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
“是么?这么巧么?”陈牧清很快就洞悉到了我眼底的慌乱, 狐疑地看着我问道。
“嗯……”我试图做最后的博弈。
陈牧清的手已经滑到了我腰下,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就能探知到真相, 可她看着我尴尬又难为情的模样, 忽然将我放下了, 冷着脸, 对我说:“好好休息。”
我能从他睿智而冷戾的眼神里察觉出来,他已经看出来我是在撒谎,但是他不想用这样“镇压”我的方式拆穿我,他在保全我的尊严。
陈牧清坐回轮椅上,去了客厅, 打开笔记本电脑, 在那里安静地拨号上网。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做戏做全套, 给自己用上了卫生巾,给自己留点余地,万一陈牧清情绪上头了扒下了我最后的伪装,我还有一个辩驳的机会, 譬如说:“没有了吗?可能是刚走了吧……”
我也为我小丑般的行径感到可笑, 可我真的就这点智商啊,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把感冒药喝了。”陈牧清拿出我吃的药, 给我倒了杯热水, 招呼我过去吃药。
我走到他身边, 坐在沙发上, 喝了感冒药,看见他在网上给我找了热播的国外恐怖片系列,对我说:“都是高清版本的, 你爱看,慢慢看,我陪着你。”
我看着恐怖片,陈牧清坐在轮椅上,滑行到门边的置物架旁,取下我的书包,从书包最外层的小口袋里摸出了几张饭店的订餐卡片,这些小卡片都是我们这段时间,从我们一起去过的饭店收集起来的。平时累了,或者天气不太好的时候,就会翻出这些小卡片打订餐电话。这个年代,外卖还没有兴起。
陈牧清拿着这些小卡片,靠轮椅滑行到我身边,将卡片给我看了一眼,问我想吃哪一家的饭菜,我选了一家鲁菜馆,他便将鲁菜馆的小卡片放在最上面,对我说,什么时候饿了,就打电话订餐。
我点了点头,继续看恐怖片,忽然意识到,不是应该由我照顾他么?他都坐上轮椅了。可我早就
习惯了被他照顾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问:“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低声说:“晚上睡觉前,帮我洗澡吧。我这支腿不能碰到水,我想洗澡。”
“好。”我爽快地应道,虽然心里明白,帮他洗澡很可能不仅仅只是洗澡这么简单,但那也是晚上睡觉前的事。我何必从现在就开始焦虑呢,当下我该做的就是好好看我爱看我的恐怖片。
看完两部恐怖片后,天已经黑了,陈牧清帮我打了订餐电话,吃过晚饭后,他又端来杯热水,叮嘱我按时吃感冒药。我突然灵光一现,趁陈牧清闲不住干家务去了,赶紧上网查了一下:感冒吃药期间适合备孕吗?
刚敲下这几个字,我就感觉到身后有道凌厉的目光……
猛地回头,吓我一跳,这点小猫腻,全被陈牧清看在了眼里,他盯着我在网页搜索区打下的这一行字,清了清嗓子,对我说:“这个问题不用百度,我可以回答你。是这样,感冒吃药期间是不适合备孕,但是呢,我准备了很多安全套,可以帮你平安度过这段日子……”
“哦,知道了。”我尴尬地关掉网页,一开始以为自己找了一个拒绝跟他行云雨之事的理由,没想到,计划还没有拟定,在查询期,就被他发现并被他宣判无效。
“帮我洗澡吧,洗完澡我们进被窝里看恐怖片也行,晚上客厅里凉。”陈牧清眼神温柔,对我轻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推着陈牧清来到浴室里,搀扶着他坐在了浴缸旁边,放好了热水,开始帮他宽衣解带……
整个过程,我都是脸上火辣辣,心中战战兢兢,可他出乎意外地老实,像个超大号的宝宝,乖顺地让我帮他洗香香。
是我龌龊了?是我想多了?好吧。
就在我自己也开始认为是自己思想太龌龊时,这个超大号乖宝宝忽然说话了,对我邀请道:“你也下来一起洗吧,这水还是热的。”
“一起洗?不要了,先帮你洗好,等你回卧室了,我再慢慢洗。天气冷,别把你冻感冒了。”我赶紧婉拒他。
“下来!”陈牧清语气阴柔,眼神乖戾,动作刚中带着柔,一把将我抓进了浴缸里,捧着我的脸就开始用力强吻我。
一阵“鸳鸯戏水”后,我们回到了卧室,他穿着睡衣,坐在轮椅上给我吹头发,我沉默不语,想到他在浴缸里与我“坦诚相见”时,我的谎言不攻自破时,他竟都不问我怎么骗他了,是不屑问,还是怕我难为情?还是只想泄欲,别的任何事,他都不想放在心上?男人心海底针?
我闭上了双眼,任由他用手指拨弄着我的长发,拿着吹风机一点点吹干我的长发,他好像以为我睡着了,还轻轻给我盖好了被子。
过了一会儿,他也进了被窝,将我轻轻抱进怀里,哑声问:“为什么装睡呢?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吗?”
我睁开了眼睛,噗呲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却还要假装被我骗住了,你装了一天,装得很辛苦吧?”
“不辛苦啊,我就喜欢看你心虚又慌张的小模样。刚才在浴缸里,你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着实惹人爱怜。”陈牧清勾着嘴角,宠溺地用手指弹了弹我的鼻尖。
“你的腿,还疼吗?”我坐起身来,摸了摸他打着石膏的小腿,担心地问道。
“这条腿不疼啊,只是第三条腿有点疼,被你咬疼了……”陈牧清浅笑道。
“什么第三条腿?我什么时候咬过你的腿?”我脑袋一时没转过来,懵然望着他。
他忍俊不禁,我后知后觉……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陡然间又觉得脸上一阵火辣,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你……出来吧,来看恐怖片了。”陈牧清对着被子里的我召唤道。
我钻出被窝,看他从床头柜上取来笔记本,在硬盘里找出了几部恐怖片让我挑……
我看得正入迷时,他故意将手伸到我背后拍了拍我,吓得惊叫着颤抖了一下,他哈哈大笑道:“你不是不怕么?怎么吓成这样?”
“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吗?”我拍了拍胸口,安抚了一下我乱跳的心脏,对陈牧清噘嘴嗔怪道。
他忽然收住笑脸,饶是严肃地望着我说:“我不是人,我是鬼怪。”
“啊?”我懵然望着他,不明白他又想说什么,还是又在试探我到底爱谁?我变得本能地想回避这个话题,开始装糊涂,对他打趣道,“我也不是人,我是妖怪。”
“是吗?你是什么妖怪啊?我挺好奇……”陈牧清看着我装傻充愣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抬手捏着我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我的脸,轻笑道,“来让我好好瞧瞧,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妖怪,哟,是只小白兔呢,来,给我啄一口。”
说着,他就将吻扣在了我唇上,发出啾的一声。
“你这个寒假,还计划回老家吗?”陈牧清收住笑意,认真地对我问道。
“不回去了,你都坐轮椅了,我怎么忍心弃你不顾呢……”我眨了眨眼,望着他回道。
陈牧清思虑了片刻,盯着我问:“那……那我如果不用坐轮椅了,你就不留下来陪我了?”
我沉默了,我了解陈牧清,他的问题绝对没有问题表面上这么简单,说不定问题后面就有一个大坑,我一旦跳下去了,难免就要惹来他对我一顿“教训”。
“等你康复了,我再考虑是否回老家看看。”我斟酌了一番,对陈牧清回道。
“嗯……”陈牧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瞥着我看恐怖片的样子,沉声说,“其实我的腿已经好了。”
“嗯?”我惊诧地歪着头望着他,难以置信地问,“好了吗?这么快的吗?你真是鬼怪啊?!那,那当时车子压过去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你的小腿都被压变形了!这么快就长好了?”
我顿时觉得恐怖片不好看了,合上电脑,掀开被子,看着陈牧清那条打着石膏的腿,脑子快速思考……
陈牧清默默地一把用力拆下了脚上的石膏,并轻松地下床,站在床边,低眼望着我说:“在医院被你哭醒时,就好了,怕吓着你和那些医生护士,才假装着坐上了轮椅。”
“那,那你装得一定很辛苦吧?你妈妈还有你爸爸,知道你是装的吗?”我看着陈牧清自如地在床边走来走去的样子,惊讶地问道。
“出院前,妈妈知道了我已经痊愈了。只是我怕你见我康复了,就想丢下我回老家,所以我才跟妈妈商量好,让她配合我演戏。不过,我考虑了一天,还是决定向你坦白。看你一直挺愧疚,我心里也不好受。我想通了,用愧疚感束缚你,是很卑劣的手段。你应该是自由的。”
陈牧清走到床前,近距离看着我的脸,继续说道:“你如果真的想念故乡,你就回去吧。你也不必企图丢下我自己回去。你知道,我有的是手段找到你。你不如直接带上我,这样我还能保持风度。你若执意一个人走,就莫怪我发疯似的想办法找到你,到那时你又要承受我发疯的后果。”
我忽然回想起,之前在温泉大酒店,我被猫妖花煞攻击,不慎从八楼的阳台上掉了下去,当时陈牧清一跃而下,不仅抱住了我,还抱着我平稳地降落在地面上。
我终于理清头绪,仰面盯着阿清说:“你是鬼阿清,所以你的腿才能这么快痊愈。那晚被车压断腿的人不是你,是真正的陈牧清。”
我停顿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一件让人心碎的真相,咬牙忍泪,望着阿清问:“所以,真正的陈牧清,在车祸那天晚上就死掉了,是不是?”
第32章 第 32 章 ……
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时, 我眼底的泪水骤然决堤,可我不敢眨一下眼睛,我要死死盯着阿清的眼睛, 我要从他的眼神里, 他微妙的表情里, 探求到真相。
“你很心痛吗 ?“阿清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 盯着我不住落泪的样子,阴声问道,“你爱上他了?”
“他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吗?”我跪坐在床上,双手抓住陈牧清的胳膊,悲痛地望着他追问道。
“是。”阿清冷脸回道。
“为什么?!为什么那天在学校不辞而别?!这几个月, 你都去哪儿了?”我站起身来, 幽愤地看着他哭着问道。
“你自己看……”阿清拿出了他以前跟我在一起时,用的那部手机, 将里面的短信翻出来给我看……
“老鬼,我们最近让修道的朋友卜卦,算出来我儿子其实已经死了,他的魂魄去了地府, 是你借尸还魂, 在用我儿子的身体逗留阳间。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打通了阴阳两界的关系, 把我儿子的魂魄从地府捞出来了, 我限你五分钟以内来市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不然, 我向你保证,我会不惜一切毁了你最爱的人。”这是陈牧清母亲发给鬼阿清的短讯,日期正是阿清失踪的那天。
“是她!可她看起来很温柔很善良啊。我去她家时, 还问过她关于你失踪的事,她一副很无辜很无奈的模样。难道都是在骗我,在跟我演戏啊?”我惊诧不已,气得手都在发抖。
“是我低估了陈牧清父母的能力。想不到他们背后还有此等高人,卜卦就算出了他们的儿子其实已经死了。我当时根本没时间跟你解释,我带上你的记事簿,赶到医院,见到他们时,原本想跟他们好好沟通,可他们让术法高深的道士偷袭我,在我背后贴了道符,将我的魂魄捉起来,封印进锁魂罐里。我昨晚刚冲破封印逃出来,找到医院去看你时,发现陈牧清的魂魄已经被阴差带走了。”他面无表情,阴声对我解释道。
“所以你醒来后,就一直装自己是真正的陈牧清,装腿瘸,一直在骗我是吗?陈牧清的母亲骗我就算了!你也骗我!骗我很好玩是吗?你不知道我会崩溃会心碎吗?”我彻底失控,悲愤下床,拿出行李箱往客厅快步走去,只想逃离,害怕自己再不逃远一点,恐怕要被这个千年老鬼折磨疯掉。
“我带着你的记事簿去医院见陈母,就是担心我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希望他们能看一下你写的日记,能对你心生怜悯,不至于对你做出太狠毒的事。”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用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注视着我,轻声解释,绝望又悲凉地问我,“所以,你不爱我了,是吗?你还是希望我是真正的陈牧清,对不对?”
我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我默然哭着,穿上外套,换上雪地靴,拎着行李箱,决绝地打开门,哭着走在夜晚的校园里。
他追上我的速度快得惊人,像一阵风,嗖地一下就来到我的前路上,像一堵墙一般,挡在了我身前。
“我问你呢,是不是不爱我了?”陈牧清神色肃穆,眼底溢满伤痛,盯着我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他的眉眼,不住痛哭。
“回去吧,外面冷,别冻坏了。”他伸手过来,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水,一把夺走我的行李箱,另一手勾住了我的腰,轻而易举将我抱起来,翻转在了肩头上。他一手拎行李箱,一手将我扛在肩上,大步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走回了公寓,走进门后,一脚将门踹上。
他把我扛到了床上,帮我脱掉外套和鞋,将被子披在我身上,然后站在床边,像神一样凝视着我,轻声说:“哭吧,哭出来能好受一些。如果觉得光哭不够痛快,你就站起来打我,咬我……”
“我恨你!”我哭着用拳头朝陈牧清的胸口砸去,他轻松擒住我的拳头,用他的大手包住我的拳头,一把将我从床上捞起来,像野兽一样,吸吻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哑声道,“既然你不肯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就不问你了,我直接问问你的身子,问她到底还爱不爱我……”
他用很大的力气,不停“叩问”我的身体,直到我不住发抖,在他耳边情不自禁呢喃:“我爱你,我爱你,阿清。”
他还是不肯罢休。
“爱我是吗?”
“唔…爱。”
“还丢下我,一个人跑吗?”
“不丢。”
“要不要跟我生孩子?”
“要……”
……
夜里我睡着了,又梦见陈牧清在车轮下将我推出鬼门关的场景,哭着从梦中醒来。
“怎么哭了呢?是做噩梦了还是我弄疼你了?”陈牧清睡在我旁边,爱怜地看着我问道。
我不敢说实话,怕他吃醋,低声哽咽道:“嗯,我疼……”
其实光看字面意思,我真没撒谎。我是疼啊,是心疼。
“我错了,下次我轻点。”他温柔地吻着我的眼睛,轻声对我叹道。
“嗯……”我忍声哭着,一时间走不出悲伤,又怕哭狠了被陈牧清察觉出异常,我又赶紧将头埋进他胸口,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夜里,陈家的司机将陈牧清的户口本送了过来,陈牧清安放好户口本,并未像事先说好的那样,着急跟我去领结婚证。他说,他要等一个黄道吉日,向我求婚,再去领证。
“所以,现在,陈牧清的母亲知道你不是他们的儿子了,是吗?那她为什么又接受你附魂在她儿子身上了?还好心撮合我们领证结婚生子……你们,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吗?!”我思来想去,狐疑地看着他问道。
“她是聪明人,发现斗不过我,只能暂时选择妥协,所以她才会这么积极地配合我……不过陈家父母诡计多端,为了救活儿子,一定会不择手段。这副身躯,我可能用不了多久了。”他阴幽地望着我回道。
“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再说是什么意外了,不要再骗我了……把真相告诉我,好吗?”我盯着他的眼睛,严声问道。
“那场车祸,是你命中的一次劫难,也是陈牧清的劫数。他一个普通生魂,逃回人间,本就是犯了大忌,是随时要被阴差捉拿回酆都受罚的。就算他没有替你挡下车祸,他也注定随时会死掉。只是他恰巧用他的死亡替你挡掉了一次劫难。你不必觉得自己欠他太多,就算你不出车祸,他也是要死的。”阿清阴郁地看着我解释道。
我心绪复杂,可身体极度疲累,默然闭上眼睛,连哭的气力都没有了,抱着一丝幻想,觉得陈牧清的魂魄一定还能重回人间,我幽幽暗暗地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得了一种怪病。正常状态下,我和陈牧清过着平淡又甜蜜的同居生活,散散步,吃吃饭,看看电影。可那次雪夜车祸的画面,总会不合时宜地闯进我的脑海,我原本上一秒还在欢笑,下一秒就情绪低落泪眼朦胧。
我不敢把自己的这件心事告诉阿清,怕他跟真正的陈牧清吃醋,怕他又发疯一样问我到底爱谁。
最荒唐的是,我心底有个很强烈的声音:陈牧清的生魂会再次逃回人间……
我怀疑我可能是被这场畸形又诡异的爱恋折磨成抑郁症了。我不想任由自己被这样奇怪的情绪左右,我想努力拯救自己,想治愈自己。
离开故乡久了,做梦都想回到家乡的山头跑一跑。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我估摸着还有半个月就过农历年了,跟阿清商议,想回老家看看,探望一下将我养大的父母,再去山上的小牧场闲住几日。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带上我就行。”阿清平静地对我说道,并开始忙着收拾我俩的行李,还带着我来到商场买年货。沐浴着冬日的暖阳,阿清开着他的黑色宝马,装着一后备箱的礼品,陪我回老家。
中午时分,车子停在了老家门口,我
坐在车里看着家里的大门是敞开的,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随即下车,跑进了屋子里,兴奋地喊道:“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小宁。”灶房的方向传来母亲呼唤我的声音,我跑进灶房,看见妈妈手里拿着锅铲,身上系着围裙,正朝我走来,她眼里没有惊喜,只有疑惑和警惕。
“爸爸呢?”我四处张望,忽然听见楼上的房间里有男人咳嗽的声音,便即刻跑到了楼上,却看见村里的石大叔睡在我家的床上,我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扭头跑下了楼,看见阿清将年货一箱箱一袋袋搬了进来,堆放在门口的桌子上。
我不想再看妈妈的脸,而是站在大门口,忍着泪水,背对着母亲问:“我爸爸呢?他去哪儿了?”
“在山上。”母亲阴声回道。我便猜想,爸爸多半是病重了,被妈妈抛弃在了山上的小牧场自生自灭。
阿清注意到我脸色不对,他沉默地站在我身旁。
母亲走到门口,看着桌子上堆成山的贵重礼品,陪着笑脸,问我:“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
“是,阿姨。”阿清客道地勾起嘴角笑着回应我母亲。
“好帅气好精神的小伙子哟,可惜小宁的爸爸没有福气,看不到咯。”母亲苦笑着感叹道。
“看不到了?什么意思?我爸不是在山上吗?我们这就去山上看他!”我忧愤地回头看着母亲说道。
母亲眼含热泪,心酸地望着我说:“傻孩子,在山上,就是在山上的坟头里了,这是老话。你读了那么多书,竟然不懂家乡老话的意思啊……你爸爸走了快半年了,他就埋在你爷爷的旁边。你进城上大学没几天,他就病倒了,送去医院,医生说是晚期,癌细胞都扩散了,没有救了。”
说着,母亲拿着手捂嘴,痛哭流涕道:“我们联系不到你,甚至都不晓得你去哪里上大学了,也是没脸找你,当初是我们要跟你断绝关系的。上个月我差点病死在家里,是你石叔叔来家里探望我,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我忍着心碎和苦痛,流着泪,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沓钱塞到母亲手里,对她说:“妈,你跟石叔好好过,我走了。这些钱,你留着。从小你就恨我,怪我不是男孩子,不管我多听话,你对我非打即骂。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多说,没有意义。可能我们母女就不是善缘。我走了,我去山上看看我爸,以后除非生死大事,我们也不必联系了。”
说完,我哭着从包里拿出便签和笔,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下来,递给了母亲。我走出了家门,开车门,坐进了车里。陈牧清也随即进车。
“开车啊。”我忍着哭声,对陈牧清催道。
陈牧清沉默着开车,路过一座庙时,我下车进庙里买了些纸钱、金元宝和香火放在后备箱,没有我的指引,他也顺利将车开到了山脚,接下来的山路格外崎岖,只能步行。这条上山的路,他甚至比我都熟。
来到爷爷和爸爸的坟前,我哭着帮他们清理着坟头草,跪在他们的坟前,焚香烧纸,悲恸地哭道:“这一生你们活得太辛苦,如今解脱了,祈愿你们以后离苦得乐。这些钱,你们拿去用,缺什么就买,别舍不得……”
纸钱上的火光越来越旺,一阵风忽然吹来,将我烧的这堆纸钱吹卷到了半空中,熄灭的纸灰在我身旁飞旋着,徘徊了片刻后,就被风吹响了远方的高空中。
我在坟前叩头,哭着与父亲和爷爷道别。天黑前,我和阿清来到山坳里的小牧场看了一眼,发现这里已经有了新的主人,原本那个给爷爷用来打棺材用的小木屋,也被人拆掉了,这里的一切,都变了。
我站在寒冷的山风中哭泣着,阿清将我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我知道这个地方对你有很深的意义,我要租下这里的房屋和田地,雇人修缮这里的房屋,等你厌倦了城市的纷纷扰扰,我们就一起回来,闲时修篱种花,看山看水,过神仙都羡慕的好日子。”
“不用,我不想回来了……这里是我的伤心地,就让它封存在我的记忆里吧。”我悲戚地抽泣道。
第33章 第 33 章 ……
天黑后, 阿清开车带我来到了县城里,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我们将行李放进客房后,来到酒店附近的餐厅吃饭。
“好好吃饭。”阿清给我夹菜。
吃过晚饭后, 我们回到了酒店客房, 他看了看时间, 将近晚上九点, 他看着我因为白天的事而哭肿了的双眼,温声说:“回家一趟,大哭一场,何苦呢。明天带你去旅行,散散心好不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装修公司打来电话了, 我们的家一个星期后就要装修好了。以后你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说完,他抱着我, 对我勾起一抹浅笑……
“谢谢你。”看着阿清脸上温暖的笑,轻声谢道。
“怎么手还这么凉呢?要不,我帮你洗澡啊?”阿清神态松弛,勾着嘴角, 看着我问道。
可我今夜真没有那个心情, 我已经竭力在克制住自己的悲伤,我忍着泪水, 对阿清说:“今晚不想洗澡了, 太冷了, 也太累了, 想简单地洗漱一下就去睡觉。”
“好,我陪你。”说着,阿清跟着我进了洗手间, 帮我挤牙膏,给我放热水洗脚,竟还蹲下身来,从热水里摸住我的双脚,一边给我按着脚底的穴位,一边暖暖说道,“别害怕啊,放松下来,我只是想跟你按按脚,疏通一下你的经络,缓解你的情绪,这样你晚上能睡得香一点。”
是呢,他知道我会害怕……怕他突然之间兽性大发。
这一夜,阿清给我当了一回足疗师,是单纯靠手艺的足疗师哦。
洗完脚后,我被他直接抱到床上,他让我枕着他的胳膊靠在他怀里睡觉,说这样睡觉,我从头到脚都是暖的,会容易快速入睡。
我乖顺地照做,果真很快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神奇的梦,梦见自己在林子里欢跑,一只雪白的九尾狐在丛林里与我嬉戏玩耍,我们靠着吃林中的野果为生,朝朝暮暮作伴……
一梦千年,我与九尾狐修成人形,结为夫妻,在山中修葺了一处木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浓情蜜意,好不快活。
春日的清晨,狐夫告诉我说:“昨日在林子里偶遇一进京赶考的书生,他向我讲述了京都的繁花似锦。书生说,那些不曾去过那里的人,都等于白活一场。我从来不曾走出过这片山林,突然很向往山外的繁华世界。娘子你可否愿意陪我一同前往?”
我看着狐夫满眼对世外烟火人间的憧憬,原本想将自己有身孕的喜讯告诉他,忽然改变主意,不想用腹中孩儿牵制住他探寻别样人生的脚步……
“夫君你想去就去吧。到了春播的时节,我还想把粮食和蔬菜都种上,暂时不能陪你一起去外面的烟火人间游耍了。我还是喜欢山林里静谧自在的时光。”我摸着小腹,藏着心事,淡然对狐夫回道。
“那好吧,娘子且在山中等我,春播时千万别累着自己,我去往京都领略一下那里的盛景,采办一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带回山里给你享用。”狐夫满眼都是对外面世界的期待,笑着与我道别。
梦境里,我一个人生活在林中木屋,与山野清泉为伴,倒也不觉得有多么孤独落寞。
“怎么哭了?”清晨,阿清吻醒了我,怜爱地望着我问道。
“梦到一只九尾狐。”我轻描淡写地回道,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擦干眼泪,洗漱穿衣。
“一个梦而已,不必放在心上……”阿清轻声安抚我。
“嗯。”我轻轻点头。
下楼吃过早餐后,阿清问我:“想不想去南方看海?冬天南方的海边很舒服,我陪你在海岸线上骑马看落日,你的心情很快就能被美景和温柔的海风治愈。”
“好啊,可我不会骑马。”我抬眼看着他低声回道。
他坏笑着咬了一下嘴唇,宠溺地望着我说:“我教你呀。我还想带你在马背上体验‘飞起来’的感觉……”
我立马听懂了他的
“计划”,羞地躲开他狂热的目光,低声道:“听起来就挺让人……害怕……”
“别怕,我会很小心的。走吧,我们直接开车去机场。”阿清一脸期待的模样,拖着行李拉着我,坐进车里,打电话定了两张机票,驱车直奔机场。
飞机起飞后,阿清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悄声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很暖和,到地方了,给你买些好看的裙子。我可以想象到你穿着裙子在海边跳舞,一定很美。”
“是你的心里装着光亮,所以眼里看见的都是美好……”我看着他迷人的眉眼,轻声感慨。不得不说阿清真的很懂得在我情绪低落时,不断给我提供情绪价值,当然还有坚实的物质基础。
阿清勾着嘴角浅笑道:“是因为心中有你,是因为你在人间,所以才觉得人间美好。”
就在我与阿清十指紧扣,眼波传情时,飞机突然发生剧烈颠簸,客舱内一片慌乱,广播里发出机长的安全提醒,空姐们不停安抚受惊乘客的情绪。
很快飞机又开始平稳飞行,机舱里总算恢复了平静。坐在我们前排的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妻,轻声笑道:“咱俩这是又幸运地逃过了阎王点名啦……”
阿清望着始终都一声不吭的我,低声问:“刚才是不是被吓着了?从来没见过你用这么大的力气握的手。”
“没有。”我平复心绪,望着阿清深邃的眼眸,轻声说,“只要握紧你的手,上天入地下九泉,我都不会害怕。”
阿清听着我的回答,难掩心中欢喜,满眼甜蜜的笑意,无所顾忌地突然凑过来吻住了我,在我耳边哑声道:“下九泉,就算了。下飞机后,我带你去海景房体验什么叫‘上天入地’……”
空姐恰巧从我旁边路过,不小心听到了我们的情话,对着我露出羞涩的微笑,我顿觉脸烫得慌,我低垂眉眼,静静地握紧阿清的手。
飞机降落后,我们带着行李乘坐出租车来到了海边附近的酒店。我热得脱掉了外套,由于临时起意来南方看海,行李里根本没有一件夏季的衣服。
我身上的棉衣、毛衣全都被我放弃掉了,直接穿着秋衣秋裤,站在海景房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与天相接的蓝色大海,情不自禁吟诵起海子的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阿清光着膀子从我背后走来,勾住我的腰,与我共吟这首诗。
“很热啊,别穿这些了……”阿清帮我宽衣解暑。
这一次,还真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又开。
海波荡漾下,我的魂被阿清缠绵的爱欲送上了云霄,海风的轻唱声中,我的心又被阿清无处安放的癫狂情欲捉到人间的光影中。
覆雨翻云后,阿清抱着我进了浴室。
洗完澡,阿清帮我吹干头发,看着我慵懒地躺在床上,吻着我的耳垂对我说:“你等我会儿,你没合适的衣服穿出去,我是大男人,穿条裤子,光着膀子出去也无妨,海滩上全是光着膀子的男人。我去附近给你搜罗几身衣裙来,你睡一觉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好……”我舒服地躺在床上,吹着海风,确实有些乏了,眨了眨眼,目送着阿清离开。
等我一绝睡醒时,阿清已经回来了,还将那些新买的衣裙全都手洗了一遍,晾晒在了海景房的阳台里。我眯眼看着日光下,阳台里晾晒着的那些粉的,白的,黄的,紫的,青的……各式各样的裙子,恍惚间以为阿清是去了一趟天宫,将天上的彩云和彩虹给我带回了人间做衣裳。
我看着阿清身上的腹肌,故意打趣道:“还是你们男人洒脱自在,天气热的时候,还能省布料……”
“还没看够呢?”阿清勾着坏笑,凑到我跟前,抓起我的手放在他心口,轻声说,“看不够就摸摸吧,一会儿去海滩上,那里全是光着膀子的大男人,还有穿着比基尼的姑娘们,到时候,不得把你看得眼花缭乱的?”
“比基尼?我行李箱好像有一套呢,穿比基尼去海滩玩儿,应该会很凉爽吧?”我斗胆望着阿清问道。
阿清的嘴瞬间被我气得歪了一下,笑不出来,饶是严肃地看着我说:“一会儿阳台上的裙子就都干透了,你穿裙子去海滩吧,别穿比基尼出去了……”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别的姑娘们都穿呢,为什么我就不能穿了?”我不太服气地望着阿清问道。
“比基尼,你穿给我看就够了。不要让沙滩上那些男人看你穿比基尼的样子,他们很坏的。”阿清脸色冷了下来,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温柔。
“他们坏?还是你更坏啊?”我下床站在阿清身前,仰面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阿清用闪着兽性的目光盯着我,一把搂住我的腰,让我紧贴着他的身体,盯着我反问道:“我坏不坏,你不清楚么?”
第34章 第 34 章 ……
可我不知哪里来的胆量, 竟不顾阿清目光里的“警示”,看了看角落里的行李箱,对他说:“我找找看看, 我记得带上了比基尼的, 平时都当内衣穿的, 好不容易来到海边, 当然要入乡随俗,赶一赶潮流……”
“好啊,现在就帮你找一找。”阿清面无表情地答应了,这让我有些意外。
他积极地从行李箱里找出一套比基尼,拿着我面前, 对我说:“穿吧。不让你穿它出去, 好像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我还真以为阿清想开了,认真穿上比基尼, 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他:“这样穿出去,真的好吗?外面沙滩上的姑娘们都穿这么少吗?”
“真的,我刚回来时路过沙滩, 大部分姑娘都这么穿。”阿清表情微妙, 对我回道。
“嗯,看来还是我思想太保守, 我可是大学生, 不能太落伍, 我也穿这个去海滩, 赶时髦。”我在镜子前,试着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你……你是在说服自己吗?怎么,不好意思了?”阿清站在我身后, 双臂环抱住我,吻着我的侧脸,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走吧,人总是要学着突破以前的认知的……”我浑然不知阿清眼底有狼欲在奔腾,拉起他的手,就朝门口走去。
可我发现我拉不动他,反倒被他一把拉回来,被抱到了床边。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找的。
事后,我看着地上被某个野兽用獠牙撕碎的比基尼碎片,脑子里总算长了记性,一边蹲在地上捡比基尼碎片,一边低声感叹:“下次有不同的意见,就好好跟我说嘛。这么好看的比基尼,我都没穿过两次,就被野兽撕碎了,太可惜了。”
阿清嘴角弯着阴鸷的笑,穿上沙滩裤,走去阳台将晒干的裙子收了进来,他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看着我说:“哪个野兽能够容忍自己的爱人,在别的动物面前释放最诱人的魅力?这么多裙子,你爱穿哪件就穿哪件,不要再想你的比基尼了。小心你背后的野兽一言不合就开撕。”
“哼,小心哪天我架上一口大锅,将这头野兽炖成一锅肉汤。”我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碎布料扔进垃圾桶,用最怂的语气说着最凶狠的话。
“哟,听起来真让人害怕。”阿清张嘴搅动了一下嘴里的舌头,邪笑着望着我叹道。
我从他臂弯里挂着的一套套衣裙里,挑了一件挂脖长裙,将长裙套在身上,看着他凶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奶凶奶凶的,真
是可爱。“他心满意足地盯着我邪笑道。
我穿上阿清给我买回来的人字拖,大步朝门口走去,打开房门,回头看着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沙滩裤的阿清,不服气地说:“凭什么你可以穿成这样出门?”
阿清从行李箱里拿出我们的相机,将放着手机和现金的包包挂在脖子上,走到我身前,低眼看着我问:“难不成你还想穿成我这样?”
“不想。”我嘟嘴回道,大步走了出去。
我们下楼,来到酒店外面,阿清租了辆人力三轮车,骑着敞篷的人力三轮车,载着我在沙滩上转悠。
一路上我不光欣赏到了海边独有的风景,喝到了新鲜的椰汁,还留意到一些姑娘们看见阿清时,流露出的满是欣赏的目光。确实,陈牧清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材,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我们来到海边的一排椰子树底下租了两张躺椅,并排躺在树下,晒着日光浴,自在极了。我们拍了很多照片,吃了海边小商贩们现做的特色美食,诸如:椰子鸡、藤桥排骨、和乐蟹、抱罗粉……
日落时分,海风轻拂。我与阿清并肩坐在海滩上细软的海沙上,他拿起相机站起身来,对我说:“你在这儿等我,相机快没电了,我去附近商店买块电池。”
我安静地坐在海边看日落,沉浸在人间的盛景里,一时间忘了时间,等到海上落日只剩下最后一抹残晖,在海面一点点褪去时,我才惊觉,阿清离开很久了,也没回来。
我顿时慌神了,站起身来,在海滩上寻找他的身影,跑到附近的商店打听他的消息,又再次回到我们分别的地方,坐在原地继续等他,等到天黑,看海的人都陆续离去,还是没能等到他。
“阿清,你到底去哪儿了?”我坐在夜色中的海边,黯然哭了起来,想着再等不到他,我就自己走回酒店,可我不相信他会丢下我一个人先回酒店,最后还是选择留在原地一直等。
忽然,身后响起了歌声,我听出了是陈牧清在唱歌,我循声望去,刚回头,就看见一片灯火嗖地一下被点亮,我站起身来,看见陈牧清身穿正装,手捧着一大束玫瑰,拿着话筒,站在心形的灯圈里,给我唱着情歌,一匹白马被人牵着在心形旁边。
我看着失而复得的恋人,听着他深情款款给我唱情歌,早已泪流满面,他的歌声吸引来很多围观的人。我缓步走到他身前,他忽然单膝跪地,拿着话筒对我祈求道:“夜宁,嫁给我好吗?”
我又惊又喜,傻傻地站在他面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抽泣着点头,看见他放下了话筒,从手捧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首饰盒,将一枚闪亮的钻戒举到我面前,深情地说:“我对你的爱,就像这颗钻石,跨越千年万年,也仍旧闪闪发光。嫁给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想错过你了。”
“嫁给他,嫁给他!”围观的人开始笑着大喊。
“嗯。”我语拙,哭着点头,伸出左手,看着阿清亲手帮我戴上这枚钻戒。
“哇,好大一颗哦。”旁边围观的女生艳羡地大声感叹道。
阿清用微微发抖的手帮我戴上钻戒,站起身来,看着早就哭成泪人的我,一把将我抱进怀里,摸着我发凉的手,动情地深吻着我,在我耳边喃喃道:“想给你一个惊喜,花了些时间,害你一个人等了我这么久,找不到我,你吓坏了吧,一会儿我就补偿你……”
说完,阿清搂着我来到那匹白马旁边,他利索地抬起长腿,骑到了马背上,俯身弯腰,对着我伸手,轻声说:“上来,我带你骑马去一个好地方。”
我虽不懂骑马,但知道,只要把手交给他,我就什么都不需要顾虑。我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他顺势一把直接将我拉到了马上,拥我在怀,骑着马带我远离了沙滩上的人群,来到海边的一片礁石滩上。
石滩上一片静寂,他用外套盖住了身下马匹的眼睛,摸着马背上白色的绒毯,望着早已情怯的我,低声说:“这是我租马时,新买的绒毯,很干净,只有我们碰过它,你也不用担心一会儿会吓着这匹马,我调教过它了,只要我在,它不敢惊慌……”
阿清在给我做着“事前心理建设”,只为让我身心彻底放松下来,好在接下来的痴缠里,能完全沉浸在他汹涌的爱潮里,不受惊扰。
关于情爱之事,前期准备充足,过程冲劲十足,结果当然是尽如人意。
事后,我睡在马背上,身上缠着绒毯,阿清下马,在石滩上找了些干柴,捡来火石,用火石碰撞起火的原理,引燃了干柴,将篝火烧旺,他来到马旁边,用绒毯裹着我的身子,将我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白色绒毯被阿清铺在了篝火旁的沙石上,他拥着我坐在绒毯上,看着越烧越旺的篝火,在我耳边哑声道:“你的叫声都被这匹马听去了,我怎么忽然觉得我该杀了这匹马呢……”
“它默默承受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还要杀它?”我靠在他怀里,困惑地问道。
“就是因为它承受了太多,它不光听见了,它还感受到了……这样的牲口,一旦成精,很可能会找到你。”阿清在我耳边哑声叹道。
一旁的白马似乎真的听懂了阿清的话,吓得抬起四蹄,不安地转身,欲逃走,可它的眼睛一直被蒙着,它跑错了方向,撞在了礁石上,直接跌倒在地上,不停地挣扎和嘶鸣。
阿清脸色阴沉,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气,他捡起地上的一片薄薄的石片,朝着马匹的头部狠狠甩出石片,只见这石片不偏不倚击中了马儿的脑门中心,眨眼间,马儿就闭眼倒地,一命呜呼。
“你!”我惊诧地望着阿清冷戾的眉眼,不知该说什么了。
“爱欲正浓,杀匹马助助兴。”他阴鸷诡笑,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轻声说道。
我确实不是那吃斋念佛的圣女,只是看着这马轰然倒地,有些心惊,总怕它会还魂,会想找我们索命,我望着阿清说:“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阿清扶着我站起身来,帮我整理好衣裙,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们在南边的礁石滩,马出了点意外死掉了,租马的违约金,你们都留着吧,记得来给马收尸。麻烦你们了。”
“走,回酒店,我帮你洗澡。”阿清打完电话后,搂着我朝回去的方向走去。
我们行至一片荒滩时,一旁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阴森可怖的笑声,我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本能地站住脚,不敢往前走,并紧紧地抓住了阿清的手。
第35章 第 35 章 ……
“别怕, 有我在。”陈牧清将我紧紧拥在怀里,对我轻声安抚道,转而杀气腾腾地扫视了旁边的树林, 冷声道, “不管你是谁, 劝你趁我发怒前, 赶紧滚远一点。你吓着我的未婚妻了,就是自取灭亡。”
“小畜生,今天你来到我地界放肆,是当真风流千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个苍老声音由远至近飘来, 听起来像是一个老婆婆在说话。
我定睛望去, 看见一条巨大的黑鳗鱼从林子里快速爬了出来,并像人一样, 立起身子,对着我和陈牧清张大了嘴骂道:“一对找死的小牲口。你俩在野地交欢,打扰了老身清修,知道错了吗?”
说着, 这鳗鱼精怪的嘴里就喷出一道电光, 陈牧清反应极快,抱着我快速躲开这道电光的攻击, 只见这电光扫射在地面上, 直接将沙滩击出一个大沙坑, 坑中的沙石瞬间被烧焦, 冒着黑烟。
陈牧清见状,眼中杀意更重,一手将我紧紧搂住, 让我整个人的悬空,被他贴身抱紧,而他另一只手伸向了那鳗鱼精,用快如闪电般的速度,一掌击穿了鳗鱼精的脑袋。
等我缓过神来,定睛望向这条鳗鱼精时,只看见它倒在血泊中,鱼脑袋被劈成了两瓣,脑浆流了一地。
“连我都不认得,还敢在妖界上混,找死。”阿清单手抱紧我,速移到海边,洗了洗另一只手上的血迹,阴声骂道,“这该死的老鱼妖,真晦气。”
而我早已被吓成了木偶人,神情凝滞,一动不敢动。
阿清双手搂着我的腰,轻轻晃了晃我的身子,蹙着眉头望着我问:“怎么啦?吓傻啦?”
我眨了眨眼,呆滞地看着他感叹道:“好快……”
“什么好快?”他勾着嘴角,阴笑着问道。
“你杀妖的速度快,比闪电都
快。“我傻傻地望着他回道。
“唔,那是快。她没认出我来,跑出来满嘴脏话,冒犯到了我,我顺手送她一程,算她倒霉了。主要是怕耽搁了我回酒店帮你洗澡的时间。”他淡然抬手抚摸了一下我额前被风吹乱的长发,搂着我继续前行着。
“在别的方面,我应该不算快吧?”忽然,他边带着我漫步在回酒店的路上,边侧目望着我问道。
“什,什么意思?”我恍惚不知所云。
他看着我木讷的模样,皱眉苦笑道:“完了,真被吓傻了。”
“什么快不快?”我愣神地望着陈牧清追问道。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无奈笑道:“等回酒店了,我帮你洗澡时,我再现场问你,你就知道我想问什么了……”
我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对他回道:“那方面啊,不快,一点都不快,很长,很久,很硬,很厉害……”
我以为回答了问题,就能免除一顿“叩问”。可我还是太天真,回到酒店后,他向我再次求证了一遍我的答案。
酒店落地窗的窗帘是鹅黄色的,在海风的抚摸下,轻轻荡漾,耳朵贴着床边时,能听见海浪一阵阵拍打着海岸的声音。
深夜,当情悸渐渐退散,我穿着抹胸睡裙,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夜色中的海岸线,轻声叹道:“真美,像梦境。”
阿清来到我背后,用十指轻绕着我肩后的长发,温声对我说:“如果你喜欢大海,我们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时日,等你故乡的冬季结束,等到春天开学,我们再飞回去。”
我感受着他十指轻绕我头发时,传递给我的绵绵柔情,眯眼看着窗外的夜景……
那场车祸的画面又不合时宜地,突然闯入我的脑海里,仿佛是在提醒我,我此刻的幸福,都是那个男人用命换来的。
他倒地时,车轮从他腿上压过去时,他都异常镇静,一双明亮又深情的眼睛,一直在望着我,看着我安然无恙,他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紧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别害怕……
我面对着夜晚神秘的大海,悄悄哭了起来。阿清似乎察觉到了我在偷偷哭,绕到我身前,忧郁地望着我问:“怎么又哭了呢?”
“最近遇到的变故太多了,夜深人静时,难免有些伤感。”我躲开阿清的眼神,黯然回道。
阿清看着我心虚躲闪的样子,瞬间就猜到了我偷哭的原因,他一下就恼了,抓起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克制着怒气,带着一丝恨意,压低声音,激动地说:“这副皮囊,就是他的,你摸,他有心跳,他还活着,你不要再为他哭了。”
“阿清,我此刻才明白,再美的风景,也不能再治愈我的心。他死了,死在他最爱我的年纪里。”我不再逃避,泪流满面看着阿清哽咽道。
阿清用溢满伤痛的眼神看着我,沉默片刻后,哽咽着问我:“是不是只要他回来,哪怕我走,你就能真正快乐起来?如果是这样,我想办法找回他的魂魄,想办法让他的魂魄回到这副肉身上,然后,我离开,我成全你,好不好?”
说完,泪水从阿清眼底汹涌而出。
我没有办法回答阿清,只是扑倒怀里,靠在他肩上痛哭,无助又心痛地对他说:“不要,阿清,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不该想他,他就是你,他就是你……”
“都怪我,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看着你这样痛苦,我真的很难受。”阿清轻吻着我脸上的泪迹,黯然落泪。
“明明你们就是同一个人,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陷入错乱的情局里,想自救,却发现自己越陷越深,无从逃脱。
阿清看着我痛苦的模样,慌乱地望着我说:“对,我们就是同一个人。你好好看我,从头到脚,包括爱你的眼神,都是一样的。你不要怀疑。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问你是不是想他,再也不问你到底爱谁。你本就一直爱着同一个人。是我错了……我该死。”
说着,阿清悲痛地皱眉哭了起来。
“不许说死。”我用手指轻轻扣在他的唇上,惶恐不安地看着他,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
他按住我放在他唇上的手,亲吻着我的手指,见我眼底爱意流转,他抱紧了我,哭着吻着我,在我耳边哑声叹道:“我太爱你了,像疯了一样爱着你,我们要个孩子吧……”
“好。”我沉沦在他阴郁而潮湿的爱意里,迎上他的深吻。
长夜漫漫,爱欲泛滥。
我们在海边待了近半个月,期间装修公司陆续给我们打来电话,通知我们学校附近的那套房子装修好了,让我年前最好去验收一下,因为他们公司快放年假了。我们拖到了装修公司放年假的前夕,赶回了学校。
来到新房门前,装修公司的员工给我们准备了礼花,在小区楼下放了礼花庆祝我们进新家,将新家的钥匙交到了我手里。阿清欢喜地牵着我的手,在新房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看,问我:“这个新家,你满意吗?”
我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哽在喉间,轻声对他说:“谢谢你,阿清。”
阿清笑了笑,拿着验收合同,痛快地签字,客气地送走了装修公司的人。
房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他关上了门,笑着我说:“马上过年了,我们就在这里迎接新年吧。我们留在公寓里的东西,除了书本,其他东西就不要再搬进新房了,图一个驱旧迎新的好彩头。来年你的学业、生活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好。”我望着他温暖的笑脸,轻声应道。可我已经发现自己变了,不似刚进城上学时,那般孤勇那般乐观了,我变得时常恍惚,也时常惶恐,我开始害怕失去,害怕失去爱,失去陪伴,失去眼下衣食无忧的生活。
吃过午饭,我们回到公寓搬东西,阿清严格遵守“除了书籍其他东西一律不要”的原则,帮我清理旧物,可我没有他那么洒脱,我是一个念旧的人,更何况很多衣服,都是才买不久,我总共没穿几次,他也不许我将他们打包带走。
最后,还是我妥协了,因为他说:把旧物带进新房,会把不好的运气也带到新的生活里。
我怕了,自然是都听他的安排了。他处理旧物时,从我的一个帆布包里翻出了我的那只桂花枕头,他犹豫了一下,将那枕头也一并扔进了一堆即将被扔掉的旧物里。
我心疼地跑到那堆旧物前,双手捡起那个桂花枕头,将它抱在怀里,倔强地看着阿清说:“什么都可以扔,就是这个桂花枕头,必须给我留着。”
“是鬼物,更不能留。”阿清伸手过来试图从我怀里夺走枕头。
我失望地看着他,紧紧抱着枕头,被他逼得哭着凶道:“这是鬼阿清送给我的礼物,这个枕头里面的桂花,都是他亲手给我摘的,亲自帮我晾晒干的。刚开学的时候,我全靠这个枕头才能安稳睡着。你不要抢我的东西!”
“我就是你的鬼阿清,你糊涂了是不是?我说这东西不能留,你不听话是不是?”阿清气恼地望着我,用温柔的语气说着责怪我的话语。
第36章 第 36 章 ……
我咬着下嘴唇, 双臂紧紧将桂花枕头护在怀里,害怕阿清强行从我怀里夺走这个枕头,我哭着望着他责怨道:“你才不是我的鬼阿清, 鬼阿清不会像你这样对待我。”
“我不是你的鬼阿清, 那我是谁?!你在说什么疯话?”阿清站在我面前, 惊讶地望着问道。
“鬼阿清怎么会让我扔掉他送我的东西。你不是鬼阿清。”我抱紧桂花枕头, 忌惮阿清眼里的压迫感,直接蹲在了地上,将枕头护得更紧了。
“怎么,这些天,你都把我当成陈大少爷本人了?你是不是糊涂了?”阿清一把抓住我胳膊, 像拎一只笨鹅一般, 将我地上提溜起来,愤懑地盯着我问道。
“我才没糊涂, 总之,谁也别想扔掉我这个桂花枕头。”我用浑身的力气与阿清
对抗,努力抱住怀里的枕头。
“我送你的东西,我索要回来扔掉,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说了, 这是鬼物,阴气重, 不要带到新房里。”阿清决绝地一把夺走了我拼力护住的枕头。尽管他语气很轻, 可我还是受不了他这样霸道的做法。
“我不嫌弃它是鬼物, 我不怕它阴气重。你把枕头还给我!”我气急败坏, 咬牙跺脚,扑楞着双手去阿清怀里抢夺我的枕头,却不料自己这样又蹦又跳又跺脚又着急忙慌的模样, 竟把气头上的陈牧清逗笑了。
他举着我的枕头,直接跳到了床上,笑着望着我说:“来啊,你来抢啊,抢到了,我就让你将它带回新家。”
我爬到床上,站起身来,跳起来去夺阿清手里的枕头,可他个头太高,人也太狡猾,我终是抢不回我的枕头。
我气哭了,坐在床边,像个孩子一般,发声大哭。阿清抱着我的桂花枕头,坐到我身边,低声道歉:“好了,好了,不哭了,行不行?”
“还给我!”我趁其不备,赶紧下手,终于抢回了枕头,可他却没打算放弃,再次朝我怀里的枕头伸出魔爪,这次,在撕抢的过程中,枕头被抓破了,裂开一个大口,里面的桂花瞬间洒落一地。
我真的生气了,是怎样都哄不好的那种生气。坐在满是桂花的地板上,一边抓着地上的桂花,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哭着。
阿清也没料到这件事会对我造成这样大的伤害,他怎样哄我,我都不搭理他,只是哭着满地爬,一点点抓起散落得到处都是桂花。
窗户是开着的,一阵风猛地吹来,更是将地上的干桂花吹到房间的每个角落里,床底下,柜子底下,旧物底下……还有阿清的脚下。
阿清一把将我地上提溜起来,看着哭得满脸是泪的我,皱着眉躁郁地说:“别捡了,都弄脏了,不要了。等明年秋天,我再去后山给你摘些新鲜的桂花,给你晒干了做枕头,好不好?”
“这是我十八岁一个人进城上大学时,鬼阿清送我的第一份礼物,你不懂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的意义。秋天,年年会来。桂花,岁岁会开。可十八岁的情愫和回忆,永远都无法被复刻被取代。你明白吗?这个枕头被毁掉了,你就是再给我做多少个桂花枕头,都没有意义了。”我痛哭着,望着阿清呜噎道。
阿清听完我的话,静默了片刻,突然大步走进客厅,将公寓的门大敞开,又在屋子里,将每一扇窗户都打开,让风随意吹进屋里,无孔不入的风将满地的桂花吹卷起来,一点点将干透的花朵裹挟到了门外,再将他们吹卷到望不到头的远方。
我愣在风中,哭累了,对着身后的阿清冷声说:“我恨你。”
阿清苦痛地嗔笑了一声,难过地说:“你这和说爱我有什么分别。没有爱,何来恨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要学会放下,学会展望新的生活。”
我回头,不停地落着泪,望着阿清说:“你不是鬼阿清。”
阿清阴郁地与我对望,苦笑道:“我是,也不是。一切都在发生变化。你,也不是从前的你了。好在,我们还没走散,我还是很爱你。”
说着,阿清眼睫毛扑闪了一下,泪滴从他眼底滚落。
明明是他把我气哭了,他倒还委屈上了。我不想哄他,所有衣物、床单被套、锅碗瓢盆,很多都是新买不久,没用过几次的东西,他都不许我带进新房。好在电子产品被他排除在外,他的理由是电子产品阳气足,不会沾上晦气霉运。
我背起了书包,他用纸箱装着笔记本电脑和相机,他开车带我来到新家的楼下,我们回到了新家,一路上没有任何交流。
“跟我出去一趟,房产证下来了,需要你本人去房产局签字领取。”阿清走到我跟前,低声对我说道。
我站起身来,默默跟着他。来到房产局签字,领到红色的房产证,上面写着我的姓名,标注是,个人商品房,独有产权。他竟没有加上自己的名字,我忽然慌了,心里还是胡乱猜想: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哪天又忽然消失了,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陪我一辈子,就没有在房产证上留下他的名字?
回去的路上,他开着车,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你是又预谋着哪天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吗?”
“预谋?消失?你又想多了吧。我只是想给你一份独有的房产和安全感。不论你将来到底跟谁一起生活,你都至少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家。这就是我的初衷,仅此而已。”阿清开着车,阴忧地对我回道。
他带我来到商场,买了很多生活用品和新衣服新鞋子,将大包小包放进车里后,又领着我进了餐厅吃饭,事无巨细,体贴地照顾着我的生活。
可我总是感到不踏实,隐隐觉得他为我打理好一切后,就会找个日子,消失不见。
夜里我们在新家,穿着新衣,睡在新床上,他摸着我手上的钻戒,低声问我:“明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去领结婚证好不好?”
“好。”我轻声应道。
“来,继续要孩子……”他忽然侧过身来,将我一把捞到怀里。
我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住了他。
在要孩子这件事上,阿清格外卖力。深夜,他累得睡着了。我却无心睡眠,开始幻想这个家里以后有个奶呼呼的小孩,会是什么样子的。
想着笑着,我便入梦了。等我一觉醒来,却发现阿清已经离开了,我哭着寻遍了家里每个角落,还来到楼下他的停车位找他的黑色宝马,发现车也不见了。我不停给他电话,发现他电话关机。
我甚至还把电话打到了陈母那里,陈母告诉我,他们也联系不上儿子,并在电话里跟我透露道:“其实车祸后,醒过来那个人不是我儿子,他也当面承认了,说我儿子的魂魄已经走了,可我知道他是谁,他是你记事簿里经常提到的鬼阿清。我一点也不恨这个鬼魂,因为知道,如果不是他选中了我儿子,我儿子早在半年前就死了。”
陈母在电话里抽泣起来,对我说:“他虽然换了灵魂,可在生理科学上,依然是我陈家的骨肉。我还是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甚至在医院还配合他演戏,让你以为他当时的腿伤没有痊愈。送你们回公寓那天,他拒绝了我给他的银行卡,当时你也在场。我明白,在他心里,我们不是他的家人。我不知道他把我儿子的身体带到哪里去了,但我相信,这个鬼怪会妥善处理牧清的身体。”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无助地痛哭起来。
“乖宝别伤心,不管是我家牧清,还是那个鬼怪,他们都是爱你的,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回到你身边,跟你解释清楚他为何不辞而别,销声匿迹。阿姨心里也难过,准备出国去散散心。再见了,宝贝。”陈母哽咽着挂断了电话。
我是一个没有大出息的女人,哭了好几天,也没能振作起来,以致我严重抑郁,突然厌世,切断了自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一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过完了春节。小区距离我的母校很近,临近开学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学校报到,我问自己,上学的意义是什么。父亲走了,爱人离开了,我往后的人生,我所有的欢喜和悲伤,能跟谁分享。
一天傍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先是一愣,想着是不是他回来了,可他也有家里的钥匙啊。我走到门前,通过猫眼看见了外面的人,竟然是李佩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
住这里?“我打开门,给李佩拿了双拖鞋。
“陈牧清告诉我的。让我有空就来看看你。”李佩换上拖鞋,跟着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我回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望着她追问道。她拿出手机,翻出来一条旧短信,给我看了看短信内容和日期,那是阿清消失前一天给她发的短信,他把家里的地址告诉给了她,叮嘱她抽空记得来看我。
我双手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离,我靠在沙发上,默然落泪:果然,他一直在预谋离开。
“他最近没来看你吗?”李佩看着我默然哭泣的样子,轻声询问,“你俩又闹分手了?”
“我找不到他了。”我忍声痛哭。
“真是闹分手了啊?小情侣闹别扭,再正常不过了。别哭了,他爱你爱得要死,说不定过几天就跑到门外求你原谅了。”李佩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背,对我温声安抚道。
可我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怕鬼怪的故事会吓着李佩,让她觉得我这个人是精神有问题。
“看你憔悴得哟。走,我带你出去吃火锅。你家附近有家火锅店,他们的火锅可美味了。别哭了,我的小美人儿。今天都开学了,你怎么不去学校报到啊,手机也关机。辅导员今天急坏了,我连下午的课都没上,就赶紧来找你了。在我的印象里,没有什么困苦能压倒你啊。你给我支棱起来。”李佩心疼地给我擦眼泪,鼓励我振作起来。
“我恨他,我再也不要原谅他了。”我哭着对李佩说道。
“那咱就不要他了!他什么东西呀,总是惹我家美人儿伤心。院系里比他强的帅哥有的是!”李佩拍了拍我的背,狠声对我回道。
第37章 第 37 章 ……
“不要他了!”我哭着跟着李佩一起说着气话。
“哟, 这是房产证?”李佩瞥见了茶几上的红本,翻开一看,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忍不住惊讶地感慨道, “妈呀, 这是你的个人房产啊!年纪轻轻就在这个位置全款买下这套大房子, 你是人生赢家呀!”
我看了看房产证,心中早已没了当初的欣喜,脑海里忽然开始猜想:鬼阿清发现我对真正的陈牧清有了感情,他是不是怀疑他自己变成了别人的替身,孤傲的他不愿意做任何人的影子, 他说要结婚生子, 可能都是在试探我对陈牧清的感情到了哪一步,他不停地试探, 得到的答案逐渐让他心慌意乱,最后决绝离开,他要用这样的方式,让真正的陈牧清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 等着在时间冲蚀下, 我彻底将陈牧清放下,遗忘。
想到这一点, 我突然哭得更悲痛了, 因为, 如果真是这样, 那陈牧清就很可能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有了诸如这些猜想后,我突然之间化悲痛为力量,有了生活的斗志。此刻, 我确信鬼阿清还会回来。有了这份确信后,我心中幽愤叹道:“阿清,你最好藏得深一点,别让我轻易识破你……要不然,你有苦头吃了。”
我终于与自己和解,重新振作起来,梳洗打扮了一番,跟着李佩来到火锅店,我们吃着火锅,还开了几瓶果啤,我开始学着喝酒了。
第一次喝酒,喝了三瓶果啤后,我就有了微醺的感觉。醉意朦胧时,看着火锅店中人来人往,我脑子忽然冒出一个悲观的念头:如果我都猜错了,如果他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呢……
想到这里,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我又喝了一大口果啤,心中劝慰自己:就算他从此人间蒸发,那我也要好好活下去啊。
李佩告诉我,带我去一个好地方放松一下。她挽着我的胳膊,带我来到一处酒吧门外,此时天快黑了,李佩指着眼前的酒吧对我说:“走,去里面蹦迪,可好玩了。”
此时我还不懂什么叫蹦迪,跟着李佩走进了酒吧,炫酷的灯光,动感的音乐,还有好多和我一样,看起来精神有些失常的人类,酒吧的玻璃壁橱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有的面具能遮住人的下半张脸(只露出鼻头以上的部分),有的面具能遮住人的左半边脸或者右半边脸,有的面具能遮住人的整张脸(只露出瞳孔)……
李佩挑了一个能遮住整张脸的面具戴上了,我只能通过她的衣着和身型辨认她,而我选了一个能遮住我左半张脸的面具戴上。
我和李佩没有喝酒吧里的酒,只是花钱买了两个面具,加入到了蹦迪的人群当中。
这下我整个人真的癫了,随着动感的音乐,在炫酷的灯光下,蹦啊跳啊摇啊摇,沉浸在这疯癫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人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真的就顾不上去思考,也没有闲情去想那些忧伤的事情……
酒吧的人越来越多,人潮拥挤,难免在蹦迪时,出现人撞人的现象,不过大家都不计较,撞倒了爬起来继续蹦……
不知过了多久,我蹦得有些头晕目眩了,发现李佩被人群挤到另一角了,我试着蹦到她那一边去,突然眼前蹦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也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对深邃的眉眼,哐当一下就将我撞倒了,我没跟他计较,爬起来继续摇摇晃晃蹦着去找李佩……
诶,又是这个人,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再次将我撞倒,虽然他每次撞我的力气并不大,只是看准了我身体平衡不稳的瞬间,用巧劲将我撞倒,并未弄疼我,但是同一个身影撞倒我两次,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本来不想搭理他,突然想到是不是我那挨千刀的鬼阿清回来了?想到这里,我忽然来了兴致。
我顿住脚,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比陈牧清更高更壮,咖啡色的微卷短发,脸上的面具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眉眼俊俏至极,但是他的眼神,似曾相识……
他对我弯腰低头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倒你了。”
这声音也很陌生啊,他语气很温柔,真是像极了鬼阿清。我默不作声,不管他是不是鬼阿清,我都不想原谅他。我觉得对于他这样的行为,最狠的反击,就是无视他。
我默不吭声地走开了。
穿过人群,找到李佩,本想拉着她回去,可她跳得太投入,拉着我的双手,带动我继续跟着旋律摇摆,我又跟着她一起蹦跳起来。
我瞬间又被动感的旋律带入进舞步当中,太上头了,根本停不下来。在蹦迪的时候,人的大脑会被四肢和身体的律动完全控制,彻底放空,根本无暇去想那些烦恼和痛苦的事情。
哎嘿,第三次,我再次被同一个身影撞倒,摔得不疼,但是摔得很生气。
李佩闭着眼睛蹦迪,没有留意到我的状况。我从地上爬起来,后退几步,加速,冲撞,一头撞向了这个故意来找茬的面具男胸口,然后站住脚,仰面瞪着他凶道:“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撞到了你。”
他静静地站立着,也不说话,我看不到他的脸,但他这样的行为和反应,让我越来越怀疑他就是鬼阿清。这一次,我不要再哭哭啼啼地问他是不是我的鬼阿清了。
我就是要装不认识他,我要气他,我要逼疯他,我要让他主动暴露,我要让他哭着跟我道歉,要他哭着求我与他相认!
我隐忍地咬着牙,强作淡漠,根本不搭理他,冷眼瞟了他一下,决绝地转身走开,拉起李佩的胳膊,催促道:“我们回去吧,很晚了。我不想跳了。我累了。”
“还早啊,再跳会儿吧。回去早了,你一个待在那个
大房子里,又会胡思乱想……“李佩再次劝我多玩儿一会儿,说着,她又兴致勃勃地将我拉进舞池中央。
我无奈再次加入蹦迪的人群当中,跟着旋律蹦跳着,使劲摇头晃脑,试图将鬼阿清的影子从我的脑海里甩出去,很快,我又沉浸在舞曲里,忘我地欢跳着……
忽然,一双手突袭了一下我的上身,碰到了我的敏感部位,我瞬间暴怒,抬眼发现他并不是刚才陆续撞倒我三次的那个人。
以前的我懦弱,可能会选择逆来顺受,可我如今不一样了,我也是被猛兽一样的男人宠爱我的女人,我的骨血里已经生长出一股狠劲和韧性。盛怒之下,我暗暗攒劲,朝着这个刚才对我伸出咸猪手的陌生人,狠狠踹出了一脚,直踢他的“命门”。
这人没有戴面具,光头,手臂上纹着大花纹,个头不高,笑得很猥琐。但他很皮实,被我这样狠厉踹了一脚,竟还一副很享受的作态,他摔坐在地上,邪笑着,对我张牙舞爪。他的同伴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笑着朝我走过来。
我被他恶心到了,面对这样的一个变态,我确实有些害怕了。我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他步步紧逼,我被他腌臜的嘴脸吓得有些慌神,知道自己这是惹上社会上的大坏蛋了。
李佩还在不远处闭着眼睛沉浸式蹦迪,我没有向她求救,我不想连累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仗着自己个头小,后退时找了个时机,快速低头猫腰,钻进了人群里,瞄准出口,快跑着溜出了酒吧,一路奔跑,时不时回头看看,发现没人追上来,才稍微放慢脚步。可能是神眷顾着我,让我有惊无险,顺利地跑回了家。
到家后,我拿出手机,给李佩打电话,她没有接我的电话,估摸着还在蹦迪呢,我给她发了条短信:我累了,已经先回家了。
然后放下手机,心有余悸,我走进浴室洗头洗澡,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放松下来。回到客厅沙发坐着喝了杯热茶,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冷静下来后,我开始思考,为什么那个大坏蛋没有追出来呢?我的运气这么好?这有点不合常理啊……
难道是他?是他在舞池里就把偷摸我的咸猪手拦住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合情合理了。
就在我又要陷入对鬼阿清的无尽猜想当中时,李佩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你回家了啊?我也刚到家。今天不光蹦迪了,还看热闹了,酒吧里有人打架了,我去,那场面,太震撼我了。”李佩在电话里兴奋地对我讲述道,“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面具男,将两个花臂大佬打倒在地,还用酒瓶子将那两个花臂大佬的脑袋打开了花。两个花臂大佬被打得跪地求饶,嗷嗷大哭……不停对着那个面具男磕头认错,说什么,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果然是他,他又回来了。
我莫名地有些亢奋,心中爱恨交织,暗暗感慨:“我就知道又是你,你竟又换了副皮囊靠近我,戴着面具捉弄我呢,这样很好玩么,你等着,看我这次如何收拾你……”
第38章 第 38 章 ……
李佩在电话那头亢奋地回忆道:“面具男将那带头的花臂大哥拎到了酒吧的前台, 从吧台的水果盘旁边摸起一把刀,将刀扔给了那位花臂大哥,对他说:哪只手摸的她, 就把哪只手剁了。面具男这是要让花臂大哥自己剁掉自己的咸猪手。太酷了。花臂大哥也是真被打怂了, 真就拿起刀自己剁手了, 顿时, 场面就变得十分血腥了,太刺激了……”
“嗯……”因为早有预料,我实在很难共情李佩此时的兴奋。心里想着,那花臂咸猪手遇到鬼阿清,能活下来, 算是他命大。
“可惜你不在现场啊, 我看完热闹后就回家啦。你还好吗?心情有没有好一些?要不,我过去陪你睡啊?明天你去学校报到不?辅导员一直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我还没告诉他,你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里买了房子的事。感觉这是你的隐私……”李佩在电话那头热情地关心着我的状况。
我感激地对李佩回道:“我挺好,明天早晨准时到校报到。你不用告诉老师我的近况。明天我去学校,自己会跟他说清楚。谢谢你啊, 我的好姐妹。”
“你好了就好啊,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诶,你说, 酒吧那个面具男要保护的女生是谁啊?花臂大哥摸了谁, 让面具男这么气愤呢?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孩有这么大的福分, 让面具男爱着护着。真是让人羡慕呢。”李佩在电话里笑着唏嘘道。
“嗯……是她的福气。”我阴幽地叹道。
“累了吧, 早点睡,明天见。”李佩听出我的倦乏,与我道别。
“明天见。”我默默等着李佩挂断了电话。
临睡前, 想到酒吧里撞倒我三次的面具男,回想自己后来报复性地撞了他一下,有点后悔当时没用上我全身所有的力气。
鬼阿清喜欢我披散着大波浪长发,那我偏不遂他的意。次日清晨,我改掉了以前的发型,给自己扎了一个高马尾,将自己收拾利索,背着书包,精神抖擞地来到学校报到。
领了新学期的课本,见到了辅导员朱老师,他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很严肃地问我:“昨天怎么没来?班级里就差你没来,大家都议论,说你结婚生孩子去了,你知道么?”
“老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谢谢大家都这么关心我。昨天是睡过头了,后来有点事出去忙了,才耽误了返校。”我看着辅导员挤出微笑,并不在意同学们如何看待我。
“手机也打不通。不知道老师同学会担心么?”朱老师脸色一沉,对我教导道,“新的一年,你又长大了一岁,以后不可以像孩子一样任性,做什么事,都要有个交代,知道吗?”
“好,谢谢老师。”我点头应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年前期末考总排名出来了,你考了全年级第二名,不出意外的话,你能领到今年的奖学金。挺厉害啊,你,谈恋爱也没耽误学习和进步。”朱老师严肃地看着我表扬道。
“是老师教导得好。多谢老师和学校给我的帮助和鼓舞。”我笑着对朱老师致谢。
“嗯,你看着是长大懂事了不少呢。明天正式开始上课,你这学期还住宿舍不?我听班长说,你今年没有报名住校?”朱老师抬眼盯着我问,眼神肃穆,似乎对我不住校这件事,抱有很深的疑虑。
“我有家了,就在学校正门旁边的小区,是陈牧清买给我的房子。以后就不住宿舍了,还能省下一笔钱。”我看着朱老师如实回道。
“那个小区啊,很贵的。我都还没买房呢。这陈牧清对你还算有良心呢,你啊,以后算是真正的城里人了。是全款买的房子吗?”朱老师毫不避讳地对我问道。
“是的。”我点头应道,从辅导员眼里看出了一丝惊诧。
“看来这小子对你还真是不错。”朱老师悠悠地叹道,又盯着我好奇地问,“他人呢?以前天天粘着你,今天怎么没有来?”
我顿时愣了愣神,看着朱老师说:“陈牧清,以后都可能不会来了。”
“什么?是分手了吗?还是出什么意外了?学校也没接到他去世的消息啊?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朱老师惊得差点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望着我问道。
想起故人,我有陡然伤感,没了刚才的精气神,只黯然低眼看着地面,低声对朱老师说:“希望他离开我后,能好好活着。”
朱老师见我情绪不对劲,没有继续追问我,而是压低声音,对我劝导道:“你是我们年级很优秀的女生,感情的事,你要学着看淡一点。千万别让感情的事毁了你的人生。要好好利用自己的青春年华,经营好大学生活。”
“谢谢老师。”我木然点头致谢。
朱老师严肃地看着我说:“下午两点,学生会开会,你记得到一楼会议厅参加本院系学生会的会议 。我估计他们今年要给你提干,让你当个副部长之类。等到大二,我估摸你如果正常表现,就能升为宣传部的部长。如果你再加把劲,或许能当上学生会副会长。你一定要好好加油,为我们年级争取到更多的荣耀。”
“好,多谢老师对我给予厚望。我一定努力。”我还是吃这一套,想给集体争光,感恩地看着老师谢道。
“你去忙吧,以后记得要接我电话,奖学金名额下来后,我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还有领奖仪式呢,需要你提前准备获奖感言。”朱老师望着我严声说道。
“好,老师再见。”我点头应道,离开了朱老师的办公室,来到教学楼的自习室,开始预习新课。
午饭时间,我背着书包拿着饭卡到食堂打饭。吃过午饭后,背着书包来到了图书馆,查阅一些学习资料。
母校的图书馆很大也很气派,分上下两层,图书馆里进进出出的同学,基本上都是我们学校的学霸和学习积极分子。说来惭愧,我很少来图书馆。这次来图书馆,是在心底暗暗立下目标,以后要奋发图强地学习,争取每年都能拿到学校的奖学金。
我走在书架边的走廊,伸手在书架上翻找着一本学习材料,找了半天没找到,猛地一抬头,发现那本书在书架最高的地方,本来可以去搬个小凳子搭脚,可我对自己的身高有些过分自信,我踮起脚尖,伸长胳膊,手指的指尖也才勉强够到那本书,可想要把它拿下来,还是有些困难。
我不服,明明手指头都碰到它了,我一气之下,蹦了起来,跳起来去够这本书,好不容易才将它从书架上抽出来……
一只大手轻而易举地,将我刚从书架上抽出的那本书拿走了,我双脚落地,转身望向这个人时,却只看见了他拿着书走开的背影。这身形,和昨晚酒吧的面具男很像,发型也一样是咖啡色的微卷短发。
我气得咬了咬牙,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冲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腚上,质问他:装什么装,还在装呢,这样跟我玩儿,很有意思,很好玩儿吗?
此刻我才意识到:怎么,我好像有家暴倾向了?
我盯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心中嘀咕道:“休想用这样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想看我跟你急眼?想让我追上你,问你要这本书?还是想让我跑到你跟前,看看你又换了副怎样的新皮囊?不好意思,我没兴趣。我偏不上你的道!哼。”
我背着书包,绕开他的路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图书馆。下午来到院系的会议室参与了学生会的会议,会议主要内容是汇报去年上学期的成果,以及内部选举投票,竞选干部。主持会议的人是学生会的会长孟云辰。
如朱老师意料中一样,我顺利地被推选为学生会的副部长。忙碌完会议的事项后,走出教学楼,发现天都快黑了。我正想着去学校附近的菜市场买点菜,晚上回家给自己包几个馄饨吃。
“夜宁……”孟云辰追上我的脚步,笑着上前祝贺道,“恭喜你啊,荣升为宣传部的副部长。你很厉害啊,按照这个速度,明白岂不是要取代我了?”
“取代你?学长你今年六月份不就毕业了么?”我不解地看着孟云辰的笑脸问道。
“我考上本校的研究生啦,还是本专业的研究生。马上就是你们院系研一的新生了。”孟云辰欢喜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我。
“哦,那恭喜你啊。以你的实力,你完全可以往校学生会里闯一闯,说不定明年直接能当上我们学校学生会的会长。院系的学生会,限制了你发挥才华的上限。”我发自内心地对孟云辰恭贺道。
“我不去校学生会,我就喜欢咱们的院系学生会。如果你明年能竞选上院系学生会的会长,我甘愿做你的副手。”孟云辰温暖地笑着对我回道。
“学长你太抬举我了。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能做好宣传部里的工作,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能力有限,也不想让自己太累。”我淡漠地对孟云辰回道。
“你太谦虚了啊。晚上有空吗?能赏脸陪我吃顿饭吗?我考上研究生,还没人跟我庆祝一下呢。你愿意陪我吗?”孟云辰跟我寒暄一阵后,开始直入主题。
“改天吧,我……”我刚想拒绝孟云辰的邀约,眼睛的余光瞥见一旁的小树林里,闪过一个高大的身影,是他……
第39章 第 39 章 收藏满800,加更……
我忽然迟疑了, 想看看这个老鬼当电灯泡,会是什么反应。你不是喜欢跟我玩儿么?今晚我就拿你当电灯泡玩一玩。
“不要拒绝我呀。只是吃顿饭,这个面子都不肯给我么?当初你刚来学校报到, 还是我领你去办的入学手续, 你现在怎么一点也不念着我的好了?”孟云辰满眼失落, 试图改变我的主意。
也是哈, 就吃顿饭,我怎么就这么不通人情呢,我又不白吃这顿饭,我完全可以找个机会抢先付钱啊。
“我请你吧,从我入学第一天起, 到现在, 你没少帮我。”我诚挚地看着孟云辰回道。
“别啊,我请。给我个面子吧。”孟云辰慌忙对我说道, 眼神里还真带着几分祈求之意。
我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下小树林里的那个人影,笑着对孟云辰点了点头。
我们散步来到学校外面的餐馆,点了几道招牌菜,我趁去洗手间的空隙, 先到前台把账结了。
等我回到餐桌旁, 正安心地与孟云辰吃饭时,他忽然对服务员招了招手, 点了瓶汾酒, 还当即拿出现金结账, 被服务员告知, 我已经结过账了,他付了酒钱,笑着望着我说:“小学妹现在心眼变多了。”
孟云辰打开酒瓶倒酒, 将两只酒杯斟满,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对我说:“感谢小学妹赏脸陪我吃饭,愿你往后的日子,历久弥香,前程似锦,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可我不曾喝过白酒,但基本的礼数我还是懂的,学长敬酒,我盛情难却,端起酒杯,只抿了一口,被白酒辣得差点失去面部表情管理,我强行保持平静,咽下白酒。
孟云辰给我亮了一下他一滴酒都不剩的酒杯,看了看只被我啄了一小口的酒杯,笑着问道:“才喝这么一小口,是觉得我们的同学情谊太浅么?”
我有些懵,至此,我也没遇到过这种场面啊,这酒,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学着孟云辰的样子,端起酒杯一仰脖……
杯中酒是全部入了喉,可我真得被呛得差点流出了眼泪,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学长再怎样劝我求我,我都不要跟他出来吃饭了,套路太深了。
接下来,我有些醉了,发现眼前的人有重影,我意识到我必须趁自己还清醒时,赶紧回去。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拿起书包,起身要走。
“再喝点儿啊,酒量慢慢就练上去了。我一开始也不会喝酒,是我原先的会长带着我,教会了我喝酒。”孟云辰微笑着看着我劝道。
我似乎有点懂了他的良苦用心,要想在学生会有大作为,想立主脚跟,就得跟他学这一套。
“不了,不喝了,喝不动了。”我摇头拒绝,朝门口走去。
孟云辰只好作罢,起身送我来到小区楼下,一脸惊讶地问我:“你家当真住这儿?”
“怎么?怕我喝多了走错了地方?”我故意淡漠地望着他打趣道。
“不,不。”他忙摇头,对我说,“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我轻声拒绝,独自走进了小区大门。
强打精神坐电梯来到家门口,在书包里翻找门钥匙,可由于那杯白酒的后劲全上头了,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手脚也不听大脑指挥了,没找到钥匙,人也彻底站不稳了,扑通一下,倒在了门口处。
我并未昏睡过去,我知道这样睡在门口,很容易出现意外,我在用意志与酒劲对抗,等着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再继续找钥匙开门进家……
可我终究是小看了这白酒的后劲,我没能支撑多久,就闭上了眼睛,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可我还是有知觉。
隐
隐约约,我听见了脚步声在靠近我,有一只大手拉起了我的胳膊,这人竟一把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吓得我心咯噔一下……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我想张嘴说话,让他不要碰我,可我却已经对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掌控能力。
门被打开了,不排除他是我的书包里翻出了门钥匙。我心里慌乱极了,无法辨别出这个人是鬼阿清,还是另有其人。
他将我放在了沙发上,为了让自己赶紧恢复身体的支配权,我用尽所有力气,故意让自己从沙发上摔到在地上,头碰到了茶几的一角,疼痛感和内心的恐惧,让我恢复了些力气,我看着一旁的人影,发现他戴着帽子和口罩,这更让我害怕了。
“出去!”我摸出了茶几下的水果刀,指着这个人威胁道。虽然我也在怀疑他是鬼阿清,但这个时候,我不敢赌,哪怕误伤,我也要想办法把他撵出去。谁让他戴着帽子和口罩,这样神神秘秘吓唬人的!
他朝我走了过来,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了,体力也快支撑不上了,我拿着刀指着他,他靠近我时,我一刀刺向了他。他后退了一下,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忽然转身朝门口走去,并将门帮我关上了。
我踉跄地连走带爬,来到门口处,将门反锁上,才终于松下一口气,沉沉地躺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时,我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早晨六点钟,我走进浴室,洗了个淋雨,将自己从头到脚的酒气都冲洗干净,穿着睡袍,来到厨房给自己熬了粥,煎了两个鸡蛋,吃过早饭后,精神气也恢复了些。
我来到学校,投入到新学期的学习生活。忙碌了一周,转眼到周末,院系学生会内部有聚会,按人头收取聚餐费用,我交了份子钱,却临时找了借口,一个人回了家。
我窝在家里,一个人买菜做饭,一个人读书写字,安安静静过完了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人群。他走后,似乎带走了我生活的大部分热情。
我知道他就在附近,我也有的是办法逼他现身。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不辞而别,我报复性地选择无视他。我倒要看看,是他更能沉住气,还是我更能耐得住寂寞。
星期天的傍晚,辅导员朱老师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我成功申请到了学校的奖学金名额,周一上午九点,让我去参加学校的奖学金颁发仪式,说我可能需要上台发表获奖感言,让我提前准备一下。
我拿出纸笔,写了一段获奖感言,并开始反复默读这段话,确保明天能脱稿发表获奖感言。
周一的上午,天气不好,颁奖仪式被安排在了学校的一个广场上,早春的阴天,风还是带着寒意,我系着围巾,坐在同学们中间,周围的同学,有大一到大四的各院系获得奖学金的同学,还有研究生、博士生……
跟这些人比起来,我再平庸不过了。校长在宣读获奖名单时,我被一个特殊的名字吸引住:许邵清。只因为,这位同学的名字里带着一个“清”字。
是他吗?想不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与我正式见面?
我们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后,便陆续走上了领奖台,好巧不巧,这位叫许邵清的同学就站在我身旁,我侧目一看,怎么是个棕色眼睛深眼窝高鼻梁白皮肤的外国人?
不能是他吧?可我留意到他的咖啡色微卷短发,以及他的整体身形,这就是那天在酒吧里故意撞倒我三次的冤家!还有那天在图书馆,故意将我手里的书拿走的人!就是他!
他见我歪着头仰面瞪着他,故意装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对着我客道地微微点头道:“你好。”
我一听,这中文说得很标准啊,听不出来是外国人。我都懒得搭理他,赶紧摆正脑袋,目视前方,心里却在吐槽:“你玩儿得挺疯啊,竟然找了个外国人上身。外国的上帝同意了吗?还跟我装不认识呢,你等着吧,看咱俩谁更能装!”
虽然准备好了获奖感言,但我并未被点名要求发表讲话,所以领完奖金后,我就背起书包潇洒地离开了现场,不曾回头看一眼那位名叫许邵清的中文系研一学长。
“一个外国人,读中文系,还是研究生,阿清啊,你挺会玩儿啊,惹不起,我躲得起。”我大步走在校园里,心里暗自感慨着,可在转角处,我还是忍不住躲在了墙角,偷偷看了一眼我走过的那一条路,发现路上并没有他的身影,心里竟有些小失落,可很快又调整心情,对自己说,“我打赌,天黑前他就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下午上完课,吃过晚饭,我照常来到宣传部,为每周的院报挑选合适的文稿,再将挑中的文稿校准错字笔误,编辑微调。这是我下课后的日常工作内容。
“你好,院报投稿,是在这里吗?”门外走廊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有点耳熟的样子,我刚朝门口望去,就看见许邵清拿着几张手稿,站在门口,一脸单纯又生分的模样(装得真好)。不过,光听他说话,完全听不出他是外国人,他的普通话很纯正。
第40章 第 40 章 ……
“是, 投稿给我吧。”我一副“老干部”作态,故意翘起二郎腿,对着门口的许邵清冷声回道。
“是你啊, 夜宁学妹, 我们上午在颁奖典礼上刚见过, 你记得吗?”许邵清拿着手稿走到我跟前, 边与我寒暄,边双手将稿件递到了我手里。
我单手接过稿件,勾着嘴角不屑地笑了笑,叹道:“当然记得啊,许邵清是吧, 您可是研一学长, 中文系,跑到我们院系的院报投稿?真是大材小用啊。”
说着, 我按照惯例,开始批阅稿件……首先,他的手稿,很干净, 几乎没有删改和涂抹的痕迹。其次, 他的字,很隽秀, 看得出来, 这个人应该从小就在学中文, 功底深厚。
“学妹谬赞了, 我是你们院报的忠实粉丝,每个星期都会订阅你们新出的报纸,所以想试着给你们投稿。”许邵清谦逊地轻声对我回道。
我看见他的文稿标题是:破碎的桂花枕头。
光看这标题, 我的心就猛然被刺痛了一下,我彻底被这份文稿吸引住,立即沉浸式阅读起这份手稿:
那日秋意正浓,日暮时分,我在后山漫步,清风撩魂,有点点碎香袭入怀中,偶有几颗冷香,从树下飘洒进我的掌心里,温柔馨香,像那位姑娘薄唇间的吻,让我心生痴妄。
我攀至树梢,采撷了一秋的芬芳,堆放于大石之上,待暖阳从山头阑珊而起时,我睡倒在了姑娘昨夜潮湿的梦境里,任由灼灼烈日将满秋的甜香烘干灼透。
后来,姑娘将我奉上的古香缝进了枕头里,夜夜枕着它入梦。每一朵古香都沾着我魂魄的寒意,每一个深夜,我都在她的梦境深处,窥探她的心事。
初雪来时,我看见有别的男子闯入进了姑娘的梦中,我慌张不已,方寸大乱,看着她将这枚枕头,搁置在了衣橱的一角,她似乎做好了将我从她梦境里驱逐出去的打算。
我想帮帮她,想帮她丢掉过往,让她重新生活,可我高估了自己,我忘了,这世间的情爱,
是容不得被人侵占和取代的。桂花枕头碎了,姑娘的心也碎了。
我一点一点捡起姑娘碎掉的心,这一片是我的,那一片也是我的,是我的,都是我的,每一片都被我捧在怀里,逐一亲吻和珍藏,每一片都沾着她的泪水还有我的悲怆。
我想问问姑娘,我怀里抱着的一片片潮湿的暗香,是你遗落的宝藏吗?你若不要,那我就将这些珍宝一点一点抱进我的骨头里,刻进我的灵魂里,到那时,你若再想讨回,我就只能把自己交给你了。
看完这手稿,我只觉得胸口憋闷,有种窒息感,似乎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鬼阿清的悲苦爱意,可又说不清自己为何喘不上气。
这是什么投稿,这分明是一封道歉信。那我能轻易原谅他吗?他不是也在心中写到了,我的心碎了,每一片碎片都沾着泪水么?是,我那么痛苦,我能轻易原谅他?
我强作淡漠,捏着手稿,抬眼瞟着许邵清,冷冷地说:“写得,还行。凑合用吧。”
“这么说,我的稿件是被你们院报录用了,是吗?”许邵清一脸认真地问道。
我用极具压迫感的眼神瞥着许邵清,冷声道:“暂时留下了,能不能录用,还要看接下来的投稿质量。报纸不同的版块,要的文稿内容不同,需要经过几轮删选,最后才能定稿。”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都不是他想听的。他这次来,就是来主动投降和给我送“道歉信”的。可我不打算轻易原谅这个死鬼。因此才有意这般敷衍他,想看看他接下来是继续慢慢装呢,还是直接发疯……
我想好了最坏的打算,我不怕他!
他凝神看了看我,棕色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深深的阴幽,可能他也没料到,他暗示得如此明显,我竟还能表现得如此平静。
“你走吧,我要忙了。”我开始下逐客令了。
他眨了眨眼,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一副委屈又无辜的作态,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但我忍住了,我少看两眼,就能多生出几分定力。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么?”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我旁边,阴郁地低声问我。
我不敢抬眼看他,害怕他从我的眼底侦查出我的慌乱,我拿着桌上的一摞手稿,忙忙碌碌地整理着这些稿件,装着糊涂和不屑,对他敷衍道:“我知道啊,你不就是早晨跟我一起领奖的研一学长吗?许邵清。那也不能给你开后门,直接录用你的手稿啊,你回去吧。”
他还是不肯离开,而是又朝我走近一步,他身上的黑色风衣已经挨到了我的胳膊,他在我耳边低声问:“你,你有男朋友吗?”
我愣了一下,强作镇静,继续整理手中的文稿,心里慌乱地猜想:“怎么,你这是想重新再追求我一遍?那我岂能让你如愿?”
“听说她刚失恋呢,这位学长是想追求她吗?”坐在我旁边的院报编辑小萤看热闹不嫌事大,伸着脖子望着许邵清笑着问道。
“你听谁说我刚失恋?”我冷着脸,岔开话题,歪头看着工位旁边的小萤问道。
“不是吗?那天周末学生会聚会,你没去,大家都议论你失恋的事呢。”小萤没心没肺瞪着我回道。
我气得抿了抿嘴,努力锻炼了一下面部表情,装出很不在意的样子,盯着手里的稿件,对小萤说:“我可没失恋。我男朋友很爱我的,只是最近太忙,没来学校找我。”
“啊?”小萤惊讶地看了看我,转而抬头望着许邵清说,“夜宁有男朋友啊,学长你暂时没机会啦。”
许邵清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调整情绪,好维持住演技,冷傲地说:“她有男朋友也没关系,我愿意挖墙脚。只要锄头抡得勤,没有墙角挖不倒。”
“夜宁小学妹,能留个联系方式吗?”许邵清弯腰低头,将一张欧美范十足的帅脸凑到我眼前,卑微地问道。
我自然是不敢与他对视,怕被他识破我的心思,只快速而冷漠地对他回道:“不好意思,我不会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的。我男朋友像猛兽一般呵护我疼惜我,被猛兽爱着的女人,是看不上其他的猫猫狗狗的,劝你早点死心。”
“拒绝我就算了,还骂我是狗,小学妹,你好狠的心。”许邵清直接将双手的手肘靠在了我的办公桌上,近距离看着我的脸,轻声叹道。
“哈哈哈!”小萤被许牧清这副赖皮模样逗得大笑起来。
“今天的工作就忙到这里了,我回去了。明天见。”我站起身来,收拾桌上的东西,背起书包,与小萤告别。从头到尾都不曾与许邵清对视一眼。
走到教学楼大门外,发现下雪了,这是春节后的第一场雪。春雪啊,落在地上,明日就会融化,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带着满满的宿命感,浪漫而凄美。
我放慢了脚步,静静聆听落雪的声音。可我发现我真的变了,以往看见雪,都会很兴奋很欢喜,如今再看雪,心中却猛然被阵阵悲凉和酸楚侵袭,只因陈牧清,为了救我,死在了那个下雪天。
那个雪夜,他用身体替我挡在车轮下。如今这雪,恰巧下在了我的心田里,冰冰凉凉,凄凄冷冷,这寒意,早已渗进了我的骨头里。
雪越下越大,我漫步在校园里,久久不肯离开。我坐在长椅上,看夜色阑珊,看华灯初上,看路上行人匆匆……
许邵清朝着我迎面走来,站在我跟前,低头盯着我的脸问:“雪下大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低垂眉眼,努力藏住眼底深深的悲伤,轻声道:“你听,落雪的声音,像心碎的声音……”
他猛然抬起手,习惯性地像以前一样,将纤长的手指伸向了我的脸庞,我甚至都能预判到,若是我不躲,他一秒就会捧起我的脸……
正因为太了解他,所以我轻易地躲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来,朝一旁挪了挪脚步,刻意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漠然对他说:“学长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是一个生性孤僻又冷情的人,是不会跟你谈恋爱的。”
“听起来是很难追呢。不过我喜欢挑战高难度。”许邵清又大步凑到我身前,暖笑着对我回道,见他又习惯性地对我伸出手,似乎想牵住我的手。
我再次预判成功,提前将自己的双手叠放到背后。
他尴尬地摩挲着手指,轻声笑道:“小学妹对我的警惕性很高啊。都是一所学校的同学,我又不是社会上的小流氓,你怕什么呢?你就算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也可以当我是一个普通朋友啊。”
我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平视着他胸前的落雪,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暂时不缺朋友。”
“不缺朋友吗?你一个人看雪,多孤独啊,我可以陪你看雪,可以送你回家。”许邵清又朝我凑近了一点,这一次,他的脚尖直接顶住了我的脚尖。
他将我逼得又慌张地后退了两步。我在躲开他时,不慎脚滑,身体失衡,朝地面跌去。
他逮住了机会,轻松地搂住了我的腰,伺机一把将我紧紧抱到胸前,双臂用力缠抱着我,似乎怕我随时会跑掉。
我暗暗较劲,试着挣脱,可我哪里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