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Lechapitre21分手吧……
一上午的课结束。
论坛里一个匿名的八卦贴热度越升越高。
[##某L姓会长疑似恋爱,在美院走廊外枯坐两小时（？]
回帖的人很多。
【今天一大早就看到他俩了，没想到过了两个小时还在一块啊？】
【女生好像是sc她和之前那个男朋友分手了吗？】
【好配，赶早课看到他俩的时候我还以为学校进剧组了在拍什么校园偶像剧】
【还是别乱磕了吧，女生前几天还在和男朋友一起过生日,肯定没分啊,别看到个帅哥美女就开始拉郎了。】
【可是除了他俩在暧昧外,真的想不到lwz找一个大一的学妹会有什么事据我所知，sc没有加任何社团也没有加学生会，和lwz属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了。】
点赞转发的人数越来越多。不等身边的朋友把这件事告诉周明郁，周明郁自己就看见了。
照片里的人漂亮得非常有辨识度,周明郁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女朋友。
就是旁边那个男的,太碍眼。
周明郁一开始以为又是什么无聊的告白贴,点进去第一时间把照片保存了，用p图软件把男的p掉，然后才懒洋洋地继续往下翻评论。
这一看,周明郁不冷静了。
这个男的竟然是路闻舟他为什么会
和桑瓷一起走
周明郁皱着眉把所有评论看完，再回看封面的照片，心里蓦地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失控。
周明郁盯着照片里路闻舟那道高瘦的身影，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毛,心脏突突直跳。
是他的错觉么？为什么觉得路闻舟和那个美国佬的背影那么像。
草。不可能。
周明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想吓到了,手心的冷汗细细密密地渗出来。
他一面安慰自己世界上不可能出现这么荒谬的事情，一面又后知后觉地察觉出许多可以吻合上的蛛丝马迹。
首先,病号哥说要回国,而路闻舟就是这几天回的学校。
其次，病号哥是该死的资本家，路闻舟也是。
最后,病号哥生病住院，路闻舟也住了一个多月的院
越想越不对劲，周明郁额头的青筋暴起一点，差点连手机都握不住。
不。还是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第一，路闻舟是京市人，犯不着跑去美国看病；第二，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从客观角度来说，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高富帅，犯不着去网恋。
好，很有道理。
周明郁一波有理有据的分析把自己说服了一点。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落在一旁的手机忽然振了一下。
【陈宿：看来美国的饭是真的难吃啊，路闻舟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啊。】
看到两个醒目且刺眼的字，心跳很重地咯噔了一下。周明郁连忙打字。
【周明郁：美国？什么美国？】
【陈宿：他在美国住院啊。】
【陈宿：就那天你生日，我和宋忆融聊了一嘴才知道的。难怪宋忆融国庆节飞了一趟美国。】
【陈宿：哦对了，你说巧不巧你生日那天路闻舟也去了。】
【陈宿：哈哈哈哈这么有缘分，你俩不会真成情敌了吧？】
血液差点逆流，周明郁没工夫和陈宿插科打诨，抓住重点问。
【周明郁：他来我生日干嘛？？】
【陈宿：这我也不知道。】
【陈宿：我看陈宿去取什么鸡汤外卖就问了一嘴，结果他说是点给路闻舟喝的还说路闻舟奇奇怪怪的，问了桑瓷的名字。】
完蛋。
好像真的能对上。
喉咙仿佛被人紧紧扼住，周明郁看着他和陈宿的对话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每每张开嘴，涌入的空气都变成了将他凌迟的刀片。
吊瓶已经打完了。但周明郁瘫坐在位置上，灵魂都被抽干。
完犊子。
路闻舟竟然就是那个病恹恹的美国佬他竟然惹了本校的人。
那桑瓷肯定也知道真相了。
之前幻想的梦魇变成了现实，周明郁痛苦地闭上眼，任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同学？同学？”
一旁的护士喊了他三次他都没反应，声音猛地拔高，“同学，该拔针了哈！”
周明郁猛地回神：“哦，好。”
拔完针，护士嘱咐：“行了，同学你回去好好休息，应该很快就好了。”
同学没应。
护士奇怪地又看了他一眼，眉头也皱起来了。
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是要干嘛？失恋了还是挂科了。
正想着，护士看他的眼神都怜悯了几分，放轻了一点声音说，“可以走了哈。”
在护士即将走出病房的前一秒，周明郁突然扬声把人叫住了。
周明郁：“姐，我的头还是很晕，也有点想吐，手脚无力，浑身冒冷汗我能不能继续在这里躺着啊？-
美院走廊尽头。
桑瓷和路闻舟坐在长椅上，已经聊了一会儿了。
桑瓷原本以为这是一场乌龙，很快就能解释清楚直到路闻舟那一句令她头脑晕眩的“你说过喜欢我”。
之后的消息更是犹如平地起惊雷，冲击得她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事实就摆在眼前。
桑瓷在路闻舟的手机里看到了大量自己的照片、语音，以及路闻舟对“小瓷”发起的大额转账记录。
虽然后面两笔金额巨大的转账被退了回去，但那一长串的零还是看得桑瓷头皮发麻。
路闻舟收到的那些照片她再熟悉不过。
除了寥寥两张自拍，其他全都是周明郁给她拍的照片，各种各样的都有。
理智在飞快流逝。
桑瓷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紧了衣角，大脑一片空白。可能是气到了极点，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瓷才找回声音，“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会找周明郁问清楚的如果真的是他做的话，我一定会让他给你道歉，把钱都还给你的或者看你想怎么处理”
桑瓷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路闻舟垂眼，望进了她带着几分湿意的眼睛。
路闻舟：“你”
话还没说出口，一阵突兀又持久的震动声打断了他。桑瓷瞥了眼手机，看到了周明郁的消息。
【周明郁：瓷瓷，我发烧了，特别难受，现在正在校医院打针，你有空过来一趟吗？】
【周明郁：有些事情你不要听别人乱说，冷静一下，听完解释好不好。】
【周明郁：你是不是在吃饭？那你先吃吧，吃完再说。】
桑瓷瞬移到了校医院。
周明郁倏地看到站在门口的女朋友，紧绷的大脑都还没缓过来，“瓷瓷瓷。”
桑瓷表情很冷。虽然平常桑瓷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现在这种夹杂着怒火的平静，周明郁还是第一次见。
周明郁嘴唇无意识地嗫嚅几下，刚想开口。
一句毫无起伏的质问就劈头盖脸地落下。
“你是不是拿我的照片去网恋了。”桑瓷冷声问：“还骗了别人很多钱。”
周明郁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是发过一点照片但是，但是我心里也特别煎熬，每天都在自责，我真的知道错了。”
周明郁：“我只是想让你开心，像其他有钱的男的一样给你买名牌我，我不想输给他们，不想让你看到别人那么有钱，后悔选择了跟我这种没有钱的人在一起。”
桑瓷：“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想，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奢侈品。”
“是，你是没说过。”周明郁语速变快，尾音扬高了一些，“可是以后出现了比我有钱比我帅比我对你大方的男生，你真的不会动心吗？你现在说不会，那是因为我们在热恋，可以后怎么办，你迟早会踹了我的。”
桑瓷沉默地看着他，连摇头都不想摇了。
她第一次知道周明郁这样扭曲的爱情观，有些被震住了。
半晌，桑瓷才说：“我不会因为你没钱就踹了你。”
“但你做出用我的照片骗钱这样轻视、伤害、不尊重我的行为，才让我真的想踹了你。”
最后半句话把周明郁整个人都定住了。
桑瓷竟然真的这么狠心要和他提分手。
周明郁脸色唰地一下变白，强忍着镇定为自己辩解。
周明郁：“瓷瓷，你不能和我分手我，我做这些事情是我的错，但我只是太想让你开心才出此下策的，我以后不会干了我会把钱都补上的，你不要和我分手。”
“而且那些钱我大部分都给你花掉了，我真的不是为了自己，我只是想给你幸福可不可以原谅我这一次。”
“一次？”桑瓷淡声打断，“你只给路闻舟一个人发过吗？”
“”
周明郁指甲掐进了掌心，很想否认但看着桑瓷那双什么都知道了的眼睛他又否认不出来。
“其他人”周明郁说，“其他人金额挺小的，都算不上什么，而且都是他们自愿给的”
桑瓷：“哦。”
见她脸色不对，周明郁忐忑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膛，抖着声线小心翼翼地说：“瓷瓷，你不要生气了其实那些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的，他们不差这点钱的。”
“你看啊，有些穷人被那些平台上的美女主播蛊惑，倾家荡产也要砸钱，最后闹得家破人亡，这种新闻是不是很多？”周明郁大脑飞速转动着，“我做这样的事虽然不好，但也没有真正地伤害到他们啊”
话里话外都还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和狡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桑瓷缓慢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的失望非常显而易见。
周明郁还在断断续续地举例子解释，但桑瓷不想再听了。
“先这样吧。”
周明郁一愣，“什么？”
“分手吧。”桑瓷说，“你尽快凑钱还给那些被你骗过的男生，跟他们道歉，然后把事情说清楚。”
“”
桑瓷：“你送我的礼物我会折现还给你，我回去算一下有多少钱。”
桑瓷：“如果还了钱他们还是不肯原谅你的话，你再想想办法吧。”
“”
听到分手两个字，周明郁的心已经被掏了个大洞，碎成了稀巴烂。后面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见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致的茫然。
不知道还能和他讲什么，桑瓷说：“我先走了。”
转身刚走出一步，周明郁忽然扯掉左手的输液针，从床上跳了起来。
手背上的血溅到了地板上，但周明郁全然不顾了。身体应激般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周明郁攥住了桑瓷的手腕，死死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不要不要分手。”他喃喃重复，“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做了，我会和他们道歉的，但是能不能不要分手”
被束缚的姿势很难受，桑瓷拧着眉抬手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腹部。
背后传来一声吃痛的低呼，但还是没放开。
死缠烂打也好，软磨硬泡也罢。周明郁只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让桑瓷离开。
她这一走，很可能在寝室闷个十天半个月不和他见面除了强闯女生宿舍，周明郁想不到其他可以再见到桑瓷的办法。
周明郁：“宝宝，我”
费尽心思想出来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双冷躁的大手就忽然拽住了他的胳膊。周明郁被这股力量拽得往后踉跄几步，脊背贴到了冰冷的墙上。
周明郁懵了两秒，下意识就要扔出一句脏，但一张嘴，喉咙就干涩得厉害，他忍不住偏头一直咳嗽。
这下是真病了。
等病房内重归寂静。
周明郁眼前出现了一双干净的球鞋，他面无表情地抬眼，对上了一张眼熟又陌生的面孔。
路闻舟垂眼看着他，散漫的语气含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说了要和你分手了，听不懂中文？”
第22章 Lechapitre22没有想……
不大的病房内,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安静中透露着些许诡异。
听到路闻舟那句很欠揍的反问，周明郁下意识是想直接开喷的。
但一串脏话还没说出口，周明郁注意到这人脚上的运动鞋,为数不多的理智又冒了出来。
靠。
他现在还欠着这细狗八万块,他是他的债主。
想到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周明郁那股被粗鲁拽开的火气又灭了点就很他妈没有底气。
可是桑瓷还在旁边看着他要是怂了那也太没面子了。
于是周明郁思考了很久，最后也不冷不热地回复他。
“情侣之间吵架和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我们俩这只是交往过程中正常的摩擦而已，而且虽然存在一点误会,但在现实生活中,就此时此刻来讲,我和桑瓷都不认识你，你有什么资格插手管我们的事？有这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时间你不如去多吃两口饭。现在这样跟个跳梁小丑一样跳出来，不会觉得自己是在英雄救美,行为特别高尚吧？少介入别人的姻缘，我和我女朋友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解决。”
“说的挺好。”路闻舟微微颔首，“希望你在法庭的时候也能这么能说会道。”
“”周明郁的脊背僵硬了一瞬。
路闻舟：“明天之内我的律师会给你发律师函,注意查收。”
“”周明郁一侧唇角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路闻舟：“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指甲深深地扣进去掌心，周明郁没想到这细狗竟然这么小气,为了这点钱就要告他。心里慌得一批,但周明郁面色依旧镇定。
他刚想放话说你要告就告。
“——干嘛呢？”
护士姐姐拧着眉推开门，扫视了一圈房里的人,“三个人？你们在这斗地主呢。”
“”
说完这句,护士看到什么，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匆匆走到地上那摊晕开的血迹面前问：“你好好的把输液管拔了干什么？”
周明郁：“我”
“现在躺回去。”护士长强硬的语气不容抗拒,“重新给你扎针。”
“我不打了。”周明郁重复，“不打了。”
女朋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脚往外走。
见他俩一前一后地走出病房，周明郁急了，鞋子都没穿上就要跟过去。
“你去哪？”护士长扬声制止，“不是说头晕难受、恶心想吐、走不动路了？”
周明郁：“我忽然又走得动了，我还能跑，你看着吧。”
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体育生的速度。
周明郁摩拳擦掌要拔腿追上他们——
腿忽然拔不动了。
护士姐姐看神经病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按着他的手，快准狠地把针插了进去。
“还跑？”护士说，“我看你是生病生出幻觉来了，好好在这把吊瓶打完，别弄出拔针这么疯狂的事儿来。身体才是恋爱的本钱，知道吗？”
“”-
从病房出来，桑瓷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一点。
旁边跟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难以忽视。桑瓷停下脚步问他，“你怎么也来了？”
当时看完周明郁的消息，桑瓷扫了辆车风驰电掣地在学校穿梭，几分钟就到了校医院。
她骑得太快，耳边都是呼呼作响的风声。所以桑瓷没注意到路闻舟也跟着过来了。
桑瓷想了一下，问：“你是来和周明郁算账的吗？”
桑瓷：“你可以进去和他说，我不会阻拦。”
“。”
那点钱有什么好算的。
路闻舟偏头咳了一声，随口胡扯：“有点感冒，来医院拿点口罩。”
说着，路闻舟扫码在前台那买了一个口罩。
“早说啊。”桑瓷从兜里拿出一个独立包装的口罩递给他，“我有带的，给你吧。”
“好。”
走出医院门口，桑瓷心情乱糟糟的，扫了辆车打算骑回寝室。
路闻舟：“去哪，吃饭么？”
桑瓷扫码的动作一顿，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吃中午饭。路闻舟也没有吃。想起网恋受害人等自己等了两节课，桑瓷说：“嗯，去食堂吃饭，你要去吗？我请客。”
其实这只是一句客套话。不用想也知道，路闻舟应该会去外面餐馆吃，而不是吃食堂。
路闻舟：“好。”
“”
校医院旁边就有一个食堂，非常近。桑瓷和路闻舟沉默地走完这几分钟的路程，进了食堂。
时间已经快一点，食堂人不多，剩下的菜品种类也少。
刷完卡，路闻舟端着餐盘在桑瓷对面坐下，还卡的时候，他们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下。
桑瓷拿好卡，迅速收回手。
桑瓷吃饭很安静，没有讲话的习惯。平常一般都是周明郁絮絮叨叨讲十句她才回应两三句。
其中一句可能还是让周明郁讲话幅度小点，口水溅出来了。
正午明媚的阳光洒在桑瓷的脸上，瓷白的肌肤像剥了壳的鸡蛋，这么近的距离看也看不到一点瑕疵。
路闻舟看了两秒，然后低头沉默地吃饭。
路闻舟吃饭很快，但动作慢条斯理并不会让人觉得粗鲁，不过十余分钟了，面前的饭菜就已经光了盘。
桑瓷余光瞥见他的餐盘，有些惊讶。
路闻舟看着清瘦，桑瓷以为他会是有些挑食的人。
桑瓷的饭连一半都还没吃完，咽下嘴里的事物，桑瓷问：“我没有那么快，你要不要先走。”
“。”
从医院到食堂，桑瓷除了请他吃饭和让他先走这两句话之外就没有说过其余的话了。很明显，桑瓷没有想和他进一步了解、接触的想法。
和周明郁说的一样，他们在现实中没有丝毫的交际，桑瓷并不认识他。
之前网络上的一切，不过是浮于空中的泡影，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
路闻舟垂眼敛下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没。”
桑瓷：“嗯？”
“没吃完。”路闻舟说，“我再打一份。”
两分钟后，路闻舟端着一份新的饭坐了回来。
“嗡——”
桑瓷的手机不断在震动。桑瓷大概扫了眼，给周明郁开了消息免打扰，锁屏了。
桑瓷现在脑子还很乱。一边在粗略地计算周明郁送的那些礼物可以在咸鱼上卖多少钱，一边还在想周明郁刚刚不管不顾拔针下床的样子。
桑瓷忽然想起了两个月前自己住院，周明郁一直在病床前照顾她桑瓷抿了抿唇，还是打开手机点了个外卖。
“——哥？”
旁边一道惊讶的声音把桑瓷拉回神。
宋忆融看着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坐在一块，有些魔幻地挠了挠头，刚想震惊地问你俩怎么认识的，然后宋忆融一低头，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兄弟面前竟然摆着两份空了的餐盘！！
“卧槽！”宋忆融眉梢都扬起来了，“哥你竟然吃两份饭！”
路闻舟吃饭动作未停，半晌，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宋忆融捂着心口疾呼：“哥你怎么能这样！我给你买的大几百块的海参小米粥和虫草花乌鸡汤你就只尝一两口，食堂这么寡淡无味平平无奇的菜色你就吃两大盘！”
路闻舟面不改色：“今天比较饿。”
宋忆融不信，“哥你还有饿的时候，医院里的护工说你每天都没胃口，再好吃再可口的饭菜都吃不了五口。”
宋忆融边对着路闻舟指指点点，边冲着桑瓷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得到对方的眼神认可后，宋忆融端着饭盘很自然熟地在他们这桌坐下。
路闻舟：“旁边没空位置？”
宋忆融：“有啊，但一起吃饭更热闹嘛等一下，哥你干嘛赶人？”
路闻舟：“你废话太多。”
“”宋忆融自动忽略他这句话，看到路闻舟吃得这么干净，莫名联想到高中。
宋忆融：“咱食堂是换承包商了吗？所以饭变好吃了？”
说着，他低头暴风吸入了一大口。
“”
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汤寡水。敷衍着吃了几口后，宋忆融一言难尽地放下筷子，不打算吃了。
与此同时，桑瓷擦完嘴，端着盘子站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宋忆融目送这道身影走出食堂，才猛地扭过头来。
“哥，你怎么会和大一的学妹一起吃饭啊？”
路闻舟眼皮没什么精神地垂着，随口胡扯：“拿错快递了。”
“啊？”宋忆融想了一下，“所以你为了拿快递，才在走廊等学妹下课啊，还等了两节课！”
宋忆融越想越吃惊：“哥你这是买了什么东西啊？花了多少钱？”
这得是多贵的快递，才能让他兄弟等两节课？
“没花多少钱。”路闻舟说，“打开来发现是个赝品，就扔了。”
“赝品？”宋忆融以为是拍卖行的人弄虚作假，顿时替路闻舟鸣不平了，“他们怎么这样？这你不得让他给你个交代？”
路闻舟：“嗯。”
出了食堂，宋忆融才从这个话题跳跃开，他想起论坛里那些贴子，说：“不过哥就算是拿错快递，你和学妹一起吃饭也不好吧，这学妹都有男朋友了，你俩在一起吃饭多让人误会啊，这样不太好。”
“分了。”
冷淡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宋忆融一愣，“啊？”
片刻后他不可置信地重复：“分了？？”
路闻舟懒得重复，径直往前走，凉凉地扔下一句“不要到处乱讲”。
好一会儿宋忆融才缓过神来，下意识追上去问原因：“我肯定不乱讲但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分了？”
过生日那会儿不是还好好的？
路闻舟：“不喜欢就分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啊？”宋忆融说，“可是刚刚看学妹好像挺不开心的样子哎不喜欢了的话分手不应该很开心吗？”
“。”
路闻舟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眼，唇线绷得很直。
宋忆融习惯了他哥们沉默寡言的性格，没觉察出什么不对，继续碎碎念：“话说好久没玩吃鸡了，等下来一把？就去学校附近那家网咖。”-
回到宿舍，桑瓷把自己卡里的一万块钱转给周明郁，然后找出之前周明郁送过的那些奢侈品，拍照发布到二手平台。
一万块肯定是不够还的，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出去桑瓷低头打字。
【桑瓷：先收下这些，其他的我之后会补上。】
对面回得飞快，像是一直在等她的回复。
【周明郁：[已退还10000元]】
【周明郁：用不着你还钱，那些钱我会自己一个人承担，给你了就是你的，你扔掉都别退还给我，我看着难受。】
【周明郁：瓷瓷，我看到你给我点的外卖了，特别好吃，谢谢宝贝。】
【桑瓷：别这样叫我了。】
【周明郁：真的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人不可能不犯错的，我们都在一起两个月了，你该给我改过的机会啊。】
【桑瓷：你先征得被你骗过的人的原谅，让他们给你改过的机会，再来和我说这些。】
退出聊天框，桑瓷点进各个接稿软件，开放了一批新的橱窗。
“ciwa”这个账号积累了不少粉丝，多少也算个小red。橱窗开放没多久，陆陆续续就有很多人下单。
桑瓷从下午两点画到晚上十点，直到手臂都有些酸痛了才停手。
晚上，甄澄吃完大排档回来。
“桑桑，还在画啊？”甄澄随口问了嘴：“你这都画多久了啊？吃晚饭了吗？”
桑瓷：“吃了。”
其实没吃。
饭点那会儿她怎么画都画不满意，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焦躁，硬是在位置上磨了一晚上。
这天晚上，桑瓷久违地失眠了。好像上一次失眠还是被资助人哥哥单删。
上大学这段时间桑瓷总是急着挣钱，接了稿收了钱她就想把每一幅作品画好，但一直不停地画好像又让自己产生了疲惫和厌倦感
长而浓密的睫毛垂落下来，随着呼吸轻微抖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桑瓷在黑暗中翻了个身，点开了微信。
周明郁发了十几条语音过来，桑瓷随手点开一条进行语音转文字都有“大哭”的哭泣表情。
桑瓷匆匆扫了眼，打字。
【桑瓷：你要是想被拉黑就继续发。】
退出聊天框，桑瓷点开微信的收藏夹，找到那条钢琴视频。然后桑瓷从枕头后面摸出蓝牙耳机戴上。
舒缓动听的琴声缓缓流淌而出，温柔地将人包裹。不知道戳了第几遍之后，床上的人呼吸终于变得绵长而均匀。
早上五点半，桑瓷比学校打鸣的鸡先醒了。
醒来心情依旧很一般，桑瓷木着脸翻身下床，捧着电脑走到外面，打开了绝地求生。
玩把游戏提提精神好了。
输入账号密码，登陆游戏，进入大厅。
桑瓷眼也未眨地就要进入游戏——
余光忽然瞥到好友申请栏的一个红点，桑瓷握着鼠标的手一顿，点了进去。
一条两个小时前的好友申请静静地躺在那儿。
【“论文中”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第23章 Lechapitre23嗯，妹……
男生宿舍。
周明郁在电脑前坐了一晚上,他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想起那劳什子破律师函。
妈的，有钱了不起啊？动不动就律师函警告。
不就骗了他一顿饭的钱吗？抠成这样真是没救了。
估计网上那种兜里有一百万只给女朋友一万的人说的就是路闻舟这种人，不像自己,兜里有一百,就会给女朋友花一百。
但骂归骂,周明郁心里还是慌。据他搜到的资料，他好像犯了什么诈骗罪。而且八万这个金额不小，都能把他送进去了。
那种大少爷肯定有很牛逼的律师团队，他没什么可能胜诉。
周明郁烦躁地揉了把头发,窝窝囊囊把钱凑齐了。他找他爸要了些,又从借钱软件借了点,拼拼凑凑，总算是能退赃款了。
靠，还得去和路闻舟道歉,他怎么这么命苦？
在心里骂骂咧咧了一阵，周明郁又强行分析了一波道歉的好处和意义，把自己说服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是男人，膝下只有小腿。
“哎,陈宿。”周明郁打了个哈欠,满脸疲态，“把宋忆融微信推我一下。”
陈宿正在熬夜赶pre,组里的男生都不干活,所有事都是陈宿一个人干，他随口问：“你要加他？有什么事啊？”
“少管闲事。”周明郁说，“发来。”
另一边。
桑瓷同意完好友申请,刚想自己开一把游戏——
一个弹窗忽然出现在屏幕上。
[“论文中”邀请你加入双排队伍，是否接受？]
竟然还在线。
桑瓷盯着这行字看了两秒，打字。
【ciwa：我是桑瓷，不是周明郁。】
【论文中：嗯，我知道。】
桑瓷疑惑地皱起眉。周明郁骗路闻舟一起来打游戏，肯定不会把自己的账号告诉路闻舟。虽然那天自己意外开麦了，但时候周明郁肯定用别的说辞敷衍过去了
【ciwa：你怎么知道啊？】
说完，桑瓷觉得有什么不对，连忙又解释。
【ciwa：那天打游戏我不知道是你，周明郁和我说是带了个亲戚家的小孩一起玩。】
【论文中：猜的。】
【论文中：好。】
【论文中：玩吗，找不到人一起玩了。】
有没有队友桑瓷都不在意，反正她打这游戏从来都是孤狼模式。
【ciwa：可以玩。】
游戏开了。
桑瓷跳了人多的天堂度假村，落地捡到枪就是一阵扫射，见人就刚。
人头数不断上升，桑瓷心情稍微转好一点，蹲在角落打药的时候，才注意到路闻舟的人头数竟然比她还多。
他们跳伞位置不同，也没有任何交流。桑瓷沉浸在游戏里，没怎么看队友的方位，所以当路闻舟骑着辆Scooter瞬移到桑瓷所在的屋顶时，她都还有点懵。
桑瓷以为路闻舟是要带她一起跑毒，看了眼毒圈又觉得不对，他们在安全区里啊
没等桑瓷想出答案，下一秒，她对面的游戏人物开始往地上丢弃物资。
全都是空投才有的高级物资。
【ciwa：给我吗？】
【论文中：嗯。】
【ciwa：为什么？】她不是网络上的“小瓷”啊。
过了一会儿，对面才回复。
【论文中：有点累，想靠队友躺鸡。】
好吧。
桑瓷把地上的物资收进包里，留了个吉利服没拿。
【ciwa：你穿这个，安全。】
看到路闻舟把吉利服穿上，桑瓷满意地点点头，刚转身要走——
穿着吉利服的游戏人物脚步未停，朝她走了过来。
桑瓷愣了两秒，不受控地想起之前玩游戏。她真的以为“论文中”是一个住院的可怜小孩，所以收完物资还抱了抱对方
桑瓷拧起眉，垂眼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物角色，心脏蓦地快了两秒。
这不好吧
手比脑子转得更快，在桑瓷思考出他的正确意图之前，手指已经先按了“X”键，从旁边的墙上翻了过去——
这一翻，就坠楼了。
桑瓷忘记了她现在是在顶楼。
猛地从三楼掉下来，血量顿时少了一半。
“”
行走中的人物停下不动了。路闻舟想了一下，也翻墙跳了下去。
宋忆融从洗手间回来，看到的就是屏幕上游戏人物惨烈坠楼的画面。
宋忆融一个箭步冲过来，下意识喊道：“卧槽，我就一会儿不在，哥你的操作这么下饭了？”
过了一会儿，宋忆融察觉出不对，又道：“等一下，你怎么不等我就开了，说话不算话”
“嗯。”路闻舟承认得很干脆，“你自己玩吧。”
“”
宋忆融心想路闻舟可能是等不及了所以一个人先开了把，毕竟这一晚上他玩得不要太凶，每把都二十几个人头强势吃鸡，跟在发泄什么一样。但看表情又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棺材脸。
宋忆融一秒调理好，刚要坐回自己的位置。余光瞥到队友栏和地上同样只有一半血的角色人物。
“？”
宋忆融愣了几秒，然后单侧眉梢微微扬起，调侃道：“你俩隔这殉情啊？一起跳楼？”
“。”
路闻舟没应，扔出一句“回你自己位置去”。
“嗷。”宋忆融回去了。
对面，桑瓷把脸埋进了掌心，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鼠标在屏幕上乱晃。
屏幕里的两个人还安详地站着。
好尴尬。
桑瓷岔开话题，随口说了句。
【ciwa：上次我真的以为你是个住院的小孩子。】
【论文中：嗯。】怎么这么好骗。
聊了两句，桑瓷操纵着人物跑开了。
“——哥你怎么不动啊？发什么呆？”
宋忆融见旁边的人手搭在键盘上半天不动，没忍住又凑过去。
“殉情殉傻了？”宋忆融看着“ciwa”的账号名，又好奇地问，“哎你在和谁打游戏啊？这谁啊？”
路闻舟：“你不认识。”
宋忆融：“不认识也可以认识啊！到底是谁啊？这用户名还是第一次见。”
被吵得头疼，路闻舟想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一小孩。”
“小孩？”宋忆融问，“什么小孩啊？男的女的，弟弟还是妹妹。”
路闻舟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嗯，妹妹。”
宋忆融：“妹妹！”
“竟然还有爱玩这游戏的妹，等下拉我一下，我——”带飞！
边说，宋忆融边扫了眼妹妹的战绩，后面的话硬是说不出口了。
“这？”宋忆融有些瞠目结舌了，“哥，你们家都什么基因啊？妹也玩得这么6。”
天际翻出鱼肚白，走廊里秋风瑟瑟，越刮越大。桑瓷被吹得
一个激灵，偏头打了个喷嚏。
手指沾上口水，桑瓷皱了下眉，放下电脑起身去洗手。
游戏里的人物正在“自动奔跑”，等桑瓷回来的时候刚好跑到了快进最后一轮毒圈了。
手刚搭上鼠标，还没还开始操作，变故突生——
“轰——”
奔跑中的人物踩中地雷，被巨大的力量抛向空中，一瞬间变成了盒子。
“？”
桑瓷看着地上那个盒子，半天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视线范围内又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穿着吉利服的队友。
桑瓷退出游戏的动作一顿，切换到了路闻舟的视角进行观战。
对面应该是个满编队在进圈这埋伏着。
路闻舟目光在地上的盒子那儿停留了一会，随即他操纵着人物躲到一辆罗尼皮卡后面，往外扔出一个烟雾弹，按照脚步声声东击西地开枪，确认方位后迅速扣动扳机，瞄准射击。
激烈的枪声在耳边炸开，桑瓷看得微微睁大了眼，等系统弹出击杀提示才想起来眨眼。
【“论文中”使用Groza淘汰了“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论文中”使用Groza淘汰了“小糖软熊”。】
【“论文中”使用Groza淘汰了“体测特困生”。】
【“论文中”使用Groza淘汰了“菜到队友都挂机”。】
“我去。”宋忆融看得津津有味，“这波还是太秀了，刚刚的下饭操作应该是意外。”
宋忆融瞥了眼剩余人数，刚想说你快要吃鸡了——
下一秒。
路闻舟扔了个手雷，自雷了。
包厢里陷入死寂的沉默。
宋忆融瞪大眼睛反复确认他兄弟真的自雷了，还是不敢相信：“不是，哥，你干啥啊？为什么想不开自雷了啊？”
游戏结束。
路闻舟垂眼落在屏幕的人物角色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忆融转念一想，又有些了然了：“我知道了！哥，你是想早点结束这把然后和我开吧？”
路闻舟：“。”
“嗯。”
啧。
他就知道，兄弟终究是兄弟，妹妹虽好，但还是兄弟一起打更有激情！
宋忆融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打开游戏。
现在已经六点出头，来电了。桑瓷随意地扫了眼宿舍的方向，一愣。
宿舍的灯是亮的。
【ciwa：不玩了，回去洗漱了。】
【论文中：好。】
“哥，我准备好了！这一次玩绿洲之城这个图吧，这把我势必要开上迈凯伦塞纳哥，你怎么下线了？”宋忆融挠了挠头，疑惑地又凑了过来。
路闻舟：“不玩了。”
“？”宋忆融茫然：“咋，你困啦？”
“嗯。”
路闻舟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回去洗漱了。”
出租车里。
宋忆融看着突然弹出的好友申请，一脸疑惑地点了通过。
现在还不到七点，大学生上早八都起不了这么早，但对面秒回。
宋忆融看了眼消息，把手机递到路闻舟面前。
“哥，周明郁说想加你好友，要推给他吗？”-
下午三点半，桑瓷赶拎着一个托特包去上课了。
这是一节大学外语的公共课，不同专业不同年级的学生都有。这间教室的布局是中间四连排，左右两列是双排座位。
还有两分钟上课，桑瓷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屁股刚沾上椅子——
“砰——”一道人影倏地闪现到了旁边的空位置。
周明郁扭头冲桑瓷笑得非常灿烂，“宝贝儿，下午好。”
桑瓷沉默两秒，往周围扫了眼。
基本都坐满了人。
而且就算有空位置，以周明郁的性子，她无论做哪个位置，周明郁都会换到她旁边。之前上课就是这样。
“瓷瓷，你看什么啊？”周明郁坐在外面的位置，挡着不让人走，“我和你一起上课。”
桑瓷侧过头，眸光在后门处的最后一排的位置停留两秒，平静地说：“让一下。”
“啊？干嘛？”
桑瓷：“去洗手间。”
好吧。这个可以。
周明郁站起来，让桑瓷出去。
桑瓷刚出去，反手就抓起桌上的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周明郁愣愣地看着女朋友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然后到一个瘦长鬼影那儿停下。
周明郁：“？”
周明郁眯了眯眼，确定了那人是谁。
妈的，这人阴魂不散了是吧，上个英语课都有他！
另一边。
桑瓷走到路闻舟面前，弯腰问他：“你好，请问旁边这个位置有人吗？”
“没。”路闻舟站起身来，让桑瓷到里面的位置坐下。
“？”周明郁磨了磨后槽牙，一脸阴沉地也坐到中间的最后一排。
打铃前三十秒，宋忆融捧着两杯奶茶急匆匆地从后门走进来。
刚要坐回位置。
宋忆融：“？”
不是。
他哥旁边的位置怎么有人。
“哥，这不是”宋忆融话说到一半，路闻舟忽然抬起眼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几秒。
“”
看的出来，他哥现在想让他闭嘴。ok，宋忆融对着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上课时间到，老师站在讲台上开始讲课。
周明郁看着坐到前一排的宋忆融，收回视线，想看看自己女朋友。
“？”
这瘦长鬼影把他女朋友完全挡住了。
没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周明郁身子前倾，脑袋往前伸了伸，看到了桑瓷——
没看到。
路闻舟也倾了倾身子，低头翻书，又把桑瓷遮住了。
“？”
周明郁隔着空气瞪了这傻逼一眼，然后身子后靠继续看桑瓷——
“砰——”
路闻舟脊背贴到椅子靠背上，又翻了一页书。
“”
脏话已经到了嘴边，周明郁生生忍住了。
妈的，这人怎么这么欠揍？
他故意的吧？
“——中间这列最后一排那个穿姜黄色卫衣的男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讲台上的老师忽然点名。
前排的同学下意识转过脑袋。
周明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卫衣，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小声问旁边的男生。
“兄弟，这题选什么？”
这人答得很快：“A。”
周明郁认出这是某个领甲等奖学金的学霸，于是自信一笑，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老师，选A。”
班里陷入无言的沉默。
两秒后，老师看着周明郁，似笑非笑地说：“我是让你翻译这句话，谁让你选了？”
话音落地，全班哄笑。四面八方好奇打量的视线落在周明郁身上。
“”
周明郁摸了摸鼻子，也不觉得尴尬，第一时间扭头看桑瓷的反应。
桑瓷低头看着iPad，从始至终没有抬过头。
从周明郁这个俯视的视角，可以看到桑瓷白皙的侧脸和垂下来的长长睫毛。
“怦怦——”老师抬手在桌子上拍了两下，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还是惊了周明郁一下。
老师：“还看？教室的黑板在右边？你给我站到后面去。”
站就站。
一分钟后。周明郁在后面站定。
他盯着前面那个碍眼的后脑勺，视线灼热地仿佛能盯出一个洞来。
长得高有什么用？不过是个细狗，他一拳就能打趴下。
五分钟后。
周明郁满脸阴沉地看着前面一会儿和桑瓷借笔，一会儿偏过头问问题，一会儿不知道又在讲什么的路闻舟，牙齿磨得咯咯响，快要被气疯。
妈的，这细狗离桑瓷远点行不行？
坐在前一排的宋忆融也非常茫然。
他回头确认了一下路闻舟的钢笔是自己为了庆祝他回国送过的那支没错，一脸不可置信。
这笔才送了一个星期不到，就没墨水了？
而且
英语不是路闻舟的第二母语吗？六级还特么考了六百八九十
啊。
原来还有他不会的题啊。
宋忆融吸了口奶茶，心说等下一定要去问问是什么题这么难。
“啪嗒——”
桑瓷口袋里的蓝牙耳机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周明郁下意识抬脚过去捡。
一步还没迈出，那个耳机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捡起来了。
路闻舟把耳机捡起，拿纸巾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递给桑瓷。
桑瓷：“谢谢你。”
接过耳机的时候，周明郁看见两个人的指尖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
“”
周明郁快气炸了，不受控制地低声骂了句脏话。
声音不大，但好像还是被人听见了。
因为他看见，前面坐着的男生漫不经心地侧过头来，冷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眼里没什么情绪，但唇角却轻轻扯了一下，像是一种好整以暇的嘲讽。
“”
妈的。
想打架是吧。
第24章 Lechapitre24乖。
周明郁一通脏话憋在心里骂不出去,就很他妈火大。
这逼现在还是他的债主加起诉人，周明郁再不爽也不敢惹他。
不过路闻舟不会真喜欢上桑瓷了吧？
靠。
周明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不爱关注同性的事情，尤其是这种一生下来什么都有的得天独厚人生根本不会有任何烦恼的同性。
但毕竟高中和大学都是同校，周明郁多少也听过一点路闻舟高冷不好接近的传言,也从来没和女生暧昧过,跟个无性恋一样,白糟蹋这么好的条件。
但是现在他在干嘛
勾引他女朋友？
也是。在网上自己那么敷衍带有目的性地和他聊天，他都能哐哐砸钱，和“小瓷”确认关系。
现在见到如假包换的清纯又可爱的真人女朋友，怎么可能不喜欢
妈的。
他就是见色起意！
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老师布置完任务,下来巡堂。
“行了,回位置上坐着去。”说完,老师扭头又看向路闻舟，指了指书上的某篇文章，“同学,谈谈你读完这篇文章后的读后感坐着说就行。”
闻言，周明郁一下乐了，唇角扬起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他刚刚观察了这人老半天,路闻舟跟他一样，都没听课。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杂书。
周明郁看着书上那篇幅足足将近一整页的文章,侧过身子准备看好戏。
“好的老师。”路闻舟垂眼看着书,一目十行地扫完文章。不过□□秒，他就开口了。
男生一口纯正的伦敦腔英语丝滑无比,不紧不慢地语速优雅而沉稳。一听就知道是十分地道且流利的表达。大概率就是从小在外国生活或是一直在国际学校上学的学生。
听完他的回答,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说得很好。”
下一秒，老师收回赞赏的视线,扭头又看着周明郁，“你可以把人家当做学习的榜样，但上课时间就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看了，想看的话下课再看。”
周明郁：“”
谁特么想看他？
而且这装货不是美国佬吗？怎么又是英式发音？真是忘本到没边了。
老师走了，去前面的桌子继续巡视。
周明郁翻了个白眼，余光瞥到什么，愣住了
路闻舟脚上的鞋子，他也有同款。还是桑瓷送的。
桑瓷一共送过他两双鞋，路闻舟脚上这款就是其中一个。
“叮铃——”
下课铃声瞬间拉回周明郁的思绪。他收回视线，走到桑瓷面前，准备和女朋友好好聊一聊。
“宝——贝儿。”
话音刚落，周明郁就看见桑瓷拿出酒精喷雾对着桌子喷了几下，拿纸巾擦完，然后戴上耳机，趴在桌子上睡觉了。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好像没听见他在喊她一样。
周明郁：“”
看来桑瓷还在生自己的气，不想和自己见面。
周明郁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目光落在旁边那人粗大的腕骨上。
周明郁眯了眯眼，认出了手表品牌
妈的，这表比半个教学楼还贵。资本家这种该死的生物怎么还没灭绝。
额角神经突突跳了两下，周明郁一脸悻悻地回位置去了。
手机还在不断震动，路闻舟调成静音模式，看了眼消息。
【沈御秋：你那个毛病看了没有？找个医生好好看看。】
路闻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妈说的是什么。
【路闻舟：没事了。】
【沈御秋：真的？】
【沈御秋：别讳疾忌医，看看医生比较保险。】
【路闻舟：用不着。】
路闻舟把手机塞进桌肚。
宋忆融见状，兴冲冲地就要开口问那个困扰了他半节课的问题——
宋忆融还没问。
下一秒。
他就看见他兄弟把外套铺在桌上，然后俯身趴下，睡了。
睡了。
了。
“？？？”
少爷终于肯睡觉了。
宋忆融盯着这两个趴在桌上连脸蛋朝向都一致的脑袋看了一会儿，莫名感觉怪怪的。
这特么怎么跟小情侣似的，一起上课，又一起睡觉？
啧。
论坛刷多了，他也是有点性缘脑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困意席卷了他，宋忆融打了个哈欠，也趴在桌子上睡了。
一旁正奋笔疾书的周明郁：“？”
妈的。
怎么都睡了。
他昨晚一晚上没睡都还在干活，他们怎么睡得着的？
周明郁提笔写了整整一节课。
桑瓷不想和他说话，那他就用笔写下自己的心意好了。
第二节课下课。
桑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周明郁一个箭步迈到她身后，“瓷瓷，没课了，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我定好餐厅了。”用花呗定的。
桑瓷摇头：“我不去，你自己吃吧。”
“去嘛。”周明郁说，“是你喜欢吃的湘菜，包好吃的。”
桑瓷：“不去。”
周明郁：“为什么？你想吃别的吗？吃别的也行。”
桑瓷：“不。”
周明郁找餐馆的动作一顿，疑惑地抬头：“不什么？”
“不去。”桑瓷说，“也不想和你吃。”
“”
宋忆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周明郁一个不爽的眼神扫过去，然后继续缠着桑瓷劝说。
他人挡着路，大有不同意就不让她走了的架势。
宋忆融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桑瓷明显抗拒的表情，在心里啧了一声。
都分手了，还没皮没脸地纠缠人家女生干什么？
刚刚最后一节课他们是一个小组的，一起完成了课上任务，宋是个自来熟的，一起做过作业就默认是朋友了。
于是宋忆融对着桑瓷友好发问：“桑瓷，我们去食堂，一起吗？”
桑瓷应得很快：“好。”
周明郁：“？”
周明郁有一瞬间的受伤，但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
面前降下一道冷淡散漫的声音。
“让开。”
周明郁抬头，第一反应竟然是——
靠。
这逼比他高。
有钱人就会偷偷改良基因。真不公平！
回过神来时，眼前三道身影已经消失在后门。周明郁捏着自己写了一节课但没送出去的信，拔腿跟了上去。
食堂。
桌子是四人一桌，路闻舟和桑瓷并排坐，对面坐着宋忆融。
三份饭热气腾腾地放在桌子上。
套饭里的酱汁不小心漏到盘子外侧，桑瓷低头找纸巾，一时竟然没摸到。
“给。”
视线范围内忽然出现了一双冷白修长的大手，桑瓷盯着这双手，晃神了两秒。
“谢谢。”
路闻舟：“嗯。”
宋忆融扫了他们一眼。
助人为乐是挺正常的但这事发生在路闻舟和一个女生身上，就有点他妈邪门了。
觉得有些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刚吃一口饭，宋忆融看着路闻舟面前这份铁板牛肉，忽然
想起什么，开玩笑说：“哥，你今天也吃两份吗？”
周明郁端着餐盘走过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一句。他震惊地挑了下眉。
这少爷在美国都吃不了两口饭，吃学校这平平无奇的饭能吃两份？？
装。
又在立型男人设。
周明郁在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下，走路时不自觉用力，身体的肌肉微微鼓起来一些。但并没有人看他。
旁边在安安静静地吃饭。周明郁收回视线，低头大口大口地吃。
两份饭？区区两份。
他嗤笑了一声。
二十分钟后。
当周明郁第三次端着餐盘回位置坐下后，旁边的人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周明郁讨好般的对桑瓷露出一个笑。
桑瓷默默又扭回来他。
宋忆融也有点震惊。
体育生都这么能吃？三份饭牛逼。
过了一会儿，桑瓷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饭卡准备站起身。
宋忆融问：“桑瓷，你去哪啊？”
“买个汤。”
“哦哦。”宋忆融当即站起来，“我去吧，刚好我也想喝汤，这饭好干巴。”
说完，宋忆融碰了碰路闻舟的胳膊肘，“哥，你要喝不？今天的是海带排骨汤。”
路闻舟说：“喝。”
“太好了。”宋忆融把卡塞进路闻舟的手里，“那哥你去吧，我想点个外卖。”
桑瓷：“还是我”
路闻舟没意见，站起身来“嗯”了一声。
断断续续的对话飘进耳朵，周明郁三两下咽下嘴巴里的饭，站起身闪现到桑瓷面前。
周明郁：“瓷瓷你想喝汤啊？好说好说，我去吧。”
下一秒。
周明郁手里多了张饭卡。
宋忆融感激地说：“打汤的事就麻烦你了，兄弟。如果有胡萝卜就不用买我的了，感谢。”
“？”
周明郁拿着卡，傻了两秒。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汤盅窗口了。
妈的。莫名其妙当了苦力。
手机不停震动，路闻舟打开看了眼。
“哎，给我张纸巾——”宋忆融从路闻舟那边拿过纸，手臂不小心把路闻舟放在桌上的手机碰倒了。
宋忆融弯腰从地上捡起手机，递给路闻舟的时候手指意外触碰到了播放键。
一道清晰干练的女声传了出来——
“路闻舟，不管你谈不谈恋爱，是不是性冷淡，基本的生理功能还是要有的，周日记得去看医生，地址在”
草。
宋忆融手忙脚乱地把播放键暂停。但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已经听到了。
草草草。
宋忆融下意识看了眼他兄弟的下半身。
“把你的头扭回去。”路闻舟平静地说。
宋忆融：“不是，哥们你真的”
路闻舟：“闭嘴。”
平静到像死了的一声。
宋忆融倏地噤声，抬头看了眼学妹。学妹表情和他哥一样淡，云淡风轻的，一点异样都没流露出来。
牛。
这俩表情管理都是满分。
宋忆融余光瞥了眼他哥，眼神流露出一点同情，再也不怀疑他哥恋爱了。
几分钟后，周明郁端着四碗汤回来了。感觉自己像他妈个服务员似的。
“汤来了。”周明郁把卡还给宋忆融，“没刷你的卡。”
“哐当——”
周明郁把汤放到路闻舟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兄弟，我加你好友了，能通过一下吗？”
从今天早上六点多，宋忆融把路闻舟的微信推给他到现在，路闻舟一直都没通过。
周明郁已经等不耐烦了。
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愿意低头道歉的好吧。
现在当着桑瓷的面，他应该不会不同意。
果然。
手机振动一声，周明郁低头一看，对方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路闻舟：“钱转过去了。”
周明郁：“”
妈的，现在不像服务员，像外卖员了。
周明郁端正自己的汤，回位置郁闷地一口闷完。
旁边那桌在讲话，他悄悄竖起耳朵去听。
宋忆融：“哎，好好听的琴声，这人弹得可以。”
说完，宋忆融看见一直安静在吃饭的学妹竟然点了点头。
学妹也喜欢？
宋忆融说：“哥，要不等下你也去弹一个？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路闻舟刚要说“不”。
宋忆融：“学妹也想听的吧？赏个脸啦哥。”
路闻舟放下汤匙，“嗯”了一声。
汤匙碰到碗缘发出清脆的一记声响。
桑瓷视线偏移了一些，又看到了那双有些熟悉的手。从侧面看，几乎是一模一样。
清凌凌的目光落在路闻舟手上。
路闻舟垂眼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抽出几张纸巾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
不知道擦了第几遍之后，旁边那道几乎算的是明目张胆的视线才移走。
路闻舟放下根本什么脏污都没擦出来的纸巾，薄白的眼皮半垂着，漆黑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手控？
中午十二点半。路闻舟在食堂的三角架钢琴面前坐定。
食堂中间是半露天的，天空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暗淡的光线投射而下，自晦暗中勾勒出男生挺拔高大的身型，像来自地狱的堕天使。
手指漫不经心地搭在键盘上，路闻舟垂眼思考了两秒，就抬手游刃有余地按下琴键，指尖力度精准，而后双手翻飞，手指在琴键上交替起落。
修长笔直的腿沉稳地踏在地面，时而抬脚踩一下踏板。
偌大的空间里萦绕着优美而动听的琴声，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不少路过的同学都在附近停下了脚步，目光锁定在那双动作娴熟的大手上，随着旋律的起伏而沉浸其中。
底下，只有一个人脸色有些臭。
周明郁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尤其是看见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时，他抱着臂站着，脸色难看得好像他才是讨债的债主。
啧。
弹得也就那样吧。
也其他人弹得没有什么区别。
听着都一样，路闻舟也没多厉害。
周明郁扭头看着旁边的女朋友，结果发现女朋友也看得很认真！
周明郁语气酸溜溜的：“瓷瓷，其实我也会弹一点吉他，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弹给你听啊。”
节奏舒缓下来。
桑瓷眼也不眨地看着台上人灵活的手指，呼吸都停了几秒。
周明郁：“真的，我没骗你，我暑假学过的，只不过这段时间没练，有点忘记了。”
桑瓷视线落在男生青筋凸起的手背上。
周明郁：“我搜一下这首歌叫什么，回去我给你弹吉他版的。”
桑瓷视线上移到泛粉且分明的指关节，连一句敷衍的“嗯”都没回。
“”
弹得什么靡靡之音！尽蛊惑小女生！
周明郁握紧了拳头，决定回去就去练吉他。
一曲结束。
：
寂静了两秒后，静止的人群缓缓回过神来。周围的同学立即抬手鼓掌，潮水般掌声经久不息。
直到走到了食堂门口，桑瓷都还听到耳边有人在夸刚刚路闻舟弹得很好。
是很好。
和哥哥弹得也很像。
桑瓷回忆了一下，有一点后悔刚刚没有录下来。
但应该不是。
哥哥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虽然删了好友，但他答应过，如果不小心见了面会告诉桑瓷他是谁的。
而路闻舟那天早上路闻舟把她拉住的时候，应该才是他第一次认识她。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水落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桑瓷跟在路闻舟后面往外走，她没有带伞，好在外套有帽子可以遮挡一下。回去洗个澡就好了。
“瓷瓷。”周明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周明郁快步赶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类似情书的东西，“瓷瓷，这个是我给你写的一些心里话，你看看
好不好？”
“不要，我不看。”
桑瓷拒绝地很干脆。
周明郁：“求你了宝贝，看一下吧，我写了一节课的，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桑瓷：“我可以看。”
周明郁眼睛一亮，觉得眼前瞬间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但看了我也不会和你复合的。”桑瓷说。
“”
“什么复合？”周明郁不依不饶，“我没答应分手就不算分手，分手要两个人都同意才行。”
桑瓷不想再和他多说，脚下步子加快，下了一级台阶。
周明郁仍旧跟了过来，他拿着那封信，执拗地要塞进她的包里。
“看一下吧宝宝，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和你沟通了，你手机上也不回我”他声音有些委屈。
桑瓷脚步未停，凉凉地落下一句：“我认为没必要再沟通。”
“”
“怎么没必要？”
单肩背着的包被周明郁一直拽着，一番拉扯下，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湿滑的东西，桑瓷脚下一滑，重心不稳，直直地朝前扑了过去——
桑瓷瞳孔微微放大，身体无措但又不受控制地往前面那人的后背砸去。眼看着就要磕到他的脊背。
那人却忽然转身。
桑瓷心脏猛地一跳，她看见路闻舟朝她张开了手——
路闻舟把她接住了。
男生肩宽腰窄腿长，饱满的胸肌在挺括落拓的大衣下微微起伏着，桑瓷的头靠在他怀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冷香。
变故突然，桑瓷下意识闭上了眼，纤长的睫毛不断地颤动，暴露了主人的不安与紧张。
干燥而富有掌控感的大手就隔着外套搭在她颈后，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一下，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
“乖。”声线仍旧是冷而沉，但声音却放得很轻，路闻舟说：“没事了。”
第25章 Lechapitre25现在喜……
在桑瓷看不见的地方,路闻舟抬眸，面无表情的脸是十足十的疏离，冷冽的视线落在周明郁身上，看得周明郁浑身一僵。
“谢谢谢你。”
桑瓷小声说着,重新站好了。
“嗯。”
几步之遥,周明郁看着短暂抱了一下又分开的人,心脏蓦地一阵细小的刺痛，像被针扎了。
再回过神来时，那双同款但却比他干净很多的球鞋出现在了面前。
“麻烦你去买把伞。”
清冷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强势。
“？”
周明郁眼角抽了,他指着自己问：“我去买？”
路闻舟：“嗯。”
妈的凭什么,你算哪根葱敢使唤我。
“三年。”
声音不疾不徐。
周明郁一愣,敏感地察觉想到什么，装傻说：“什么三年？”
路闻舟：“三年起步。”
草。
太狠了。
周明郁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克制着语气说：“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买。”
离食堂不远就有一个小超市。现在雨势不算大，但食堂门口还是有一部分同学停在原地没有走。
桑瓷戴上帽子刚要走，衣服的一脚就被人轻轻扯了扯。
桑瓷疑惑地转身：“？”
路闻舟：“等会儿。”
宋忆融刚去贩卖机哪儿买饮料了,来的路上就看见桑瓷和她那个前男友在揪扯不清。
“咋了，他还一直缠着你啊？”宋忆融问。
桑瓷：“嗯。”
在一起之前周明郁就黏人得紧,提了分手后依旧没有边界地黏过来。
想到这,桑瓷皱了皱眉。
宋忆融见她表情有些不对，想起自己最近报名的一个大学生旅行团,随口提议：“那要不要出去玩几天？散散心,顺便避避前男友。跟团游，都是学校里的同学我报了个去西岭山的团。”
京市附近游玩的景点不少。虽然桑瓷从小在这里长大，可是也没去过几个地方。
爬山的话好像也行。
刚好桑瓷最近画画没什么灵感,出去走走，采风一下也是好的。
“谢谢你的建议。”桑瓷说，“我去看看。”
宋忆融摆手，“学妹你太客气了。”
虽然没见几次面，但宋忆融就是一见桑瓷就觉得挺新奇的。安安静静地坐着，礼貌又温和，偶尔说话有些直，萌得跟个树懒一下。
宋忆融：“雨不大，哥，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雨幕里出来一个落汤鸡。
周明郁把买来的三把透明伞塞到路闻舟手里，“买了，给你。”
周明郁：“你能不能”别搞我了。
路闻舟淡淡打断：“好，麻烦了。”
抬脚离开的前一秒，路闻舟回过头来，凉凉地说：“别跟过来。”
然后周明郁就看见他把伞分给桑瓷和宋忆融。三人撑着伞，一步一步走远了。
“”
特么地他就像是个窝囊的用完就扔的跟班。
回到宿舍。
路闻舟点开微信，收到了周明郁发来的一大段文字道歉。
大概意思就是他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做这种缺德的恶劣事了，希望能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原谅他一次，又问路闻舟是不是很喜欢吃食堂，他愿意给他带一个学期食堂的饭作为补偿。
路闻舟垂眼粗略地浏览完，点了一下周明郁的头像，进入朋友圈。
朋友圈背景图是一张情侣背影。男生搂着女生抬手比耶。路闻舟一眼就认出了旁边的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
下面的内容就看不见了，只有一条直直的横线。
很显然，对方把他屏蔽了。
“宋忆融。”路闻舟偏头问他：“看一下周明郁的朋友圈。”
“哦，好啊。”宋忆融边打开手机边问：“咋了，他朋友圈有什么好看的吗我还没看对了他找你什么事啊？”
“一点私事。”路闻舟说，“在处理了。”
“好吧。”
拿过宋忆融的手机，周明郁一条又一条的朋友圈弹了出来。内容丰富，频率极高。基本每条朋友圈都配了好几张图。
桑瓷的照片更是隔几天就会出现几张。
“小瓷”发给自己的那些照片也在里面。
路闻舟冷眼把所有动态看完，心里沉闷的钝痛感越来越重。
在周明郁的朋友圈里。
他和桑瓷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泡图书馆一起过生日他们亲密无间地度过了热恋期。
桑瓷还给他画了画，送了球鞋。
送的鞋甚至有一双路闻舟也有。
单看照片，外人只会赞叹他们是一对甜蜜而般配的小情侣。
路闻舟自虐般把每张照片都仔细看了一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打开自己的手机，敲字。
【路闻舟：过来一趟。】
没有回复周明郁的道歉小作文，也不说找他过来有什么事。
【周明郁：？】
【周明郁：兄弟，有事吗？】
【路闻舟：十年。】
【周明郁：哥们我现在就来，您宿舍楼在哪儿？】
女生宿舍。
夏晓菡去南极看企鹅了，纪嘉瑶在舞社学跳舞。宿舍只剩下两个人。
咸鱼有一个人想看细节图，桑瓷找出那个头戴式耳机开始拍照。
拍完，发送。桑瓷捧着手机等对面回复。
这个耳机算得上是9.9成新，原价四千多，桑瓷的标价是三千。
应该是划算的吧？桑瓷想。
过了一会儿，对面回复。
【奶酪肉松酱：好的谢谢！】
【奶酪肉松酱：宝我再考虑考虑哈，谢谢你。】
桑瓷放下手机，很小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啦桑桑。”甄澄眉毛皱了一下，“最近怎么一直在卖东西啊？”
如果甄澄没看错的话，卖的还都是周明郁送的礼物
而且最近桑瓷也一直闷在宿舍。
他俩不会
甄
澄倒吸一口凉气，“桑桑，你和周明郁分手啦？”
桑瓷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嗯。”
“卧槽卧槽，怎么分手了啊？发生什么了？”甄澄一脸吃惊，连忙坐到桑瓷面前。
桑瓷咬了下唇，事情除了他俩之外还牵扯到路闻舟，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桑瓷语气轻缓，“所以分手了。”
甄澄尾音抬高，声音里带着点怒气说：“不好的事？”
边说，她边抬手猛地拍了下书桌，“周明郁什么鸟人敢对你做不好的事！他怎么敢的？你没受委屈吧？”
“”桑瓷安抚性地摸了一下她的肩膀，“没事了，现在快解决了。”
见桑瓷不想说，甄澄也没再追问。
反正桑瓷肯定不会说谎，这种淡人都说周明郁做了不好的事，那周明郁肯定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甄澄愤愤不平地说：“难怪这几天我看你状态有点不对，经常发呆。把这些东西卖掉也好，咱们不稀罕话说回来，周明郁送那么多加起来都没夏晓菡那天给你的爱马仕值钱。”
桑瓷只知道那包很贵，但不知道这么贵，闻言愣了一下，“那，那么贵啊？”
甄澄没多想：“挺贵的，应该要个五十来万吧。”
“”
“哎呀没事，对大小姐来说没多少钱。”甄澄说，“要不是现在家里破产了我也送你一个。”
甄澄忽然想到什么察觉出不对：“对了桑瓷，既然都分手，周明郁发的那些朋友圈是不是该删了啊？”
甄澄：“周明郁肯定不愿意和你分手吧？我估计他得当一阵子狗皮膏药，朋友圈八成也没删，他那么爱秀的人”
说着，甄澄点进周明郁的朋友圈，然后愣住了——
周明郁的朋友圈几乎被删了个干净。
只留下几条和自己相关的动态。
甄澄扬眉：“他竟然愿意删？稀奇了。”
桑瓷也扫了眼，默默松了口气。
看来周明郁是想开了。
“晚上出去玩？”甄澄碰了碰桑瓷的肩，神秘地眨了下眼，“庆祝单身之夜。”-
晚上八点。
桑瓷跟着甄澄来到了她说的那个“好玩的地方”。
是酒吧。
这家酒吧有四位数的最低消费，在大学城这块算是很高级的酒吧了，所以人没有那么多。
桑瓷坐到柔软的沙发上，见甄澄对着经理拍了下掌，茫然地问：“要干嘛呀”
“等下你就知道了。”甄澄眼睛眨了眨。
半分钟后。
桑瓷看着面前站着的六七个男模，向来冷静的面容都浮现出一丝龟裂。
甄澄笑嘻嘻地抱了下她的手臂，然后说：“挨个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男模A：“身高一米八五，年龄十八，特长十八。”
男模B：“一百一，八十，一百，屁股翘到可以顶八瓶汽水。”
男模C：“体力强，耐力足，八块腹肌男妈妈。”
男模D：“接吻选我我超甜，奶御双修，会哄不停。”
“”
桑瓷视线扫过他们露出来的肱二头肌、胸肌、腹肌、腿然后缓缓闭了闭眼。
“怎么样！”甄澄声音含着点兴奋，“有没有看上的？”
虽然家里破产了，但每个月万把块生活费还是有的，偶尔来玩一玩可以消费得起。
桑瓷：“没。”
“没有吗？”甄澄说，“那换一批吧。”
“——换一批？”
漫不经心的男声忽然响起，甄澄循着声音看去，最后扬起脑袋看到了二楼的路闻舟。
男生倚在栏杆上，袖子挽起来一截，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腕侧的黑金袖扣在灯光的反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甄澄沉默两秒，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老朋友，“嗨，路闻舟，好久没见。”
路闻舟从楼梯上下来，声音懒懒的，“好久不见。”
路闻舟：“你还是这么喜欢带坏小孩。”
桑瓷倏地抬头。
对上路闻舟的视线时，对方似乎笑了一下。
桑瓷想起那个带着薄荷香的怀抱，睫毛无意识地颤了几下，低头抿了抿唇。
甄澄：“”
甄澄抬手摸了下鼻子，知道他指的是小时候自己带着一群小孩去庄园的湖里踩水，结果好几个小孩掉进水里差点出事的事。
好在路闻舟就在附近，一手一个小孩，捞鱼似的把人都捞起来了。虽然没出事，但那天甄澄的屁股还是被父母揍开花了。
“什么带坏小孩”甄澄有些心虚，“我们都成年了好吧。”
说着，扭头又看了眼自己室友。
桑瓷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一双手放在腿上，刚刚看男模时还面无表情，但现在眼神却莫名有些闪躲还真像是个被家长捉到干坏事后不好意思的乖小孩。
“”
甄澄没话讲了。
甄澄：“桑桑，你真没喜欢的？”
桑瓷诚实地摇头：“没有。”
“只是玩玩也没有？”
桑瓷：“没。”
好吧。
甄澄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哎等等。”甄澄把其中一人叫住，“你俩留下。”
桑瓷看了眼，问：“你喜欢这样的吗？”
“不是。”甄澄说，“我们和他们拍个照吧。”
桑瓷歪了歪头，“拍照？”
甄澄：“是啊，拍个照发个仅周明郁可见的朋友圈，让他郁闷一下，嘻嘻。”
“”
虽然甄澄之前看好他们，但既然分手了，她肯定是无条件站在桑瓷这边的。
“发个呗，让周明郁早点死心。”甄澄说，“不然他肯定还要缠着你的。”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现在删朋友圈应该只是他一时气恼。
说不定根本没删，只是隐藏了。
甄澄说：“没他那点破钱，我们照样美滋滋对了瓷瓷，你咸鱼上的东西卖出去多少啦？”
桑瓷说：“没多少。”
甄澄：“好吧，祝你早点卖出去。”
甄澄：“拍嘛？”
桑瓷犹豫地说：“那好吧”
于是那两个高高瘦瘦的男模朝她们走了过来——
但比男模先到的，是一道更修长的身影。
桑瓷：“？”
甄澄：“？？？”
“拍什么照。”路闻舟面不改色：“带带我？”
甄澄闻言心中顿时塌陷了一块。她没想到她和路闻舟这么久没见，他们的关系竟然还这么好！
果然，有些缘分是不需要刻意去维系的。
甄澄扬起一个笑，“行啊，来拍。”
说完，甄澄又想起什么，皱着眉“咦”了一声。
“等等，你不是不喜欢拍照吗？”
小时候一起出去玩甄澄要和家里人报备，一开始是和路闻舟拍合照。但是小路闻舟就跟个冷冰冰的AI似的。每次甄澄爸妈看见照片都让甄澄别和路闻舟玩了，他看起来好像不想搭理你。
所以后来甄澄都找宋忆融或者赵景言拍了。
路闻舟眼尾轻轻一扫，不知道在看哪里。再开口时，清冷的声线裹挟着几分漫不经心。
“嗯，现在喜欢了。”
第26章 Lechapitre26抱歉，……
周明郁刷到这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白天的时候，他被路闻舟随地大小唤，憋屈地去找了路闻舟。本以为路闻舟是想和他面谈关于网骗的事，没想到对方只是让他打开手机把朋友圈里和桑瓷有关的动态全部删掉。
周明郁当然不肯。
这可是他和他宝贝儿的珍贵回忆。况且桑瓷这个当事人都没说话,路闻舟插什么嘴？
见他张口就要拒绝,路闻舟又说出了那该死的两个字。
“三年。”
周明郁有些炸了,他问：“是不是我把照片删了你就能不告我？”
路闻舟：“看我心情。”
“”
周明郁捏着手机站在原地没动。
“不删？”路闻舟轻飘飘落下一句，“那祝你好运。”
话里并没有威胁的意味，可就是这种散漫又随意的语气把周明郁搞得非常火大。
更火大的是，他不得不按照路闻舟说的做。
见他低头,路闻舟颔了颔首,“行,删吧。”
“”
周明郁依言在路闻舟眼皮子把那些朋友圈全部删掉了。删到最后，他的手都在发抖，眼眶都微微红了。
他亲手抹去了他和桑瓷相爱的证明。
但没事,还有相册，大不了再偷偷地发。
刚把朋友圈的东西删了个干净。
路闻舟：“相册里的也删了。”
“”
一个小时后，周明郁捏着没有一张桑瓷照片的手机,浑浑噩噩地回了宿舍。
行尸走肉般打了一整天的游戏后，周明郁打开手机看了眼朋友圈。
“卧槽！”陈宿震惊道：“你怎么哭了？？”
周明郁冷着脸抹了下眼角,“打游戏打久了,眼睛酸。”
酒吧里。
路闻舟不知道去哪了，甄澄没管他,叽叽喳喳地和桑瓷聊着八卦。
正聊到高潮。
“咕——”
很响亮的一声肠鸣。
“”桑瓷揉了下自己乱叫的肚子。
甄澄：“你饿啦？是我不好讲了这么半天,想吃什么？刚好我也饿了。”
桑瓷站起身：“我去买吧，我请你。”
“请什么？”甄澄按住她，“哪有失恋的人请客的道理？你给我坐下。”
甄澄拿着手机点了一大堆外卖。
台上的DJ播着动感十足的音乐,舞池里人影摇晃，桑瓷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等甄澄讲完故事后就打开手机玩消消乐。
半小时后。
“砰——”
面前的大桌子落下一大袋外卖。
甄澄去洗手间了，沙发上只有桑瓷一个人。
桑瓷抬头看他，圆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路闻舟：“刚好在前台看见名字，顺手拿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桑瓷说：“多谢。”
桑瓷把袋子打开，在桌子上摆好，拿纸巾把溢出来的油擦掉。
一切准备就绪，桑瓷没有动筷子，打开了电视剧。
视线无意间扫过屏幕，路闻舟：“想看这个？”
桑瓷“嗯”了一声，然后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路闻舟随口胡扯：“我也喜欢看这个。”
甄澄从洗手间回来时，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DJ放的什么音乐？
舞池里的人不蹦了，唱歌的不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正中央的大屏。
甄澄走回大厅。看见眼前的一幕，彻底傻眼了。
大屏上放着甄嬛传，熟悉的片头曲清晰无比地飘进耳朵里。
整个酒吧开始过情关了-
周五那天，桑瓷没课。她报了宋忆融说的那个大学生旅游团，现在来到集合地点准备上大巴车。
出游的学生很多，巴车前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
桑瓷来的晚，站在了队伍的最末。
往前看的时候，正好撞上宋忆融朝后看的目光，宋忆融挥手对她笑了一下，做了个口型：“好巧”。
确实巧。不仅桑瓷来了，他兄弟也来了。
路闻舟本来没同意和他出来玩的，但那天他看了眼群里的人，说除了桑瓷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路闻舟说这么可怜，就勉强加入一下好了。
宋忆融大为感动，扬言道他比赵景言靠谱多了，现在他不跟赵景言世界第一好了。
他这兄弟不知道抽什么风，一声不吭跑南极旅游去了。
路闻舟见他挥手，随口问：“干什么？”
宋忆融：“和桑瓷打招呼啊，她好像一个人来的。”
“你想喝什么？”路闻舟忽然落下一句。
宋忆融：“啊？”
路闻舟：“我去一下贩卖机。”
“哦哦。”宋忆融说，“来个可乐吧。”
路闻舟走了。
他们俩都只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双肩包，行李已经提前运到了目的地酒店。
宋忆融扭过头，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饮料售卖机。
宋忆融更感动了。心说再冷的AI总有一天也会被感化，是会有人情味的。
宋忆融原地发了条感慨的小作文，发了朋友圈。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自己的可乐，他疑惑地扭头。
“？”
他哥怎么站在了队尾。
【宋忆融：哥，你干嘛？站回来啊。】
【路闻舟：插队不好。】
【宋忆融：】
前面的人先上车。这个团非常热门，座位刚刚好能容纳所有学生，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后排容易晕车，所以等桑瓷上车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排的两个位置了。桑瓷在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久后，旁边的空位置落下一道颀长的身影。
好巧，是路闻舟。
桑瓷说：“你好。”
路闻舟：“嗯，上午好。”
平静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
桑瓷想了一下，问他：“那个事情他和你道歉了吗？”
“道歉了。”
“哦。”桑瓷点点头，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回应太过冷淡，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别太生气。”
路闻舟没生气。
他只是不理解。为什么周明郁这种货色都能和桑瓷谈上。
大巴车朝目的地一路疾驰，路上偶有颠簸，晃得人头晕。
前面的女生在和妈妈报备着，说话声不大不小地传了过来。
“妈妈，我已经上车啦嗯嗯，我会注意的，你看我发的照片，很多同学的，你和爸爸在家也要小心拜拜，不说了妈妈，到了我再和你打视频啊。”
聊得很开心，一听就知道是家庭幸福的小孩。
桑瓷晕车晕得难受，手机也没法玩，带着耳机侧头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晕车吗。”路闻舟忽地出声，从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我带了晕车药。”
桑瓷有些惊讶，“我可以吃吗？”
路闻舟：“嗯。”
“谢谢您。”
吃完药，桑瓷闭眼休息。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脸上，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路闻舟垂眼看了两秒，拿起手机点进了刚下载的咸鱼。
桑瓷的账号并不难找。距离范围确定、卖的东西也确定。路闻舟简单搜了一下，很快找到了她的咸鱼号。
里面有□□件发布了但还没卖出的东西。
kitty头戴式蓝牙耳机、最新款水果手机、轻奢包包、羊绒围巾
都没怎么用过。
“咚——”
路闻舟手指顿住，轻轻偏过头。
一颗脑袋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几缕发丝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侧脸，有些痒。
距离蓦地拉近，桑瓷耳机里播放着的音乐隐隐传了过来。
是一首钢琴曲。他那天在食堂里弹的那首。
路闻舟挑了下眉。目光扫过女生因为熟睡而紧闭着的睫毛，微鼓的脸颊和红润的嘴唇。
眼下有一点点乌黑，看起来这几天都没睡好。
大巴车穿过隧道，一路行驶。
桑瓷应该是睡得沉了，无意识地梦呓了两声。
“妈妈”
声音又轻又软，路闻舟偏过头，看见了她皱起的眉头，像在梦里做了不开心的梦。
“叶子面。”
路闻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闻言轻轻呢喃了一句，“什么。”
桑瓷没有回应，继续睡过去了，呼吸也变得均匀而深沉。刚刚难过的梦呓好像只是路闻舟的错觉
猛地一个急刹车把桑瓷从睡梦里晃醒。惺忪的睡眼还没睁开，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眼见着就要撞上前面冰冷的座椅。
下一秒，视线内多了一双冷躁宽厚的大手。
桑瓷的额头磕在了他的手上。
桑瓷彻底醒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头竟然一直靠在路闻舟的肩上。
“对不起！”桑瓷连声道歉，“撞疼你了吗？”
“没有。”路闻舟语速很快，“不疼。”
桑瓷松了口气，自以为很不明显地瞥了一眼他的手，然后不小心对着那双神似哥哥的手发了十几秒钟的呆。
直到再一次刹车的时候，桑瓷才猛地回过神来，耳尖都染上一点绯红。
她在干什么啊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有些灼热的视线，路闻舟短促地笑了一下。
然后桑瓷的脸也红了。
桑瓷飞快抽回视线，拿出手机点进消消乐、点进朋友圈、点进小地瓜
表面上看得仔细，其实一个字一个图片也没看进去。
直到桑瓷点进咸鱼，这才彻底醒神了。
竟然有一个人把她卖的所有东西都买了！还是直拍侠，一句话都没问。
桑瓷有些不敢相信，疑惑地发了一句。
【ciwa：你好，请问是拍错了吗？】
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桑瓷看见路闻舟拿出手机，应该也是在回短信。
【L：没拍错。】
【ciwa：好的，这周内会给你发出，请问可以接受吗？需不需要拍点细节图或者视频？】
【L：不用。】
什么神仙买家啊。
桑瓷发了一个感谢的表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等对方确认收货之后，大概就能得到三万多块的收入。
桑瓷这一觉睡得很久，醒来后没过多久就到了西岭山。下车的时候手机振了振，弹出许多条消息。
低头一看。
[农业银行卡有一笔新的收入+2310]
[农业银行卡有一笔新的收入+7000]
[农业银行卡有一笔新的收入+5123]
桑瓷怔了怔，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些金额是什么。
“L”竟然全都提前收货了！
【ciwa：你好，是不小心点错了吗？】
除了点错之外，桑瓷想不到别的理由了。在咸鱼里，买家一旦点了确认收货，后续出现问题都没保障了。有什么纠纷也不能找平台处理。
桑瓷想不到“L”为什么会点这个。
【L：没点错。】
【ciwa：啊？】
【L：想花钱，随便点点，不用在意。】
桑瓷：“”
有钱人的想法真的好难懂。
忽然想起路闻舟在网上对“小瓷”一笔接一笔的转账，甚至还有千万级别的，桑瓷都还是特别难以置信。
周明郁也没怎么和他聊，就是发发几张照片，偶尔发几条语音，路闻舟怎么就愿意转这么多钱
桑瓷当时看到那些转账的时候差点怀疑单位不是人民币。
为颜值买单吗她也没有那么好看吧。
到景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导游安排大家来到一家餐馆吃饭。
七个人一桌，因为这几天感冒的人多，桌上另外摆了七双公筷。
菜还没上来。大家基本上互相不认识彼此，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开始寒暄，互相加微信，扩充扩充社交圈——
除了桑瓷和路闻舟。
这俩都是沉默寡言的类型，还坐在了一起，冰冻值翻倍。一般情况下只有宋忆融这种超级大E人能没心没肺地拉着他们聊天。
倒不是桑瓷故意疏冷，只是她还沉浸在提前收款了三万块的惊喜中，整个脑袋晕乎乎的，心想发货的时候一定要送点小礼物。
其他人已经互相加上微信，气氛热闹一阵后重归寂静。忽然，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重新破了冰。
“你好，请问能加个微信吗”
视线看着的方向是路闻舟。其他人也跟着看过去。
宋忆融心想加不了一点，他兄弟微信从不加不熟的陌生人。
“可以。”路闻舟说。
宋忆融：“？”
见女生一脸意外和惊喜地递出二维码，路闻舟又说，“我扫你吧。”
宋忆融：“？？”
有了先例，饭桌上的其他人也依次递出自己的手机让他扫。
手机转了一圈，连续发了五条申请。
路闻舟最后收回手，转了个方向，垂眼问旁边的人。
“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第27章 Lechapitre27L。
桑瓷没拒绝,扫了一下发送自己的好友申请。
几乎是瞬间，好友申请就被通过了。
空空如也的对话框弹出一条“我们已经是好友了，现在开始聊天吧~”。
桑瓷看了眼路闻舟的微信名，忽然联想到了那个提前确认收货的买家。
好巧,他们的名字都是“L”。
菜还没端上来,桑瓷随手点进路闻舟的朋友圈。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句“对方只展示一个月内的朋友圈”。
看来路闻舟这个月什么都没发。
退出聊天框,一个沉寂很久的群聊消息忽然刷到了99+。
[高三6666班。]
【班长：家人们，老李身体不好，再过半个月要回老家养病不带班了，我打算下周五回一中看看老李,有人想一起回去吗？@全体成员】
老李是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一个五十几岁的女老师,从高一带到高三，很多同学和她都有很深的感情。
群里已经有一半的同学响应了，桑瓷没怎么犹豫,在群接龙里敲下自己的名字。
【桑瓷：我也去。】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所有的菜陆陆续续都端上来了。
宋忆融夹菜的时候余光瞥到路闻舟的手机界面，好奇道：“哥,这个面看着好好吃，但好像没咋见过这种面,是什么地方的特色？你想吃这个面啊？”
路闻舟按了下息屏键,“随便看看。”
最后一道菜是糯米丸子，看着香香甜甜的,桑瓷抬手想转一下转盘——
转盘被一个男生转走了。
没关系,桑瓷等他盛完汤，刚放下筷子想转一下。
下一秒，转盘又被转走了糯米小丸子离桑瓷越来越远。
桌子挺大的,因为人多，菜式也多，每一道菜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有的时候要转好半天才能转到自己想吃的菜。
桑瓷盯着那盘丸子发了两秒钟呆，心想算了，应该和妈妈做的不是同一个味道。
桑瓷拿公筷夹了面前的沙茶牛腩吃了一口，低头认真吃饭。
余光能瞥见面前的转盘在不停旋转，桑瓷没太在意，直到旁边宋忆融忽然传来十分震惊的一声——
“哥，你要吃这个啊？这个是泡椒肉片，很辣的。”宋忆融说。
路闻舟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
桑瓷抬起头来，这一抬她就愣住了。
那盘糯米小丸子不偏不倚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软绵清甜，味道挺好吃的，桑瓷心满意足地吃完，看见旁边的人第三次倒水。
宋忆融：“哥，说了这个特别辣你还吃，真是不听兄弟言吃亏在眼前啊。”
桑瓷下意识偏头看了眼。路闻舟表情依旧散漫，只是耳朵尖那儿浮现着一抹可疑的红。
“不辣。”路闻舟敷衍道，“烫的。”
“”
吃完午饭，大家在酒店办理入住把行李放下，下午两点大部队准时买票爬山。
普通大床房基本上都分布在低楼层，桑瓷等电梯的时候刚好碰上了从十九楼下来的宋忆融和路闻舟。
简单打完招呼，宋忆融继续絮叨：“你真不坐缆车啊？听说有一段路特别陡特别难爬，哥你这腿行吗？别好不容易养好的又爬出事来了。”
路闻舟：“不坐，能爬。”
宋忆融：“真的假的。”
“嗯。”
“行吧。”宋忆融说，“那就爬吧，实在不行你不行了我再背你。”
“。”
路闻舟扫了眼他算不上结实的身板，“你的设想很多余。”
“”
一群学生浩浩荡荡
地进山了。
桑瓷体力好，速度也快，但这次来主要是想放松心情，便也没有冲到最前面当特种兵。
“哎，桑瓷。”宋忆融嘴巴闲不住，刚好刷到周明郁发的一条朋友圈，凑过来好奇地问：“你这前男友又受什么刺激啦？”
“嗯？”桑瓷不解，“他怎么了。”
宋忆融：“他发了条发朋友，说‘人间不值得’。配图是一桌子空酒瓶，啧，看起来在酗酒啊。”
宋忆融把这条朋友圈递到桑瓷面前，桑瓷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嗓音淡淡：“或许吧。”
宋忆融朋友太多，手机叮当叮当响个不停，宋忆融边走边和他们聊着天。
山里空气好，但越往高爬风越大，凌冽的寒风呼啸而过，路上不时有商贩在叫卖羽绒服和毛绒围巾，让人忍不住捂紧了衣服。
桑瓷原本是走在前面的，但路上停下来拿手机拍了点风景照。
再继续往前走时，前面多了个高大的身影。
“哎——，哥你忽然走那么快干嘛？好冷啊你等等我。”宋忆融连忙放下手机，追了上去。
刮在脸上的劲风一下子小了许多，桑瓷把羽绒服的帽子带上，一步一步往上走。
登顶的时候，宋忆融感觉自己的腿快断了，这里海拔高空气稀薄加上运动过于剧烈，他觉得自己都要喘不上气了，跟个狗一样张着嘴哼哧哼哧地大口喘气。
完了，连他都这么要死不活了，路闻舟可怎么办
宋忆融喘着气，一脸担忧地抬头朝他哥看过去。
“？”
他哥懒洋洋地站在那，气息非常平稳，像是刚散了一百米的步一样。
宋忆融：“哥，你不累？”
路闻舟扫了他一眼，说：“累。”
“”宋忆融震惊：“真的？！”看不出来啊。
“嗯。”路闻舟淡淡点头，然后漫不经心地说，“所以你等下背我下山？”
“”
宋忆融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不了不了，我刚刚才发现需要坐缆车的人其实是我。”
等了一会儿，所有人都爬到山顶了，旅行团的大家站在拍了张集体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开心的表情。
“123茄子！”导游摁下快门，看了眼说：“拍得很好，我等下发群里哈。”
导游：“小地瓜也会发，大家介意吗？”
异口同声的“不介意”。
“桑瓷！”宋忆融找了个绝佳的拍照地，出声喊她，“能不能帮我和路闻舟拍个照？”
桑瓷说好，刚走了几步，宋忆融又说，“要不你也来吧，我们三个拍个合照。”
都是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爬山的朋友了，宋忆融笑嘻嘻地说：“有你在，照片质量都提高了。”
桑瓷没拒绝，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另一个同学，拜托他帮他们拍个照。
连续拍了好几张，直男同学看着自己拍的成果，觉得每张都很出片，“好了，你们看看？”
桑瓷看了眼，觉得可以，于是把手机递给宋忆融，“你看看。”
“好啊好啊。”宋忆融乐呵呵地接过手机，低头看照片。
“？”
这拍的啥。
把他这个一米八二的个子拍成一米六了！！宋忆融脸上的笑容僵住。
没关系，拍了那么多张总有一张好看的。宋忆融耐着性子往后翻。
“”
没有。
一张都没有。
出片的只有路闻舟和桑瓷的脸。
宋忆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看着照片里自己失真的身材，手指不可置信地往旁边又划了一下。
一张陌生又熟悉的照片弹了出来，宋忆融瞪大眼，嘴巴都长成了o型。
手机里，出现的不是他们的合照，而是一张路闻舟的单人照片。
宋忆融自己都没见过这张照片，盯着看了两秒后才猛地回过神来又原来的方向划了一下。
桑瓷见他表情不对，歪了歪头问：“怎么了？”
宋忆融慌慌张张地把手机递了过去，语速很快：“没事没事”
因为时间不早了，下山大家基本都坐的缆车。
缆车里。
路闻舟看着还灵魂出窍的宋忆融，“累傻了？”
“”宋忆融做贼似的左右看看，虽然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卧槽卧槽，哥，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路闻舟正在编辑朋友圈，闻言头也未抬，“什么。”
宋忆融咽了下口水，本来想卖关子但见路闻舟一脸冷漠就直接说出来了：“桑瓷手机里竟然有你的照片！”
路闻舟手一顿，偏过头来，“什么照片。”
宋忆融：“那张照片我都没见过，是你在一个庄园前骑马的照片。”
宋忆融忍了又忍，但还是没忍住，很小声地把憋在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哎桑瓷不会是喜欢你吧？”
路闻舟垂眼，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喉结重重地滚了两下，“没，别乱说。”
“好吧。”宋忆融：“放心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下了缆车，一行人往餐馆的方向走去。宋忆融随手刷了一下朋友圈，发现他两个兄弟竟然都发新动态了。
[赵景言：笨蛋企鹅。]
配图是一张企鹅的抓拍，旁边露出了一小片粉色的衣角，可能是同行的人。
[路闻舟：[照片]]
是那张集体合照。
宋忆融给他俩都点了个赞，猛地又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哥，你朋友圈怎么全开放了？”
“可能是。”路闻舟声音懒懒的：“我想开了吧。”
“”
想开了？
走在前面的桑瓷眼睛眨了眨。
她感受着自己轻松起来的心情，心想爬山果然可以释放压力让人心情愉快。
快到餐厅时，走在前面的导游突然转过身子停下，朝大家喊了声：“刚刚发在小地瓜的贴子爆了哎！！大家快去看，贴子链接我发在群里了。”
点进链接，自动弹进小地瓜。
这个贴子的点赞竟然已经破千了。
标题、照片、文字内容都很正常。桑瓷没看出什么爆点，慢慢往下滑评论。
【howpay！！两张冷脸真的A到爆炸谁来懂我一下。】
1305个点赞，目前是热评第一。
“？”
谁啊。
桑瓷一头雾水接着往下看。
【原图直出的美貌，他俩有账号吗？长成这样应该是网红吧。】
【没搜到，好像都不是哎。】
【？？？竟然不是，这么精致的脸简直分分钟起号好吗，天生吃互联网这口饭的。】
【男生身上那件羽绒服，我刚刚搜了一下，六位数
【啊这？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黑色羽绒服啊？】
【校友来了，男生叫路闻舟，不认识的可以百度一下。】
【谢邀刚好从谷歌回来人已傻。】
【那确实是不用起号哈，那点钱人家应该看不上。】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只知道这张照片对我眼睛很好。】
“走了哥！”宋忆融在餐厅门口喊他，“发什么呆啊？”
路闻舟垂眼粗略地扫了眼这条博文，在某条评论处儿停留了一会儿。
【howpay！！两张冷脸真的A到爆炸谁来懂我一下。】
[点赞数——1313]
在桑瓷旁边的位置坐下之前，路闻舟手指动了动。
【howpay！！两张冷脸真的A到爆炸谁来懂我一下。】
[点赞数——1314]
第28章 Lechapitre28什么心……
第二天上午的行程是泡温泉。桑瓷不习惯用公共泳池,打算睡个懒觉后上午呆在酒店里画画。
订的房间是有包含早餐的，桑瓷洗漱完就上楼用早餐。可能是因为已经快十点钟了，马上到截止用餐时间，餐厅没什么人。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餐台处的小姐姐热
情地打招呼,没等桑瓷说话就开始主动介绍,“我们这有韭菜叶子面、馄饨、米粉、小米粥、小笼包”
听见某个字眼，桑瓷眼睛亮了亮。
桑瓷：“要韭菜叶子面，谢谢。”
“好的呢。您稍等一下。”
桑瓷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叶子面。除了达都,其他地方好像都没有卖。
小时候妈妈会做手擀面,每天早上就会做一碗这样的面条,一直到高中
“哐——”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放在了桌上。
桑瓷回过神来。熟悉的香气钻进鼻子里，好像和记忆中的味道一般无二。
卖相上也很像。
桑瓷吃饭的时候没有拍照的想法，但现在拿起手机对着一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面条拍了一下。
叶子面入口爽滑,鲜香可口，汤汁味道也很浓郁，但又不会油腻。
十分钟后,面碗空了。
桑瓷重新看了眼酒店名字，默默把这家酒店记住。
吃完饭回房间,桑瓷捧着iPad画画,这两个小时手感超好，灵感如泉涌,之前不满意的细节也都修改好了,按照自己的想法添加了一些细节，单主们都很惊喜，表示非常满意。
中午十二点半。
群里的导游正发消息催人。
【导游：中午在外面烧烤哦,没去泡温泉的现在可以出来啦。】
【导游：@桑瓷@路闻舟】
【宋忆融：速度速度，泡个温泉饿昏了】
【宋忆融：@桑瓷@路闻舟】
到了露营地。烧烤架已经提前支起来了。
大家都泡饿了，食材一烤好就迫不及待拿起来吃，整块地方都飘着烤串的香气。
宋忆融吃得豪迈，嘴边都流了点油出来，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把烤盘里的生蚝夹给他兄弟。
宋忆融：“来，哥，你吃这个。”
“。”
“不用。”路闻舟嗓音凉凉，“还有，把你的嘴擦干净。”
宋忆融意味他是不好意思，擦完嘴后凑到他旁边小声说，“别带着有色眼镜看食物嘛，放心，哥，别人都不知道你”
路闻舟手指搭在大腿上敲了两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知道什么？”
这一笑笑得宋忆融心里凉凉的，他猛猛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啥也没说。”
过了两秒。
他面前多了一份烤脑花。
宋忆融：“？”
路闻舟：“吃点，以形补形。”
“”
刚烤好的食物几乎一端上来就被分走，桑瓷不太饿，主动去烧烤架帮忙烤。
旁边站着导游，导游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戴着口罩，见桑瓷过来忍不住和她聊天。
导游：“昨天那个贴子今天都好几千赞了，几十万浏览量，好多人问你和那个男生的关系呢。”
导游小声揶揄了一句，“他真不是你男朋友啊？”
桑瓷摇头，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
“好吧。”导游有点失望，但想了想还是说：“妹妹，其实像这种男生遇到了还是可以好好把握的，不讨厌的话可以试着接触一下嘛。说不定人家喜欢你很久了呢？”
桑瓷失笑，“怎么可能。”
“怎么没可能嘛。”导游给她举自己身边的例子，絮絮叨叨讲了好久。
讲话的期间，一波又一波的食物被端了过去。许多人都已经吃饱了，坐在旁边打游戏，桑瓷端着一盘子烤串送过去。
导游：“好啦桑瓷你不用过来了，坐着吃吧。”
简易的桌上，桑瓷从碟子里拿出烤串来吃。座位上只剩她和路闻舟，有一个碟子上生蚝比较多，桑瓷怕他不好拿。往路闻舟那个方向推了一下。
宋忆融正在玩斗地主，瞥见这一幕心说完了，路闻舟不会要对一个女孩开嘲讽吧。宋忆融紧张地看着路闻舟的表情，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救场。
路闻舟：“谢谢。”
语气礼貌，态度友好。道完谢，路闻舟慢条斯理地吃起了烤生蚝
还特么一次吃了四五个。
宋忆融：“？”
咋，喜欢延迟满足？
导游收拾完东西，端着最后一盘烤串回来。
见桌子上还剩很多东西，她朝大家招呼：“还有人没吃饱吗，这还有吃的。”
导游边侧着头讲话边往前走，脚下一个没留神，不小心踩到了桌子的横杠，整个人重心不稳，虽然最后勉强稳住了身体，但手里的盘子还是在那一瞬间飞了出去。
蘸着烧烤酱的串串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坐在一旁的桑瓷身上，桑瓷还没反应过来，低头一看，油汁酱汁撒料在衣服上散开，浅蓝色的羽绒服已经脏得没法看。
她有些受不了，立刻把羽绒服脱了下来。
“天哪！”导游捂着嘴一脸抱歉，“这怎么办，你脱下来穿我的吧。”
桑瓷摇头说不用。
导游立刻喊：“谁有多余的外套吗？借一件。”
大家面面相觑，气氛沉默了两秒。
山里天冷，所有人外面都是保暖的羽绒服，哪有多余的外套？
不过毕竟是女生，有几个男生觉得怪可怜刚想把自己的外套借给桑瓷——
“穿我的吧。”
清冷散漫的音色很有辨识度。
桑瓷眼前忽然多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她抬头看着路闻舟身上仅剩的一件高领毛衣，不想接，“你穿吧，别感冒了。”
她身体好，现在又刚吃完饭，补充了热量，不会感冒的。
但路闻舟就不一定了。住院住了那么久，可别又生病了。
见桑瓷不接，导游立刻走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换了两人手里的羽绒服。
导游：“没事啊瓷瓷，七分饱三分寒，男生身体好，冻不着的，你穿着吧是吧小路？”
路闻舟：“嗯。”
导游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催促桑瓷赶快把衣服穿上，不然她心里好愧疚也不穿外套了。
穿上这件宽大、温暖、舒服的羽绒服的一瞬间，桑瓷忽然想起了小地瓜里的一条评论。
这羽绒服多少钱来着？
想到那个天文数字，桑瓷心里一凉，走路的姿势都僵了僵，感觉自己穿上了皇帝的新衣。
回去的路上，见桑瓷表情纠结又凝重，宋忆融大大咧咧地安慰她。
“没事儿，虽然我哥车祸瘦了好多，但他原来的身体不要太强，跟铁人似的，为了搞项目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第二天起来都还是容光焕发，除了遭了这场该死的车祸他几乎没生过病。”
“好严重。”桑瓷说：“我也经历过车祸，不过没什么大事，十几天就出院了。”
宋忆融瞪大眼，声音不自觉扬起：“啊？你也车祸了？”
路闻舟的视线扫过来。
桑瓷点点头。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桑瓷不是爱分享故事的人，连在宿舍都没讲过这件事。
见两双眼睛望着自己，桑瓷抿了抿唇，简单讲了一下。
听完描述，宋忆融挠挠头：“所以当时车祸之后是周明郁救了你，把你送去医院的，然后还给你垫付了医药费，还在医院照顾了你十几天？”
桑瓷点了点头。
宋忆融摇着头感慨：“那他还挺好的，难怪你和他在一起了。”
宋忆融：“不过他救了你，他自己怎么样了？”
当时变故来的突然，一辆小轿车失控地朝她冲过来，桑瓷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猛地一拉，有人拽了她一把。桑瓷最后只感受到那人温热结实的胸膛，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人已经在医院躺着了，周明郁在病床前一脸焦急地看着她。
桑瓷说：“他没什么事。”
宋忆融：“哦哦。”
宋
忆融：“那最后那个肇事司机呢？”
“那段路监控坏了，司机的行车记录仪也坏了。”桑瓷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奇怪，“不过他承认是他开车没注意撞了人，赔了医药费。”
“那就好。”宋忆融说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暑假是什么倒霉月，一个两个都车祸。”
连时间都大差不差，还都在京市，你俩这什么天选倒霉蛋。
虽然俩位倒霉蛋看起来不需要安慰但宋忆融还是安慰他们：“没事没事，都过去了，以后都会顺顺利利的。”
桑瓷抿唇笑了一下，很轻地“嗯”了一声。
电梯到达五楼后停下，桑瓷走出电梯后才想起来衣服忘还乐，转身的前一秒，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
桑瓷在门合上的最后一刻对上了路闻舟漆黑冷淡的眼，他眉头拧着，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桑瓷一怔，连忙去按电梯按钮。
但还是错过了。
是冻到了吧，表情看着有点不对劲，桑瓷心里紧张，立刻打开手机导航最近的药店。
“你说你和学妹这也太巧了，不过她比你运气好点，没那么惨”电梯里，宋忆融说了半天，抬头看了眼路闻舟的表情，也愣住了。
宋忆融：“哥你冻到啦？”
路闻舟：“没。”
宋忆融：“那你表情怎么这么难看啊？”
宋忆融觉得他肯定是冻到了，心说学妹都不在这了还逞什么强，然后摸了一下他的手背。
热的。
比他穿了羽绒服的手还暖和。
“？”宋忆融懵了：“这也不冷啊，那你是咋了？”
路闻舟感受了一下自己紊乱失控的心跳，喃喃：“可能得心脏病了吧。”
路闻舟自认为车祸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很深的阴影，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他们聊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痛，心脏也没来由地跳得很快，整个人像是要割裂出两个人格。
宋忆融只以为他在开玩笑，笑嘻嘻地回他：“什么心脏病？你别是坠入爱河了听见桑瓷车祸心疼了吧？”
宋忆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电梯门打开之后还跟着路闻舟屁股后面追问：“说一下嘛，虽然哥你现在身体有点问题，但别自卑啊，养胃可以治好的！”
“。”
路闻舟刷开房门，扔下一句：“你吃饱了？”
话题跳跃太快，宋忆融有点没反应过来，反射性点头：“吃饱了啊，我现在肚子好饱。”
“嗯。”路闻舟音色懒懒的，“看得出来。”
“”
等房门冷冰冰地在自己面前关上时，宋忆融才回过神来。
靠。
路闻舟说他吃饱了闲着没事干。
另一边。桑瓷一进屋就打开暖气，脱下了身上的羽绒服。她买了一些感冒药和杯子，把杯子洗干净后冲入姜茶。
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忘了关窗，房间里飞着好几只恼人的蚊子，山里的蚊子毒的很，一个没留神就被咬了个包。
桑瓷没精力灭蚊，专心把姜茶冲好。
一切准备就绪，桑瓷摸了一下衣服的口袋，怕漏下什么东西。
感受到两张薄薄又有些硬的类似纸片的东西，桑瓷以为是买东西的小票，没怎么思考地就拿了出来。
但它们并不是小票。
桑瓷看着这两张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的机票，愣住了。
机票时间显示是今天凌晨，乘机人是路闻舟。
[西岭-达都，起飞时间3:18AM，降落时间4:34AM。]
[达都-西岭，起飞时间6:21AM，降落时间7:36AM。]
第29章 Lechapitre29真的生……
桑瓷捏着这两张薄薄的机票,整个人陷入茫然。
达都是一个不繁华的四五线城市，知名度并不高也没什么很有名的景点。大部分达都的年轻人都是离开家乡去外面打工，桑瓷的妈妈就是这样。
桑瓷无意八卦路闻舟的私事，但看到这个眼熟的地名,还是忍不住想了一下他去那里的缘由。
想不出来。
想起路闻舟那不太舒服的神情,桑瓷收好自己这一点点好奇心,把衣服规规矩矩地折好，带着东西去物归原主。
电梯到十九楼停下，桑瓷在群里找到路闻舟的房号，轻轻按了下门铃。
可能是因为这层楼都是高级套房,走廊的装潢都宽敞许多,展品柜摆着一些珠宝装饰,一股富丽堂皇的气息。
摁完门铃后，桑瓷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都没有人开门，以为路闻舟不在房间,桑瓷低头给他发消息。
刚输入了两个字，眼前的门就猝不及防地被打开了。
一股潮湿、温热且带着淡香的气味涌了出来，桑瓷仰起头,看见面前的画面整个人僵了一下。
路闻舟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水汽,额发湿漉漉地垂下,那双狭长的眼睛被水雾浸泡过，看着更冷冽了。
只是
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桑瓷匆匆低下头,“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洗澡，我等会再来吧。”
路闻舟擦头发的手一顿,也怔了两秒。宋忆融刚刚发消息说要过来让他帮忙打一把游戏，路闻舟以为敲门的人是他没多想就直接开门了。
“抱歉。”路闻舟声音有些哑，快速从旁边的衣架上随手抓起一件衣服穿上。
原本他身上水珠就没擦干，未干的水滴从下滑落，一路往下淌，最后没入松垮系在腰间的浴巾里。
桑瓷觉得自己在门口只等了一分钟，甚至一分钟都不到，门就又打开了。
路闻舟穿着宽松的长袖长裤站在门口，“抱歉，久等。”
这是他第二次说抱歉了，桑瓷很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将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递过去。
看到那些东西，路闻舟挑眉，“给我的？”
桑瓷点点头，以为他不想喝，很认真地解释道：“这个是姜糖茶，可以驱寒暖身，预防感冒，挺管用的。”
桑瓷：“但是味道可能有点辛辣，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不喜欢的话给你泡杯蜂蜜水”可以吗。
话没说完，桑瓷手里一口，在抬头时，她就看见路闻舟端着杯子在喝。
喉结不断滚动着，动作随意慵懒，喝得速度却快。一大杯温热的茶水很快少了大半。
桑瓷微微睁大了眼，忍不住提醒：“慢点，烫。”
走廊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立体深刻的五官上，下颌线条优越而清晰，衬衣的扣子没有全部系上，露出了一截精致的锁骨。
路闻舟放下空了的杯子，一杯热茶下肚感觉全身都燥热起来了，他垂下眼道谢：“多谢，很好喝。”
桑瓷眼睛亮了一下，一种被需要的喜悦溢了出来不过很快又被藏好。
桑瓷：“没事的。”
桑瓷：“这个药你拿好，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看着说明吃，但特别不舒服的话还是要去医院。”
担心他强撑着不去，桑瓷重复了一遍：“身体是最重要的，不舒服要和我们说，吃药不管用一定要去医院。”
语气是藏不住的关心，好像特别怕他生病一样。
如果真的生病了会怎样
来照顾他？
恶劣的心思转瞬即逝。薄白的眼皮掀起，路闻舟嗓音懒洋洋的，唇角浮动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知道了。”
桑瓷点点头，把东西都递过去后抽回手，刚要离开。
路闻舟：“你的手怎么了。”
桑瓷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在手背上看到了几个红红的包。
她解释道：“没事，就是房间里有蚊子被咬了几口。”
“这样。”-
下午，大家去了不远的滑雪场滑雪。
桑瓷没接触过这种运动但她学得很快，试着滑了一段距离后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冷风肆意拍打过脸颊，桑瓷越滑越快，刺激感让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如雷，却又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畅快。
偶尔摔跤栽进松软的雪堆，心情也是轻松而愉快的。
宋忆融小时候就在家里的滑雪场学会了滑雪，从小被教练夸着长大的，自以为天赋很强。
进滑雪场的时候他随意问了句，得知桑瓷从来没有玩过这个，宋忆融自告奋勇说自己可以教她。
玩了几圈看到站在陡坡坡顶的人，宋忆融的心猛地一跳，刚要扯着嗓子制止她。
还没喊，女生就撑着雪板从坡顶冲了下来，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稳稳当当，速度快得像是一阵风。
看得出来动作不太标准，甚至有些生疏，但最后还是维持住了平衡，缓缓停了下来。
宋忆融悬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学妹胆子还挺大，这上手速度，确实有点东西啊。
桑瓷滑了个爽。
倒也没少摔跤，只是越挫越勇，玩了两三个小时候已经能够在雪道上穿梭自如了。
出来时，远远的，桑瓷就隔着护目镜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路闻舟站在咖啡厅的户外吧台，不知道来了多久。
他身上穿着那件几个小时前桑瓷还给他的纯黑羽绒服，拉链却没有拉。凛冽的冷风在没什么遮挡物的平地横冲直撞，呼啸声轰鸣。
桑瓷看得眉头皱了皱，目光自动上移到他脸上。
还好，脸色倒没有很苍白。
去更衣室的路上会先经过休息区。这儿暖气充足，桑瓷放下雪板、雪杖，正犹豫着怎么措辞让路闻舟进来。
虽然衣服已经还给他了，也买了感冒药冲了姜茶，基本上能做的都做了。但路闻舟站在外面吹冷风，万一感冒了，桑瓷还是会有一点愧疚。
“——哥，进来啊，站哪儿干嘛？”宋忆融说，“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的吧？奥对了我刚才做了一个超炫酷的mogul，你看到了吗？”
路闻舟应得散漫，“看到了。”
“哎，在这方面我还是有点天赋的。”宋忆融沾沾自喜，“以后奥运缺人了可以找我顶上。”
路闻舟没说话，只是把一杯咖啡放到他面前。
“？”宋忆融受宠若惊，“给我的？”
“嗯。”
没等宋忆融发表一番发自肺腑的获奖感言，颁奖人就迈腿离开了。
宋忆融扭头。这才发现路闻舟手里还端着一杯饮品。
刚把雪仗放下，视线范围内忽然多了一双黑白配色的球鞋。桑瓷缓缓抬头，对上路闻舟的眼睛。
看着他敞开的外套，桑瓷下意识提醒：“外面风大，最好还是拉链吧。”
“好。”
路闻舟依言照做，抬手把拉链拉上了。好像很听她的话一样。
头盔还没有取下来，桑瓷找了一下卡扣想把头盔摘下来，但可能是因为出汗，贴合得有些紧，还有几根头发被压住了。
突然，一股外来作用力拉着头盔，很轻松地帮桑瓷摘了下来。
头盔下的头发被压得有些乱，裸眼接触到自然光，桑瓷表情有些呆。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对着路闻舟慢吞吞地道了声谢。
“没事。”
一杯饮品随着声音一起落下。
桑瓷低头看着这杯东西，疑惑地说：“什么？”
“羊奶。”路闻舟随口胡扯，“第二杯半价，宋忆融一定要喝，多买一杯比较划算。”
没喝惯羊奶的人第一次喝可能会接受不了，觉得味道太重。但莫名其妙的，路闻舟在菜单看到它的时候下意识就点了。
总觉得有人会喜欢。
“好。”桑瓷懵然地接过，“多少钱？我把钱转你吧。”
“不用。”路闻舟三两下扯过这个话题，“好喝吗？”
温热的羊奶，入口丝滑香甜，醇厚的口感像是奶酪。
桑瓷眼睛亮了一下说“好喝。”
从前高中的时候，好心的资助人每个月都会给桑瓷订奶，每天早上鲜奶配送，准时准点地送到学校大门口，牛奶羊奶骆驼奶都有。
桑瓷每天早上去学校取奶，喝了整整两年，上大学的时候有些怀念这个味道可是都找不到订购的渠道。
超市冷柜里卖的那种鲜奶味道上也差了一截。
桑瓷喝了一大口，仰头重复道：“好喝，谢谢啦。”-
这是在西岭住的第二晚也是最后一晚，次日中午就要坐大巴车回去了。
有了第一次晕车的经验，桑瓷回来的路上已经去药店买好了晕车药。
下午滑雪出了很多汗，桑瓷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
“叮铃铃——”
房间里的座机忽然响了。
是前台打来的电话。
前台：“您好，是512的桑小姐吗？是这样的，夜间外面可能会有施工，噪音较大怕吵到您休息，这边免费给你换个房间您看可以吗？”
桑瓷没意见，动作麻利地把行李收拾好，在前台领了新的房卡。
刚拿到卡桑瓷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原先的卡是普通的塑料卡，但这张皮质柔软，纹理细腻，边缘还镶嵌着一圈窄窄的玫瑰金。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猜想得到了证实
前台竟然给她免费升级了商务套房。
桑瓷环顾这间宽敞精致的房间，觉得这好像是这十八年来住过的最好的房间。
打了个电话确认不需要额外付费后，桑瓷松了口气，拿着睡衣进浴室洗澡。
一夜好眠。
只是邻近清晨的时候桑瓷做了一个令她心率失常的梦。
梦里，删好友许久的资助人哥哥忽然把桑瓷加回来了。
桑瓷很开心，戳了戳哥哥的头像，惊喜地发现对方竟然发了许多条朋友圈。
桑瓷点开哥哥的朋友圈。
照片上的男生面容俊美，身材颀长，穿着挺括合身的西装，只是简单地看一眼，就知道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人。
一切都很符合桑瓷对哥哥的幻想，只是
哥哥的脸为什么长得和路闻舟一模一样。
现实里的脸和想象中的容貌意外重叠，桑瓷身体一颤，猛地从床上惊醒，额头上布着几颗细密的汗珠，胸膛剧烈起伏着。如果不是这床有两米宽，桑瓷觉得自己可能会滚到地上躺着。
缓了好久还是没缓过来。桑瓷看着房间里那根复古感十足的雕花柱子，有想一头把自己撞晕的冲动。
她怎么可以随便就把现实里的人代入哥哥
桑瓷闭了闭眼，还是觉得这个梦境清晰得可怕。
梦里的哥哥不止容貌和路闻舟一样
微信名还都是L。
第30章 Lechapitre30跟你有……
因为这个离奇的梦境,桑瓷第二天看见路闻舟都有种莫名的心虚。
这算是yy吗
好像算，这样不好。
桑瓷抿了抿唇，在心里默默地对路闻舟说了声抱歉。
中午，大家在前台退房的时候。不约而同聊起了同一个话题。
“昨天前台突然打电话和我说换房我还以为是换到普通房呢,没想到是商务房！”
“太大方了这酒店,这也不算是淡季呀,老板怎么慷慨。”
“睡爽了，好舒服的床。”
“查了一下原价，这个房型要四位数一晚……四舍五入也是挣钱了。”
“而且隔音效果也好好，一点施工的声音都没听见。”
前台听着大家的夸赞,但笑不语。
他们老板那哪有那么大方,大方的另有其人。
一上午时间过得飞快,期间桑瓷几乎是一直在走神。偶尔宋忆融或者导游姐姐过来和她说话，都喊了她好几遍她才回神。
导游姐姐笑着调侃：“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今天怎么一直在发呆。”
桑瓷：“没”
睡得很香，但做了那个梦之后就没睡着了,在床上发呆发了一个多小时。
导游：“我发在网上的那张照片点赞数越来越高了，好多人都问你有没有自己的账号呢。”
桑瓷：“唔没有哎。”
有一个画画的号，但桑瓷不想让这个号和
现实里的自己扯上关系。
导游想了想,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不考虑创个号吗？应该会有很多人关注你的，现在大学时间多,做博主搞搞副业也挺好的嘛。”
桑瓷说自己考虑一下。
高中的时候就有星探找过她,问桑瓷要不要签公司演戏当明星，桑瓷一心只想画画,拒绝了。
当时桑瓷在互联网上是有一个分享日常的账号的,不过后台经常有一些低俗不堪的私信，加上那个软件渐渐没落，桑瓷就没玩了。
中午,大巴车准时在西岭山门口接应。
在众多大巴车中，它并没有多么显眼，导游说了车牌号，招呼大家一起找找车在哪儿。
然而，停车区一辆低调的豪车让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是辆黑色的迈巴赫。车身线条流畅，在光线的折射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桑瓷没太在意，她本身也不懂车。径直从迈巴赫的旁边路过。
“桑瓷！”导游忽然出声喊她，“你是不是晕车来着？”
桑瓷不明所以地点头。
导游：“来来来，刚好小路在这有私家车，你和其他两个晕车的同学一起坐小路的车回去吧？坐这个肯定比大巴车舒服。”
桑瓷歪了歪头，慢吞吞地说：“不太好吧”
蹭这种车，车费会很贵的吧。
导游：“没事儿，路上没人司机开车也没劲还容易犯困，你们一起回去热热闹闹的，多好。”
桑瓷：“谁是司机？”
“路闻舟啊！”
“”
桑瓷还想拒绝，但面前忽然覆下一道高大的身影，像是被施咒了一样，身体在那一刻定住，嘴里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路闻舟：“刚好还差一个人，坐么。”
“”
两分钟后，桑瓷推着行李箱到了车后面。车里已经坐了三个人。
后备箱外面放着几个行李箱，都还没有放进去。
后备箱缓缓升起。路闻舟说：“我来吧，你去车里坐着。”
桑瓷没吭声，只是干脆利落地拎起箱子，很规整地放进了后备箱，“不用。”
二三十斤的行李箱她拎起来毫不费劲，几乎是眨眼间，几个箱子就都被放好了。
想起周明郁朋友圈里的小作文，说没想到女朋友从前为了挣钱还去工地干过活。路闻舟垂眼看着女生细瘦的手臂，眼里的情绪淡了些。
“回来了啊？开车吧gogogo！”副驾驶座的宋忆融吃着零食，表情兴奋。
他不晕车，但那大巴车坐着也挺难受的。还是他哥有先见之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开过来了。
路闻舟音色淡淡：“坐后面去。”
宋忆融：“啊？为啥？”
路闻舟：“零食渣掉一地。”
原来是这样。
好吧。路闻舟有一点洁癖他是知道的。
宋忆融抱着自己的零食往后坐了。
宋忆融：“哎桑瓷你坐副驾吧我坐后面。”
“好。”
桑瓷系好安全带，两手放在大腿上，坐得非常板正。
黑车一路疾驰。
这个车坐着确实舒服，而且路闻舟开得也稳，一点晕眩的感觉都没有。
宋忆融觉得这趟旅行挺好玩的，提议道：“不然下周也出来玩吧？有人想去吗？”
后座的另外两个人只是个蹭车的，便没有吱声。
车内沉寂了两秒，桑瓷小声回答：“我下周六要回高中看老师，就不去玩了。”
宋忆融：“哦哦好啊。”
宋忆融：“对了你是哪个高中的啊？”
“一中。”
宋忆融愣了，没想到桑瓷和自己是一个高中的。高中有这么个美女他竟然从来没注意过！
“真真的吗？”宋忆融说：“好巧，我和路闻舟也是一中的。”
桑瓷：“嗯。”
宋忆融：“那哥，你呢？去不去玩？不然我们去北极吧。”
路闻舟：“不去，你找飞机。”
宋忆融：“他自己去什么狗屁南极看企鹅，我已经和他断交一天了。”
“哦。”
宋忆融：“说真的你想去哪玩？”
路闻舟：“不去，周六要国奖答辩。”
宋忆融：“那好吧。”
连类似加油、祝你成功这样的话宋忆融都没说。因为没必要，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他一定能拿到。
可能是因为太舒服，加上后座已经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桑瓷渐渐升起了一点困意。但脑子里忽然飘来一句导游刚刚说的话，桑瓷又精神了。
不能睡。
桑瓷余光不经意地扫了眼正在开车的人。看起来状态挺好。
还有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桑瓷打开了手机里的2048。
这游戏不费脑，桑瓷很快合成了两个2048，并且把它们移动到了附近，虽然格子快满了，但只要合成一个4096就又可以破局
“桑瓷。”
低磁散漫的一声。
桑瓷手一抖，滑错了方向。
4096合不成了。
“”桑瓷咬了下嘴唇，轻声问：“怎么了。”
路闻舟：“旁边的冰箱里有吃的。”
桑瓷一愣：“嗯？”
路闻舟：“饿了可以吃。”
桑瓷刚想说自己不饿。
路闻舟：“不饿也可以吃。”
桑瓷：“好。”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学校里的停车区停下。
京大道路宽敞，其实是可以再往近一点的地方开的，不过哪样可能会被路过的同学行注目礼。
后面的三人还睡得昏天黑地，桑瓷下车把自己的行李箱拿出来。
这三天他们基本都是一起吃饭一起坐车，虽然总共没聊几句话，但关系多多少少还是熟络了一点。所以桑瓷离开之前还是和路闻舟挥了一下手，“拜拜。”
路闻舟：“嗯，再见。”
刚要走，身后的人又把她叫住。
路闻舟：“这些零食喜不喜欢？”
都是从没见过的外国牌子，桑瓷刚刚在车里吃了包巧克力，味道确实很好。
“挺好吃的。”桑瓷说。
路闻舟：“嗯。”
路闻舟：“那你都拿走吧。”
桑瓷茫然地仰起头，刚想说不用了。
路闻舟：“宋忆融买的，本来就想送给你的，睡着了忘记说。”
路闻舟把东西装好，递到桑瓷手里，“拿着。”
不知道说了第几声谢谢之后，桑瓷走了。回宿舍的路上会经过取外卖的地方，桑瓷就是这个时候被人叫住的。
她转过身，对上了周明郁那种憔悴又阴沉的脸，看着脸色很差。
桑瓷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淡淡点了下头以示回应，脚下步子未停。
周明郁：“桑瓷！”
周明郁快步走上来，语速匆匆地落下一句：“我都看到了。”
桑瓷：“嗯？”
周明郁见她一脸困惑，忍着耐心说：“你从路闻舟的车里下来，还收了他的礼物。”
桑瓷是很有边界感的人不会随便收别人的礼物的。能接受路闻舟的礼物，说明他们的关系
周明郁垂着的手攥紧了些，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不敢想象他们这几天去做什么了。
周明郁盯着桑瓷的行李箱，强忍着心痛，语气带上了些质问的意味：“你和他发展到哪一步了？”
这才和他分手几天？就能拖着行李箱一起出去住了？
周明郁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光是幻想一下可能出现的画面强烈的嫉妒就铺天盖地般把他淹没。
桑瓷眉头拧了拧，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发展到哪一步？你在说什么。”
周明郁：“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
“”
桑瓷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周明郁只以为是自己说中了，只不过桑瓷无缝衔接不想承认而已，他跟着桑瓷后面连环炮似的追问。
“有钱人就这么好吗？我们才分开多久你就跟他在一起了，还一起出去住”
“我们在一起两个月都没有接过吻，现在呢？两天就愿意和别人开房了。”
“说到底还是我不够有钱吧，到路闻舟那种程度当然是想要的都能得到了，怪只怪我没有一个有钱的爸妈。”
周明郁越说越激动
，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桑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对上了他红透了的眼眶。
桑瓷在路口处站定，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桑瓷：“你到现在还觉得我跟你分手是因为你没钱是吗？”
周明郁沉默地看着她，眼里有不明显的泪光在闪烁。
是因为他骗人，他装成了有钱人
可归根到底不就是因为他没钱吗？
桑瓷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回答，“你真是无可救药。”
周明郁：“我无可救药？所以你就这么着急地和路闻舟滚到一起？”
桑瓷有些被气笑了。到现在她多少猜到了一点周明郁的想法。
跟他解释再多也没有意义，反而会让周明郁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所以桑瓷唇角扬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就算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又怎样。”桑瓷说，“跟你有关系吗？”
周明郁一愣，不敢相信桑瓷竟然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嘟嘟——”
无人发现的角落，一辆黑车静静地停在了他们旁边。
窗户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挑不出一丝毛病的脸。
路闻舟语气自然：“桑瓷，你的耳机落在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