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城市一如既往，在残垣断壁中只剩些苟且偷生的人，城市这一概念早已消失，柯蒂妮从口袋中掏出两枚子弹，熟练的插入手中那把已经掉漆到只剩黑色的自动步枪中。
既然是冬日，那么一定有雪，这几天，雪依旧在下，食物恍如泡影，只存在于触不可及的幻想中。
她看到了敌人，那是个刚成年还没多久的小伙子，叼着根用纸卷起来的烟，冻得发红的脸上有几道伤疤，小伙子夹起烟卷，深深吸了口气。
这已经是斯蒂诺离开的第十天了，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十个同伴，他们一起消失在这荒败上所建立的雪国，今天是她靠着藏在墙壁里的能量棒苟活的第五天了。
柯蒂妮握住胸口的银色十字架，照着母亲的告诫在胸口极快的画出个十字，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活着是个修饰词，这次游荡，她只希望在饿死之前找到点吃的。
她的眼睛靠近瞄准镜，红点瞄准到那小伙子的太阳穴，“十。”
柯蒂妮默数道，洁白的世界里，一头宛如烈火的红发少女小心谨慎的爬在松软的白盈雪地上，少女有着极为白皙的肌肤，与身边的雪地相配，“九。”
柯蒂妮答应了母亲不会无辜杀人，所以在每次做这种事前，她都会默数十个数，与其自我否定，不如把命运交给上帝，如果十个数他还没走，那抱歉了。
“八。”小伙子眯着眼下拉身下的锁链，在柯蒂妮麻木的目光中，掏出那东西。
“七。”他转过了身。
“六。”他抖了抖身子。
“五。”他把那东西收回去，系上拉链。
“四。”柯蒂妮说不上对现在将要结束一个人的生命有什么感觉，这种灭杀她有些厌倦了。
“三，愿下辈子你不会生在这里。”柯蒂妮扣住扳机。
“二…”柯蒂妮眼中，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他举起手中的枪，挪向另一边，大喊着不知道说什么。
“一。”
子弹随着最后的倒数一起射出。
柯蒂妮没心情管他看到什么，就算他看到外星人也和自己没有关系，当然，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外星人。
子弹很精准的贯穿他的太阳穴，几乎没有什么阻挡，另一边太阳穴螺旋射出已经快要停滞的子弹。
他倒在地上，柯蒂妮收回枪，这时一名少年闯入她的眼中。
老实说，詹姆有些茫然，自己刚来这个世界，刚见到第一个人，还没几分钟后就死了……
詹姆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尸体太阳穴的缺口，看着大片的血喷出。
有狙击手！
他的身体随之而动，詹姆向后一趴，脊背撞到雪地上，压出印子，不是很痛，因为他仰着脖子，脆弱的地方并没有被撞击。
碰！
一颗子弹射击到詹姆刚刚站着的位置，詹姆几乎是亲眼看到那颗要杀掉自己的子弹，褐色，子弹射入墙壁，溅出碎石，弹壳落在雪地，留有余温。
此刻詹姆的大脑宛如浆糊，时间之短让他无法反应过来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总之…总之……
总之……
詹姆的大脑不知为何出现一些片段，红色，红色的头发，红色的尸体，红色的温度……
炽热……
不知为何，他的胸部似乎燃起一团火焰。
柯蒂妮兴趣盎然的看着不知消失到哪里的少年，老实说，她有些感兴趣了。
子弹再次上膛，柯蒂妮想起她杀掉的第一个人，那时候她还没多大，地上躺着个快要死的孩子，她和身边的流者一样，都是逃荒者。
那时候雪还不算太大，只是战争比较多。
那个孩子手里藏着食物，但他快死了。
那是柯蒂妮第一次杀人。
第二次很快，因为那孩子还有个妹妹。
柯蒂妮也有哥哥，如果说第一次是为了抢夺，那么第二次大致是因为嫉妒。
詹姆的动作很快，尽管作为詹姆来说，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他的大脑会很快给予一定的信息。
距离应该不是很远，狙击手大概率就在附近。
位置应该是东北方向。
那么…
逃还是上？
正当詹姆如此想着的时候，子弹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向天空射击的。
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逃尼玛！
詹姆的面前不远处就躺着把步枪，他长舒出口气，尽可能控制着身体的起伏，向着步枪挪移。
当双手触摸到步枪时，詹姆忽然发现对自己来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
他不会开枪。
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的新时代青年来说，不要说射击，他连枪械如何启动都一无所知。
靠！
詹姆又放下了枪，他只能祈祷，祈祷那个该死的狙击手会知趣的离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大概十分钟后，詹姆控制着呼吸，双手握住枪柄一点点的举起。
砰！
又是一颗子弹顺着伸出的枪管，错身而过。
感受着手中枪械的震动，詹姆大脑立刻窜出一堆数据。
身体驱使他马上站起，双手举起步枪，靠着大脑预估的方向，枪托紧紧靠在肩部，极为熟练的拉动枪机。
扳机扣动，子弹射出。
柯蒂妮挪过头，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左臂，子弹射穿身体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柯蒂妮第一次享受到，她看到自己的左臂出现洞口时大脑只是发懵，接着一股撕裂的疼痛从左臂席卷身体。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神经系统，惨叫与眼泪一起出现。
撕裂的痛苦。
自己。
大概要死了。
柯蒂妮这样想着，她身体疯狂的扭曲，左臂的伤口火辣辣的痛。
在她视野模糊中，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就是终结我生命的死神吗？
柯蒂妮喃喃自语，在她的记忆里，母亲说过死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不会让忍受痛苦的人多忍受一丝痛苦。
詹姆复杂的看着面前的红发少女，这个想着杀掉自己的人看起来似乎还没有二十岁，他实在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让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女孩在这冰天雪地里端起枪，去杀掉她见到的人。
我不是死神。
詹姆拿起女孩身边落在地上的枪，接着他试了试后者的重量，很庆幸，不是很重。
我应该不是死神。
詹姆抬起头，看着从天空落下的雪，逐渐盖住那摊血迹。
他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了。
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发生的一切，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来所经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