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话本子《一品首辅》……

    叶雅芙今日之所以说这些话,一是生气,觉得这姑娘实在太不自量力了,竟当真敢做嫁高门的美梦。二则,也是善心,想打碎她嫁进高门做贵夫人的梦。

    话虽说得难听,但却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这辈子,也就只有平嫁,甚至是低嫁,她才能做得好。

    她心肠不算善,脑子又不好,还被姜氏养得野心勃勃。她这样的人若真入了豪门,那就是羊入虎口,不被玩死才怪。

    说句难听且薄情些的话,她死了不足可惜,但却会影响了吴容秉吴清泰兄弟的声誉。

    哪怕不为她,为着那兄弟两个,叶雅芙也得操这份心。

    甚至说,是为了康哥儿。

    难道,还真要让她去做高门老爷的妾去?

    她兄长如今在朝为官,她若与人为妾,日后岂不是叫吴容秉也在人家面前矮一截?

    就这么浅显的道理她都不懂,也不知这姑娘脑子怎么长的。

    儿媳虽骂了女儿,可吴兆省却拍手叫好,直说她骂得对。

    吴心莲已经气得快要晕厥过去,只伸手去揉着心口,眼泪哗哗掉落。

    “你们、你们都想我去死。”她哭着,伤心得不行,“我若真死了,是不是就称你们的心了?好,那我现在就去死,我现在就去找我娘。”说完这些,她便作势要往墙上撞。

    叶雅芙三个淡定得很,并未去拦她,似乎是料定了她必不会真撞。

    果然,吴心莲就是做做样子的,她并没真去撞。见没人来拦自己,她就气呼呼转身往门外去,回自己屋去了。

    见女儿如此娇纵、不省心,吴兆省只觉烦心得很。

    “这丫头,算是来克我的,是我的克星。”吴兆省眉心深蹙,面露难色,又来向儿媳道歉,“小福,你别搭理她,别跟她计较。等往后,她再大一些的时候,她会明白你为她的一片好心的。”

    叶雅芙则笑说:“我可不是为她,爹知道的,我从来和她不对付,我不喜欢她。我之所以还愿意为她奔波受这个累,一是念爹你年纪大了,到底有儿女心、挂念女儿,我想为你分担些。二则,我不想她糊涂了,最后阻了大郎和三郎前程。”

    她看向三郎吴清泰:“其实大郎无所谓,他本就是探花郎,有功名在身。如今又背靠安国公府,往后自不愁前程。但三郎不一样。三郎和莲娘在血脉上也更亲一些,三郎又还年幼,可以说是毫无根基,往后可别影响了他声誉的好。”

    在意女儿,也在意儿子。若女儿的作会影响了儿子日后前程,吴兆省自不会糊涂。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亲事,我说了算。”吴兆省严肃说,“你寻的三个人都好,但我更看好那个许姓的秀才。若可以,还得劳你帮忙从中牵牵线,总得先叫他们见一面的好。”

    “爹都这样说了,我自然安排。”事既已谈妥,叶雅芙也没继续留下的必要,直接就起身告辞了。

    吴兆省要亲自去送儿媳,被叶雅芙拦住了:“让三郎送一送我吧。”

    叔嫂二人一道往门外走去,吴三郎多少有些舍不得兄嫂,他心里一直怀念着之前住一起的日子。

    但他也知道,兄嫂搬离这里去别处独住是对的,也是最好的。他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非让他们同他们父子姐弟一起住。

    既然不能如愿同住,又何必再说那些悲伤的话令人伤心沮丧呢?

    所以,吴三郎自然什么都没说。

    但他不说,叶雅芙却也看得明白。

    “康哥儿常常念叨你,一直想跟你一起住、一起玩儿。其实我也在想,不如你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左右家里有先生在,你可以和康哥儿一起读书。”

    吴清泰也想,可在郑重考虑之后,却摇头:“我不能丢下爹不管。”他如今大了,虽才十一二岁,但却比两三年前稳重懂事许多,“多谢嫂嫂好意,我往后会常去看你们的。”

    叶雅芙知道他是个心地纯善的好孩子,也就没为难他,只道:“爹有你在身边照看着,我们也放心。”宅子不大,很快走到门口,叶雅芙便驻足,“回去吧,别送了。”

    吴清泰就站在房檐下,目送着马车离开后,这才转身回家去。

    过了两天,叶雅芙便请了那许家母子往吴宅这边来。

    许家母子乘着叶雅芙的车,跟叶雅芙一块儿来了吴宅。

    许母性格要强,但人心却是善的。许秀才模样俊秀,性格内敛,颇有点妈宝男的意味。

    一路上,都是叶雅芙同许母在交谈,许秀才并不说话。

    只偶尔的,问到他了,他才会答两句。

    叶雅芙如今身份不一样,许家母子自然对她十分恭敬和敬重。

    并且,对这吴夫人能看中自家,愿意把姑子嫁给自己儿子一事,许母也表示十分的受宠若惊,大有种天上掉馅饼之意。

    当然,许母也不傻,自然知道身份悬殊如此之大,还能有机会娶人家姑娘,必是那姑娘身上有什么缺点在。

    但只要她模样过得去,不是什么歪瓜裂枣的,她觉得都可以考虑。

    毕竟若真娶了吴大人的妹妹,那往后儿子同那吴大人就是郎舅关系。多了这样的一层关系在,于儿子日后的前程和仕途都十分有利。

    正因许母盘算着这些,于是态度上更是恭敬。

    叶雅芙心里自然清楚他们母子的盘算,但为利益并不可耻。只要他们日后是真心对待吴心莲的,能让她过得好些,甚至是引她走上正道,也算值了。

    “我这姑子的脾气不太好。”虽然知道许家母子肯定猜到了什么,但叶雅芙还是主动提醒了,“从前我公爹忙,没空管教她,等到察觉到有问题时再来管教,已然迟了。所以,便养得她脾气娇纵,一会儿见了面,若她出言不逊,还望夫人担待。”

    许夫人陪着笑:“吴夫人客气了,女孩子家,哪有不娇纵的。我就是没女儿,若我有女儿,必也会百般呵护

    迁就。能娇纵些,说明你们家是疼这个闺女的。”

    叶雅芙看了许夫人一眼,没再说话。

    其实比起这对母子来,叶雅芙显然更看好那个军户之家。

    那魏郎君虽为人严肃,但却算正直。只有那样的军人,才能镇得住吴心莲的性子。

    只是公爹更中意许家,她便不说什么了。

    带着人进了吴宅后,果然,吴心莲不肯出来露面。

    只派了她的小丫鬟青果来,青果道:“小姐身子不适,不好出来相见,还请许家夫人见谅。”

    许母略有些尴尬,但仍巴结着,道:“身子不适,便不来,我去见她也行。”虽说想攀吴家这门贵亲,但若姑娘家长得实在磕碜,也是不行的。

    吴兆省神色略有些尴尬,但外人面前,他不好说太多的自己女儿的不是,只能道:“这丫头,被我给宠坏了,有点娇气。”然后起身,“那我陪夫人一块儿去。”今日本就是两个孩子相看的,又是他做主约见的许家,若今日不让两个孩子见上面,他心中过意不去。而且,也是让儿媳妇为难。

    但女子闺房男子不能进,吴兆省是读书人,自然重视礼节。

    许秀才陪着母亲一道去了中庭后,便留在了门外,只吴兆省敲了下门后,带着许母进去。

    吴心莲这会儿卧坐在床上,真摆出一副病了的模样,时不时还咳一声,更是泪眼汪汪说:“爹,我病了,不能下床,您不会怪我吧。”

    那许夫人,瞧见吴心莲后,一双眼睛就盯在她身上了。

    原以为是个其貌不扬的,却不想,竟是个清秀佳人。

    别说不丑,甚至算得上是貌美的。

    比那吴夫人自然比不得,但凭她这容貌、条件,足以配得上自己儿子。

    心中估量之后,许母更是卯足了劲儿来想撮合成这门亲事。

    “姑娘,你是哪里不舒服?”许夫人忙嘘寒问暖,“可要去给你请个郎中来瞧?”

    吴心莲正眼也不看她一眼,只无视她,对自己父亲说:“我就想好好躺一躺,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躺会儿,就好了。”

    吴兆省原还担心女儿,但听她这样说后,便知她肯定是没事。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若她真有什么,早自己嚷嚷着请大夫来瞧了,哪里还会说这些。

    既然这许夫人已经见到了自己女儿,也算是相看过,不算失礼。所以,吴兆省就交代女儿好好歇息着,他则带着许夫人又出去了。

    出去后坐了下来,又问了几句许秀才功课情况,然后留了饭。

    叶雅芙起身:“爹,饭我就不吃了。”

    许夫人倒是想留下来吃饭的,但听叶雅芙这样说,她也就笑着婉拒了:“今日此行已经打扰贵舍了,就不多打扰,我们母子也先告辞。”

    如此,吴兆省也就不再强留。

    等到送走了许家母子,吴兆省又返身回了女儿闺房。

    “那位许秀才你没见着,模样周正俊秀,长得斯文儒雅的,配你不委屈你。”吴兆省自顾自说着,“你今日该见一见的。我问过他,他有打算参加来年的秋闱。到时候,若中了举,你就是举人夫人。若后年再春闱高中,得了进士,往后便是你两位哥哥的同僚,你也是官夫人了。”

    若是入京之前,能得个这样的夫婿吴心莲也知足了。可现在,她有两位哥哥是进士出身的官儿,且其中一个哥哥还有国公府为靠山,她眼下又怎么甘心于只嫁个秀才呢?

    说得好听,那只是一切顺利的情况。若不顺利,十年八载考不中,也是有可能的。

    “爹,我不是三岁小孩儿,别拿这些来骗我。”吴心莲无力道,“您也说了,我的两个哥哥都入仕为官了,其中一个还是安国公府外孙。那我明明可以选择个更好的,为什么非得选个秀才呢?爹,不管您信不信,大嫂她就是故意的。她自己没娘家,没背景,不过一个商户女,她就嫉妒我出身好。她那样的身份,都能找个大哥那样的夫婿,我凭什么不能?”

    吴兆省听不得女儿说儿媳妇坏话,见她仍是固执己见,冥顽不灵,吴兆省索性懒得再同她多费口舌,只冷下脸道:“这门亲事我看好,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说完就走了。

    吴心莲知道,自己若再继续留下来的话,怕是真得被按头押送上嫁去许家的花轿。

    那许秀才别说只是容貌清秀、尚可,便是燕京第一俊,她也不会嫁他的。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嫁去高门,靠婚姻改变命运。

    可怎样才能脱离这边的掌控呢?

    思来想去后,吴心莲又想起二哥来。

    其实她跟自己二哥住一起是更舒适的,二人目标一致,三观极合。

    本来回到这边就是冲着大哥如今的身份来,想靠他目前的身份得到一些好处的。可既然得不到,她又为何又要继续留下呢?

    二哥……有些日子没见二哥,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大哥是安国公府亲外孙一事,对他打击很大。所以当时那一刻,他承受不了,脾气可怕了些,也能理解。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想他自己应该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了吧?  。

    如今的冯裕贤,倒不再如之前一般发疯。情绪上相对来说,稳定许多。

    那日他去金安寺找高僧,那高僧给了他一本书。

    这段时间,每天晚上下值回家后,他都会翻看这本话本子。

    这话本子的主角叫冯裕贤,不,确切来说,是吴裕贤。

    第13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包藏祸心

    话本子的主角和他同名字同姓,不,确切来说,应该就是他本人。

    只不过,一切问题都出现在叶氏那个女人身上。

    原本,按着书中所写,他该顺风顺水,从继兄吴容秉摔断了腿,之后吴家托举他读书而他则也很争气的考中童生开始,他的人生

    就跟开了挂一般。

    不过三五年时间,从江南乡下一穷书生,摇身一变,成了燕京城探花郎。

    更是得安国公府器重,娶了安国公府独女杜思瑜为妻。

    得了安国公府的助益后,往后余生几十年,他的人生更是一路顺遂,最终政绩斐然,名垂青史。

    不可否认,这书里吴裕贤的一生,才是他苦苦追求且向往的。

    可书中,开头的所有一切都同他经历符合,甚至是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是与他的经历相符合的。唯一出了差错的地方,就是当叶氏。

    这段时间,他努力回忆着过往,突然发现,自从那天晚上开始,当叶氏不再对自己死缠烂打,而是选择同自己划清界限起,他的人生轨迹便开始渐渐不一样起来了。

    叶氏放弃了对自己的追求,开始选择同吴容秉好好生活,给他治腿、助他考科举后,他同吴容秉的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一切变成这样,若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若早晓得一个小小的叶氏,她对他们的态度竟能造成他和吴容秉的人生有着如此之大的变化,他是如何都不会放弃叶氏的。

    哪怕不喜欢她,就如书中那般,吊着她也好。

    吊着她,利用她,让她成为自己的一把利剑,为自己所用,关键时刻可以帮自己去捅别人一刀、解决麻烦,事成之后再行抛弃,榨干她的所有价值助自己成功。

    只可惜,如今为时已晚,再多想都毫无用处。

    懊悔之余,冯裕贤自然也会觉得这事实在奇怪。

    他怎么会成为一本话本子中的主角呢?而且,写书之人竟能对他的生活了解得如此细致。至少书中提到的,有关他童年、少年时期发生的一些事的细节,都完全吻合。

    忽然想到,那和尚曾提过一句,说这话本子是他自己写的?

    他什么时候写过这样的书?

    因心中满腹狐疑,所以之后冯裕贤自然又再去金安寺寻过那位僧人。只是,去过三次,次次失望而归,不曾再见过他一回。

    他也有想金安寺里的小僧,甚至是德高望重的住持去打探过这个人,但无一不说他们庙里不曾有过这个人。

    既他不是金安寺里的和尚,那他又是谁?

    难道,他真的是天上的神仙?

    越是这么想,冯裕贤就越是疯了一般,想到找到他人。

    因为若他真的是神仙,只有找到他人,才能知道自己已经被改写了的命运,如何才能扭转回去。

    对,他的命运被改写了,是别人改掉了他的命运,偷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富贵人生。

    吴心莲是趁着家里父亲和弟弟不注意,自己偷偷收拾了包袱跑出来的。跑到二哥冯裕贤家门口时,外面天已经黑透。

    张伯开的门,见是小姐,立刻请着她进门来了。

    吴心莲心情有些紧张,她不敢立刻去见自己二哥,只先向张伯打探情况:“二哥最近如何?情绪可稳住了?”

    张伯则说:“小姐放心,公子这段日子除了话少些外,没再有什么过激行为。对小姐的离去,公子也没说什么,小姐的房间也一直都留着。”又帮自己主子说好话,“小姐也别同他置气,他到底是小姐的亲哥哥啊。之所以有些过激行为,也是被一些事情给逼得急了。那次之后,他也知道后悔了。嘴上虽没说,但心里却是一直记挂着小姐的。”

    吴心莲并不信张伯的话,因为她心中太清楚自己二哥是什么样的人。

    他凡事重利益,只有利益才能打动他的心,而亲情不会。

    可不管怎样,既他情绪稳住了,不会再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来,这对她来说是好事情。

    吴心莲道:“这段时间我也挺挂念二哥的,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可他那天实在太可怕了,我不敢轻易回来。”她笑着,“张伯,现在听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张伯:“这会儿天晚了,小姐先回屋歇着去吧。”又说,“我去敲下公子的门,看看公子这会儿歇下没。若还没歇息,我去请示公子一声。”

    有张伯为自己去探探路也好,吴心莲嘘叹一声,应道:“好。”

    吴心莲背着包袱去了自己房间,张伯则往冯裕贤书房去。

    冯裕贤得知妹妹又回来时,唇角几不可察的微微翘起一点,露出了讽刺的笑。

    “看来在那边没能得到她想要的好处,所以又赶回来了。”冯裕贤淡定说。

    他目光转得飞快,似是迟疑了会儿。待心中拿定主意后,便笑起来:“毕竟是我亲妹妹,就让她好好住下吧。”

    张伯原本还紧张,因为他自作主张留下了小姐,也是怕公子会不高兴。

    但见公子这会儿松了口,原谅了小姐之前的背弃,他心中也是立刻松了口气。

    “是,老奴这就去同小姐说。”

    “去吧。”

    打发了张伯走后,冯裕贤一个人静默着独坐,心中在想着事情。

    吴宅那边,吴兆省发现女儿不见了后,立刻派人来冯裕贤这儿打探。当打探到女儿又来了她二哥这里后,吴兆省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寻过来找女儿回家。

    冯裕贤这日又休沐,吴兆省寻过来时,“父子”二人恰好遇上。

    对曾经供自己读过书,养过自己的继父,冯裕贤此刻心中不但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反而满是怨愤和不甘。

    他知道所谓的继父并非是真心对他好,之所以之前托举他、供养他,也是没办法而已。若他的亲生儿子吴容秉没废了腿,还有前程可奔,他绝对不会舍弃亲子而帮扶他。

    他不过也是利用自己而已。

    可若是他托举自己托举得成功了,若如今的自己正如书中写的那样,功成名就,迎娶高门贵女,一生顺遂,他倒也会如书里一样,对他尽孝,日后给他养老送终。

    但事实情况是,没有。

    他没有托举自己成功,他在他的亲生儿子和自己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而如今,他的儿子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这叫他怎能不恨?

    还有他的母亲。

    若非是他们欺人太甚,逼得太紧,母亲也不会死。

    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只恨他如今没有能力,故还不能轻举妄动。

    冯裕贤态度极为冷漠,但该给的一应礼数,却也到位。

    “吴夫子。”他尊称他一声“夫子”,语气却十分疏离,脸上神色更是冷漠淡然,“不知吴夫子找来晚辈这儿,所为何事?”

    冯裕贤对吴兆省有恨、有怨,吴兆省又何尝不是?

    在吴兆省心中,他对姜氏母子问心无愧,可他们母子又是怎么对他的呢?

    他辛苦挣钱供二郎读书,一心一意把家里的一切交给姜氏打理。甚至,为了家庭和睦,他都放弃了让自己儿子治腿。他对他们母子的心,苍天可鉴。

    可他们母子,不但不感恩,反倒是把他所做一切看作是理所应当的。

    帮别人养儿子,倒是养出了仇怨来。

    他们母子背地里暗害自己儿子,东窗事发后,竟也不知悔改。

    一旦得了名利,立刻过河拆桥,意图甩了自己。

    所以,不但冯裕贤心里对吴兆省有怨恨,吴兆省亦如是。

    若非是为女儿,今日吴兆省无论如何都不会找到冯裕贤的家门前来。

    “莲娘呢?”身为长辈,吴兆省对冯裕贤的态度就淡漠多了。寒暄都没有,只说正事。

    冯裕贤笑:“你找莲妹做什么?”他略挺直了腰板,抬起下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莲妹在你那儿时你不在乎她的感受,如今她气得跑了出来,倒是又来找了?莲妹说了,她往后就呆我这儿了,所以吴夫子还是请回吧。”

    吴兆省忍着怒气,尽量平心静气道:“你让莲娘出来,我有话对她说。”冯家的门,他不愿踏足。就算找女儿说事,也是打算在外面说。

    冯裕贤却道:“恕晚辈不能从命。”

    吴兆省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同他说什么,只是大声冲门里喊了起来。

    “莲娘!莲娘你出来!莲娘,爹找你有事说。”

    冯裕贤所居之初院小墙低,吴兆省几声一喊,便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围观。

    冯裕贤一直强忍着怒火,此刻面色铁青。

    正欲发作,吴心莲怒气冲冲冲了出来。

    “你喊什么?”她也很气,对自己父亲意见特别大,所以难免此刻撒气道,“我是你女儿吗?我若是你女儿,你为何要把我卖了,去给你儿媳妇做人情?现在,我好不易逃出来了,我是不可能再跟你走的。”又看向冯裕贤,表明态度道,“二哥,我以后都跟你过了,你让他走。”

    有吴心莲的态度在,以及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不免令冯裕贤心情略好了些。

    再看看探头来看戏的那些人伸手对吴兆省指指点点,似乎在议论着什么,冯裕贤心中更是豁达起来,只见他笑着撵客道:“刚刚莲妹的话你也听到了  ,不尊重长辈的事我也不想做,所以,还请你离开,往后都别再来打扰我们兄妹的生活了。”

    吴兆省知道女儿可气,但总不能真正将她割舍,做不到真的抛弃她、不管她。正因为还没放弃,所以刚刚女儿说的话,实在太令他伤心。

    既伤心,又怨恨,最后急得双眼湿润起来。

    他冲着墙里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识好人心呢?我们都是为你好,你为何看不到?难道你真觉得你二哥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吗?你别忘了,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句话,立刻令冯裕贤变了脸色!

    此刻冯裕贤双目猩红,面色狰狞,似是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般,十分吓人。

    “还不走吗?”冯裕贤几乎是从气腔里挤出来的几个字,字字咬牙切齿。背在腰后的手,更是一点点攥紧,成了拳头。

    吴兆省又冲围墙内喊了两声,见无丝毫回应,这才沉叹而去。  。

    吴兆省知道那冯裕贤不是好人,有预感他不会真心待莲娘,甚至会利用她、害她。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也不想一再的打扰长子长媳的,可没办法,为了女儿,吴兆省只能又硬着头皮求到了儿子儿媳这里来。

    第13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王府妾室

    听了吴兆省这样说,吴容秉夫妇半点都不意外。

    但一再的折腾,也的确令这对夫妇心中太累。

    叶雅芙不说话,吴容秉道:“冯裕贤也是她亲兄长,她若真糊涂,亲那边,疏远我们,我们又能如何?”其实吴容秉心中未必没有气。何况,对这个妹妹,吴容秉毫无好印象。

    她自幼便刁蛮任性不讲理,又受姜氏教导,从小便对自己不尊重。

    他断了腿的那段时光里,她没少奚落他这个兄长,对他这个兄长出言不逊。

    这些倒也罢了,吴容秉不会太计较。

    但康哥儿好歹是她侄儿,她心中竟一点对幼小的怜悯之心都没有。

    但凡她当初露出过一点点的善意来,但凡她有做过一件是为康哥儿好的事,吴容秉今时今日也必会亲自管教,不令她误入歧途。

    可她没有。

    能收留她,给她个地方住,还能辛苦自己妻子,为她操劳一门还算不错的亲事……已经算是全了那片血脉之情了。

    若她还不识相,变本加厉,吴容秉是懒得再管她的。

    她或许就随了他亲母,自私自利,阴暗恶毒。

    既如此,那他们兄妹原就殊途,他又何必为难自己去拿自己的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吴兆省也知道自己此番找来的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到底也心虚,所以,姿态摆得足够低,说:“她是不好,可她是被她母亲给教坏了。我总想着,若能拉她一把,把她拉回正道,这也算对得起她。”又道,“她毕竟是你亲妹妹啊。”

    吴容秉却抿紧薄唇,此刻神色晦暗道:“我把她当亲妹妹,她未必把我当亲哥哥。”又说,“已经一而再、再而三,我自认为是对得起她。甚至,念着那点血脉之亲,已经委屈了我的妻子。难道,她一辈子恶性不改,也要我们一辈子为她托底?倒不是没这个能力为她托底,只是……她不领情,我们也实在没必要再自找苦吃。”

    吴兆省心里也为难得很,可又觉得儿子所言在理,接不上话来。

    吴容秉是铁了心不再插手管异母妹妹的事,于是说:“往后爹若为别的事登门,这个家的门随时为你开。但若是为她来,也恕儿子丑话说在前头……就不必再来自寻无趣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吴兆省也没脸再继续呆下去。

    虽不甘心,但也仍是走了。

    他走了后,吴容秉喟叹一声道:“往后再不必烦她的事,再不必同她有任何瓜葛,倒也是好事。”

    叶雅芙始终没曾插手过丈夫一家父子兄妹间的事,一些大的事件上,叶雅芙都让吴容秉自己拿主意做决定。

    刚刚叶雅芙没插一句嘴,主意全让丈夫自己拿了,这会儿公爹走后,叶雅芙便问:“真决定往后都不管她了?”

    吴容秉今日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并非有挣扎有迟疑。一是原就对吴心莲印象不佳,虽有血缘之亲,但却没有兄妹感情在。

    二则,他对她有给过机会,是她自己没珍惜和争取。

    吴容秉觉得自己身为兄长,算是仁至义尽,所以,对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做的决定,并无半分愧疚之心。

    “已经尽了义务,给了机会,她自己不识抬举,何必自讨没趣?不管了……还省点时间和精力。”也不想一直提讨厌的人,吴容秉转了话头问,“最近生意上的事怎么样?”

    提起自己的生意来,那她可老骄傲了。

    常来小馆因为生意好,已经扩大成常来酒楼。胭脂铺子更是开了第二家分店,利润也翻了倍。

    虽说如今凭着吴容秉的关系,早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吃喝不愁。可靠别人养和自己有能力自给自足,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吴容秉条件好,那是她的底气。可若她能凭自己能力赚到钱躺平,那就是她的本事了。

    “生意不错。”叶雅芙笑着,眉眼弯弯的,“真是不敢想,不过才入京两年不到,竟就在这京城站稳脚跟了。”两年前,她还背着背篓跟着桂花婶子钻深山去采药呢。

    那个时候,说句“一穷二白”,也是不为过的。

    那时候从不敢想自己能有今日的日子,只一文钱掰成两文钱花,盘算着如何多挣点钱。

    可见她赌吴容秉这张牌是赌对了的,她供他读书、考科举,如今,当真是靠着他在这燕京混得风生水起了。只是,事情比她想得还要顺利一些。

    见妻子提起她的那些生意来就高兴,吴容秉心中也很为她高兴,于是笑说:“莲娘的事你不必再管,往后余出来的时间,你只好好做自己的事。但也别太累了,记得休息。”

    “嗯。”叶雅芙自然应下。  。

    吴容秉如今在朝堂上正炙手可热,官也升得快,自招人眼热。

    而冯裕贤冷静下来后,一边继续打探那位高僧的消息,一边则着手暗中主动去巴结一些朝堂上同吴容秉意见相左之人。

    甚至,亲自做了场局,把自己亲妹妹吴心莲送到了一位老王爷的床上。以此向老王爷示好,再借老王爷的权势,获得自己想要的利益。

    而冯裕贤凭此,也又渐渐在朝堂之上有了一些势力。

    不再是如之前一样,猫嫌狗弃,谁都冷着他、远着他。

    这老王爷是当今天子的皇叔,同先帝是一母同胞之亲兄弟。哪怕是当今天子,在这位老王爷面前,也得略低个头,给足他老人家面子。

    吴心莲成了惠老王爷新宠,正得老王爷喜爱,自然趁机在老人家面前力荐自己兄长。

    而吴心莲自己,根本也不在意是不是做妾的。她要的就是荣华富贵,只要能过好日子,能吃喝不愁、有使不尽的银子,出门呼奴唤婢,哪怕是做妾,她也心甘情愿。

    她深知自己如今同二哥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所以,吴心莲也竭尽全力去吹枕边风,尽力帮自己二哥哥。

    吴心莲如今的处境,吴容秉自然知晓。

    但他也并不奇怪,只觉这样的事,是他们兄妹做得出来的。

    叶雅芙倒是有几分担心在:“她如今做了惠老王爷的妾,不会背地里吹枕边风,让惠老王爷刻意针对你吧?”安国公府再怎么威风,也只是国公府,那惠老王爷可是皇族,是天子亲叔。

    对此,吴容秉倒是不担心,只说:“惠王有威望,但无权势。纵然他有那个心,也不一定有那个力。何况,据我所知,他老人家只是风流了些,倒不算奸恶之人。”

    “这么说……此事倒不算棘手?”叶雅芙只关心吴容秉是否有麻烦,若是那兄妹二人的骚操作并不会给他带去太大的影响,叶雅芙也懒得去多管那

    些有的没的。

    吴容秉笑说:“朝堂上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但我向你保证,此事绝对不算棘手。”

    “那我就放心了。”有他的保证,叶雅芙倒是宽了心。

    得了威风的吴心莲,立刻摆着仪仗风格回了梨花巷吴宅。

    吴兆省身为读书人,对女儿与人为妾一事十分不耻。

    他就知道,女儿落去了那冯裕贤手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老王爷都多大岁数了?女儿才多大。如今是风光,可难道她要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而且还是为妾,相当于是卖身给了惠王府,身契都捏攥在人家手上。

    她这么做,难道没想过她自己大哥吗?她与人为妾,低人一等,往后要她兄长在朝堂上如何自处。

    “你当真糊涂,你怎可……”事到如今,再多说也无用。何况,她如今身份特殊,吴兆省还不敢再以父亲的身份教育和指责,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能祸从口出。

    心中有万般苦楚,却硬生生憋了回去。

    吴心莲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却很不喜欢听他说这些教训她的话。

    她今日回来,是耍威风来的,不是听他训斥来的。

    如今的吴心莲,打扮精致,衣着华贵精巧。只见她穿金戴玉,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高坐在上位,居高临下说:“我有今日的这一切,都是靠自己拼搏来的。我如今深得老王爷宠爱,我的话,老王爷很是愿意听,我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可不一般。哼,爹之前不还打算让我嫁个穷酸秀才吗?若真嫁了秀才,我哪里来今日的威风和体面。”

    吴兆省痛心疾首道:“好与不好,不能只看眼前一时,得看长久。算了,我与你说不通。既然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为父只希望你这繁华富贵日子可以过得久一些。再别无它求。”

    吴心莲却不以为然,冷冷丢下一句“那我们走着瞧好了”后,拂袖施施然而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吴兆省又沉重的叹息一声。

    吴清泰见父亲这些日子为着姐姐之事都劳神得瘦了、憔悴了许多,便宽慰说:“爹也不必太自责,各人有各人的命,或许这就是她的命。日后不管富贵和灾难,只要她自己能承受得住就行。如今不管是大哥、二哥,还是阿姊,他们早不是我们父亲您可以掌控的了,既然掌控不得,不如彻底放手。你我父子,不如就好好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好了。”

    被小儿子这么安抚几句,吴兆省倒有几分豁然开朗之意,于是望向身旁幼子,笑应:“三郎智慧,为父听你的。”

    第13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京城虽富贵,可暗云涌……

    吴心莲突然麻雀飞上枝头,就以为自己成了凤凰。

    如今风光了,只去父亲那儿刷存在感可满足不了她内心的私欲。对父亲,她虽有怨恨,但却不多。她更多怨恨的,还是大哥一家。

    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之后他们夫妇发达了,也不曾想着自己、给自己捞些好处,她就更对他们心生怨恨了。

    如今,不靠他们,自己一样飞黄腾达,吴心莲少不得得过来一趟,好叫他们瞧一瞧自己眼下的威风和体面。

    吴心莲的事,连吴兆省都知道了,吴容秉夫妇又怎可能不知道呢?

    惠老王爷的风流韵事,早传得燕京城内大街小巷的人尽皆知。

    前几天,杜老太君还在叶雅芙面前提起过呢,说她那半个亲的姑子实在不像话,好好的闺女摆着外头正经的正头娘子不做,非去做人家老王爷的妾。

    这王府里的日子是富贵,呼奴唤婢的,穿金戴玉,生活质量的确是会上升几个阶层。

    可也不想想,再怎么荣华富贵,那也是妾。

    若老王爷日后一个不高兴,直接发卖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妾是什么?卑贱之人,连自己的生死、自由都不能握在手中的。

    而且她自己眼皮子浅,害她自己就算了。如今,她也害得容秉在朝堂上被人嘲笑。

    就算不是一个娘生的,可到底共着一个爹,她同容秉有血缘之亲在。

    她这个做妹妹的给人家当了妾,做了奴婢,岂不是令她兄长在同僚间也跟着低人一等,抬不起头?

    她自己作贱自己,杜老太君倒不会管太多。只是,她的行为影响到了自己外孙,杜老太君就少不得满腹牢骚的抱怨了。

    叶雅芙对此倒不惊讶,毕竟太了解那对兄妹的品性了。他们兄妹两个聚在一起,又能搞出什么好事来呢?

    吴心莲眼下处境,算是在她意料之内。

    哪怕之前已经猜到了她会走这一步路,叶雅芙也没多加阻拦。

    她已经想过,与其费那个心思去硬管吴心莲的事,不如省点心力下来,好好过自己日子、好好经营自己生意。

    “不是没管过她,前些日子我还为她奔波,给她物色相看对象呢。可她嫌我给她物色的人穷,不肯相看。她就不是个愿意踏踏实实老实过日子的人,品性已经这样,再想改正,已经来不及。索性就不去害别人了,由着她去吧。我想,夫君的声誉,或许会因此而受一些影响,但只要夫君有大才,能做成大事,陛下、包括百官,都是有眼睛的,他们不可能会一直抓着这点小事来诋毁夫君的名声。”

    杜老太君也觉是这个理儿,于是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也交代了:“她同她的那个二哥,都是一丘之貉,不是什么好人。既无药可救,便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叶雅芙心里正是这样想的,所以,自然是极力附和着她老人家。

    虽心中不悦,可事情既已发生,她老人家也没一直念叨,徒惹人心生厌烦。所以,说了几句后,就没再提起过。

    如今仍是常往这边来看外孙、外曾孙,但却再不提这件事。

    叶雅芙就猜到吴心莲如今一朝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后,必会想尽法子来自己跟前显摆。

    她原也猜过,她会怎么在自己跟前来摆这个谱儿。却没想到,这虎妞竟直接找上门来了。

    她不会以为她如今略得那老王爷的宠一些,就算是王妃待遇了吧?

    王府的侍妾,再得宠也是个妾。她是堂堂正五品官儿的夫人,安国公府嫡亲的外孙媳妇,她倒是想看看,吴心莲这大傻冒如何在她跟前摆这个谱儿。

    叶雅芙没有怠慢,忙让身边得力的嬷嬷去将人请进门来,然后设好茶好点心招待。

    毕竟是惠王府的人,看在惠王老夫妇的面子上,叶雅芙肯定也会做足了面子功夫。

    吴心莲一进门,叶雅芙只觉自己双眼要被闪瞎了。

    看着她的打扮,叶雅芙倒也没多说什么,只笑着招呼她坐。

    吴心莲毫不客气的,就在叶雅芙身旁的主位坐了下来。

    “大嫂现在后悔了吗?”她微抬起下巴,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若早得知我能有如今,想之前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情吧?”

    叶雅芙懒

    得计较她的失礼,闻声只抿嘴轻笑一声,然后严肃道:“不管是我,还是你兄长,都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但每个人价值观不一样,或许你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往后,就只在乎眼前的一时小利,所以……也没什么好谈的。”

    “莲娘,你也不必来我跟前显眼,看在惠王爷的面子上,我自会好好招待你,但你爱慕虚荣,为了荣华富贵不惜拿自己的后半生为赌注,我也没必要尊重你。往后各过各的日子吧,也别再来往了。”

    从嫂嫂这里没得到她想要的,吴心莲自是不甘心的。

    “嫂嫂不会是嫉妒我吧?”

    叶雅芙都想笑。嫉妒她什么?

    摆着自己年轻力盛、身强体壮的英俊相公不要,却去要个七老八十的老者?

    若非是怕不礼貌,会得罪人,叶雅芙还真挺八卦的,她很想问问那老王爷可还有那方面的功能了。

    不过她也挺佩服这吴心莲的,还真下得去嘴。

    “嫉妒嫉妒,怎能不叫人嫉妒呢?毕竟,我这辈子怕是也住不进王府里去。”叶雅芙反话正说,言词轻浮。

    吴心莲自然听得出来她不是真心羡慕的,于是拧起眉毛,怒道:“你不敬我,就是不敬王爷。嫂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叶雅芙这才说起:“已经入冬,惠王妃于王府中设下冬日宴,也给我递了请帖。我心中感激老王妃对我的看重,自然对她老人家十分敬重。吴姨娘慎言,否则,你就是在挑拨本夫人同老王妃的交情。若惠王妃真怒了,你可担待得起?”

    吴心莲再嚣张,也不敢嚣张到惠王妃跟前去。所以,叶雅芙搬出了老王妃来,吴心莲便不敢再轻易的口出狂言了。

    可那口气憋着实在难受,吴心莲双拳攥起,气呼呼走了。

    望着她愤然而去的背影,叶雅芙撇了下嘴,其实也觉得挺无聊的。

    丫鬟红叶奉了新煮好的汤羹来,倒说了几句为主子抱不平:“夫人您对她可谓是掏心掏肺,她却不领情,可见不是个聪明的。”又说,“眼下得了势,心里又一直憋着口气,且奴婢看她心术不正,保不齐会做出什么背后中伤人的事来。夫人,您还是小心些为好。”

    红叶从前是伺候杜老太君的,她自幼进府,一心一意跟在杜老太君身边。如今,被老太君指到叶雅芙身边侍奉,也是一心一意对叶雅芙这个新主子。

    红叶自幼生活在深宅大院里,寻常见的、打交道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日子久了,自然就知道了人心险恶。

    哪怕安国公府,那样的人家,各主子之间也是明争暗斗的。

    少夫人心性纯善,红叶自得时刻提醒她,防备着些那些小人。

    其实故事发展到这里,故事走向早脱离了《一品首辅》那本小说。那本书里,身为主角的冯裕贤下场很好,而一直站在他阵营里的吴心莲,自然下场也极不错。

    书里,她是如愿以偿,嫁进了高门的。

    婚后的生活虽有吵闹,但却无伤大雅。无疑,她是满足且幸福的。

    而现在,冯裕贤不再有书里的待遇,吴心莲也没能攀上高门做妻,反而是进了王府为侍妾……

    叶雅芙知道,身为书中大反派的吴容秉,早不再是反派。而身为书里主角的冯裕贤,反倒是有了反派的潜质。

    谁又知道,他后面会发什么大招来对付他们呢?

    既做了仇人,那就注定是一辈子的仇人了。所以,往后的日子里,说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也不为过。

    所以红叶的提醒,是对的。

    吴心莲倒还好,最该防备的人是冯裕贤。

    他这个人,自尊心极强,又极有胜负欲。从一开始,他就一心想压过吴容秉一头。

    可如今,吴容秉成了安国公府外孙后,身份上直接来了各质的飞跃,是他再也够不到的高度……叶雅芙觉得,凭他的心性,未必就能这样心甘情愿的一直低了这个头。

    他能费尽心机和手段把自己亲妹妹送到老王爷床上去,以此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些资源……由此可见,他就是野心勃勃的。

    所以,红叶的提醒,是需要牢记于心的。

    “我知道。”叶雅芙说。

    来了京城,一切稳定下来后,叶雅芙但凡能腾出些空来,都会去苦练暗器。

    是啊,别忘了,吴容秉可是会暗器的。而且,也曾为她安全考虑,有把这门绝活传授给她过。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吴容秉领了她进门后,接下来的修炼,就靠她自己了。

    但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好在也不算笨。而且付出了时间和汗水,收获总会有些的。

    吴容秉会定期检查她的成果,如今虽还到不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对付一些坏人,却是绰绰有余。

    “给康哥儿也请个武师父吧。”想到那书里康哥儿是为人所害的,叶雅芙总是寝食难安。

    虽然现在的康哥儿已经六七岁,早活过了四岁。可有些功夫傍身,总归是好的。

    吴容秉也正有此意,如此,夫妇二人又算是想到了一块儿去。

    京城里虽富贵,可暗云涌动,人心复杂。既有这个能力和条件,自然得好好培养康哥儿。

    不说培养得他文武双全,但至少能自保。

    第13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她的身份和体面

    吴容秉亲自给儿子挑了个武师父,如今康哥儿是文武一起学,每天课程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叶雅芙身为局外人,觉得才六七岁的儿子日常生活被安排得这么紧,她都替他觉得累。可康哥儿身为局里,却乐在其中。

    每天一到点就起床,绝对不会多贪睡哪怕一会儿的功夫。

    其实凭康哥儿如今的身份,他算是一辈子都不愁吃喝的了。他爹乃探花郎,又仕途正好,说句“如日中天”也不为过。他曾外祖乃安国公府,哪怕以后不靠爹吃饭,只靠着安国公府救济,他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康哥儿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比起躺在祖业上混吃等死,他主动选择了继续奋起拼搏。

    小小年纪的,就已经开始懂了许多人生大道理。

    比如,康哥儿常常会说,他不想做个败家的二世祖,以后把父亲辛苦打下的家业给败了。又比如,他常说既自己生在了这样的富贵人家,那便是带着使命来的,他不能浪费了老天对他寄予的厚望,不能贪吃、贪玩,他得努力学习,努力活好每一天才对。

    对儿子有这样的觉悟,叶雅芙打心眼儿里自豪。

    丈夫和儿子都很自觉,无需她操一点的心。对如今这样的日子,她没丝毫的不满。

    叶雅芙如今的生活就是每月定时过问一遍生意上的事儿,然后有新的灵感时,就关起门来沉心钻研。没灵感时,就约京城里的夫人们一起喝喝茶、赏赏花,甚至是打打球。

    她最近在学骑马,而打马球,则是京中贵妇贵女们都喜欢的一种运动。

    入乡随俗,既入了这个圈子,总得同别人喜好相同。

    再说,这运动只是看起来危险,其实真正做起来,还是挺有趣的。

    转眼便到了惠老王妃设冬日宴的这一日,这日叶雅芙早早便起了床,然后打扮好后,驱车往惠王府去。

    路上,红叶就提醒说:“今日去,定然很多人都想看夫人您笑话,夫人您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夫人的姑子做了惠王府的小妾,那吴娘子自己自甘堕落,连带着也叫夫人和公子身份低了一等。惠王妃今日设宴,特意给夫人也下了帖子,今日去,那些好事的夫人们必会伸长了脖子等看好戏。

    这种时候,就该不必理会她们。有时候越去理会,越把她们说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越容易出事。

    可夫人也实在冤啊,这好好的,姑子做了别人小妾,平白叫她惹人笑话。

    叶雅芙心态倒是不错,好在她的灵魂是属于二十一世纪的,内心的尊卑没那么严。

    但红叶的提醒是善意,叶雅芙自然点头应下道:“放心吧。”  。

    一切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叶雅芙万没想到,这吴心莲竟可以智障到那种地步。

    人家王妃设宴席,她跟个跳梁小丑似的,到处显摆。

    一堆正头娘子里,冒出她一个小妾姨娘来,自然是更惹来了许多人明着、暗着的耻笑。

    吴容秉如今朝堂之上正如日中天,自有眼热他的人。吴容秉朝堂之上招人嫉妒,平日里,私下的太太宴席,叶雅芙自然也会被拉帮结派的针对。

    太大的排挤和打压倒是不敢,可这种暗搓搓的挤兑和嘲讽,来多了也受不了啊。

    尤其吴心莲再闹出这一出,更是让叶雅芙被人按在了砧板上欺辱。

    好在叶雅芙心态还算不错,而且,她也不是闷头吃亏的性子。别人说一回她忍了,说两回忍了,当说三回、四回时,实在忍无可忍……既然打不败,那便加入吧。

    所以,但凡再有人到她跟前来时,还未等来人阴阳怪气,叶雅芙就反客为主,直接主动拉着那人诉起苦来。

    左右吴家的那些事在京中也不是秘密,于是叶雅芙就把自己相公早些年的那些遭遇,再事无巨细的倾诉出来。

    细数起往昔的不容易来,叶雅芙是声泪俱下,倒是令前来取笑的人进退两难。

    “这……吴大人的确是早年凄惨。”又不是有多大仇怨,到了撕破脸的地步,彼此间面子功夫还是得做全了。于是,原本打算来添堵的人,这会儿倒是尴尬的坐一旁安慰起叶雅芙来。

    叶雅芙则一直拽着人诉苦,不让走。

    “那姜氏心肠歹毒,我们深受其苦,可毕竟她已经不在,人死事了,我们夫妇也不是那等不容人的人,自然不会多计较什么。对这个小姑子,我们也是极尽疼爱,尽量给她我们所能给的。可谁知道,她也不听我跟她大哥的,连她自己父亲的话都不听,就只听她二哥的话。如今,能进惠王府来伺候惠王和王妃娘娘,也是她二哥一手谋划来

    的。其实我和她大哥都挺愁的,因为她年纪轻,早年又被自己生母养坏了,不大懂事。万一在王府时得罪了贵人,可怎么是好?”

    “前些日子还穿金戴玉的去到我府上显摆了一通,敬着如今她是王府的人,是在王爷王妃身边侍奉的,我便也没计较。她眼皮子如此之浅,又被她亲娘给教养得没了规矩体面,得罪我还行,日后若是得罪了贵人们,可如何是好。”

    “我们毕竟是继兄继嫂,管不了她那么多。她一切都听她二哥哥的话。”

    叶雅芙这一箩筐话说下来,大概意思可以概括为,吴姨娘做小妾是她二哥冯裕贤一手筹谋的,同他们夫妇不相干。甚至,在这之前,他们夫妇还想过正经给她说门亲事。是她自己自甘下贱,其二兄冯裕贤又心术不正,这才造成了眼下局面。

    还有,虽为亲兄妹,但她自幼便同吴容秉这个大兄不和。她从小得姜氏教养,早被养得心性坏掉了,往后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这锅他们夫妇可不背。

    总之,就是不怕家丑外扬的,把从前的那点子事情都拿出来说。

    左右他们夫妇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什么。

    而叶雅芙的这一席话,很快便被传到了吴心莲耳中。吴心莲立刻冲了过来,指着叶雅芙就开始骂,半点体面都不顾。

    叶雅芙知道这小姑子蠢,却也没想到她竟会冒失到这种地步。

    当着这么多人面对她破口大骂,既丢人、失了她的体面,又给了别人一个处置她的借口。她以为自己得老王爷宠爱,就可以在这个王府、甚至是整个京城为所欲为了吗?

    殊不知,别人只是懒得与她计较罢了。但凡计较,她的日子又哪有那么好过。

    果然,很快,惠王妃身边的嬷嬷便过来了。老嬷嬷先代王妃向叶雅芙道了声歉,之后则丝毫不顾吴心莲体面,强行将她拉走。

    望着吴心莲不肯屈服的身影,叶雅芙忍不住沉叹了一声,然后摇头,自言自语道:“以为自己得了荣华富贵,殊不知,不过是王府里养的一条狗而已。”今日,但凡是有些身份的夫人,也不会得这样的待遇。

    红叶道:“她之前太猖狂了,总以为做了王府里的小妾,便可压夫人您一头。眼下叫她吃些教训也好,让她认清楚自己处境,往后不敢再到夫人您跟前来跳脚,夫人您也好落得个清静。”

    对,就是落得清静。

    无疑,除非老惠王做了皇帝,吴心莲当了宠妃。否则,凭吴心莲的身份是怎么也跳脚不到叶雅芙跟前、给叶雅芙带去麻烦的。

    她虽没本事给她造成多大的麻烦,但总时不时来跟前现个眼,也实在令人心烦。

    今日,若她能得惠王妃严惩,往后言行举止规矩一些、收敛一些,也能令她多些清静。

    吴心莲被膀大腰圆的婆子强行压去了惠王妃跟前,这个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王妃,这会儿沉下脸来,面色凝重可怖。

    吴心莲本来还在推搡叫嚣的,这会儿瞧见她老人家这张严肃的脸,也瞬间乖觉下来。

    “你们松开她!”惠王妃发号施令。

    脱离了束缚的吴心莲,立刻谄媚的冲老王妃笑,然后告状说:“王妃娘娘,她骂我。她背后中伤我,就是中伤王府。我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哼,不过一介布衣农户而已,凭着运气好做了贵夫人,就当真以为自己高贵了。殊不知,在您面前,她连提鞋都不配。”

    惠王妃则说:“我倒是不知道,如今惠王府是吴姨娘当家做主了?要教训谁,不教训谁,都是吴姨娘说了算了?”

    “不、不……不是。”贵人面前,吴心莲不敢猖狂和造次,只能缩着脖子为自己解释,“妾只是觉得,她不足为惧,若王妃亲自出手对付她,倒是大材小用了。而且她又是妾的娘家嫂嫂,沾亲带故,妾便想……亲自教训其一二。”

    只听惠老王妃重重一声哼,道:“教训?”她严肃着脸,认真说,“别说是你,便是本王妃我,也是没有资格教训她的。别说她今儿并未犯错,就算她做错了什么,冲撞了本宫,那也有宫里太后亲自惩处她。你可别忘了,她不但是安国公府外孙媳妇,还是在太后娘娘跟前都有名有姓之人。太后娘娘的面子,难道本宫也敢拂了?”

    吴心莲忽然呆傻住。

    因为她不知道,她的那个嫂嫂竟这样有身份和体面?太后跟前也有脸?

    她不知老王妃是说真的,还是因为想骗她、吓唬她,故意夸张说的这些。

    “可您……可她……可她……”她凭什么?

    老王妃倒也懒得同一个黄毛小丫头去计较什么,见点到了、她晓得害怕了,也就松了脸上紧绷的神色,道:“既入了惠王府,代表的就是惠王府的脸面,往后的一言一行,都守着规矩些。时刻都得记着,伺候好本宫和王爷才是正经。别仗着自己王府侍妾的身份假公济私,也就是人家看在王府面子上,没同你计较,若真要计较,你又算什么?既想入王府享这份荣华富贵,就安分老实些,若再叫我知道你不安分守己,招摇过市……别提什么得宠不得宠的,便是老王爷亲自过来,我也仍是有的是法子罚你。可记下了?”

    惠王妃一番言词神色凝重,说得吴心莲内心惶恐。

    不甘心!可却也不得不应下,只听她应道:“是,妾记下了。”

    惠王妃却并没因此放过她,仍说:“虽知错,但该罚还是得罚。从今日起,发你半个月的闭门思过,另外,罚你三个月的月俸。”

    吴心莲不服,哭着求惠王妃饶她。可惠王妃说一不二,根本不想再听她多狡辩,直接叫婆子将她带了下去。

    这边罚了吴心莲后,那边,则差人去了吴府一趟。

    王府的婆子站在叶雅芙跟前,陪着笑脸说:“府上的姨娘不懂规矩,冲撞了夫人。王府已经罚了吴姨娘。另王妃也说了,往后这样的事,再不会发生。”

    第13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发展新事业

    吴心连以下犯上,摆不正自己身份,惠王妃会惩罚她,这在叶雅芙的意料之内。

    但惩罚完人之后,竟还特意差了人来跟她道歉,这就令叶雅芙有些意想不到了。

    毕竟,惠王府不仅是老王爷府,是天子长辈,按着辈分摆些谱儿、拿些大也是应当应分的。何况,那还是王府。

    虽说惠王只有爵位没有实权,但到底是皇族啊。

    一时间,叶雅芙倒是摸不着惠王妃此行的目的了。

    但不管是什么目的,给足人老人家面子,时刻谦卑着些、恭敬着些,对王府的嬷嬷也足够礼待些……就不会有错。

    所以,态度上,叶雅芙十分恭谨客气,不仅招呼嬷嬷坐,还诚恳着说:“王妃娘娘能明察秋毫,体谅我的处境体谅我的苦楚,能为我做主,我心里就很知足了,怎的还劳烦嬷嬷跑这一趟,亲自来看我?身为晚辈,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得很。”

    嬷嬷是惠王妃身边的得力嬷嬷,自然见多识广。她见这位吴夫人识趣,愿意给了台阶就下,倒也客客气气的笑说:“今日是王妃做东设的筵席,事情又是发生在的王府内,怎好叫夫人受这个委屈?我们王妃最是面善心慈的了,最是见不得小辈们受委屈,所以特意交代了奴婢来,一定要给夫人道这个歉。”

    叶雅芙忙说:“什么道歉不道歉的,娘娘这是体恤我,故叫嬷嬷来看看我的。若真是道歉而来,那晚辈可是承受不得。”摆出一副受宠若惊且惶恐不安的样子,后又赶紧说,“今日娘娘忙,我都没能好好去她跟前孝敬,等改日娘娘得空,我好好去她跟前尽一尽孝心去。”老王妃还是天子的婶婶,那也算是她的祖辈了。

    若她愿意卖自己这个人情,愿意让自己去孝敬,叶雅芙是求之不得的。

    这燕京城里,多一个朋友多一份倚仗,往后不论

    是对丈夫的前程,还是对自己,都是极有好处的。

    嬷嬷听后,忙就笑道:“早就听说吴夫人懂医术中的推拿之道,之前也是因此而减缓了太后和杜家老夫人的陈年旧疾的。我们王妃也是早有耳闻,并慕名已久。只是从前与夫人不熟悉,老人家又厚道,实在不好意思请了夫人登门去。若夫人……”老嬷嬷笑着,态度比起方才来,又好上许多,“若夫人愿意,奴婢还是想请夫人登门去,为王妃也纾解纾解的。当然,今日之请,乃奴婢自作主张,王妃差奴来,就纯粹是让奴向夫人道歉的。”

    叶雅芙立刻说:“我自然明白嬷嬷的意思。”然后又赶紧说,“能为王妃做事是我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呢。平日里,不敢轻易去打扰,所以,我等王妃娘娘差遣。但凡需要,我即刻登门。”

    原本过来之前,这姜嬷嬷心里多少也轻视眼前这位吴夫人几分。

    从前没打过交道,并不清楚她为人如何。何况,外头有关她的传言不少,其中不乏一些难听的。

    说她一门心思只有钱,乡下来的,一身铜臭味儿。又说她别看模样还算俊俏,但却行为粗鄙,上不得台面。

    加上那吴家的姑娘又突然被王爷看上,做了王爷的妾……姜嬷嬷不免更觉得那吴家夫妇不安好心,唯利是图。

    可今日一番接触和交谈后,姜嬷嬷突然发现,从前对这位吴夫人的都是偏见。

    哪里有什么行为粗鄙,哪里上不得台面。依她看,这吴夫人可比京里许多年轻夫人都要懂事儿、识趣。

    何况,听她之前在王府里说的那些话,好似吴姨娘之事也与他们夫妇不相干……是吴姨娘的另外一个兄长谋划的?

    那吴家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兄弟两个同科进士,又同朝为官,但似乎结了仇怨,一直不相往来。

    今日之行后,姜嬷嬷心里对叶雅芙自然有了另外一番认识。等到回去后,在惠王妃跟前复命时,姜嬷嬷自然言词间对叶雅芙多有偏袒之意。

    “是个懂事的,并不是外头传言的那般。依奴婢看,外头所传皆非实言,实乃是嫉妒她,也不一定。什么行为粗鄙,哪里有的事儿。奴婢瞧着,她可比一般人家的夫人还礼貌些。为人处事,待人接物方面,绝对无可挑剔。”

    惠王妃似有不信般:“当真?”

    姜嬷嬷又说:“那吴家情况复杂,兄弟姊妹间并非都是一条心的。那位吴家老爷,原配死后续弦了一位夫人,续弦夫人带了个儿子到吴家,便是如今朝中的一位叫冯裕贤的冯大人。而吴姨娘,也是吴家那位续弦夫人所出。奴婢打探到的消息是……吴姨娘自幼是得那位续弦夫人教养的,故兄妹间品性上自差得多。而且吴姨娘之所以勾搭上了王爷,也与人家吴大人吴夫人不相干。听说……是那位冯裕贤冯大人的手笔。奴婢还听说,之前吴夫人是用心为吴姨娘挑选过夫婿的,只是吴姨娘嫌弃吴夫人这个嫂嫂为她挑选的夫婿人选家里都穷、不是高官之家,没肯。”

    惠王妃听后,点头说:“那如此看来,之前倒是本王妃错怪了那位吴夫人。”

    姜嬷嬷:“只怪外头嫉妒她的人实在多,不少嚼舌根的。这传着传着,假的也传成真的了。今日若非您让奴婢去见她一回,也不知道原她是那样的一个人,竟同之前传的全然不一样。不过想想也是,若她真不好,又怎会得太后和杜老太君如此看重呢?杜老太君也就算了,毕竟她是吴夫人亲外祖母。可太后娘娘是一朝太后,若非也真心觉得她不错,怎会给她这个脸?”

    惠王妃越听越觉得姜嬷嬷所言极对,于是笑着点头说:“看来,咱们往后识人不能轻信外头那些谣言,谣言害人。”又唉声叹气,“倒也可惜,一家子兄妹,品德性情竟会差这么多。”好女孩儿,谁会摆着正经人家的、年龄相仿的郎君不嫁,偏要来给年纪都能给她当祖父的老人家当妾?

    若说是那些家里实在穷苦的,吃不上饭的,不得已卖身来的倒也能理解。

    可这吴姨娘,吃喝不愁,兄长又是那样的身份……她怎就糊涂到愿意委身为妾的?

    可见是眼皮子浅,只瞧见了王府的荣华富贵,看不到别的。

    姜嬷嬷:“那吴夫人见您差了奴婢去致歉,又喜又惊的,乐得跟什么似的。说您能为她做主她就很满意了,她一个小辈,能得您这般抬举,实在受宠若惊。能哪日您得空,她会亲自登门拜见。”

    姜嬷嬷笑着,这才说起:“娘娘恕罪,奴婢自作主张,替您承诺了一件事儿。”

    “何事?”原听她说那些,惠王妃十分认可的点着头。忽见她话锋一转,惠王妃自然又是好奇又有些紧张。

    姜嬷嬷道:“您老人家之前不一直念叨着说也想亲自尝试一番那吴夫人的推拿之道的吗?说不止一次在太后娘娘那儿听太后老人家提起过,心里也痒痒的,想试试来着?奴婢趁今儿,有向吴夫人开口,吴夫人二话没说,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说是在家等着娘娘您传见呢。”

    惠王妃的确是念叨过,主要是太后老提,她便也心痒痒的。

    见是这事儿,惠王妃意味深长的朝一旁姜嬷嬷看去一眼,倒不说什么了。

    大概过了有三天,惠王妃便给叶雅芙下了请帖。

    恰好帖子送到叶雅芙手中时,杜老太君也在。

    见是惠王府给她下的帖子,杜老太君不免好奇:“怎的她会给你下帖子?前些日子还听说她对你印象不好呢。”忽然想起什么来,忙问,“三日前,她在府上设办的冬日宴上,有没为难你?这又下帖子……不会是鸿门宴吧?”

    叶雅芙则笑着把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都跟杜老太君说了。

    杜老太君听后则笑起来:“原来如此。”又抚上外孙媳妇手,欣慰道,“我孙媳妇人好品佳,但凡接触过的人,都会喜欢的。从前她对你有成见,是因为道听途说,还不了解你。现在好了,见了你后,看出了你的好,也愿意亲近你了。”老太君说,“若你能得惠王妃之眼,往后你那个姑子再如何得惠王之宠,也都不足为惧了。如此一来,那位冯裕贤冯大人欲行挑拨之计,怕是不能得逞了。”

    “约你什么时候去?”杜老太君问。

    “后日。”

    杜老太君:“好,后日我陪你一道去。”  。

    因知道惠王妃是为着什么叫她去的,所以,早早的,提前一天的时候,叶雅芙就已经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等到到了去惠王府这日,叶雅芙直接提着个箱子,带着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往惠王府去。

    同外祖母约好了在惠王府门外见,叶雅芙是晚辈,不能叫长辈先到等她,所以她特意来的早了些。但好在也没有等太久,约摸等了小半个时辰后,就见安国公府的马车到了。

    然后,祖孙二人一道往惠王府去。

    惠王妃同杜老太君自然相识,但之前却不算太熟。今日瞧见她老人家也来了,惠王妃难免开玩笑道:“怎么,怕我会吃了你外孙媳妇?不放心我,特意跟来的?”

    不管背后怎么蛐蛐,毕竟品阶上低一级,当面的时候杜老太君对惠王妃是恭敬的。

    但虽恭敬吗,却不卑微。

    该有的礼数有,言语上,却也是开着玩笑。

    “听说王妃娘娘对我这个孙媳妇略有成见,听信了别人的话,觉得她是艰险小人。我这不是怕娘娘继续误会她,所以特意跟来向娘娘解释的么?”杜老太君半认真半玩笑着说。

    若还是之前那样,惠王妃心中真对叶雅芙有成见,杜老太君也不会这样说。正是因为知道如今她老人家心里成见消除了,这才会这样半开玩笑说的。

    果然,心境不一样后,态度也不一样了。惠王妃根本不在意杜老太君话语中的揶揄,只笑说:“老了,有时候糊涂些也是难免。好在,并未误会太久,否则,岂不是平白让这么好的姑娘受了委屈?”

    揶揄也得适可而止,见惠王妃已经放低姿态,杜老太君立刻见好

    就收,道:“也是这丫头的福气,如今又得您青眼。您若也喜欢上她,那某些人的小算盘,怕是得落空了。”

    惠王妃心照不宣,笑说:“那些个心术不正之人,迟早是会遭到反噬的。不过,也无需同他们去较什么劲,平白费了自己的心力。不如不予理会,只开开心心过日子的日子。”

    对这老王妃的心态,叶雅芙还是佩服的。不过想想也是,老王爷风流,王妃若心态不好些,岂不是得给气出一身的毛病来?

    这样也好。

    叶雅芙连声应说:“您老人家说得太对了,与其同那些不相干之人较劲,不如舒舒服服过好自己眼下的日子。毕竟,这世间之事不是事事皆能如我们所愿的,有些事顺其自然就好。”

    惠王妃:“你年纪不大,看事情倒是通透。”拉过她手,以示友好和亲热道,“亏得我没误会你太久,否则竟是着了小人之道。”

    叶雅芙:“娘娘是善心之人,正是有娘娘的善心,才给了我这样一个在娘娘面前展示的机会。”

    接下来,叶雅芙便拿出了箱子里她的法宝来。

    不仅是惠王妃捏肩捶背,还为她做足底按摩。

    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上难免会有些病痛,这惠王妃也不例外。

    叶雅芙懂医术,再配合自己这一套推拿的手法,于缓解病痛自有很好的效果。

    原就对叶雅芙改观了印象,又得她这么大恩惠,惠王妃自是更对叶雅芙赞不绝口。

    惠王妃同杜老太君还不一样,杜老太君同吴家夫妇是亲属关系,她的话可信度不一定高。可惠王妃同叶娘子无亲无故的,她若也夸赞叶娘子,想是这叶娘子的确品性好、有可取之处。

    有惠王妃的鼎力支持和毫不吝啬的夸赞,叶雅芙口碑在燕京城瞬间高涨起来。

    那些不明所以、跟风听信谗言的,自然静下来好好反思了自己的行为。而那些本就对她嫉恨,带着仇怨的,再想从中作梗,也是不能了。

    吴心莲被罚了禁闭后,惠老王爷转脸便把她抛去了脑后。

    最近,又新得一娇妾,十分宠爱。  。

    酒楼和胭脂铺子的生意稳定后,叶雅芙又琢磨着开一家养生馆。她打算收一些市井中的女子为徒、从她们年幼时就开始教她们手艺,以好日后为高门之妇服务,从而得报酬。

    这自然是一个商机。

    因为她看过,别说京城了,就是整个大燕,都还没有这样的一种行业。

    当然,她也知道,封建社会有封建社会忌讳的东西。不如后世那般开放。

    所以,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定好了目标人群。既是收一群女学徒,日后自然是服务于高门之女、妇。这是门规。

    若有违背者,将被逐出师门。

    先把条件摆出来,免得日后有人被富贵迷了眼睛,就如吴心莲一样,入高门为妾,从而误了终身。

    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来,也是因为观察许久后,发现其中有商机可寻。

    这样一来是自己可以发展事业、挣钱,二来可以为底层市井家的女孩儿提供一份职业和收入,三来,也可为那些高门之妇、尤其是上了些年纪的老妇们缓解一些病痛。

    如此一举三得之事,叶雅芙觉得能干。

    早半年之前,叶雅芙心里便有了这个想法。但因为时机不成熟,所以就一直没说。

    如今,她又得了惠王妃之眼,得惠王妃为她卖力宣传……叶雅芙便觉得趁这个机会先收一波徒弟,机会正合适。

    所以,这日晚上,等吴容秉下值回家来,叶雅芙便把这事同他说了。

    “开养生馆?收学徒?”这倒是新鲜事儿,吴容秉难免也好奇。

    之前开酒楼,开胭脂铺子,倒都是常见的商铺,吴容秉信任她,也不会管束她,自然一应依从。

    但现在她说的这个,吴容秉之前闻所未闻,倒也犹豫起来。

    见状,叶雅芙便化身说客,为自己的事业争取机会,把其中利害关系一一排列,条理清晰的说给丈夫听。

    见她所言句句在理,且最近也的确听不少同僚提起,说是家中夫人、老夫人都提到了他夫人,夸她夫人会独特的医术,能为人缓解身上的一些陈年旧疾,厉害得很。

    若这什么……养生馆真办成了,的确是造福百姓之事。

    所以,吴容秉便笑应说:“夫人素来有主意,夫人拿主意就好。”

    第13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倾注所有心血的认真干……

    叶雅芙知道他素来给足自己自由,但凡自己拿的主意、做的决定,他都会尊重,并给予最大的支持。

    但夫妻嘛,凡事总得商量。

    所以,哪怕她的事最终都还是自己拿主意、做决定,她出于尊重,也还是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好好的同他商量。

    叶雅芙觉得,好的夫妻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上,夫妻双方是独立的个体。但很多时候,还得互相尊重才行。否则,一直各做各的事,时间久了,心难免也会疏远起来。

    叶雅芙不是十几二十岁的纯情少女,心中对爱的定义没那么纯真了。她就觉得,爱情本身除了是相互吸引外,更多的还是靠维持。

    生理上的喜欢是基本的,但只有生理性喜欢也不行。还得兴趣相投,三观相合,能处得下去。

    否则,只靠生理性喜欢来维持一段感情的话,同畜牲又有何区别呢?

    她在感情里没有患得患失,信奉“合则聚,不合则散”的道理。历经过几段感情的她,早不会为了情情爱爱之事就寻死觅活。

    如今对待感情之事,她更自信,且乐观。

    若真有一日,她同吴容秉的感情走到了尽头,她也会坦然接受。

    那么她要保证的事,若真有一日她和吴容秉再无干系了,她也得靠自己手中所有继续延续眼下好日子。

    和任何人过,其实最终都是和自己过。

    只有把心态摆正了,胜不骄、败不馁,日子才能长久下去。

    “既你同意,那我这就开始着手去办了?”他同意虽在意料之内,但当得到他的亲口应允时,叶雅芙心情还是不一样的。此刻,脸上笑容也很明媚。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吴容秉似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般。原本微肃的神色,也渐渐放松下来,继而染上笑意。

    本就尊重且珍惜妻子,在心情好的时候,更是不吝啬对她的赞美之词。

    叶雅芙被一顿文雅的彩虹皮夸得几乎要飘天上去了,她不是厚脸皮的人,多少也有些难为情:“哪有,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娘子最好。”男人慢靠过来,呼吸渐渐急促,暗示意味明显。

    如今夫妻敦伦之事早已是家常便饭,只要一个有兴致,另一个都会配合。

    都是二十多的年纪,身强体壮,每每完事后,都还能继续各做各的事,丝毫不影响各自继续忙自己的公务和事业。

    如今这样的日子,叶雅芙十分喜欢。  。

    既定了下来要做这件事,次日,叶雅芙便一整天都躲在房中没出门,开始列了个计划清单。

    之前酒楼的生意是和樊屹合作的,胭脂铺子则又是同柳世昌合开的。如今,要开这样的一家养生馆,叶雅芙自然不会再去找这二位合作。

    第一是,他们如今各自手中都有自己的事儿做,分不出精力来。第二,他们是男人,而如今自己所谋之事,乃为女人所谋福利的,男人插手未免不好。

    叶雅芙也想过,要不就自己单干。

    但单干的话,一是资金问题,二则是精力问题。

    所以,思考再三后,叶雅芙还是打算拉个人入伙。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苏慧娘。

    叶雅芙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既已经诞生了这个想法,自然立刻付诸行动去实现。所以,叶雅芙立刻让红叶吩咐备马车,然后即刻驱车往程宅去。

    苏慧娘已经出了月子,皎姐儿也有四个多月了。小孩子长得就是快,尤其是小小孩子。

    叶雅芙记得上次来看她们母女时,小皎姐儿还不是这个样呢,今儿过来,不但模样略变了些,人也更神气许多。

    已经有点会认人了,爱玩儿,见人就笑。

    柳娇蓉如今是这里的常客,她也不忙,没什么事做,所以平常隔三岔五的就会带着女儿到程家来串门。

    叶雅芙今日过来时,柳娇蓉也在。

    柳娇蓉的女儿俪娘已经会走会跑,梳着双丫髻,已经是个小小女郎的模样了。

    容貌三分似她父亲,三分似她母亲。恍惚间,能看出来某人的影子。

    虽有些像她爹吧,但叶雅芙也没因为这个而讨厌。

    对俪娘她不会像对皎姐儿那般亲,但基本的喜爱还是有的。小小女孩子,干干净净香香甜甜的,怎能不讨人喜欢呢?

    “你今天的头是谁给你梳的啊?可真好看!”对小孩子说话就得用小孩子语气,这样才能和人家有共同语言,人家才会愿意搭理你。

    果然,被夸了漂亮的俪娘立刻伸手去摸了下自己头上的两个鼓包,开心的露出小牙来:“我娘。”

    叶雅芙则继续夸:“那你娘可真手巧。不过……”话锋一转,叶雅芙又眯眼笑,“也是因为俪娘好看,扎这样的啾啾才好看的。”

    “谢谢姨。”俪娘被夸得十分高兴,就一直不住的伸手摸自己脑袋上的鼓包。

    一顿情绪价值输出后,叶雅芙这才坐下来。

    也正好,这时候丫鬟奉了热茶来,叶雅芙说得口干舌燥的,端起茶盏先喝了茶。

    三个人中,就数叶雅芙最忙了。

    苏慧娘平时也有社交圈,但远不及叶雅芙的圈子广。何况才出月子不久,也无需外出应酬。

    柳娇蓉就更是了。

    独身一人生了个女儿,寄住在兄长家中,如今母女两个算靠兄长养着。

    也正如此,柳娇蓉寻常没处可去,这才常往苏慧娘这儿跑。

    等叶雅芙喝了茶后,苏慧娘这才笑着开口,给她道贺说:“恭喜你啊,听说,最近又得了惠王妃之眼了?还听说,惠王妃十分喜欢你,一直外头不停的夸你好呢。”

    柳娇蓉也立刻说:“我也听说了。说是姐姐入了老王妃的眼,叫那……”想着那毕竟是俪娘亲父亲,哪怕她对他已无感情在了,也不愿背后说太多他的坏话。所以,话到嘴边,又把不该说的一些心里话咽了回去,然后含蓄说,“叫有心之人奸计不能得逞。”

    叶雅芙说:“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一番笑闹之后,叶雅芙这才提起今日此行目的来。

    苏慧娘听说她今日是来找自己谈什么合作生意的,不免好奇:“找我合作?”

    柳娇蓉也奇怪,便也附和着苏慧娘说:“对啊,姐姐不是在跟樊公子和我兄长合作生意吗?”

    “不是酒楼和胭脂铺子的生意,是别的生意。”于是,叶雅芙便把情况大概的说给了她们听。

    “我是从中看到了商机,若所收女学徒真的出师、能为别人服务的话,不管于哪一方,那都是有利之事。京中贵妇们不缺钱,缺的是享受。市井之女每日辛苦劳作,也未必挣得多少钱。若我们这养生馆真办得成了,往后就是让那些市井中底层的女郎多了一条谋生之路。”

    “但这行业……却是闻所未闻的。”苏慧娘也在思考着可行性。

    苏慧娘心性善良,若真是于底层百姓有益之事,她倒是考虑要做的。

    “这也是挺大的一件事,我一个人一时拿不定主意。不如你叫我再好好想想,等回头你大哥回来了,我再问问他。”

    “当然好!”叶雅芙自不会逼她答应,她说要再好好思考一番,她自然爽快应下。

    苏慧娘还在思考,一旁柳娇蓉倒是把叶雅芙的这些话都听进了心里去。

    所以,略微沉思一阵后,柳娇蓉倒是笑着问:“姐姐,这生意若是真做了,可否也算我一份?”

    今日来只是想找苏慧娘合作的,柳娇蓉能主动提起加入,倒是意外之喜。

    “你也想投钱进来?”这种时候就是拉资金的时候,谁会嫌钱多呢?自然是多多益善。

    而且,程家嫂嫂还在犹豫,若是瞧见柳家妹妹已经答应下来,想必她心里的天秤也是往她想要的方向偏的。

    这柳妹妹就是中二时期年少无知,有些恋爱脑。如今经历过事儿,遭过罪,成长了一番后,自然心性沉稳下来。

    柳家一家人都不错,品性信得过。所以,若她真有钱入伙,叶雅芙不会不带她玩儿。

    柳娇蓉点头,神色认真下来了几分:“我不能一直靠着兄长,一直靠着娘家养。将来兄长迟早得娶妻,就算未来的嫂嫂也仍疼我如亲妹,我也不能那般不识趣,一直给他们添麻烦。我如今有了俪娘,我得学得坚强一些。虽与两位姐姐不能比,但至少得为俪娘遮些风雨。好在如今身上有些银子傍身,我也看好叶姐姐的眼光,所以便想跟着分一杯羹,贪这个便宜。”

    柳娇蓉这样说,倒是谦虚,是给叶雅芙面子了。

    事情未做成之前,谁也说不好能不能成、能不能赚钱,她不过也是在赌。

    但好在还有赌的资本和勇气。

    叶雅芙不得不在心中感慨一声,果然是逆境催人成长啊。

    这柳妹妹如今的为人处世之道,要比之前好太多了。

    不由得回想起才穿越到这里,初次见到柳氏的情景。

    那时候,柳氏还一心扑在冯裕贤身上,也以为已经换了芯子的她也一心扑她丈夫冯裕贤身上,对她十分有敌意。

    她那时候看不惯她,觉得她蠢,所以言行上也毫不客气。

    但其实那时候她心里就清楚,这柳氏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是某人仕途上升中的一块垫脚石。

    好在如今一切时来运转,某人时运不济,她们倒是都还过得不错。

    “你若愿意,我当然欢迎。”叶雅芙先摆出了欢迎她加入的姿态来,但话锋一转,也把个中利害关系挑明,“但做生意不是稳赚不赔的,有赚就有赔。若之后当真赔钱了,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我知道。”柳娇蓉家里就是做生意的,她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就算不学无术,但耳濡目染的,多少也懂一些。做生意嘛,哪有稳赚不赔的,都是有赚有赔的。

    “好,那就算你一份。”既说清楚了该说清楚的,叶雅芙自然大方的把她也给算进来。

    柳娇蓉开心道:“谢谢叶姐姐。”然后又看向一旁苏慧娘,也劝她说,“苏姐姐别考虑了,凭我直觉,我看这事儿赢面很大。”

    苏慧娘性格温柔可亲,比起另外两位来,多少缺了

    点魄力。

    她是典型贤妻良母女,凡事总会向丈夫讨拿主意。

    这会儿,见二位妹妹都如此豁达,她也就说:“既如此,那就咱们三个一起做。”又说,“既做了,就得好好做,定要做出个样子来,不叫他们男人看轻了我们去。”

    如此,三人就算是说好了。

    但今日也只是初谈,回头还得具体列个详细的计划来。这件事情,也只能叶雅芙代劳。

    之前的两桩生意,酒楼和胭脂铺子,叶雅芙都让给了别人做大东家,她做了个二。这样也有好处,虽然分红少了些,但事儿也少啊,她乐得清闲。

    但这回的这次生意,她打算自己扛起第一把大旗,主动挑起这个担子。

    这是她的心血。  。

    程思源对此很支持,所以次日一早,程家那边就差了人往吴府去,递了消息。

    叶雅芙又连续熬了两个夜,以最快的速度把前期需要的资金罗列了出来。

    “前期至少得先赁个屋子,再收几个学徒。我想过……收学徒就不收她们银子,算是免费教学的。等之后,能出师了,再从中抽成。但毕竟得通些医术,教起来时间会长一些。所以,前期的成本会稍微大一点。”

    叶雅芙想过,这不是酒楼饭馆,不是胭脂铺子,投入成本后很快就能看到回报的。

    或许,得有个一年半载之后,才能渐渐看到利益。

    但她坚信,这事业若真做成了,将会十分成功。

    好在,柳娇蓉和苏慧娘也都十分支持和配合。尤其柳娇蓉,找铺子、收学徒,也都亲自跟来帮忙。

    苏慧娘是事先就说好了,因为要照顾皎姐儿,所以生意上只出钱,力的话尽量。当然,到时候盈利分成的时候,她也自愿少分。

    对此,叶雅芙和柳娇蓉都没意见。

    “到时候条条款款的,都会落实到契书上,经由官府盖章画押。一式三份,我们三个一手一份。”三人又聚一起时,叶雅芙提出了这一点。凡事落到条款上,也省得日后扯皮。

    虽然叶雅芙知道,凭她们三个的性子,应该扯皮不起来。但既然合作,还是把一切该说清楚的事先都说清楚的好。

    就像她跟樊公子、柳公子合作一样,事先就把该说清楚的说清楚了,如今省去很多麻烦事儿。

    “行,这事儿你定就行。”苏慧娘说。

    叶雅芙道:“你们信任我,我就来做这契书。但做好之后,你们得仔细过目,嫂嫂你让程大哥看,蓉娘你让你哥哥看看。仔细看过之后,再经由官府盖章,契书成效后,就有相应的律法效应了。”

    第13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她的人生也在发光发热……

    从一开始,和那盛锦楼合作一道小小的菜品时,契书得吴容秉帮忙拟定。到现在,经营新的铺面,整个股东合同契书,她都能自己亲手拟定出来。的确,进步很大。

    半夜里,叶雅芙还在伏案熬夜加班时,不由感慨起这个来。这几年来,她也的确成长了不少。

    渐渐的,已经从熟悉到深入的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律法和规矩。也渐渐的,有些能融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规则中去。

    比如说,身为二十一世界新女性,“人人平等”四个字是刻进骨子里去的。但现在,她不也是过着奴婢环绕的贵夫人生活吗?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若强行逞能反其道行之,反而会适得其反。

    所以,在最开始,给这个养生馆做定位时,叶雅芙就目标明确。

    从一开始就放弃男客户群体,直接把目标精准的瞄定在上层社会贵夫人这个群体上。

    女客户的钱,挣的干净省心些,也免得给别人钻了空子,日后闹出没必要的麻烦来。

    而且她的这个行业新颖,又算是第一个在大燕完全只服务于女人的行业……若真做起来了,想必会红火。

    叶雅芙这段日子也有做过深入的市场调查,她知道,燕京城的人贫富差距很大。底层百姓可能只能将将过着饱腹的日子,但上层的那些士族,绝对富得流言。

    有钱人嘛,自然不会把钱太当一回事,反而会去享受生活。

    其实就跟后世是一样的道理,有钱人家的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

    她暂时没想到很好的可以赚到有钱人家孩子钱的法子,那就先挣有钱人家贵夫人的钱好了。

    叶雅芙最近一直在做这件事,整个人生活更被填得满满当当。

    常常的,写计划书写到后半夜,比吴容秉这个如今朝堂上正炙手可热的肱骨之臣都忙。

    但忙归忙,该孝敬的老人家还是会去孝敬。

    只是,睡觉的时间一旦不够用起来,人的气色和精神状态难免就会差了些。

    因叶雅芙的缘故,如今杜老太君倒也常往惠王府去。

    这日,叶雅芙又去惠王府孝敬惠王妃时,惠王妃盯着她脸看。看了会儿后,扭头看向一旁杜老太君问:“这丫头这阵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怎的看着气色不太好。”

    杜老太君笑起来:“烦心事没有,开心事倒是有一桩。”

    “哦?”听说不是烦心事,而是好事,惠王妃也跟着笑了起来,立刻说,“怎的开心也能使人憔悴?这是什么开心事?”不免猜测起来,“莫非,这丫头是有身孕了。”然后一把握住她手来,示意她停了继续为自己捏肩捶背的动作,并严肃道,“若真是有了身孕,可大意不得。别忙了,快坐下来歇歇。”

    叶雅芙:“……”果然,从古至今,催生是亘古不变的话题。

    “没有啊。”叶雅芙挺有些难为情的,她勉强一笑,解释,“是别的事。”

    有关子嗣之事,杜老太君倒是私下里问过叶雅芙。

    叶雅芙也很大方坦然,直接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委婉的同这个外祖母说了。

    杜老太君虽然希望他们小夫妇两个能再继续生一两个孩子,可以多子多福。但如果他们真不愿意,杜老太君也开明得很,不会催,更不会施加压力给他们。

    女儿的失去对她打击太大,都这么多年了,她也早看透、想开了一些事。

    活着的人比什么都重要,在身边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何况,容秉已有康哥儿,子嗣上算是有了继承。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催?少不得讨嫌。

    杜老太君不但自己不催,若有人提起此事,或是别的谁催时,她还会护着叶雅芙这个外孙媳妇,帮着她说话。

    比如说,此刻既提起了这事儿,惠王妃也关心的说了句:“其实你们夫妇还很年轻,又只得康哥儿一个孩子,该趁着年轻再生一两个孩子才是。”这时候,叶雅芙蓉不好答惠王妃话,杜老太君就开了口。

    “也就我们上了年纪,半截身子入土了,才会想着要多生孩子。人家小年轻,又都是有事儿忙的,且没空想那么多呢。”忍不住叹气,“想起我们年轻那会儿,精力、心力都足的时候,也是想着做别的事儿,若非是那时候长辈们催得紧,我们也不会愿意一个接一个的生。”

    惠王妃想想自己,倒笑起来:“年轻那会儿,就想着打马球、投壶,想想那时候,多好啊。”

    “现在也好啊。”杜老太君抬手指着一旁叶雅芙,“有人给你捏肩捶背,好好的享受生活,多舒坦。”

    “那倒是。”惠王妃又靠了回去,叶雅芙见状也立刻又重新伸手去按捏起她肩颈部位来,只听惠王妃继续说,“刚刚说有别的事,是什么事。”

    杜老太君这才笑着接话说:“这孩子想开一家叫、叫什么来着?”

    “养生馆。”叶雅芙立刻回。

    “哦对,养生馆。”杜老太君笑着,继续说,“这丫头说了,她自从入了京城来后,便了解到如我们这般大年纪的老夫人们,身上总会有些不如是。有些不如是身边的小丫头可以帮忙解决,但有些,却是连大夫都解决不了的。她祖上也是开医馆的,她自幼便懂点医术,后来自己琢磨,竟自学成了一门手艺。既有这个绝学,且又能服务别人,她也不想浪费了。”

    “所以,打算从底下平头百姓家里选几个女郎收为徒,教她们手艺。等那些女徒弟出师了,自然有更多人可为咱们这样的老人家缓解身上的病痛。福丫头还说了,人背部、足底,都有许多穴位,若能常按按,别说咱们这般年纪的,纵是三十左右的年轻人,也是可以延年益寿的。我想着,这孩子实在是好心,且也爱折腾,就由着她去做去。”

    “这样一来,既可给底下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子们一条谋生路,也可让咱们这样的人更多的享受到,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惠王妃听后频频点头,应道:“那手艺得和你差不多的才行,否则,我只让你给我按。”

    叶雅芙笑:“您老人家放心,不论是您,还是我外祖母,只要我还有一把子力气在,我绝对把你们二老照顾得舒舒服服的。你们和外面那些人怎能一样?我培养那些女子,只是希望燕京城里能有更多人也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当然……”她也不吝啬表明自己身为

    商人的利益之心,“也是见的确有商机可寻,又的确是造福百姓之事,这才决心做的。”

    惠王妃当然理解,立刻说:“有想法只管去做,回头我帮你推荐推荐。”

    “多谢娘娘。”叶雅芙立刻蹲身谢恩。

    如此,没了一切后顾之忧后,叶雅芙自然就更加卖力的去做这件事。

    契书是叶雅芙自己做的,做出来后检查了几遍仍是不放心,便请了吴容秉帮她看了下。

    等给吴容秉看过后,她才又拿去给苏惠娘和柳娇蓉。

    直到那二人那边也都说没问题,才又一道去官府盖章。

    一边搞契书的同时,一边也在招募学徒。

    见有铺子招工,自然闻声而来的人很多。

    叶雅芙亲自坐镇面试,人员筛选一番后,最终留了六个下来。

    其中三个是年纪在二十上下的,已婚女子。另外三个,则是年纪相对小一点的大概十四五岁的女子。

    叶雅芙打算做两手准备,已婚的、年纪大些的,则直接传授她们手艺。而另外的年纪略小些的,则打算慢慢教,多少传些医术。

    养生养生……自和中医分不开。

    凡事欲速则不达,还得慢慢来。

    对那三个年纪大些的,只同她们拟定了个五年的契书。也就是,五年之内,出门干活需从中抽成,但过了五年,她们想脱离出去自己单干,也可以。

    只要她们真能有这个手艺,独立存活得了,叶雅芙自然不会一直将人拘在自己这儿。

    但年纪小些的几个,因需要教得多、前期付出的成本也会多些。所以,契书签的时间自然更长一些。

    这段日子,叶雅芙日日早出晚归,就是想在能力范围之内,以最快的速度传授她们更多的手艺。

    养生馆的名字叫“娇颜”,这段时间,柳娇蓉也是几乎日日都往“娇颜”跑。

    一方面是她第一次用心做事情,想态度上认真负责一些,尽力去做到最好。另一方面,也是想跟着叶雅芙学点手艺,以好日后也能出师。

    她想过,她不比两位姐姐,都是官夫人,日后前程无量。

    她就是个和离带女儿的下堂妇,家里也只是做生意的,没什么权势。

    所以,若能学会这门手艺,日后也借此来接触、甚至是结交一些官夫人们,于自己和女儿、于哥哥、于柳家来说,都是好事情。

    叶雅芙见她这几日一直跟在旁边看,倒有想学之意。所以,便在教学中场休息时,把她拉去了一旁的休息间。

    门关起来,二人坐下后,叶雅芙笑问:“你是不是也想学?”

    本来,她只是东家之一,已经带她玩儿了,她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所以,就想在她教那些学徒们时,悄悄偷师一把,尽量不耽误她正事儿。

    可既人家都问起来了,柳娇蓉索性也不扭捏,大方应说:“叶姐姐,我也想学。”

    叶雅芙说:“可这很辛苦的。尤其是初期,在不会使用巧劲儿时,需要使蛮力的时候,干的属于体力活,会很辛苦。那些人,她们都是穷苦出身,平时干的多是体力活,所以现在做的这点力气活于她们来说不算什么。但你不一样。”

    “你自幼家境殷实,吃喝不愁,还有奴婢嬷嬷侍奉。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叶雅芙笑着,语气也很亲切和蔼,如今全然是把柳娇蓉当真朋友待的,“你娇生惯养惯了,怕你吃不了这个苦。”

    柳娇蓉则很认真说:“这些日子我一直呆一旁看,其实个中之苦,我看在了眼里,我知道肯定苦的。可再苦,我也想试试。不瞒姐姐说,我是不想再继续拖累我哥哥了。我如今也大了,又是母亲,我也该坚强起来,至少以后要能为俪娘遮风挡雨。”

    “所以,我想着,若我能学好这门手艺,也因此而结识一些贵人,往后万一真有点什么事,也好有人可求。我总得……为自己、为女儿,也为父母兄长出一份力。他们疼我、爱我,愿意护着我,可我不能一辈子都躲在他们的羽翼之下。我爹我娘总有老去的一日,哥哥一个人撑起这个家本就辛苦,我若能为他们分担一些,总是好的。”

    听柳娇蓉说这些,叶雅芙还是挺感动的。

    她算是亲眼看着眼前这位妹妹一点点成长成这样的吧。

    说实话,年少无知时,谁都有任性不懂事的时候。最主要的是,在经历过那些困苦之后,你得到了怎样的感悟,又会选择哪一条路走。

    显然,柳娇蓉不论从前再怎么作,她底子是善的,她有底线在。

    而不似吴心莲兄妹,一心就想着投机取巧。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我教你。”然后悄悄的,又说,“我甚至可以教你几招别人不教的。”

    柳娇蓉闻言大喜,立刻站起来:“多谢姐姐。”又赶紧说,“我教学费。”

    叶雅芙则摆手:“就算是看你哥哥面子,我也不会收你这个学费。何况,我现在挺喜欢你的。若真提‘钱’,倒是见外了。”

    柳娇蓉细齿紧紧咬着唇,心情十分激动。

    叶雅芙则又同她谈起家常事来,问道:“听你哥哥说,你父母也要上京来了?往后是不是也要留在这定居了。”

    “嗯。”兄妹二人背井离乡已有两三年之久,如今算是在燕京城内站稳了脚跟,所以便打算接父母也来京里住,“爹娘已经变卖了富阳的一些产业,带着钱来京城帮我和哥哥。一个多月钱就出发了,年前能到。”

    “那很好啊,这个年你们可以一家人欢欢喜喜一起过。”

    “这一天,我都盼很久了。”难免有些担心,眉心蹙了起来,“俪娘还没见过她外祖父外祖母呢,也不知道爹娘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怎么样。”

    “这么长时间都没跟他们说吗?”

    “没有。”柳娇蓉摇头,“没敢说。也是怕他们知道后会气着,所以,就一直想等他们进了京后,当面再说。”

    叶雅芙安慰她:“老人家都是心软的,或许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有点生气,但等瞧见了俪娘,看到她那么可爱漂亮,那心情自然又不一样。何况,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算大问题。”

    柳娇蓉说:“其它倒还好,就是怕他们气坏了身子。他们年纪也大了。而且,我早些年不懂事,常惹他们生气,如今想来,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他们是善良有爱的父母,眼里满满都是对自己子孙后辈的爱和关怀,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父母,所以,他们是不会跟你计较的。而且,你如今和从前也不相同了,他们肯定会很珍惜眼前的日子。”

    叶雅芙是挺会安慰人的,句句都说在了柳娇蓉心坎儿上。听她说了这些后,柳娇蓉果然觉得她说的极是在理,也就释怀了。

    “姐姐说得对。”她眉心舒展开,笑容明媚灿烂,“眼下日子这么好,他们肯定会高兴的。”

    事实证明,叶雅芙还是洞悉人性的。

    果然如她所说,柳家老夫妇来了京城,在得知了女儿与女婿和离

    后怀了身孕,且坚持把孩子生下来后,虽开始生气、骂女儿糊涂,焦心她日后的前程。但在瞧见了外孙女俪娘,以及渐渐相处后,越发的释怀了。

    甚至,也渐渐开始赞同女儿之前做的决定。

    柳夫人甚至说:“她爹是她爹,她是她。谁知道她不是随了咱们柳家的性儿呢?这样还好呢,没了那个黑心肝的父亲,我们自己养、自己教,还省了许多麻烦。”但这些话,柳夫人不会当俪娘面说。

    柳家一家也达成了共识,在俪娘面前,绝口不提她爹冯裕贤。

    见父母很快就想开、想通了,柳娇蓉也极高兴。

    如今,家中有父亲母亲帮自己照顾俪娘,她自然可以分出更多的心来放在养生馆的生意上。

    跟在叶雅芙身后,不仅学推拿手艺,也认真学起医术、辨别起草药来。

    幸是幼年生在富庶之家,自幼便读书识字。所以她学习起来,要比那些市井中长大的女子学习起来轻松容易许多。

    柳娇蓉对自己现有的日子很满意,因为她的人生也在发光发热,她有在认真的、负责任的好好生活。

    第13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自作孽,不可活。……

    转眼便又开了春。

    天气暖和起来的时候,柳娇蓉、及另收的三个年长些的女郎,也算出师了。

    因有惠王妃帮忙不遗余力的宣传,所以,早在“娇颜”养生馆的学徒还没出师时,京中众贵夫人们,就开始在翘首以盼了。

    好不易等到了春暖花开之时,等到了“娇颜”养生馆的女学徒们出师,众贵夫人们立刻差人登门预约。

    燕京城里,多的是王公侯伯府的老夫人、夫人,另就算不是勋爵人家的贵人,那些高官之家的老夫人夫人们,也对此十分好奇。

    叶雅芙只为京里极少数的几位服务过,并身为受益者之一的惠王妃还一直大张旗鼓外头宣传,这不得不令众人对此感到好奇。

    但叶雅芙也有一个怕的。

    怕大家期待太高,但若效果并未达到她们预期的效果的话,就会适得其反。

    如今风评一致向好,但一旦投放市场后反馈不好的话,就会反噬。

    叶雅芙真的是极用心来做这件事的,比之前的卖食方、开食肆铺胭脂铺等,都要用心许多。正因付出了很多,所以在对待结果时,叶雅芙自然抱了更高的希望。

    这几日一直焦虑、发愁,觉都睡不好。但她也知道,是骡子是马,总得是要拉出去遛遛才知道的。

    而且,手艺这种东西,可以越学越好。又不是说,学成这样后就一直止步不前了。

    身边的人都看出了她的焦虑和不安,吴容秉自然劝妻子少些焦虑。凡事都得做两手打算和准备,就算一开始反响就很好,也不能掉以轻心,以后就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了。

    而若一开始反响不好,那就找出不好的原因来就行。

    事情既然做了,结果好坏都得接受。

    其实叶雅芙一向来心态都不错的,丈夫说的这些道理,她也都懂。

    只是可能的确是太在意这件事,得失心太重,反而就有点迷失自我了。

    之前还是没有把心态摆正,这会儿认真反思自己后,心态摆正了,叶雅芙反倒是压力没那么大了。

    “你说得对。”夜深人静时,夫妇二人静坐深闺,“是我一时被利益迷了眼睛,心态有点不对了。不过,现在立刻调整好心态后,感觉又不一样。”

    吴容秉平日里身披官服时,威严庄重,气势逼人。而这会儿,脱了官服,只穿上了寻常居家穿的月白常服时,就又变成了从前的那个温文尔雅的书生。

    此刻同妻子在一起,也是他最舒适的时候。

    如今二人都忙,难得的,能有这样一刻相依而坐,什么都不想,只回首往事的时候。

    曾经,还在富阳,还住在那条小巷子里时,天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那时候过得虽辛苦些,但却温暖开心。

    现在回首过去,总能忍不住的笑起来。

    “以前多好啊。”春天的半夜风虽微凉,但却不算冷,任风拂面,追忆往昔,“虽然穷,虽然前程未卜,但的的确确是每一天都极开心的。”

    吴容秉将人揽在怀中,自然脑海中也浮现了过去时的许多同妻子有关的画面。

    有关她小时候的事,他倒记不太清了。但自从二人站在一个阵营里,共同去对付了姜氏母子后,那日常相处的一幕幕,包括一些细节,吴容秉全都历历在目。

    但对这些过往,他虽怀念,却也知道,若再叫他回去,他是不会愿意回去的。

    想到此处后,不免问妻子:“那若现在有个机会放你面前,你可以回到曾经,你会怎么选?”

    “当然不回去啊。”叶雅芙尖叫。她是疯了才会在已经发达后,再回去过那种穷苦日子。

    而且还在担惊受怕,怕未来不能如期许的那般。

    曾经那么努力,就是在努力过想过的日子。如今已经过上了这样的日子了,为何还要自虐去吃回头苦呢?

    回忆之所以甜,是因为现在的日子够甜。所以,哪怕曾经的日子甜中有苦,也会全然忽略那片苦。

    试想一下,如果现在日子过得不尽如人意,早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把日子过好了,又怎会去想曾经是苦是甜?

    见妻子如此反应,吴容秉会意一笑。

    叶雅芙见他笑,自己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也笑起来。  。

    柳娇蓉虽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但到底识字,且也是认真想学多。所以,四个人之中,叶雅芙还是对柳娇蓉最满意的。

    事实证明,也的确是柳娇蓉算目前阶段里手艺最好的一个。

    柳娇蓉很少这么认真的对待一件事,尤其,还是得到的这样的正确的反馈。

    在付出得到了回报后,柳娇蓉更是备受鼓舞,更是认真的努力着要去做好这件事。

    学徒和手艺问世之前,叶雅芙心中紧张。但一旦问世之后,叶雅芙反而不紧张了。

    之后,就更是认真的过日子,尽力的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基础有,态度又认真,久而久之,这门生意自然一点点做出了成绩来。

    而柳娇蓉,也成功的因为这个手艺,渐渐结交了不少京中贵妇人。

    一时间,“娇颜”养生馆,渐渐一点点的闯入大家视野。

    叶雅芙见时常行情好,自然又马不停蹄的赶紧收第二波学徒,从开始教起。而如今已经投入市场去的一波人,也仍不断在学习,只是相较之前,输出比输入多了些而已。

    叶雅芙仍是日日上课,竟比之前还略忙些。

    “娇颜”养生馆,强势进入众人视野之中。柳娇蓉等人,自然也各自都获得了应得的收获。

    一日,在一位高官府中,柳娇蓉竟遇到了前夫冯裕贤。

    这些年柳娇蓉一直藏在深闺之中,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是直到最近,她跟着叶雅芙学了手艺,出了师后,这才常于各贵人府中走动的。

    而这些年,冯裕贤一直都知道柳氏也在京中,但却从未想过主动去找。

    甚至,意外的消息中,他还知道她生下了个女儿。

    哪怕已经猜得到那应该是自己的孩子。

    这次相遇,冯裕贤很意外。但柳娇蓉将人看在眼中,却十分平静。

    甚至,只抬眸觑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只当是没有看到人一般。

    反倒是冯裕贤,主动靠了过来。

    “真是你?”他主动打起招呼问。

    柳娇蓉不想见他,却也没有刻意躲着。见他既厚着脸皮靠过来打招呼了,柳娇蓉便说:“冯大人可有事?”

    冯裕贤立刻问:“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柳娇蓉言简意赅。

    这会儿,二人已一块从贵人府邸出来了。府门外,停着两架车,一架是柳娇蓉的,一架则是冯裕贤的。

    出了门后,柳娇蓉径直往自己马车去。冯裕贤没也往他自己马车的方向去,而是跟着柳娇蓉来了她的马车这边。

    或许曾经对这个男人有很深厚的感情,可如今时过境迁后再面对他时,柳娇蓉心中再无波澜。

    甚至会觉得,他不算多英俊,品性又差,当初自己怎就看上了他了呢?

    怎么就会跟着了魔一般,对他那么的在意。甚至,在他百般的欺辱、践踏了自己自尊后,她还能对她余情未了、念念不忘。

    如今再回想过去,她都觉得那是件很荒唐的事。

    “冯大人。”见他一直跟着自己,柳娇蓉脸上嫌恶之色尽显,“我想我们如今不熟吧?何必跟着我?”又抬手,朝他马车所在位置指了指,“冯大人的车在那边,莫要走错了路。”

    曾经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柳氏,如今,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她竟也视自己如无物。

    那本书里,这柳氏更是早在赴京的途中,就被奸贼所害死。

    哪里还像现在,继续好好的过着日子。甚至,还凭着叶氏那贱人教她的手艺,如今竟也因此而攀交了贵人。

    事实不尽如人意,他已经渐渐接受和习惯。

    只是没有想到,如今连柳氏都这般甩脸子给自己瞧。

    只是没想到,曾经毫无主心骨的柳氏,如今一朝脱胎换骨,她竟也变得这般坚强、独立,他似是不认识了般。

    “虽和离了,但终归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我们也有好几年没再见过面,今日既能在这里碰上,也是缘分,为何不能坐下来说说话?”

    “我同你有什么好说的?”柳娇蓉言词不客气,就是半点机会都不给他,“我还有事,冯大人最好别做纠缠。若是再行纠缠,我就报官了。”

    如今,不仅有叶氏、苏氏两位姐姐撑腰,她自己也又另外结交了贵夫人们,早不是从前的那个柳氏。

    所以,在身为朝廷官员的前夫面前,柳娇蓉也敢底气十足的对他撂下这些狠话来。

    可她越是如此,冯裕贤便越觉自己自尊心遭受了打击。

    自从他把自己亲妹妹送去惠王的床上,让自己亲妹妹去给老王爷做妾起,一切都再难回头去。

    起初,惠王宠爱妹妹时,他的确是因此得到过一些机会。但很快,随着妹妹失宠,且叶氏那贱人又跟惠王妃亲近起来,他如今处境竟连从前还要不如。

    得不到惠王爷的支持,曾经那些看在老王爷面子才愿意与他亲近之人,更是立刻远离他而去。

    如今,甚至他都不如眼前这柳氏体面。至少,柳氏登某个高官的门,她还能进得去、甚至能见到府里的主人。而他呢?这段日子来,不知吃了多少回闭门羹了。

    曾经还想过,要娶高门女为妻。如今,别说是高门女,便是京中的那些商户之女,都不愿意把家中女儿嫁自己为续弦。

    现实越是憋屈,冯裕贤便越怀念书里的美好。

    越想到书里自己的结局,便越是对现实所有的一切不甘心。

    尤其如今,比起之前来,更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第140章 第一百五十章一番匆忙收拾后从馆内出……

    冯裕贤之前心里还很矛盾,一边看不上柳家和柳氏,仍做着高攀上高门贵女的美梦。一边,心里也会在想,若此生再无翻身之地,或许和柳氏再续前缘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若真要他再回头来找柳氏,他难免又不甘心。

    这段时间来,心中也一直拧巴和矛盾着。

    却不曾想,今日偶然之下再遇到柳氏,她对自己竟是这般态度。

    早不是从前那般对他死心塌地,如今,竟是连她都能对自己说出这些话来。

    冯裕贤强压制住内心的那股子即将喷射而出的怒火,尽力着平心静气说:“蓉娘,我们之间有误会。你若愿意,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说。”

    “我!不!愿!意!”四个字,柳娇蓉说得铿锵有力,并且是回得半点迟疑都没有。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并非是还对自己有意的模样,冯裕贤微愣。

    可若她当真对自己彻底死了心,又何故要在和离之后还坚持生下他们的孩子?

    “为什么?”他轻蹙着眉心问。

    “什么为什么。”柳娇蓉始终态度冷漠,与其也始终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冯裕贤喉结滚动了下后,这才望着她眼睛问起:“既然连坐下来说几句话都不愿意,当初又何必坚持生下俪娘?”

    听他突然的提起俪娘来,柳娇蓉气极反笑起来,问:“这么说,你一直都是知道有俪娘的存在的?一直知道她的存在,知道我们母女艰难,却仍是选择多年来都不曾露过一次面?”

    不知道她如今言词会这般犀利,再不是从前那个行为唯唯诺诺、毫无主心骨的柳氏了,一时被怼得,冯裕贤竟接不上话来。

    就在他沉默之际,柳娇蓉说出了更是戳他肺管子的话来:“哼,那个时候你自然不会露面,不会肯与我们母女有一丝一毫的瓜葛。那时候,你还想着如何攀上高门之女,续高门女为妻呢。可既然你有这般远大的志向,为何如今又来贴我们母女呢?不会是……如今处境堪忧,见攀附高门无望,则又把主意打到我们母女头上来了吧?”

    柳娇蓉说破了冯裕贤心事,把他的那些小心思就那样赤裸裸的说破,这不免令冯裕贤十分尴尬且难堪。

    此刻的冯裕贤,面部青筋隐现,背负腰后的手,更是紧紧攥握住,成了拳头。

    “怎么,不说话了?”柳娇蓉如今对他丝毫惧怕之意都无。不说冯裕贤如今的处境,他毫无权势。便是他有些权势,可他们柳家也不是他轻易就能欺负得了的了。

    不说有吴家、程家对他们柳家多有照拂,便是她自己,如今也凭借自己的手艺,深得几位贵夫人的喜爱和信任。

    只要她不出错,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她坚信自己将来的日子一定可以越来越好。

    见他不说话,而她该说的也都说完,便没再搭理。

    转身,进了马车后,便吩咐车夫驱马。

    而冯裕贤,这会儿仍怔愣在原地,似是还未回过神来般。

    马车擦肩而过,风吹起车帘,他抬头看去,恰好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侧颜。

    他实在不甘心!

    他那么拼命,可到头来却一无所有。

    而别人的生活,却都在蒸蒸日上。

    凭什么?

    如今,就连曾经哭求着自己不愿和离的柳氏,都能一脚踩到自己头上来……若往后的日子尽是这般憋屈,又还有什么意思。

    而柳娇蓉,虽早看透了冯裕贤,早不对他抱有任何的希望。

    但真正彻彻底底放下,却是在这一刻。

    这一刻,她把藏心里许久的话全部对他吼了出来,她把心中的憋屈、不甘、委屈,全部吼了出来后。果然,心中痛快多了。

    那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她整个人心情轻松下来。

    再抬头仰望天

    际,只觉天空很蓝。微仰起脸,任风吹拂在自己脸上,那般温柔,只觉整个心房都软了一块儿。

    “真正的重新开始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彻底的与过去道了别,往后的每一步,都要好好走。”  。

    柳娇蓉似是脱胎换骨了般,整个人容光焕发,神清气爽。

    而冯裕贤,则与其相反。

    原本想着,再差总也还有柳氏等在那儿。实在不行,最后就和柳氏再续前缘,一家三口总也能过下去。柳家再不济,也是商户之家,好歹有钱可使。

    可现在,他连最后的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环顾四周,似乎没一条路可走。

    条条都是死路。

    这不知是第多少次,冯裕贤又翻开了那本话本子。这话本子在这一年里,不知被他翻看了多少遍,都快翻烂掉了。

    他对这话本子,当真是爱不释手。这书里的冯裕贤的人生,才是他向往的人生。

    忽又想到那个和尚,冯裕贤不甘心,又再去金安寺里寻了和尚去。

    可那和尚就似是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讯,再不见任何踪迹。

    朝堂上一再受排挤,抑郁不得志之下,冯裕贤做出了一个大胆的选择——辞官。

    九品芝麻官,当一辈子毫无意义。与其一直在朝上受排挤,不如辞了官不伺候了。

    可他又不是真心想辞官的,辞了官后又不甘心。便日日饮酒买醉,每日都喝得酩酊大醉。

    冯宅的家奴见状,也怕家主一直这样会喝死过去,于是立刻去了惠王府,打算见一见吴姨娘,让她回家来劝一劝家主。

    惠王府的人自然禀去了惠王妃跟前,惠王妃听后,倒未为难,只说:“虽不喜吴姨娘,也看不上她那个哥哥。可到底人家是亲兄妹,如今既求到了门前来,便就准了那吴姨娘出府,回去看看她兄长吧。”

    惠王妃身边的嬷嬷听后,自差人往吴心莲所居的院子送了话去。

    吴心莲如今虽失了宠,但因到底是惠王府的妾室,一应吃穿用度过得去,身边又有人侍奉,穿的衣裳也都是绫罗绸缎……便也就平衡了心理,只打算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

    但对沦落到今日这一步,心中未必没有对二哥的埋怨。

    怪他没本事,只把自己送上了老王爷的床,却没本事给自己想法子固宠。

    所以,听说二哥的人来找,吴心莲是并未放在心上的,甚至对其十分厌烦。

    可到底畏惧惠王妃,在她的人面前,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满来。她让自己回去看看二哥,她就听她的。

    “是,妾遵娘娘之命。”吴心莲心里再不甘心,面上也得恭敬着。

    既然答应了,接下来自然是立刻让备车。

    已有数月未再踏足冯宅半步,如今再回来,吴心莲已然不习惯了。

    “从前也没觉得这门庭这般小啊。”马车停在路边,吴心莲在丫鬟的搀扶下下车,一边望着眼前宅子,一边小声嘀咕。

    丫鬟则说:“同咱们王府比起来,这可差远了。”

    吴心莲:“那是自然的。”她笑着,还一副颇为自豪的模样,“这整个燕京城内,又有几家宅院是能同惠王府比的?”想起王府那巍峨的府邸,再想到如今自己是生活在那样气派的府邸中的,吴心莲下意识扬起了下巴。

    冯裕贤把自己关屋子里,晚上喝酒,白天睡觉。睡醒了喝,喝醉了睡,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吴心莲走进门来时,只觉这屋子里满是酸臭味,她忍不住的捏住了鼻子。

    “怎么这么臭啊。”

    是家里家奴去叫了冯裕贤,他才醒过来的。

    微睁开眼,只觉门外日光刺眼。他努力适应了许久,这才勉强适应得了眼前的环境。

    “莲娘?”见到妹妹,他很意外。

    自己如今这种境遇,还有人能来探望自己,冯裕贤那早被黑暗填满的心,悄悄裂了道缝隙,露出一丝天光来。

    “你怎么来了?”他问。

    吴心莲始终抬手捏着鼻子,那两道弯弯的秀气的眉几乎要拧成毛毛虫般。

    “你以为我愿意来?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比猪又强多少?”如今在自己这个兄长面前,她再无丝毫的敬重,知道他连官都不做了,如今什么都不是,吴心莲打心眼儿里瞧不上他,“你差人找我来干什么?”

    听说她不是着急来看自己的,而是自己身边的人过去找的他,冯裕贤才热起来的心又一点点凉了下去。

    果然啊,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心?

    他就知道,这个妹妹自私自利且心性凉薄,她素来是无利不起早的,又怎会真正的关心自己呢?

    冷冷的自嘲一笑后,冯裕贤方才热起的神情又一点点淡漠了下去。

    “你走吧。”他下了逐客令。

    吴心莲还很生气呢。

    “你以为是我愿意来的?”她好心好意来看他,竟被下了逐客令,这对如今已经过上呼奴唤婢生活的吴心莲来说无疑是不爽的,“我今日来是告诉你,以后各走各的路,别让你的人再登惠王府的门来找我了。以后你穷也好、富也罢,都再与我不相干。”

    说完这些后,吴心莲毫无留恋的转身就走。

    虚眯着眼,望着门外那抹越身影越走越远,冯裕贤双目渐渐暗沉,最后眼底一片化不开的浓郁之色。  。

    同冯裕贤正经道别后,柳娇蓉整个人更是充满了生命力。

    她对“娇颜”的在意,不比叶雅芙的少。甚至,她在这铺子上花的心思和精力,还要比叶雅芙这个大东家大一些。

    毕竟,叶雅芙还有别的生意需要偶尔操些心、分点神,而柳娇蓉,则是一颗心完完全全扑在“娇颜”上的。

    对柳娇蓉如此,叶雅芙也十分开心。

    毕竟,有个人和自己一样的重视这份事业,总好过她一个人忙。

    因此相处得时间久了,两个人间的感情也更进了一步。

    柳娇蓉还是聪明的,一旦抛去了恋爱脑后,整个人灵了起来,跟会发光般。

    她每日都学习、看书,跟着叶雅芙身后学手艺。遇到有不懂的地方,会拿笔记下来,然后回去后反复推敲、研究。

    若自己认真研究过了还是不明白,第二日再来“娇颜”时,她会再请教叶雅芙一遍。

    如此反复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她的手艺自然更是有着质的飞跃,说句“突飞猛进”,也不夸张的。

    这日,二人又留在馆内忙碌到很晚。

    叶雅芙有张人体结构图,上面画满了人体各个部位的穴位。

    二人对着穴位图,好一番认真研究和讨论。

    等到将思绪从结构图中拉出,外面夜色已经很深,显然时辰已经很晚了。

    “时候不早,赶紧回家吧。”叶雅芙说。

    二人一番匆忙收拾后从馆内出来,恰在门口遇到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