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

    “不行, 不可以抱我。我快到终点了,还有一圈……”我疲惫而坚决地看着陈牧清拒绝道。

    望着我倔强的眼神,这一次陈牧清尊重了我的选择, 陪着我守着我, 让我坚持跑到了终点。

    我跑了一个倒数第一, 但是比赛排名是倒数第三, 因为有两个人中途放弃了比赛,辅导员安慰我说,虽然是倒数第三,但也是顺排是第五名,他说这个名次不错, 夸我没给一年级新生丢脸。

    听完朱老师的夸奖, 我的心里忽而好受些了。我刚走到操场边缘,突然感觉自己听不清周遭的声音, 两边耳朵里响起一阵轰鸣声。

    陈牧清抓着我的胳膊。我看他的嘴型,似乎是在叫我,可我已经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了,眼前一黑, 我整个人栽倒在了他胸口。

    等我再次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学校的医务室,陈牧清守在了我身旁, 他眼眶泛红, 好像哭过, 他见我睁开了眼睛, 抓紧我的手,难过地说:“你刚才在操场上,心脏骤停了, 你知道吗?你是要吓死我才甘心啊……”

    李佩端着我的相机走进了病房,撞见了陈牧清泪眼婆娑的模样,尴尬笑道:“哟,我来得不巧啊,我是来看望夜宁的,顺便来还相机的,宣传部的相机下午修好啦。”

    陈牧清随即偏过脸去,强行忍住了眼泪。李佩将我的相机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站在床边望着我说:“陈学长救了你的命,你知道吗?你今天心脏骤停时,老师都吓坏了,是陈学长跪在地上,给你做心肺复苏,将你抢救了过来。”

    说着,李佩向陈牧清投去敬仰的目光。注意她这次称呼陈牧清为陈学长,而非陈大姐。

    “以后禁止我家夜宁参与体育竞技。”陈牧清冷脸对李佩说道。

    “那必须啊,我也不能再同意这个虎妞报名参加运动会了,特别是长跑项目。”李佩立即附和道,并认真对我说,“刚才用你的相机给电脑导入照片时,把你俩的照片不小心也导进了宣传部的电脑里,大家一致认为你们拍的照片太好看了,部长托我问问你们,能不能选几张你们的照片放到院报上,用来宣传学校的人文风景。”

    “这……不好吧?”我茫然看向陈牧清,想听他的意见。

    “没事的,你们随便挑吧,我乐意让大家从报纸上欣赏我家夜宁的风采。”陈牧清冷脸同意了李佩的请求。听他准许了,我便也默许了。

    “那我先走啦,不做你们的电灯泡了。”李佩对着我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运动会还要开一天呢,我给你请假了,你们辅导员也同意了。明天你待在我身边,好好养身体,不许再去操场瞎忙了。校运会没有你,照常进行,我若没有你,会原地发疯。”陈牧清目光阴忧,望着我轻声说道。

    “好,我不去了,听你的。”我望着他眼底的泪光,点头应道。说完,我从病床上坐起身来,就是想让陈牧清看到,我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想让他为我担心。

    “医生说你醒来后如果能自己下床走路,就说明没什么问题了,可以离开了。”陈牧清忧虑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当然能。”我赶紧下床穿鞋,忍着腿部的酸疼感,强作轻松地走了几步路,望着紧跟在我身旁的陈牧清说,“我饿了,我想吃湘菜了。”

    “好,我带你去。”陈牧清给我穿上外套,将我的书包和相机背在身上,一个“公主抱”,将我抱起,走出医务室,来到他的车前,开门将我和我的书包、相机一并放进车里。

    “我们的家,在装修了,选用的都是世界顶级环抱材料,我加了佣金,他们会集中人力加快装修速度,入冬时,我们就能住进去了。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陈牧清边开着车带我出学校,边温声对我说道。

    “嗯,好。”我轻声应道,看着车窗外华灯初上的都市,我只是强作淡然罢了,其实我

    心底早已暗流涌动,我不敢相信,我真的有自己的家了。

    吃晚饭时,看着一桌子湘菜,我胃口大开,吃了两碗米饭。陈牧清看着我埋头吃饭的样子,欣慰地笑道:“多吃点,你还小,还能长个儿。”

    “是么?快二十了还能长高?是横着长吧?”我吃饱了放下碗筷,半信半疑地看着陈牧清问道。

    “竖着能长,横着也能长。走吧,回酒店,我帮你洗澡。”陈牧清背起了我,回到了车里,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学校附近的酒店客房。

    进了客房后,我站着望向陈牧清,看着他在忙着给我准备洗澡要换的衣物,忐忑不安地问:“我的腿还是很疼呢,是剧烈运动导致的肌肉酸痛,都这样了,你还要给我洗澡呀?”

    陈牧清噗呲笑了笑,望着我说:“你又想多了不是?我只是看你腿脚不便,单纯地想帮你洗澡洗头,你下午在操场跑得满头满身都是汗水,我得帮你好好洗洗呀。”

    我一瘸一拐走到陈牧清跟前,狐疑地望着他问:“真的只是单纯地给我洗澡么?”

    “嗯,是呢,你不信我啊?”陈牧清皱着眉望着我笑着问道。

    我低眉羞地躲开他温柔的笑眼,低声道:“你每次帮我洗澡时,都不单纯。我如何信你……”

    “哈哈,这次是真的。”陈牧清笑着将我抱起,抱进了浴室。

    嗯呢,这次果然是真的,虽然他好几次情动,但是又努力压制住了欲望。

    洗完澡回到床上,他帮我穿上睡裙,给我吹完头发后,他坐在床边,用自己的大腿做示范,教我如何给腿部做肌肉放松,说这样能让肌肉快些恢复正常,疼痛感就会快点消失。

    “是这样,这样子……”他看我手法太笨,忍不住凑过来想亲自帮我。可他一碰到我,就好似触电了一般,眼神凝滞,眼底全是泛滥成灾的情欲,他又快速撤开自己的手,后退着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无奈道,“别按了,早点睡吧。好好休息。”

    “好。”我望着陈牧清眼底奔涌的爱欲,赶紧老实躺下,扯了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陈牧清忽然弯腰,伸手扯开了被子,惊得我慌张看向他,以为他……

    “今晚有些闷热,你……不用盖这么严实吧?”陈牧清站直了身,盯着我问道。

    “嗯。”我瞪着眼睛,强壮镇静,轻声应道。

    陈牧清沉默着与我对望了片刻,忽然又俯身凑到我面前,吓得我屏气凝神,情怯地直眨眼。

    “闭上眼睛睡觉吧,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陈牧清将吻扣在我额头上,对我哑声说道。

    我赶紧闭上双眼,可由于并无睡意,强制闭眼时,眼睑处的睫毛不受控制地在不停扑闪。

    “你……你实在睡不着就把眼睛睁开吧,看你装睡装得挺辛苦的。”陈牧清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无奈又深吸一口气,对我轻声说道。

    “下午在医务室睡够了,现在确实不困。”我睁开双眼,望着坐在窗户边喝着红酒的陈牧清,坦白道。

    陈牧清喝了口高脚杯里的红酒,凝神看着我,温声说:“那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好啊。”我侧过身,手托着腮,满心期待地看着陈牧清。

    “一千年多前,那是我做凡人的第一世。我投生到了京城里的富贵人家,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青年时考中探花,被皇帝赐婚。可我当时听说我要娶的那位公主,她生性刁蛮,还暗中与侍卫有私情。我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婚事,又怕明目张胆拒婚,会给家族招来灭顶之灾,我就心生一计……”陈牧清神色淡漠,娓娓道来。

    “想不到你第一次做人,就这么大胆。”我羡慕陈牧清的勇敢,笑着望向他问道,“什么计谋啊?”

    “我装死。”陈牧清轻声讲述道,“我自幼,我爹就给我找了很多师父,其中一位师父是道士,我找到他,跪在他跟前求他帮我,他告诉我一个法子,说能让我在棺材里像死人一样待三日。如果这三日内我能骗过朝廷的人,我就能成功躲掉这门婚事,往后远走他乡,换个身份,做个自由人,只是不能再与家人相认了。”

    “嗯,计划成功了?”我好奇地望着陈牧清问道。

    “是顺利地骗过了朝廷的人。他们确认了我的死亡,还参与我的丧事,看着我的棺椁下葬。但出了些意外。朝廷的人离开后,我师父和我爹深夜派人掘坟刨出棺椁时,错过了最佳时辰,我并未能及时被救活。差点假死变成真死……”陈牧清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平和,似乎这些千年前的故事,并非他的经历,仅仅只是一个故事。

    “你是懂得如何在讲故事时勾起听者强烈好奇心的。”我着急想听后面的部分,苦笑着望着陈牧清催道,“你继续说啊,怎么就差点假死变成真死了?”

    “我在棺材里总共躺了七天,我爹和我师父挖出我的棺椁后,又将另一副装着尸体的棺椁填回坑里,带着我的棺椁连夜躲进深山里,找来我师祖,让师祖想办法救活我。师祖告诉我师父和我爹,必须给我给我定冥婚。我爹思虑再三,才将我少年时爱恋的女子请到深山,求她嫁给棺材里的我。”陈牧清提到这个女子时,暗淡的眼睛里忽然闪烁起明亮的光芒,他眼神灼灼,盯着我停顿住了。

    “是我啊?那个与你少年时相恋的女子?后面的情节,我好像前不久梦见过了?是不?”我兴奋地坐起身来,恳切地望着陈牧清问道。

    “是啊,就是你啊。我爹和我师父当时都告诉你了,让你嫁给棺材里的我,也未必能保证我还能醒过来。可你对我的爱恋极深,你对我爹和我师父说,你愿意赌一赌。若是我活了,你便赌赢了。若是我不能活,你也不算输了,你说你既已选择嫁给棺材里的我,就不曾打算一个人独活。你穿着嫁衣跟我结了阴婚,而后就趁夜深无人时,推开我的棺材盖,爬进棺材里,任凭谁劝你,你都不肯出来。”陈牧清看着我黯然回忆道。

    我看见他此刻眼底泛起了泪光,我躲开他的目光,仔细回味了一番他给我讲述的千年往事,发现他讲的这个故事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第22章 第 22 章 ……

    我回溯到故事的开端, 很是较真地望着陈牧清质问道:“你拒婚的原因不是因为你有心上人,而是因为当时你觉得公主品行不端,你嫌弃她。对不对?”

    “这……你最关心的是这一点啊?”陈牧清放下高脚杯, 起身走到床前, 低眼望着我问道, “你怎么不问后来, 我到底有没有活过来呢?”

    我气恼地望着陈牧清说:“那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你就算活过来也最终是要死掉的。我最在意的是,你拒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我那一世竟愿意嫁给死去的你,还翻进棺材里殉情。可你呢?你对我有几分真情?”

    “是,记不清具体拒婚的缘由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一千年了。这对你很重要么?或许你再听听后来的事, 会改变这个想法呢?”陈牧清眼含着泪, 望着我问道。

    “那你先说说看,后来都发生什么了。”我不太高兴地望着陈牧清说道。

    “你在棺材里躺了三日, 也哭了三日,总算是将我哭醒了。可你的身子却不行了。我痊愈时,你躺在榻上命悬一线。我爹告诉我,说他们安排这场冥婚, 就是想让我跟你换阳寿。我得知这个真相后, 拔出利剑,将利剑横在脖子上, 告诉我爹, 如果你死了, 我即刻抹脖子殉情。”陈牧清痴看着我温声说道, 眼泪从他眼底滴滴答答滑落下来。

    我瞬间就没了刚才的气势,情绪被陈牧清带动,整个人也跟着阴郁起来, 默自低头垂泪。

    “那后来呢?后来我们都活了吗?”我忍住眼泪,抬眼望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陈牧清问道。

    “我爹无奈,花重金请来各方术士,用了最后一计,将我和你送进棺材,盖上棺材盖,让我与你在棺椁中行夫妻之事,说这叫阴阳交合,或许能有一线生机。你当时仍有一些微弱的意识,在阴暗寒冷的棺椁里,你迎合着我的吻,与我抵死缠绵……”陈牧清痴望着我,动情地说道。

    “抵死缠绵”,他用词倒是精准,那可真是让这个原本抽象的词彻底具象化了。

    “这也行?”我听了自己千年前的往事,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羞得低垂眉眼,还强作镇静,问陈牧清,“你倒是说完啊,最后都活下来没?”

    “你活了,我半死不活,变成阴阳活死人,每日太阳升起时,我只能躲在棺材里昏睡,日暮时分才能醒来,每个月初一、十五都需要你进棺材里与我行夫妻之事,给我输送阳气。你守着棺椁里的活死人,熬尽阳寿,在花开正艳的年纪里,香消玉殒,撒手人寰。你进了轮回道,而我最终挣脱那副活死人的躯体,变成了鬼魂,留在人间等你转世。”陈牧清落着泪,对我讲述道。

    说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我捉进了怀里,如饿虎啃食一般,激吻着我。他再也顾不得我腿疼的毛病了,在克制与放纵之间,他选择了克制地去放纵……

    缠绵过后,夜深人静时,陈牧清告诉我:“那口棺材,现在还被我家后人保存着呢。在北方一处密林里的山洞里。棺材里有很多你曾经情动难耐时,用手指抓下的抓痕,这千年以来,等不到你时,我都会回到那个山洞,趟进那口棺材里,摸着上面你留下的痕迹,静静地怀念你……那一世,你有个执念。可惜到死,你都未能完成心愿。”

    “什么执念?”我靠在陈牧清怀里疑惑地问道。

    “你那一世,一直想跟我生个孩子。为此,你还求过我师父。可师父告诉你,我是个活死人,活死人的精血是死的,不能让你受孕。你却仍是抱着幻想,到死也未能如愿。所以我最近问你,想不想要个孩子。我现在可以了,可以让你怀上孩子……”陈牧清深情地望着我回道,说完,他又蠢蠢欲动。

    “那一世我的执念,如今变成你的执念了?可今非昔比,我早就不是千年以前的那个我了,我目前真没打算要孩子。”我眨了眨眼,努力保持理智,对陈牧清说道。

    “嗯,我懂。”陈牧清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轻声对我回道。

    陈牧清凝神与我对望了片刻,忽又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困了吗?要我帮你找回一千年前我们在棺椁里缠绵的感觉吗?”

    我看着他不断滚动的喉结,内心暗叹,这个男人的欲望为何如此旺盛,我躲开他炙热的眼神,低声道:“刚才不是已经回味过了么?我真有些困倦了,我要睡了。”

    “睡吧。”陈牧清克制着欲望,将吻扣在我额头上。我安然躺在他怀里,很快就入梦了。

    清晨醒来,发现腿部酸痛的症状加重了,走路时,双腿根本用不上力气,陈牧清轻蹙眉头,望着我笨拙地在房间里行走的模样,心疼地自责道:“都怪我,昨夜我如果忍住了,你可能不会连走路都成问题了。”

    “哎,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啊。我不也没能克制住么?是你的故事讲得太动人了,让人实在难以保持清醒。”我淡然对陈牧清回道,在他的帮助下穿好睡衣,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坐到了桌旁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开始埋头写作业。

    陈牧清出门去买来了早餐,陪着我吃完早饭,继续看我写作业。

    到了中午时分,陈牧清见我仍在埋头写东西,疑惑地问:“这么多作业么?要我帮你写吗?”

    “作业写完了,在写散文啊,这是我的爱好,平日里有感触时,就会拿出我的记事簿,将自己想写的东西写下来。”我停下笔,望着陈牧清回道。

    陈牧清凑过来翻了翻我的记事簿,轻声叹道:“都写了这么厚厚一本呢,是日记吗?”

    “类似日记吧?不是日记体,更多的是散文,每篇散文,我都会给它取一个标题,譬如,故乡的夜。这里面也有日记,比较少,只有某个特殊的日子,我想把它记下来,才会将那天的经历写成日记。”我认真地望着陈牧清解释道。

    “没注意呢,最近忙着帮你洗澡,陪你上课,没留意你书包里有这么厚的一本记事簿。等你写完了,你能把它借给我看看吗?”陈牧清兴致勃勃地望着我询问道。

    我犹豫了片刻,要知道,这里面可是记录了我许多的心事和秘密,我从来不让任何人翻阅我的这个记事簿。

    “怎么?不愿意借给我看啊?”陈牧清不甘心地望着我追问道。

    “我再考虑几天吧。”我扛住了他给的压迫感,婉拒道,并紧张地提醒他,“你可不许偷看哦,不能趁我睡着了或者不注意的时候,偷看我的记事簿。”

    说着,我很是严肃地望着陈牧清噘了噘嘴,以示警告。

    “我答应你,我不偷看。”陈牧清看着我较真的模样,轻声应道,随即就趁我不注意,快速地从我手里夺走了我的记事簿,翻开我的记事簿,阴鸷地笑道,“我不偷看,我正大光明地看。”

    “还给我……”我站起身抢夺我的记事簿,可我腿脚不利索,跳起来也够不着被陈牧清举到头顶的记事簿。

    “你考虑清楚啊,你再抢,我可就要抱你去浴室,帮你洗澡啦?”陈牧清向我发出了“洗澡”警告,吓得我收回了手,坐回到书桌前,嘟着嘴,瞟着他,见他正靠在阳台上翻阅我的记事簿。

    看着他那认真又专注的模样,我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在心底劝自己:他想看就让他看吧,既然他是我千年前拿命去爱的男子,让他窥探一下我的秘密,又何妨呢,我怕什么呢,最难以启齿的内容,顶多就是那些少女时期关于春梦的回想片段,那也是他亲自参与进去的情事,我慌什么呢。

    陈牧清看我的记事簿看入迷了,似乎是忘了时间,期间还时不时对着里面的扉页傻笑。我就在现场,难免有些尴尬。

    “我饿了,想吃火锅。”我看着窗前的陈牧清说道。

    “行,去吃火锅。”陈牧清将我的记事簿放进我的书包里,随手拎起我的书包,牵着我的手,离开酒店,开车去往火锅店。

    吃过午饭,我发现自己腿部疼痛的症状减轻了许多,能正常行走了,只是脚步有点慢。我想回学校看看,陈牧清便陪着我来到了学校操场,我们一起坐在看台上,观赏着校运会的闭幕式。

    我沉浸在闭幕式的氛围里,感受着学校集体活动的盛大与繁荣,侧目一看,发现陈牧清在嘈杂的环境下,正埋头看着我的记事簿,仿佛周遭的世界都与他无关。

    “哟,陈大姐你在偷看我家夜宁的日记呢?”李佩忽然从后排的座位上探过身来,笑着对陈牧清调侃道。

    陈牧清随即将我的记事簿合上,冷脸对李佩回道:“当事人就在我旁边坐着呢,人家都默许让我看了,你怎么能说我是在偷看呢。”

    “这本记事簿,我们在班级里,谁敢碰一下,夜宁她立马就能翻脸。也就你有特权,能随意翻阅她的东西。”李佩笑着对陈牧清说道,说完,她将手里的一张报纸递到陈牧清手里,指着报纸说,“看看,今天新出的校报和院报,你俩在学校草坡上打滚拥吻的画面,被校宣传部的人偷拍了下来,让你们的爱情事迹登报了,还给你们打滚的那处草坡特意取名为‘情人坡’。”

    我和陈牧清随即埋头看报,果真发现院报和校报上都用了一角来报道我们的爱情故事,上面还有我与陈牧清的合影。院报上的合影比较中规中矩,二人并肩微笑看着镜头,这是陈牧清让路人帮我们拍的合影。校报上登的照片尤为扎眼,是偷怕我与陈牧清躺在草坡上拥吻的画面。

    报纸上大致是这样写我们的爱情故事:大一小学妹情迷病危学长,愿用最好的青春时光陪伴学长最后的短暂人生,情义深浓,可歌可泣。

    “写得还凑合,没有我家夜宁文笔好。”陈牧清看完这份报道,淡淡笑道。

    可我分明在他的笑里看到了几分得意。这下全院系乃至全校的师生都知道我与他的恋情了,看得出来,他对此相当满意。

    “你们可知道,那处荒芜又普通的草坡,因为你们的事迹,已经变成了校内有名的打卡地了,大家都叫它情人

    坡,本校甚至外校的情侣都跑到那里合影留念。你俩可是这情人坡名副其实的创始人。你俩可千万别分手,不然那些为情人坡典故感动不已的青年人,都没办法再相信爱情了。“李佩高声笑道。

    陈牧清听着这些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似乎李佩的话都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他将这两份报纸,整齐地叠放起来,放进了我的记事簿里夹起来,转而望着我说:“这两份报纸有纪念意义,你可别弄丢了。”

    我笑着点头,沉醉在陈牧清给予我的跨越千年的盛宠当中,无法自拔。我盼望着时间能多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能长久地被陈牧清温暖和深沉的爱意包围。

    下午院系里开了表彰大会,我获得了宣传标兵的殊荣,等我开心地从领奖台上走下来时,却发现原本坐在教室窗户下的陈牧清不见了,我环顾四周,也没能找到他的踪影。

    这个自从靠近我以后,与我形影不离,对我事事有交代的男人,不知这是经历了什么突发事件,竟莫名失踪了,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第23章 第 23 章 亡魂归来

    我开始发了疯似的寻找陈牧清。我问邻座的同学, 有谁看见了陈牧清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离开前可有交代过去向。没有人注意到他何时走掉的,我不停地给他打电话, 却始终无人接听。

    表彰大会结束后, 我找到辅导员办公室, 向他求助, 让他帮我打听陈牧清的下落。辅导员受不了我崩溃大哭的作态,帮我打通了一个电话,为了让我直接听到对方说话的内容,他将通话选择为外放。

    “朱老师,我家陈牧清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半个月了, 你们找他有什么急事吗?我刚到医院看过他, 他的情况很不乐观……”电话那头传来一位中年女人的声音,语气里满是伤痛。

    此刻, 我已经近乎接近发疯的状态。我不相信,一个住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人,忽然失踪了这些天,医院的人和他的父母亲, 会不知道?我强烈怀疑, 陈牧清的母亲在撒谎。

    我实在难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凑到辅导员的手机边, 哭着高声问:“你们在哪家医院?!我要去看他!”

    “请问你是?”陈牧清的母亲冷声问道。她冰冷的语气瞬间让我狂热躁乱的心跌落进阴郁的极端。

    我开始在心底反问自己, 我是谁, 我是陈牧清的谁。不对, 我跟陈牧清没有任何瓜葛,我爱的人是鬼阿清,这些天, 陪伴我的人也是鬼阿清。我为什么要去见一个与我没有半点关系的“陌生人”?

    我实在想不通鬼阿清为什么突然带陈牧清回医院了,是不是因为陈牧清的身体出现了紧急情况?所以他才这么匆忙回去,都没来得及告诉我一声?那我是不是应该在这个关键节点去看他,说不定能在医院里撞见鬼阿清的魂魄呢?

    “我,我是陈牧清的学妹。我想去医院看看他……”我迟疑了片刻后,对电话那头陈牧清的母亲哽咽着回道。

    突然电话里传来类似医院急救的警报声,电话随即也被挂断了。我哭着求辅导员:“老师你帮帮我,帮我打听一下陈牧清在哪家医院,我要去看他。”

    朱老师走到办公室门口,将门关紧了,然后神色凝重地走到我跟前,低声说:“刚才陈牧清的母亲在电话里说,陈牧清已经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半个月了,那这几天我们看见的陈牧清是谁呢?大白天见鬼了?你不会不知道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吧?”

    说完,朱老师用诡异的眼神盯着我的双眼,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我心虚地低下头,躲开朱老师犀利的眼神,抽泣着,茫然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件事,或者更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我知道的真相告诉给朱老师,如果我和盘托出,会不会害了鬼阿清。

    “你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实话,我没有办法帮你。”朱老师在逼问我。

    我思虑再三,咬了咬牙,躁郁地高声回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想去找他,我想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说话,我帮不了你,你走吧。”辅导员朱老师失望地看着我,催我离开。

    我背着书包,崩溃地哭着走出了办公室,走回了宿舍,看见佳佳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看她最爱看的综艺节目,她看见我哭了,懵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知道陈牧清住在哪家医院吗?”我哭着望着佳佳问道。

    “我不知道,我平时很少跟班里的同学联系。不过我有我们辅导员老师的电话,我帮你打电话问问。”说完,佳佳拿起手机,拨通了陈牧清辅导员的电话。

    “老师,陈牧清住在哪家医院啊?”佳佳认真问道。

    我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见佳佳不停地点头,不停地说嗯,然后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老师说刚才接到陈牧清父亲的电话,说陈牧清刚醒,身体各项指标奇迹般地恢复正常,他们准备下午就出院。”佳佳望着我,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我。

    “要出院了?”我愣在寝室门口,一半惊喜,一半茫然。

    “是啊,等他出院了,应该就会联系你的。怎么,好好的,就住院了呢?这两天不是还跟你在一起么?”佳佳困惑地望着我问道。

    “嗯,出院了就好。”我答非所问,恍惚地拎着书包爬到上铺,强忍心中复杂的情绪,将书包里的书本杂物全部倒出来,发现相机还在,课本、作业都在,只是我的那本夹着报纸的记事簿,竟不见踪影,估摸着是被陈牧清拿走了。

    我捏着手机,魂不守舍,坐在上铺,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来陈牧清的消息,佳佳见我一直没下床去吃晚饭,给我递来一瓶牛奶和一块三明治,劝我吃下,怕我一直饿着,身体会吃不消。

    我机械地吃着三明治,根本尝不出食物的味道。直到深夜,我的手机里也没有一个新来的短信或者电话,我摸着脖子上的棺材吊坠,在心底急切地问:“阿清,你在吗?你去哪儿了?你出来啊,我想你!”

    可我仍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变故,坐在上铺抱头痛哭起来。我失去理智,再次拨打陈牧清的电话,却发现电话是空号。我怀疑这个号码可能是鬼阿清后来新换的。我问佳佳,她以前存的陈牧清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佳佳将电话号码报给我听,我发现我跟她存的电话号码果然不相同。

    我存下了佳佳报给我的电话号码,鼓足勇气想拨通这个电话,可却突然想到,如果这个时候的陈牧清不是鬼阿清附体,我这样打扰他,是不是太唐突。

    我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丧失理智,拨打了这个电话号码,可对方竟关机状态。

    佳佳被我情绪失控的样子吓到了,她试着劝慰我,却发现不管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也不愿意跟她交流。她无奈又无助,最后直接戴上了耳机,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视剧,时不时回头看看我的情况,确认我还活着……

    我哭得虚脱了,哭到昏睡,然后从噩梦中哭醒,接着哭,如是反复,直到天亮。我再次试着拨打陈牧清的电话,两个电话号码换着打,结果是,两个号码全都变成了空号。

    我崩溃躺倒,根本无心起床出去上课。我彻底从疯癫的状态坠落到另一个极端状态当中,我自闭了,任凭辅导员和李佩给我打多少个电话,我也不接电话了,只是在短信上回复他们:我生病了,请假。

    我在寝室里颓废度日长达半个月,直到周一的早晨,辅导员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夜宁,你再这样旷课,院里就

    要开除你的学籍了。

    我咬了咬牙,振作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洗了头发,吃了早饭,背着书包走进了教室。

    “你瘦了好多啊,夜宁。整个人都憔悴了……”李佩坐到了我身旁,心疼地望着我感叹道,并小心翼翼地问,“他们传言说,你跟陈牧清分手了,是真的吗?”

    “也许,是吧……”我有气无力敷衍答道,萎靡了半个月才“活过来”的我,已经打算丢掉那段往事,重新生活。

    “是吧?到底是不是啊?”李佩凑到我面前,再次追问。

    “半个月不联系的恋人,如果不是死了,那必须是分手了。”我一改从前怯懦羞涩的脾性,强忍泪水,漠然对李佩回道。

    “咦呀,这话说得霸气。分手就分手。院系里等着排队追你的男生,队伍都排到隔壁学校大门口了!”李佩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

    我嘴角抽动了一下,根本笑不出来。

    鬼阿清曾经告诉过我,学校里阳气重,教室里也是,充满了正气,人在抑郁时,多在母校里转悠转悠,回到教室里,坐到同学当中,听听课,认真学习书本知识,整个人会变得阳光自信起来。我发现,他说的确实没错。

    我的学习生活再次步入正轨,身体渐渐变得好起来,接受了鬼阿清和陈牧清同时从我的生活里消失的现实。

    只是我仍是习惯性地佩戴着棺材吊坠,这是爷爷留给我的礼物,我就算再想从那段过往里走出来,也不忍心丢掉这枚棺材吊坠。

    阳光下,人群中,我看着是个正常的学生。可一旦天色暗下来,我独处时,我仍是会不自觉地黯然落泪。

    转眼已是初冬,我饭卡里的钱没剩下几毛了,名牌包包、鞋子都被我卖掉了,本就对这些名牌无感,解决温饱问题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剩下的唯一值钱的相机和电脑,我舍不得将他们卖掉,因为里面保存着我的青春记忆。我趁周末时,走出了学校,在附近的咖啡馆找了份兼职,这里的工资按小时结算,日结。

    靠着每个周末在咖啡馆打零工,我能勉强养活自己。我用功学习,计划拿到年底的奖学金,这样我的生活条件就会改善很多。

    周日的深夜,我刚从咖啡店下班。由于外面风特别大,我脖子上的白色围巾突然被一阵风掀起来,挡住我的视线,我边过路,边用手去撂开挡在眼睛上的围巾,不小心脚下打滑,跌倒在了马路上,将迎面开来的一辆白色越野车紧急逼停。

    车门打开了,穿着黑色裤子的大长腿从车里伸了出来,光看这腿型,我就觉得似曾相识,当他整个人从车里下来时,我直接呆住了……

    是他!陈牧清。这个该死的男人,为什么要在我已经彻底从过去走出来时,又忽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你没事吧?”陈牧清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极为绅士地弯下腰,对我伸出手,示意我可以扶着他站起来。

    我读出了他眼神里的冷淡和客道,只一个眼神,我就确认,他不再是我的鬼阿清了。我忍着莫名的恨意,清醒地意识到,他是衿贵的富家公子,而我来自山野……

    我幽愤地瞟了一眼他那纤长白净的大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我不敢再看他的脸,只强作淡漠,低声道:“我没事,你快走吧。”

    此刻,脑海里突然涌现跟他朝夕相处的甜蜜往事。泪水不争气地涌入我的眼睛里,我越发不敢抬头了,赶紧背过身去,朝着人行道上走去。

    “等一下!”他突然高声对我喊道,并疾步追了上来,竟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揪到他身前,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满脸是泪的模样,慌张又失神地对我问道,“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24章 第 24 章 ……

    我用力丢开他的手, 强行克制自己与他相认的冲动,冷笑着望着他讽刺道:“切,你这个泡妞的套路已经过时了, 小哥哥。”

    我话虽说得挺风凉, 眼底溢出的泪水却似乎在不停地出卖我。

    说完, 我又狠狠转身, 加快脚步逃离。

    “不是……你站住!”他迟钝了一会儿,突然又追了上来,再次抓住我的胳膊,见我哭着抬头瞪他,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太无礼, 又松开了我的胳膊。

    我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更是做不到强装冷漠,根本不敢抬眼看他的脸。我只想赶紧逃离这个现场。我心底溢满了苦痛, 我想不通,鬼阿清到底去哪里了,也想不明白,陈牧清看起来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可又为什么还对我有熟悉的感觉, 何必呢,将我忘干净不好么!

    “不要再追上来了, 我求你了……”我加快脚步走在人行道上, 一遍一遍在心里崩溃地祈求着。因为我知道, 我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好怕他再次追过来拦住我时,我会握起拳头砸他的胸口,质问他为什么消失这么久……

    “你等一下!”这个挨千刀的男人, 这一次追上来直接拦在了我的前路上。

    我无奈顿住脚,本能地抬头望了他一眼,望着他熟悉又陌生的眉眼,用尽了浑身上下所有的理智,咬牙对他说:“你再这样,我就告你骚扰了……”

    “对不起……”他低声致歉,给我让路。

    我赶紧加快脚步,这一次我直接跑了起来,像躲债鬼一样,跑得飞快。

    我以为这次能躲掉他,可我错了。到了校门口的拐角处时,我看见他开着车,来到了校门口的马路边。

    我顿时又心慌不已,双腿陡然间变得僵硬,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他将车靠边停下后,开门下车,径直朝我走来……

    他每向我靠近一点,我的心跳就变得更慌乱一点。当他步步紧逼时,我只觉得手脚都变得格外沉,我跑不动了,甚至连后退时,双脚都有些不听使唤,感觉自己像快要窒息一般。

    “你怎么不跑了?”他走到我跟前,低眼阴幽地望着我,轻声问道。

    “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我不跑了,你到底想干嘛?”我只觉得我此刻喘气呼吸都费劲,强忍着这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有气无力对他回道。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看见你以后,心跳就快得不行,身上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在提醒我,我以前很爱你。我实在控制不住,才这么没有礼貌地追到你面前,我想问个明白。如果,我与你真是素不相识……给,你报警吧,让他们把我抓进去。”陈牧清轻声说着,掏出他崭新的手机,递向我。

    他真是……想要把我逼疯的节奏。我报什么警啊,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但凡警察随便调查一下,就能查出来我与陈牧清交往过的种种痕迹。

    我没有接过他递来的手机。强烈的窒息感,已经让我没办法开口说话了,只有泪水不停地从我眼底滑落,我无奈又无助地望着他,想对他说,你不要缠着我,可张嘴刚说:“你……”

    骤然间情绪上头,想起过往种种,在这巨大的变故和冲击之下,猛然眼前一黑……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病房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给我查清这个陌生女人的底细,为什么我一看到她,身体就起反应……”陈牧清说话的语气有些疯癫躁郁。

    “牧清,我已经帮你调查过这个女孩了,她是你母校大一的学生,最近在咖啡店打工,你之前一直在医院治病,醒来后就随同你母亲去美国做心脏支架手术了,你刚回国。按道

    理,你们不可能有交集啊。你确定你以前见过她?“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

    “我对她没有任何记忆。但是,看见她时,就感觉我认识她,并且莫名有种很想抱她的冲动。当我的手碰到她时,身体里有很明显的反应,心跳加快,甚至忍不住想要强吻她。特别是当我看见她哭时,我的心竟跟着抽痛起来……”陈牧清在门外轻声感叹。

    “啧,哎,有没有可能是这次心脏支架手术的后遗症呢?其实跟这个女孩没有关系……”中年男子阴声回道。

    “不可能是心脏支架的问题,她给我的感觉太特别太猛烈了。这个女孩,一定跟我有某种深刻的关系。舅舅,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陪陪她。我看出来她当时看见我时,情绪明显很不正常。我要问问她……”陈牧清语气阴沉。

    随即,门被推开了,我慌张闭上眼睛,假装还未醒来。不是我想装病,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这个男人,竟在我未睁开眼睛的状态下,偷偷抓住了我的手,用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心,还用指腹轻抚着我的手背,我真想睁眼骂他两句!

    “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你以后,我的心会这么难受?我触碰你时,为什么会有即刻就想拥有你的冲动?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想哭?”他悲伤地轻声感慨着。

    听到这些,我原本想骂的冲动一下就消失了。我刚原谅他摸我手的行为,他竟俯身上来,直接偷偷吻了一下我的唇瓣,气得我差点从病床上坐起来,可随后落在我脸上的几滴热泪,又将我心底刚燃起的怒火迅速扑灭了。

    他哭了,轻轻吻我时,他痛苦地抽泣起来,在我耳边哽咽道:“你到底是谁?我们一定见过。我以前是不是特别爱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刚才在马路上,你看我的眼神里,分明就有爱意,你在躲什么呢?是我曾经伤害过你吗?你还在恨我?”

    我努力保持理智,只在心底感慨:“这又是一个被鬼怪折磨成精神病的可怜人,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可怜。”

    我该如何向他解释,我甚至都不确定,他到底是谁,是陈牧清本人,还是鬼阿清依旧附魂在他身上,只是出了某种意外,鬼阿清失忆了?一时间想不起我是谁了?我也很困惑,很无助。

    我睁开了眼睛,他立刻就松开了我的手,站直了身,用一双泪眼望着我问:“你……可不可以对我说实话?”

    我怎知从何说起啊?我坐起身来,从一旁的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下床穿鞋,强作淡漠,对陈牧清说:“太晚了,我得回学校了,再不回去,宿舍楼大门就要被锁上了。”

    但其实,这个点,宿舍大楼已经锁上了。我着急离开,想着哪怕在大学里的椅子上凑合一晚,或者去24小时营业的餐厅坐一宿也行,只要不跟他再这样待下去就好。

    “我送你。”他轻声说道。

    “不用。”我立即拒绝。

    可我这样的态度,反而直接逼疯了他,他径直走到病房门口,用他那高大宽厚的身躯,挡住了我的去路,霸道地盯着我慌乱无助的模样,轻声说:“今晚你不说实话,就别想回去。”

    我咬了咬下嘴唇,忍着情绪看了看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那段往事,百般无奈,我直接一屁蹲坐在了地上,崩溃大哭起来,边哭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大晚上不让我回学校,你是想干嘛呀?你吓着我了,你知道吗?呜呜呜~”

    “好了,我错了,你别哭了。对不起啊,是我太冲动了,我这就送你回去,好不好?这么晚了,让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啊。”他赶紧上前,蹲在我身前,愁眉苦脸地低声对我道歉。

    “行。”我不想再纠缠下去,立即答应道。他顺势就用手握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搀扶起来。

    刚走出医院大门,就在他走向他的车时,我趁他不注意,拔腿就跑掉了,为了躲他,我刻意跑到了附近的灌木丛里,蹲下身来,将自己藏了起来,他追过来找了我一圈,茫然无措地叹道:“这个女生太奇怪了,一定有事瞒着我。”

    我蹲在草丛里不敢出声,见他找了我半天也无果,看着他走向他的车子,直到他开车走远了,我才从草丛里站起身来。

    我走在初冬的深夜里,想起往事,又默默哭了起来。忽然,身后亮起一束光,我一开始以为是过路的车辆恰巧用车灯照到了我,可我多走几步路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束光一直在我身后,慢慢悠悠跟着我的脚步,不靠近,也不曾离开。

    我站住脚回头望去,果然还是那辆白色越野车,是他!

    我站到了路边,等着他将车开过来,他摇下车窗,将头探出来,望着我说:“你继续走吧,我在你后面护送你,不勉强你上车了。”

    我实在是累了,不想挣扎了,站到门前,一动不动,打算就这样接受命运的安排,是折磨也罢,是盛宠也罢,让该来的,都来吧。

    他见我站在车门前不动了,随即下车,来到我身旁,殷勤地给我打开车门,欣然说:“请上车。”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浑身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轻声对在开车的陈牧清说:“把我送到校门口就行。”

    “我刚才打电话到你们学校保安处问过了,这个时间,你们女生宿舍的大门已经锁上了。你回学校,晚上住哪里呀?”陈牧清温声询问。

    “我有办法进宿舍,我在大门口使劲叫喊,将宿管阿姨喊醒,叫她一声妈妈,我不信,她不给我开门。”我闭着眼睛,半死不活破罐子破摔,胡编乱说道。

    其实我根本不会这么做,第一这样太扰民,没道德,第二,我们的宿管阿姨耳朵背,晚上过了十一点,外边打雷她都听不见。

    “当真?不管用吧?如果一个个都像你这样,那你们宿管阿姨晚上就不用睡觉了。”陈牧清不敢相信我的话。

    “管用的。”我敷衍道,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景象,却发现车子并不是往我们学校的方向开,我顿时急了,望着陈牧清质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凯思康大酒店。那里有我俩的入住记录,我舅舅刚给我查到的。我想,你对那里应该还有印象吧?”陈牧清稳拿方向盘,沉声对我回道。

    我当然有印象!可他这是要干嘛?带我去那里重温旧梦吗?我当然不能同意。

    “你们,查得挺急,查得挺细啊……不过,我这次不会住进去了。”我哭笑不得,无力解释,逃无可逃,可只要我不就范,他就算是将我领到酒店大门口又能怎样?

    “不进去,那今晚就住车里吧,我这是新车,很干净。”陈牧清将车停在了路边,摇上车窗,轻声说,“车玻璃是带防窥功能的。你安心睡吧。”

    说着,陈牧清怕我冷,还打开了空调,然后又选了一首舒缓的车载音乐。

    “行,那我先睡了。”我强作淡定,但根本不敢直视陈牧清的双眼。

    陈牧清温柔地按着车上的按钮,给我将车座放平。我侧过身,背对着他,假装着自己在安心睡觉,可整个人都无比紧张。

    忽然,他的手伸了过来,碰到了我的手背。这猝不及防的触碰,让我犹如触电一般,惊得身子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轻轻捏住我的手,温声说:“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摸一下你的手凉不凉……”

    说完,他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我身上。

    我将双手叠放在身前,这样他就不容易碰到我的手背了。我没搭理他,装睡着了。因为实在尴尬,不知该如何跟他相处了。当陌生人吧,他都查到了我们

    的开房记录了,当旧相识吧,他连我的名字都是通过求他舅舅帮忙调查,才知晓的。

    我在装疯和装傻之间,选择了装睡。

    “夜宁,我知道你没睡着。我想问你一件事,只求你能如实回答。”陈牧清温柔的嗓音打破了车内的静默。

    “你问吧。”可我终究不是那等麻木冷血之人,我没能装睡成功。

    “我以前是不是特别爱你,爱到骨子里了?”陈牧清黯然地问道。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其实我跟你不熟。”我无奈地回道。

    “不熟,你能跟我开房?”陈牧清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我依旧保持侧卧背对他的姿势,不是我不懂礼貌,拿背部对着别人沟通,而是我太蠢钝,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状况。我怕我一旦转过身面对他,就会丧失最后的理智,因为我的身心早就习惯了毫无保留地去爱这副皮囊,我怎么敢直面他?我不敢啊!

    我停顿了片刻,编出了我自己都没办法信服的谎言,对他说:“我们之前开房是去研究院系里工作的事,不是为了别的事,你不要想歪了。”

    可能是被我这样弱智的谎言侮辱到了智商,陈大学长有些受不了了,伸过手来,像给王八翻盖一样,一把将我翻了过去,突然欺身而上……

    他低头深吸了一口气,面露沉醉的神态,哑声道:“你让我有种想做禽兽的冲动,如果我接下来做的事,冒犯到你了,我不求你原谅,我愿意接受一切后果和惩罚。”

    说着,他从车底下摸出一把匕首,将匕首塞到我手里,压着我的身子,用饿狼一般的眼睛盯着我,狠声说:“如果你不愿意,你就用这把刀刺我的胸口。”

    我瞬间慌了神,握着匕首,心乱如麻,我怎么可能对他下得去刀啊?!

    最可怕的是,我的身体,她不会撒谎,她诚实得不能再诚实了,她像一株被扔在荒漠里的玫瑰,等着这一刻的浇灌,已经等得几近枯死了。

    爱欲汹涌倾泻时,我手里握着的匕首被我颤动的身体抖落了。

    他用大手挤开我的嘴,看着我的牙,含泪疯笑道:“你这小牙,跟我脖子上的咬痕,完全吻合呢!这就是你我相爱过的证据!”

    陈牧清彻底疯了,似乎终于在我身体的反应下,找到了他一直在追问的答案,他开始疯癫泄欲……

    天亮时分,他才罢休,他像一头吃饱喝足的野兽,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我狼狈地收拾好衣裳,趁他睡得正沉,打开了车门,跑回了学校,在学校附近的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一路哭着干咽了两颗避孕药。

    我此时根本不确定,现在的陈牧清到底是不是鬼阿清。此刻强烈的负罪感,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背叛爱情的坏女人。

    我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偷偷哭,好不容易振作起来,这下又陷入错乱的状态,无心再去上课,浑浑噩噩,睡到下午,也不去食堂吃饭。

    “夜宁!”傍晚时,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宿舍楼下叫我的名字,是陈牧清这个疯子的声音。他不怕丢人啊。

    我头没洗,脸也没洗,连衣服都没换,走出宿舍,站在走廊里的阳台前,看着楼下拿着大喇叭的陈牧清,冷声说:“别来找我了,我不想见到你。”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下来,有什么话当面告诉我。”陈牧清拿着大喇叭对我高声喊道。我们宿舍楼管理严格,男生是不允许上楼的。

    “你不嫌丢人,你就喊吧。”我无力地回道,准备回宿舍。

    “你看,这是什么呀?我发现你的秘密了。你快下来啊。”陈牧清举着大喇叭高声喊,我一回头,看见他将我的那本消失的记事簿高举过头顶,对着我晃动着手臂。

    好,这一局,他又完胜。我刷了牙,简单洗漱一番,背着书包来到楼下,望着陈牧清手里的记事簿,低声问:“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我家啊,我书房的抽屉里,我之前从医院醒来后,就被父母用专机安排出国做手术了。我今天早晨回家洗澡,在书房里翻到了这个记事簿,看了一天了,我总算是知道你的秘密了。”陈牧清弯腰低头,将嘴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地对我说道,“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你的鬼阿清,我已经没有办法忘掉你了。对你,上瘾了……”

    “我不要鬼阿清的替身,昨夜意乱情迷,恍惚间,以为是他回来了,也只当你是他了,所以才……你走吧。”我从陈牧清手里夺回我的记事簿,冷静地对他回道。

    “不行啊,昨夜我人都给你了,你不能始乱终弃啊。”陈牧清急得跺了跺脚,低头在我耳边撒娇嗔叹道。

    “不行也得行。而且,昨晚,是你先对我又亲又抱的。你休想赖到我身上来。我当时没用匕首扎你,就算你福大命大了。”我躲开陈牧清纯情的眼神,走在学校里的马路边,微微抬脸,迎接着初冬的夕阳。

    “你昨天晚上在车上,可不是这个态度……你那娇魅的作态,像是爱我爱疯了一般。怎就忽然翻脸不认人了?你不能这样啊,我没谈过恋爱,我不会哄女生,你这样,让我很无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陈牧清抱着我将我转到树下,对着我一顿撒娇卖萌。

    明明我是学妹,他是学长,怎么就听起来像是他是未经情事的小白兔,我倒像是提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大灰狼了?

    “你拉倒吧,别装无辜了。昨夜在车上,你可不是这样一副弱小无辜的模样。你把匕首递到了我手里,连命都不顾了。你才是那个大疯子呢!”我不为所动,快速反击。

    “我那么做,是早看出来你还爱着我,你不会舍得伤我的。你还不承认你喜欢我?你敢盯着我的眼睛看我三秒吗?”陈牧清有恃无恐,双手擒着我的双肩,将我推在树干前,柔声问我。

    “有什么不敢的……”我不受胁迫,抬眼望着他,可不到一秒,我就输了,整个人都失去了“战斗力”,被他发现了,他直接在树下吻住了我,边吻边哑声叹道,“你骗不了我的,你爱我……”

    我闭上了双眼,心里着急又慌乱,一遍遍嗔叹道:“阿清,这个人是你吗?我好像真的爱上他了,怎么办……还是,他就是你啊,你在故意跟我闹着玩,是吗?”

    “记事簿里面夹着的报纸,被我留在家里了,锁在了书房的抽屉里。报纸上是我们的合影,还有关于‘情人坡’的爱情故事,那是证据,是你我相爱过的铁证……”陈牧清在我耳边悄声说道。

    “可那个人是鬼阿清,你是鬼阿清么?”我望着陈牧清的双眼,仍是无法辨认他到底是不是鬼阿清俯身,觉得他是,又好像不是。

    “我应该不是你的鬼阿清,我有以前的记忆,唯独没有那段跟你在一起的记忆。我对你的爱意,是身体的本能,可能是这副身体早已习惯了你给的刺激和感觉。”陈牧清温柔地吻着我的唇瓣,却说着让我心冷的话。

    “别碰我。”我瞬间清醒下来,躲开陈牧清的激吻,并用力推开了他的拥抱。

    我缺爱,但我不想用身体上的互相吸引,来弥补我精神上的残缺。

    “既然你判断出自己不是鬼阿清,是陈牧清本人,那我当然选择相信你自己的判断。皮囊上的迷恋是最肤浅,最经不住岁月考验的。你我到此结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眯眼看着校园里渐浓的夜色,冷声对陈牧清说道。

    陈牧清捂着胸口,难过地对我说:“你刚做完心脏微创手术,你这样推我,不怕我会疼么?你从昨夜开始就不断地说着狠心的话,可你的眼神,你的肢体,一次次出卖你。你这样折磨自己,连带着摧残我,都是为了守住你内心对鬼阿清的忠贞吗?”

    “你那么聪明,什么都能查出来,什么都能想明白,何苦问我。你我这样畸形的关系,再纠缠下去,只会让彼此越伤越深。何必呢?给彼此一段时间,好好

    冷静冷静,不好么?“我不忍抬眼看陈牧清阴郁的眼神,无力地对他劝道。

    “好,我给你时间。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彻底放下这段爱恋。不要试图用躲在宿舍里不下楼的方式回避我,你越躲着我,说明你心里越放不下我。”陈牧清似乎是妥协了,可话语听起来,又像是在跟我进行一场博弈。

    “行。我以后不躲着你。”我强作淡漠,对陈牧清回道。

    “再见。”陈牧清气呼呼地走掉了。

    他还委屈上了?不是他强取豪夺了,他还生气了?不理他!

    我回到宿舍,在灯下翻阅我的记事簿,在记事簿的最后一页看见了我笔记以外的字迹,我辨认出这是鬼阿清的字迹,他在上面写道:“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记得要好好生活,不要迷茫,不要怀疑,跟着你的心走。你爱清风明月,清风明月替我爱你。”

    看着鬼阿清留下的字迹,我一度哽咽,我认为他这是在跟我道别,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忽然销声匿迹,但他好似早有预感,才会在失踪前给我留下这段话。

    这一夜,我枕着桂花枕头,将棺材吊坠捏在手心里,哭着睡着了。

    清晨醒来,我告诉自己,要振作起来。我强打精神,梳洗打扮,背好了书包,给自己定下了学习目标,今年期末考试,第一要考进全年级前三名,拿下奖学金。

    刚走到教室,就看见陈牧清坐在门口的课桌旁,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见我进来了,他起身跟着我,在我身旁落座。

    “给你。”他一脸殷勤,双手将大束玫瑰递给我。

    “不要。”我没有犹豫,冷脸拒绝。他无奈又委屈地看着我,默然将花放在我课桌旁边。

    我将花束推开,拿出课本,摊开课本,准备上课。

    上课时,我认真听讲,陈牧清则在一旁看书,此刻我才看出他与鬼阿清的不同,一整堂课下来,他都端坐着在那里看书。如果是鬼阿清,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他会在桌子底下勾搭我的手或者我的腿,会用笔撂起我肩后的长发,直到我看向他,瞪他,他才意兴阑珊地收敛一会儿。

    我瞥了一眼陈牧清所看之书的书名《雾都孤儿》,没想到,他还是一位国外文学爱好者。

    这般相处下来,我越来越感觉到现在的陈牧清很有可能,真的不是鬼阿清。如果他是,那只能说,我家鬼阿清的演技太好了,能轻松地在“学吧”和“学霸”之间来回切换。如果他不是,那陈牧清学着鬼阿清爱我的方式,只学到了皮毛,并未领悟到其中的精髓。

    我时常恍惚,怀疑这一切都是鬼阿清的戏码,是他太无聊,才这样跟我玩角色扮演,他像个神明一样,布下这迷局,看着我在迷局里跟他捉迷藏。

    在不确信的情况下,我一直跟陈牧清保持着距离,总是刻意躲着他的示爱。他几乎每天都会以各种理由,从我的学习生活里“路过”一下,顺便给我递来一大束红玫瑰,可我不曾收下他送的花。

    临近元旦时,我忽然发现我的月事推迟近两个月没来,我懵了,买来测试纸一测,发现自己竟怀孕了!可我这段时间就有过那一次……我记得,那一夜在车上与陈牧清痴缠后,大清早我就买了紧急避孕药吃过了啊!难道是那药失效了?

    这段时间,我与陈牧清貌合神离,根本就没有感情和身体上的深层次交流。

    我前几天刚报名参加了元旦晚会的集体舞,每天晚上都要去舞蹈室排练。我白天复习,准备期末考试,晚上排练舞蹈,我都没有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

    年少无知,不足以形容这个时候的我。我心大,因为在我此时浅显的认知里面,母亲说她年轻时怀着我的时候,照常下地干活,怀孕七八个月了还在稻田里插秧。我就认为,我这点辛苦奔波算什么呢,我自认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生活照常进行,我很忙。陈牧清比我更忙,他是文艺部部长,全权负责元旦晚会的活动内容。我们虽然每天早晚都能看见彼此,但大多情况下,都是各忙各的。我想着过完元旦以后,再去一趟医院做详细检查,看看胚胎发育的情况,再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陈牧清。

    我们的集体舞排练得比较顺利,正式演出那天,十几个女生,穿着洁白的抹胸长裙,白色的舞鞋,踩着母校校歌悠扬婉转的旋律,在舞池里翩跹起舞。

    陈牧清是晚会的主持人,他的搭档是大二的一个女生。我在舞台上跟着舞伴们一起跳舞时,陈牧清拿着话筒站在舞池边,默默观赏着我们的舞蹈,我无意间用眼睛的余光瞥见了,那个女主持人用她的肩膀撞了撞陈牧清的胳膊……她谄媚地看着陈牧清笑着,表情还十分暧昧。

    我瞬间失神,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狠狠跌倒在了舞台上。这一跤摔得格外重,以致于我倒在地上时,半天都起不来,身下溢出的鲜血,很快就将我白色的裙摆染红了。

    “出血了!”旁边的舞伴吓得惊呼起来。

    “让开!”混乱中,陈牧清大叫着,快步跑到我身前,他一脸惊慌,直接扔掉手中的话筒,将我从地上抱起来,一路狂奔,将我抱进他的车里,送我来到附近的医院急诊部。

    我腹痛难忍,疼得蜷缩在病床上,四肢冰凉,额头上全是虚汗。

    “患者夜宁,孕九周,出血性流产,孕囊已排除体外。今天晚上留院观察,明天再做一遍彩超复查。患者家属今晚留意一下她的出血量,如果血流不止,赶紧叫医生。”医生拿来检查结果,站在病床前冷声对我和陈牧清宣布道。说完就走开了。

    听见这个消息,陈牧清气得咬牙切齿,眼眶泛红,眼底溢满泪水,他凑到我脸旁,努力压低声音幽愤地问我:“按照日子推算,这孩子是我的啊!你怀孕了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你天天忙得浑天暗地,你怀着身孕,竟然还还跳舞!你就没打算要留住这个孩子,是不是?啊?!”

    本来没能留住这个孩子,我就愧疚,加上身体上的疼痛,我瞬间绷不住情绪了,哭着看着陈牧清对我“兴致问罪”的模样,无力地说着违心的话,哽咽道:“是,你说的对,我恨你,我是没打算要这个孩子。”

    陈牧清咬着牙转过身去,拿拳头狠狠砸了一下病房的墙,满脸痛苦,含泪隐忍着,低声吼道:“你以前跟你的鬼阿清,一定不会像跟我这般疏离吧,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

    我疼地翻身躺平,双手抚在平坦的小腹,闭上了眼睛,忍声哭着,心酸地呜噎道:“阿清他从来不会像你这样对待我。如果阿清在的话,他会比我更心碎……”

    “我就是你的阿清,我也很心碎!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陈牧清痛苦地咆哮了起来。

    我缓缓睁开泪眼,看见陈牧清双眼通红,眼底不停有泪水滴落,他幽愤地看着我哭道:“这段时间里,我努力克制自己想跟你在一起的冲动。我给你足够的时间想清楚,要不要再接受我的感情,我只是像普通同学一样陪伴你,不打扰你。可你明明怀着我的孩子,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你一定是没打算要这个孩子,是不是?”

    我只觉得委屈,看着陈牧清凶我的样子,越发难过,于是违心地再次对他撒谎道:“是,是不打算要。”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啊?!”他气得边哭边捶墙。

    我低声抽泣道:“你说过,你只是身体上习惯了跟我在一起的感觉。说明你心里你精神上并未真正爱上我。而且,你我本就不是门当户对。将来更不会有一个好结果。我不想跟你生孩子,这个孩子,只是一个意外,那天下车以后,我就买过紧急避孕药吃

    了,只是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陈牧清被我的话刺激得闭眼默然忍声痛哭起来。他靠着墙,双手握成了拳头,拳头全变红了。我再次抬眼看向他的脸,发现他紧闭的双唇在发抖,眼睫毛不停地颤动,泪水大颗大颗从睫毛底下滚落。我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克制他苦痛至极的情绪。

    他突然像是一口气没提上来,用颤抖的手捂住了心口,看着我无力哭道:“心好痛,这么多天,我每天都假装从你身边路过,你竟还不能明白我的心意。你是想气死我啊……如果,我只是喜欢你的身子,我何苦费这些心思,我有的是办法和手段让你就范,可我都克制住了。我爱上你了,我想让你心甘情愿靠近我。你倒好,做了伤我的事,还说着风凉话。”

    说着,他捂住心口的那只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后退着靠在墙上,努力深呼吸,闭上眼睛,任凭泪水从他眼底滑落。

    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我担心他心脏病复发,忍着小腹的疼痛,我轻轻下床,走到他跟前,慌张地小声询问:“你,你心口很难受吗?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陈牧清猛地睁开泪眼,冷着脸,突然伸出手臂将我狠力抱在胸前强吻,我不作抵抗,本能地贪享他的深吻,抬起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迎合着他的湿吻。

    “我爱你,你知道吗?”他边吻边哭,边哽咽着问我。

    “我知道了……”我哭着与他深吻,不敢再说狠心的话,怕刺激他心脏病发作。

    我刚站了一会儿,发现脚底踩着什么温热的黏液,一低头,发现脚踝和脚底都是血……

    陈牧清抱起我时,看见了地上的点滴血迹,慌张地边抱着我放在病床上,边大声喊着医生,见医生没回应,他快步跑到病房门前,打开门站在走廊里大喊:“医生,快来啊!她又出血了!”

    医生不慌不忙走了进来,检查了一番,对陈牧清冷声说:“再观察观察吧,现在还不严重。这个时候,你不要跟她吵架,不要刺激她。你现在刺激她,很容易导致她大出血。到时候,你就哭吧……明天早上如果血量没变少,就要考虑给她做清宫手术了。我得提醒你们,这个手术可能会有点疼,也可能会对她以后怀孕造成影响。”

    “好,我知道了,医生。”陈牧清低声对医生回道。

    医生离开后,陈牧清拿着手机发了一条短讯出去。然后搬着凳子,坐在我床边,不敢再跟我生气,也不敢再动情吻我,只是轻轻握着我的手,温柔地对我说:“是我错了,我不该怪你,你才上大一,对怀孕这种事闭口不提,可能只是因为心里太害怕,不敢声张。也怪我,跟你较劲,不主动与你亲近,对你缺少恋人该有的关怀。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听着陈牧清诚恳致歉的话语,我一下子就心软了,哭着望着他坦白道:“我不是故意摔掉这个孩子的,我是不小心摔倒的,我原本想着忙完今天的晚会,我就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的……”

    听完这些,陈牧清眼神里的哀伤顿时变少了许多,他握着我的手,温声安抚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哭了。好好养好身体。也许这个孩子来得太匆忙,忘了带礼物给你,它又回去取礼物去了。它下次带好了送你的礼物,就会再挑个好日子来找你。”

    我是自卑,可自卑的背后就是自负。虽然很想问陈牧清晚会上那个女生是不是跟他表白了,但还是将这个疑问咽进了肚子。好像问这件事,显得我多卑微多在意似的,我讨厌与人争风吃醋的作态。

    夜里,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拎着保温盒来到了病房,保温盒里是煲好的乌鸡汤,还有一份红糖鸡蛋。

    “夜宁,这是我家保姆刘姨。”陈牧清对我介绍道。

    “你好。”我被陈牧清搀扶着坐起身来,看着面容和善的刘姨点头问候道。

    “刘姨,这么晚,谢谢你帮忙煲鸡汤。”陈牧清照顾着我吃东西,对着一旁的刘姨致谢。

    “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牧清,你母亲让你这个周末把这个女孩带回家吃顿饭。”刘姨面色平和,对陈牧清低声说道。

    “好。”陈牧清轻声应道。

    刘姨等着我吃饱了,收拾好了饭盒,领着保温盒离开了。

    “我不想去你家。”我看着陈牧清坦言道,“说实话,你我家境差距太大了。可能,我的父母还不如你家一个保姆有知识懂礼节。我是一个在山间长大的野丫头,登不了你家的大雅之堂。”

    陈牧清认真听完我的话,温声细语地对我回道:“我母亲和父亲年轻时下乡当过知青,他们对山里人并无偏见,相反他们经常怀念以前在农村干活的那段青春时光。我觉得我母亲一定会喜欢你。你周末跟我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陈牧清这段话并不能说服我,但我又设身处地考虑了一下,他的母亲已经让家里的保姆,当面邀请去家里吃饭,我也不能太不懂人情世故,直接逃避。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就吃顿饭吗?我跟你去就是了。”我思虑一番后,同意了陈牧清的请求。

    可我是一个心思极重的人,我不安地望着陈牧清问:“想给你父母买见面礼,不知道他们的喜好是什么……”

    但其实我囊中羞涩,我能买什么呢,我攒下来的生活费,也就够自己吃饭。但我骨子里太自卑,这些日子,生怕让陈牧清看出来我的窘迫。他并不知道我真实的经济状况。说出这些话时,我强作淡定,害怕自己会漏怯。

    “不用这么客气啊。见面礼的事,我帮你打点明白。你不要操心这些。我早就告诉我爸妈了,我陈牧清这辈子,死活都认定你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你得养好身体。不要让我父母看见病恹恹的你,不然他们又会教育我,责怪我没照顾好他们未来的儿媳妇。”陈牧清拉着我的手,认真回道。

    第25章 第 25 章 ……

    看着陈牧清脸上的微笑, 听着他说“死活都认定我”这种情话,我的心猛地颤了颤。本想告诉他,我可没打算嫁给他, 可顾及他刚才被我气得心口疼, 我不想再刺激他, 便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陈牧清在病房里守着我直到天亮, 期间会每间隔一个小时查看一下我的出血情况,每次他一脸认真地查看我的身体时,我都会羞得脸颊发烫,凝神屏气……

    后半夜,他见我的血止住了, 他才放心地靠在我的病床边睡了会儿。

    清早, 陈牧清陪着我做了检查,医生说我宫内的胚胎和胚胎组织流干净了, 不需要再做清宫手术,让我回去好好养身体就行。医生冷眼瞟着陈牧清搂我腰的样子,刻意提高嗓门对他说:“半个月内禁房事。”

    原以为陈牧清会和我一样感到尴尬,没料到他竟笑着望着医生回道:“嗯好, 半个月嘛, 我能忍住。谢谢医生。”

    医生愣了愣,扭过头去不再搭理我们。经历这场风波, 我和陈牧清的关系迅速变得亲昵起来。

    他不让我一个人回宿舍了, 白天陪着我在学校上课, 跟我一起参加院系宣传部的工作, 忙完后,他直接在学校里租了一套公寓,将钥匙递给我说:“这是给你租的公寓, 虽然我每天都会想来陪你一起睡觉,但是你有权利赶走我。不高兴了就让我滚蛋,你也可以随意拒绝我,不用在意我会不会心痛。”

    我拿着钥匙,听完前两句话,还觉得他这个人挺“懂事”,听完最后一句,才发现这是话里有话啊,可我的智商终究没他高,我就这样糊里糊涂被他轻松地用三言两语拿下。

    陈牧清忙前忙后帮我搬进了公寓,还开着车带着我来到校外采购了一

    些生活用品,忙完后,他带着我去了附近的菜市场,按照我的喜好买了些食材,说晚上要在公寓里给我做饭。

    我很意外,没料到这个大少爷竟会下厨。我们买了菜回到公寓,他不让我插手帮忙,将我按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他则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他看着他颠勺的背影,心中不禁暗叹:“这颠勺的本事,比我都厉害,这是从哪儿学的呢?”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被陈牧清陆续摆上了餐桌,我坐在客厅里,看着他忙进忙出,闻着公寓里淡淡的烟火味,突然间恍惚了,似乎预见了自己未来生活的片段,可这种感觉又不太真实,好像梦境一般。我怯怯地在心底问自己:这样幸福的生活,我真的能拥有吗?

    坐到餐桌前,我拿起筷子品尝陈牧清的手艺,被他的厨艺惊艳,忍不住感叹:“你这是在上学的间隙去找星级大厨偷学了厨艺么?”

    陈牧清被我夸得满脸是笑,给我不停夹菜,笑道:“我小时候跟父母在农村生活过几年,那时候他们太忙,都是我给家里人做饭的。”

    “没想到,你也在农村待过呢。不过不得不感叹,你是一个天赋极高的人。不光有艺术细胞,做饭也做得这么好吃。”我看着陈牧清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你爱吃就好。”陈牧清被我夸得羞涩笑道,“你将来要是愿意嫁给我,我能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好吃。”我故意回避这个话题,捧着饭碗吃饭,轻声感叹。

    吃过晚饭,我主动收碗筷进厨房洗碗,却被陈牧清强行阻止,我不好意思被人这样照顾,强烈要求陈牧清让我干点活儿,这样我心里能舒服点,被他直接一个“公主抱”,将我从厨房“端”走,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陈牧清身上一直系着围裙,他单手叉腰,望着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我,霸气说道:“谁说女人在家里就必须干活儿的?我们陈家的女人,都不做家务。将来如果我工作忙,会有保姆在家里干家务,总之,家务活儿,不用你插手。”

    可在我的家庭教条里,没有一顿饭是可以坐着等吃的。自我有记忆起,在家里每天都要帮忙洗衣做饭,到地里,要跟着家人种菜种庄稼。眼下突然让我坐着等饭吃,吃完饭继续闲适地待着,我感觉我好像是在犯法,浑身不踏实。

    陈牧清进厨房洗碗拖地去了,我实在坐不住,去卫生间拿了湿抹布,开始擦公寓里的柜子和桌子,被走出厨房的陈牧清看见了,他脱掉身上的围裙,大步走到我跟前,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按进怀里,嗔怪道:“你不干活儿难受啊?要不,我抱你到床上,干点正经事来消耗一下你的精力,你看怎样?”

    我听出了“威胁”之意,赶紧放下手里的抹布,望着陈牧清眼底奔腾的狼欲,低声说:“医生说了,要半个月才能……”

    “能什么啊?”陈牧清像饿狼一样盯着我追问,要我把未说出口的话说完整。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慌,顿觉脸颊发烫,后退着想躲开,却被他再次捉进怀里,将头埋进我的脖子里,吻着我的耳垂,哑声道:“吻你总不过分吧?医生可没说不可以接吻。你两个多前第一次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然后又突然逼迫我将这扇门关上。你知道,我这么多天,忍得有多难受吗……”

    说得好像我没欲望似的,我只是会努力让自己忙起来,转移注意力罢了。

    他的深吻很是撩人心魄,我根本扛不住这如泉涌般的爱欲,早就顾不上早晨出院时医生的叮嘱了。

    陈牧清见我的手摸在他的衣扣上,他按住了我的手,不再激吻我,而是满眼克制地望着我说:“我不行了,我要去洗一个冷水澡,冷静冷静。”

    此时江南的初冬,夜里只有十度左右,陈牧清如果冲冷水澡,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感冒。

    “我们出去走走吧,别冲冷水澡了。”我心疼地看着他低声劝道。

    “我了解我自己,出门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外面黑着天,随便哪棵树底下,都可能变成我泄欲的场地。到时候,伤了你的身体,还会连累你跟着受冻。我有自知之明。我还是去冲冷水澡吧。”陈牧清放开我,憋屈地看着我说道,说完就走进了浴室,随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陈牧清洗完冷水澡后,穿着睡衣回到客厅,不停地打喷嚏,苦笑着说:“还是洗冷水澡管用啊,这下彻底冷静下来了。”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要不你接下来半个月回宿舍或者回家去睡吧。”我担心陈牧清的身体状况,坐到他身旁提议道。

    陈牧清原本平和的神色瞬间变得肃穆起来,他嘟嘴委屈地望着我说:“你不要赶我走,我想陪着你,我能忍住……”

    话未说完,他又打了一个喷嚏。

    我默然与他对望,心底偷偷感叹:你是能忍住,你忍不住了还能去冲冷水澡,可我不能冲冷水澡啊,我不敢保证我能克制住。

    可我怎么敢把心里话说出来,那不是惹火么?

    “来,我们看部恐怖片降降火。”陈牧清看着我发愣的模样,打开笔记本电脑,从他的硬盘里找出一部电影,约我跟他一起看电影。

    “好啊,我看看。”这个时期的我还不曾接触过恐怖片,好奇地凑到笔记本屏幕前。

    这一看,直接将我看入迷了。陈牧清给我推荐的这部恐怖片,分好几季,我一个晚上连看了三部,到深夜还不想睡觉。

    “没想到你也喜欢看这些。”陈牧清勾着嘴角看着我笑道,“女孩子爱看这种恐怖片的,不多吧?”

    “不知道呢,反正我爱看,再给我放一部,我还不困。”我望着陈牧清回道。

    “很晚了,明天下课回来后,再看行不行?你需要多睡觉,养好身体。”陈牧清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般,望着我温声说道。

    “那好吧。那我去洗澡了。”我的习惯就是,睡前洗个澡。陈牧清点了点头,目送我拿着睡裙走进了浴室。

    可我终是疏忽大意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了,我竟敢当着他的面去浴室洗澡!这不是故意纵火么?

    我刚顺手关上浴室的门,就发现门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抬头,看见陈牧清已经来到浴室门口,他用手撑着浴室的门,一副快要被逼疯的作态,盯着我问:“要我帮你洗澡吗?”

    帮我洗澡?天呐,这句话太熟悉了!

    “不,不用。”我慌忙拒绝,使劲推开了陈牧清的手,用力将浴室门关上,并快速地将门反锁。

    等我洗完澡,穿上睡裙走出浴室时,发现陈牧清已经不在客厅里了,这间公寓是两居室,有两个卧房,我走到主卧门前,看见床已经铺好了,陈牧清不在里面,我又走到次卧门前,见陈牧清在次卧的床边认真铺着床。

    “晚上我睡这里,你睡主卧。”他回头看着我轻声说道,“我是太想跟你睡,怕我自己晚上实在忍不住对你做后悔莫及的事,所以逼着自己跟你分房睡。”

    他还费心跟我解释一番呢,怕我误会?我强作淡漠,故意客道地对他说:“晚安,陈学长。”

    “晚安,小学妹。”他站直了身,瞬间扮演起彬彬有礼的学长身份,笑着对我回道。

    我转身走回主卧,关上房门,躺到床上,盖上被子,伸手关了灯。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又听见浴室传来淋浴洗澡的声音,我起床进了客厅,看见陈牧清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了吗?我刚冲了一个冷水澡……实在难受,根本睡不着。没想到这

    么难熬……“他窘迫地望着我轻声解释。

    第26章 第 26 章 ……

    “你要不自己解决一下?”我自认为自己这个提议算是急中生智, 可话刚说出口,我就知道我错了。

    “自己解决?亏你能想出这一招。这种事,除了你能帮我解决。我自己和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都没办法帮我解决。你懂吗?”陈牧清冷着脸, 阴郁地望着我严声说道。

    此刻我才明白, 他的问题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焦渴, 更多的是精神上的饥渴,是我肤浅了。

    “那,那我帮你……”我终于没能保持理智,情怯地望着陈牧清低声说道。

    陈牧清望着我话说一半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番, 用满是爱怜的眼神盯着我轻声说:“回去睡觉吧, 养好身体,以后我们的幸福日子还长着呢。”

    我赶紧羞愧地转身, 快步走进卧室,将门关上。黑夜里,我躺在被子里,反省着自己的无知和怯懦, 想着陈牧清温柔而克制地爱着我的方式, 心中满是感慨,幸好是他, 若是运气不好遇见一个自私透顶的男人, 那我岂不是要被人啃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第一夜最难熬, 熬过这一晚, 陈牧清的忍耐力似乎上了一个高度,我们相安无事地同居了几天,到了周末, 他清早帮我备好了给他父母的见面礼,开着车将我领回了家。

    陈牧清果真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家住在市中心的别墅区,家里有两个保姆,一个负责做饭洗衣,一个负责打扫卫生和庭院园艺。

    说我不自卑,不紧张,那怎么可能……好在他们家的家庭氛围很好,父亲是某大医院的院长,谈吐儒雅,在家里是个宠妻狂魔,看着他疼爱夫人的模样,我似乎预见了陈牧清婚后宠爱妻子的样子。

    陈牧清的母亲是个温婉谦逊的大美人,在美院里教书,气质高雅,我刚进门,她就拉着我的手,引我到沙发边坐下,温柔地握着我的手,温声说:“我家牧清这是第一次处对象,可能一时糊涂没做好安全措施,害你怀孕,又疏忽大意,没能照顾好你,害你意外摔倒流产。都是他的错啊,我和他爸爸已经替你狠狠骂过他了。宝贝啊,以后我家牧清哪里再惹你不高兴了,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替你收拾他。”

    “是,牧清再敢惹你伤心,我就拿皮带抽他。”陈牧清的父亲在一旁附和道。

    “多好的孩子啊,看这一双手,长得真灵巧,一看就是没少吃过苦的小乖宝。”陈牧清的母亲捧着我的手,轻轻抚摸着我左手食指上的旧疤痕,然后笑着伸出她的左手食指给我看,对我说,“这是拿镰刀割稻子割小麦时落下的伤疤吧,你看,阿姨我也有一个。”

    我被陈母的话语和疼人的细节瞬间打动,不自觉眼含热泪。我承认,从小到大,没有哪个长辈这样温厚地对待过我,她一句“小乖宝”,让我拘谨的心顿时被一股暖流紧紧包围。

    我是小乖宝吗?我是谁的小乖宝呀?从小,我的父母对我非打即骂,不管我再努力学习再卖力干活儿,他们都对我不满意,但凡母亲在生活上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在我身上撒气。我没有听见谁这般温柔地唤过我一声小乖宝。

    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陈牧清的母亲见状,怕我不好意思,随即拉着我的手,走进门外的花园里,走到一簇在初冬里开得正艳的粉紫色菊花前,轻轻摸着我的手,温声对我说:“宝贝啊,你看,这些花,在初冬里还能看得如此灿烂。你就像这菊花,耐住了春寒夏暑,熬过百花凋败的秋天,在初冬里静静绽放出最美的姿态。以后到我们家,你就是我最宝贵的女儿。”

    原来,母亲是可以这样爱孩子的。我被陈牧清的母亲拉着双手,站在粉紫色的菊花前,忍声哭泣着。她从头到尾都不曾劝我不要哭,而是将我带到花园里的摇椅旁坐下,静静地陪着我,等着我痛快地哭个够,她再掏出馨香的手帕,慈爱地给我擦着脸上的泪迹,轻声道:“宝贝啊,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我刹那间哭得更悲切了,好像我真是她流落在外十多年,终于被寻回家的宝贝女儿。

    陈牧清在屋内没有找到我的身影,他找到了院子里,见我坐在摇椅上抱着他的母亲哭,他走了过来,笑着打趣道:“怎么了,这是?母女相认了?哭成这般模样。”

    我一抬头,才发现陈牧清的母亲也在落泪。我懵了,不懂她为何哭。

    “心疼这个孩子。”陈牧清的母亲站起身来,拿着手帕优雅地点擦着眼角的泪水,轻蹙娥眉,黯然叹道,“不知怎的,看见这个孩子,就欢喜得紧,又心疼得慌。牧清啊,你要是敢弄丢了她,我和你爸都不会原谅你。”

    “放心吧,妈妈。我会好好爱她的。”陈牧清笑着对母亲承诺道。

    “我去看刘姨准备好午餐没,你带她在院子里看看花草。”陈牧清的母亲轻声说道,说完便走进了屋内。

    “我妈妈对你说什么了,你哭成这样?”陈牧清带着我来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好奇地问道。

    “她叫我小乖宝,她喊我宝贝……”我哭着望着陈牧清回道,“我的父母亲,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对待过我,所以我,我……”

    “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陈牧清将我抱进怀里,轻抚着我的头,温声说,“我妈妈这些年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我十岁的时候,我亲妹妹,不小心掉进池塘溺亡了。所以妈妈看见你时,格外欢喜,把你当成亲女儿了。一直对我们说,她的宝贝回来了。”

    听完这些,我忽然很心疼陈牧清的母亲,没想到她竟经历过这样的苦痛。

    “别害怕啊,别想多了,她只是太喜欢你了,并不是糊涂了。”陈牧清看着我游离的眼神,赶紧对我解释道。

    “嗯,我懂。”我点头应道。

    “宝贝,进屋吃饭啦。”陈牧清的母亲站在门口,对着我笑着招手。这一声宝贝,叫得我整颗心都要被暖化了。

    我和陈牧清回到屋里的大餐桌前,感受着他们的家庭氛围,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午饭后,陈牧清的母亲教我烹茶,和我边喝茶边聊天,我倾听着她回忆往事,她讲述幼年时的陈牧清多么聪敏乖巧,告诉我少年时期的陈牧清是个学霸,后来心脏不好,但也没耽误他考上好大学等等诸如此类的琐事。我听得入迷,我喜欢听他们的故事。

    陈牧清则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弹奏着清欢悠扬的音乐。而陈牧清的父亲坐在院门口处,看着书,静静地陪着我们。

    我总觉得这一切好似梦境,我不想太沉迷,怕梦醒时,落差太大,自己会崩溃。傍晚时,我悄悄告诉陈牧清,我想回学校了。陈牧清立即找了借口,说学校院系里有工作上的事等着我们回去处理,我们不留下来吃晚饭了。

    陈牧清的母亲眼里满是不舍,但并未强留,临走前,她拉着我的手,走上楼梯,带着我来到二楼的一间书房里,神神秘秘地将书房的门关上。

    她双手捧着我的手,神情肃穆,望着我轻声说:“我知道你和那个鬼魂的秘密。那天,我家牧清突然从重症监护室醒来,我发现他的病床上有一本陈旧的记事簿,上面写了很多篇文章。我看见了里面的报纸,上面刊登着你们的照片和爱情故事,我知道陪你的那个人,是你日记里写的鬼阿清……”

    我听到这些,瞬间心慌不已,如果她真的发现了我的秘密,会不会忌惮我,会不会想让牧清远离我,会不会嫌弃我与鬼阿清有那样一段痴缠的过往……

    “我们紧急将牧清送去了美国,就是为了背着他,偷偷查清这些事的真相。我先生的大学同学恰好懂一些道法,他看了这本记事簿,卜了一卦。说是你背后有一个千年老鬼,是那个鬼魂借用了我儿子的身体,但也是他,让我儿子躲过了一劫,有幸活了下来。”陈牧清的母亲,眼眸含泪  ,抱着我的手,激动地对我说道。

    而我已经心虚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些事。我努力回想阿清告诉过我的话,困惑地看着陈母的泪眼问:“可阿清说过,陈牧清的魂魄按照规矩,被带去地府了啊,几乎是不可能再逃回人间的……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阿清突然不辞而别,眼下又音信全无?”

    “我也不知道,毕竟他是千年老鬼,他的手段和秘事,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知晓的。”陈牧低眼看着我的手,轻声说,“宝贝,我看完你写的记事簿,从你小学写的第一篇日记再到你大学与牧清相识相恋的情景,我从头到尾一字不漏都看完了。你不要慌张,不要觉得秘密被我知道了。”

    想到自己写在记事簿里面的小秘密,我顿时低下头,只觉脸开始发烫。

    “你不要不好意思。我通过你的字,认识了你生命里那个鬼魂,我觉得他是个很善良的鬼魂,他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牧清。我还得感谢他,给了我儿子第二次生命。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求你一件事……”陈牧清的母亲低声说着,忽然屈膝,对着我做出下跪的姿势。

    “别。”我慌忙用双手扶住她,阻止她给我下跪,紧张地看着她说,“你别这样,阿姨。你有什么请求,你直说便是,我如果能帮到你,我一定尽力帮你。”

    第27章 第 27 章 ……

    “你退学吧, 跟我家牧清结婚,他爱你都要爱疯了,明明心脏不好, 不能谈恋爱的, 可他为了你什么禁忌都不顾了, 他说他不要命也要跟你在一起。你成全他吧, 也成全我们,我们想趁他还活着,想要看着他结婚生子,也算圆我和我先生的一个梦。”陈牧清的母亲痛苦地望着我祈求道,趁我恍惚失神时, 突然一下跪在了我身前。

    “别这样, 你起来。”我赶紧伸手扶她,可她用尽力气挣脱开我的手, 哭着对我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牧清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你们俩却只忙着将精力和时间投入在学校的事情里, 这样不行的。你们应该赶紧结婚, 赶紧要个孩子。你上大学不是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么?你来做我的儿媳妇,以后我们家的钱和财产全都留给你和你的孩子。那大学, 真的, 不上也罢, 耽误你跟牧清在一起享受甜蜜生活。”

    我扶不动她, 也受不起她的长跪,更是无法轻易答应她的请求,我无助地扑通一下, 跪在了她面前,哭着对她说:“你不要这样逼我啊。我上大学不光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热爱大学生活,我不想放弃。至于你给我许诺的钱财和家产,我根本不在乎。我一生所求并不多,不过一瓦片遮身,一良人相守罢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为物质放弃自己热爱的东西。我开出的条件,那是我所有能给出的诚意。并不是交换条件。你答应我吧,孩子。千万不要等到牧清死了再后悔,到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难道你一点也不爱他吗?不在乎他的死活吗?如果你告诉我,你不爱他,那我就不强求你了。”她跪着望着我哭道。

    我跪在她面前,思量了片刻,对她妥协道:“我不会放弃学业。其他事,我可以考虑。”

    “当真?”她绝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欣喜。

    “夜宁,你在里面吗?”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陈牧清找过来了。

    “我在。”我赶紧高声应道。陈牧清的母亲见状匆忙站起来,并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门被陈牧清推开时,陈母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身望着儿子笑着说:“我们娘俩说点悄悄话呢,你这会儿就等不及了?着急来找你媳妇儿了?”

    陈牧清凝神看了看我的脸色,察觉到不对劲,遂对他的母亲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回学校了。”

    “行,你先下楼去把车开出来,开到门口去,我带宁宝去取一下我给她买的见面礼。”陈母强作轻松,对陈牧清吩咐道。

    “好。”陈牧清转身离开,下楼前不忘催促道,“妈妈你快点啊,我把车开到门口等你们。”

    陈牧清下楼后,陈母拉着我进了二楼的一间卧室,里面被装扮成了婚房,墙上贴着大喜字,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大袋衣服,对我说:“这是我这两天亲自去商场给你挑的衣服,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祖传玉镯,你必须收下,这是我的心意。”

    说着,陈牧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的首饰盒,从盒子里取出一枚黛绿色的玉镯,强制地将手镯戴在我手上,并用双手紧紧抱住我的手,对我说:“宝贝,你刚才可是答应我了,会考虑跟我儿子结婚生孩子的事,你要说话算数哦。”

    考虑,这本就是一个模棱两可的词,它一头是肯定,另一头是否定,只是个中庸之策罢了。

    “衣服我收下了,玉镯,太珍贵了,我不能要。”我接过装满新衣服的包装袋,试着摘掉手上的玉镯,却发现这玉镯不容易被摘下来。

    “别摘了,她是传家宝,你能戴上它,说明这是你和这玉镯的缘分。一旦戴上,就是一辈子的缘分。”陈母按住我试图摘掉玉镯的手,神情肃穆地对我说道。

    我并未多想,想着哪天不想戴它了,再想办法将它摘下来,将它还给陈牧清便是了。大可不必当着陈母的面,让她尴尬下不来台。

    “夜宁,下来吧。”楼下陈牧清在高声喊我。

    “走吧。你听我儿子的声音多么洪亮。以前他病重时,说句话都有气无力,现在,哪里看得出来像个病人啊。”陈母笑着拉着我的手,将我一路送到门外的车门边,亲自给我拉开车门,护着我的头,看着我坐进车里。陈父也走了出来,与我们挥手道别。

    “记得有空常回来看看。”陈母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对我们说道。

    车子启动后,我长舒一口气。陈牧清侧目看了看我的脸,而瞥了一眼我手上的玉镯,笑道:“我妈妈把传家宝给你了呀,她这是认定了你这个儿媳妇了。”

    “摘不下来,怎么回事?”我再次试着摘下这玉镯,因为自知自己承受不起这份恩泽。

    “摘不下来就戴着呗,挺好看的。这玉镯啊,跟你有缘。一般人想戴它,还戴不上呢。我有个表妹,以前来我家做客,问我妈妈讨要这个玉镯,她长得挺小巧,胳膊也挺细,可就是怎样都戴不上这个玉镯,气得直跺脚。”陈牧清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着对我说道。

    我盯着手上的玉镯,又回想陈母的诉求,整个人陷入六神无主的状态。

    回到学校后,我提议去食堂吃晚饭,因为实在累了,也不想去外面的餐厅吃饭了。陈牧清看出了我的倦意,陪着我在食堂吃完晚饭,就跟我回了校内的公寓。

    我靠在沙发上,眼神发直,沉默不语。陈牧清给我泡了杯补气血的红枣枸杞茶,端给我,轻声问:“我妈妈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吗?我看你回来后,情绪一直不太好。”

    我摇了摇头,低声敷衍道:“没有,你妈妈对我很好啊。”

    我总不能告诉陈牧清:你妈妈求我跟你结婚生孩子吧……

    “累了吧,我帮你洗澡解解乏啊?”陈牧清用他纤长的手指勾起我的手心,笑着问道。

    “不用。我习惯睡觉前洗澡。看会儿恐怖片吧,昨天那个系列还没看完呢。”我看着陈牧清轻声说道。

    “好啊。”陈牧清打开笔记本,从硬盘点开一部电影。

    我看了几分钟,发现这部影片剧情不对劲,不像是恐怖片,倒像是伦理片……直到看到女主角被男主角按在墙角……

    “你疯啦,带我看这个?”我尴尬地看着陈牧清嗔怪道,“不知道我现在身体不方便啊……”

    “恐怖片嘛,这东西,对于我俩来说,不就是恐怖片吗?”陈牧清坏笑着望着我调侃道,“你看完不害怕吗?你就说,你是不是怕了?”

    “调皮……”我顿觉脸上火辣辣,啪的一下,将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我也怕呀。所以这也是恐怖片,不是么?”他笑着站起身来,走到阳台将晒在外面的衣裳收了进来,走进卧室开始叠衣服,忽然对我说,“我妈妈给你买的那

    些衣服,你试一下吧,看看都合不合身。不合身可以去换的。”

    我逐一试了下陈母给我买的新衣裳,发现这些衣服都挺合身,不禁感叹:“她都不曾见过我,怎么能给我买到这么合身的衣服?”

    “她打电话问过你的身高体重,我不仅把你的身高体重告诉她了,还大致把你的三围都告诉她了,她当然能给你买到合身的衣服啊。”陈牧清在卧室里边整理衣柜里的衣裳,边对我回道。

    “我的身高体重和三围?你怎么知道的?”我懵然追问。

    “你被我抱在怀里的时候,还有你睡着的时候,我分次用手指丈量的。量得很准吧,你看看这些衣服多合身。”陈牧清走出卧室,得意满满地望着我笑道。

    “问我一下不就行了,何苦用手指丈量。”我不知趣地望着陈牧清叹道。

    “那能一样吗?你懂那种用手指在心爱之人的身上丈量她的尺寸,那种兴奋又浪漫的感觉吗?”陈牧清勾着嘴角,对我反问道。

    我愣了愣神,沉默不语,在心底不得不感叹:你了不起,你懂浪漫,我可不会用手指丈量你的尺寸,我的手小,你的尺寸大,我怕我量出的尺寸误差太大。

    “怎么不说话啦?你就说,你服不服吧?”陈牧清甜蜜地笑着问道。

    “服。”我看着他的笑脸,吐出了这一个字。可脑海里仍是他母亲给我下跪的画面,想到他的命运,想到他可能哪天真就死掉了,突然整颗心被一股潮湿阴暗的悲伤侵袭……

    我快步走到跟前,抱住了他,靠在他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怀里的温暖。

    他顺势抱紧了我,我听见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可他很乖,只是静静地抱紧我。

    他太乖,我反倒不适应,想撩拨他,看看他是否能坚持保持住这份“乖巧”,于是踮起脚,利落地将吻扣在了他的唇上,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点触式地吻着他,刚碰到他,又后仰着躲开,继续又去碰他的唇,终于是惹火烧身,将他逼疯了,他抬起双手狠狠捧住我的脸,顺势挤开我的唇,强势深吻住了我。

    第28章 第 28 章 ……

    “我想要……”

    “可以吗?才一个星期。”

    “好了, 想要,给我……”

    “我去洗澡……”

    陈牧清再次克制住了欲望,还跑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这显得我反倒是很不矜持很放荡呢……陈牧清, 你知道你妈妈求我跟你生孩子吗?啊?我真的……我要报复。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 我与陈牧清的相处模式是纯洁的同居室友关系。每次他想与我亲近时, 我都会提醒他:我还没恢复好呢。看吧, 陈牧清,我高冷起来,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是吧。

    期末考试后,就放寒假了。陈母打来电话, 嘘寒问暖, 叫我小乖宝,邀请我去家里做客, 说要带我跟他们全家人一起去旅游。

    可我其实很抵触跟陈牧清回家。就算陈母在电话里叫我宝贝叫得再亲热,我也不为所动,我怕跟她见面后,她拉着我的手, 将我引到无人的角落里给我下跪, 嗯,我怕极了。以我这个年纪的心智和能力, 我根本处理不了这种问题, 我只能选择逃避。

    陈牧清以为我身体一直没恢复好, 一直等着我痊愈了主动示爱, 我看他还是天真了,我心热的时候,像火, 想烧死自己也想融化对方。我心冷的时候,我可以让人体会到六月天里下雪是什么感觉。

    清早我起床在公寓里收拾行李,陈牧清疑惑地走过来问:“你这是同意跟我回家了?”

    “我快半年没回老家了,我想念故乡的山了。”我收拾完行李,抬头平静地看着陈牧清回道。

    陈牧清眼神里的欣喜瞬间被强烈的失落取代,他蹙着眉,嘟着嘴,躁郁地望着我问:“想念故乡的山?你不应该是想念故乡的人吗?你回去,就没打算带上我一起去见见你老家的亲人吗?”

    我站直了身,抬眼望着陈牧清冷声说:“是,想念故乡的山,不是故乡的人。你听不懂,我也不想解释。你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山里的冬天,风太硬。怕大少爷你经受不住那里的苦寒。我家中的父母说话不太好听,怕他们冒犯到你。万一你真出什么意外,山区交通不便,去医院抢救都会错过最佳时间。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听完我的这番话,陈牧清神色越发落寞,他抓住我的手,着急地问:“非回去不可吗?如果一定要回去,带上我行不行?我没你想得那般弱不禁风,我就是在山野里长大的。我能适应山里的生活。你带我一起回去好吗?”

    看着陈牧清黯然又卑微的模样,我心里不好受,但是没打算妥协,主要是考虑到他有心脏病,虽然这些天看他都挺好,但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就犯病了,如果他真在山里倒下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开学再见吧。”我狠了狠心,对陈牧清说道。说完,我拎着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走这么急干什么?怕我不同意你回去,将你强行留下来啊?”陈牧清慌张追上我,拉住我的胳膊,眼含热泪,委屈地望着我问,“那我开车送送你,总可以吧?”

    我看着陈牧清这粘人的作态,就预料到,我若是答应让他开车送我,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我送到我老家,然后厚着脸皮自己也留下来。我识破了他的“缓兵之计”。

    “不用了。回家的路太崎岖了。不想让你受累。”我躲开他炙热而忧伤的眼神,对他婉拒道。

    “那,那走之前,抱抱我可以吗?”陈牧清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好似快要哭出来。我不敢多看,怕自己心软。

    “再见。”我强装洒脱,给了他一个干净的拥抱,刚松开他,却被他用力搂住了腰。他步步紧逼,将我逼退到墙角,摁着我,就是一顿疯癫强吻。

    秉承着临别前给他一次实在的慰藉,我任由他放纵情欲,当然我自己也很沉醉。他将我抱进了卧室,从柜子里翻出一堆新买的安全套,情动时,手里拿着安全套,对我说:“以后我都要做好安全措施,不能再让你意外怀孕。”

    这一刻我确认,陈牧清对他母亲给我下跪求我跟他生孩子的事,真是一无所知。只是,他买那么多盒避孕套做什么?想要在学校里批发卖套套吗?

    一次不够,两次不够,三次总够了吧?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呢……

    难道是想将我折腾散架了,就跑不动了,只能留下来了?

    他这个疯子,竟能陆陆续续做一天也不肯罢休?他不是有心脏病吗?他没事,我要不行了……我的心脏有些快承受不住这一阵阵的悸动了。

    直到我后来放弃起床的想法,他才躺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昏昏欲睡的样子。我倦怠不堪,放弃挣扎,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等我一觉睡醒时,天已经黑了,他躺在我身边,哑声问:“晚上想吃什么?是我给你做啊,还是出去吃?不回去了吧,天黑了,应该没有大巴车了吧?”

    我瞥了一眼床边垃圾桶堆集的数不清的安全套,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不得不怀疑,陈牧清的心脏病已经痊愈了。可如果他没心脏病,那他母亲为何要下跪求我赶紧跟他结婚生子呢?我想不通,本来脑袋就昏昏沉沉。

    我没有即刻回答陈牧清,而是摸着床沿下床,套上睡裙,挪动着有些发麻的双腿,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我忽然发现,窗外竟飘起了雪花。

    我爱下雪天,心情大好,打开窗户,兴奋地将手伸到窗外,摊开掌心,去接天空里飘落而下的雪花。

    “下雪了,阿清。”我开心地叫道。

    “多冷啊,别冻着了。”陈牧清给我披上他的棉外套,用双臂将我紧紧裹在他的外套里。

    “我们出去看雪吧。”我欣然转头,笑着望着陈牧清。

    “好久没见你这么开心过了。走啊,我们去看雪。”陈

    牧清探出一只手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牵着我来到床边,望着满床的狼藉,又看了看我长发上的“不明物”,阴鸷地笑道,“要不我们先去浴室洗洗吧,等会儿雪下大了,会更好看。”

    说着,陈牧清一把抽起床单和被子,抱着脏掉的床单被套,拿了一盒安全套,跟我一起进了浴室,将床单被套扔进洗衣机,开始帮我洗澡……

    洗澡的时间有点长,等我们洗完澡,吹干头发,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我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这是陈牧清的母亲买给我的衣服,围着白色围巾,这是以前的陈牧清开车带我去商场买的礼物,我特别喜欢这条围巾,柔柔软软,像爱人的轻吻。

    出门前陈牧清要给我戴上防寒的帽子,被我拒绝了。我喜欢长发在风雪里飞扬的感觉,喜欢雪花亲吻我头发的宿命感。

    我在校园里欢跑着,情不自禁大笑起来,像个孩子一般,在雪地里蹦跳着。陈牧清被我欢乐的情绪感染,笑着望着我问:“冷不冷啊?”

    “不冷。阿清,我好开心啊。好爱下雪天啊!不知天上谁横笛,吹落琼花满人间!”我兴奋不已,在雪地里旋转,仰面望着夜空,任由雪花亲吻我的脸颊,甚至还张开了嘴,尝了尝雪花的味道。

    陈牧清站在路灯下,笑意盈盈,看着我疯,看着我笑。

    我转着转着,忽然感觉有一阵风裹挟着我,在陪着我一起在雪地里旋转,我有些恍惚,一开始以为是我转晕了,产生了幻觉,直到这阵风裹着我突然快速地朝马路上跑去……

    我慌了,整个身体早已不受自己控制,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裹挟到马路上了,迎面有车辆正朝这边开过来,车里的人看见这个状况,惊慌地按着喇叭,可大雪天路滑,司机根本很难及时刹住车。

    “阿清!”我绝望地朝着陈牧清大喊,短暂的几秒时间里,陈牧清快速反应,朝着我飞跑过来,紧紧抱住我,我们双双失重倒在了马路上,就在车子即将碾压到我时,陈牧清用尽力气将我推开了。

    车子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可车轮是从陈牧清的一条腿上压过去的,他竟没有因为剧痛而叫一声,只是默默地一直看着我,见我安然无恙没有受到车子的碰撞和碾压,看着我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他身边。

    我俯身下去,双手颤抖着,不敢碰他那条腿,只是惊叫着大哭……

    肇事司机下车了,是位中年大叔,他拨打了急救电话,走到我和陈牧清身边,冷静地对我说:“你不要碰他,以免造成二次伤害,等救护车来。”

    陈牧清眼神灼灼,伸手抓住我一直在发抖的手,轻声安慰我:“不要怕,我没事。你,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你很痛对不对?”我哭着抱住陈牧清的手,整个人因为惊吓过度,双手一直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我不痛啊,真的。你没事就好。你不要怕,我只是腿被车压了一下,一点小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我爸爸是骨科专家,他会给我制定最好的治疗方案。我很快就能痊愈。”陈牧清用力握住我的手,不停地安抚我的情绪。

    第29章 第 29 章 ……

    几分钟后, 救护车赶到,陈牧清被抬到担架上,我也跟着坐进了救护车。

    进了医院后, 陈牧清被推进了急诊手术室, 我等在手术室外, 脑海里一遍遍上演着他从车轮下将我推开的画面, 他用他的血肉之躯救了我,此刻我心底已经确切地有了一个念头:只要他向我求婚,我就答应嫁给他,我要跟他生孩子。

    陈牧清的父母很快就赶到了手术室外,陈母急得泪眼婆娑, 陈父镇静地打了一个电话, 手术室里走出来一个医生,对陈父说:“陈院长, 患者左腿粉碎性骨折,在手术过程中,心脏病复发,情况有些复杂, 这是病危通知书……”

    听到这个消息, 我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也被击碎,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恐惧吞噬了我的心, 我疯了一般, 扑倒在医生脚下, 跪着求他:“求求你们救救阿清,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心脏给他。”

    医生没空理会我, 而是跟陈父走到角落里商议了一下手术方案,很快,医生走回手术室,陈母搀扶起地上的我,哭着对我说:“如果捐出自己的心脏就能救他,哪里轮得到你来捐心脏给他,我会义无反顾将自己的心脏捐给我的儿子。你既然连命都可以为他舍弃掉,为什么却不肯多给他一些爱和陪伴?”

    “我给,以后我的爱和我的时间,都给他。”我无助地哭道。

    “有你在,他舍不得离开的,他一定会挺难关活下来的。”陈母抱着正无助抽泣着的我,轻声抚慰我。

    凌晨三点,手术完成,可陈牧清仍是昏迷不醒,身上连接着生命监护器,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我守在门外,求医生、护士让我进去看看他,可他们告诉我,这个地方不允许家属随便进出。

    陈母祈求陈父:“想办法让这个孩子进去看看牧清吧,说不定她能唤醒牧清。”

    后半夜,我穿上防护服,从头到脚被裹得严严实实,我终于在重症监护室见到了陈牧清。

    他陷入了深度昏迷,任凭我怎样在他耳边叫他,对他说着各种情话,他都没有丝毫反应。探视的时间快到了,护士催我离开……

    我抓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心痛地哭道:“阿清,你醒醒,我想跟你生个孩子。”

    终于,他的手指在我手心里抽动了一下,我望向他的脸,看见他眼角有泪水滑落,为了刺激他彻底苏醒过来,我问他:“阿清,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都喜欢。”忽然,陈牧清睁开了眼,用力握住了我的手,温柔地望着我轻声回道。

    我哭着笑了起来,只见他一把薅掉身上各种管线,直接从病床上坐起来,凝神盯着我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护士喊来了医生,医生赶紧过来监听陈牧清的各项生命指标,笑着对护士说:“奇迹啊,他现在生命状态很好,推他出去吧,去普通病房就行了。”

    我陪着陈牧清转移到了普通病房,说是普通病房,但他住的是高配版的单人病房,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和一张家属陪护床,配有单独的卫生间。

    护士、医生和陈母、陈父都来到病房看望陈牧清,可陈牧清却只是敷衍着回答他们的问题,一双明亮而深情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等到这些人都离开,病房门被关上后,他忽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一把将我捉进怀里,紧紧盯着我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准备什么时候跟我生孩子?”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等你身体康复了,我,我随时都可以……”我羞涩低眉,低声对陈牧清回道。

    他捧住我的脸,一点一点吻干我眼底的泪水,动情地对我说:“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要孩子。”

    “不行,你腿伤还好好养一段时间。”我饶是认真地望着陈牧清回道。

    “我只是一只小腿骨折,其他的腿很健康,虽然可能体位有限,但不影响要孩子……”陈牧清温柔地激吻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可我怎么敢?就算他不要命了,可我想要他好好活着啊。我当即想了一个“缓兵之计”,勾着他的脖子,盯着他轻声问:“你该不会想让我与你奉子成婚吧?生子之前,是不是该先结婚呢?”

    他眨了眨眼,立即对我说:“明天就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今天先要孩子,都不耽误。”

    “啊?你就这样求婚的吗?”我拖延着,为了让他打消在病床上要孩子的念头,故意装不高兴了,对他刁难道,“是不是见我已经彻底被你征服,你就觉得能轻松拿捏我了?我看校园恋情,

    别人求婚结婚很有仪式感,怎么到我这儿了,你一句话就把这些事都省略掉了吗?”

    “不,不,那些仪式感我都给你。我不是怕你反悔吗?想赶紧先跟你去领了结婚证。”陈牧清赶紧对我解释。

    “哼,非逼着我说出来,显得我多世故似的。”我佯装气恼,趁机走开,躺在了陈牧清病床旁边的一张床上,低声说,“我累了,先睡会了。”

    可我确实也是真的累了,经过惊吓、大悲、大喜,我的身心已经乏透了,身体刚沾到床上,就沉沉地睡了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冰天雪地里打着赤脚,焦急地走在山野里,在寻找一个人,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双脚渗出了血,踩在雪地里,落下一个个血色的脚印。

    “宝贝,宝贝……”一个中年女人温柔的声音将我从梦中唤醒,我睁开眼睛,看见陈母站在我床边,太阳升起来了,陈牧清坐在了病床上,正忧虑地望着我。

    “咳咳咳!”我刚试着吸气,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感觉嗓子里还是被刀割过一般,疼得我都说不出话了。

    陈母用满是慈爱的目光望着我,柔声细语对我说道:“宝贝,你发烧了,医生说你和牧清不能住在一个病房,怕你们会交叉感染。阿姨带你去隔壁病房住,好不好呀?一会儿护士就要来给你打退烧针了。”

    “妈妈,可以不让她去隔壁病房么?我不怕交叉感染。”陈牧清看着他母亲,阴忧地问道。

    “你不怕。小乖宝她怕呀。本来她一个人三天能好,跟你住一起,将病传染给你,你再又传给她,你俩相互传染,那她要好多天才能好哇,还可能长时间不能痊愈拖成肺炎,那就麻烦啦,你懂吧?”陈母看着儿子,娇柔地解释道。

    “好吧。”陈牧清很是不甘心地接受了与我短暂分开的命运。

    “来,打针了。”护士端着针剂走了进来,拍了拍我的腰部以下,示意要给扎针。

    我看了看坐在病床上正目不转睛盯着我看的陈牧清,又望了望一旁定睛看着我的陈母。莫名其妙被男朋友和男朋友的妈妈围观扎屁股针,真的很尴尬啊。

    我拽紧了裤腰,对护士说:“去隔壁病房再打吧。”

    “行。”护士冷脸应道,我赶紧下床跟着护士出去了,都不敢回头看陈牧清和他妈妈的表情。

    扎完针后,陈家的保姆刘姨端着保温盒走了进来,给我送来了她亲手做的营养餐,吃过饭后,护士又拿了些感冒药给我送来,吃下药,我就开始犯困,迷迷糊糊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恍惚中,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在轻轻抚摸我的脸,我没有即刻睁开双眼,我静静地感受着这只手的温度和力度,猜到了是陈牧清。忽然想到他的小腿骨折了,他怎么过来的呢?

    一睁眼,看见陈牧清坐在轮椅上,我刚要开口跟他说话,他将食指立在唇前,悄声道:“嘘,小点儿声,我妈妈睡着了,我偷偷过来的。”

    “你回你的病房去,小心感冒会传染给你的。”我尽量压低声音,对陈牧清催道。

    “想你。”他一动不动,根本不听劝,竟直接俯身过来,狠狠吻住了我,吻了很久也不肯松开。

    “牧清,牧清啊……”走廊里传来陈母的呼唤声,陈牧清才恋恋不舍松开了我,手动控制着自己的轮椅,滑行到病房门口,给他的母亲打开了门。

    “她还没好呢,牧清。”陈母忧虑地看着陈牧清提醒道。

    “她只是有一点感冒,已经退烧了,让我们出院吧,我不想跟她分开。看不到她,我难受,我睡不着觉。休息不好,我的伤就好得慢。”陈牧清望着母亲,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好,我去问问医生。”陈母看出了儿子眼神里的倔强,选择了妥协。

    “跟我回家好不好?”陈母走开后,陈牧清控制着轮椅,来到我床前,拉起我的手,恳切地问道。

    可我本能抗拒去陈家,第一次去他家,被他母亲给我下跪的经历吓出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我想回学校,洗衣机里的床单被套洗好了,还没拿出来晒呢,再不回去,那些东西都要发霉了。”我克制了怯懦,看着陈牧清婉拒道。

    “好,那我跟你一起回学校公寓。只是,要麻烦你照顾我一段时间了。”陈牧清并未勉强我,而是握紧了我的手,对我温声回道。

    我心中欢喜,感受到自己是被真正尊重的,而非被爱绑架,露出一抹淡笑,对陈牧清说:“不麻烦,我能照顾好你。”

    “嗯。”陈牧清见我笑了,也勾起了嘴角。

    “牧清啊,医生说你还不能出院,还要住院观察一些天,看看你的腿恢复情况,才能出院。”陈母回来了,蹙着眉头对陈牧清说道。

    “妈妈,你过来。”陈牧清脸色平静,控制着轮椅,离开了病房,引着陈母去了隔壁病房,他们交谈了几句,可我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也没有想凑到门口去偷听,倒不是我没有这个心机,只是我觉得我应该尊重别人的隐私,没有必要对一个为了我差点死掉的男人心怀猜忌。

    很快,陈母就被儿子说服,帮着我们办理出院,还让家里的司机开车将我们送回了学校的公寓。

    第30章 第 30 章 ……

    陈母也跟着来到了我们学校的公寓里, 看了看我们的居住环境,对陈牧清说:“牧清,这里的门窗有点漏风, 晚上你俩不会觉得冷吗?”

    “不冷, 有夜宁在身边, 冬天的北风都是甜的是暖的。”陈牧清面无表情, 对母亲回道。

    陈母听了儿子这番话,也不做挑剔,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对陈牧清说:“这里面是我和你爸爸这些年的积蓄,你谈对象不要委屈我家小乖宝了, 该花钱的地方, 你不要犹豫。密码是你的生日。知道你想跟我家小乖宝过二人世界,妈妈就不给你们当电灯泡了。”

    说完, 陈母站起身来,不舍地看了看儿子,转而朝我走来,双手握紧我的手, 微笑着对我说:“知道小乖宝你从小就会照顾人, 我相信你能照顾好牧清,等他腿伤痊愈了, 他会加倍报答你的爱意的。”

    我点了点头, 对陈母承诺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陈牧清拿起桌上的银行卡, 控制着轮椅来到母亲身边, 将银行卡塞进了他母亲手里,淡漠地对她说:“我有钱,这卡, 你自己留着吧。晚上让司机把我们家的户口簿送来。”

    “你有钱?”陈母诧异地看着儿子,但与儿子对视了几秒后,她又很快切换面部神态,平和地看着她的儿子说,“想必你在国外做的投资生意没少赚钱吧……我儿子真是太厉害了。”

    “虎父无犬子。”陈牧清淡淡地回应道。

    “是,是。那妈妈先走啦,想我了记得给我电话。”陈母温婉地笑着与我们道别。

    “再见。”我将陈母送到门外,她忽然拉紧我的手,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说,“刚才牧清让我家司机晚上给他送户口簿,你们是打算领结婚证了吗?太好了,赶紧结婚要孩子吧。”

    “嗯,是,我会认真考虑的。”我态度诚挚,语气含糊,对陈母回道,她松开了我的手,坐进了车里。目送她离开后,我回到了公寓里,见陈牧清坐在轮椅上,在主卧铺着床。我重启了洗衣机,将洗衣机里被放了一整夜的被单衣物再重洗一遍。

    “阿清,我去买菜了,一会儿回来煲汤。”我看着坐在轮椅上还要帮忙铺床的陈牧清,轻声说道。

    “外面刚下过雪,路上湿滑,你别去买菜了,一会儿你推我一起出去,我们去附近的饭店吃饭。”陈牧清铺好了床,望着我温声回道,说着,他抬手拍了拍床,轻声唤我,“你进来,你感冒了,才退烧,要多休息。”

    可我又不傻,看着他眼底溢满的爱欲,我觉得我一旦进卧室,一时半会儿就别想出来了。他眼神凌厉,像饿虎盯着猎物一般,似乎看破了我的慌张。

    “过来。”他发出命令,声音低沉,眼神里满是压迫感,让我觉得,如果我不赶紧听话走过去,下一秒他就能控制着轮椅冲出来,将我抓进怀里,给我最深最狠的“教训”。

    我立即走进了卧室,脱下身上的外套,躺到干净的床上,一声不吭地盖上被子。我以为陈牧清会掀开被子“收拾”我,可我

    误判了他的行为,他竟控制着轮椅离开了卧室,还顺手帮我将房门关上了。

    “咦,出去了?我还是听话一点比较好,他今天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在医院里根本没休息好,我好好睡一觉。睡饱了再跟这只饿虎斗智斗勇吧……输了大不了让他拆了我的骨头呗,反正我都输习惯了。”我心里暗自感叹着,裹紧被子就安稳地睡了过去。

    等我睡饱了醒来时,猛然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陈牧清怀里,我说怎么睡得这么暖和这么舒服呢,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床,进被子里抱住了我。

    “饿不饿?”他将吻扣在我额上,含情脉脉望着我问道。

    可我愣住了,在思考他的这个问题,不知道他问的到底是我肚子饿不饿,还是我在情欲方面饥不饥。

    “想吃粤菜。”我看着他,精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问题答不好,是容易“打起来”的。

    “好。”陈牧清坐起身来,穿上外套和裤子,靠着双手的力量,支撑起身体,坐到了轮椅上,静静地看着我穿戴整齐,出门前还给我拿了顶帽子,让我戴上帽子挡风寒。

    来到粤菜餐厅后,我们选了临窗的位置坐下,他点了一大桌的粤菜:脆皮烧鹅、烤乳猪、香滑鱼球、八宝冬瓜盅、上汤焗龙虾、老火靓汤、糖醋咕噜肉。

    粤菜偏酸甜,像此刻我经历的爱情的味道。

    吃过饭,我们回到学校,陈牧清手动控制轮椅陪着我散步,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我呼吸着校园空气里独有的暗香,感受着假期里校园里的静谧。

    可我走到那天发生车祸的主道上时,我脑海里忽然闪现那夜的惊恐画面,整个人都感觉糟糕透了,推着陈牧清的轮椅,急匆匆从这条主道上走过去,来到了校园里洒满阳光的操场上。

    我从门卫那里借了个小板凳,陪着陈牧清坐在操场上晒太阳。

    “那夜是撞鬼了吗,阿清?”我心有余悸,回想起被一阵阴风裹挟着倒向马路的画面,对身旁正安静坐着的陈牧清低声问道。

    “没有,是你转晕了,失去重心了,才朝着马路上跌了过去。”陈牧清凝神望着我,轻声回道。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不是相信这世间有鬼魂的吗?”我越发觉得蹊跷,盯着陈牧清追问道。

    “你这玉镯是祖传的辟邪神物,你戴着它,没有鬼魂能靠近你。”陈牧清看着我手腕上的玉镯,对我轻声回道。

    “那,那鬼阿清也不能靠近我了?”我慌乱地看着陈牧清追问道。

    陈牧清被我这一句话问得愣了愣神,我注意到他眼底闪过一丝疼痛,我有些慌乱了,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我心虚地低垂眉眼,不敢再与他对视。

    “他上我的身,就能靠近你。”陈牧清温柔的话语打破了我们之间的静默。

    “嗯?”我惊讶地抬起脸看着陈牧清,试图捕捉他微表情里的情绪变化,却发现他意外地淡漠,于是大胆问道,“那,那他最近上过你的身吗?”

    陈牧清盯着我的眼睛,又沉默了,此刻他眼底的落寞越来越明显,我有些慌了,后悔不该又多问了这一句,再次慌乱地躲开他明亮又哀伤的眼眸,看着操场上的阳光,不敢吭声。

    “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陈牧清在我耳边,阴郁地对我回道,并轻声问,“我想问你,你是希望我是鬼阿清呢,还是希望我只是陈牧清?”

    还是他会提问,这个问题直击我的灵魂。我呆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似乎怎样回答都无法表明我的心意,似乎怎样选都很残忍。

    我转过脸迎上他阴幽的目光,忍着泪望着他回道:“不管你是谁,我希望你活着。”

    “那……你到底爱谁?”他忽然一把搂紧我的腰,将我紧贴在胸口,咄咄逼人地盯着我问的。

    “我爱阿清。”我忽闪着泪滴,看着他的眼睛回道。

    “哪个阿清?”他差点就将我捉到了他的轮椅上,双手搂紧我的腰,致使我整个身子都悬空,再次盯着我逼问。

    可我分不清自己爱的是哪个阿清了,望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我心里一阵刺痛,泪水止不住地从眼底奔涌而出,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见我哭得悲切,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搂抱着我,将脸贴在我的脸颊上,痛苦地哀叹道:“对不起,是我不该这样问你,是我错了,是我吓着你了……”

    我被他抱着坐在了他怀里,见我情绪失控,一直在哭,他怎样道歉,怎样哄我,都无济于事,他慌了神,捧着我的脸,不停地激吻我,试着用爱意将我从悲伤中拉回来。

    可怎样的激吻,都无法击散我此刻的悲哀。陈牧清急了,突然嗔叫了一声,对我低声说:“腿好疼。”

    我瞬间收住了情绪,从他怀里挣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打着石膏的那条腿,担心地问:“很疼吗?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看着我紧张的模样,陈牧清像伺机狩猎的老猎手一般,盯着我阴声说:“推我回公寓去吧,外面风寒,寒气吹进了骨头里,所以腿有些疼了。”

    我按照他的意愿,将他推回了公寓,可刚进门将门关好,他就像发了情的野兽一般,猛力将我抓到他的轮椅上,趁我慌张中搂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时,他控制着轮椅快速滑行进了卧室里。将我一把抱到了床上,然后手支撑在床尾,他直接从轮椅上升了起来,跪到了床上,再次将我搂进怀里,低喘着,用奔腾着狼欲的眼神狠狠盯着我,哑声说:“不是要跟我生孩子么?来,我给你……”

    考虑到他的腿伤,不想害他落下终身残疾,我想了一个借口拒绝他,对他撒谎道:“我,我来月事了,最近不太方便。”

    可是这个谎言太脆弱了,太容易被揭穿了,我慌乱不已,害怕陈牧清看出我撒谎,怕被他当面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