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传名 惊艳众人
41
莫非这首绝妙好诗乃此间酒店东家所作?
可书生们转念一想, 又觉得不太可能。
若是他们作出此等传奇之作,肯定会将自己的大名传至人尽皆知,不会这般低调。
很快店内又来了几名翰墨书院的同窗。
他们早就听闻这家酒楼是伏成周和陆雩合开的, 当下再听此诗, 霎时心头便涌起一个猜测。
“这诗难道是陆雩原创?”
“可先前在书院中万夫子说过好几次作诗是其弱项……”
“灵光乍现,谁知道呢?上回陆雩不就在花灯节答出了千古绝对的下联。”
“倒也是。”
“不过这陆雩乃读书人, 怎能经商开酒楼?实在有污尔等名声。”一名同窗愤慨道。
“何不食肉糜?”这时本在门前迎客的伏成周踱步进来,笑道:“读书人怎么了, 律法规定读书人不能做小生意了?你要是读书少了盘缠, 你家里人不也得营生赚钱。况且,这间酒楼是我开的, 陆兄只是为我提了些建议。”
伏成周这番话, 顿时便成功堵住了悠悠之口。
他先前也是读书人, 但一个功名都没考上,经商倒无所谓。
陆雩考中府试榜首, 属于祁县年轻一辈读书人中的代表人物。
如今盯着他的人不少。
因此今日海上捞酒楼开业, 陆雩并未亲自到场。
其实按照大周律法, 秀才是可以做些小生意的, 只要规模不要太大。
像陆雩爷爷先前就是在溪源镇上开了那家早食铺。
秀才之后,比如举人,就不可以做生意了。
一是为防止贪赃舞弊, 二是自诩清高的读书人都很鄙视铜臭商人。
但考虑到陆雩之后还要继续仕途,伏成周和他商量后决定隐瞒他的参股身份。
对外一致说这间酒楼是伏成周所开。
试营业三日, 海上捞火锅酒楼生意相当火爆。
人山人海, 门庭若市。
祁县经济发展不错,但百姓们也没有到富得流油的地步。
一开始人们听说这是类似于北方的古董羹,是直接把肉菜放进锅里煮, 顿时都想,这在自己家不就行了嘛,还至于多花钱跑到人酒楼。
后来:真香。
但凡吃过海上捞火锅的人,无一不拉着身边人夸赞其味道有多鲜美。
而且里头的食材也格外地丰富新颖,像什么毛肚、黄喉……他们此前闻所未闻。
就连贫民也敬而远之的脏臭下水鸭肠,放到那锅底中滚上一滚,竟也能成人间美味!
还有调料区,每个人算十文钱。这个价格是有些偏贵,但架不住那上边的调味料琳琅满目,什么酱油醋花生碎香菜肉干碎粒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免费的水果和腌小菜!
时今是桃子季节,就是这种水果不耐储存,烂得快。李子倒还好些。伏成周找那叫卢启宇的商人批发买了好几筐,每日叫后厨切成片装盘端出去,依旧是无限量供应。
如此加起来,食客就觉得这十文钱花得很值。
伏成周想起陆雩之前教导自己的一个道理,“要让客人觉得这钱花得值了,那么哪怕价格比外面贵,他们也会买单”。
他再次佩服对方的瑞杰。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陆兄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三天下来,可把伏成周累坏了。他忙前忙后,又要顾前边跑堂又要顾后厨,还要迎客,三天下来人直接瘦了一圈。但最后跟掌柜的数钱时却笑得灿若莲花。
不得不说,这火锅是一本万利的餐饮生意,算算毛利润,可比开正经酒楼要赚钱多了。
首先省去的厨师薪酬,就等于节约了一笔巨款。
虽然前期投入高,但以这个客流量,不消一个月,装修费用怕就能全部赚回来。
他晚上拿着钱,又买了瓶好酒,乐颠颠地上门去找陆雩。
一进院看到陆雩和季半夏正吃碗饭,伏成周摇摇头笑道:“陆兄,你倒是潇洒,留我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
“辛苦伏兄了哈哈。”陆雩立刻唤来青义去取碗筷,邀请道:“你还没吃么?一起坐下吃罢。”
伏成周便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先是倒酒满敬,随后夹筷吃了两口。
旋即他的眼中便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陆兄,你家这厨子,水平可以啊,都可以出去开酒楼了。”
“多亏我家贤妻调教。”陆雩轻笑道。
季半夏抬眼看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地移开陆雩前边的酒杯。
伏成周有点看不过眼,道:“哎,难得的好日子,就让陆兄喝点酒吧!”
“不行。”季半夏面无表情道:“他身体不好。”
气氛一时有些冷场。
伏成周略显尴尬,陆雩打圆场道:“半夏说的没错,我身体一直以来都不大好,喝不得酒,近日还在喝药。”
“我以茶代酒。”他给自己倒了一杯。
伏成周看在眼里,暗自摇头,心想陆雩这小子,婚后定然要被他的童养媳吃得死死的。
伏成周先前还听说陆雩前几年去过红香楼。
如今看来,不过无稽之谈。
谁也比不上陆兄这个妻管严-
海上捞火锅店在祁县火爆后,“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首诗也渐渐传了出去。
所谓好诗传千年,这等上乘诗句很快便传遍大街小巷。当地读书人们朗朗上口。
还有个别翰墨书院昔日同窗,实在憋不住心中痒痒,特地上门来找陆雩,询问此诗是否为他所作。
陆雩回答“不是”。
“此乃一名叫做白居易的诗人所作,我只是偶然道听途说。”
同窗们一听,面面相觑。
白居易是何人?为何他们闻所未闻……
为避免误会,陆雩后来又找人将火锅酒楼中的书法取下来,加上作者署名。
免得之后又有一波接一波的人来问他。
季半夏和陆雩日夜相处,自然也听过此诗。
只是这几年下来,陆雩展现出令他惊骇的才华太多了,这首诗就显得并不那么起眼。
但细细一品,这诗写得确实好。
令他想起去年冬日,与陆雩围炉夜话品茶。
迄今回想起来,心弦忍不住泛起波澜,微微悸动。
……
这首诗传到万夫子耳中,亦令他颇为惊讶。
以他对陆雩的了解,对方应当是作不出这等好诗的。
但很莫名的,他看不透这个学生。
或许陆雩是在藏拙。
另一边。
汴梁书铺梁掌柜听到此诗,那叫一个激动啊。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直男大人又要重出江湖了!
他就知道,每回陆雩一出手,定能写出旷古绝今之奇句。
而且梁掌柜笃定,这诗绝对就是陆雩所写。
外人或许不知,这位府试榜首有多么才华横溢。去年火爆全大周的哥儿之作《断骨嗜情》就是他所作!
以一书之力,就间接提升了整个大周哥儿地位。可见陆雩的笔墨有多厉害。
好诗在古代读书人之间的传播速度堪比飞鸽传书。
没过几日,这首诗便传出祁县,连淮安府内的沈子云大人都有所耳闻。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寥寥几句便勾勒出了大雪将至的意境,这位陆小兄,作诗本领不一般啊。”沈子云抬指微微摩挲下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若是下次有机会,本官倒想校考一番他。”
第42章 42 赚钱 两人就开始在书房接吻,胡……
42
一连几日海上捞火锅店门庭若市, 衬托之下,旁边的几家酒楼就显得格外冷清。
尤其是往日在祁县最热门的兴丰酒楼,如今食客也骤然间比往常少了大半。
兴丰酒楼徐掌柜出门探头一看, 好嘛, 那些昔日熟客都跑去海上捞酒楼门口排队了。
那么长的队伍,他们竟然个个都愿意排。图什么?
兴丰酒楼年轻的东家对此很愁心, 想着要不让厨子也研发几个新菜,打折抢回一些客源。
徐掌柜反过来安慰他道:“东家, 不用怕, 咱自家招牌在这儿,只是对面那海上捞惯会用吸人眼球的法子, 人们图一时新鲜罢了。酒楼卖得最终是食物本味, 这一点它肯定比不上我们家。”
东家忧心忡忡道:“可是我昨日与友去尝了他们家的火锅, 味道确实不错……”
“您已经去了?”徐掌柜大惊,旋即问:“您昨日排队排了多久?”
东家:“两个多时辰。”
徐掌柜:“……”这也太吓人了。
“您和那些食客为何愿意排如此久?”徐掌柜不解。
若是在自家酒楼, 遇到满桌时, 客人至多等半柱香时间就走了。
这是最令徐掌柜困惑且匪夷所思的事。
东家激动答:“你有所不知, 在他们那儿排队会把人引到一间单独小屋, 里头有免费吃喝供应,还有艺女表演和说书,桌上有棋盘, 还能靠折纸打发时间。据说折纸一个可抵一个铜板。在那儿等着一点都不难熬,两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我看到还有人专程过来只为排队, 就为了听那下一轮说书……”
徐掌柜吃了一惊。
“不过说书我们也有啊, 只是我们设在大堂处,他们为何会设在排队的地方,那真正来吃饭的客人都没得听了……”
东家:“我后来琢磨了一下, 他们这样弄反而才是对的。若是把说书人设在大堂,那客人听说书入迷,岂不是都不愿意走了?那后面的食客如何吃上。这间酒楼的东家有大智慧。”
徐掌柜这下也坐不住了。
当晚他便派了一个小厮过去,充当“间谍”,去再打探一下海上捞酒楼的“敌情”。
“你把他们菜单全部点一遍,回来告诉我味道如何。”徐掌柜吩咐道。
小厮拿着钱袋,去海上捞门口加入排队大军。
他掂量了一下袋子里的钱币,在心中暗想掌柜的可真大方。
一进去就是,哇,这世间怎有如此神仙地方。
店小二可比他们店热情多了,一上来就带着满面笑容,嘘寒问暖,给人端茶递水,还有零食糕点。
“您要喝点什么?雪碧果汁还是茶水?”一个清秀的哥儿店小二上前温柔问道。
小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用……我要杯水就行。”
“您可以尝尝我们酒楼的雪碧饮料,这是海上捞的招牌,别的地方很少有卖。”哥儿店小二当即去倒了一杯递给他,笑道:“您尝一口,要是不喜欢,我再给您倒水。”
小厮哪受过这种待遇,那清秀哥儿朝他温言细语说话,他脸一下唰地就红了。
“好,谢谢。”他接过竹筒杯子,小心喝了一口,随后便瞪大了眼珠。
辛辣的口感在舌尖跳动,他发誓自己从未品尝过这么奇异又好喝的饮品!
“这是酒吗?”小厮忍不住问。心中同时奇怪,喝起来怎么一点酒味都没有。
“不是。”哥儿店小二微笑道:“这是一种叫做雪碧的饮料。您觉得好喝吗?”
小厮捧着杯子,“好喝!”
哥儿店小二依旧保持笑容:“那我再去给您倒一杯。”
在这等候室里还有说书表演可看,小厮听得如痴如醉,感觉这哪是在等待排位啊,分明是在天上。
期间店小二不时分发小吃让他们填填肚子。但闻着空气中不断飘过来的浓郁香味,小厮却越等越饿,有种饥肠辘辘之感。
最后好不容易轮到他排到有位置了,小厮感觉自己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店小二将他迎到一楼位置上。
小厮打开菜单,目光再次闪过惊异。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精巧的菜单!
跟人家一对比,兴丰酒楼可以说是土到家了。
“我要这个,那个,还有这个牛肉……”既然是公费吃喝,小厮便毫无负担地点了一大桌。
等食物上来,他照着旁桌人的吃法放进锅里滚沸,再蘸着酱料来吃,那滋味此生难忘。
店小二还不时上前,给他添茶倒水。
出于好奇,小厮顺口问了一句他们在这里干活每月俸禄多少。
店小二说了个数字,还骄傲道:“我们隔五沐休二,东家说每年还有额外奖金,要带我们出去玩!”
小厮一听,这俸禄比他高出整整三倍。
不如他也跳槽吧。
“你们这儿还招店小二吗?”他忙问。
“招的,不过我们要报名,经过统一培训才能上岗。”
“那,那给我报个名吧。”小厮小声道。
徐掌柜并不知道自己派间谍去刺探敌情反倒损失了一员下属。
……
试营业三天结束,海上捞酒楼菜单恢复了正常价格。但客人却不减反增。
每天围在酒楼面前排队的食客依旧如云。
伏成周想,这都要多亏陆雩想出的排队法子。起初陆雩说要把说书和表演设置在排队处时,他也觉得很奇怪。但后来陆雩告诉他,这叫增加“翻台率”。
就是商家增加营业额的一些小手段罢了。
在食客未踏入酒楼前,需要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留下他们。
而当他们入座吃饭后,则要尽快让他们吃完离开。
伏成周也很聪明。有了陆雩的教导,他开始学会举一反三,并将酒楼上下管治得井井有条。
他的老爹,祁县最大的米粮商伏义,本来很生气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弃学离开翰墨书院。
但看着儿子短时间内就折腾出的红火酒楼,也终于不得不认清,或许伏成周的天赋就在于经商上。
故而伏义主动与儿子缓释关系,父子俩冰释前嫌。
有了伏家低价米粮价格的帮助,再加上伏成周从卢启宇那里弄来了一批上等烈酒,海上捞酒楼生意愈发蒸蒸日上。
而另一边,在酒楼生意稳定后,陆雩便开始继续备考六月份院试。
只要通过这次考试,他便可在科举路上更进一步,成为一名秀才。
据说院试难度和府试差不多。
万夫子道他斩获秀才功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只有陆雩知道,自己个中苦恼。
因为这段时日与季半夏厮混,他很难集中注意力读书。
有时一整个下午他和季半夏在书房,本来是探讨政治话题。
因为季半夏总是时常会问他一些政策观念,她似乎对此很感兴趣,尤其是陆雩之前提出的货币理论。
陆雩都如实回答。她表现出来的崇拜令他很受用。
可总是没探讨多久,两人就开始在书房接吻,胡闹。
这种感觉就跟食用罂.粟般上瘾,令人无法自控。
只是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不能功亏一篑。
最终是季半夏先起身,整理衣襟推开他,哑声道:“你且先好好读书,待考完我们再……”
陆雩何尝不知道她说的对,但行动上却无法做到这么快离开她。
他左手掐着季半夏的腰,心想她腰怎么这么细,平常都不吃饭的吗?
不过半夏的腰虽细,但并不软。陆雩下意识用手戳了戳,发现她腹部硬硬的,好似有肌肉存在。
“那你再亲我一下。”他将脸凑近。
季半夏亲了口他的脸颊。“啵。”
“要亲这里。”陆雩抬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季半夏垂眸望着青年淡粉色的柔软唇瓣,眸色逐渐晦暗。
他俯身,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又舔了舔。
犹如一团火焰,燃烧起来蔓延至草垛,便一发不可收拾。
……
“陆少爷,小姐,吃饭了!”青义喊道。
两人这才起身,互相帮对方整理衣服走出去。
青耳余光注意到他们嘴唇都红红的,甚至都有点肿了。
他不敢多看,赶紧又飞快地低下头。
以前陆雩和主公之间还算正常。可最近,两人肉眼可见变得大胆放肆起来。
就比如这会,青义就瞥见主公夹菜直接喂到了陆少爷嘴边。
青义:“……”
主公盯着陆少爷嘴巴的眼神,为何就像蚂蚁看见蜜糖-
第一月酒楼分成,陆雩得了不少钱。
他先是把钱上交一半,给季半夏买了礼物,随后用剩下一笔钱物色了一位女夫子,上门教导阿姐陆月怡的两个女儿。
这事儿轰动了周家,以及附近街坊邻居。
要知道就连祁县最有钱的李员外家都没给自己女儿请夫子上学。
周英毅家可以说是独一份了。
陆月怡也十分感动。原先的犹豫,也被阿弟的直接行动给打消了。
她自己也是女人,自然明白女人守在后宅的苦。或许让两个女儿走出宅院见见更大的世面,对她们有好处。
至此,周乐乐和周桃在家中开始读书。
周乐乐性子跳跃,总是坐不住。但女夫子教得好,她对上课还是颇感兴趣的。周桃性子孤僻,反倒能静下来读书。识字后,有时她抱着一本书就能看一整日。
对俩女儿读书,周英毅一开始勃然大怒,指着陆月怡鼻子骂:“你是想让她们将来嫁不出去孤独终老吗?!”
“是你眼光太浅!我可不想让我的两个女儿长大以后嫁给你这等肤浅的屠夫!”
陆月怡当场和他吵了一架。
周英毅以前脾气不好,总是对她呼来喝去。
但也许是知道陆雩即将考上秀才,以后她就有了弟弟撑腰,这次难得收敛了些。
再加上请女夫子的钱也不用他出,周英毅便沉默,只好随她们去了。
第43章 43 和离 唐夫子离开
43
那女夫子是隔壁兰明县的, 名唤唐雅凡,生得眉清目秀。
今年二十六岁了,到了适婚年龄也未婚嫁, 在老家被催婚得紧。
唐家以前亦是富裕书香人家, 只是如今家道中落。
她上有一个哥哥未婚在考科举,年年未中, 下有一个弟弟,一大家子都指望着她早日嫁出去添一大笔彩礼好让大哥继续科考。
唐雅凡却不甘心。父亲去世前, 她被按照大小姐娇宠培养, 也是读过书会识字的。时逢女皇当政,女子也可出门工作的政策一出, 她下定决心离家出走闯一闯。
这一出来, 就恰巧碰到了要为两名侄女寻找老师的陆雩。
唐雅凡平日就爱看书, 不仅博学,前几年受哥哥科考耳濡目染, 四书五经也是精通的。
她哥哥曾惋惜说过, 要是她是男人该多好, 绝对能赴京中举。
也曾打过让她女扮男装帮忙替考的念头。只是唐雅凡死活不同意, 最终作罢。
但偏生她是女子,来到祁县后就连应聘账房先生,都遭人嫌弃。
那日唐雅凡正迷茫着, 徘徊在街头前,就看到了一家招牌名为“海上捞酒楼”的店。
门口排起长队。她透过门口, 看到里头就一幅书法作品, 当即惊为天人。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祁县竟有这种好诗?”她喃喃道。
恰巧当时陆雩就在边上路过,见她这样一个女书生打扮的小姐会识字, 当即起了心思,与她攀谈起来。
唐雅凡急需一份工作和住所。两人一拍即合。
周家是四进的宅院,很大,有的是空厢房。
陆月怡待她十分客气。待唐雅凡过来给两个女儿教书后,她就特意收拾出了一间厢房给唐雅凡居住,并且每日三餐包吃。
陆雩待唐雅凡也很好,请她去海上捞吃了两顿火锅,且每月给她开出三两银子的报酬。
因此唐雅凡教导两个女孩,也是尽心尽力。
周乐乐顽皮,她便严肃严厉,施以奖惩。
周桃乖巧听话喜读书,她便温柔地将自己所学倾授。
上了不到半月学,两个小姑娘便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周乐乐不再出门爬树掏鸟下河闹腾了,周桃也变得愈发文静守礼,身上多了一股与寻常女孩不一般的书香气质。
每回俩小姑娘一起出门,都要被邻居夸一句:“月怡,你把两个女儿教得真好。两女长大了,可是要嫁书生高门吧?”说完彼此笑笑。
虽是有调侃意味,但看着两个女儿一天比一天出落得水灵,想象到未来她们将会知书达理,陆月怡心中也十分得意。
只是这分得意在不久后很快戛然而止。
唐雅凡夫子要请辞了。
她是在一个雨天下午静悄悄来找陆月怡的。早上刚给两个女孩上完课,她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抱歉,陆夫人,我要离开了。这是陆先生上次多发给我的束脩。”
因为之前陆雩一次性给了她三个月的报酬,唐雅凡取出多余的还给陆月怡。
一听她要请辞,陆月怡当然不肯。“您在此处教得好好的,为何离开?”
唐雅凡看着她,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了两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实情——
在听闻事情前因后果,陆月怡眼前视野轰然崩塌后,更是明白,自己留不住这位女夫子了。
陆月怡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相公会出轨。
照唐雅凡所言,昨夜周英毅本想对她用强,但她当时拿发簪扎了他的腿,躲开了。
昨夜相公的确以要去看望两个女儿是否睡觉为由离开,并且回来时大腿一瘸一拐的。
陆月怡问起,他便说雨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当时她并未多想,可眼下听唐雅凡这么说,身上血液却完全冷了下来。
遇到这种事,陆月怡本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或是大哭。
但她发现实际上的自己远比想象中平静。
她弯腰向唐夫子道歉,鞠躬。如若可以的话,她更想向这个女人下跪。
随后拿出十两银子,一包自己烙的猪肉馅饼,一路送唐雅凡上了归家的马车。
唐雅凡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守着属于自己的几个包袱,望向窗外飞逝的风景,也很迷茫。
家,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可她又该去哪儿呢?
陆月怡回到家中,继续操持家务。
晚饭还没开始做,她要洗菜择菜。
午睡过后,两个女儿跑过来兴冲冲地问她:“娘,唐夫子在哪里?”
“我们下午什么时候开课呀?”
陆月怡低头看着她们,喉咙像被一双无形大手攫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唐夫子有事回家一趟,暂时无法回来。你们先去自己读书。”她把两个孩子送到平常上课的厢房,自己再回屋时,眼泪却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和周英毅成婚多年,陆月怡一直认为他是一个老实人。
事实上,他平日除了杀猪卖肉,就是待在家喝酒,不像其他朋友一样会出去买醉流连烟花柳巷之地。
陆家当年同意这段婚约,也是认定他是个好男人,婚后不会鬼混娶小妾。
谁知……世事难料。陆月怡算是明白了,何为人面兽心。
当天夜里,周英毅一身酒气醉醺醺的回来,陆月怡照顾完儿子,便与他冷斥对峙。
“唐夫子已经离开了,你有何想说的?”
周英毅愣了一下,酒醒了大半,却缄默不言。
“你不说是吧。”陆月怡上前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冷冷道:“我们和离!”
周英毅面皮颤了颤。
想起昨夜的荒唐事,他也觉得难以启齿。
自从妻子生了俩女儿,他们之间又时常吵架,夫妻之间虽同睡一床却形同陌路。
偶尔,他也会羡慕其他家里娶了小妾暖床的男人。只是他不舍得花那钱,所以也就在心里想想。
最近家里骤然间多了个年轻女子,又漂亮又懂才学。
上回看到她晾在院子里的肚兜,周英毅实在忍不住旎念,那天晚上就想把她办了……
反正在他的观念里,毁了女人的清白,她这辈子铁定就要跟定他了。
到时候娶她进门当小,两个女儿也有了免费的女夫子,岂不美哉?
只是没想到一向温顺良意持家的陆月怡会有如此大反应。
但要他给她低头认错,却是不可能。
要这回先示弱,以后她岂不是拿捏着这个把柄骑到他头顶?
“我又没真的对唐夫子干甚么。”周英毅嘴硬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错?”陆月怡一脸失望地看着他,道:“也是唐夫子留了一线。若是她报官,此时你已坐大牢了!”
“那你要和离,就和离罢。”周英毅道。
话虽如此,他却不信她有这番决心。顶多大闹一场,最后又乖乖回到他家来。
她那个弟弟,难不成还能养她一辈子?
“行,这是你所言。”
陆月怡连夜就收拾包袱,领着两个女儿去住了客栈。
至于儿子,她就留下了。反正在周英毅看来,这是他周家的种,宝贝根子,他肯定舍不得儿子受苦。
两个女孩虽然不明所以,但都比较懂事了,猜到是爹娘吵架,都如同鹌鹑般安分。
陆月怡给她们叫了些吃食,便坐在灯下,盘算着自己的财产。
这些她一共攒下三十几两银子,虽不够在祁县购置房产,但也能租赁一处房屋,带女儿们过上生活。
如今女子出门工作是主流。前阵子陆雩还来问她,是否要去海上捞帮忙算账,酒楼正缺人。
发觉自己也能养活女儿后,陆月怡想和离的心思就更加强烈了。
她当年被爹娘强嫁,本就对周英毅没什么感情,过日子而已,自己过怎么不是过?
在那个男人家里,她还得被孝道压制,伺候他,公公婆婆,何时才是头!
但和离毕竟不是小事。
就陆月怡身边,活着和离的女人都没几个,大多是丈夫死了才自己潇洒的寡妇。
如若丈夫还在,就算出轨赌博找妓女,大多都是为了面子能忍则忍。否则和离回到娘家也是死路一条。
在村里,守旧观念是抛弃丈夫儿女的女子要被浸猪笼。
陆月怡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娘家相逼。她相信弟弟应该会站在自己这边。
“娘,我们吃饱了。”周乐乐拍着圆滚滚的肚皮巴巴地贴到她跟前。
“成,我叫店小二来给你们打盆热水,洗脸洗脚上床睡觉吧。”
陆月怡收起银两下楼,正迟疑着要不要去找陆雩一趟商量。
遇到这种事,她一个人也彷徨,挺迷茫的。
“客官,你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呀?”店小二热情迎过去。
陆月怡抬起头,就见门外飘着雨,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包裹在宽大的黑袍里,看不出男女。
“陆姐姐。”“他”迈步走向她。
对方开口并揭下帽子时,陆月怡还是认出了这是弟媳。
“半夏,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道。
“进去再说话罢。”
因下着雨又是夜里,客栈一楼很冷清,没什么生意。
季半夏进店里找了一桌最偏的位置,与陆月怡坐下,点了小菜和一壶温酒。
“我已知晓你要与和离和离一事。”季半夏开门见山道。
陆月怡看着“她”,心里也琢磨出了几分不对劲。
这个弟媳,怕是不简单。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此间客栈的?”她问。
季半夏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端起酒壶给她倒了一杯,道:
“陆雩马上就要赴省赶考院试,你决心和离这件事,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告诉他。”
……
另一边。
陆雩刚读完书,熄了灯。上完如厕出来准备回屋睡觉,路过季半夏的厢房,忍不住停下脚。
见里头灯烛还亮着,他想与她再说会话,便上前敲了敲门。
谁知无人应。
门亦没锁。吱呀一声,他便推门而入。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陆雩有些奇怪。
这么晚,半夏去哪儿了?
第44章 44 院试 院试分为正式、复试两场……
44
夜明星稀, 宅院里亮着微弱的烛光。
季半夏摸黑提灯回来时,看见陆雩竟坐在自己房间门口,吓了一跳。
“你怎在这里?”
“我在等你。”陆雩抬头看“她”, 漆黑鹿眼像蒙着一层雨雾, 带着几分可怜巴巴。
“娘子,你去哪儿了?”
季半夏是真受不了他唤自己娘子, 心尖一颤,声音不自觉柔软了下来。
“睡不着, 我去外头随便转转。这不, 给你打包了宵夜回来。”他提着手中从客栈打包回来用荷叶扎麻绳包裹的卤牛肉和白斩鸡。
这些虽没有暗卫做的好吃,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娘子, 你真好, 深更半夜了还惦记着我。”陆雩感动不已。
“毕竟你马上就要考试了, 要多补补身体。”季半夏轻咳一声,推开门道:“天气要热了, 外边有蚊虫, 先进来说话吧。”
“好哦。”陆雩掩上门, 一进屋便从后面抱住她, 双手环绕住她的腰,心中感叹媳妇的腰可真细乎。女孩子都是这么香香软软的吗?
季半夏身体霎时一僵,手中的荷叶包裹也“砰”地应然倒地。
“怎么掉了?”陆雩弯腰捡起, 动作却无意间碰到他的大腿。
季半夏顿时感觉有一阵酥麻顺着被他碰到的地方涌上来,差点踉跄一下, 没站稳。
陆雩赶紧扶住她, 道:“你喝酒了?要不先躺到床上去吧。”
“喝了一点。”她轻轻道,声音有些沙哑。
陆雩将头靠近她的脖颈间,嗅了嗅, 皱眉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大半夜喝什么酒?喝醉了,不怕外面有变态啊?”
季半夏没说话,就这样双目亮晶晶的看着他。
陆雩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孩,是曾一拳打飞过坏人的存在。她的武力值,可比他高多了。
他又放软了语气,道:“你在家喝不能喝吗?在家里我还能陪你一起。”
季半夏:“你马上就要考试了,我不想打扰你。”
“你这哪儿能算打扰。”陆雩笑了起来,道:“是给我考前放松。”
季半夏蹙眉看着他,“你的考前放松是喝酒?”
“不,是你呀。”陆雩凑近,仗着她醉了,低头吻她的唇。
他想,她的嘴唇可真软,还带着一股葡萄味的酒香,特别诱惑人,怎么亲都亲不厌。
这世上怎会有他如此喜欢的姑娘?光瞧着她,就觉得她好可爱。总想亲亲她,每天亲八百遍都不够。
季半夏酒量很好。
一壶小店的浊酒而已,此刻他却感觉自己有些醉了,双目迷瞪,像笼罩着一层迷雾,看着陆雩,有种灯下看美人的朦胧感。
“那你只许亲……可不许干别的。”他哑声道。
“你以为我会对你干什么?”陆雩坏笑了一下。
季半夏说不出话。
光是在脑海里想象,他的脸就泛起了一层异样的薄红。
前世一直憋着,差点憋出病来。其实他内心深处也幻想、期待过真正和爱人度过热潮期会是什么样。
他听过那些哥儿们的叫声,时而高昂时而难耐愉悦的喘息,令人脸红心跳。
前世季半夏后来当皇帝微服私访时认识了一个哥儿,就说找对象一定不能找太猛的,仗着年轻每天都要好几回,又疼又累。哥儿那地方比不上女子,是不能用太多次的。
季半夏望着陆雩,他一看就不猛,苍白的脸色瞧着似乎还有几分虚。
未来的皇帝在心里盘算着,找他做……
应该……不疼。四舍五入,估计会挺舒服的吧-
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酷暑时节。
陆雩奔赴省会完成最后一道院试。
本来陆月怡还想跟过来送考,被他婉拒了。
有季半夏和青义青耳陪伴,阵仗就够大了。
此次翰墨书院与他一起赴考的只有四名考生,分别是谢飞文、方蔡明、孙倡、荣明哲。
其余考生,自觉水平不够,打算再磨炼几年。毕竟院试难度也并不轻松,每年落榜考生如过江之鲫。
考院出来对面有一条河,周围如今已经围上了木栅栏,就是因为每年没考上跳河的考生太多。
考院附近客栈,寅时。
陆雩一大早起床,喝了些清粥配肉饼,又检查了考篮里的文墨食物等,确认无误后便在季半夏、青义青耳的陪同下往考院走。
路上有不少吆喝叫卖可在考院中吃食的小铺,偶有考生驻足,不过他们并未多做停留。
陆雩带进去的食物都是青义青耳亲手做的,方便储存,确保新鲜和安全,他吃了不会有问题。
要是在外面买,谁知道会不会吃坏肚子。
“好好考试。”季半夏在外面朝他挥了挥手。
“好的娘子。”陆雩莞尔,旋即便头也不回地走进考院大门内。
季半夏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送考。
也许离他离开这里,时期已不远。
陆雩并不知道老婆就要跑了。
很快考场内就响起了锣鼓声,衙役举着写有题目的木牌四处巡走。
这已经是考院今日进行的第三场考试了。
前两场为岁试,是甄别秀才的考试,最后今天这一场才是从童生中考取秀才。
院试分为正式、复试两场。考四书文一篇,五言六韵试诗帖一首,时策一篇,墨义一道。
前面的四书陆雩自然信手拈来,很快就洋洋洒洒填写完毕。
至于写诗,乃是他的弱项。不过今日诗帖题目为“夏”,算得上是简单,他略一思索脑海里就有了灵感。
时策指的是论文,分为经策和时务策,也就是学术论文和时局评论。这一道有难度,非常考验考生的水平和对时政的了解。不少考生往年就是败在了这一道。
而今年的题目也非常变态。
“浮费弥广”。
一般考生看到这个题目都懵了。“浮费弥广”,是何意思?
其实就是朝廷的各种财政支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广,这该怎么办?
皇帝要的是实质性的解决办法,寻求开源之法。
这道题目既已出现在院试中,陆雩就明白,自己所料女皇当政后财政紧张是真的。
而这个回答,也很简单。
开源节流,前者多赚钱,后者少花钱。
大部分考生提笔写答案,都会从这两方面下手。
少花钱,便是建议皇帝节约,为民考虑,削减宫中开支,不要大兴土木。
不过陆雩没这么写。在他看来,就算再节约又能省去几个钱?
与其动女皇的钱袋子,还不如充盈国库。
自古以来,国家财政收入税收就是大头。
赚钱,可以出台政策增加收税。但这个也有很多弊端,比如会增加底层农民压力。
就算出律收刮富商地主,实际操作下来,最终压力也会被转嫁到佃户上。
陆雩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另辟蹊跷,写了前世现代的个人所得税制度。
比如得税起征点,阶梯型征税,甚至都年尾收入在一定范围内的农民可退税,都一一点到。
这种政策会让越富的人交越多的税,越穷越少交,更穷的就可以不用交,免税。
实现初步公平,缓解社会贫富差距。
当然这个政策要是真的颁布,陆雩绝对会得罪人,与整个中上层阶级为敌。
不过只是一场考试而已,他没想那么多。
除此之外,还有商税,盐税等等……税收里的门道可多了。
陆雩前世在国外时上过相关的课,略懂一些。要真让他一一写下来,十几张纸都写不下。
但税收这部分,陆雩只简单在前面提了一下,便抬笔继续写他的《国富论》。
丝绸之路,如何走出国门,从别国榨取价值,用掌控等值钱币这个方法,来让全世界的国家人民都为他们大周王朝买单。
这才是王炸绝招!
如果这一招能实施,绝对是对大周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起码几百年内,大周经济会飞速发展,成为全世界中心,国库再不用担心无钱可花的问题。
当然,附近隔壁其他国家就要苦一些了。
但这一招有一个前车之鉴,就是大周在军事方面必须是最强之国。
否则,引起众愤,会分分钟翻车。
陆雩又写道,国家同时要发展军政实力。
这方面涉及到他的专业知识,他写得很上头,洋洋洒洒,笔就没停过。
再把后面的墨义写完,考试就差不多完成了。
陆雩将草稿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修缮几句语措和错别字,随后一笔一划端正地撰抄在答卷纸上。
今年酷夏格外炎热。
负责监考的刘学政长官有冰块乘凉,可就苦了考生们。
在密不透风的考院里待了三天,光是汗就生生滴了十几斤,感觉自己要被蒸发成烤炉里的乳猪干。
不过陆雩体寒身虚,畏冷不畏热,倒比别人好受些。
他早就把题目答完了,无聊时,把卷子来来回回检查了七八遍来打发时间。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交卷,陆雩第一个举手,拽了下铃铛,请叫衙役来收卷。
第一个最早交卷往往的都会引起注意。
周围考生纷纷向他投来目光,刘学政也多看了陆雩两眼。
交完卷,陆雩就步行到大门口,拿竹筒杯给自己接了一杯免费提供给考生的凉茶,等待考试结束。
待学政统一宣布结束,龙门大开,陆雩这才随人流一起走了出去。
门口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拥挤不通。
陆雩被挤得一踉跄,差点摔倒。
不过他长得高,正四处寻望季半夏和青义等人身影时,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忽然从旁攥住他的手。
熟悉地滑入他五指之间,十指相扣。
陆雩回头一看,发现是她,顿感安心。
季半夏不动声色地替他挡住大半汹涌人流,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先去附近酒楼吃点东西罢,为你接风洗尘。”
第45章 45 掉马危机 梁掌柜,你千万别说这……
45
这个点, 考院附近的酒楼皆人声鼎沸。
陆雩开的那家海上捞火锅,更是生意爆满,外面排起了长队, 根本没有位置。
不过陆雩是老板, 只要他想吃,自然会有空位。
季半夏问他要不要去吃古董羹, 陆雩摇头道:“不必,这天太热了, 我想吃点清淡的。”
季半夏就带他去了一家寻常小馆, 点了一盏粥和几样茶点。
陆雩在考院里吃得不三不四的,早就饿坏了, 抱着粥碗就喝了个干净。
季半夏看得心疼, 轻声道:“你慢点吃, 小心噎着。”
“嗯……唔。”陆雩又咽下一个桂花糕点,才想起形象, 动作放慢开始细嚼慢咽。
不多时, 放考全部结束, 就连这间小馆也断断续续涌入不少考生及其家人好友。
考试刚过, 他们边吃茶喝酒,言辞间都在讨论院试,也有互相对题的。
有人知道自己题差错意, 顿时哀叹四起。
季半夏问陆雩要不要找人对题,陆雩摇头, “考都考过了, 不差这一会,只等通知吧。”
季半夏便没再多说。
不管结果如何。
他知道他一定能考上秀才。
有以前认识的旧友来找陆雩对题的,陆雩也一律礼貌拒绝。
等回到家, 因不急着备考,两人接下来的时日,轻松了一些。
大概因为知道自己即将要走,季半夏也没拒绝他的一些要求……
但对亲密行为,季半夏一直保持距离和尺度。
所以陆雩一直都没发现他的男性特征,依旧误以为他是女性。
季半夏对此也很纠结。
他一方面想让陆雩发现,一方面又不愿。
也许陆雩一旦知道他是同性,这段关系或许就要划上句点。
季半夏无法接受。
这对小情侣间隐蔽流动的情愫,大概只有青义和青耳最清楚。
他们大夏王朝最尊贵的男人,就这样坠入了爱河,还是与另一个男人……-
等待院试考试结果出来时,梁掌柜又不死心,找上门来催陆雩写文。
梁掌柜敲门,青义过来汇报有人找他,陆雩顿时很紧张。
幸好这会季半夏有事出门了不在家。他急匆匆地踏步出门,警惕地张望四周,旋即把梁掌柜拉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巷子道:“你怎么找上门了!万一被我未婚妻看到我该如何自处?”
梁掌柜倒没想这么多,闻言有些尴尬道:“实在抱歉,陆弟,我这也是没法子……”
他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架势,急切说他这本《断骨嗜情》实在写的太好,日前连远在京市的长乐公主都已在用权势暗暗催稿。
“您应当也知道公主是何身份地位的人。她想要什么,咱们平民老百姓根本无法抗衡!先不说您尚且还未取得功名在身,就算之后取得了,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万一那长乐公主遣人把您绑去京市专门写作,您该怎么办?”
陆雩迟疑了一下,“这不可能吧。”
“如何不可能!”梁掌柜一跺脚,干脆把后果说得更严重些,“到时候说不定您都无法去参加科举了,要是被那个公主县主看上,请示圣上让你当驸马……”
他陆雩俊美的样貌,愈发觉得此事很有可能性。
“那必不可能。”陆雩道,“我已有未婚妻。她从小与我相濡以沫长大,我们约好待我他日高中,便回来完婚。”
梁掌柜道:“如若圣上真要为你指婚,又岂是你能拒绝的?”
陆雩便沉默了。
在这个封建王朝,确实是皇帝为尊。
帝心难测,他也不能百分百笃定排除梁掌柜所说的可能性。
“等等,”他忽然想到什么,道:“照你的意思,长乐公主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他眯着眼看梁掌柜,大有对方不说个所以然,他就要威逼的架势。
梁掌柜赶紧道:“没,没呢!您放心,我没说出去。现在外头没人知道《断骨嗜情》的作者就是你。”
与此同时,正经过巷外的某人脚步一顿。
陆雩闻言倒是松了口气。
要是那些京市显赫人士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对他是不利的。
目前他太弱小了,还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空有名声,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陆雩道:“掌柜,你答应过我的,千万不能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旁人。”
“我省得,省得!”梁掌柜陪着笑脸,一边道:“您看话本子的事儿……”
这架势等于把他放在火上烤。
陆雩一阵头痛,只得答应道:“之后有空我会看着动笔写的,你不要老是催。”
梁掌柜大喜,“好好,您愿意写就成。”
说罢也不管陆雩愿不愿意收,就先塞了十锭银子到他手里,说是下册稿子的“定金”。
陆雩一脸无可奈何。
他怕季半夏回来看到,赶紧催促梁掌柜离开。
得到他愿意继续写文的答案,梁掌柜这才乐颠颠地走了。
陆雩走出巷子,一回家就看到季半夏站在院子里,登时心虚额上冒出了冷汗。
“半…半夏,你回来啦。”他佯装无事地露出笑脸。
季半夏盯了他一会道:“青义说有人来寻你,你刚才去哪儿了?”
“没什么,就那个梁掌柜。害,可能是我的字写得太好了,正好他岳父生辰,他上门想来求我的几幅墨宝。”陆雩随口扯谎。
季半夏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样子,眼神微暗。
这人说谎如此自然,莫非以前也曾如此骗过他……
陆雩一看桌上有罩着的碗,就笑道:“半夏,你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是冰粥。”季半夏进屋里给他拿了勺子,道:“眼下天气太热,我在路边看到有卖,就给你买了一碗,尝尝,应该是避暑的。”
“半夏给我买的,那我可得好好尝尝……”陆雩捧起碗就吃了起来。
另一边,季半夏回到屋里,吩咐青耳去书局买一本书。
“主公,要何书?”青耳恭敬地问。
季半夏道:“《断骨嗜情》。”
青耳也不管这书名听着有多古怪,转身就出门去飞快买了回来。
第46章 46 梁掌柜身亡 他写的是哥儿话本子……
许是白日温书太累, 夜里陆雩很快睡着了。
隔壁屋。
季半夏披袍起身,点上蜡烛翻开书本。
这类市井流行的话本子,他曾也读过一二, 感觉就是一些书生的意.淫或情爱幻梦, 称不上有趣。
陆雩写的这本书却不同,竟是关于哥儿的爱情故事。
越读下去, 越渐入佳境。
他没有全部看完,只粗略练了些内容, 翻页迅速。
“咚!咚!——”外头传来夜夫的打更声。
放下书, 一时间,季半夏神色变幻。
陆雩果然瞒着他, 与那名书铺掌柜有秘密。
但令季半夏想不到的是, 他的秘密竟然是偷偷写龙阳话本子!
他想起此前在陆星剑桌上看到字迹密密麻麻的稿件。
那时他只以为他在温书复习, 没有多看。
如今想来,早在那时, 陆星剑便已动笔写书。
《断骨嗜情》这本书, 季半夏亦有所听闻。
他人虽在这破落县乡, 但有影子在, 依旧掌握着京城的风吹草动。
听说这本书火及一时,就连当朝公主与钟大儒都为之动容。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默念着上面的词句, 心口像被何物撬动,微微地出现一条裂缝。
“青义。”夜色之下, 昏黄烛光照得季半夏半张脸明暗难辨。
“奴在。”青义恭敬地跪在他面前。
“去彻查一下这本书。”季半夏将《断骨嗜情》扔到他脚边, 道:“京城何人对它赏识、看重,催更,我都要知道。另外, 切断作者直男的身份消息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是陆雩。”
此书的作者竟就是陆少爷?
青义心中吃了一惊,面上不动声色,伏地应喏-
陆雩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掉马。
此刻他正睡得香甜。次日起床,他与季半夏一道吃着早饭,边笑着告诉对方:“你祝我好梦,我昨晚倒真做了个好梦。”
“什么梦?”季半夏淡淡地问。
“梦到我金榜题名,考中状元!娶你回家,我们还生了两个大胖小子……”陆雩说到这里笑得乐不可支。
俗话说人生小满胜万全。
陆雩一开始穿越倒就没有什么想改变世界的野心,他只是想和季半夏,他心爱的人幸福生活在一起罢了。
“是么。”季半夏神色依旧淡然,只是握着竹盏背的力道重了几分,“那这的确是一个好梦。”
陆雩笑呵呵道,“只要是梦到你,我都觉得是好梦啦。”
季半夏看着他灿烂明朗的笑脸,内心迷惑又生气。
为什么眼前这个男子能写出那般惊骇世俗的哥儿文学,却还是喜欢姑娘?!
是的,尽管读过了《断骨嗜情》,季半夏还是清楚地知道,陆雩喜欢女人。
他爱着他身上的女性特质。他不敢看他裹了俩馒头故意包大的胸部,就算情到浓时,也不敢伸手触摸。
这恰恰证明了他对其的看重。
类似种种,在日常生活中还有许多。
陆雩想要的是一个能与他生娃的温柔妻子,而不是哥儿。
昨夜,在看完《断骨嗜情》这本书,季半夏在短暂的窃喜与兴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一股挫败和哀伤。
从陆雩的笔触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观念很开放明朗,心地善良的人。他愿意站在更广阔的角度,去帮扶与自己性别对立面者的利益,而非压迫。
他可以写哥儿相恋,也会掏钱让姐姐的两个女儿去读书。
季半夏想,他或许只是单纯的善良?
但季半夏还是想试探一二。
“陆雩,我昨日看邻居娶了一个哥儿回来,你如何看待这件事?你喜欢哥儿吗?”季半夏问。
“挺好啊。”陆雩道,“这不是挺正常的,我对这种事没有意见。”
“那如果让你娶一个哥儿,你愿意吗?”季半夏直接开门见山。
陆雩吃了一惊,忙道:“我娶什么哥儿……半夏,我要娶你啊。”
“那如果我是哥儿呢?”季半夏手里攥着杯子,手背青筋暴起。
他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如果不是得知陆雩就是《断骨嗜情》的作者直男,季半夏不会突然间豁出这么大勇气。
他向来是一个徐徐图之的人。
陆雩道:“那不可能呀,你是女子。”
季半夏额角一跳,道:“我假设的这种可能性,你回答就好了。”
陆雩道:“没有这种可能!”
季半夏:“……”
陆雩还在想半夏咋回事,怎么突然问起哥儿的问题,还对此一副刨根问底的态度。
用过饭,季半夏没再多言,只说有事要出去一趟。
“你去吧。”陆雩挥挥手,道:“我在家温书等你回来。”
说是温书,陆雩想到梁掌柜催促他的事,终究还是回屋开始琢磨动笔。
不就写书嘛。他写,他编!还能多赚点银子以后存起来攒娶半夏的彩礼。
一回生两回熟。
如今陆雩写起《断骨嗜情》第二部续集,有经验了,也算信手拈来,文思如泉涌。
光是大半天功夫,就写出了两章稿子。
在这会提毛笔字手写的速度来说,已是飞快。
之后几日,等待考试成绩出来,季半夏几乎每日都要外出。
有时是帮忙照看火锅店的生意,或是出去采买食材。
在没有安全顾忧前,陆雩向来是不管她出门做什么的,只顾自己关在房里温书……呸,写文。
想到之后可能还要上书院上学,没时间写,陆雩铆足了劲,几天时间就写出十来张稿子。
他整理了一下,就想给梁掌柜送去。
可等他抵达汴梁书铺,却得知梁掌柜已经身亡的消息。
第47章 47 考中秀才 报喜
47
“什么, 梁掌柜去世了?!”陆雩满脸愕然。
“是的,我们也没想到,听闻他是失足摔进了井里, 溺死了。先生, 您是来交抄书稿的吗?这边可以由我代劳。”书铺店伙见他一身书生打扮,便先入为主地以为陆雩是来送抄书的。
“不……算了。”
陆雩一路恍惚地走出书铺, 看着上边挂着的几缕白凌,捏紧手中稿子, 长叹一口气。
真是生死无常啊。
谁能想到前几日还活生生的梁掌柜, 今天就离开了人世。
这让他再想送稿子,都不知道给谁送。
直接拿给汴梁书店的伙计, 显然并不靠谱。
陆雩就这样一路回到家, 把书稿重新放入柜中锁好。他想之后要是有人来寻, 他就把稿子给对方。
如若无人……就证明梁掌柜口风严实,确实没有把他的真实身份透露给其他人。
如此, 梁掌柜这一死, 世间就再没人知晓《断骨嗜情》的作者直男是他陆雩-
省会考院, 这几日灯火通明。
由刘学政领头, 数十名官员正在其中审批试卷。
此次考试是从童生中选取秀才,而秀才,已经算是初步踏入科举之路, 涉及时政,考核难度不小。
像四书五言六韵这些千篇一律的内容, 刘学政和诸位考官往往都是一扫而过, 就判定评分。
唯有诗帖和时策墨义,是需要经过最少三名阅卷判官审阅。如有争议,则需要交到刘学政那里查验。
“学政, 你看下这张卷子。”一位阅卷判官皱着眉头起身将试卷放在他身前。
刘学政眯着眼看了会,只见“浮费弥广”这一题目后的内容,下意识赞了句:“这字不错。”
旋即就开始凝神细观。
这越看,越令刘学政心惊肉跳。
那些征税政策,就是他都不知。仔细深入一想,确有道理。是符合实际情况的,且创意绝佳。
那名阅卷判官恰巧是富商之一,看到这道题目便非常愤怒道:“学政,这名学子的想法实在太冒进,太大胆了!若是宣扬出去,将会引起众怒。”
“我看不然。”刘学政道,“此子有大智慧。”
再看他前面一列列答得整齐的题目,几乎可称完美。
深夜阅卷结束后,刘学政直接把这张卷子放在了最上方-
发案那天,陆雩和季半夏身在祁县。
因为是一大早就发案了,他们没有过去,而是派了青耳前一天就住在省会打听。
院试发案人来人往,场面喧哗得不行。
纵使是青耳的身手,也差点被挤出去。
等待布贴的时间里,周围人正在闲聊。
“我猜此次张榜案首定然是云淮县的顾川凌。”
“顾川凌才高八斗,神童名声在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也未定。顾川凌的年纪还太小了些,他今年才十五岁。依我看,翰墨书院的胜率也有。听闻他们书院近日也出了一些个才子。”
“翰墨书院在何地?我为何从未听说过?”
……
发案张贴一出来,人群猛然就沸腾了,挤挤嚷嚷地往前移动。
青耳仗着身手矫健,奋力往前一跃,站在长案边上从上往下看……差点热泪盈眶。
第一个名字,就是他们家少爷的!
这下主公可要开心极了。
等到结果,青耳片刻都没再停留,转身就飞奔上马,马不停蹄地赶回祁县。
只留下后头一堆看榜张望的人还在惊叹议论。
“此次案首是祁县陆雩?”
“此乃何人?”
“听说他就曾是翰墨书院出身……”
陆雩还不知道自己在省城火了。
中午,青耳差点跑断马腿,刚到家门口就急急地翻身下马大喊道:“少爷!报喜,陆少爷考上了秀才公……”
“什么?!”周围邻里闻言都赶紧推门出来看热闹。
陆雩早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秀才,面色淡定地将青耳迎进去,还给他递了杯茶水,给顺气道:“深呼吸,对,别一会岔气了。”
其实青耳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激动。
季半夏问:“排名几何?”
“第一!”青耳笑道,“少爷是张榜第一名!”
对于这个结果,季半夏并不意外。
陆雩十分欣喜,“当赏。”
从兜里抓了些碎银子给青耳。
青耳看了眼季半夏的眼色,这才收下。
等到下午,正式通报报喜的人才赶到。
“喜报!安庆府祁县陆雩老爷恭应周启二十四年九江院试中试第一名!
爆竹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陆雩很高兴,季半夏则是将提前准备好的钱袋递了过去。
报喜人掂量了一下重量,笑意逐渐加深,这么重,怕是有几百文铜钱吧!于是嘴上又连着说了几句好话:
“恭喜恭喜,陆雩老爷可真是文曲星转世!与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季半夏心情好,便又拿给他半两银子。
祁县东街门这边的住户全都知道了陆雩考上秀才的消息。由于陆雩和季半夏极少和邻里交往,他们平日对这“小夫妻”了解不深。
这下子,不得上赶着巴结。
整个祁县虽然不缺秀才公,但他们东街门这边可只出了陆雩这一户啊!
就是上门路过,仿佛也能沾沾文曲星的文气。
“而且……”一个邻居道,“今日陆老爷能考中院试第一,他日必定中举!”
到时候,没准能当大官呢。
一时间,提着东西踏进陆家门槛的人如过江之鲫。
第48章 48 来访 长姐要和离
属实是陆雩还年轻, 前途无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最不能小瞧的便是读书人。
大家东西送得不少, 不过值钱得却没几件, 大多是鸡蛋猪肉菜糖米面粮食等家常日用,在院子里堆得满满当当。
纵使陆雩想拒绝, 也有心无力,只得轻叹一声道:“半夏, 我觉得应该把这些礼都送回去。”
他满脑子都是拿人手短。季半夏却没当回事, 淡淡道:“收便收下吧。都是乡亲,他们的一片好意。”
陆雩想想也是, 但吃食太多了, 不免发愁道:“可是我们几个人也吃不下这么多呀, 坏在那里不就是浪费了。”
青耳笑道:“少爷,您可以送到火锅店去呀, 海上捞火锅的食材消耗量应当是很大的。”
陆雩一拍脑门, 瞧他这记性, 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青义, 青耳,那就要麻烦你们改日送过去了。不然放在我们家里吃不完,太可惜。”
两人皆是应诺, “是,少爷。”
马上就要到饭点, 青义本要去张罗做晚饭, 陆雩今天心情好,拿给他半锭银子道:“今日就不必做饭了,去外面酒楼打包些饭菜回来吧, 我们一家人好好庆祝一下!”
“是。”青义再次应下。
说是一家人,其实也就只有陆雩和季半夏二人,外加这两名仆从。
吃不了多少东西,但青义还是叫了很多菜。既是庆祝,排面必须要的。
吃饭前,陆月怡带着两个女儿也来道喜。
“你们来了啊,姐姐,快坐,一起吃点。”陆雩热情招呼她们。
“我们吃过了。”陆月怡含笑着放下一打糕果,道:“祝贺你考上秀才,弟弟,你看娘说的没错吧,你就是文曲星转世,定然能高中。”
陆雩摸了摸鼻子,被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舅舅!”周乐乐和周桃看到他很高兴地小跑迎上来。
“哎,乐乐,桃桃,好久不见。”陆雩本来想挨个把她们抱起来,后来发现体力不支抱不动,便只摸了摸她们的头,“舅舅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好好读书?”
“这个……”周乐乐和周桃面面相觑,没说话。
她们想娘亲应当还没告诉舅舅女夫子跑了的事情。
陆雩见她们迟疑,心中也意识到了不对,转头问陆月怡道:“姐,发生了什么?”
“罢了,你们先吃饭罢,没得影响你心情。”陆月怡领着两个孩子在桌前坐下。
她在来之前带两个孩子在客栈简单吃了碗素面。但是小孩子嘛。此时周乐乐和周桃看着满桌子美食,大鱼大肉直流口水。
“饿了就吃,不用跟舅舅客气。”陆雩给她们每人拿了一个大鸡腿。
周乐乐和周桃看了眼母亲脸色,见她同意,这才大口大口吃起来,吃得满嘴流油。
俩姑娘好像很久没吃过肉的样子。
陆雩看得很是心疼。他知道姐姐肯定不会亏待孩子,那就是姐夫了……内心腾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姐夫周英毅家自己就是开肉铺的,却不能让家里妻女吃上肉?
“是关于姐夫的事情吧。”陆雩冷冷道。
“真瞒不过你。”陆月怡苦笑了一下道,“我和你姐夫提和离了,现在带着乐乐和桃桃搬出来住。”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陆雩眼下也没了吃饭的心情,气愤道:“他这次又干出了什么事?你放心姐姐,这次我定然会为你做主。他要是对不起你,我明天就提一把刀去砍了他!叫他血溅三尺!”
季半夏闻言,淡淡地看了陆月怡一眼。
陆月怡赶紧道:“你是读书人,可别提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有小孩子在,她也不方便提。
待他们简单用过饭,青义和青耳把俩小姑娘带到边上院子玩时,陆月怡才将事情经过与陆雩娓娓道来。
陆雩听到周英毅那厮竟然妄图猥.亵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女夫子,更是气得眼眶充血,恨不得当场冲过去把那畜生宰了。
“和离!必须和离!”
又埋怨道:“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陆月怡看了看季半夏,又看向他,尴尬一笑道:“这不是怕影响你科举嘛。”
陆雩问:“如今你们住在何处?”
陆月怡道客栈,陆雩立刻就决定要把姐姐连同两个外甥接回家里住。
只是此事得经过某人同意。
陆雩担心季半夏不太喜欢陆月怡,小心翼翼地问他。
季半夏道:“那就接回来好了,反正家里空房多。”
陆雩这才松了口气,笑逐颜开,忙道:“我会让两个小孩子小心,尽量不吵到你的。”
季半夏看着他道,“你接下来还要继续准备科考,希望那两个孩子不要吵到你才是。”
客栈花销大,陆月怡带着小孩,孤儿寡母的也不安全。次日她们就搬进了陆雩家。
事实上他们都多虑了。
周乐乐和周桃心思敏感,此时寄人篱下,安静如鸡。
周乐乐平常还比较顽皮些。但这会有了陆月怡的耳提面命,平时走出自己房间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舅舅读书学问。
陆雩注意到这一幕,在心里又是长叹一口气。
陆月怡可能也觉得住在弟弟家不好意思,平日里和青义青耳争来抢去,主动包揽浆洗清扫等活计。
陆雩询问季半夏如若之后长姐顺利和离,可否将她和两个外甥接回家中居住。
季半夏不置可否,顿了一会,才道:“你我还未正式成婚,母亲又不在,长姐和离重新住回来,于规礼法怕是有不妥。”
归根结底,季半夏也算是男人。
自古男女有别,哥儿与女子之间,亦有性别忌讳存在。
第49章 49 姐夫上门被揍 放妻书
49
陆雩察觉到季半夏的不情愿, 想了想道:“那我到时候给他们重新置办一间房院可否?”
如今火锅店生意蒸蒸日上,他给姐姐重新买一间房子的钱还是有的。
季半夏却不知想起什么,故而神色怅然。
“罢了, 随你。届时也可让他们住进你家。”
陆雩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 小心翼翼地问:“半夏,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季半夏摇头。
只是忽然记起自己没过多久便要离开, 待陆雩长姐和离后和他同住,兴许还能照拂他一二。
陆雩却认定他是不高兴了。不是有句话说, 女人一生气就爱说反话。
“那此事再从长计议吧。”
陆雩已经在心里谋划该在何处给长姐买房了, 并未注意到门外陆月怡路过无意间将他们的这番对话都听了进去。
拿到秀才功名办了庆功宴后,陆雩便打算着手处理姐姐和离的事情。
大周朝民风开放, 但男女地位终究不够平等, 女子若要提出和离, 须得夫家同意。
如若夫家不同意,除非弹劾到圣前或是报官, 得有证据证明是夫家犯了大罪, 才能顺利办理和离手续。
周英毅和陆月怡如今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要想一刀两断, 一别两宽, 须得一纸和离书。
但还没等陆雩得空去找一趟周英毅,人家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大抵是知道他考上了秀才,周英毅特地提着两斤上好的五花肉登门拱手道喜:“恭贺小舅高中,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陆雩压根没接受他这份“薄礼”,冷着脸, 声若冰寒:“谁是你小舅子, 我姐要跟你和离!我劝你趁早把和离书写下,别怪我到时候翻脸无情。”
周英毅倒也不介意他的恶劣态度,继续笑呵呵道:“和离, 那是不可能的。月怡已经嫁入我们周家,生是我们周家人,死是周家鬼。她还带走了我的两个女儿,这次我是来接她走。”
陆雩瞪他,薄唇轻启,就一个字:“滚!”
周英毅皱了皱眉道:“小舅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你长姐都跟我成婚了,你还将她强硬留在家中,传出去不太好吧?”
话语中,隐隐夹着些许威胁。
也是周英毅在县里祖辈都开着肉铺,大小算是个殷实商户。他对陆雩这个妻弟,穷亲戚,向来高高在上惯了,哪怕知晓对方考中秀才,一时也扭转不过来。
陆雩挡在门前,瘦弱单薄的身躯却迸发出一股仿若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
“行啊,你今日若想把我长姐接走,就从我身体上踏过去。”
他看着周英毅冷笑,“我花重金请来为两个外甥女授课识文的女夫子被你猥亵逃离,也就是你这么肮脏龌龊的人才能干出这种恶心事。等着吧,届时上报官府,有你好看!”
“你说我猥亵,有证据吗?”周英毅双手抱胸,竟也不怕事情闹大。
陆雩知道,他是吃定了长姐陆月怡不敢闹事。
如果周英毅猥亵女夫子的消息传出去,作为他的妻子,陆月怡也要被名声所累,儿女都会受到牵连。
“证据?这种东西我若想要,多的是。”
“行啊,那我等着,你今日先让妻女跟我回家去。”周英毅说着就想借粗壮的身躯挤进门。
陆雩看到周英毅那副恶心的嘴脸就想吐,更不想让对方触碰到自己。壮汉常年吃肉混迹屠宰场,身子彪悍,下巴肉一层层堆叠,脸黑毛旺,和他那清秀温柔的姐姐一比,简直就是美女与野兽的差别。
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陆雩直接一巴掌甩到他脸上,通红的五指印鲜明,直接把周英毅整个人都扇懵了。
“你,你竟然敢打我!”他一开始不可思议,随后再看向陆雩,眼里涌现的便是滔天愤怒。
世人皆欺软。
病美人一般的弱鸡陆雩,在杀猪屠户周英毅看来便是那好捏的柿子。
就算人考上了秀才又如何?又不是进士,能当官!外面大把的老秀才为了糊口在学堂给人当夫子。真以为考上秀才,就能给他姐撑腰了?可笑。
“奶奶的,丢你老母!!!”周英毅扑上去就想挥舞起他那肉包大的拳头揍陆雩。
陆雩咬着牙,也是做好了要跟这壮家伙硬碰硬的准备。
就算打不过,他今天在这里也不能给他姐丢脸!
“今日老子就要打死你个不识好歹的酸儒——”陆雩做了个抵挡的姿势下意识闭上眼,但壮汉屠户带着破风声的拳头并未应声落下。
“啊啊啊——”反而传来对方的惨叫。
陆雩睁眼一看,却见一道熟悉、极富安全感的身影立于身前。
季半夏反手扭着周英毅的胳膊,语气淡淡:“你,再说一遍?”
“不敢了不敢了我真……求侠女饶命!!”周英毅疼得一张丑脸都扭曲起来。
季半夏道:“我不是侠女,我是陆雩的妻。你若是欺他,便是在欺我。”
陆雩听得内心感动不已,有种被英雄救美的即视感,暖暖的。
呸,不对,应该是美救英雄。
“听见没?”陆雩跟着附和,趁机快准狠地踹了他裆部一脚,“还真当我们陆家是好欺负的了。”
“原来是弟妹,呵呵,啊啊啊——”周英毅继续舔着脸求饶。
但季半夏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的任何意思,反而下手愈发黑了。
周英毅叫苦不迭。
谁能想到,自己堂堂一个杀猪汉竟然还抵不过一个貌美女子!
正好这时远远地看到陆月怡抱着木盆和洗衣棒从河边走来,他跟看到救星似的,赶紧大吼:“媳妇儿,还不快叫你弟妹住手!为夫都快被打死了!!”
陆月怡一开始没看清人,还寻思哪头黑熊精在家门口吐人言乱叫呢,后来凑近一看是周英毅,她整个人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手里的衣盆砰地一声掉落在地。
“半夏,你,你这……要不还是停手吧。”
周英毅听得松了口气,心道媳妇果然还是在乎自己的。
陆雩气愤上前道:“姐,你别心软,你不知道他刚才多猖狂!他不同意和离,要把你和两个女儿接走!”
陆月怡担忧道:“我倒不怕你们把他打坏了,只是若是他之后去官府报官该如何是好。”
周英毅:“……”
“放心,他不敢。”季半夏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是不知,方才你这夫君蒲扇般的大掌差点就要挥到陆雩身上了。”
陆月怡闻言,脸色青白。
这个死男人,居然敢动她弟弟!
她二话不说劈手捡起地上的洗衣棍就往周英毅身上砸去,“你滚!滚出去!再也别来找我们!”
一边打还不解气,用手去拧他身上的肉。
“你个渣贱胚子!千不该万不该动我弟弟,他可是日后要金榜题名高中进金銮殿的人物,你若伤了他,千万条贱命都赔不起!”
周英毅鼻青脸肿,挨了来自媳妇的人生中第一顿打。
季半夏在一旁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向来温柔的陆月怡能因为弟弟下手如此之重。
陆雩在一旁拍手称快,鼓掌道:“姐就打这儿,对,你打得好!”
奄奄一息的周英毅:“…………”
眼见人快去掉半条命,季半夏才出声阻止,慢悠悠道:“行了,让他趁有意识在,先签一份放妻书。”
第50章 50 周家闹事 武力值爆表的半夏,好……
50
周英毅起初不愿, 但在季半夏冰冷威压的目光下,还是瑟缩着在放妻书上签字画押。
没办法,他是真不想再挨打了。
季半夏单手就能把他扇出三米远飞的武力值摆在这里。
谁能想到陆雩要娶的这个童养媳妇, 竟然能成为他的靠山。
“公子, 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青义、青耳两位忠仆也跑了出来。
季半夏抬了抬下巴道,“你们去请陈员外来作见证。”
陈员外是本地有名乡绅, 薄有田产。因着之前有过秀才功名,对本土同乡读书人很是看重。
这次陆雩考中, 他便差人送过礼, 想与之交好。
季半夏派青义过去,很快就把人请动了。
陈员外拂袖亲自踏门而来, 听陆雩讲明事情经过, 便抚着胡须笑道:“既如此, 老夫便作个见证!”
“世人皆道女子不可和离,如今女皇下令政策放开还女子自由, 往后此事传开, 倒也是美事一桩。”
先前陈员外家办宴席, 管家来找周记肉铺订过猪肉。
周英毅认出陈员外, 顿时双腿一软,面如死灰。
陈员外在附近几县颇具名声,若由他出面作证和离, 从此往后,他与陆月怡再无复合可能。
且还对他名节会造成一定影响, 往后再想娶妻恐难。
陈员外接过放妻书看了一眼, 问他道:“你与陆氏和离后,她带离嫁妆与两个女儿回娘家过活,两个女儿也改姓随陆, 从此与你再无瓜葛,你可同意?”
周英毅听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道这陆雩是真狠啊,仗着他不识字看不懂放妻书,这么猖狂的条件都敢提出来!
他气得半死,可在陈员外面前又不敢放肆,只得弱弱道:“陈员外,您去外边打听打听,谁家女子和离可以把家中子女带走的?而且还是跟娘家姓!这是欺负我们周家无人了……”
他越说越气,语气都高昂激烈起来,可余光一瞥季半夏森冷如蛇的眼神,又生生戛然而止。
陈员外一看放妻书下方的签名和红手印纳闷,“你不都在上方签字画押同意了吗?”
周英毅心道他是被逼的,嘴上放低姿态无奈道:“陈员外,您有所不知,我就是个杀猪卖肉的屠户,目不识丁。要不是您来为我做主,我差点就被诓骗了去……”
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这回就连陆月怡都双目喷火,气愤地瞪他:“你!!”
陆雩心道这个姐夫也是恶心,仗着有外人在,半夏不会对他动手,就想让陈员外替他做主。
殊不知,陈员外站在哪一边。
周英毅其实也就想着赌一把,保不准陈员外同为男子,因着共同利益会站在自己这边。
毕竟这天下男子世人,都不会同意妻子和离后带着孩子回娘家改姓。
陈员外又仔细端详了这张放妻书,皱眉道:“周氏,你说自己目不识丁,可为何却能签署自己姓名?”
周英毅赶紧解释:“大人,我虽不识字,但自己的名字总归会写啊!”
陆雩死死盯着他,冷声扭头对陈员外道:“我这姐夫色胆包天,连我为两个外甥女请来的女夫子都敢猥亵,实在是不敢放她们在他家中生活,故而请求陈员外让两个孩子随我大姐回娘家,我有功名在身,旁人不敢欺辱了她们去。我陆雩在此以人头担保,我此生定护她们母女周全!”
可以从陈员外的神情看出他在摇摆不定,最终他还是松口道:“我认为周氏既已签署放妻书,那么契约成立,陆氏应带两女及嫁妆和离归家。如若周氏你之后还有异议,可再上报官府。”
在陈员外的见证下,放妻书一式两份,一份交由陆月怡,一份交给周英毅。
肉眼可见,陆月怡一下高兴起来。
她笑起来是十分好看的,露出两边浅浅的梨涡。眉眼间的愁苦亦犹如阳光驱散乌云,瞬间消散。
周英毅却是凶恶地瞪了她两眼,三两下撕掉手中的放妻书,在临走路过她身边时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压抑着愤怒道:“贱女人,你别高兴得太早!”
陆月怡咬了咬牙。但这一次,她有弟弟和弟妹撑腰,不再惧怕他!
这种人渣,她真是一刻钟都不愿再与他是夫妻。
随后陈员外与他们说了一句,也与仆役一道离开了。
陆雩捡起地上的放妻书碎片,冷着脸道:“这匹夫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无碍。”季半夏并不把此当一回事,淡声道:“他若是敢做出什么冒犯的事,我便可叫他有去无回。”
青义和青耳闻言身子都忍不住抖了两抖。
陆雩却赶紧捂住他口道:“呸呸呸,不要说这种话。那个臭杀猪的才不值得你动手。”
在见识了季半夏的武力值后,他是真担心半夏会对周英毅那个死渣男下死手。
但这不值得。
陆雩不愿让自己爱的女人为他双手染血。
“此事交由我解决。”陆雩镇定道。
彼时周乐乐和周桃还在屋子里睡觉,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陆月怡随后进屋告诉她们自己也正式和离一事,两个女孩不明事理,却也明白从此以后娘亲和那个恶爹再无瓜葛,皆都开心地抚掌大笑。
陆雩道:“寻个空闲,我们回老家一趟,找村中族长给乐乐和桃桃许入族谱。”
“好!”陆月怡重重点一下头,转头看他与季半夏,已是眼含热泪:“弟弟,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和半夏。”
“都是一家人,谈何言谢。”陆雩只让她们收拾收拾,给了陆月怡一把钥匙道:“如今我和半夏还未完婚,你若是归家同住多有不便。我在隔壁给你买了一套屋舍,往后你和乐乐、桃桃搬去那边住即可。”
陆月怡微怔,旋即因为弟弟给的这份体贴再次忍不住掉下眼泪。
“你那边……钱够吗?”她想了想道,“我还是有一点嫁妆在周英毅那里的。”
陆雩道:“姐你也太小瞧我了吧。火锅店那营生你也看到了,以后养你和桃桃乐乐一辈子都不成问题。”
作为男人,陆雩认为自己肩膀上应负起这个责任。
就这样,陆月怡暂且在隔壁定居了下来。
她说平日闲着也是闲着,硬要去火锅店给陆雩帮忙。
至于留在家中的两个女儿,陆雩说看情况到时候再为她们请一个女夫子。
而另一边,周英毅回到周家后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陆月怡和他和离并带走两个女儿的事情在县里都传开了!他出去卖肉,都有女子或哥儿朝他扔臭鸡蛋壳。
甚至还有人往他店门口泼屎泼尿,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
就连族中长辈也瞧他不起,劝他把陆月怡找回来。
周英毅起初不肯,“放妻书都签了!我与那娘们从此一别两宽!”
实则是想起那一日被季半夏踩在脚底的屈辱。
长辈皱眉,指着他恨道:“你真是个傻的!白白让那妇人把我们周家孩子带走改姓沦为坊间笑柄也就算了,你可曾有想过,那陆雩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往后继续参加科举,若是让他一朝得势当了官,届时别说你了,整个周家都得完蛋!”
“你要是能想法子把陆月怡找回来,就算陆雩那小子日后有了地位,也会看在你们的夫妻关系上放你一马,甚至是帮扶尔等。”
周英毅闻言,神魂俱裂。
他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虽然嘴上安慰自己陆雩那穷酸小子以前多年未中,这次不过侥幸中了个秀才,以后还未可知……但事实上周英毅多次午夜梦回被吓醒。
没法子,他只能趁秋末时节,打听到陆雩要离开去金陵书院读书,这才偷偷地叫上一帮同宗兄弟前往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