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老房子着火

    只要是太后赏的,无论赏的什么,都是无上的荣耀。

    何况,太后既然赏了,必然会赏些实在的金、玉类的器具。叶雅芙伏首在地上听着,那眼珠子恨不能掉出来。

    这会儿有些走神起来,心中盘算着,太后老人家赏的这些东西,能卖吗?如果卖的话,又能卖多少钱。

    如果能卖很多钱,那是不是她就一夜暴富了?那是不是可以提前退休?

    带着这样雀跃的心情,叶雅芙规规矩矩行了礼。

    杜老太君这才起身:“进宫来打扰娘娘也有些功夫了,今日就先回去。娘娘若还算喜欢这个丫头,改日臣妇入宫时,再带着她一道进宫来孝敬您老人家。”

    太后自然说好。

    出了宫门后,杜老太君这才对叶雅芙说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雅芙心中其实大概猜到了,所以十分感激的谢道:“多谢您老人家为我们夫妻费心了。”

    杜老太君则说:“我也没费什么心,只是进宫去说了几句话而已。至于能不能在太后跟前露脸,让她记住你,甚至是喜欢你,这还得靠你自己的本事。”

    一路同行,杜老太君又简单交代了几句,等到把叶雅芙送到门口后,这才离开。

    叶雅芙站在府邸门前的廊檐下,一路目送杜家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视野后,这才转身去敲自家的门。

    而见她人好好的回了家,吴容秉等几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之后,自然又问起宫里发生的一些事,叶雅芙自然一五一十给说了。

    “太后表示很喜欢?”程思源立刻问。

    若真能因此而得到太后的喜欢,那么走太后这条路,可比去寻别的关系简单多了。

    这年头,找谁不得送礼?而且还得送大礼,一般的礼这些勋贵人家未必看得上。

    但送贵重的礼物得花大钱,日后还必得欠下个人情。

    若能叫内宅妇人走后宫的路,显然会简单一些。

    但吴容秉对此却不容乐观,只见他仍轻轻蹙着眉心,颇有担忧道:“后宫不干政,哪怕是太后。一旦走了太后的路子,必然会把福儿牵扯到朝政的漩涡中来,程兄,这未必是好事。”

    程思源说:“可事已至此,显然是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了。”

    吴容秉倒想起一个人来。

    见他们意见不一,叶雅芙倒是开口说话了:“总之杜家引荐我给太后认识,也是想以这个法子帮我们一把的。我觉得,我实在不必要在太后面前开口为相公求情。只要我把太后服侍得好,她离不开我,等知道我要走了的时候,自然会留我。陛下若有孝心,自然会慎重考虑这件事。”

    叶雅芙的意思是,她不必开口明着为吴容秉求情。但只要太后真心离不开她的手艺,只需在陛下面前提一嘴,事情就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

    吴容秉同程思源都垂眸深思,自然也认同叶雅芙的这个想法。

    程思源说:“左右也不着急,就算赴任,也还有段时间。”

    眼下,总算不是一直在抓瞎,而是有条路可走,有些眉目了。

    甚至,想到另外一件事,程思源笑起来:“此时此刻,若是孙侍郎知道了太后召见弟妹一事,不知心中会作何种感想。”

    吴容秉想了一下,就又把思绪拉了回来,目光落在了面前妻子身上。

    若可以,吴容秉是真不想把妻子牵扯到这件事中来。

    但又觉得,只要跟着他,日后是夫妻关系,必然是福祸同担的。

    内心挣扎了会儿后,吴容秉婉言让程思源离开后,他则关起了门来,想认真的同妻子说一些事。

    见他表情严肃,又关门……搞得这么神秘的,叶雅芙不能也好奇。

    “怎么了?”她问。问的时候,目光一直追随在他身上。

    直到吴容秉关了门,在窗下的炕上坐下,叶雅芙这才目光也定住。

    见她还站在那儿,吴容秉身子微倾过来,伸出手,轻轻牵住了她的,然后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夫妻二人既然决定了要试着在一起过日子,也就不会再扭扭捏捏的,继续如朋友那般相处。目前阶段,二人自然有夫妻间的肢体接触在。

    他拉自己的手,叶雅芙也不会再大惊小怪。

    只是,多少心跳还是会加速一下的。

    但叶雅芙并不会扭捏,只是大方的坐去了他身旁,含笑问:“怎么啦?这么神神秘秘的,还把程大哥给支开了。”

    吴容秉一直认真望着人,这般近距离打量着人时,他那深黑的眼睛里揉着化都难化开的浓情蜜意。

    或许,早在曾经的一日日相处中,他就彻底沦陷了。

    所以,当得知她急着想撇清同自己的关系,急着想离开时,他才会那样慌张。

    虽自幼就相识,但之前多年相处也不曾了解过,如今不

    过不到一年时间,他觉得自己算是完全了解她了。

    这个女人,如今就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若真哪日离自己而去,他想他就算日后官居一品、名垂青史,也不会开心。

    “你怕吗?”他突然问。

    “啊?”叶雅芙都不知道他想谈什么,怎的突然就问出了这样的话来。

    但想了想后,叶雅芙说:“是问我进宫面见太后怕不怕?”

    吴容秉握住了她手后,就一直没松开。此时此刻,二人既像刚刚谈上恋爱的小情侣,又有点老夫老妻的意味。

    有点既熟悉,又陌生。

    吴容秉外表看着是个性情温和之人,但实则内心比较高冷和淡漠。且对男子和女子,又是全然不一样的方式。

    他可以同男子谈天谈地,相互切磋诗文,谈论朝政。

    但面对女子时,总归是多有不自在。

    只是,眼前之人是他心上之人,自然又不一样。

    “见太后……还有,以后的日子。”吴容秉想同她谈一谈以后。

    “以后?”叶雅芙一时不解,重复了一遍。

    吴容秉道:“我知你没有很大的野心,只想经营一家小店,赚些银子,足以生活就行。你喜欢简单而自在的日子。但如果跟我在一起,你身为我的夫人,很多事情上自然会受牵扯,也会跟着我一起担惊受怕。阿福,我忽然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

    之前她之所以想撇清干系,应该就是不想跟着自己过那种日子。

    或许天真的那个人是他。

    但叶雅芙的想法却又不一样了。

    之前还是她格局小了。

    现在,进了一趟宫,得了这么多赏赐后,她又觉得往后的日子虽然可能有很多艰难险阻,甚至是危险重重,但福祸都是相依的啊。

    这不,不过是为太后效力一回,太后就赏赐这么多东西。

    这些东西,她得多少年能挣回来?

    何况,混入了夫人圈层中后,人际关系不一样,她那常来小馆很快估计就得是常来酒楼了。

    人,总得有些冒险精神才行。

    而且,古代重士族轻商户,做个商户就算再有钱,回头还不是得受那些士族人的气。

    比如说那孙侍郎一家,仗着自己父子两辈皆是高官,有权有势,就开始欺负人了。

    就算吴容秉肯做自己靠山,但若自己同他和离了,往后他是不是得有别的夫人娘子,再有别的孩子?

    到时候,他夫人管着不让他再同自己有瓜葛,他为了内宅和睦又能怎么办呢?

    再说,他只是中了探花郎,不是当了宰辅。他自己若经营不好眼前的日子,走好每一步,往后未必会有好的前程。

    他没好的前程,又拿什么来庇护自己?

    所以这个时候,还是得夫妻一心,共同度过这个难关去。

    她想过了,她得跟吴容秉继续捆在一起。吴容秉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吴容秉,不如假戏真做,就把这日子给过下去了。

    何况,他又不是貌丑之人,想着往后与这样的男人日日亲密,其实也是一种享受啊。

    说句或许有些狂妄的话,吴容秉的姿色,估计这个京城、不这个天下,都没几个人能及得上。至少,她目前所见过的人中,包括安国公府里那位身份尊贵的杜三郎,也是不及某人的。

    杜三郎出身名门,自然容貌不俗。但根据她的审美来看,杜三郎比不上吴容秉。

    这样各方面都算下来看,她其实是赚了的。

    生意人嘛,总归计较各方面的得失。在计较过后,觉得是赚的,自然更愿意。

    所以叶雅芙笑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吴容秉看着她的表情,见她脸上愉悦的神色不似是装的,而是真情流露,他不免也受了感染般,跟着松了神色,脸上表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她若仍是不愿,或是勉强愿意,吴容秉或许真得考虑一下两人的以后了。但若她如今是心甘情愿的愿意跟自己过日子,吴容秉便不会另生别心。

    “这话如何说?”他问。明显,整个气氛也较之方才轻松了些。

    叶雅芙则侃侃而谈,她倒也不避讳把自己心中所想告诉吴容秉。

    吴容秉听了后,脸上神色更是愉悦。

    “既娘子这样说,为夫定会努力,让你早点过上诰命夫人的日子。”

    “一言为定。”叶雅芙想伸出小拇指来去钩他的小拇指的,这才发现,惯用的右手还被他牵握在掌心中。

    叶雅芙挣了挣,想把自己的手拿出来。

    感受到了她的挣扎,吴容秉却本能反应将她手攥得更紧。

    这一下子气氛就暧昧起来了。

    二人是坐窗下的短榻上的,榻上摆着张矮几,二人隔着矮几对坐。

    彼此距离很近,就这样对视着,要不做点什么呢也实在尴尬。

    望着男人俊逸的脸,以及性感的唇,叶雅芙忽然陷入了乱七八糟的想象中。

    等再反应过来,唇已被覆上。

    温温软软的,男子口齿间,还带着类似于薄荷青草一类的气息,好闻得紧。

    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忽然在想,她已经有多久没有亲过男人了?

    又不是第一次尝鲜的小年轻,为何心仍是砰砰乱跳。

    吴容秉亲人是一时心血来潮,气氛给顶到了那儿。但覆上那方唇是一时冲动,可当亲吻上之后,却是渐渐沉沦。

    无疑,他是笨拙的。

    但聪明的男人,学什么都快。

    很快,叶雅芙口腔中就充斥满了男人口中的薄荷和青草气味儿。

    起初她还很被动的,但气氛顶到了那儿,她也入情了,自然得拿出自己的本事来。

    大有同他较量一番的意思。

    两个人就这样,动静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

    还是外头院子里玩累了的康哥儿突然跑屋里来,悄悄喊了声“爹,娘”,这才令两个正打得火热的人突然清醒。

    气氛就是那一瞬间的事儿,中途被打断,就徒剩下尴尬了。

    赶紧都匆匆整理好衣裳,然后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第11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这事闹大了

    “康哥儿,怎么突然进屋来了?”叶雅芙率先整理好衣裳,自然也率先走去了儿子跟前。

    其实这对叶雅芙来说,除了略微尴尬一些外,也没别的什么。

    她并非是真正这个时代的人,骨子里自然不会那么保守。

    而吴容秉呢,他则是所有注意力都在妻子身上。若是妻子并未受其影响和困扰,他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男人的脸皮素来比女人的厚的。

    而康哥儿呢,并不知道方才爹娘在做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爹爹和娘亲是不是在打架,险些都要哭了。

    但仔细观察后,见他们并没打架,也没吵架,康哥儿于是就把眼泪立刻又憋了回去。

    “娘。”母亲就在跟前,康哥儿懒懒的靠了过去。双手伸起,要抱。

    叶雅芙立刻将人给抱了起来,然后又温柔问起:“怎么了?”

    这时候,吴容秉也走了过来。

    儿子这大半年来又长个头又长体重的,自然沉了不少。他怕妻子抱着累手,故走近后,拍了拍手,示意儿子到他这边来,他来抱。

    康哥儿既亲娘亲,也亲父亲。

    娘来抱他要娘,爹来抱他要爹。

    这会儿,胖身子又蹭去爹怀里了。

    许是最近天气一日日渐热起来,人也犯懒、犯困。尤其这会儿,正是午后时分,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是不是困了?”吴容秉问。

    康哥儿抬手揉着眼睛,耷拉着脑袋靠父亲肩膀上,撅着嘴巴说:“好无聊哦,我好想回家。”

    他说的“回家”,自然是回富阳县去。

    “我想桂花奶奶,想书文叔父。我还想小叔叔了……”康哥儿口中的“小叔叔”指的是吴三郎吴清泰。

    他很想念住在甜水巷时,小叔叔住在自己家的那段日子。

    吴容秉有一瞬沉默。

    其实吴容秉并非记仇之人,尤其是走到了今时今日的这个位置后,就更不会再去计较父亲当年对他的亏欠。

    再说,那姜氏人已不在。往事,也该一笔勾销了。

    就算不为父亲考虑,也得为三郎和莲娘的未来考虑。

    到底是有血缘之亲的亲兄弟姊妹。

    尤其是三郎。

    富阳的教育和京城的教育,自然又不一样。

    但这件事情,只是吴容秉心里暂时有了这个打算,总还得征求一下妻子的意见。所以,他自然抬头朝妻子看了过去。

    叶雅芙真是秒懂他的意思,立刻说:“我没有任何意见啊。”不但没有意见,甚至还十分支持他能接了自己父亲和兄弟阿妹到京城来生活。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是吴容秉当家做主。他们就算来,也是寄人篱下,掀不起什么风浪。

    见也征得了妻子同意后,吴容秉认真对儿子道:“等再过些日子,过些日子爹爹一切安定下来后,爹爹便给你祖父他们写信。”

    “那他们会来吗?”康哥儿问。

    吴容秉知道,其实只要他松了这个口,父亲定会愿意带着一双弟妹入京来的。

    “他们肯定会的。”吴容秉说。

    “太好了!”康哥儿真的一秒变脸,开心得不行。  。

    隔一日,叶雅芙去安国公府时,杜老太君则又带着她进了宫去。

    一道坐进马车内时,杜老太君才提醒她:“你不必心急,着急提你相公赴任一事。你就什么都不说,只用心去把太后娘娘服侍好了,到时候,她舍不得你离开,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你若提了,未免有些动机不纯之意。”

    叶雅芙不是蠢笨之人,自然能明白杜老太君为她好的一片心意。

    其实,哪怕她老人家不提醒,她也是会这样

    做的。

    “多谢老太君提醒,我会牢记心中的。”叶雅芙颔首。

    杜老太君则看着她,微笑说:“你这孩子聪慧,也极有眼力见,我想无需我提醒,你也该知道怎么做的。不知为什么,总愿意亲近你,或许,前世你我间有些什么缘分。又或许……”老太君心里一直有个猜想,想问她,但又怕太冒昧了。

    慧娘若是仍在世间的话,是可以当她母亲的年纪。而她的为人秉性,其实跟慧娘有些像。

    一看就十分的亲切。

    所以她想问问,她可否认识慧娘。

    可又觉得,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问的好。

    算了。

    但不问她,杜老太君自己倒是又感慨起来。

    “我有一个女儿,在少年时期走丢了。自那之后,我再未见到过她。”如今同叶雅芙这个局外人提起,杜老太君心情已经很能平静,“她是我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儿,我很喜欢她,也很疼她。这些年,我没一日是好过的,日日煎熬着,甚至,只盼着自己能早点走了……走了,也就没这些痛苦在了。”

    有关这些事,叶雅芙是知情的。

    《一品首辅》那本书中,既安国公府的杜娘子杜思瑜是女主,那有关安国公府的一些事,书里自然都会有些交代。

    那书里就提到过,国公府里杜思瑜是独女,受尽杜家人的万千宠爱。甚至,连宫里的陛下、太后,都对她十分之好。书的后半部分,杜思瑜甚至被破例封为了县主。

    她这么受宠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因为她的姑姑。

    杜家,包括皇家,大多都有些把对其姑母的爱和亏欠,倾注在了她身上。

    书里提起过几嘴,说是其姑母年少时走丢了,多年来一直杳无音讯。

    从前杜老太君不提这事儿,哪怕叶雅芙知道,她也不好说。但现在,既她提起了,叶雅芙便道:“当初娘子走丢时已有十一二岁,后来若非是失了记忆,肯定会想尽法子给家里递消息的。娘子是聪颖之人,若没失了之前的记忆,她必不会不和家中联系。”

    其实书里到最后,也没找回那位娘子来。但叶雅芙既心里有想法和分析在,自然会帮着一起分析。

    这个杜老太君自然也能猜测到,她喟叹道:“安国公府在整个大燕,也算是有些权势的。可这么多年来都没音讯,往后怕也不会再有。”说到这儿,她重重一声叹息,“左右我这辈子是熬过去了。”最艰难困苦的时候已经熬过去,如今人到暮年,执念也就不那么深了。

    叶雅芙不知该怎么劝,只能安抚她老人家:“好人一生平安。老夫人您人这样好,娘子一定会平安幸福的。”

    老夫人不信,无奈笑说:“这些话,骗骗鬼去吧。”

    杜老夫人不免又看向同车而行的叶雅芙,越发觉得她举手投足之间,跟女儿慧娘很像。

    但论长相,又是不像的。  。

    太后的大腿还是好抱的,叶雅芙入了太后的眼后,太后自然想一直留她在京城。

    所以,不必叶雅芙提,太后自然就把叶雅芙夫妇眼前的困难给解决掉了。

    后宫不得干政,太后自然不会直白的去陛下面前说。

    只是在一次叶雅芙又随杜老太君入宫请安时,太后事先差人去喊了陛下到跟前来。而陛下来了后,自然瞧见了叶雅芙为她老人家按捏肩膀的这一幕。

    然后,太后就在天子面前夸这丫头手巧,能纾解自己肩颈脖处的一些酸痛。还有多年的风寒腿,在她的精心照顾下,也比从前好太多。

    太后的这双老寒腿提起来,是令陛下都愧疚的存在。

    当年,太后还不是太后,陛下也只是皇子的时候,太后为陛下求情,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先帝宫前跪了一整夜。当时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很冷。寒风刺骨,又是风雨之夜,那回大病一场后,身子就不一样了。

    尤其如今年纪上来了,更是这也疼那也不舒服。

    宫里不缺医术好的大夫,可医术再好,像这样的旧疾,也是难以根除的。

    甚至针灸的效果都不如人家叶娘子为她按摩一次。

    所以,哪怕太后心里有数,猜到杜家带这样的人入宫来孝敬自己乃目的不纯,她也并不介意。

    陛下对太后极有孝心,听说有人能入母后之心,自然放在了心上。

    都不必太后开口提,待得回了勤政殿,孝文帝立刻找出了户部呈送上来的新科进士任职名单。

    然后找到了探花郎吴容秉,再一看,竟是被分派到距离京城几千里之外的甘县为县令。

    孝文帝心里都不必多想,便猜测到了,必是这位探花郎得罪了人,故才惹来的这些是非。

    身为帝王,没有不厌恶朝中臣子们拉帮结派的。尤其还是这样对待一个朝廷的肱骨之臣。

    看来,是这位探花郎品质高洁,不愿加入到某个阵营中去,一时惹怒了谁。

    孝文帝眸色深沉。

    待到了次日早朝时,天子自拿这件事在朝堂上好好的发了一顿火。

    户部中,上至尚书,下至郎中,都被一一揪了出来。

    “这就是你们户部干的好事儿!堂堂新科探花郎,竟就被派遣到甘县那等偏远之地为县令?这是谁想出来的!”

    户部尚书再有一年就到了荣退的年纪,他不想荣休之前还背上这么个黑锅,影响自己一辈子的声誉。所以这时候,倒也不吝啬的把孙侍郎给拉了出来。

    “此事臣有失职之责,但这个决定,却不是臣做的。甚至,臣在看到这样的分配时,心中疑惑,还问过孙侍郎。可孙侍郎说,身为朝中新科进士,哪怕是探花郎,也是为朝廷为陛下办事的。不论是在朝为官,还是外放,那都是为朝廷效力。差事没有好坏,甚至,外放去那等艰难之地还可磨练心志,也算是为他往后再进京城做打算的。”

    “臣也是老糊涂了,竟觉孙侍郎所言有些道理在,便听了他的,没再有异议。”

    “孙侍郎!可有此事?”孝文帝倒是信这户部尚书的话。

    他老人家年迈,也到年纪了,他也曾多次当他的面提起过要他荣退的事。他倒不至于还能搅和出什么风浪来。

    所以,孝文帝倒信此事是这孙侍郎搅和出来的。

    天子的怒火已经烧到了眉毛,这会儿,孙侍郎赶紧跪了下来,慌忙着回说:“回陛下,臣的确是想磨练这探花郎的心志,臣是因为看好他,这才给他派这样的差事的。他是臣的老乡,臣素来爱惜有才之人,又怎会不想着为他好呢?像甘县那样的野蛮之地,派一番的官员去哪里镇得住,就得派像探花郎这样有大智大才的人去,才能创造出政绩来。”

    孝文帝笑道:“那如此来看,你倒是一心为那探花郎筹谋了?”

    孙侍郎:“臣也有惜才之心,臣也是一心为朝廷考虑。”

    孝文帝点头:“既如此,那孙侍郎经验丰富,不如孙侍郎调任赴甘县为县令?岂不是更能创造出政绩。”

    第11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第一次去上早朝……

    孝文帝这样说,自然是气话。

    别说孙侍郎是前宰辅之子,在任期间也创造过政绩,是立过功的。

    就算

    他没有这些,眼下也并未犯什么大错,不至于真为了一个探花郎,动怒到将他“发配”去甘县那等偏远之地。

    孝文帝之所以说这样的重话,就是为敲打他,让他不可太过分了。

    若下回还敢如此为所欲为,真“发配”他去这些偏远之地,也不是不可能。

    但即便是如此,也算是狠狠的在孙侍郎脑中敲响了警钟。

    下次若再有这样的行为,心里也得掂量掂量了。

    而眼下,孙侍郎更是连连告罪:“陛下饶恕,臣知道错了。”

    见他知错,又吓得如此下跪求饶,孝文帝目的达到,也就不再深究。

    虽适可而止了,但天子仍冷着脸道:“孙侍郎之事,朕不想看到再有第二次!朝堂之上,若谁再敢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朕绝不轻饶。”许是气得急了些,被口水呛住,孝文帝竟连连咳嗽起来。

    孝文帝一咳嗽,底下满朝文武全都举着朝笏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子高声齐呼。

    总算平复下来后,孝文帝又提了一遍新科进士分配名单户部得重新拟定后,这才随口一声“退朝”后,便直接抬腿离去。

    孝文帝原就是一路从众皇子中杀出重围,坐上的这把龙椅,身上自有威严在。何况如今,人到中年,更是褪去了身上的青涩,成为了一个成熟的、不怒自威,且受人敬重的帝王。

    当天晚上便有宫里的人从宫城出来,去往了各个新科进士所居之所,为陛下传达了口谕,要他们这些人次日一早一并去早朝。

    宫里的黄门太监走后,程思源和吴容秉面上肉眼可见的渐渐染上喜悦之色。

    “晚上早点睡,养好了精神,明儿一早还得起呢。”程思源抬手拍了拍吴容秉手臂。

    从前他们这些新科进士不是没有被天子召见的时候,但却没有在群臣早朝时一道站在大殿之上。

    这次是头一回。

    看来真的一切开始了。  。

    常来小馆的生意稳步上升中,有个事事周全且干劲十足的樊屹在,叶雅芙乐得当甩手掌柜。

    早在常来小馆开张三个月左右时,馆内已经开始盈利。到如今,开张半年,差不多已经快把本钱挣回来。照这个趋势下去,再过不多久,常来小馆就完全是个金窝窝,可以每月创造一定收入的聚宝盆。

    叶雅芙心中很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拍板做了和樊屹合作的决定。

    也很高兴,高兴自己的运气不错,虽然期间也的确辛苦,付出了辛劳和汗水。但做什么不需要付出呢?坐享其成,那是做梦!

    多少人付出了许多最终也仍是一事无成,或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所以,对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叶雅芙十分满意。不但满意,她还很知足。

    食肆完全交给樊屹打理和经营,她很放心。见食肆不再需要自己付出太多心血和时间也可以很好的正常运转后,叶雅芙便把心思又投放去了别处。

    开食肆原也不在自己计划之内,有关吃食的事她始终不算内行。她还是想开个店,是和自己老本行有关的。

    之前在富阳时她每三日便和桂花婶子往深山里去采一次的药,其余时间她也有关起门来研究护肤品和胭脂水粉。虽然后来入了城后,这事暂时搁置,但研究的成果却是在的。

    而且,研究时也记下了很多方子来。

    她还是想重操老本行,往女性用品这一方向发展。

    她看过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女人的钱永远都是最好挣的。

    而越是繁华的大都市,女人的钱就越好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个女性不想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呢?

    但再开店做生意,总得继续拉人合伙投资。

    不管做什么生意,前期都得先投入一定资金的,而且还得有风险意识,得做好了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回报的准备。

    这件事情,叶雅芙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心里就有些想法在了。

    但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如今,一些事情渐渐都解决掉,一切又步入正轨后,叶雅芙自然又把自己的计划提上日程来。

    第二日一早,吴容秉一起床,叶雅芙也没再继续睡了,直接掀被起来。

    本来天也渐渐热起来,不似天冷时那般贪睡。何况,眼下叶雅芙心中藏着事儿,自然就更睡不着。

    吴容秉生怕吵醒了身旁的妻子和儿子,刻意放轻了动作。可即便如此,他才穿戴好,妻子还是醒了。

    自从那日二人有了亲吻之后,便搬到了一块儿来睡。

    突破了一层后,如今再亲吻拥抱,已是寻常之事。只是,还没到那一步去。

    但即便如此,能有这样的进步,吴容秉心中已然十分开心。

    如今对妻子,更是呵护备至,发自内心的想对她好,再好一点。

    甚至,对妻子的好,有些渐渐赶上对儿子的。不,甚至是超过。

    吴容秉曾经一度以为,儿子是自己在这世间最亲最近的人,永远不会改变。却没想到,变化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但对妻子上心不代表就对儿子不上心了,对儿子,吴容秉一如从前。

    “怎么不多睡会儿。”见她人已经坐起,甚至掀了被子要下床来,吴容秉小声问。

    外面天还黑着,这会儿时辰还早着呢。

    “睡不着。”叶雅芙说。

    心里有了另外的想法,是激动的睡不着觉。只要醒着,她就开始做起一夜暴富、成为大燕女首富的美梦来。

    那个激动啊。

    吴容秉却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睡不着,于是又坐回了床沿去,安抚道:“放心,没事的。”

    抬眸望着他,叶雅芙笑:“你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

    吴容秉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原她睡不着不是为自己今日入宫之事,便问:“有什么烦心事?”

    叶雅芙不想他为自己担心,于是笑说:“不是烦心事。”又道,“你快忙你的去吧,别误了自己的大事。”

    夫妻两个人都是属于那种特别拎得清的人,行事也都不会拖泥带水,比较干脆果断。

    所以这时候叶雅芙让他去忙自己的,吴容秉便也不再多心,非得问她怎么了。

    只是在走之前,趁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就在她额头亲了下。

    “你真是……”把叶雅芙给逗笑起来。

    吴容秉从前没对谁动过心,这是第一次真情实感的动情。

    第一次感受到心跳加速的感觉,这种感觉于他来说,又新鲜又美妙。

    而叶雅芙呢,情绪价值也绝对给与到位。

    他偷亲她额头,她就趁他不注意时,伸手去攀住他脖颈,热吻上了他的唇,给与了更多热情来。

    一时间,亲得忘乎所以,又被小崽子给打断了。

    “你们在干什么?”康哥儿不知何时醒的,这会儿抬手揉惺忪的睡眼,一脸懵然。甚至,说完后也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蹬蹬蹬跑到爹娘跟前,踮起脚尖够。

    “我也要。”

    “要什么?”夫妻二人异口同声,并且语气中都带着一股被打扰到了微怒之意。

    康哥儿意识到了不对劲,嘴巴一瓢,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你们凶我!”

    小孩子都是鬼灵精,最会看大人的眼色和情绪。但凡情绪稍有不对劲,都能感觉得出来。

    刚刚两个人都有些上头,这会儿冷静下来后,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愧疚之意。

    吴容秉俯身去,弯腰把儿子抱了起来。

    “你怎么也这么早就起了?”他问,“是不是爹爹吵醒你了?”

    见爹爹开始哄自己,康哥儿更是把嘴巴翘得老高,摆出一副“你哄不好我了”的表情。

    吴容秉朝妻子看去一眼,有些无奈。

    叶雅芙会哄小孩儿,赶紧抱着他肉肉的脸颊就亲了一口。

    “看,娘也亲

    你了。”

    康哥儿这会儿把什么叫“得寸进尺”诠释得淋漓尽致,亲脸不满意,他翘起小嘴撅了来:“要亲嘴嘴。”嘴巴因为翘起的缘故,口齿含糊不清。

    “你得寸进尺啊。”叶雅芙抬手,轻轻捏他肉乎乎的脸颊。

    但却没同意。

    “病从口入知不知道?人的口腔很脏的,小孩子口腔干净,会被污染。”

    康哥儿不满:“那爹爹和娘亲方才为什么不嫌弃对方脏?”

    叶雅芙吴容秉同时噎住。

    吴容秉严肃起来,正色道:“你娘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小孩子口腔干净,大人就无所谓。”

    康哥儿半信半疑,但一时半会儿也再质疑不出什么来,只能说:“好吧。”

    趁机的,叶雅芙倒是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哦,若今日你爹爹进宫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就立刻写信给你祖父,让他老人家带着你姑姑和小叔到京城来一起住。”

    “真的吗?”果然这个很有吸引力,康哥儿立刻双眼冒光起来,“那他们什么时候能来?”康哥儿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早不记得刚刚的那点不高兴了。

    叶雅芙抬手点他脑袋:“我说了,得你爹今天的事一切顺利才成。你还这样霸着他,事情怎么能顺利。”

    这个果然好使,康哥儿也不再霸着爹爹了,立刻从老父亲身上蹭了下来。

    叶雅芙冲丈夫使个眼色:“快走吧。”

    吴容秉笑,点点头回应道:“的确不早,我先去了。”

    恰好这时候,堂屋另外一边的程思源站到了门口来,轻声问:“容秉,可起了?”

    吴容秉应一声后,立刻推门而出。

    此刻窗外,天已不再是浓黑,而是渐渐呈现了一点黛青色。  。

    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康哥儿也睡不着了。

    难得的早起,叶雅芙就给儿子也穿戴好,然后带着他上了街去吃朝食。

    忙完儿子后,等回了家,叶雅芙就让儿子自己去玩儿了。而她,则找去了柳娇蓉房里。

    就这几日,柳娇蓉便要临盆了。

    最近天气渐热起来,衣裳穿得单薄。且最后一个月,胎儿长得快,肚子自然成倍的大起来。

    “感觉怎么样?”寻常也常来往,如今二人相处得跟朋友也差不多,所以一进门后,叶雅芙关心的语气就很随意,“今天感觉到动了吗?”

    见是叶雅芙,柳娇蓉立刻手扶着腰,挺着硕大的肚子站了起来。

    “一早就动了,调皮得很。”孕期很累,而且是各个阶段有各个阶段的累。

    前期是孕反伤人,后期则是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便。也就中期那两三个月相对来说会稍微舒服一些。

    “你这眼瞅着就要生了,你哥给你把稳婆找好了吗?”

    虽不是纯粹的古代人,但叶雅芙知道,古代生娃那真的是拿命在搏的。

    很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一尸两命,危险得很。

    “放心吧,都找好了,他比我还担心呢。”柳娇蓉笑,可见她心态一直都很不错。

    “多走走,千万不能养得太胖了,否则胎太大不容易生,你得吃许多苦头。”这样的话叶雅芙说过几遍了,但总忍不住每次见面都得说一回。

    柳娇蓉知道她这是真心为自己好,笑着应下:“我会的。”

    叶雅芙这才问:“你哥呢?这阵子在忙什么?好像有阵子没见着他人了。”

    第11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开新的铺子

    此番找来柳娇蓉这儿,一来是为探望探望她,看看她最近的情况。二来,也是为打探一下柳世昌的下落,想找他聊些事儿。

    “我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反正我每天都能见到他一会儿,但时间不长。”哥哥每天都会来看自己一回,问问她情况,看看她状态。见她吃喝一切正常,状态也不错,他才会离开。

    而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腹中胎儿一事上,对别的事都不太上心。

    何况,哥哥忙生意时,她也是从来不多问的。

    “嫂嫂找他有事儿?”吴家嫂嫂从不会主动问起哥哥的,除非是有什么事。

    叶雅芙倒不瞒着:“的确有些事。”

    “哦。”柳娇蓉说,“那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等他今日过来看我时,我跟他说,让他找嫂嫂去。”

    这样正好。

    叶雅芙说好后,又跟柳娇蓉闲聊了几句,问她还缺什么不缺,缺的话,她可去买。

    花嬷嬷奉了茶过来,倒是笑着帮主子说了:“什么都不缺,都准备得妥当了。这阵子,不仅吴夫人您关心小姐,程夫人对小姐也是关怀备至。”花嬷嬷是既感慨,又高兴,“我家小姐还是有福气之人,能得你们这么多人的关心。”

    花嬷嬷自然知道随着吴、程二位老爷的高中后,如今吴家和程家地位不一般了。

    换句话说就是,人家如今入了仕途,乃是官家老爷和太太。而他们柳家和樊家,不过是小地方来的商户之家。

    更甚至,自家公子如今在京城里还未站稳脚跟,还没个产业。不似樊家公子,如今经营起食肆来,也算是有了起步。

    这世间的人多是势利眼,大多都是捧高踩低的。难得的,吴家和程家哪怕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也不嫌弃他们,反而对他们家小姐更好。

    怎能不感动呢?

    叶雅芙能听出花嬷嬷话语中的感激之情,但本来做这些,也不是为图柳家什么好的。

    而且在她的世界观里,人是不分三六九等的。在她眼中,出身商户的柳家小姐,只要她不作,是个好相处的,她也会关心她。

    叶雅芙不喜欢悲春伤秋的哭哭啼啼,所以见这花嬷嬷有这个势头,立刻转了话题:“等你家小姐肚子里的宝宝出世后,咱们这个院子只会更热闹。”说着,伸出手去,轻轻的抚了下柳娇蓉的孕肚,笑盈盈说,“是不是呀小宝贝。”

    一句话,更是逗得大家都开心起来,并对未来的日子都十分期待。

    叶雅芙没在柳娇蓉屋里呆太久,一是不想打扰她休息,二则的确自己也不闲。

    略坐了会儿后,便出来了,然后回了自己房间去。

    差不多中午时分,吴容秉和程思源回家来了。

    叶雅芙和苏慧娘都极关心自家相公的前程,人没回来时都翘首以盼,此番听到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男声,二人不约而同的都立刻迎了出来。

    不必问,但看两个男人此刻脸上神色,便知,该是好消息。

    程思源憋不住,没等二位夫人开口问呢,立刻就说:“我同容秉兄弟都留在了京城为官,我还是同之前一样,进了礼部,容秉则去了工部。”

    只要能留京城内,不管是哪个部门,都是极好的。

    “太好了。”苏慧娘拍手,立刻说,“今晚得好好做一顿饭,咱们几家子聚一起热闹热闹。”

    程思源:“在家做多累,下馆子去。”

    叶雅芙立刻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若下馆子,那去常来小馆吃。”

    苏慧娘心细一些,目光朝厢房那边看去

    一眼,郑重说:“还是在家吃吧,柳家妹妹快临盆了。”这个节骨眼上,既不敢带她出门去,又不好大家都出去只留她一个在家。

    最后,选择了在家吃,不过,去了常来小馆打包食物。

    叶雅芙如今没时间再钻厨房,只一心扑在自己的那些胭脂方子上。

    等到傍晚,柳世昌从外面回来了后,还未待他去妹妹屋里看妹妹,叶雅芙立刻寻了过来。

    “柳公子这会儿可忙?”站在门外,叶雅芙冲屋里喊。

    如今已入夏,外头奔波一趟身上出了汗,回来后正打算换身衣裳的。

    忽听得门外有人唤,柳世昌顾不得换衣裳,立刻推门而出。就见门前中庭下,一身碧绿裙衫的吴家嫂嫂站在门外。

    他们二人之间是没什么交集的,自从入了京后,这吴家嫂嫂一直同樊屹接触得多。

    “吴大嫂?”柳世昌诧异着惊叹一声后,人已经举步拾阶而下,“嫂嫂寻我有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叶雅芙想了想道:“走,去上屋说。”说完之后似乎才想得起来没问他得不得空,叶雅芙便问,“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柳世昌答得果断干脆,“我无什么事做。”

    去了上房那边,叶雅芙邀请他去堂屋坐。

    柳世昌住厢房,上房住着二位女眷,所以他平常并不常过来。偶尔来,也是寻二位兄长有事说。

    这会儿,被吴家大嫂郑重其事着找来,柳世昌一脸懵然。

    这会儿傍晚时分,程思源同吴容秉也都在家。瞧见叶雅芙把柳家兄弟请来了,二人自也皆暂时撂下手中事,闻声寻到了外头堂屋来。

    叶雅芙开门见山问:“我有生意想同柳兄弟合作,不知柳兄弟可有兴致和意愿?”

    叶雅芙这话把大家都说懵住了,程思源说:“你不是同樊兄弟合伙开食肆的吗?怎么食肆开得好好的,又要同柳兄弟合伙?又开食肆?”

    “当然不!”同一个行业怎么可能和两家合作?除非是想打架。

    “若再开食肆,我直接去寻樊兄弟就行,怎会来找柳兄弟。”叶雅芙说。

    程思源想想觉得也是,弟妹是有些经营生意的本事在的,这样低级的错,她自然不会犯。

    “那你还有别的生意做?”程思源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一直问问问。

    当然,也可能跟他今天心情好有关。

    叶雅芙说:“我想跟柳兄弟合伙开一家面脂、胭脂铺子,不知柳兄弟意下如何?”

    “面脂、胭脂铺子?”柳世昌似不敢信般,重复的问了一句。

    “对。”叶雅芙肯定得干脆利落,“就是卖女人脸上涂抹的面脂膏子的。”

    柳世昌来京城也有半年之久了,这半年就一直眼睁睁看着别人入仕的入仕,生意红火的生意红火。就他,遇了一堆糟心的事儿,生意上还没摸出个头绪来。

    他家里生意做得其实比樊家的大,樊家最大的产业就是酒楼生意,他家的有成衣铺子,茶食铺子等。但也正因为生意做得杂、且大,这才一时没个头绪,不知到底从那块入手好。

    也是还没找到一个好的时机。

    不像樊屹,入京之前就确定好了是冲酒楼生意来的。

    目标坚定,的确能省去很多思考、犹豫的时间。节省了时间成本,可不就是已经成功一半了么。

    柳世昌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坚定的目标,所以此刻,既然叶雅芙提供了一个方向,他自然会好好考虑。

    “嫂嫂有什么想法?”据他对这吴家嫂嫂的了解,她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相反,她行事极有章法,且稳妥。

    若非是深思熟虑过,她是不会这般大张旗鼓找自己说这事儿的。

    接下来,自然就是叶雅芙把一些内行的东西说给柳世昌听。

    柳世昌家里的龙头产业虽然主打的不是胭脂水粉一类,但有关这块产业家里也做,算是有些基础在。

    如今上手,不算是去到一个新的领域。

    再加上,有叶雅芙研究出来的几张方子,在这京城中,也算是独树一帜。

    至少,不是拾人牙慧。至少他们所有的,是别家没有的,这就是最核心的竞争力。

    接下来一阵子,叶雅芙又有的忙了。

    如今吴容秉定下留在了工部后,这才提笔写信给还在富阳的家人。

    见他写信回去,叶雅芙也打算写封信回家,也问一问婶娘一家的情况。

    另外,她京里这边的生意稳定了后,也打算帮扶一下婶娘一家。信中特意提了,让今年上半年盛锦楼的进项都给婶娘一家。另外,还另给盛锦楼也写了封信去,说明了情况。

    信都写好后,吴容秉亲自送了出去。

    就这两天,柳娇蓉也生了,是个女郎。

    一切都定下来后,也得各自另寻宅子住。

    如今再另寻住处,就不是租赁了,有能力的,都想着出钱买个宅子。

    不需要多大,但至少完全是自己的。

    如今都在京城有自己的事做,为官的为官,做生意的做生意,买下个落脚的住处,也合适。

    程思源虽没自己的产业,但家里父母却有足够的支持。早在之前他高中二甲第一名时就高兴的写了信回家,很快,家里便回了信,并且送了一千两银票来。

    叶雅芙巴拉了下手上的钱,想着最近又在面脂铺子上投了一笔,暂时没钱,估计只能先继续赁屋子住了。

    可程思源得知消息后,却主动要借他们银子使。

    可在这件事上,夫妇二人十分的默契,异口同声婉言谢绝了。

    同时拒绝后,二人相视一笑,最后是吴容秉开的口:“兄长的好意我心里领了,只是……买宅子是大事情,还得从长计议。再说,这买宅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怕是得借不少钱。而且,我已经书信一封回了富阳,父亲很快会带着一双弟妹入京来,到时候,等一家人都聚齐了,再筹谋着住哪里不迟。”

    程思源一听,也觉他所言有些道理在,也就没再坚持。

    只是说:“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千万别难为情。”

    吴容秉神色认真:“兄长请放心。”

    第11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旦有了肌肤之亲,那……

    大概周转大半个月时间,从京城送出的信,寄到了富阳吴兆省手中。

    这段日子,吴兆省一直在等着儿子的消息。从他离开富阳开始就翘首以盼,一日日掰着指头过日子,先是盼着他到了京城后能给自己递个消息回来。之后,又盼着他在春闱考出结果后,能立刻给自己一个消息。

    从去岁冬天,一直盼到了今年夏天。而如今,盛夏都快过去了,却仍不见京里传来半点的消息。

    吴兆省不免心里有数起来。他知道,曾经对长子做下的那些事,的确狠狠的是伤了他的心。

    之后,父子两个想重修旧好,怕也不是容易之事。

    罢了。只要他过得好就行。

    可正当吴兆省已经不对京里那边抱任何希望时,突然的这一日,京里来了信。

    是县衙的衙役给送过来的,吴兆省当时在授课,吴心莲接的信。

    接到信,见是京中大哥寄来的,她瞬间喜出望外,立刻朝堂屋跑去。

    “爹,大哥来信了。”

    堂屋里坐了有七八个学生,吴三郎吴清泰也在其中。

    吴三郎听姐姐提到了“大哥”两个字,立刻从凳子上站起,然后就朝姐姐跑来。

    吴心莲却不肯给他看,偏要自己拆了看。姐弟两个谁也不让着谁,又一番推搡起来。

    吴兆省呵斥:“好了!”这才止住二人的争吵。

    恰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吴兆省便让屋里的学生们都先回去。

    等到学生们一一都离去后,吴兆省这才伸出手来:“拿来给我!”

    吴心莲多少有些畏惧自己父亲,不敢不听,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信递了过去。

    递给爹爹看了后,趁爹爹不注意,她狠狠瞪了自己弟弟一眼  。

    吴三郎才不理她,直接又跑去自己父亲身边,追着问:“大哥信上说了什么?”

    而吴兆省打开信后,那脸上笑意都没下去过,只一直叠声道:“太好了!太好了!这简直太好了。”一连道了三声“太好了”后,看向一双子女说,“你们大哥中了探花郎,如今留任工部当差,算是在京里站稳了脚跟。此番写信来,是要我们一起进京去找他的。”

    吴兆省说这段话时,吴心莲吴三郎姐弟两个就一直盯着他看。直到等到他说完,二人这才一起蹦高起来:“太好了。”

    姐弟两个都想去京城,但目的却大不相同。

    吴三郎是想去找大哥一家,想和他们一起住、一起玩、一起生活,另外,再继续吃大嫂做的饭、陪康哥儿。

    而吴心莲呢,则是想借此机会去到京城后好攀附权势,得嫁高门。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吴心莲显然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你急什么。”吴兆省瞪她。

    从前还住在溪水村时,因为一直忙的缘故,鲜少能腾出时间来陪子女们。所以,疏于了对子女们的管教,尤其是女儿。

    近半年来,住在一起,对女儿的管教也提上日程后,这才发现更多女儿身上的小毛病。

    他有两个儿子,却只得这么一个闺女,原是更偏疼闺女的。可如今,吴兆省觉得,他不得不对她严加管教。否则,她能做出为攀权贵而委身于别人为妾的事来。

    去京城自然是得去的,只是,这里还有一些事得先处理了才行。

    就比如,这信里还藏了另外一封信,是给叶家叔父的。

    容秉的信上也提到了,说给叶家叔父的信是阿福亲自写的,望他能亲自送过去。

    吴兆省片刻不耽误,交代了句让他们姐弟在家烧暮食后,他则立刻出发往甜水巷去了。

    甜水巷里,桂花婶子一家和隔壁叶二叔一家坐一起吃饭。

    叶青禾同张书文看对了眼,如今结为了夫妇。所以,张家和叶家大有两家并一家的意思。

    寻常一日三餐都在一起吃,既联络感情,又省得多生一顿火再烧饭了。

    吴兆省寻到家里时,整条街的烟囱都冒着烟。才一进巷子,饭香味儿立刻扑鼻而来。

    先是找去的叶家,敲门见没人应,这才又找来的张家这边。

    敲了张家的门,很快,张书文便来开门了。

    “吴伯伯?”张书文虽有些诧异,但却不失热情,立刻把门大开,让过身子请他进来坐,“吴伯伯请进来。”

    吴兆省心情也极好,这会儿背着手,信步入了张家的小院儿。

    冯桂花和姜桃一直都是死敌,自然连带着看吴兆省也不爽。哪怕如今姜桃不在了,冯桂花都没放过吴兆省。

    每次只要看到他人,不自觉的都得出言怼几句。

    似乎已经习惯。

    但吴兆省也不在意。

    比如说这会儿,冯桂花阴阳怪气说:“哪阵风把吴老爷给刮来了?”

    吴兆省仍满脸堆着笑,看向冯桂花问:“阿福叔父一家都在这边吧?”

    听他提起阿福,冯桂花立刻收起揶揄来,忙问:“阿福两口子有消息了?”

    “给你们写了信。”说着,吴兆省便把信举了起来。

    冯桂花一把夺过后,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不识字。

    但也不想把信再还给吴兆省,而是喊了自己儿子到跟前来:“书文,你来念。”

    张书文走到母亲身边,拿过信,逐字逐句的念了起来。

    他念信时,叶婶娘也扶着叶叔父走了出来。

    两家人就一起站那儿,认真听着。

    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吴大郎中了进士,这是留京里当官儿了。

    另外,信中写到,阿福在盛锦楼这年上半年的分红给叶二叔一家,算是孝敬的家用。信中,也向冯桂花一家道了好,问他们近日情况。

    “阿福两口子这是在京城扎稳了脚跟了。”冯桂花高兴极了,“这可太好了,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少不得又得磕碜吴兆省几句,“你当年那样帮别人养儿子,结果又如何?哼,还不是自己的儿子最靠谱。”

    对这件事,吴兆省早后悔了。

    也承认,当年是他利益熏心了,这才失了公正,委屈了大郎。

    “是我的错。”吴兆省敢于承认自己的错,“是我被利益冲昏了头脑。”

    冯桂花知道他是真的后悔了,并且当初也的确是为吴大郎这个儿子争取过一些利益、做过一些事。

    再看他如今,一个人带着一双儿女过日子也不容易,到底心软,生了些怜悯之心来。

    “也是大郎像他亲娘,脾性好,又秉性纯良,这才没一直记恨你。否则,如今都不会给你写这封信。”既能寄信回来,想是父子之间冰释前嫌了。

    想起结发妻子锦娘来,吴兆省思绪不免拉回了老早之前。

    他同锦娘间的感情,细论起来,是要比同姜氏的深厚许多的。

    虽然他同姜氏夫妻十几年,做夫妻的日子比同锦娘的长。且同姜氏做夫妻时,也是一心一意同她过日子,奔着长久去了。但毕竟两个人是半路夫妻,她有她的算计,他心中也有他自己的盘算在。

    彼此心知肚明,但为日子能安稳好过,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有些事,并不过多计较。

    可同锦娘,那是少年夫妻。

    他们一同期待着一个生命的降生,又一同孕育了一个生命。虽只有短短几年时光,可留下的美好,却足以慰藉一生。

    哪怕时间都十多年过去了,他仍能记得锦娘的一颦一笑。

    记得她的温柔眉眼,以及同她相处时的快乐时光。

    而这些,是几个姜氏都比不了的。

    如今念起锦娘来,吴兆省心中更是觉得愧对长子。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在同姜氏做夫妻的这十几年,他竟会那般狠得下心来对自己同锦娘的儿子。

    如今再回首过去,只觉那段时间的自己简直不像自己。

    不像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儿,像是另外一个人做的。像是自己被附了身,被强行按头做出来的那些事。

    可那些事又的的确确是自己做的,抵赖不得。

    既想不通,吴兆省也不愿再去细想,只是接了冯桂花的话说:“是我对不起锦娘。”

    “你何止对不起锦娘!你对不起很多人!”冯桂花是炮仗脾气,性子冲。但此刻,见眼前男人如此,又觉得他或许心里真的后悔了,也就算了。

    “大郎给你的信中说了什么?”冯桂花暂时放下旧怨,好好的同吴兆省说起话来,“可是叫你带着三郎和莲娘入京去?”

    想起正事来,吴兆省倒是暂时收起了对往昔的追忆,立刻正色说:“正是。”然后看向一旁张书文,“另外,也提了书文侄儿。大郎如今供职于工部,说欣赏书文侄儿手艺,想问一问书文侄儿可愿意一同入京,或可谋得前程。”

    吴容秉供职工部,虽从底层做起,但手中也有一定的权势。

    而且,张书文精通匠活,乃难能一见的人才。这样的人才,与其留在富阳这小地方继续被埋没,倒不如去京城谋得个机会去。

    这于张书文来说,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但为难之处在于,父母在,他不能远游。

    何况,他还是家中独子。

    所以,只激动一瞬后,情绪又平复下来。

    反倒是冯桂花,立刻拍板说:“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吴大哥让你去了,你怎么不高兴?”又指责儿子,“你以为谁都能有这样的机会的?还不是你吴大哥看你老实本分,又同他是自幼的交情,这才偏爱于你的。你但凡有骨气些,就给我进京去,好好闯出名堂来,不辜负了你吴大哥对你的一片心意。”

    叶青禾虽心中极力不舍,但也知道眼下这是丈夫难得的一个机会。所以,她也主动劝说:“你去吧,家里一切有我在呢,我会照顾好爹和娘的。”

    可冯桂花却说:“青禾也一块儿去!哪里有新婚燕尔的两口子才成亲不久就夫妻分别的道理?青禾,你也别担心你爹娘,你家中还有你兄长在呢。何况,我们两家就这样挨着住,相互间可帮衬着,你们不必担心。”

    “娘,我……”

    “你什么都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冯桂花性格比较强势,但心是好的,也的确是为了儿子媳妇好。

    女儿女婿能有这样的机会,叶家叔父和婶娘极是高兴。他们二老自然也赞成冯桂花的话,都劝着张书文夫妇赶紧收拾收拾,届时同吴兆省一块儿上京去。

    自从叶雅芙给叶二叔一家送了一百两银子去后,叶二叔一家的日子就好过起来。

    首先有了银子,叶二叔就可以请郎中买药看病。另外,有了这笔钱后,儿子也不必再同时几份活的做。儿子不辛苦了,二老心里也快慰些。

    尤其之后,女儿青禾同那董童生和离后,还能找到书文这样的好女婿,且这张家实在是厚道人家,不但不嫌弃青禾是个二嫁的,反而对青禾极好。

    这心情一好,身子自然跟着好,日子自然更顺遂起来。

    如今,叶二叔的身子是一日日渐好。等再过阵子,估计也能帮着家里出门去谋个差事,减轻负担了。

    也正是家里一切都蒸蒸日上着,叶青禾这才被劝动,动了跟丈夫一道进京去的念头。

    京里还有小福也在。  。

    既决定好了去与不去,接下来,自然是收拾包袱赴京。

    在赴京之前,自然得先书信一封送往京里去,以好让京城里

    还在等他们消息的人心中有数。

    这日,叶雅芙从外面回来,就见丈夫手中举着封信站在廊檐下。男人一身月白锦袍,温雅若玉,就那么站着看她笑,笑得叶雅芙心都痒了。

    二人如今,早是做了真正的夫妻。

    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肌肤之亲,那感情自然又不一样。

    第11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相聚

    有句俗语叫“床头吵架床尾合”,描述的大概就是床上的那点事儿。

    也就是说,原本吵架闹矛盾的夫妻,只因床上的那点事儿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见那种事情在男女之间的威力之大。

    二人本就是夫妻,又是确定了心意的,这滚上床去也是迟早之事。

    叶雅芙如今可谓是铁树开花,直呼从前还是太单纯了,竟然想撇清同他的关系,自己出去单过去。如今,拥有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每日都美滋滋的。

    爱情这种东西啊,的确很神奇。

    叶雅芙如今一瞧见男人就雀跃,此番见他站廊檐下等自己,自然立刻奔赴过去。

    “在等我?”离得近了后,她笑问。

    然后目光一转,看到了他手中的信封,她双眼也蓦的睁大了些,欣喜道:“富阳来信了?”

    “嗯。”这会儿已入秋,外头太阳威力已经不大。就这样站在秋日的微风下,还挺舒服。

    如今,这整栋宅院里就只他们一家三口住,最多再加几个仆人,自然清静许多。

    因吴容秉夫妇暂时还没打算购买宅院,所以,就先没从这里搬出去。其他找到新的住处的人都陆续搬出去了,就只他们一家三口还继续留住这儿。

    原本四家人住着,屋子将将够住。如今,另外三家搬走后,宅子一下空下来。

    经夫妻二人的再三考虑后,一致决定,给家里添几个仆人。

    首先,吴容秉身边就先添了个小厮,寻常就是留吴容秉身边打打杂事的,类似于后世的助理一类的职务。

    其次,叶雅芙身边也添了一个嬷嬷和一个丫鬟。

    丫鬟算是自己的私人助理,而嬷嬷则任务更重一些。既要照看到康哥儿,还要负责家里的饮食起居。

    最后,前院再配个负责赶车、喂骡子等做这些琐碎事的老伯。

    雇四个人照顾一家三口,是完全够了的。

    吴容秉夫妇还住原来的屋子,吴容秉见妻子问了,直接伸过手来,牵着她手往上房堂屋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刚刚看了信,有三个好消息,你且听我一一道来。”

    叶雅芙一听有三个好消息,立刻翘首以盼着等他一一告知。

    “前两个不必说了,你应该猜得到。”进了堂屋坐下后,早有丫鬟奉了茶过来。

    叶雅芙才从外面回来,的确口渴了,于是就也不着急,只先端起茶来喝了几口后,才慢悠悠问道:“最后一个好消息是什么?”她眼睛亮亮的,黑色瞳仁很黑。双眼后黑又清澈,从她眼里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望着这双眼睛,吴容秉嘴角下意识翘起:“你猜。”他倒没说,只让她先猜猜看。

    因为他觉得这对她来说是极好的消息,既是好消息,能让她开心,他自然愿意陪着她一起慢慢去期待这个消息。

    “嗯……”叶雅芙还真认真猜起来,“盛锦楼生意火爆,我收入翻倍?”

    “不是。”闻声吴容秉摇头,眼中笑意更甚。

    “那是……我二叔身子好了?”叶雅芙又猜。

    这回吴容秉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信中的确提到了叔父的身子,说一日日渐好,让你放心。但,我口中的好消息,却不是这个。”

    “还要继续猜吗?”吴容秉并非是故作玄虚,若她不想猜了,他也可直接告知。

    叶雅芙猜不到,于是摇头:“不猜了,你直接说吧。”

    吴容秉:“书文兄弟成亲了。”

    叶雅芙明媚的双眼立刻笑意更深:“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此,桂花婶子可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只可惜,他的婚礼,我们没能见证,否则一定更开心。”

    吴容秉循序渐进:“你猜新娘子是谁?”

    “嗯?”他这样说的话,莫非新娘子是她认识的人?

    她在脑海中极力搜刮着她认识的,且适龄的女郎,最后也勉强搜出个吴心莲来:“是莲娘?”

    提到妹妹,吴容秉眉心下意识蹙了下,但很快舒展开,然后摇头:“不是。”

    “啊。”不是吴心莲,又是她认识的人,那会是谁。

    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人,最后,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后,叶雅芙蓦的睁大双眼:“是青禾阿姊?”

    吴容秉立刻颔首应她话道:“正是。”

    “真是青禾阿姊?”叶雅芙似是不敢信,又似是太高兴般,一时间心情十分激动。

    无疑,张家一家都是很好的人,青禾阿姊吃了那么多苦,往后余生若能在张家这样的人家过日子,自是极好的。

    也不知怎的,虽她同青禾阿姊只有两三面之缘,应该并不算熟悉。就算小时候交情好,那也是她同原身的交情,并非是她的。

    不知是不是这具身子里还残留着原身的一些记忆和残念,所以如今再回想起那些旧人和旧事,她总会跟着有不一样的感触。

    “书文兄弟……不,该叫姐夫了吧?”叶雅芙笑,“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值得依靠终身。”为人老实可靠,又有一门绝活手艺,最重要的是,家里父母条件好、且人也很好。

    谈感情时可以只看对方,但若谈婚论嫁了,自得看重对方家庭。

    吴容秉说:“他们夫妇会随父亲一道来京。写信的时候刚出发,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到了。”

    叶雅芙:“正好家里房间多,够住。”

    夫妇二人如今还住着正屋西边的两间屋子,那东边的就留下给吴老爹住。另东边的还有一间耳房,可给三郎住。

    吴小妹可住之前柳氏所居的厢房,正好,柳氏离开时房间里没怎么动,还是之前的格局。甚至,很多梳妆台、铜镜等一些物什她都没要,可留下给吴小妹用。

    至于青禾阿姊夫妇,就住东厢。

    东厢两间屋,一间睡觉,一间放些别的东西,也足够他们夫妇住了。  。

    叶雅芙如今在京中算是小有些名气的人,除了牢牢抱住了安国公府老太君的大腿之外,她在太后老人家那里,也是有姓有名的。

    这段时间,除了忙着和柳世昌一起经营胭脂铺子外,就是天天把自己关房里研究各种护肤品和养生保养之道的一些事。

    之前住富阳时,会亲自去山里采药。现在再进山采药显然不现实,所以,便就近原则,去往各大药铺买现成的药材。

    除了坚持为二位老人家按摩外,还亲自研究出了调理包来。坚持以这样的调理包入水泡澡,或者熏蒸,也可缓解身上的病痛。

    但这种东西叶雅芙可不敢轻易就

    给二位贵人老太太用,她必然是自己先用,觉得好了,又送去给苏慧娘用,苏慧娘那边反应也不错,这才送去给二位老太太用。

    “马上秋天过后,天气越发冷起来,用这样的草药包烧水,加入到洗澡的木桶里,坚持七天一回,会有比较显著的效果。”这日又再次过来安国公府这边后,叶雅芙认真对杜老太君说。

    身子都是需要靠调理的,尤其是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们。

    古代不比现代,现代对女子的拘束没那么大。平时没事时,都可去锻炼。

    那公园里,甚至健身房里,也不乏瞧见一些五六十岁的中老年女子的身影。

    但古代的这些女子,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内宅女性,这辈子几乎是鲜少有机会能出门的。

    缺乏一定的运动量,自然体弱。

    尤其又上了年纪,或者是曾经受过什么累落下的病根,最需要好好的、慢慢的调理了。

    这就叫养生之道。

    叶雅芙算是开辟了一条新的经营思路,那就是为这些豪门的夫人、老夫人们,量身制定适合她们每个人体质的养生方案。

    赚钱是一方面,以此来结交一些贵人,拉拢一些关系、尽早的融入进这个圈子里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什么?”杜老太君示意嬷嬷去接,嬷嬷接来后,她也凑着鼻子闻,“一股药味儿。”虽有药味儿,但却不难闻,反倒有股子清香在。

    叶雅芙则说:“这里装的是草药,用这样的草药泡澡,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是吗?”杜老太君挺开心的,“那我回头就试试去。”

    杜老太君如今对叶雅芙那是绝对的信任,收到这样的东西,也未想过是不是要先找个郎中来看看药材的成分。

    不过叶雅芙虽然对自己的东西有信心,仍是提道:“为保险起见,老夫人您还是差人去请个大夫来再看看。我虽懂些医术和药理,并且也是认真研制的方子和筛选的药材,但不是大夫。老夫人,我建议您先请个郎中来问问,若也得到了郎中的认可,以后我就可以放心给您带这些药材来了。”

    叶雅芙这么做,既是为杜老太君身子着想,也是为自己考虑。

    她给的药材得到了郎中的认可,被肯定了后老夫人再用,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会更稳妥一些。

    杜老太君自然笑着应说好。

    接下来的日子中,叶雅芙认认真真看医书,尽量丰富自己的知识和学识。

    她每天都很忙,但却每天都很充实,没有一日是虚度的光阴。

    很快便到了十月份的尾巴,吴兆省一干人又来了信。说是已经到了距离京城最近的驿站,就这两日就能抵达京城。

    叶雅芙早让家里嬷嬷和丫鬟把被褥洗过晒过,几个房间也都收拾好,只等他们来住了。

    吴兆省等人抵京的这日,吴容秉特意向衙门里请了个假,带上妻子儿子一起,亲自去京城门口接人。

    吴兆省之前就有一辆骡车,但这次因要赶路进京,所以一咬牙把骡子卖了,买了匹马。这会儿,一共五口人一起乘坐在马车上。

    吴兆省和张书文两个换着赶车,但因张书文年纪轻,故张书文赶车的时候更多。

    老远便瞧见了远处城楼下等着的人,张书文心下激动,立刻扬起鞭子打在马屁股上,马儿立刻加快速度飞奔起来。

    第11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家传之宝

    坐在车里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速度突然加快,惊得一声惊呼。

    吴兆省坐稳身后抬手去推车窗看,就见窗外已然抵达了京城城楼之下。

    而眼前,长子一家三口那熟悉的身影,正立在窗外。

    看到长子长身玉立站在外面的那一刻,吴兆省只觉神情恍惚,似是身在梦中一般。

    他已经有多久没瞧见他这样好好的站在眼前了?

    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久到仿佛当年他一时声名鹊起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越是这么想,吴兆省心里就越是愧疚。

    如今再回想过去,他实在想不明白,当年怎会忍得下心来那样对自己的长子。

    他不想把责任都往姜氏身上推,就算有姜氏从中作梗,可对儿子的亏欠,也是他自己点头同意的。不怪任何人,是他自己不好。

    正在吴兆省怔愣并且自我反省时,耳边的一声惊呼将他拉回了现实。

    “大哥!”

    是小儿子的呼唤。

    见弟弟如此亲切的唤大哥一家,吴心莲不甘示弱,也立刻亲切呼唤:“大哥大嫂!康哥儿。”

    吴容秉抬眸,目光朝坐在车内正探出脑袋的妹妹看来一眼后,复又垂眸。

    而此刻,马车已经停在了眼前。

    张书文激动喊道:“吴大哥吴大嫂。”

    叶雅芙笑着揶揄:“你也喊‘大哥大嫂’吗?你若也这样喊,我们该如何称呼你?”

    张书文懂她言语中的意思,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憨憨的抬手挠头。

    那边,叶青禾也下了车来,走到自己丈夫身旁。

    她多少也有些尴尬的意思,便只挽着自己丈夫手臂,笑望着面前夫妻二人。

    “阿姊。”叶雅芙主动唤她。

    叶青禾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了,若按自己这边是喊她妹妹的,但若跟着丈夫,则得喊她一声“嫂嫂”。

    还是吴容秉看出了她的尴尬来,立刻出声解围说:“还是按着阿姊同小福的交情来喊,我该喊你们阿姊姐夫。”

    张书文立刻摇头:“不不不,我继续喊你吴大哥。”张书文从小就敬重吴容秉,若现在叫他改口,他也很难做得到。

    吴容秉笑说:“一个称谓而已,实在不必太当真。你我各娶了叶家姐妹,就说明是缘分。而如今,既你娶了大的,我娶了小的,就该按着排行来称呼对方。”

    “可……”

    张书文还想说什么,吴兆省也开了口:“既容秉这样说,这个理便就这样论。”他笑看向张书文,“谁让你娶了人家姐姐呢。”

    待吴兆省走到跟前来,吴容秉叶雅芙才立刻喊道:“爹。”

    见吴家伯伯也这样说,张书文只能作罢,然后又抬手挠头。没再坚持,算是默认了。

    但思来想去后,还是挣扎了下:“最好各论各的。我同吴大哥,还是按原来的称呼。已经喊了这么多年,再改口,怕是不能习惯。”

    其实就是一个称谓,怎么称呼是小事。

    张书文既坚持,那就随他去。

    “家里一切都准备好,先带你们回去。”见人都相互见过之后,吴容秉开口。

    吴三郎立刻挤到了康哥儿身旁,抬手搂着康哥儿肩膀。康哥儿也极期待小叔叔的到来,此刻望着他,一脸灿烂的笑,忍都忍不住。

    待走到叶雅芙身边时,吴三郎才腼腆着唤了她一声大嫂。

    叶雅芙则大大方方打量吴三郎,见一年不见,他比之前又高了不少,叶雅芙不禁感慨道:“小孩子长得就是快,三郎如今都快有嫂嫂高了。”

    相比起吴心莲来,叶雅芙自然对吴三郎更为亲近一些。

    见三郎更得兄嫂的宠,吴心莲心中不高兴。

    家中自是备好了丰盛的饭菜,此番一行人舟车劳顿多日,回去用了饭后,便各自回了自己屋去睡觉。

    吴心莲对自己的房间极满意,屋子的大小,以及房中的一应摆设,都是她梦想中想要的样子。

    一走进门她就忍不住惊呼一声:“这里太好看了。”

    她如今身边早没了丫鬟侍奉,所以,是叶雅芙亲自引她过来的。

    见她喜欢,叶雅芙唇角微翘,露出个笑来:“小妹喜欢就好。”

    “我真的很喜欢。”吴心莲转过身,亲切的拉起嫂嫂手,激动说,“大嫂,你对我可太好了,这屋子的所有所有,都很投我的喜好,我太喜欢了。”

    说实话,叶雅芙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平时对人都颇有些自来熟。但对眼前的这个小姑子,叶雅芙却是有些不自在的。

    叶雅芙不喜欢吴心莲的为人品性,但又碍着她是自己丈夫的亲妹,也不得不对她多加照拂。

    若非是有这层关系在,叶雅芙怕是会离她八丈远。

    “这是之前柳氏住的屋子,屋里一应陈设都是她在的时候自己布置的。后来她搬走了,我也没动这里的格局,这里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听说是前二嫂柳氏曾经所居之处,吴心莲欣悦向往的同时,又有些瞧不上。

    曾经,柳氏是她一生追逐想成为的人,柳氏那富家大小姐的日子,就是她梦寐以求的。

    可后来,去了城里,见了世面后,却觉得柳氏一届商户之女,其实身份上是卑贱的,她比不上自己。

    如今来了京城,她就更这样认为了。

    她是探花郎的妹妹,是官家小姐,是上等人。

    于是,吴心莲撇了撇嘴,低低嘟囔道:“哦,是她归置的啊。其实细细看,倒觉俗气了些,不够雅

    致。“倒是挑剔起来。

    叶雅芙少不得冲天翻了个白眼,也懒得伺候,只说:“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欸大嫂!”吴心莲却没让她走,只伸手将人拉住。

    叶雅芙一扭头,就对上了她那略显谄媚的笑脸。

    叶雅芙直觉不好,但仍是保持着一脸的笑意,问:“怎么了?”

    只见吴心莲厚着脸皮笑:“大嫂,你看大哥如今中了探花郎,又做了官儿了,身份上不一样了。虽然只是个小官,但毕竟是入了仕了,我们就是跃了个阶层。日后我出门应酬,也是在所难免,所以……嫂嫂还请给我配个丫鬟和嬷嬷使唤。否则,日后出门同那些个名门小姐们相聚,就是丢大哥大嫂的脸。”

    如今,整个府上就四个奴仆,她这一来,就要给她一人配两个?

    叶雅芙心中觉得好笑。

    也不想惯着她,叶雅芙直接说:“小妹可能有所不知,这府上多养一个仆人可是多一份花销的。你大哥不过一个七品小官,凭他的俸禄,养活咱们这一大家子都难,哪还有闲钱养仆人?”

    “大哥没有,大嫂不是有么。”吴心莲笑容越发谄媚,“听说大嫂来了京城后生意越做越大,钱也是赚了不少的。我看这宅子这么大,定花了不少钱吧?大嫂既能买得了这么大的宅子,再花钱给家里多添置几个奴仆又算得什么。”

    吴心莲很有心机,话也说得十分好听:“家里排场大了,大哥脸上好看。大哥有面子了,不也是大嫂有面子么?大嫂再想想……你做生意再赚钱,那也是商户,哪里比不得上做官夫人有面子?多花点钱,把我大哥托举好了,也是大嫂你的福气。”

    小姑子的如意算盘打得劈里啪啦响,听得叶雅芙心里直乐。

    叶雅芙可不惯着她,直接微笑着问她:“谁告诉你这宅子是我买下来的?”

    吴心莲忽然愣住,缓了半晌,慢慢问:“难道不是嫂子买的?那是……”

    叶雅芙淡然道:“当然是赁的。”又说,“小妹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么大个宅子,又是在燕京这地块儿,买下来你可知得要多少钱?”

    吴心莲当然不知。

    她也并不关心买下这宅子要多少钱,她关心的是,这宅子竟然不是兄嫂买的,而是赁的。

    赁的屋子,岂不是随时都有被赶走的风险?只有在京城里有稳定的住所,才能算是半个燕京人。

    “怎么会……”她大失所望,这心一下就从云端跌入了谷底,“竟不是买的……”

    趁她愣神的功夫,叶雅芙也懒得再搭理她去,只说:“你好好歇着吧。”说着,便转身而出。

    “大嫂。”待吴心莲反应过来,叶雅芙早不见了身影。  。

    吴兆省一干人足足歇了两三日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自从过来后,就见儿子儿媳各忙各的,很难能见到他们一面。这日,好不易见儿媳妇回来得早,吴兆省赶紧过去敲门。

    叶雅芙才从外面回来,正打算继续去看点书,忽听到有人敲门,便过来开门。

    见是公爹,叶雅芙好奇:“爹?”然后赶紧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吴兆省一本正经着,严肃点头:“的确有点事,想找你单独说说。”

    叶雅芙虽猜不到是什么事,但还是立刻撂下了手上的活,应道:“那您说。”从卧房走出来,走到堂屋中,也是一脸严肃,“爹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吴兆省突然跟做贼似的,左看看右看看,见门外中庭里空无一人,这才匆忙将一个东西交到叶雅芙手中来:“这个给你。”

    是一个坠子,玉质的。

    玉坠质地很通透,一看就是好玉。

    但给她这个做什么?

    “爹给我这个干什么?”既是好玉,自然价格不菲,这么重的礼,她倒有些不敢收,“这东西是好东西,爹还是留给莲娘吧。”

    女儿早被她亲娘给教歪了,并且她如今年纪已到,性格成型,哪怕他有心想掰过来,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这是你娘留下来的,算是你娘身上最贵重的一件物什。你娘最宝贵的东西,我自然得传给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你是大郎媳妇,占了‘长’字,于情于理也该给你。”

    第11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登高必跌

    叶雅芙万没想到吴老爹竟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惊了一惊后,仍不敢相信般,问:“给我的?”

    “对,给你的。”吴兆省甚至还怕儿媳不肯收,于是说尽好话,“从前的事是爹对不起你,现在爹知道错了,爹也想弥补。可爹也知道,已经做了的事,再怎么弥补也无济于事。”伤害已经造成,不能因为自己知道错了就要把前账一笔勾销。

    总之,往后他就尽力去做好他该做的。大郎夫妇能原谅他,那是他们宽宏大量。若真一辈子不能彻底原谅,那也是他活该。

    叶雅芙迟疑了好一会,这才问:“娘的遗物爹怎么不给大郎?”

    “给你也是一样的。”大儿媳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吴兆省都是看在眼里的。他知道,如果没有她,就没有大郎的今天。

    她是大郎的恩人。

    这玉坠,哪怕不给大郎,都得给她。

    “你是大郎结发妻子,原该给你。”又说,“你不但是大郎结发之妻,你还是我们吴家的恩人。这玉坠哪怕不给大郎,都得给你。”

    人家话自己说到了这个份上,而且是诚心的,叶雅芙就不好再拒绝了。

    所以,叶雅芙只能接下来,但却说:“爹若信得过我,那就先放我这里,我暂代保管。等之后哪日,爹若再想拿回去,我也立刻还回去。”

    吴兆省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但也没多说什么。既她肯收下,吴兆省心中自然松了口气。

    “那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吴兆省自觉,知道儿子儿媳都忙,所以目的达到后,也就不多停留。

    叶雅芙把公爹送到门口后,又再折身回来做自己的事。

    玉坠细细大量一番后,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等到晚上吴容秉从外面回来,叶雅芙就把这件

    事跟他说了。

    “爹给的,我不肯要,爹非要给。”

    这东西吴容秉知道,这是他母亲的遗物。

    “给你你就收下。”吴容秉说,“这也是应该给你的。”

    既是母亲遗物,且他又是母亲唯一的孩子,理所应当给他。

    既应当给他,那就是应当给妻子。

    得了丈夫这个话后,叶雅芙才算心安理得的收下。

    吴容秉对母亲的记忆已经很遥远,母亲离开时,他才五六岁大。

    记忆中,母亲始终温温柔柔的。父母之间感情也极不错,从不记得他们有红过脸吵过架的时候。

    父母之间的相处方式,同父亲和姜氏的又大不相同。

    他的母亲,自然比姜氏要好太多。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吴容秉也会在想,如果当年母亲没有病逝,那他们吴家将是怎样幸福快乐的画面。

    因晚上时想起了母亲,夜里,吴容秉梦到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梦多了,自然就休息不好,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吴容秉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的。

    “怎么了?”见他一脸的疲惫,叶雅芙自然关心问。

    叶雅芙如今是越来越忙,手里握着好几处生意,她不比丈夫闲。

    她也没时间睡懒觉,丈夫要早起,她自然也得早起。

    多日来,已经养成了习惯。

    生物钟也形成,到点就醒。

    “没什么。”吴容秉笑着,仍回味着梦中母亲在时的那些美好,“梦到母亲了。”

    叶雅芙了然。

    估计是昨晚提到了那玉坠,他做的梦。

    他母亲早已去世很久,叶雅芙还真不知要怎么宽慰他,只能说:“夫人温柔贤德,想必早已投胎转世,去了一富贵人家里享福去了。”

    吴容秉不想妻子跟着自己一起担心,于是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笑应一句后直接问:“你今天也得早起吗?”望了望外面,见天还黑着,便说,“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叶雅芙摇头:“不睡了。”然后抹了把脸,立刻干劲十足起来,“人不能贪懒,不然越睡越想睡。”其实,早起也就起来的那一刻艰难,真正起来了后,也就好了。

    叶雅芙想过,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她必须要认真对待,不能有丝毫马虎。

    累是的确累,但她知道,熬过了这段时间就好。

    除非是那种出生就生在罗马的人,否则,若不努力拼搏一把的话,可能一辈子都很贫穷。

    她不努力,不但晚年凄苦、一生清贫,她的下一代康哥儿也还得努力。

    所谓的富户人家,很多也都是几代人积累的财富。

    吴容秉望着她,忽然凑到她跟前去,就在她唇上亲了下。

    叶雅芙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便笑了下。

    “快去吧。”她催促他。

    吴容秉在克制,否则,一时冲动起来,他很想把人抱着压在身下。

    吴容秉正值血气方刚之龄,年轻,自然精力旺盛。

    虽他在同龄人中已算稳重,但也分是什么事。

    男女间的事,再克制,有时候也难免会有冲动昏了头的时候。

    所以,吴容秉在又抱着人亲吻一番,解了馋后,这才依依不舍而去。

    二人现在算是热恋期,感情上互相喜欢,又有空了身体上的碰撞后,自然如胶似漆,好的不得了。

    丈夫离开后,叶雅芙稍稍回味了下,便赶紧起床。

    自从公爹带着三郎和莲娘姐弟过来后,康哥儿就日日黏着三郎。起初是要跟着小叔叔玩,后来,连晚上睡觉也要跟小叔叔在一起。

    起初吴容秉夫妇还不放心,如今天越发冷起来,两个孩子一块儿睡怕他们会盖不好被子冻着。

    但赖不住康哥儿磨,于是松了口,答应了他们一起先住两天看看。

    见三郎很细心,不但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也把康哥儿照顾得很好后,吴容秉夫妇也就松了口。

    但三郎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不能完全靠他来照顾康哥儿,所以,叶雅芙夫妇也交代了康哥儿,若想要一直都同小叔叔一起住,就必须得学会照顾好自己。

    康哥儿也有五岁了,比之前懂很多事。为了能一直和小叔叔在一起,他会很听爹娘的话,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而如此一来,叶雅芙夫妇倒轻松很多。

    平日里,有三郎陪康哥儿玩,还有吴老爹和叶青禾帮着照顾家里。不得不承认,夫妇二人都可以节省下许多时间专注着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去。

    吴容秉如今供职工部,自然给张书文安排好了工作。

    但吴容秉也只是帮忙做了引荐,提供了这个机会而已。

    张书文自己一手的好活计,且又踏实肯干,不说混的多好,但至少不会差。

    叶青禾会过日子,张书文有本事。夫妇二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日子过得不错。

    叶青禾已经盘算着,等到攒够一定的钱,就在这里买个宅子安个家。

    在城里安了家,以后子孙后代的起步又不一样了。

    夫妻两个自从来了京城,见识到了这里的繁华后,心里的想法就又不一样了。

    叶雅芙如今事业正在上升期,给自己姐姐安排个差事,还是简单的。

    和柳世昌商量了一下,叶雅芙把叶青禾安排去了胭脂铺子当掌柜。

    叶青禾读过书,识文断字且会算术,加上也有拼劲,可能最开始时会艰难一些,但后面渐渐熟悉上手了后,各种事情就处理得游刃有余。

    叶青禾也很好学,每日里除了忙铺子里的活计外,也会自己找些书来看。

    有看不懂之处,就会抱着书到处问。

    叶雅芙很欣赏她的这种拼搏奋进的精神,而和她相比起来,吴心莲则又是另一种态度。

    吴心莲自打入了京城后,常不安分。仗着自己探花郎妹妹的身份,今日赴这家小姐的宴会,明日攀那家小姐的门第。甚至在得知了叶雅芙同安国公府的关系后,更是想尽法子攀上了安国公府独女杜思瑜的关系。

    杜思瑜根本看不上吴心莲的做派,但看在她是叶娘子小姑子的份上,杜思瑜多少会给叶雅芙点面子,愿意带着她玩儿。

    而吴心莲正是仗着杜思瑜的关系,在京城的贵女圈里,竟真混出了一席之地来。

    “那吴家娘子又仗着和娘子的关系去赴了魏家娘子的及笄宴,奴婢听说,吴娘子外头到处去说她同娘子您的交情如何如何好。她这样打着娘子的名号行事,实在是有损娘子您的声誉。”杜思瑜身边的丫鬟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在自家主子面前吐槽。

    杜思瑜心性淡泊,心态也好,倒不计较。

    “算了,她到底是叶娘子的姑子,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不跟她计较。”

    丫鬟紫兰实在忍不住说:“娘子如此好性儿,就怕她会得寸进尺。”

    杜思瑜却有自己的底线在:“若只是贪占这点小便宜,随了她去,就当是还叶娘子的人情。但若她做得过分,我自也不会由着她。她若能见好就收,倒是聪明人。若不能,迟早得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脚。”

    “其实……让她现在尝多了甜头,于她来说未必是好事。”杜思瑜目光中透着精明。

    正所谓,登高必跌。投机取巧得来的好处,能好多久?

    一味的只靠钻营而无实力做根基,迟早都是泡影。

    一捏即碎。

    第11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叶雅芙如今倒不需要再常往安国公府去。

    一是因为如今手中生意多了,比之前更忙,没那么多的时间。二则,她在安国公府帮杜老太君按摩那么久,杜老太君身边的人多少学到了些皮毛功夫,再加上叶雅芙研制出了那种泡澡的药包来,更能缓解了老人家身上的疲惫和疼痛。

    因去安国公府去得少了,且又一门心思都扑在生意上,可谓是忙得脚不着地。所以,吴心莲所行之事,叶雅芙还真不知情。

    还是这日,叶雅芙登门探望杜老太君。略坐了会儿后准备离开时,杜思瑜叫住了她,委婉的提醒了她这件事,叶雅芙才知道,原来吴心莲背地里竟然作了这么多妖。

    杜思瑜原是不想过问这件事的,但毕竟她是外头到处借着自己的名号。如今只是些小事上占便宜,暂没闹出什么动静来,万一以后她心越来越大,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再说,凭她对叶家夫妻的了解,那莲娘所行之事该不是那夫妇二人指使的。甚至,连纵容都算不上。

    他们估计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后,杜思瑜还是打算把这件事透露给叶家娘子知道。

    至于知情之后,他们夫妇会怎么做,就不关她的事了。

    叶雅芙忙得是风风火火,来也匆匆去

    也匆匆。

    杜思瑜是半道上截住她的。

    “叶娘子忙吗?可否有时间借一步说话?”拦住人后,杜思瑜礼貌笑问。

    同这位安国公府上的杜千金素来没什么多余的交情,平常鲜少见着。就算是见着了,也是一起侍奉在老太君那儿,还不曾单独见面聊过。

    虽知她是《一品首辅》那本书里的女主角,但因的确没有什么交集,叶雅芙也就不会刻意的去接近她。

    但此番她拦住自己,说有话说,叶雅芙着实是惊了下的。

    虽忙,但不会这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叶雅芙立刻道:“我不忙。”又问,“杜娘子是有事找我吗?”

    “嗯。”杜思瑜点头,脸上表情也颇为严肃认真,倒令叶雅芙心中疑惑的同时,更是提了一下。

    有预感,怕不是什么好事。

    跟着杜思瑜往僻静处走去,走到一处回廊的拐角后停下,杜思瑜开门见山直接说了,道:“娘子可知吴娘子近来借着娘子您同安国公府的关系,到处外头去攀交情。听说,攀交一些京中小姐时,也提了我。其实本来这些都是小事,娘子于我祖母有恩情在,我不该计较这些。但,我想娘子应该不知这件事,觉得还是得提醒一下娘子才是。”

    叶雅芙惊道:“竟有这事?”

    见她惊愕,看表情,的确不像知道情况的样子,杜思瑜道:“说句不好听的,吴娘子行径……远不如娘子你坦荡。而且这京里比任何地方都复杂,她那般单纯的性子,谁又知道别人不会给她下个套钻?别到时候,连累了你。”

    杜思瑜所说这些,也正是叶雅芙心中所想。

    所以,她心里很感激杜思瑜对她说的这些话。

    “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多谢你,今天能告诉我这些。”叶雅芙态度真诚。

    见她是领自己的情的,杜思瑜总算松了口气,笑道:“你懂我的心意就好。我还怕……你会曲解我的意思呢。”

    “怎么会。”叶雅芙道,“我知道你是善意,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杜思瑜笑起来,笑容温柔明媚,因为这件事,她对眼前这位叶娘子的观感更好了些。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偏见吧,杜思瑜也怕这位小地方来的叶娘子就算再如何落落大方,身上总会有些小家子气在。但现在,这些偏见全都没有了。

    不但没有了,关系还更近了一层,杜思瑜对她更有好感了。

    同时,心里也为之前对她的偏见感到愧疚。

    “说实话,来找娘子之前,我心里也忐忑,就怕冒犯了娘子。现见娘子能理解和体谅,我这心里就放心许多。”

    叶雅芙自懂她的善意,于是也诚恳着同她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二人感情自然更进一步。

    待回了家后,叶雅芙先把此事告诉了丈夫。

    吴容秉听后,神色微厉,他并不为难妻子,只把这件事自己揽了下来。

    “这件事……我会去找她谈。”

    “这样再好不过。”叶雅芙呼出口气。

    小姑子不是自己妹妹,所以自然还是丈夫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更好。

    “你找她说,总比我找她谈这件事要好很多。”

    吴容秉片刻没耽误,和妻子谈完后,只略静坐了会儿,立刻就找去了妹妹房间。

    吴容秉同这个妹妹没有什么感情,从前一个屋檐下住着时,他也没少受这个妹妹的无视和冷落。

    他把她看得太透,自然深知她的脾性,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但到底念着那点血脉之亲,吴容秉实在不忍由她自生自灭去,还是选择了好好教导。

    念着她年纪轻,又是被姜氏教养坏了的,所以还是想尽力去拉救她一把,把她往正道上拉。

    正因没放弃,这才严厉相对。若真放弃了,便会任她自生自灭去,不会多费一个字的口舌。

    但显然,吴心莲不懂这些,只觉兄长此番来找,是谴责自己,找自己算账的。

    “我好不易费尽心思钻营出如今这样的局面,大哥何必突然横插一脚?”知道大哥来意后,吴心莲忍不住哭起来,并越想越委屈,“我来京中多日,大哥可曾帮我一回?我知道大哥忙,也没想打扰大哥,让大哥帮我铺路。我如今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拼搏得来的。大哥凭什么……过来三言两语的,就否定了我的所有?凭什么?”

    见她哭得委屈且伤心,吴容秉倒耐心着解释:“不是大哥不帮你,是京中的局势复杂,绝非你一个年轻丫头能玩转得明白的。这燕京城了,多少富贵人家?我只不过一个探花郎,如今更是七品小官,又算得什么。那勋贵圈子里多的是腌脏事,并非只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光鲜。”

    “若真发生了什么,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能发生什么?”吴心莲一心认定了自己大兄是见不得自己好,心里气得很,哪里还听得进去一个字,只急急控诉他,“我不过是借着安国公府的交情,攀上了几家小姐而已,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能闯出什么祸事来?倒是大哥你,突然不分青红皂白的来指责于我,可是受了谁的指示?哼,若瞧我不顺眼,只管自己来找我,这般躲在男人身后,怂恿着男人,离间别人兄妹,让别家兄妹反目又算得什么好人?”

    说着,吴心莲声音越发高起来,她就是故意拔高了音量,故意说给叶雅芙听到,甚至,故意想把事情闹大起来的。

    吴容秉对她没有太多耐心,见她这般无理取闹,更是蹙紧眉心。

    “你胡闹什么?”他声音冷厉,慢慢站起身子来,双手背在腰后,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妹妹,气场强大,“我在好好跟你说话,你这般泼妇似的闹,是想闹出什么来?”

    吴心莲原也不是好性儿的人,吴容秉此举已经激怒她了,这会儿又说嘴她,她更是气得跳起脚来。

    “我胡闹?我是泼妇?大哥你要不要认真想一想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吴心莲吼叫。

    兄妹二人的吵闹声,自然惊动了家里的别人。

    张书文夫妇就住对面,自然最先听到动静。但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夫妇不好管,只能关着门自己说几嘴。

    上房里,吴兆省听到动静后,立刻丢下手中物什,赶忙寻了过来。

    “这是在吵什么?”一来,吴兆省就问了这么一句,然后本能的,谴责女儿,“和你大哥吵什么?”

    见父亲也站在大哥一边,吴心莲更是爆发了脾气:“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好,我这个外人现在不稀罕呆你们家了,我现在就走,行了吧?”说完,吴心莲立刻拔腿而出。

    吴心莲也无所谓,她在京城里不只是有大哥,她还有一个二哥。来京城这段时日,也早同二哥见过面,甚至去过二哥的家。

    既有别的去处,吴心莲也无所谓是不是同这边断干净关系。

    见女儿走,吴兆省自然去拉她。

    “你走?你去哪里?”吴兆省显然更气,因为早在他来京城之前,就见识过女儿这样不讲理的一面,“别无理取闹了,快进

    屋去呆着。“又说,“你大哥还能害你不成?别不懂事!”

    可吴兆省越是这样说,吴心莲就越是生气。

    只见她使足了力气一把将父亲推开,然后奋力往外边跑去。

    因为用足了力气,推得吴兆省一时没能站稳,摔跌在了地上。

    大家都顾着关心吴兆省的情况,自然就忽略了吴心莲。

    吴兆省更是痛心疾首,只觉这个女儿是烂泥扶不上墙了,于是一时也气,说了气话道:“别管她,就让她自生自灭去。”又说,“蠢货!谁对她好,她都看不出来。迟早被人给卖了。”

    吴兆省毕竟上了年纪,摔一跤便伤到了尾椎骨。吴容秉立刻让人去请了大夫来瞧。

    到底做不到当真就这样对妹妹不闻不问,所以,稳定了父亲这边的情况后,私下里,吴容秉还是让人去打探了妹妹的情况。

    到了晚上,吴容秉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去了梨花巷儿,在梨花巷那儿住下了。”

    吴裕贤如今就住梨花巷,想必是去找她二哥了。

    “知道了。”吴容秉点头。

    第120章 第一百三十章好与不好,都是她自己的……

    吴容秉猜到大概是这样。

    她在这京城里并非只他一个兄长,她还有另外一个。

    而且,若非是有退路可走,她也不敢就那样说走就走。

    吴容秉虽不认可那冯裕贤的品德,但他到底也是妹妹亲阿兄,如今妹妹负气离开,去住他那里,想他也会善待妹妹。

    那就让她住在那儿,也算是让她好好冷静一番。  。

    此刻,吴心莲正坐自己二哥这边哭。

    她是真觉得自己委屈的,所以哭得真情实感。

    眼泪流了一缸,眼睛都哭红肿了,更是一抽一抽的,说话都打起哭嗝来。

    “他们都欺负我,他们没一个好人。二哥,我不想跟他们住一起了,我想跟你一起住。”吴心莲自幼便同二哥走得更近些,自然更亲自己二哥,也觉同二哥更有话说,“如果二哥不收留我,我就没地方可去了。”她扮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只见冯裕贤唇角微一翘,温柔应道:“你同二哥还客气什么?我早说过,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你若想来住,随时可来。来了后想住多久都行。若觉得住得尚算舒心,不想搬走,二哥才叫高兴。”说着喟叹一声,也伤感起来,“自从母亲去了后,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便是你同三郎了。可三郎……他到底同我不亲,否则,不会来京之后这么久,也不晓得过来看看我。所以在我心中,莲妹你是最亲的。往后,你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也好过各自孤苦无依一个人。”

    提起三郎来吴心莲就生气。

    “二哥还是别指望三郎了,也别费心对他好。三郎就是白眼狼一个,他显然更亲那边的。如果叫他在大哥和二哥间选一个,他肯定是选大哥。”吴心莲既是对三郎失望,又是怕三郎一来就会抢了二哥的爱,所以自然极力贬低弟弟。

    冯裕贤笑说:“大哥比我优秀,他亲大哥也是正常的。”又喟叹,似心中有万千感慨般,“三郎聪明,知道选大哥比选我更有前途。”

    吴心莲鼓起嘴巴:“二哥这话是说我愚蠢吗?”

    冯裕贤脸上笑容更深:“当然不是。”他望着妹妹,目光灼灼,忽而笑容敛去一些,神色认真凝重起来,“是你更亲我这个哥哥,不管我好还是不好,你都会对我比对大哥好。”

    吴心莲肯定道:“那自然的,我同二哥什么交情?娘在时,我和二哥可是最亲近的。如今便是娘不在,交情也不会减去半分。”

    但其实,冯裕贤并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凄惨。他攀上了孙侍郎府的关系,有孙侍郎帮衬,又有进士的身份,京中谋个官职自不在话下。

    之前是因为母守孝,所以不能入仕。现在,母亲孝期已满,他自然也在孙侍郎的帮衬下,谋得了一份不错的差事。

    甚至,冯裕贤最近愈发的频繁出入孙侍郎府,与孙家三娘也有了不浅的交情。

    安国公府的千金娶不到,退而求其次,娶得个侍郎府的千金,也是极好的。

    只是如今,冯裕贤手头上并不宽裕,赁的宅院比不上吴容秉的好。

    但他也不因此而嫉妒自己曾经的那个继兄。

    他知道,吴容秉这辈子想靠妻室再近一步已然绝无可能,这辈子他的妻子都只能是叶氏那个商户女。但他不一样。

    他如今妻房是空出来的,他有机会娶得高门女为妻。

    对他们这样外乡来的,一穷二白的进士来说,若能得妻族帮衬,前程自然又不一样。

    此刻,冯裕贤不知多庆幸自己之前同柳氏和离了。否则,他必然没有机会再娶高门女。

    冯裕贤坚信,过不得几年,他不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官场上的地位,都会高吴容秉一等。

    到时候,吴容秉还是会被他踩在脚下。

    暗中较量了这么多年了,上天到底还是优待且眷顾他的。虽他读书、做学问不如吴容秉,可他运势好。

    冯裕贤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到明媚的前程,自然心情极佳。  。

    既得了二哥的收留,次日吴心莲一早登门来收拾自己行囊时,底气更足。

    经昨儿一番争吵后,本就对父兄颇多成见的吴心莲,更是毫无保留的展示自己的愤怒来。

    甚至,在得知了父亲昨儿因被自己推倒而伤了骨头后,她也全然不在意。

    对她的冷漠,吴三郎意见很大。

    兄嫂不在家,吴三郎自然主动站了出来,斥责姐姐道:“你太过分了,你推爹爹,还把爹爹给弄伤了,你竟然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吴三郎气疯了,攥紧小拳头,一脸煞白。

    相比起来,吴心莲则淡定多了。

    她只麻利的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敷衍似的随口答了弟弟几句话:“我为什么要悔过?是爹自己偏心的。他如果不偏心,不来拉扯我,他会跌倒吗?哼,你们一起欺负我的时候不说,现在倒是说起我的不好来了?”

    吴心莲东西倒不算多,很快便收拾妥当。

    收拾妥当后,她也懒得再同弟弟多费什么口舌,直接提着包袱就要走。

    吴三郎却拉住了她,不让走。

    “你去哪里?”吴三郎虽怨姐姐伤了爹爹,也怨她心狠,但毕竟是血脉之亲,吴三郎心中多少也是关心姐姐的。

    不想她离开这个家,怕她外头的日子不好过。

    “我去哪里,要你管吗?”吴心莲这会儿横得很,用力一把夺过自己包裹。

    但想了想,觉得告诉他自己所去之处也无所谓。

    想到昨儿晚上同二哥说的那些话,吴心莲便谴责起弟弟来:“三郎,你怕是忘了,这燕京城里除了有大哥外,我们还有一个二哥在吧?你倒是势利眼,知道如今大哥混得更好些,就只顾巴结大哥,全然不管二哥了。从前娘还在时,二哥待你不薄吧?你这白眼狼儿,当真没有心的。”

    吴三郎不是忘记了二哥,是他一个孩子,根本没有同二哥交往的机会。

    父母间的事儿,包括两位兄长间的事儿,他多少知道一些。既然眼下是住大哥这里,他又怎会主动再去攀二哥那边的交情呢?

    他不是白眼狼,不是忘了二哥。若有机会见到二哥的话,他也还会如从前一样待他。

    被冤枉了的吴三郎气急败坏的跺脚:“你胡说!我才没有!”

    吴心莲冲他翻白眼:“是就是,别不承认。敢作敢当,我还敬你是条好汉呢。”懒得再同他多费口舌,直接用身子将他撞开,“走开!好狗不挡道。”

    吴三郎到底是孩子,被气得哇哇哭叫起来。

    恰这时候叶雅芙从外面回来了,看到了这一幕。

    “怎么了?”院子里乱糟糟的,三郎还哭得哇哇叫,莲娘则是背上背着包裹、手腕上挎着包裹,一副搬家的架势。

    看到叶雅芙,吴心莲自然更不会嘴下留情,只听她哼道:“怎么了?嫂嫂难道不知道?”她认定昨儿兄长说骂自己乃是受了嫂嫂教唆,左右如今也有了去处,她不怕同眼前的大嫂撕破脸,话说得挺伤人的,“有些人就是虚伪,当面时对你极好,背后却捅人刀子。这好自然不是好,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只是,伤天害理之事做得多了,小心得报应!”又道,“嫂嫂,你也别假惺惺的了,这会儿我大哥又不在家,她摆出这副模样来给谁看呢?”

    见她说话如此难听,叶雅芙并不惯着她,只沉着道:“真是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啊,到底是

    谁做了亏心事,自己心里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早有数,而今日,更是把你这个人看得清楚明白。你为一己私利,竟这样漠视自己的父亲、兄弟,你这种人就是冷血。你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对你好。我话也放在这里了,你今天若是踏出这个家门,往后就再也不必回来了。”

    因有去处,吴心莲才不怕,只讽笑道:“你们都高贵,我可高攀不起。你们家的门,我以后也不会再迈进一步了。从此之后,划清界限,再不来往!”说完,吴心莲跃身而过。

    叶雅芙本来不打算说的,但到底忍不住,还是说了句:“你以为你二哥是真心对你好的?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不阻拦你。”但其实,这吴心莲又比那冯裕贤好多少呢?

    他们兄妹两个是完全继承了姜氏的基因,冯贤裕自私冷漠,这吴心莲又何尝不是?

    就算是提醒她,她也不会念自己的情。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这是挑拨她同她二哥的关系。

    果然,吴心莲见她说自己二哥坏话,立刻愤恨道:“你心眼可真坏,自己不好,还说别人不好。你这样的人,就该烂了嘴去,叫你背后说别人坏话。”

    叶雅芙只淡淡笑着:“要走就快走吧。”

    吴心莲离开之后,叶雅芙宽慰吴三郎说:“你同她早就不是一路人了,随她去吧。”当着小叔子的面,叶雅芙倒也不怕说吴心莲坏话,“她本性没有你纯善,又一心只向利益。你们兄妹分道扬镳,也是迟早的事。”

    吴三郎大概能懂这个话的道理,只是,心中多少不舍得。

    “那她以后还会回来吗?”吴三郎问,“她以后会过得好吗?”

    “不知道。”叶雅芙实话实说,“但好与不好,都是她自己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