。”

    陆雩道:“给我买碗羊肉面回来就成。”

    “对了。”他叮嘱青义:“你一会出门别忘了联系码头船只,我们要走水路。”

    青义点点头应下,“是,少爷。”

    金陵水路四通八达,走水路抵京确实更快。

    看得出来陆少爷是十分急迫想见到主公了。

    ……

    入夜,京城。

    皇宫御书房。

    “陛下,这是今年的进士名单。”尚书递上一叠厚厚的名册,附带一些考生的优秀试卷。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接过一看,道:“辛苦你了,陈爱卿。”

    陈尚书忙跪在地上道,“能为陛下分忧,臣不辛苦。”

    今日白日全国刚揭榜,陈尚书就把排名成绩都列好连夜进宫交给皇上,可见其办事效率。

    当然这也是因为陈尚书从宫中听到了一些风声。

    听说皇上许是刚登基不久的缘故,对此次科举格外重视,准备亲自广纳人才。

    高高在上的男人翻阅着名册,忽而道:“这届进士中,可有一名叫陆雩的贤才?”

    陈尚书一愣,旋即忙不迭点头道:“有的,陛下,您看,他的排名在二甲,成绩很不错。”

    他对这个陆雩的印象还挺深刻的。

    不过因为对方策论论据太超前大胆了,贡院众阅卷官商量后,还是没决定把他拔到头筹。

    没想到,竟入了圣上的眼。

    皇上翻看片刻,蹙眉道:“朕为何没看到他的试卷?”

    陈尚书忙道:“考生试卷都统一封存在京兆贡院中,陛下您稍等片刻,臣这就回去为您取来。”

    皇上:“嗯,你去吧。”

    这一夜,他都在览阅考生的试卷,自拟题,为殿试作准备,

    太监小李子注意到,光是那名叫陆雩考生的试卷,圣上就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

    看来这个陆雩,不简单啊。

    小李子在心中悄悄记下这位进士的名字。

    “陛下,很晚了,为龙体保重,您早些休息可好?”小李子换好书房灯油,端来一盏燕窝汤。

    季半夏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看向那一碗燕窝道:“这是御膳房送来的?”

    他从不吃燕窝。

    御膳房应当知道,故以往夜里向来只会送来一些粥店或面线抄手作点心。

    “这是……贵妃送来的。”小李子陪着笑。

    “撤下去。”季半夏说完,就起身进了寝殿。

    寝殿之中,已有收到飞鸽传书的暗卫跪着在等待,恭敬道:“陛下,陆少爷已从金陵启程走水路出发上京。”

    季半夏站定,右手抚着玉指环微微摩挲。

    “派两队暗卫人马,贴身保护。”

    “是,陛下。”

    ……

    夜影憧憧。

    秦淮河道上流动的波澜水光,一圈圈涟漪浮现在黑乎乎的水面上。

    陆雩正望着那深不可测的漩涡发呆,船尾舷忽而传来一阵欢笑声。

    “钓到了,又钓到一只大鱼!”

    “船长真厉害。”

    他回眸一望,却见昏黄灯笼,随着河面起伏晃动。

    没一会,青义跑来叫他去用餐,道:“少爷,船上今日捉到好几尾鲜鱼,要做成鱼生,您去尝尝吗?”

    “不了。”陆雩摇头道:“我晚上随便吃点干粮就行。”

    又叮嘱青义:“这种河鱼生吃有很多寄生虫细菌,你和青耳千万别吃,免得坏肚子。”

    “嗯,我知道了少爷,我去给您烧壶热水来泡干粮。”

    青义走后,陆雩在甲板处吹了会冷风,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青耳早已贴心地把今日买来的干粮牛肉饼热好,配着一壶烧好的酒汤。

    陆雩吃下,身子一下就暖了起来,整个人也渐生困意。

    然而就在他昏昏欲睡准备就寝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惊慌吵闹。

    伴随着一声刺耳尖叫。

    “大家小心,有…有水盗劫匪!”

    第59章 59 抵达上京 想找季半夏提亲

    59

    陆雩立刻披上外套起身, 刚要推门出去,便被青耳制止:“少爷,你在屋里等就好了, 千万别出去, 外面危险。”

    陆雩想了想道:“外面有多少水盗?”

    “不多,就一伙人, 你放心,我们能应付过来……”青耳半推搡着把他押进屋内。

    陆雩只能通过纸糊的窗户黑影隐约窥探外面的打斗场景。刀光剑影, 似乎很是激烈。

    他心中一时诧异。

    为了赶路方便, 自己随意选了最寻常的货船,按理来说应当没有这等护卫水平啊……

    大约过了一刻钟工夫, 外面打斗声消散。

    几个船夫提着水桶吆喝着要去甲板上擦血和脏污。

    青耳这才把门打开, 给他倒来一杯温酒压压惊, 道:“少爷,你没事吧?”

    陆雩摇头, 顿了一下, 问:“外面情况如何?”

    “那伙强盗就是外强中干, 这会尸身都沉水底了……”青耳似乎觉得不妥, 说到这里话语骤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道:“不说这些了,您早点睡。”

    陆雩本来都醒了, 喝了他温的酒,又开始有了困意, 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船只行驶在颠簸的湖泊中, 摇摇晃晃,很是催眠。

    一夜无梦。

    次日陆雩醒来,外头已是风平浪静。

    远处青山起伏, 风景秀美。

    舷尾船工们还在钓鱼。

    他站在船侧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下意识想要是她在这里就好了。

    心中暗暗发誓。

    待以后高中当官了,他定要带季半夏一起游览这大好河山。

    接下来一路旅途都很顺利。

    就是后半程陆雩晕船了,吐了两回。

    这可把青耳和青义急坏了,又是给他煎药又是送汤的。好赖熬到了长安城,陆雩被他们搀扶着从船上下来时,脸色略显苍白。

    他一身绣边青袍,长发束起,唇红齿白,乍一看颇有病美人的气质。

    码头不少人看到他从船上下来,当场眼睛就直了。

    这个时候书生打扮的青年出现在京城……极有可能是参加殿试的考生!

    可都是未来的香饽饽,金龟婿啊。

    有人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少爷,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青耳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少爷自有人接送,不劳你费心。”

    对方吃个软钉子,也不恼,眼神暧昧地上下打量陆雩,还舔了舔嘴唇,暗示性十足。

    陆雩这才惊觉,他好像是个哥儿。

    青义注意到旁边无形中的目光,赶紧把陆雩拉到了一边。

    他这是为那个哥儿好……要是被圣上知道,对方恐怕要没命。

    两人拎着行李,簇拥着陆雩走到路边,示意他登上马车。

    这回轮到陆雩惊讶,“还真有人来接我们啊。”

    “提前预定的客栈……眼下京城人多,不提前定都没有位置。”青耳随口打着哈哈道。

    陆雩也就没有深想,跟他们一起上了车。

    这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来到首都京城。陆雩不时好奇地掀起帘子看路边的风景。

    沿途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放眼望去,都是琳琅满目的商铺酒肆。路边打着店名旗号的红色旗帜随风飘扬。

    道路修建得井井有条,路边都有挖排水沟渠。

    路上见到的百姓也都衣着整洁。几乎看不到乞丐。

    陆雩不禁道:“京城看起来比姑苏城还要繁华多。”

    “那当然。”青耳骄傲道:“这可是全国最繁华的地界,在陛下的治理下发展得极好。”

    陆雩微怔,扭头看他道:“你以前来过京城吗?”

    “没……没来过。”青耳顿时变得心虚,目光飘忽小声道:“我就是说,它毕竟是首城。”

    青义悄悄掐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再开口说话。

    说得越多反而漏馅。

    很快来到客栈。

    陆雩仰头望了头顶“天字一号”的招牌,顿时感觉这间客栈也很不一般。

    事实上,这就是全京城最好的客栈。

    鼎鼎有名。

    青耳青义带他进去,拿了最好一间上房的牌子,让他先好生休息。

    经过几天的奔波赶路,陆雩确实累了,但此刻人却精神十足。

    “不必了,我想出去逛逛。”他道。

    青耳和青义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忙道:“少爷,我们陪您去吧。您初来乍到,兴许不认识京城的路,万一迷路了……”

    “我鼻子下面还长着一张嘴,放心,不至于此。”陆雩坚持要独自出去。

    青耳和青义也没办法,只能暗下决心一会悄悄跟上去。

    陆雩出门闲逛,其实也是想找机会打探季半夏家在哪里。可是他一连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京城哪里有一户姓季的人家。

    莫非,她本名其实不姓季?

    陆雩微怔,才恍觉自己其实一点都并不了解她。

    从街市出来,陆雩有些失魂落魄,不过又勉强打起精神,打听到了附近购买酒肉糕点的店铺在哪儿,进去买了一些,预备到时候见到她,送给她家里。

    甚至就连京城这边的提亲礼节,要准备多少聘礼,陆雩都仔细打听好了。有备无患。

    京城的房价挺贵的。

    但他目前囊包充实,倒是能买得起。

    陆雩想,待他参加完殿试,调令下来,如若是京官,就在京城买房,向她提亲。

    种种设想在脑海盘旋,令他兴奋不已。

    殿试还在半个月后。

    期间陆雩除了偶尔看一些书,就是出门,在各处酒楼、茶馆结交好友。

    不仅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他想打听季半夏。

    不过,妻子没打听到,陆雩倒是真结交到了三五好友。

    这次来京参加殿试的考生不少。

    其中有一位来自西北的青年,名叫王宁。其会吟诗作画,风度翩翩,也算年轻有为。

    就是人风流了些。

    要不是陆雩意志力坚定,差点就被他拉到那些青楼楚馆里去。

    不过王宁有特殊癖好。

    他喜好哥儿,总是去象姑馆。

    还有另一个叫梅南佑的胖子,生得大腹便便,但因为进入甲榜,纵是个吊车尾,也受到京城不少官人家给小女提亲的热切殷勤。

    陆雩倒是没有过这种体验。

    虽然他满大街乱晃,但从来没有哪家说要与他提亲的。

    得知此事,王宁颇为诧异:“你自来京,都无人向你说亲?”

    陆雩点点头,又道:“我也不感兴趣。王兄你知道的,我已有意中人。”

    第60章 60 风月场所 卖身葬父

    60

    王宁这些时日与陆雩交好, 自是知道他有一名老家定下的童养媳亲事。

    “陆弟真是为人忠义,有情有义啊。”王宁不由得感慨。

    陆雩摆手道:“不敢当。”

    不过王宁还是不理解:“按理来说,你老家定亲的事, 京城人应该都不知道, 为何连梅南佑那胖子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你这却冷冷清清。”

    “这不是更好嘛。”陆雩笑了笑道, “我省得推却,烦人的很, 不如专心备考。”

    “啧啧啧。”王宁摇扇子, 笑而不语。

    其实他一开始在客栈遇到陆雩时,见人生得如此貌美, 还以为对方是一名哥儿。

    但没想到, 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 且一心只爱女子,不喜男风。

    故而, 只能让王宁熄了想把他拐骗去象姑馆一同享乐的心思。

    “陆弟, 你不去, 我便出门了啊。这京城之繁华, 恐怕你还没见识到呢……”王宁大笑着搂着他的书童哥儿扬长离去。

    陆雩见状,便上楼继续看书了。

    其实到了殿试这一步,看书已没什么作用。最重要的是揣摩圣意。

    只要对准皇帝的胃口, 状元不是手到擒来,以后想干什么都行。

    但当今圣上, 自从登基以来就无比神秘, 坊间对他的传闻无数,真真假假,有好有坏。

    唯一可信的, 便是他十分年轻,不爱美人只爱江山,一心勤政为民。

    陆雩不止一次听到过,说圣上的后宫空空如也,连一位妃子都未曾纳过。这就有些传言出来,说皇帝他不行……

    要知道前一位英女皇,虽是女的,但后宫那男妃佳丽,不计其数。

    陆雩对当朝皇帝的后宫隐私并不感兴趣,更多心思,是放到了他上任以来颁布的政策上。

    从这些政策上,可见端倪,当今圣上其实是一个很大胆、有勇有谋的人,可以接受一些新的理念观念,应当属于是激进派。

    而且他的某些政策观点,与陆雩不谋而后。

    陆雩沉思着,一边拿起笔将自己的一些想法给记录下来。

    与此同时,皇宫。

    “陛下,这是陆公子近日的出行日常。”太监小李子恭敬地呈上御册,又小心翼翼道:“近日京中飘起一股榜下捉婿之风,奴才早先提醒过,那些人家也算有眼力见,目前暂无一人向陆公子提亲。”

    大殿上的金銮宝座,季半夏只是翻开随意两眼,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竟胆敢流连风云场所!”

    “陛下,这…这您可是误会了陆公子!”小李子捏了把冷汗,忙道:“是陆公子的同僚怂恿他去象姑馆,不过陆公子当时只是站在门口没进去,很快就离开了。”

    季半夏冷笑一声道:“因为那是象姑馆!”

    如果换做是女子的青楼妓院,他会不会就真的进去了?

    一时间,各种想法都钻入他脑海。

    虽然他知道陆雩不是那种人,但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谁知道呢。季半夏眼神微暗,便是挥手将小李子打发走了。

    当晚,他便乔装打扮出宫,准备先用女装身份,见一见陆雩。

    ……

    快到饭点,青耳和青义敲门询问陆雩想吃什么,他们一会让小二送来。

    陆雩却道,他想出去吃,顺便逛逛这京城。

    其实私心里,他是想,有没有可能自己会在路上碰巧遇到季半夏?

    尽管这是奢望。毕竟京城这么大。而像那些显赫人家的闺秀,一般都是足不出户的。

    青耳和青义想跟上,陆雩道:“无妨,我一个人走走即可。”

    他们便在后面悄悄跟上。

    入了夜的京城更显繁华,灯火通明,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帜,格外显眼。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内城三百二十坊皆张红火,熠熠若天宫繁星。

    陆雩随便在路边吃了碗羊肉粉面,便背着手四处闲逛,体会这京中的风土人情。

    他不识路,就且走且听,感觉渐渐地走到了一处人声更为鼎沸的天地,还以为来到了夜市。

    殊不知身后青义、青耳面色齐齐一变,简直有口难言。

    这陆少爷,怎么走到了烟花柳巷之地!

    难道他不让他们跟过来,是想来寻欢作乐吗?

    “要是让主公知道了……”

    青义和青耳对视一眼,就不寒而栗。

    这时陆雩注意到昏暗的墙根处跪着一个穿白衣的瘦弱女孩,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姑娘注意到他的视线,黯淡无光的眼神顿时迸发出一线希望,恳求道:“公子,帮帮忙吧!只要您愿意助小女解决后事,小女往后……便是您的人了!”

    “卖、身,葬父?”陆雩凑近一看她面前写的歪歪扭扭的字,眉毛一挑。

    这种以前电视剧里的情节居然还被他给碰上了。

    陆雩对这姑娘完全没有任何旖念,就是觉得她大冷天还一身单衣跪在外面怪可怜的,当下便从兜里取出几两碎银,抛给她道:“这些够了吗?”

    完全不知道这一幕,全落入了身后人的眼里。

    季半夏一身女装打扮,戴着面具,遮住了黑如锅底的面色。

    “皇城脚下,他竟然敢招妓!”阴测测的语气,仿佛是从牙齿缝里发出来,喑哑如地狱恶鬼。

    青义和青耳同时低头,为陆公子默哀。

    看到那分量不少的碎银,姑娘眼前一亮,当即又砰砰给他磕了几个响头,直到把额头上都磕出了鲜血。

    “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回报,只有这一具残躯,望公子不要嫌弃……”

    陆雩吓了一跳,赶紧扶起她道:“你不必如此,这钱我给你,不多,你买具薄棺把你父亲下葬,全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用你什么回报。”

    “公子,求您了,不要嫌弃小女子!”姑娘微微颤颤起身,佯装双膝一软,就想跌倒入他怀中。

    其实她心脏跳得厉害。难得遇到这位一位心善的公子,又年轻又俊美,出手大方衣着不俗,若是能跟了他,自己后半辈子恐怕都不用愁了。

    只是不知如何,姑娘这时忽然感觉后背阴风阵阵,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陆雩一个麻利的闪身躲开。

    姑娘扑了个空,倒在地上,表情快哭了。

    她身上衣服有点脏,头发看起来不知多久没洗了,陆雩可不想被她碰到,连一片衣角都不想沾到。

    他这过两天还要面圣呢,要知道古人普遍没有卫生意识,要是被传染了虱子跳蚤啥的咋办?

    “不用了。”陆雩大手一挥道,“一点小钱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路过看到乞丐可怜也会施舍,你犯不着赔上自己。姑娘家家的要有骨气,不要动不动说以身相许的话。”

    姑娘的面色瞬间就绿了。

    他……这是在说她是乞丐?

    “公子……”她还是不死心,想伸手拉他。

    陆雩转过身整理衣袍,无意间看到人群尽头,似乎有一道隐约像是季半夏的身影,立刻撒腿就跑。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