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小姐姐的第二春。……
二人正并肩出门,一边走路一边还交谈着刚刚谈的事儿。一时间没看眼前的路,忽然转过脸来,瞧见面前的人时,二人俱是吓了一跳。
尤其是柳娇蓉,瞧见曾经的大伯哥、如今仕途正如日中天的吴大人,倒有几分紧张之意。她先是忙向吴容秉请安,而后则向身旁叶雅芙告辞道:“姐姐,我先走了。”
“回去路上小心着些。”叶雅芙叮嘱。
暖春的夜风温柔,拂在人脸上如丝绸落面般舒服。
只见柳娇蓉温柔一笑,应道:“姐姐放心,京城里来回好多巡逻的士兵,极是安全,不会遇到危险的。”
而此刻,吴容秉身旁,就正站着一位年轻军官。
考虑到她一女子走夜里,实在不安全,吴容秉便侧首去看向身旁之人:“循之,你送一送柳娘子。”
柳娇蓉也是瞧见了他身旁的这位身着军甲的将军,方才还犹豫过要不要也向他福个安的。可毕竟不知他是何身份,未免出错,从而闹出笑话来,柳娇蓉也就没多此一举。
但对她来说,像这样的将军都是敬而远之的,别说近距离的单独相处了,就是寻常瞧见他人,都得绕道而行。
所以,对于吴容秉的好意,柳娇蓉本能的婉拒道:“不、不了,不必了,不麻烦这位将军,我自己回家就行。”
那陆循之却说:“保护京中百姓,乃我等职责。这位娘子,也无需推诿了。”
柳娇蓉性格软弱,所以别人一强势些,她就妥协了。
只是一直不敢抬头去看那将军眼睛,只低着头向那陆循之蹲了下身:“多谢将军。”
“客气。”陆循之说完后,便向吴容秉夫妇抱手,“那循之便在此与兄嫂作别了。”
叶雅芙似乎看出了点猫腻来,笑着冲他挥手:“快去吧。”
柳娇蓉自是乘车出行的,车上还有车夫在等着。
陆循之送她,只是骑马同行在车侧。
所以坐进了马车去后,柳娇蓉这才稍稍放松些来,人也重重轻呼出了口气来。
坐定身子后,柳娇蓉心内挣扎一番后,才悄悄撩开车帘一
角,然后偷窥了眼外面的那位将军。
此刻陆循之,静坐枣色大马之上,腰身笔挺,为人精神且严肃。
定下心神来后再细看,这才发现,原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都说他们这些从军之人显老,或许,他年纪都还不一定有自己大。
想想他只是个毛头小子,自己又怕什么呢?
“不该怕的。”柳娇蓉在心里安慰自己,并又长吁一口气出来,“该稳重些了,不能以后见着个什么人就紧张,得向人家叶姐姐好好学学。”
没了曾经的那许多偏见后,柳娇蓉私心里是很佩服叶雅芙的。
觉得她身为一女子,尤其还是从乡下来的女子,竟能有这样的眼界和魄力,这是她永远无法比得上的。
但她可以学习。 。
而叶雅芙那边,见陆循之护送了柳娇蓉离开后,这夫妇二人也登上了回家的车。
一登上车,叶雅芙就兴冲冲看向丈夫问:“今日你怎会同循之兄弟一块儿来铺子?”
自己丈夫之前不是没来接自己下班过,所以叶雅芙不好奇。
何况,本来也的确很晚,丈夫关心妻子,主动接下班也没什么不对。
但那陆循之……就很有猫腻了。
吴容秉笑:“你一向聪明机灵,难道没看出来吗?”
叶雅芙当然看出来了,只是不敢确定。正是不敢确定,这才着急问丈夫,想从丈夫这儿得到一个准备答案的。
此番,见丈夫这样说,叶雅芙心里就更肯定笃定了些。
只见她脸上笑容更深,双眼泛着光,十分高兴且急切问:“循之兄弟看上蓉娘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吴容秉道:“他没肯多说,但听他话中之意,应该就是前不久。许是无意间瞧见过一回,就记在心里了。”
叶雅芙:“论外形,二人的确般配。论家世……循之兄弟虽为将军,有军衔在身,但他是行伍出身,如今有的这一切都是靠他自己卖命得来的功名。家里家世……也一般。虽说如今凭他身份可以娶得身份高些的女子,但若他不愿,只愿求爱情的话,蓉娘未必配不上他。”
陆循之是燕京城人,但只是普通人家出身。十三岁时自己报名参军,十年来一直在北境御敌。前些日子北伐军凯旋,陆循之也在其列。
回了军后,论功行赏时,他得了封赏。
被赐与将军府住,如今,陆家一家子人都跟着他住在将军府内。
自他回京起,陆家大娘便就开始张罗着为他相看。慕名而来、想要嫁给他的女郎也很多,只是,陆循之没一个看得上的。
直到前些日子,一个偶然的机会,于人群中瞧见了柳娇蓉,一下子就入了眼。
后便托人去打探情况,这才知道,原她同吴家兄嫂还有这样的交情在。于是,就寻到了吴大哥跟前去。倒也恳切,把事实情况如实说与了吴大哥听。然后,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吴容秉如今调兵部任职,工作上,与陆循之等人接触的机会就更多起来。
对陆循之的为人,吴容秉还是看好的。
所以,在得知他看上了柳氏后,吴容秉答应下来,愿意帮这个忙。
“两个人般配,但最终能不能成,还得看他们自己。”感情之事,强求不来。何况,如今摆在眼前的,不只是两个人的感情,还有两个家庭,以及中间隔了一个孩子。
对吴秉自己来说,他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若是他遇到这些情况,只要姑娘家心性纯良,只要她人好,他会力排众难。
但陆循之不是他,他也不是陆循之。所以,也不能强求什么。
一切随缘吧。
“机会合适的话,你也跟柳氏谈谈。得让她清楚的知道陆兄弟的目的,之后怎么做,她也可以好好想想。”
“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了。”叶雅芙不拒绝当红娘。
所以次日,再见到柳娇蓉时,叶雅芙忙问她昨晚的事。
“陆将军有没有把你送到家?”
柳娇蓉点头:“一直送到家门前。我说了到了那条巷子就可以,他非坚持送到家门前去,还说这是他的职责。”当时家里人见太晚了还不回家,哥哥都准备出门去找她了。
结果恰好,家门口遇上了陆将军,二人还交谈了几句。
闻声,叶雅芙面含微笑起来,又说:“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柳娇蓉认真回想了下,便立刻摇头:“没说什么。”她解释,“一路上都是我坐车内,他坐马上。是快到巷子口时,我怕太过麻烦他了,这才叫他回去的。也就是这会儿,说了两句而已。”
叶雅芙心道,这循之兄弟果然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毕竟木讷。
机会已经争取到这一步了,竟就只是送个人。
趁机表现一下自己,或是稍微透露一下自己的心声,以好让人家女孩子知道他的心意啊。
但木讷也有木讷的好,至少做实事比说空话要好。木讷比那些油腔滑调之人又要好许多。
“来,你先坐下来。”叶雅芙拉她坐下后,又给她倒了杯水,这才自己也坐下。大有种,要说好长一段时间话的一种架势。
柳娇蓉一脸懵然:“姐姐有话同我说?”
“嗯。”叶雅芙应,然后道,“坐下来说。”
之前一来养生馆内就开始忙,陀螺似的,几乎没有多少休息的时候。而这会儿,突然歇下来,倒还有些不太适应。
待二人皆坐下之后,柳娇蓉好奇问:“姐姐要说什么?”
叶雅芙微默一瞬,然后还是选择了直说。她抬眼,认真打量着眼前女子,才双十年华,还很年轻。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该大放异彩才对。
“蓉娘,别怪我多事啊,的确有个问题我想问一问你。”叶雅芙尽量把气氛调和得轻松一些,免得她会紧张,“你和冯裕贤和离也挺久,俪娘也有三四岁……你有没有想过,考虑一下自己的事儿呢?”
“自己的事儿?”柳娇蓉微怔一下后,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双颊瞬间酡红起来,她也垂下了脑袋,“这个……我倒没有考虑过。”
柳娇蓉也微沉默了下,似是在考虑要不要把前不久遇到过冯裕贤的事儿给说了。这件事情,她没跟任何人说,就只她自己和身边的婢女采青知道。
但现在,既然叶姐姐关心起自己,柳娇蓉觉得自己也该实诚些。
“前些日子,才偶遇过冯裕贤。”
叶雅芙惊愕:“你不会还想着他吧。”若真是如此,叶雅芙可没办法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若她这种时候还能扭头回去选择冯裕贤……那只能说,遵命她的命运吧。
不过,很快叶雅芙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才不是。”柳娇蓉赶紧急着撇清,“我是说,自从来了燕京后,再未见过。前些日子见了一面,也算是彻底同过去告了别了。他倒是有复合之意,但我肯定不会答应的。”
叶雅芙松了一口气,这才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想不开了呢。”又问,“然后呢?你跟他算是彻底过去了,那你自己以后呢?有没有考虑过。”
柳娇蓉撇了下嘴,如实说:“不瞒姐姐说,我真没考虑过。我如今就想好好忙自己的事业,跟着姐姐一起经营好这家养生馆,凭自己手艺搏得在这京城的一席之地。另外,最重要的是,把俪娘好好养大。”
叶雅芙:“若是你自己当真不想再谈感情,也就罢了,左右跟着自己心走,没必要逼自己做什么。但若是因为怕女儿受委屈,这才不肯再进入一段感情去的,那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柳娇蓉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望了她一眼,叶雅芙这才又说:“昨儿那陆循之,其实是看上你了。”
柳娇蓉本来都准备收拾一下心情起身,去忙自己的事儿去了,以为没什么谈的呢。却没想到,忽又听到这一句来。
“姐姐说什么?”柳娇蓉诧异,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叶雅芙说:“他对你一见钟情,托到了你吴大哥那儿。所以才有昨儿他跟在你吴大哥身边,又送你回家的事儿。”
“哦这……”柳娇蓉此刻脸瞬间红透,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叶雅芙的眼睛,“这种事儿,我、我……”来的太突然,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叶雅芙知道她尴尬,也不为难,只抬手去轻轻拍了下她肩膀,宽慰说:“别紧张,也别害怕,更别轻视了你自己。你很好,绝对没有配不上谁。”又认真强调,“你要知道,不是别人在挑选你,你也在挑选别人。千万别把自己摆在一个低姿态上。人家是将军不假,咱们也不差啊。”
“嗯好。”柳娇蓉感激她的善意开导,心情平复下来后,便说,“感情的事随缘吧。姐姐,我出去做事了。”
还未等叶雅芙来得及把柳娇蓉的反应反馈给吴容秉,陆循之动作已经快到托了媒人去登柳家的门了。
见有媒人登门,柳家老夫妻两个还以为是来为儿子说媒的。一听说是为
女儿,二老面面相觑。一边高兴、期待,一边又紧张、害怕。
女儿情况摆这儿呢,之前嫁过人,又有个女儿……怕不能给她说什么好的人家。
但得知对方不仅年轻英俊,且还有军职在身时,柳家二老更是觉得犹如在梦中般,不真实。
柳老爷眼神示意妻子问清楚,柳夫人冲他点头,示意他先别急,然后同那媒婆攀谈了起来。
“是确定吗?别是弄错了人家。”
那媒婆笑说:“怎么会弄错?没有错,就是你家闺女。”为证明自己没弄错,那媒婆又说,“你家闺女是不是叫蓉娘?如今是那‘娇颜’的东家之一,同那叶娘子是姐妹。”
如今叶娘子夫妇在京城的地位不是一般二般,柳夫人知道人家这样说是抬举,但她不能真厚着脸皮受了。
于是笑说:“是得叶娘子抬举,这才愿意带着小女一起做生意的。”又说,“既然没弄错,那……我家小女的情况,你们可知道?”
媒婆说:“知道知道,那陆将军手眼通天,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不在乎。”
听到“他不在乎”几个字,柳夫人心中一时不知是啥滋味儿。
既有些高兴,高兴女儿还能得如此高门之人的青睐,是她自己有福气。又有些伤心,一句“不在乎”,显然是把女儿的地位摆在了低处。
柳夫人想,什么将门不将门的,她的女儿已经吃过一次亏,这第2回 必定得擦亮了眼睛挑选才是。若不能嫁得个性情好的郎君、若不能去过舒坦日子,那宁可留女儿一辈子都在家。
左右他们柳家养得起她们母女。
所以,柳夫人头脑十分清醒说:“这事我知道了,我们夫妇会好好想想的。劳烦你特意跑这一趟,这银子若不嫌弃,拿去买些茶水喝喝。”柳夫人亲自塞过去一粒二两左右的碎银子。
那媒婆在手中掂了掂,心里早笑得开了花儿。
“那夫人且好好想想,那陆郎君当真不错。若不信,可去问一问叶娘子和她的相公吴大人,陆郎君同吴家郎君是好友。”
两头都是阔绰的主儿,媒人当然卖力的想撮合成这亲事。
到时候,谢媒礼得有不小一笔数目。
柳夫人听说那陆郎君和吴家郎君相识,心里自然又高兴几分,但也按捺住了内心喜悦,没给应允。
亲自送了媒人到门口后,柳夫人便急切的坐不住了。
她不知道女儿心里怎么想的,所以这事儿还不敢轻易就去同女儿说,只是等儿子回来后,先与儿子说明了情况。
柳世昌听后,静默了许久。昨儿就觉得哪里略有点不对劲,但没细想。
果然,今天是知道不对劲在哪里了。
第14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懂得感恩
昨儿因妹妹很晚还没回家,他坐在家中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按捺不住,打算亲自去铺子里寻她。
却在才走出家门口时,遇到了才从铺子回来的妹妹。
而她身边,还多了个身着甲装的年轻男子。
柳世昌虽为商户,但在燕京也生活了几年,对京中的一些人情世故,他也都懂。只需扫一眼那将军身上的军甲,便知他品阶不算低,并非是各坊间夜里巡逻的某个普通兵头。
所以,柳世昌自然迎了过去。先是抱手施礼,之后自然是打探情况。
他说他是兵部吴郎中的好友,随吴郎君一道去“娇颜”,恰遇蓉娘夜深一个人归家,放心不下,这才亲送了蓉娘回家来。
当时他给的解释很合理,柳世昌虽觉哪里还是很奇怪,但也并未多想。
原来,他是相中了妹妹。
柳世昌的心情同母亲的一样复杂,既为妹妹高兴,又怕这也实非良缘。
若真是妹妹的良缘,怕错过可惜。也怕不是良缘,妹妹得再受情爱之苦。
“这事……你跟蓉娘说了吗?”静默了好会儿后,柳世昌问母亲。
还在等着儿子给主意的柳夫人,闻言,立刻摇头:“没跟她说。这不,打算先告诉你,让你拿主意。”可见,举家都知这乃大事,都不敢轻易的妄下决定。
柳世昌又再一阵沉默后,总算做出决定来:“这件事……还是得告诉蓉娘,让她自己拿主意。”
“可你妹妹她……”
“娘,蓉娘已经不再是几年前的蓉娘。冯裕贤之事,总是让她成长了的。所以这件事,必须她自己拿主意。”柳世昌倒不是不护妹妹,欲推卸责任,是真正为一个人好,就必须让她自己成长起来。
他固然愿意一直护她在羽翼之下,可不说他现在并无这样的本事。就算现在有,也不敢保证以后一直都能有。
见母亲犹豫,柳世昌便又说:“蓉妹真同往昔不一样了,你瞧她现在,能自己做主和吴夫人、程夫人等人合作生意,如今还能一门心思的完全扑在生意上……这不是说明她成长了吗?再说,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往后一辈子的幸福,总得她自己拿主意才是。”
“不论是父母,还是身为兄长的我,都无法保证可以护她一辈子。”
柳夫人认真思忖一番后,倒是认同儿子的这个话。
“你所言有理。”柳夫人点头,“那等她回家来,我去同她说去。”
等到晚上,柳娇蓉从外面忙碌好,回到家后,就见母亲笑盈盈等在她房中。
“娘,怎么了?可是俪儿……”
“不是。”柳夫人站起来,朝门边来迎女儿,“俪儿好得很,已经睡下了。丫鬟奶娘陪着呢,你且放心。”说着,便拉过她手,“来,坐下来说。”
于卧房中的圆桌边坐下后,柳娇蓉又望向母亲,问:“娘找我什么事?”
柳夫人没先说正题,而是细细打量着女儿。
见她似乎又比前阵子消瘦些了,这会儿发丝也微乱,并不齐整。看着样子就很累,不似从前娇生惯养着。柳夫人心疼。
忍不住抬起手去,轻轻抚着她微乱的鬓发,心疼说:“娘知道你如今出息了,但凡事总得劳逸结合,忙一阵子后再歇一阵子,别总那么累。你瞧你,脸色憔悴,人也消瘦了。”
见母亲关心自己,柳娇蓉笑起来。
“或许女儿是瘦了些,可女儿心情好啊。娘不知道女儿如今有多开心,真的是从未有过的开心。哪怕累,那也是开心的累,一点不累心。”
女儿状态好,这柳夫人是看在眼里的,她也很为此高兴。
“娘知道你如今忙得开心,但再忙也得注意身体。”仍是认真打量着女儿,想着如今女儿比儿子还要忙碌,儿子每天回来得还早些,至少日日能瞧见他。女儿是早出晚归,常常的一连好几天都见不着人一面。
“娘都有三四天没看到你了。”
“娘,我知道了,我之后会好好爱惜自己身子的,也尽量早点回家晚点出门。”柳娇蓉承诺。
柳夫人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如从前一般对她怜爱有加。
之后,才说起正事:“娘这么晚在等你,是有件事同你说的。”略停顿一下后,才提起,“今日家里来了位媒人,是为你说媒来的。有个……陆将军,相中你了。听你哥哥说,他昨儿晚上送你回家的?”
因为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这会儿听母亲提起,柳娇蓉也并不太诧异。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竟已经请了媒人登门提亲来了。
“哦,我不知道呢。”对这件事情,柳娇蓉其实是没怎么太放心上的,“我原也不知道,还是今儿一早去铺子里,叶姐姐跟我说,我才明白他的心思的。可到现在,我也只才见过他一回而已,并不了解他。所以陆家那边,自是不能答应的。”
柳夫人点头说:“但不管怎样,人家能正经托了媒人登门来提亲,也是对咱们家和对你的认可。这陆家的态度,至少是认真的。”
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男子对自己示好,哪怕柳娇蓉受过情伤,不再如年少时那般容易动情、心也算是半封闭了,但这会儿心中也是动容的。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优秀的男人 。
此时此刻的柳娇蓉,心中一阵慰藉。
但暖归暖,理智尚在。
所以,她认真说:“娘,这事你们就别管了,我自己解决吧。”
见女儿遇事果然泰然自若,比从前成熟稳重多了……柳夫人忽想到了儿子说的话,于是欣慰道:“你如今长大了,有些事自己拿主意娘也放心。”说着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时辰不早,你早些歇着,娘就不叨扰你了。”
“女儿送您。”柳娇蓉立刻起身扶着母亲,送她到了屋外。 。
叶雅芙那边,回了家后,就把她已经告诉了柳娇蓉实情的事说给了丈夫听。
吴容秉则说:“也是快下值的时候遇到循之,这才知道,陆家今日已经派了媒人登门提亲了。”
“这么快啊。”叶雅芙微微吃惊之后,就说,“虽说提亲是对女方的看重,也是男方在表露自己的诚心,但……毕竟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有时候走急了,反而会令人家女孩子心中别扭。”
吴容秉轻叹一声,点头说:“我跟循之提起过,他说知道自己行事着急了些。明儿一早,会亲自去向柳娘子致以歉意。”
叶雅芙笑说:“致歉就说的太严重些了。”想了想,又道,“蓉娘历过情劫,她从冯裕贤那里受过太重的伤害,估计心是死了一半。看她如今的劲头,一心扑生意上,估计对婚姻之事没什么兴趣。循之兄弟想最终抱得美人归,怕是难。”
但叶雅芙却正觉得难点好。
若真叫男人轻易的就把人给追到手了,反而不会太珍惜。
吴容秉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一切随缘。
对他人姻缘之事,他觉得给与一定的帮助可以,若插手去管,就没必要了。 。
次日,果然一早的,陆循之就等在了“娇颜”门口。
一早就到铺子门前的柳娇蓉瞧见他,脚下步子立刻停住。
若说不慌张,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虽见过一回,但毕竟是晚上,并未太看得清楚他的长相。今日晨曦微光之下细看,才发现,他原比自己以为的更英俊、更相貌堂堂。
虽此刻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惊涛骇浪,但柳娇蓉克制住了,敛住心性走上前去,蹲身请安:“陆将军。”从容不迫,落落大方。
反倒是陆循之,相较起她来,有些紧张。
男人一身军甲,腰间别着把长剑,看着意气风发。可那手却有些无处安放之意,一会儿紧握剑柄,一会儿又摸去腰间,总之是半分坦然都无。
柳娇蓉把他的这些小动作瞧在了眼中,忽觉好笑。
见他一时不知所措,柳娇蓉则又占据了这次谈话的主导,引手请道:“陆将军请屋里说话。”
“好。”陆循之总算是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也伸出手来,请柳娇蓉先进门,“柳娘子先请。”
柳娇蓉倒也不与他客气,直接就进去了。
进去后,柳娇蓉照例如之前一样,先打开各个窗户通风。
陆循之倒有眼力见,见状立刻去帮忙。
见他如此,柳娇蓉轻抿了下唇,问:“陆将军今日来找,是有什么事吗?”又提起那日,“那天晚上多谢将军送我回家。”
陆循之总算是心绪平稳下来,言行举止也渐见从容。
“举手之劳之事,娘子何须挂齿。”犹豫再三,陆循之最终打算放弃提起请了媒人登门一事,只是说,“柳娘子如今在京中小有些名气,我是慕名而来。”
柳娇蓉闻声笑起。一边笑,一边继续手里的活计。
“是将军抬举了,我哪里有什么名气。倒是叶姐姐……叶姐姐一手创办了这养生馆,令这京中的许多人获益,这才是真正的有名气。不过,我能跟在姐姐身边做点实事,已然十分满足。”
陆循之说:“娘子不必谦逊,你也很好。”陆循之的确不是能言善辩的书生,夸人都比较笨拙、朴实。
但柳娇蓉却偏偏不喜欢花言巧语,所以他的这份朴实,倒是帮了大忙。
就目前简单接触过的情况来看,柳娇蓉对他印象不错。
“陆将军不忙吗?”她问。
其实她觉得没必要这样,若真忙的话,自然是正经公务最重要。
陆循之不是不忙,是他如今正好分管到这附近的街坊,负责附近街坊的治安问题。“娇颜”养生馆的治安,自然在他管辖范围之内。
所以,就有点趁职务之便的意思。
但也是这会儿没什么事,一旦发生了什么,他必是离开的。
自己军务上的事,陆循之也认真的细细说与她听。
柳娇蓉听后,点头说:“那你先歇一歇,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不必麻烦了。”陆循之喊住她。
今日来只是想见见她,但若是给她带来了麻烦,他很抱歉。
“娘子忙自己的,不必管我。”陆循之怕自己会耽误她事儿,故劝她忙自己的去,无需搭理自己。
柳娇蓉心想,你人在这儿,这铺子里目前又只她一个人,叫她怎么心安理得的丢下他,只忙自己的去?
好在很快的,也有了别人进门来。
除了柳娇蓉之外,叶雅芙之前是收过三个与柳娇蓉差不多大年纪的女子为徒的。
这会儿过来的是其中一个,叫芸娘。
芸娘一进门来就瞧见铺子里站着个身着铠甲的男人,吓了一跳,立刻问:“可是我们犯了什么事儿?”
柳娇蓉立刻说:“没有。他是叶姐姐夫婿的朋友,如今负责咱们这片区的安全。”
闻声,芸娘松了口气。然后,赶紧过来请安:“给军爷问好。”
陆循之闻声微颔首,则也趁机向柳娇蓉告了辞。
芸娘走了过来,望着陆循之离去的身影,好奇说:“你们认识啊?”
柳娇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略有点尴尬的笑着摇头:“今天才见第二面而已。”
“那他怎么跟你打招呼,不跟我打招呼?”芸娘凭着直觉,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柳娇蓉却转了话题,引开了她的注意力,问她:“你今天要去几家?”
芸娘忽回过神来,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头:“一家。”少不得抱怨几句,“我们不比你行情好,你人又漂亮,又聪明……那些高门夫人们也是看脸的,喜欢好看的女子为她们做事。我们这些粗粗笨笨的,只能等着别人挑,不能主动去挑人。”
芸娘言词中不乏吃味儿羡慕嫉妒之意,但又觉得,若非是她们愿意给这个机会,她们几个也不会有如今的体面。
虽说在那些贵夫人们面前,她们几个不如叶娘子、柳娘子受欢迎,但至少也得了近距离接触这些高层圈子里夫人的机会了。
而且如今这份活计也体面,自从叶娘子一手创办了这“娇颜”养生馆后,整个燕京城里,就刮起了这样的一阵风来。
从前女子都是只注重脸,尤其是那些贵夫人们,很愿意在脸上花钱。而如今,注重脸的同时,也注重身体的保养,注重养生。
常疏疏筋松松骨,能精神抖擞、延年益寿。
这样的一份差事,总比走街串巷的去叫卖,比为人浆洗衣服等,要轻松许多。
而且赚头也多。
有钱人不缺钱,只要伺候得她们满意了,随手的赏赐,都够他们一家子一个月的嚼用了。
她们最新来的三个大的,还包括那些小的,心里都很感激叶娘子。
第14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兄与弟,叔与侄
这样一想,芸娘心中才将升起的那点嫉恨之心,就立刻消失得荡然无存了。
人得认清自己,得认清现状。本来嘛,人家就算没有这份差事,也是要比自己活得好很多的。
有些人生来就富贵,这是命中注定的。
而他们这些生来便卑贱几分的市井之人,能从那许多同等身份的人中杀出重围,被贵人们瞧见,得到这样的机会,也算是运势好了。
做人嘛,总得知足一些,不能太贪才是长久之计。
而且,正因自己有了这份差事,赚头多了,家里的日子也比往前要
好许多。
而且叶娘子也说了,只要她们摆正了自己心态,好好磨练手艺,把心思都放在如何提升自己上……日后,她们的前景会比现在更好。
娇颜养生馆算是燕京城,不,算是整个大燕如今的头一份。这阵风一旦刮起来,只会越刮越大。
因为是新兴行业,所以很多人也还处于观望的状态。不能接受的,多少会觉得有些伤风败俗。
但只要坚持下去,把养生的观念注入了人心,那些还在观望的夫人们也是自己的潜在客户。
叶娘子说,客户的事情交给她来办。而她们要做的,就是努力练好手艺。这样一来,在机会给到面前时,才能很好的抓握住。
这样想着,芸娘早就没心思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赶紧收拾一番便进了房间去。
她们每日的行程都安排得很满,除了每日外出登贵人的门为贵人们做事外,还得挤出时间来继续学习。
她自幼没读过什么书,脑子也不算灵光,所以很多别人很快就能记下的事,她得记很久。
而且得反反复复的一遍遍去记。
人身上有很多穴位,每一个穴位在哪儿,具体叫什么,按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这些都得熟记于心。
芸娘来了之后,陆陆续续的,养生馆里的别人也都来了。
叶雅芙虽是东家,无需早出晚归的,但叶雅芙一为鼓舞人心,二也是的确自己在这养生馆的生意上倾注了自己许多心血。所以,每日也是尽量能早来就早来,能晚走就晚走。
一早来了后,叶雅芙本来打算再去找柳娇蓉的。但转念一想,到底是人家的事儿,她总过于的关心、专注这件事本身,还是不太好。
若她有需求,求助到自己跟前来了,她可以给个建议帮一把。但若她自己没提,实在没必要主动过多的去关注。
所以,叶雅芙也就没再过问柳娇蓉私下生活的问题。
她也很忙。
身为领导,她的事情显然要比底下的那些人多,而且杂。
馆里的人只需精湛自己的手艺,尽力去服务好、经营好自己手中的每一个客户就行。而她,不但得管理着目前手中的这些人,尽力合理的去安排好她们目前阶段每个人该做的事儿。还得对她们的客户,做到心中有所了解。
甚至,对一些问题客户,还得给出一个具体的、有效的治疗方案来。
总之身为领导,自然是任务多、责任大。
但她可能天生是牛马人,每天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哪怕每日都很忙,几乎是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外,再没多少私人时间了,她也觉得快乐。
充实而快乐。
她在这个时代的每一次进步,都会感到无比的充实和快乐。
她用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女性的三观和理念与这个时代的碰撞,尽力的去寻找了平衡点。在这个平衡点之上,她尽可能的去做一些事。
养生馆里叶雅芙有自己单独的书房,她给自己弄了张特别大的书桌。
这书桌是按着她的要求,请张书文为她打造的,她很喜欢这书桌。
书房也完全归置成了她喜欢的模样。
窗户开着,一抬头,能看到窗外满树的繁花。
中午,到了吃午食的时间。一早消失的陆循之,则又出现在了养生馆里。
不知是得了哪位高人指点,陆循之想请柳娇蓉下馆子吃饭去。
这会儿中午,正是养生馆内人最多的时候。叶雅芙本来在埋头忙碌,突然听到楼下的哄闹声,她好奇,立刻循声而来。
然后就瞧见了楼下站在大堂中间的陆将军。
一身铠甲的男人,腰高腿长,站一众小娘子中间,显得十分显眼、醒目。
而柳娇蓉,这会儿满面羞红,一直垂着头,显然是一副十分难为情的模样。
“都在干什么呢?”叶雅芙一来,很快就为二人解了围。
芸娘还以为叶雅芙不知道呢,立刻跑着来告诉她,道:“叶娘子,这位将军是来找柳娘子的,刚刚说要请柳娘子吃饭呢。”她笑着,挤眉弄眼的,一脸八卦相,附到叶雅芙耳边,悄悄说,“今儿一早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在了。当时铺子里就柳娘子一个人,他们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但我来之后,他就走了。”
叶雅芙则说:“男未婚女未嫁的,吃个饭不是很正常?再说,这位陆将军我也认识,更何况他如今还管着咱们这片坊区的安全问题。他来这儿,不很正常?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且也与你们不相干,都忙自己的事儿去吧。”
芸娘被泼了冷水,立刻低下了头。
其她几个见状,也都赶紧四下散了,去做别的事儿去了。
叶雅芙则朝着他们二人走来几步,目光在陆循之脸上划过后,落到了柳娇蓉脸上。
“也的确是到了吃饭的时辰,再忙总得吃饭。不过……你若难为情,不太好意思同陆将军单独吃饭,我可陪你一起去。”
陆循之还算上道,立刻说:“请嫂子一起。”
柳娇蓉对陆循之不是全无好感,对他多多少少是有些心动的。所以,对他的示好,柳娇蓉也并不会一味的拒绝。
尤其这会儿还有叶姐姐在,柳娇蓉更是不好再去拂人家的面子了。
便应道:“那便听姐姐的。” 。
陆循之还不知道柳娇蓉口味,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所以,在他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自然是给定了最好的酒楼。
听说吃饭的酒楼名字的时候,叶雅芙开玩笑道:“怎么不去常来酒楼?”
常来酒楼是她的产业,陆循之也知道,所以立刻说:“下次。下次一定请嫂子去常来酒楼吃饭。”
叶雅芙则笑说:“自然是一品居更好。这也是你的诚意啊。你自己心里想给蓉娘最好的,所以才会想尽法子在一品居定下一顿饭。据我所知,这里定个包厢得提前至少一天,你这是托了不少关系才定下的吧。”
叶雅芙说这些,也算是在帮陆循之。
但她能帮也有限,除了这种言语上的,别的也帮不了太多。
叶雅芙说跟着一起来吃饭,不过是为了缓解当时尴尬的气氛,而不是真的想来蹭饭的。
所以,她迅速吃了些后,便告了辞,道:“答应了康哥儿,中午得回去陪他的。你们吃你们的,我就先走了。”
都知她这是托词,所以那二人也没留,只都站起身来送她。
叶雅芙摆手:“你们继续你们的,别送我了。”
离开一品居,叶雅芙倒真驱车往家里去。
这阵子都忙,倒是疏于对儿子的照顾了。
康哥儿虽不是她生的,但毕竟养他多年,比起原身、他的亲生母亲来,叶雅芙自信不差什么。
甚至,她比他亲生母亲对他还要好百倍、千倍。
自己养的孩子总归有感情,叶雅芙早把他当自己亲生的待了。
何况她也没打算再生一个,所以康哥儿将是她唯一的血脉。
对这唯一的血脉,叶雅芙自是十分
疼爱、尽心呵护。
康哥儿已经七岁,去岁开始拜了师父启了蒙后,现在越发的懂事守礼。
夫妻二人如今虽都忙,但却商量好了,每个月必须各自抽出两天时间来单独好好陪一陪儿子。另外,再各自抽出一天时间共同陪伴儿子。
吴容秉如今被调派到兵部任职,而自从北伐军凯旋后,军中多番改革,他自然十分忙碌。
好在叶雅芙做生意时间上更为自由一些,这段时间便主动的承担起多照顾儿子的责任来。
中午有午休的时辰,小孩子需要睡午觉养精神,那老夫子自然也要。所以,午休的时间还挺长,有一个半时辰左右。
回到家时候,康哥儿也才吃完午食,正准备在庭院里走会儿消消食后,再去窗前桌下练两张大字。
天已经渐渐热起来,康哥儿走得背后都起了一层汗来。
正打算进屋去凉快凉快时,忽而听到母亲声音。
康哥儿一刻都等不及,立刻扭头循声去,就见母亲熟悉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眼前。
康哥儿再磨练得稳重,被夸老成,在父母亲面前,总归是一副孩子心性的。
他立刻心中一喜,便朝母亲小跑而去。
“娘。”但走得近了,到了跟前后,又稳重起来,弓腰作揖道,“孩儿见过母亲。”
“快起来快起来。”叶雅芙伸手扶起儿子,“你我母子,无需这些个礼数。”然后同儿子并排,一道往深深庭院里去,问,“吃过了?”
“嗯。”康哥儿答,“才吃过不久。听母亲的话,在院子里散步呢。”平时算是寡言的康少爷,这会儿立刻成了小话痨,“但溜达得也够久了,儿子才刚刚打算回屋去练字的。”但又赶紧转了话头,“不过,既娘回来了,我就陪陪娘,在娘跟前孝敬。”
想想儿子其实也挺孤单的。
其实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玩儿、也是最爱热闹的时候。
虽说古人都早熟吧,但也不能过分的磨灭小孩子爱玩的天性。
尤其是寻常她和吴容秉都有自己的事忙,不在家,不能好好的陪伴在他身边,他就更需要个一起玩耍的学伴了。
这阵子,叶雅芙一直在考虑一件事儿……就是想把三郎接进府来,同康哥儿一起读书。
康哥儿同他小叔有几分缘分,三观也合。
若是能一起读书,相互间也有个伴儿。
之前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吴心莲还在那个家。她不是个安分的,怕她会想法子搅和,所以索性“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想那些个。
但现在,吴心莲早去了惠王府,往后也不会再归娘家,所以,也是时候接三郎来府上了。
这事叶雅芙自有同丈夫商量过,吴容秉略微思忖后,表示没意见。
所以今日,叶雅芙在儿子面前郑重其事的说起了这事。
“想不想你小叔叔每日都跟你呆一起?”叶雅芙问。
康哥儿惯来机灵,闻声双眼一亮,立刻知道母亲说这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所以他问:“娘是要接小叔叔进府住?”
叶雅芙摇头:“不接来一起住,还是各住各的,但可以来同你一起跟着程夫子念书。不过这件事,得你自己去同你小叔商量,看他愿不愿意。”据叶雅芙所知,公爹如今还真在家开起了学堂,收了些学生。
而三郎,就跟着公爹读书。
虽说课后私下里可以开小灶,但一对多,显然是没有一对二效果来得好的。何况,他们为康哥儿请的,是学术界的大儒。
若三郎能来,不仅对康哥儿好,对三郎也好。
“好,小叔叔肯定愿意。”
吴清泰愿意,吴兆省更愿意。
程夫子那边,自有吴容秉去说。他老人家不介意多收一个学生,只要是可塑之才,他愿意多教一个,但若是不学无术者,给再多银子都不教。
文人自有文人的傲骨在,吴容秉夫妇能理解。
所以就约定好了,一个月为期限。一个月内先教教看,观察观察,若能令他老人家满意、达到了他老人家的期许和要求,再正式收他进学不迟。
程夫子没意见。
而吴兆省对小儿子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十分珍惜。
晚上,夜景无人之时,他劝儿子:“去了之后好好念书,听夫子话,也照顾好康哥儿,别给你兄嫂添乱。”
已经十二岁,算是个小小少年郎的三郎,褪去了幼童时的顽劣,越发的稳重起来。
“爹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也不会给兄嫂添乱的。”十二岁的吴清泰已经有了几分大人模样,一言一行循规蹈矩,倒是同他父亲如出一辙。
小儿子有了更好的去处,于他往后的人生有助益,吴兆省十分欣慰。
他这辈子是不指望了,秀才也不考了,这辈子能靠教书赚点银子存点养老钱和日后给小儿子娶媳妇的钱,已然十分不错。
他对自己是没什么期许了。
所以,自然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小儿子身上。
长子虽优秀,可毕竟父子间闹过那么一场后,便不多亲厚了。且他的优秀完全是他自己天生的、与生俱来的读书料子,同他不太相干。
继子读书好,虽他有一定功劳,可二人早闹翻,如今更是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吴兆省自然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小儿子身上。
“三郎,你天资不差,一旦开窍,只会比现在更好。所以去了后,好好学。若能趁早考个童生,再中秀才……你的前程将一片光明。”
吴三郎早已懂事,对父亲的教诲,他牢记于心。
“爹放心,我会好好念书的。不会让爹失望,也不会令大哥丢脸。”
别人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好好读书。他既有这样的条件,自该比他们更认真才是。
第14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慧娘之死诸多蹊跷
三郎吴清泰很珍惜这次机会,本就认真努力的他,到了程夫子这里,更是态度端正。不到一个月时间,只十天之后,程夫子就找到了吴容秉跟前,笑摸着下巴胡须说:“三郎是个极好的孩子,老夫十分看好他。康哥儿同他一起学习后,比起从前来也更精益不少。”
“两个人一起学习,效率要比之前更高。三郎这个学生,老夫收了。”
吴容秉自然高兴,又说了许多劳烦他老人家的话。老人家不怕麻烦,就怕学生淘气,或是太过平庸,不好教。像这样踏实勤恳,且天赋也足的孩子,别说来一个,再多来几个他也很愿意教。
晚上,吴容秉也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
叶雅芙也很为此而高兴:“三郎非池中之物,尤其是成长期间家里发生了那些个事儿,更是令他性格坚毅、少年老成起来。真庆幸,他性格不随其母,否则,又是一个烫手山芋。”
妻子此话,自令吴容秉想到了妹妹吴心莲。
但对妹妹此番结局,只能说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她贪图富贵,爱慕虚荣,有平坦、稳妥的路可供选择她不选,偏偏去选了捷径。可捷径哪有那么好走的?如今失了老王爷宠爱,也没了之前的风光,只能一辈子躲在那方小院中蹉跎度日。
幸得惠王妃性情不错,又同妻子交情颇好,倒不会太为难了她。
只是她这辈子,前程一眼就能看到头。 。
这日,叶雅芙正在养生馆里忙碌,安国公府的人突然找来。
人被引到了叶雅芙的书房去,见是外祖母老人家身边的人,叶雅芙立刻问:“怎么了?”
那小丫鬟显然是急着跑来的,这会儿还气喘吁吁的,看到叶雅芙,立刻说:“老夫人一早起来就不舒服,点了名要见夫人您。”
这个岁数的老人家,睡个觉就升天的也是常有的。
所以,叶雅芙立刻撂下手中活儿,赶紧跟着往安国公府去了。
一路上心惊胆战的,一直问丫鬟有关她老人家的情况。比如说昨儿晚上可吃了什么,夜间可发生了什么,今儿一早又有什么异常。
可怜那小丫鬟并非是在内间侍奉的大丫鬟,只是外间伺候的。有关屋内的一切并不清楚,只是被大丫鬟打发来寻人的。
一问三不知,丫鬟急得满头都是汗。
见她如此,叶雅芙反倒淡定下来。
想是无大碍,否则,必不是这样一个小丫鬟来寻自己了。
逼迫自己淡定下来后,叶雅芙深吸一口气。
等到了国公府,老太太院子里,瞧见她老人家这会儿好端端坐那儿呢,叶雅芙才算是彻底松下那口气。
不仅叶雅芙被人匆匆喊了过来,这会儿,吴容秉也在。
吴容秉正坐老人家身旁,被老人家拉着手说话。
屋里自然还有其他人,但此刻她老人家并不在意这些其他人。
瞧见叶雅芙也被寻来了,杜老太君立刻也朝她伸出手来,示意她也到自己身边去。
叶雅芙不敢有片刻耽误,立刻挨了过去。
“给外祖母请安。”她还没忘规矩。
杜老太君不知怎么的了,似是哭过般,脸上有泪渍。
“福儿,你快来,祖母告诉你祖母梦到你母
亲了。“杜老太君慌慌张张的。
见她老人家状态不太对劲,叶雅芙赶紧伸手去轻轻拍抚她后背。
“您别急,您慢慢说。我和容秉都在呢,我们陪着您。”从前也不是没梦到过婆母,但她老人家每回的反应也不是这样的啊。
“你们都出去!”杜老太君对站着的那些人都下了逐客令,包括安国公和安国公世子父子二人。
父子两个,包括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闻声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到底怎么了。
但既老太君只留容秉夫妇二人下来,对他们下了逐客令,他们也不好反抗。
个个应“是”,正要出去时,杜老夫人突然又叫住了安国公和世子杜谦。
“你们父子两个留下来,我一会儿有话说。”老太君这会儿神智倒是清楚了些。
安国公父子又是对望一眼,然后又皆应是。
除了安国公父子,以及吴容秉夫妇外,其余人等都被老太君撵了出去。
仆妇中,老太君则也只留了个康嬷嬷下来。
一众人如鸟兽般散去门外后,世子夫人忧心忡忡,问婆母安国公夫人:“娘,您说老太君这般,到底是为什么?”
安国公夫人轻叹一声说:“老人家为了你姑母,当真是忧心了一辈子。说句不夸张的话,这三十年来,她是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的。”安国公夫人嫁来杜家有三十一二年了,婚后从未与婆母有过争执。
她是亲眼瞧见小姑就那样活鲜鲜的一个人突然没了踪迹的,也是亲眼瞧见婆母怎么一夜白了头的。
说句实话,她也心疼她老人家。
也正如此,每每的更是贴心的孝敬。
当然,婆母她老人家待她们这几个儿媳也好,从未刻意挑过她们什么错。
她老人家曾不止一次说过,自己女儿没了,只会更疼她们,把她们当女儿待。
事实证明,她老人家言出必行,这些年来的确也是这样做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以心换心,她们这几个做儿媳妇的,就算私下再有自己的小心思和盘算,但在侍奉婆母这一块,那是绝对不会含糊。
“也不知是怎么了,但肯定是出了事儿。我们就候这儿等着吧,万一需要我们,也省得丫鬟们去挨着院落的去寻。”
安国公夫人这样说了,下头了二房三房夫人,包括几个媳妇辈的,自都应允下来。
“好,我们听大嫂的。”
而此刻屋内,在遣散了众人之后,杜老太君手撑着叶雅芙和吴容秉夫妇的手,强撑着坐了起来。
叶雅芙和吴容秉夫妇二人,一左一右的侍奉着,十分尽心。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慧娘是被人迫害的。”杜老太君显然是被梦中的情节吓得不轻,说出这句话时,手用足了劲死死掐住吴容秉和叶雅芙。
众人闻声,皆是错愕。
安国公父子,更是目光一致的齐刷刷朝一旁吴容秉看来。
吴容秉也是没有想过,当年自己母亲病逝,竟还另有隐情?
当时他才六岁,虽记事,但显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很多事情也记得不清楚。
但母亲的确是生了重病,病重父亲和祖母给她请了很多大夫来瞧,但无一不是说病情太重,药石无医,已然无力回天。
之前只知道母亲是病逝的,如今回想起来,不免也觉奇怪。
母亲在生那场重病之前,的确身体康健。家中不论是祖父母,亦或是父亲,都对母亲极好。母亲病逝之前,家里其乐融融的。
可若真是有人害的母亲……会是谁?
那是村子里,不是如今暗流汹涌的燕京城。村里人虽偶尔也有拌嘴的时候,但大多时候都是头天吵两句,次日就和好了。
何况,母亲那般性情之人,与村中乡邻们相处得极好,从未与谁有过口角之争。
谁又会害她?
就算有人存了心思要害她,也得有那个胆量和机会才是。
莫非……是姜氏?
可姜氏母子并非是溪水村人,又是孤儿寡母的,他们有何本事能害得母亲?
可再一想之前姜氏对他的迫害,以及当年分明父亲再娶可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在,父亲却偏偏选了姜氏为续弦……不免就觉得,此事或有蹊跷也不一定。
难道,母亲当年也是姜氏所害?
若真如此,那将她碎尸万段也不解恨。
想到有这种可能,吴容秉一颗心再不能淡定下来。
吴容秉尽力保持着平静,对众人道:“母亲故去时我才六岁,只记得当时母亲因为淋了雨,突然就高烧不退。家里给请了许多大夫来瞧,都说是治不好了。但即便如此,家里祖父母和父亲也皆未放弃,仍是往县城、甚至省城里请名医来。”
“可母亲仍是没熬过那个秋天,最终病逝了。”
“有关其中细节,不如差人去请了父亲来问。”
安国公立刻吩咐:“快去喊了妹夫来。”
康嬷嬷闻声,立刻闪身出去了。
杜老太君则说:“这个梦太真实了,我甚至能清晰看到慧娘的脸。从前虽也做过有关她的梦,但从没有这次这般吓人的,我真是从梦里吓得惊醒过来的。梦里,慧娘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屋子中,那屋子一点光都没有,但我却清晰的看到了她的脸。她在一声声的喊我娘,朝我呼唤,让我救她出去。她跟我说,那里太闷太暗了,她又孤独又害怕,让我一定要救她出来。”
“她还说,她命不该绝,下头不收她。但她肉身被毁了,又不能再回去,所以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她说的那个可怜,我心真是跟针扎一般疼痛。我的慧娘……我的儿啊。”说着,杜老太君又忍不住哭起来。
真是闻者落泪。别说说一群同慧娘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就是毫无血缘之亲的,此刻听到她老人家说的这些,也得伤心落泪。
悲
痛之余,吴容秉倒冷静,他立刻问外祖母:“母亲的脸,外祖母当真还记得?”
“记得!”她当然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现在找个画师来,我可以描述出慧娘的五官特征,再有画师画出来。”
梦里的那张脸,同年少时的慧娘虽不相同,但那眉眼神态一看,就知道是慧娘没错。
若寻了画师来画,也好叫容秉瞧一瞧,她梦到的到底是不是他母亲。
第14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锦囊妙计
于是很快的,去找吴兆省的找吴兆省,寻画师的寻画师。一时间,整个人安国公府人进进出出的,忙碌起来。
外间候着的安国公夫人等人,瞧见里屋有人出来,便赶忙问:“这是怎么了?”
康嬷嬷说:“老夫人夜里做梦梦到慧娘了,这会儿要差人去寻那姑爷呢。”
详细的情况没说,只说了大概的。
安国公夫人点头:“老太太让去的,那快去,别耽误了事儿。”
康嬷嬷亲自去寻的吴兆省。
寻到地儿的时候,吴兆省正在给孩子们上课。
家里守们的老伯请了康嬷嬷进门,然后匆匆忙忙去学堂在吴兆省耳边禀告时,吴兆省立刻站起了身来。
然后匆匆交代一句:“你们先自己背会儿书。”之后,则片刻不敢耽误的,赶紧往屋外寻来。
哪怕是对杜老太君身边的嬷嬷,吴兆省也始终十分礼待。
瞧见她老人家,立刻拱手作揖,问:“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康嬷嬷也不同他寒暄了,直接说:“老太太要见姑爷,姑爷快随我去吧。”
因着曾经吴兆省做过亏待长子吴容秉之事,险些误了吴容秉这个外孙的一生……所以,杜家始终对吴兆省有些成见在,一直都与他走得不亲近。
加上,吴兆省自己也没有攀附权贵之意。也没上赶着巴结杜家去,所以,两家一直处得不冷不热。
但杜老太君也说过,他毕竟是容秉的亲爹,倒也认他姑爷的身份。
所以,康嬷嬷对吴兆省始终客气、礼待。
吴兆省安顿好自己那几个学生后,便跟着康嬷嬷坐上了前往安国公府的马车。
坐上车之后,康嬷嬷这才说:“夜间老太太梦到慧娘了,所以特意差我来请姑爷进府一叙。有些关于慧娘的事儿,老太太想向姑爷问清楚。”
对发妻之事,吴兆省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全部说给杜家听。
匆匆赶到安国公府后,吴兆省便被一路引着请进了杜老夫人的院落、内室。
到了她老人家寝卧内,微抬眼一扫,见容秉夫妇也在。吴兆省则又低头垂眸,正准备拱手给老夫人和舅兄请安,便听得此刻卧靠在床上的老人家开了口。
“别行那些虚礼了,你到我跟前来,我有话问你。”
吴兆省立刻应是,然后仍微垂着头,恭敬着往床边去。
杜老太君等不及,直接问:“我慧娘是怎么死的?”
吴兆省闻声有略微的迟疑,心想的是,有关慧娘当年是怎么香消玉殒的,他早在一开始时就同杜家人说得很清楚。
这并未过去太久,老人家看着也不像是糊涂了的样子,怎的突然又再问一遍?
但吴兆省也只是心里这般疑虑着,有关老人家的问题,他自是很快的又回答了一遍。
而这次,杜老太君言词犀利得很,直接问:“我慧娘之前一直身强体健,为何只淋了个雨,就能一病不起?为什么?”
这个问题吴兆省回答不上来。
因为在二十年之前,他心中也有过同样的疑惑。
他同锦娘感情一直极好,又是年少夫妻,自然感情深厚。
所以,锦娘在盛年时期,突然病逝而去,这对他的打击是极大的。
哪怕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再回首过去,结发之妻病逝亡故的那种锥心之痛,仍清晰可感。那段时间,他茶不思饭不想,恨不能绝食追随她而去。
但也奇怪,分明锦娘刚离世那段时间他十分悲痛。过了不到一年时间,竟又心甘情愿娶姜氏为妻。
如今再回首那段过去,只觉得自己似是被姜氏下了蛊毒般。
在他的认知中,他同锦娘夫妻感情极深,是不该会再续娶的,更不该那么快就忘掉旧人,甚至不顾家中母亲反对,也极力排除众难,要迎娶姜氏。
如今再回首过去,很多事情回想起来,实在无法理解。
就在他陷入沉思中时,就再听老人家开口,说:“我夜间做了个梦,梦里慧娘在向我求助。她说她原本命不该绝,乃为奸人所害,这才失了性命。但如今,下面不收,上面又回不来……她无处可去,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说是梦,其实也不像是梦,因为梦里的一切感受待我醒了后,仍是存在的。甚至,慧娘向我求助时那无助的脸,到现在都还一直徘徊在我脑海之中。我现在合理怀疑我慧娘不是病逝,而是为人所害。”
吴兆省一时惊愕住,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候,外头去请画师的人也走了进来:“老夫人,国公爷,画师请来了。”
杜老太君似是等不及了般,立刻说:“让他进来。”
很快,画师便进了屋来。
他向屋内一众贵人请了安后,这才抬起眼睛。
画纸和画笔都早已准备好,杜老太君让他坐,然后说:“根据我的描述,你把人给我画出来。”
画师应是。
于是,杜老太君就细细的描述了梦中的慧娘。其余人,则静站一旁看着。
吴兆省目光一直盯着画师的画像,当瞧见那纸上一点点勾勒出来的身影,当衣裙、珠钗等,在老太太描述下,一点点的被着出颜色来时,吴兆省登时傻了眼。
一时没站得稳,脚下步子虚浮,连连朝后退去。
还是站他身后的吴容秉瞧见了,抬手扶了他一把,他这才没有倒落下去。
而这时候,吴兆省一把抓住儿子手腕,明显一副惊慌的模样道:“你娘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身衣裳,她临终的时候非让我为她换上这身衣裳,再戴上这件珠钗。这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难道……难道你娘她真的……”真的是为人所陷害的?
难道老太太所梦是真,锦娘在地底下无处可去,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那这怎么办。
见吴兆省这般反应,杜老太君也更是不淡定了。
“那就是真的。慧娘冤死,乃千真万确之事。”说着,老人家又是一阵锥心蚀骨之痛,只见她揉着心口,一脸悲苦。
安国公父子,包括吴容秉在内,几个大男人就杵在那儿,竟一时不知所措。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是不信这些神鬼之说的。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又不得不信。
尤其是吴容秉,他是最希望祖母所梦是真实的的。
可又不免纠结,若这世间真有神鬼存在,那母亲这种情况,要该怎么办?
杜老夫人激动得不行,似是要哭晕过去般。
外间,安国公夫人等听到了室内的动静,也都进了屋子来,陪侍在老夫人身旁,安慰她。
叶雅芙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因为经历过更神奇之事的她,是再信这些不过的。
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个人来。
“还记得之前金安寺内遇到过的一个和尚吗?”叶雅芙突然开口,并且是问的吴容秉。
但叶雅芙的突然出声,并提起的“金安寺”几个字,也令杜老夫人想到了别的事来。
“金安寺?”她恍然,“对,去金安寺求助寺里的大师。多年之前,就曾有高人说过慧娘此生中有一险,我没在意,这才导致慧娘走丢,没逃过那一劫去。后来思瑜也被说有一劫,我当真了,便送她去了她外祖家养着,如今,她躲过去了那一劫,现在成亲生长,夫妻和睦,日子过得极好。所以,那金安寺里的高人,他们是可以指点的。我信他们的话,我要去问问慧娘的情况。”
但她显然身体不允许,还没下得床来,就险些又倒落下去。
她身旁的女眷们赶紧扶住她,然后纷纷劝说:“您老人家别急,如今既然有了法子,待让孩子们去问问就行,您就呆家里等消息就好。”
“是啊,眼下已是最差,往后会一点点变好起来的。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方才几人的一番交谈,也令安国公夫人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杜老太君总算是被劝住,男眷们这边,世子杜谦立刻说:“我亲去金安寺一趟,必会问得个清楚明白回来。”
“我同表兄一块儿去。”吴容秉道。
叶雅芙也立刻说:“我也去。”
就这样,杜谦一人骑马,吴容秉则骑马带着叶雅芙,三人疾驰往城外去。
因赶时间的缘故,城内开始便甩鞭一路疾驰。街道上,路人见状纷纷避让,难免要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说几句,问这是
怎么了。
而这一幕,恰巧被路边的冯裕贤也撞见了。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枣色高头大马上的人,那对夫妻他恨之入骨,哪怕化成灰,他也识得。
辞了官,堕落一阵子后,冯裕贤就没再继续闷自己于家中喝酒、醉生梦死。
如今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他倒也会常出门来,或是见见人,或是放放风。
总不能一直就这样烂下去,堕落下去。
当然,最常去之处,便是茶楼。茶楼里有说书的,他常会去听。
而之前金安寺里时,那行为奇怪的和尚给他的话本子,他一直都随身而带着。
经过这段时间来,他渐渐明白了一件事儿。那话本子里冯裕贤的人生走向,原本该是他的人生走向。若非是那叶氏突然出了变故,突然在溪水村时行为变得奇怪,他本该是一路顺风顺水,最后结局也是如书里写的那样圆满的。
娘不会死,探花郎该是他,柳氏被山贼蹂躏致死后,他为其守了一年孝,最终会娶安国公府独女杜思瑜为妻。
而吴容秉如今所有的一切风光,本该是他所有。
是吴容秉夺走了他的这一切。
所以,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想,既然一切皆因那叶氏而起。那么,是不是只要叶氏死了、没了、不存在在这人世间了,那是不是因她而起的一切都得结束?是不是一切都会重新再回到过去?
他是读圣贤书之人,自然知道这很荒唐。
但已然发生了这么多荒唐的事,再荒唐点,他也能接受。
只是……他们夫妇这般着急往城外去,是去做什么?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
金安寺门口,拴好马匹后,又即刻往寺庙里去。
杜谦去寻方丈,叶雅芙则拉着丈夫去寻那位代发修行的僧人。
之前,因那僧人怪言怪语,实在可疑,吴容秉曾提醒过妻子,让她之后不要再往金山寺来。
所以,叶雅芙也有许久不曾来过这儿了。
原就只是两面之缘,且之后又有刻意回避,并未当一回事。
如今冲着他来,真寻起人来,倒是寻不上了。
“那位僧侣一定是什么世外高人。”一边寻着人,一边同身旁吴容秉说,“只是当时未多想,如今细细想来,他当时对我说的很多话都很有深意。可现在……想寻他人,似乎很难。”
吴容秉始终蹙着眉心,今日之事发展到现在,他始终有些云里雾里的。似在梦中般,一切都不真实。
“去找住持问问。”半晌,吴容秉才似回过神似的说了这一句。
但叶雅芙却说:“表哥去了,我们就不必去了。而且……我觉得去寻住持没用。那僧人道行一看就很深,住持都未必知道他的行踪。”
杜谦那里寻到住持后,把家中发生的事大概与住持说了下。住持听后,“阿弥陀佛”了一声,直言说:“施主此事的确超出贫僧所能范围,贫僧怕是无能为力。”
杜谦自然不会自此死心,只说:“金安寺内藏龙卧虎,住持也是世外高人。否则,不会算得到我的姑母和妹妹此生将有劫数一事。既能算得到有此劫数,必是晓得些什么的。”
那住持问:“请问施主姓甚名谁?”
杜谦这才说:“家下乃安国公府,在下安国公世子杜谦。”
听到“安国公府”几个字,那住持又立刻“阿弥陀佛”了一声,然后立刻说:“师叔祖出门远游之前,倒是交代过,若哪日安国公府的人寻到庙里来,交代让把这个锦囊拿出来。”说着,那住持便从袈裟里掏出了个褐色的锦囊,递给杜谦,“或许,能解国公府眼下之困境。”
见还有这等稀奇之事,杜谦愣了好一会儿。但很快,反应过来后,他立刻伸手去接过锦囊。
“这锦囊……”
那住持道:“锦囊是师叔祖留下的,里面具体留下的是什么,我从未看过,也不知晓。”
杜谦垂头望着那锦囊,捏着锦囊的手更用了些力道。之后,一点点松开力道后,又问:“那请问住持的师叔祖何时归京?”
住持说:“师叔祖如今的修为早超常人,也常年不在京中,可以说是来无影去无踪。只要他来找我们,没有我们去寻他的。至于他老人家何时归来……贫僧也不知道。”
“那多谢住持。”杜谦竖掌立在胸前,道了谢后。
才出门去,便迎面遇上了正匆匆赶往这边来的叶雅芙夫妇。
叶雅芙夫妇把能找的地儿都找了,人影都没见着。所以,还是决定过来问一问这金安寺住持。
见杜谦已同那住持道了别出来,吴容秉问:“怎么样?表兄可有问到什么。”
杜谦抬手,摇了下握在手中的锦囊:“给了这个。”
“这是什么?”夫妇二人异口同声问。
杜谦似乎觉得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其中缘由。想着,一会儿回去后,把锦囊交给父亲和祖母,到时候在一众人面前再细细说此事不迟。
所以,杜谦便说:“家中祖母和父亲还等着,先回去。待回去之后,再细细说此事。”
闻言,叶雅芙夫妇二人便没再多问,三人又赶紧打马回京。
第14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
一路疾驰回到国公府,此刻国公府里,众人都在翘首以盼。
杜谦走在最前面,吴容秉夫妇则紧随其后。三人丝毫不敢耽误,到了门口跳下马后,立刻往杜老太君院落去。
而老人家的院落外,三公子杜廉在门外徘徊着,瞧见远处兄长和表兄夫妇身影时,他立刻折身回去,高声喊道:“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原都是焦急等待着的,整个院落都很静谧。杜廉这一声,立刻令整个院落都躁动起来。
杜老太君最是紧张,她紧紧握住一旁儿媳妇的手,满眼期待的望向门口的地方。
这对她来说,是一次希望。
若那金安寺的高人真能有为人算命的本事的话,真能为人趋利避害,令人逢凶化吉……那么,慧娘之事,岂不是还有希望?
莫非,慧娘没死?
打从女儿走丢那刻起,杜老太君就一直在盼着女儿回家。醒着的时候盼,梦里也盼。
有关女儿的梦也做过,可从没一刻是像现在这样的。
昨夜的那个梦,实在太真实太真实。哪怕醒了后,也仍还置身在梦境中久久不能回神。那不是梦,就似是真实发生过的般。
因为太真实,甚至令她产生一丝希望……希望慧娘还活着。
虽然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这个想法也不可思议。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只要慧娘能再回到她身边,哪怕付出任何的代价,她都愿意。
“去了金安寺,找到了寺庙的住持。”一跑进来,杜谦就举着那个锦囊。因是一路跑着进门来的,这会儿气喘吁吁。
众人目光都朝那被举高的锦囊望去,安国公更是三步并作两步,朝儿子这边走近,然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锦囊。
“里面装的是什么?”夺过锦囊后,又有些近乡情怯之意,不敢拆开来看。
杜谦摇头:“儿子还没看,只想着拿回来后,同祖母和各位长辈们一起看。”
“快打开!”杜老太君等不及,高喊起来。
安国公见状,立刻拆开锦囊。众人目光也都落在这锦囊上,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似是都在屏住呼吸,等待一个结果。
可锦囊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安国公不信,将锦囊的口子往下,使劲倒,似是想要从里面倒出什么东西来一般。
可已经把那锦囊整个从里往外卷起来,也没看到里面留有什么字条。
众人看得都着急。
杜谦站在一旁,更是急得
一头的汗。
安国公仍不死心,问:“是不是路途中被人掉包了?”
“不会!”杜谦语气坚定,“拿到之后儿子就藏进了袖子里,一路上快马加鞭,更是不曾遇到过什么人、什么事,谁会掉包?”
“那就是本来里面就什么都没有?”安国公神色冷峻,已经放弃了继续寻找,而是捏着锦囊的缎面儿将手背在腰后,一脸凝重道,“这是什么意思?金安寺的高僧在暗示什么?”金安寺是京郊附近最富盛名的寺庙,香火极旺。
里面的僧侣也都德高望重,十分得京中众人尊重。所以,安国公自然不会怀疑是否是金安寺的高僧在戏耍他们杜家。
只觉得是,这空空的锦囊,另有深意存在。
静默之后,安国公交代自己儿子:“你再打马往金安寺去一趟,把这锦囊去给金安寺的住持看,问是不是这个。”虽儿子说一路中不曾见过什么人,但总还是怕是被人给掉包了。
杜谦自然立刻应是。
杜谦离开后,安国公则安抚众人道:“大家且都先散了,之后但凡有任何消息,都会告知到各人院中。”又转身看向自己母亲,“娘,您就算再思念小妹,也得爱惜自己个儿身子。”其实安国公并没觉得自己死去的妹妹会死而复生。
吴家人亲眼看着她病逝,又亲自为她下葬的。完全死了二十年之久的一个人,又怎会再活生生的回到这些活人身边呢?
可显然母亲是对此抱有很大希望的,他不想绝了她老人家的念想。所以有些话,自然不敢说得太明白。
冷静下来后的杜老太君,沉沉叹息一声,目光一一从面前这些子孙身上划过。她素来是仁厚的老人家,不愿折腾小辈们,更不愿给他们添麻烦。
所以,即便是想尽快知道真相,她也克制住了自己欲望,只说:“你们都先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们侍奉。”
安国公夫人朝丈夫看去一眼,见丈夫冲自己略略颔首了,她这才朝一旁老夫人告辞说:“那娘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又说,“但凡有什么,娘定差人去找我。”
“放心,去吧。”杜老太君冲儿媳妇们、孙媳妇们都挥了手,“都回吧。”
安国公夫人带着一干人退出去后,老夫人整个房间又空荡下来。
安国公没走,叶雅芙夫妇也没走。
这会儿,叶雅芙则又往杜老太君身边去,挨着她坐,并紧紧攥握住她手:“外祖母您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在呢,定会把一切真相都弄得水落石出的。”
杜老太君则眼眶含泪,手反握住叶雅芙手,哽咽说:“如今咱们一家都很团圆,就差你娘了。你说,若你娘还在,那该多好。”说着,便呜呜咽咽的,竟哭了起来。
见老人家如此可怜的受着思女之苦,叶雅芙也不忍心,竟跟着垂泪。
可她除了说些鼓励的话、除了陪着她老人家,也不能说别的。
那边,安国公悄然走到吴兆省身旁,把他叫去了外头说话。
吴容秉见状,也默默跟了出去。
到了外间,只听安国公问吴兆省:“当年……小妹之事可否有可能出现差错?有没有可能……小妹其实没死?”
吴兆省一时没答这个话,只是久久的静默住。
他在认真回想着二十年前的一切。
待得完全回想起来后,这才认真着回答说:“没可能。娘子是病死在我怀里的,是我亲眼瞧见她咽下的最后一口气,也是我亲手为她下葬的。”虽然吴兆省也无比希望发妻当初其实没死,可事实摆在眼前,她当时就是死在他怀里的。
原本还抱有希望、悬着的一口气,在听到这个话后,泄了下来。
安国公只点点头:“知道了。”
吴容秉静立一旁,只见他微垂眸,似是在深思什么。片刻后,便又抬起头,朝舅父和父亲走来。
“或许……该派个人回富阳去看看。虽然事后多年再开棺验尸乃不孝,但为母亲……不孝也就不孝了。”
这件事,还真得吴容秉亲自回去一趟。
但朝堂上的事……
安国公道:“你安心回去办这件事,朝堂上有舅父在,谁也不会为难你。”安国公说,“明儿一早你亲自去向陛下请个假,就说……就说如今已经认了外祖一家,且父亲兄弟都在京城,不好叫母亲尸骨独留老家。此去……是想去母亲坟前探望,再则,把母亲灵位从老家带回京中,以全外祖母老人家的思女之情。”
如今朝中,吴容秉很受倚重。所以,他轻易是离不开的。
但若是为这桩事而去,天子念着旧日时同小妹的情分,肯定会同意。
何况,还搬出了母亲老人家。就算陛下仍不应允,太后那里也是会劝他的。
吴容秉颔首:“是。”
次日一早,吴容秉照着舅父安国公所说去天子跟前请辞半年。天子略思忖片刻后,倒是答应了。
“但不需要半年,朕给你四个月时间。”
吴容秉说半年,其实也是把时间说宽裕了。所以,天子说四个月时,吴容秉也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天子同吴容秉母亲也有很深厚的少时情谊,若非慧娘当年走丢,说不定如今的皇后就是她。
虽说那时候都还小,是两小无猜的年纪,天子对慧娘也无男女之情。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且慧娘走丢时他又记事,感情自然不一样。
“好好为你母亲处理好后事,朝堂中的位置,朕会一直为你留着。”
身为天子,能给一个臣子这样的承诺,算是臣子莫大的荣幸了。所以,吴容秉立刻颔首道:“多谢陛下对臣的厚爱!”
天子笑着,抬手轻轻拍上他肩膀,似闲谈般说:“朕信任你,是因为你的品性。朕对你委以重任,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才干,也有一心为国、为民,一心要干成事的态度。容秉,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
身在皇室,自不比寻常人家兄弟姊妹之间多有亲厚。
皇室子弟,自争权夺势的多。如今天子正值壮年还好,可随着时间流逝,下头皇子们一个个长成,而天子也渐渐年迈,到那时,将会又再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夺嫡大戏。
当今天子,便就是从这样的血流成河中一路杀伐而来。
他太知道结党营私的危害,也太需要一些中正耿直的纯臣了。
如今之所以器重吴容秉一干人,除了因为他是亲戚,且也有才华外,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心为自己办事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为朝廷办实事上,用在了正道上,而不是只一心想着巴结谁、投靠谁,以后稳固自己地位。
从皇宫出来,吴容秉立刻回了家。
而此刻家里,叶雅芙已经为丈夫收拾好了行囊。
这会儿,康哥儿和吴三郎也都在。
“什么时候走?”见他回来,叶雅芙立刻问。
吴容秉虽极不舍离开妻儿那么长时间,但既已决定了要亲回家乡一趟,便也不会犹犹豫豫。
狠心撇下心头不舍,吴容秉认真说:“我会一路快马,尽早赶回来。”因碍着有三郎和康哥儿在,吴容秉也不好对妻子有过分的亲昵举止,只能克制着,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万万好好照顾自己。”
第14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我能帮嫂嫂解惑
叶雅芙一直自诩自己是干事业的大女人,一心忙着事业,对待感情很理性。
可还没到生死离别呢,只是暂时分开,她心中竟也有万般不舍。
从前在一起时,没想过两个人会分开。只想过,若是他被调外任的话,她肯定也会带着儿子随行。可谁想到,如今他要回乡一趟,而且是快马加鞭,快去快回,她自不好跟着。
叶雅芙当然很理性,纵容心中再不舍,她也知道要以大局为重。
既知道他马上就要走后,叶雅芙
便催促说:“快走吧。”又不是不见了,只是要分开一段时间而已,就当他是出差去了。
吴容秉行事也干脆,既迟早要走,不如早点走。早走了,才能早回。
“三郎,你如今也大了,记得保护你嫂子。”吴容秉交代。
哪怕兄长不说,吴清泰也会这样做。只见他立刻郑重点头,一脸严肃说:“大哥放心,我定会保护好嫂子的。”
叶雅芙却笑起来:“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这一笑,不免调节了气氛,令离别的气氛没那么凝重了。
吴容秉弯腰,抱起康哥儿来。见儿子眼圈微红,一副似要哭出来的样子,吴容秉也心中酸涩,但却仍温声哄着儿子:“康哥儿也长大了,是小小男子汉。爹爹不在京中这些日子,你得保护好你娘亲,知道吗?”
康哥儿非常认真的点头,“嗯”道:“爹放心去办事去吧,康儿定会保护好娘亲的。”说完,他强忍着泪意,笑了起来。
望着儿子眼含泪花的笑意,再看看妻子明显满眼不舍却又强颜欢笑的样子,吴容秉只觉这场离别实在是比剜他肉还要难受。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来,尽力压下心中的不舍情绪,再次告别说:“那我就走了。”他望向妻子说。
叶雅芙忙也劝道:“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简单利落的答出这两个字后,吴容秉放下康哥儿,然后拿起妻子已为他收拾好的行囊,坚决的转身而去。
叶雅芙也没送他。
送到门口也仍是这般道别,也仍是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徒增难过……又何必呢?
丈夫离开后,叶雅芙尽力分散儿子注意力,同他说起别的来,这才令康哥儿没那么难过。
等到过了那个情绪后,叶雅芙再同他好好说些道理,康哥儿也渐渐能接受父亲的暂时离开。
这也不能怪他,从出生到现在,父子二人都是相依为命着的。比起叶雅芙这个后来者的母亲,康哥儿同父亲感情会更深厚一些。
毕竟,当年在溪水村时,父子二人共同度过了一段最为艰难和阴暗的时光。
那段时间里,二人相依为命,是彼此的救赎。
对母亲,康哥儿很喜欢。但对父亲,康哥儿则除了喜欢外,还有依赖和倚仗。
父亲是他的安全感,父亲在,他便安心。 。
杜家那边,杜谦快马又赶去金安寺一趟,拿出那个锦囊来给金安寺的住持看,得到答案后,又赶紧快马赶回家。
锦囊就是那个锦囊,没错的。
那也就是说,那住持的师叔祖留下的所谓锦囊妙计,其实是空的。
确认是空的的后,在这个基础上众人难免思索起来,这是何意?
为何给个空的锦囊,却说里面装着可解杜家眼下困难的妙计?
杜家一家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一边等着吴容秉从溪水村带消息回来,另一边,则期盼着金安寺那位远游的高人可以尽早回京,这样,也好亲去问一问他老人家。
杜家之后的日子,可谓是过得度日如年,只觉得这时光实在是太慢。 。
叶雅芙这边也一样。
一边继续忙着自己事业,一边耐心等着丈夫回家,也等着金安寺那边能尽快传来消息。
比起安国公府和丈夫等人来,叶雅芙更多了份上帝视觉在。
比起她都能一觉醒来穿越进书中来说,婆母死而复生,似乎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了。
只是,也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难以安定下来。总觉得事情很是蹊跷,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却又一时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何。
杜老太君行梦一事,也就杜家的人,以及叶雅芙一家知情,其余人皆不知情。
所以,瞧见这几日叶雅芙突然心情沉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正春风得意、沉浸于情情爱爱之中的柳娇蓉,也主动过来关怀问:“怎么了?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又道,“听说,吴大人返乡去了,姐姐可是在思念他?”
柳娇蓉知道吴容秉最近不在京城,听陆循之提起的。但具体为何不在京中,陆循之自己也不知道。
本来,如今他风头正盛,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京城已算稀奇事儿。又见叶姐姐最近神色不愈,似有心事般,柳娇蓉自然关心起来。
二人如今关系就算再好,叶雅芙也不是什么都会同她说的。
有关那件事,就算同她说了,也无济于事。所以,又何必多此一举。
“是啊,他有孝心,便请旨回了趟富阳,去祭扫他母亲。”叶雅芙赶忙收拾好自己神色,说,“你也知道的,他母亲是早年安国公府走丢的独女。如今,我们又一家都留在了京城,若再只留他母亲一人在富阳,未免孤单。这件事,他早提起过,只是之前一直忙,不得空。最近总算好一些,不忙了,这才在陛下面前求了情。”
见是这样的事,柳娇蓉说:“那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叶雅芙笑着点头,不免也提起那从不曾见过一面的婆母来,“我那婆母命苦,原是千金娘子,却遭奸人所害,为人所掳,过上了颠沛流离的日子。之后,好不易去了吴家,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了,却又在婚后……”叶雅芙突然意识到,这就是稀奇的地方。
那日听公爹的意思,婆母在病逝之前身子一直很好的。
可为何只是淋了场雨,便就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
这未免太过戏曲化了。
就像是书里写的一样。
对,就是像是书里写的,被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她看公爹对婆母挺深情的,当年又为何在婆母病逝后一两年时间内,就坚持要娶姜氏进门?
叶雅芙潜意识里觉得奇怪,但又觉得,或许那姜氏命就是那样好。又或许……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合。
叶雅芙正沉浸在深思中,就听到柳娇蓉也跟着感慨道:“是啊,原是高门贵女,有着很好的前程。如今却……”
在同情别人时,多多少少也想到了自己来。
想当初,她虽只是个商户之女,但若没错付一颗真心,遇到冯裕贤。并疯了一般,非他不嫁的话,那之后自己也不会过上那段晦暗不见天日的日子。
虽说如今一切都熬过来了,有拨开云雾见晴天之势。但曾经受过的创伤,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抚平的。
她知道,拿自己的遭遇去比安国公娘子,是有些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可的确,她们都是一样的可怜女人。
简单聊了几句后,就又各自办各自的事去了。
自从吴容秉离开京城后,叶雅芙都不会太晚回家。
每每都是太阳还未落山,或是才落下山时,就收拾了回家。
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这燕京城的治安可比任何地方的都要好。何况,还有安国公府在呢。
吴容秉虽暂不在京中,安国公府这个靠山却是在。
只是,吴容秉临走前交代了她莫要晚归,她也答应他了,总得做到才是。
这日照常是太阳没落山就收拾一番往家去,却在路途中,突然的,车被人拦住。
紧接着,便听到一道略熟悉,但却似是很久不曾听到的声音。
因天气渐渐热起来,车窗本就是开着的。这会儿,叶雅芙伸手去撩开车帘,便瞧见了站在车外的那张熟悉面孔。
原来是他。
细算起来,好像自从从富阳离开,来了京城之后,就再不曾见过他。
有关他的事迹倒一直听到过,人却是从未见着过。
只匆匆打量几眼,便看出了他的憔悴和沧桑。可见,日子是不太好过的。
对这冯裕贤,叶雅芙一直不曾有什么好感。她也不觉得自己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便只笑一笑,身子端坐未动,礼貌性问:“冯公子有何事?”
对她如此居高临下的审视他,甚至是鄙夷他……冯裕贤也并不在意,只是说:“到底曾经也是一
起长大的情分,嫂嫂如今对我,难道就这般避之不及吗?”
叶雅芙觉得他这话说得未免茶味十足了些。
只见她唇微抿,话也说得颇犀利,只问:“曾经的情分?什么情分呢?是你母亲算计我叶家家产的情分,还是你把我耍得团团转的情分?”说着,脸上笑意一点点收住,叶雅芙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只严肃说,“你若是还要脸,就不该跑到我跟前来找骂。”
原以为这几句话一出,这自尊心极强的冯裕贤冯公子该就会自己避让开的。
谁想到,他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仍是那副笑脸,说:“嫂嫂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又说,“当年之事,我也是不知情的。当年的一切都乃我母亲所为,我母亲不是叫你们给逼死了吗?如今她人都死了多年,这债也该消了吧?”
叶雅芙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来。
对当年之事,他毫无愧疚也就算了,毕竟当年他母亲是为他谋划,他是既得利益者,自然不会奢望他真心知错。
可他母亲之死,又同他们什么相干?
如今这番茶言茶语的,倒是把一切罪责都甩在他们身上来了。
既如此,叶雅芙自然也不必再对他客气,直言道:“第一,你母亲心术不正,用手段陷害继子,此乃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之事。我们状告她到公堂上,也是依法。自始至终,从不曾有丝毫的违法之举。第二,你母亲之死,与我们毫不相干,别说才过去几年,就算是过去了十年二十年,也休想把这屎盆子扣我们头上。”
又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他,也不畏惧戳他肺管子:“冯裕贤,你们母子属于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母亲有那样的狠心和手段,你何尝不是一脉相承呢?你的心术,想也没正到哪里去。当年,不正是因为你怕你母亲之事会影响到你前程,这才害你母亲自缢身亡的吗?那可是你娘啊,养你多年,一心为你筹谋的亲娘!你竟自私到为自己前程,要了她性命。”
对母亲之死,冯裕贤始终不敢正视。
当年,的确是他哭去牢中,言语间一直暗示母亲,若她真坐牢了,他这辈子前程将毁尽。
他说他已经求遍所有能求的人,没有人愿意趟这浑水,没人愿意帮他的忙。
还说不能再等,若等县令真把案子判了就迟了。到时候,他就有了个“杀人犯”母亲,别说继续考学,往后连抬起头来做人都难。
哭诉完这些,他留下了一条白绫。
再之后,就得到了母亲自缢而亡的消息。
虽说那一切是在他意料之内,可当真得到这个消息时,他内心还是很震撼的。
但他不会把这一切都归责在自己身上,他只会觉得这是为人所逼。
母亲之死不是他的错,而是那些人逼的。
尽力去平和了内心激愤的心情,冯裕贤再次开口时,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你们如今权势大,当年之事真相如何,还不是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也懒得再扯这些闲篇,只道,“但我今日在这里等嫂嫂,要说的却不是这个。嫂嫂最近遇上了难事吧?或许,我可以为你解惑一二。”
第14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叶雅芙对这冯裕贤的戒备心还是很高的,她知道这小子阴险,说不定什么时候背地里就能给你一刀子呢。
眼下吴容秉又不在京内……
叶雅芙忽然豁然开朗起来。
之前一直不见他来找自己,如今是不是见吴容秉离开京城,他有机可乘了,所以找来了?
“我可没遇上什么难事。”叶雅芙并不会顺着他话说,话至此处,她甚至都懒得再同他纠缠下去,只是说,“我很忙,想冯公子也忙,就别互相耽误了。让开吧。”
冯裕贤微勾唇角,露出一抹自得的笑来,只听他说:“嫂嫂如今不是在寻慧明大师吗?前阵子,兄嫂不是快马往金安寺去的?只是……失望了吧?没寻得到人吧?嫂嫂难道不想知道慧明下落?”
叶雅芙不知慧明大师是谁,但听他语气,也猜得到他该是那金安寺住持的师叔祖。
只是心中疑惑,冯裕贤如何得知慧明大师名讳?
冯裕贤一直关注着叶雅芙脸上神色,见她已然如自己所料般起了好奇之心,他浮在唇角的笑更明显了些。
但叶雅芙反应过来后,却拒绝说:“慧明大师是谁?我不认识。”又道,“我们往没往金安寺去,同冯公子不相干吧。”
见她并没着自己的道儿,冯裕贤也不着急,只继续说:“嫂嫂有没有看过一本书?”他又继续放了大料,“一本……我为书中主角的书。”
叶雅芙震惊!他怎么知道的?
虽然很快就收敛起了自己震惊的神色,但冯裕贤是有备而来的,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有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为探叶雅芙神色。然后通过她脸上神色的变化,做出自己心中的判断。
所以,哪怕叶雅芙方才脸上的错愕表情转瞬即逝,也仍被冯裕贤看在了眼中。
冯裕贤知道,她定然是看过那本书。
他能确定她看过,却不知道,她是怎么看过的?她之前一直都在溪水村,又怎会比他还先看那本书?
但他知道,她正是因为看过那本书,所以才开始性情大变一反常态的针对自己。也正是她的故意针对,自己的运势才开始逐渐走下坡路。
所以一切的根源,在她。
想起这个来,冯裕贤更是恨得双拳紧紧攥握起。
只是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就算心中再恨,也不能轻易表现出来。
“你是书中的主角?”叶雅芙语气轻蔑,哼笑道,“冯公子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呢。”
叶雅芙的回答在冯裕贤意料之内,他也不急,只是说:“嫂嫂不必着急否认,还是想好了再回答我的问题吧。”说罢,便侧过身去,让出了前面的道儿来。
叶雅芙始终笑容不变,也未再搭理他,直接撂下车帘,让车夫继续赶车回去。
只是,在撂下车帘后,自己的脸完全不为外人所瞧见时,她这才瞬间变了神色。
此刻,自然心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她看过以他为主角的书的事儿,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书中的世界吗?难道那本书……也流传到了这个世界来,且恰巧被冯裕贤看到了?
这一刻,叶雅芙心中十分慌乱。
可偏偏吴容秉不在家,她想找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找不着。
且这种事,就算说出来,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
叶雅芙知道冯裕贤今日找她是带着目的来的,看他那副模样,就是胜券在握的。
所以,哪怕在他面
前再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里也是早已惊涛骇浪。
因为这件事实在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当着冯裕贤的面,叶雅芙什么承诺也没给。但回了家后,她思来想去,越发觉得这事儿不能真压心底谁也不说。
冯裕贤那小子那儿,肯定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吃晚饭的时候心不在焉,夜间睡觉时,叶雅芙也仍想着那事儿。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守夜的红叶听到了动静,忙悄然走至床前来,问:“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儿?”
“红叶,把灯点了。”既睡不着,叶雅芙索性也不睡了,直接抱被坐起。
那边,红叶听吩咐点了油灯后,又再折身回到床边,叶雅芙又让她把纱帘卷起来,并上床来坐着。
最开始来这边侍奉时,红叶对主家的这些亲昵之举是推诿的,不敢越矩半分的。但侍奉的时间久了后,红叶也渐渐习惯了同叶雅芙这个新主的相处方式。
对她的善意邀请,也不再推诿,而是遵从。
应了声“是”后,便脱下鞋袜,爬去了床上,规规矩矩跪坐着。
心里憋着事儿,没人倾诉,怕是会把自己给憋坏了。可这种事,传外头去总归得慎重,叶雅芙也不敢轻易乱传,自然就选择了把红叶定为自己的倾诉对象。
“今天从‘娇颜’回来的路上,那冯裕贤拦下我的马车时,说的那些话,你也都听到了吧?”叶雅芙问。
红叶当时就在,就坐自己身旁,她肯定是听到了的。
红叶说:“奴婢听到了。”不但听到,而且那位冯公子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有听进心里去,“别的奴婢都听得懂,就是最后一句,奴婢没听明白。”
“你没听明白就对了。”叶雅芙说,“他就是故意的,欲要拿捏我。”
但又叹息一声,感慨道:“可他还真是拿捏到我了。”说到这里后,叶雅芙便让红叶附耳过来,然后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大概详略得当的同红叶说了。
但她没说自己是后世穿越到这个时代来的,她就说当年自己在溪水村时,无意中看到了一本话本子。然后,她把那话本子的内容说给红叶听。
“我知道自己是个炮灰……”忽然停住,看向红叶,“‘炮灰’的意思就是……注定是给他人做嫁衣的,是别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不但我是,吴容秉也是。我恍然发现这个秘密后,哪里能同意,自然对那冯裕贤没了心思。同时,也突然就醒悟了般,不但不再执着于那冯裕贤,反而一心想要帮助自己相公。再之后,就是后来发生的许多事。”
“而那冯裕贤,自从我没按着书里写的那样对他后,他便节节败退。最开始倒还能中个举人,挂个尾巴中个进士。但许是他贪心不足,如今竟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今日来找我,竟提起了那话本子来。也就是说,他也意外之中看过了那本书。”
“我怕的是……会不会因为他看过那书,所以一切会又再回去。最终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不会改变,一切都回到书中的结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可怕了。
叶雅芙说得激动不已,感慨万分。而一旁红叶,则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实在不敢信这是真的。
“夫人,您没是在做梦吧?”红叶问。
叶雅芙抬手轻轻敲了下她脑袋下,认真说:“我这像是做梦的样子吗?我现在清醒得很!”又说,“我知道我现在所说的这些对你来说很神奇,但这一切是真的发生的。你再想想外祖母她老人家做的那个梦!她竟能梦到母亲生前最喜欢穿的衣裙,最常戴的珠钗。”
“我信你。”红叶立刻说,“可……可现在该怎么办?”
叶雅芙轻叹一声:“相公不在,连个商量事儿的都没有。所以,只能与你说一说了。”
红叶:“这么大的事,夫人该去告诉老夫人。”红叶口中的老夫人,正是安国公府里的杜老太君。
叶雅芙却摇头:“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再受不住这些刺激。之前做了那个梦,情绪一激动,就险些要了她半条老命。这事儿……就算要商量,也不能去寻她说去。”
红叶急道:“那夫人可别一个人硬扛着,国公府里那么多人呢,总能寻到说话的。”
叶雅芙说:“我去找舅舅吧。”事情虽荒唐,但既然遇上了,又是这个节骨眼上,叶雅芙是肯定得说出来的。
说出来后,再一起想法子。
同红叶倾诉一番后,叶雅芙心中舒爽多了,当晚也睡了个好觉。
次日一早,没往“娇颜”去,而是直接驱车往安国公府寻安国公去了。
来得早,先往老太太屋里呆了会儿。之后,打探到安国公回了府后,叶雅芙这才寻摸过来。
见是她,安国公立刻招呼她坐下。
外甥不在,他身为舅父,自该好好帮忙照拂这个外甥媳妇。
“容秉出发已有五日之久,再有十多日,想是就快到江南境内。”安国公说。
乘坐马车、坐船,慢悠悠走,燕京离杭州得两个月路程。但若一路快马,几匹马换着骑的话,少则半月、多则二十日,也就到了。
叶雅芙说:“虽事情紧急,但却不希望他那么着急。一路奔波总归辛劳,他又非日日习武的武将,总归体力上吃不消。”
闻声,安国公却笑了起来。
“容秉这孩子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学得快,学什么都能学得成。他虽是走科举入仕,但身上却也是有功夫的。我与他切磋过,他功夫底子不差。往后若弃文从武,也不是不行。”兵部虽属文官范畴,但却也不是随便哪个文官都能进去的。
需得有些功夫在身上,也需得精通排兵布阵、熟读兵书。
当初,是他在天子跟前引荐容秉入的兵部。陛下起初还犹豫,后来见他在兵部也干得游刃有余,倒直言庆幸当初听了他的建议。
也正是因为办了几桩实事,所以在升得快。
他虽是安国公府亲戚,有安国公府照拂和庇佑。但若自身没能力、没本事的话,安国公府也不会一味力荐他。
对自己丈夫的能耐,叶雅芙自然清楚。他知道他从前腿未摔断时,是常习武的。也知道,他在溪水村时曾受高人指点过,暗器之术用得出神入化。
但因没有过比较,所以也不知道他具体多厉害。
今日听安国公这样说,她才知道,原他不但文采过人,连武功都是在朝堂上提得上名号的。
安国公是武将,曾领兵抵御在北境多年,他算是上过战场扛过大刀大枪的真将军。能得他夸赞,想必那本事不是虚的。
纵他是他舅父,但据叶雅芙对他的了解,若非是真得他赏识的,便是他亲生儿子,他也是不会多夸一个字的。
即便心中高兴,但叶雅芙仍说:“是舅父谬赞了。”
是不是谬赞,安国公心中清楚。虽喜欢这个外甥,但也不必一直夸他。
所以这会儿,倒是问起正事来:“你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说?”外甥媳妇从未找到过自己书房来,这是第一次。
据他对她的了解,知她素来是个挺有些胆识和魄力,也挺有主张的人。她若来寻,必是有来寻的原因。
听他问起,叶雅芙索性开门见山。
于是,把对红叶说的话,同样的说给了安国公听。
安国公一边听着,一边脸色渐渐暗沉下去。最后,直接“倏”的一下站了起来。
“可是真事?”他厉声问。
叶雅芙则神色认真,并大胆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严肃说:“此事千真万确。”甚至怕他不信,竟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来,“今日对舅父所言,若有半分虚假,我必遭天谴。”
见她并非虚言,安国公原就冷沉的眉眼更是染上了凝重的神色。
说实话,活到这把岁数,也走南闯北多年,什么样的稀奇事儿没听说过?可今日,却是头回听说这样的稀奇事儿。
什么话本子……难道他们所在的世界不是真实的?
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14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易容之术!
可这外甥媳妇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她素来为人耿直,并非那等会花言巧语骗人之人。既她言之凿凿这样说了,必不会有假。
好!那就暂且相信她所言皆真。
“那话本子里,那个叫什么……冯裕贤的人,是主角?那本书,是围绕着他来写的?”安国公问。
叶雅芙再次肯定,然后又再一次强调:“我意外发现这个秘密后,整个人便似开窍了般,立刻清醒过来。之后,就是彻底与他割席,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的瓜葛和接触,然后就是好好照顾容秉,为他治腿,一起养康哥儿。”
“正因为有了我的改变,所以,如今那冯裕贤结局与书中所写大不相同。哦对了,书里还写,那冯裕贤高中探花郎后,只为结发妻子柳氏守一年多的孝,便娶……便娶了……”她知道若说出那件事来,这国公爷舅父肯定会很生气,所以
便迟疑犹豫起来。
见她明显有话说,却又吞吞吐吐,安国公立刻追问:“娶了谁?”
哪怕心里有准备,当听得她说出思瑜名字来时,安国公仍如暴跳如雷。
“天下男人哪怕死绝了,本公也不会把爱女嫁给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去!”虽日渐暮年,但因常年习武的缘故,骂起人来的安国公仍是底气十足。
安国公此话,倒是令叶雅芙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个什么念头方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再回去认真仔细去想,却一时又捕捉不住。
叶雅芙只能暂时作罢,继续说:“舅父应该没忘,当年表妹从南方其外祖家归京时,路途中,她为冯裕贤所救。也正因此,二人算结下了缘分。在那本书里,也有冯裕贤赶考路途中救了高门女这样的剧情,且那高门女正是思瑜表妹。且因书中是那冯裕贤考中的探花,一时间,其才华、名声名动京城,连安国公府也不例外。所以最后,才把独女嫁给他做的填房。”
话说到这里,叶雅芙忽然想起之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是什么了。
她在最开始就怀疑过,那样一本三观不正的书,会不会是作者自己的意淫之作。如今想来,越发是有那样的可能。
而冯裕贤,便是那个书写者。
正因书是他写的,所以在那本书里,他才会一路开挂屌炸天。
因为他自己给了自己主角光环,把同他亲近的、交情好的,都写得结局极好。而同他站在对立面的,或是他心中百般嫉恨、看不上的,都写得残的残死的死,下场十分凄惨。
但叶雅芙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何他们这一群人都会活在他写的书中,去遭他陛下赋予他们的罪?
他怎么做到的?
然后,叶雅芙便想到了金安寺的那位高僧。
若真是那高僧赋予的能量的话,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可如今,要如何破解?
如何从那书中的困局破土而出,回归到真正的世界中去。
结合自己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叶雅芙甚至大胆的认为,当一切拨乱反正时,或许他们的日子会比眼下的还要好。
叶雅芙心中一顿天花乱坠的想,却因只是自己猜测,并未得到验证,故也不敢轻易告诉安国公舅父。
她只继续说:“昨日冯裕贤找了我,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我想,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我也怕他是设陷阱给我钻,当时没敢答他话。但昨晚回去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才一早来找舅舅,望舅舅能给出个主意。”
安国公点头赞同她做法说:“你这样做是对的。”沉默思忖片刻后,又说,“你可以约他出来相见,但放心,舅舅会亲自候在暗中护着你。”
叶雅芙等的就是他说这个,于是立刻笑应:“我有舅舅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但叶雅芙也没立刻就去找冯裕贤,而是耐住性子等了几日。她是想着,若这期间冯裕贤主动来寻,说明他心里比她着急。
若他不主动来寻,能熬得过几天,就说明他心里是胸有成竹的。
叶雅芙耐心等了几天,也算是试探出了他此刻的心理。
见五日后他仍未再主动来寻自己,叶雅芙这才亲自找过去。
但找过去之前,自然是差人去了趟安国公府,给安国公送了信儿去。
而冯裕贤,似是料定了她必会寻来一般,根本不着急。这几日,也一直都悠闲的在家中作画、练习书法,修身养性着。
听得门外有人来禀,说是吴夫人找上门来时,冯裕贤手中笔一顿。顿了片刻后,薄唇微勾,复又继续方才动作。没让家丁去请人进门,而是直接吩咐人撵客。
那家丁似是也没料到家主会撵客般,微愣片刻后,到底也遵从了家主的吩咐办事。
“是,小的这就去说。”
别说冯裕贤如今无任何官职在身,什么都不是。就算还在朝为官,那比起吴家来,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这冯宅的家丁可不愿作死,更不愿家主的作死行为日后会影响到他,故对叶雅芙这个吴夫人十分客气。
“夫人,奴去禀告了家主,但这会儿家主身子略有不适,不宜见贵客。”
叶雅芙没下车,仍静坐车内。闻声,略诧异了下,但转念一想,又觉合乎情理。
冯裕贤他以为,如今一切,正都在他掌握之中。所以,他便拿起乔来,有想掌全局之意。
时至这一刻,叶雅芙反倒也不着急了,只说:“既如此,那你便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就说今日这是打扰了。”说完,吩咐车夫,“时间还早,去一趟金安寺烧个香。”
车夫听吩咐立刻赶了车走,而冯家的家丁则也立刻跑回去复命。
冯裕贤看似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但却是对家丁回来复的命极为看重。见那家丁匆匆又跑回到身边,冯裕贤问:“人走了?”
家丁:“走了。”
“可说了什么?”冯裕贤又问,“可有什么反应。”
那家丁的确有认真把叶雅芙说的话记下来,所以这会儿,一字不漏的全部告诉了家主。
“反应倒很淡然……”冯裕贤喃喃,眉心却是轻轻蹙起,又念道,“去了金安寺?”
如今,不只是安国公等人在等金安寺那慧明大师,冯裕贤自也在等。
只是,自那年一别,得了本话本子后,他往后常去金安寺,却再不曾见过那高僧。
冯裕贤虽已参透一些事,但显然还有更多的并未参透。他心中也有诸多不解和困惑,更有勃勃野心。若一切真如他所料那般,那么,他也在等着那慧明大师再次出现。再助他一臂之力,促他改变现状,继续去过书里他为自己书写的那种生活。
参透一些事后的冯裕贤,反而比之前更想得开些。因为,他知道该如何改变如今现状了,他知道他此生并非是再如翻身的机会,他还有一个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就是,找到那慧明大师,让一切回到书中。
所以,此番听说叶雅芙找去了金安寺,冯裕贤难免也不镇定起来。他也怕叶氏背后有安国公为靠山,会比他先得到慧明的消息。
这会儿,他也等不及了,立刻吩咐备车。
而叶雅芙,则是并未真赶去金安寺。
方才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故意说给那家丁听的。让那家丁听到,就是故意让冯裕贤知道。
而她的车行至城门外后,便让车夫悄悄赶车到一旁大树下停下。然后,差了车夫去城门口处打探情况。
果然,过不多久,就得到了冯裕贤赶往城外的消息。
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内,叶雅芙更是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而且,见他如此匆匆模样,想必是很着急的。
若如此的话,她也算是抓到了他软肋。
突然的,叶雅芙有个计谋突然浮于脑海中。
她吩咐车夫赶车,掉头回京,然后往安国公府去。
安国公面前,她自是把方才所发生一切都说给了安国公听。
“舅父,关键之处还是在那个慧明大师身上。我看那冯裕贤似是比我们还要在意那个大师,就在想,那话本子……莫非同慧明大师有什么关系?”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那金安寺的住持胡须花白,看着样子便知是个耄耋老人。而这样的耄耋老人,却唤慧明为师叔祖,可见慧明大师虽看着年轻些,辈分和年纪上,却是比住持高和大的。
一个年过百岁的老者,却修得那样一副容貌,显然不是一般的人。
而这样的人,又是佛家之人。说他有能力做些正常人做不到之事,也是有可能的。
但现在,却是寻不到他人,不免有些着急。
安国公问:“你既来寻我,可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叶雅芙点头:“那位高僧我有幸曾见过两面,我想,那冯裕贤肯定也是见过的。舅父,不知您可认
识会些易容之术的人?我想找人易容成慧明大师的模样,再让其出现在冯裕贤跟前。“如此,便可套冯裕贤的话,知道些他同那慧明大师间发生的一些事。
第150章 第一百六十章他疯了般,几乎是要使出……
安国公很快明白了叶雅芙的意思,他沉着目光认真盯着面前女子看,一时心中倒也佩服她的智慧。
显然,就眼下境况来说,这是个极不错的法子。
目前寻找不到那慧明大师,那何不创造出一个慧明来呢?
见面前英伟的中年人一脸严肃模样的盯着自己看,叶雅芙忽而笑起来,因不明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多少也有些忐忑,笑问:“舅父这般看我做什么?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不!”安国公倒也不吝啬对她的夸赞之词,道,“只是舅父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应变能力。从前,的确是舅父小瞧你了。”从前虽也知道她手中握着不少生意,但终归只当她是个生意人,难免登不得大雅之堂。
虽说身份上略微有些配不上容秉,但好在她脾气秉性不错,又心性纯良……若能一心一意的同容秉过日子,也是极好不过的。
可这段时日容秉不在家,与她多加接触了后,当更进一步了解了她的为人后,安国公心中对其人自然是又多了一份赏识的。
见是夸自己的,而非是别的,叶雅芙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也谦逊道:“舅父谬赞了,我哪有那样的智慧。”又笑,“我一乡下长大的孩子,自幼又没念过太多书。就算略懂些什么,那也是常年跟在相公身边,耳濡目染的缘故。”
知她是谦虚,安国公倒笑起来:“从前以为你嫁给容秉乃是你的福气,如今倒觉得,容秉能娶到你,乃是他的福气。”
这样夸赞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但一旦说得过多,难免显得假且虚浮。
所以,安国公既夸过后,便及时止住,又回归正题,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舅父来办。”
安国公说他来办,那么他必然能办得妥善。所以,叶雅芙也就不再操心,只松口气,然后屈身福一礼说:“多谢舅父,我就先退下了。”
回去后,叶雅芙一边心中轻减许多,一边又暗暗期待起来。
这些日子她什么都不必去做,只需等着安国公那边的结果就好。 。
安国公应承下来的事儿,很快的,就着手差办起来。甚至,都无需他亲自出手,只需把事情交代下去,自有人会去为他妥善办好此事。
三日之后,寻得了合适人选的安国公,又差人来喊了叶雅芙过府一叙。
望着站在面前的人,叶雅芙惊得瞠目结舌。半晌后,才勉强开口,问:“你、你不会真的是慧明大师吧?”
只见眼前代发修行的僧侣竖掌立在胸前,“阿弥陀佛”了一声。
“声音……还得再低沉一些。”叶雅芙纠正,以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那人望了一旁安国公一眼后,又尽力的尝试去变换自己声音。最后,在叶雅芙一再的纠正下,他的声音也近乎是同慧明大师的一样。
叶雅芙也就见过那慧明两面,而且还是两三年之前了。她相信,冯裕贤肯定也没见过慧明几回。
而且,据金安寺的住持所说,那慧明大师早两年前就离开了京都,外出云游去了。所以,原就见得不多、不够了解,口音能模仿成这样,足够在那冯裕贤面前装神弄鬼。
安国公一直差人暗中盯梢冯宅,这日,又见冯裕贤出门往城外去后,那暗中盯梢的探子立刻闪身回安国公府,把消息禀给了安国公知道。安国公知道后,自然让那假冒的慧明大师赶往金安寺去。 。
冯裕贤仍不死心,所以,便隔三岔五的就会往金安寺来。以企图能再遇到那位给他话本子的慧明大师,从而求他老人家再帮自己完成一次心愿。
原以为,这一次会如之前许多次一样,仍是无功而返。却没想到,竟意外的,就又遇上了那位高僧。
“大师?慧明大师?”冯裕贤似不信般,连着确认了两遍。之后,似才反应过来,原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遇到了高僧。
所以,冯裕贤立刻冲到他跟前去,又喊了一声:“大师,您可算是回来了。”又说,“今日能见到您,也不枉我这么多日子的苦心寻找。”
“慧明”问:“施主寻我作甚?”
冯裕贤道:“大师给的那本书,我回去看完了。不仅看完了,而且看了很多遍。”
“慧明”眨了下眼睛,果然,同吴夫人所说一样。那本书,乃慧明大师给的这位冯公子。
“慧明”又“阿弥陀佛”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问:“那看完之后,施主有何感悟没有?”
冯裕贤垂着头,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来,他沉声说:“如今,我才算明白大师为我的一片苦心。我原该有书里所写的那样的美好人生的,可却一步步沦落到如今这一步,我心中十分懊悔。可如今,已然是再回不到过去。今日来,就是求问大师,既然您说那书乃我所写,且我也过了一段书中舒快的日子,那我想是能再回到过去?一切从头开始,重新再来过。”
若是能带着记忆回到多年前的溪水村,回到还是吴家二郎时,他想他一定会趋利避害,重新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慧明”不敢多言,生怕会出了什么岔子来,所以,只能循着他话说自己的:“之前劝过你,你不听。如今却知道后悔了?但这逆天改命之事做起来又谈何容易。我能做一回已然是泄露了天机,往后是要遭天谴的……又岂能再做一回?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听他语气,是有法子的,只会如此做后会遭些报应而已……而不是当真连他也束手无策起来。
所以,冯裕贤立刻抓住机会求起来:“大师既已做出一回,想必就有本事再做一回。晚辈求您救救晚辈,晚辈一生之命运,可就完全寄托在大师您身上了。”
“自己的命运不是该掌握在自己手中吗?又怎会寄托在别人身上。”叶雅芙的声音突然响起。然后,她人便悄然的出现在了冯裕贤面前。
冯裕贤刚刚还在想,可莫要叫那叶氏同安国公府的知道这慧明大师的下落。可不巧,果真这贱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当真是阴魂不散,晦气得很。
望着眼前叶氏那张巧笑倩兮的明媚笑脸,冯裕贤气得浑身颤抖。此刻他脸色铁青,恨不能伸手去撕烂她那张脸。
叶雅芙将他脸上阴郁之色尽收眼底,却浑然不在意,只走到“慧明”身边去。
“原来,那当真是你写的书啊?
我说呢,怎么那书我从一开始就看得极是不爽。“叶雅芙望着冯裕贤,“你方才说你知道错了,也愿意悔改。可你却又口口声声的,让大师再为您改命一次,哪怕知道大师这样做日后会遭天谴,你也浑然不在意。这怎么能说不是自私呢?”
“依我看,你所谓的已经知错,不过是骗大师的幌子罢了。骗他能继续帮你,从而达到你所想要达到的目的。若真知错,就该夹着尾巴缩着脑袋老老实实过好眼下安稳日子,而不是还想着一步登天,可过上万人敬仰的生活。”
自己自私阴暗的心理就这样被无情的拆穿,而且还是当着大师的面,哪怕冯裕贤再能忍,也已然忍不了了。
“叶氏!你为何要一二再再而三的陷害于我!”他咬牙切齿,此刻目眦欲裂的模样十分可怖。
甚至,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朝叶雅芙逼近:“就非得要逼得我无路可走你才安心?”
面对如此明着可怖的冯裕贤,叶雅芙要说一点都不怕也不是的。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此刻这冯裕贤就是那个光脚的。
但要说有多怕,也没有。
不说一旁还有“慧明”在,暗中也有安国公府的人保护。就她自己,这么多年来苦练吴容秉所教授的暗器之术,万一真遇上什么危险,也是能应付一时的。
所以,叶雅芙继续道:“逼你?”她冷笑一声,笑声中尽显嘲讽之意,“我们何尝逼过冯公子你?我们如今所有的这一切,本原就该我们所有。而冯公子所谓的你那自己的似锦前程,不是你自己做梦梦来的吗?要说逼,也该是你逼我们吧?”
“若大师真再如你所愿,让你去过了那书中所写的繁花似锦日子,岂不是我们死的死、残的残?那我们这又是得罪了谁呢?”
冯裕贤似是魔怔了般,他可顾不上这许多。
他不管别人过得如何,他也管不了别人死活。他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
但眼下,在慧明大师面前,冯裕贤倒有所顾忌。若把自己的贪婪尽显于大师面前,岂不是断了自己最后的路了?
所以,哪怕心中郁结、愤懑,冯裕贤也只能憋着。
他索性不去搭理叶雅芙,只继续看向叶雅芙身旁的慧明,极力忍下心中不爽,求道:“还请大师成全?”
“慧明”摇头:“施主请回,我帮不了你。”说完,越身而过。
冯裕贤又喊了他一声,却也不见他人回头来看一眼。
如今,这最后的一条路也被堵死,冯裕贤便有些忍无可忍。
“我杀了你!”突然的,冯裕贤大喊一声,紧接着便如凶恶的狼般,凶猛的朝叶雅芙扑过去。
叶雅芙即便一直心有准备,可还是被他突然从袖子中掏出来的匕首伤了手臂。
但很快的,“慧明”便立刻三下五除二的制服了冯裕贤。而安国公安排的那些躲藏在暗中的护卫,也立刻“唰唰唰”出现在眼前。
冯裕贤觉得自己这是再无路可走,这辈子便只能这样窝窝囊囊过下去,再无半点机会。
这时候,若能带走一个,他也是赚了的。
所以他疯了般,几乎是要使出浑身力气来去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