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LeChapitre16我不丑……
护工震惊了两秒,确认自己没有眼花看错。少爷是谈恋爱了？
护工把这条消息记住，准备每日汇报的时候把这个变动也加进去。她刚敛下眼，视线范围内忽然出现一双纤尘不染的鞋。
护工疑惑地抬头，对上了路闻舟的眼睛。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护工硬是莫名地品出了几分暗潮下的汹涌。
路闻舟嗓音很淡,路过她时停了一下：“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平静的话语带着几分敲打的意味,护工是个会看眼色的，蓦地听到这一句额角冷汗都要留下来了。
路少爷不会不知道他们每天都把他的情况汇报给沈御秋，只是平常都不会说什么，随他们记录,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训诫让护工意识到,路闻舟可能不是脾气好,他只是不在意而已。
护工大脑飞速运转了一下，低头小声说：“没、先生我什么也没看见。”
“嗯。”路闻舟说：“很好。”
“”
一直等所有人几乎都离开了房间，护工才缓过神来,同事见她犯迷糊，拍了一下肩膀说：“干嘛呢？路先生刚刚是和你说话了吗？说什么了？”
护工哪敢多说，含糊着糊弄过去了：“没什么我们走吧。”
另一边,林诗吟从医疗中心出来后，找了个餐厅坐下吃饭。
回想刚刚路闻舟冷漠的语言和反应,她后知后觉有了点怨气,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心痒难耐。
她这么漂亮这么善良,路闻舟凭什么这样对她！之前虽然性子也冷,但好歹会敷衍着温柔地多聊几句。
现在是怎么了。
车祸把他弄养胃了吧？？
林诗吟心里不爽，和小姐妹吐槽了半天后，点开“沈阿姨”的聊天框。
【林诗吟：阿姨~下午好呀,我是诗吟。】
【林诗吟：刚刚我去看闻舟哥了，他恢复得不错呢，阿姨不用担心。】
【沈御秋：是吗】
林诗吟唇角扯出一点假笑。是啊，恢复得不错，能吃能跑能赶人，但她不敢和沈御秋抱怨这些。
【林诗吟：嗯嗯！是的。】
【沈御秋：那现在在一起吃饭？】
【林诗吟：没】
【林诗吟：闻舟哥住院住久了，可能习惯一个人吃饭，我就不打扰啦。】
这话说的委婉，但沈御秋看了眼就知道她的意思。
车祸住院后，路闻舟性情更加阴郁了，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但最近，护工接连几天的汇报都表示儿子状态好起来了。
睡眠质量高了，食欲变好了，连游戏都开始打了，护工说可能是谈恋爱了。
沈御秋很惊喜，可是问了儿子他却又否认。但没关系，她可以给路闻舟安排合适的对象，不喜欢林诗吟那就换下一个。
聊天框许久没有弹出新消息。林诗吟吃完饭，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开玩笑地发出一句话。
【林诗吟：而且闻舟哥哥好像不认识我了，还以为我姓施呢】
【林诗吟：明明两个月前我们还在京市珠宝拍卖会上见过的，当时闻舟哥还喊我林小姐。】
【林诗吟：可能是我太大众脸了，车祸后闻舟哥哥都把我忘记了TT。】
林诗吟原本是想说她感觉路闻舟跟失忆了一样完全不记得她这号人了，但这种话就算是以开玩笑的口吻她也不敢和沈御秋说。
【沈御秋：怎么会。】
【沈御秋：诗吟你想多了。】
三言两语将这个话题掀过。林诗吟礼貌恭敬地又说了一些话，终于是结束了这场聊天。
敲键盘的手忽地停下。
这是一双保养极好的中年女人的手，食指那儿还戴着一个璀璨的血红色戒指。
助理江唯捧着文件站在旁边，刚想上前让老板签个字，但看到老板淡漠的表情又止住了动作。
屏幕上的鼠标移动了一下，沈御秋点开自己儿子的头像。刚想发消息问问情况，医院负责人的消息就先一步弹出来了。
江唯看着老板一点一点变冷的神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过了一会儿，沈御秋掀开眼皮：“给Elio拨个电话。”
电话拨通的过程中，沈御秋从助理手中拿过合同文件，一目十行浏览着，最后抬笔干净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十几秒后，电话接通，Elio毕恭毕敬的声音响起：“沈总？下午好下午好。”
沈御秋唇边浮起冷笑：“你们医院的人是怎么办事的，这是第几次了。”
助理接过文件，默默退出总裁办公室。在关门的前一刻，她听见沈御秋平静又含着怒火的声音：“嗯，不想开了可以直说。”
医院那边已经给路闻舟做好了检查和治疗。问题不大，只是不清楚缘由，病人本人也不愿意多说。
Elio和沈御秋打了个电话，后背衣服都要湿透。通话的末尾，他说：“沈总，您放心，路少爷现在恢复得越来越好，身体和心理上都是虽然还是话少，但看着心情好许多了。”
路闻舟回到病房，收到了妈妈的消息。他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很快，沈御秋话锋一转，聊起了别的话题。
【沈御秋：你不喜欢诗吟？那安排其他女生见一下？】
【路闻舟：不用。】
没等沈御秋说出下一句话。
【路闻舟：再来人我就回国了。】
【沈御秋：为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路闻舟想也没想就否认了。
【沈御秋：真的？】
【路闻舟：嗯。】
【沈御秋：现在可以谈恋爱，妈妈没有意见。】
【路闻舟：嗯，没谈。】
沈御秋没那么好糊弄。路闻舟想了一会儿，想起宋忆融说过的话，抬手敲字。
【路闻舟：我现在没方面的心思。】
【沈御秋：？】
【路闻舟：嗯，身体有点问题。】
“”
退出和妈妈的聊天框，路闻舟垂眼注视着置顶聊天框上面的“桑瓷”两个字，手指在名字那儿抚了抚-
一觉醒来，周明郁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
昨晚他把珍藏的“我喜欢你”的语音都发出去了。本来只是想暧昧一下捞点钱花花，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稀里糊涂就和这病恹恹的美国佬确定关系了
就很他妈离谱。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周明郁大敞着腿瘫在椅子上，他看了眼银行卡里的余额，眼睛一下子被一串零闪瞎眼睛，顿时觉得自己肯定是还没睡醒。
应该是在做梦，再看一眼。
两眼。
三眼
陈宿上完洗手间，从阳台上回来。路过周明郁的座位时，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
半晌，陈宿嘿嘿一笑，好奇地问：“在看什么片子？给兄弟也分享一下。”
周明郁：“没看片。”
“？”陈宿沉吟了一会儿，又了然道：“哦哦，那你是在和桑瓷聊天是吧。”
周明郁看傻逼似的扫了他一眼，“没聊。”
“？？”陈宿顿了一下，然后眼睛倏地睁得和铜铃一样大。
陈宿：“卧槽啊，你偷偷看擦边？这我就要说你了，有女朋友了还看擦边”
“”
周明郁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他忍住打人的冲动，骂了句：“他妈的，老子也没看擦边！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没看？”
陈宿不相信，凑过来看了眼周明郁的手机，还真什么都没看。
陈宿拧眉：“没看你脸这么红干嘛？都他妈快成猴屁股了，跟发春了一样。”
“”
周明郁咬牙，一脚踢了过去。陈宿灵敏地躲开，嘴里还絮叨着：“真的很红啊！太夸张了，你嗑药了？赶紧打开镜子自己照照！”
“”
确实红。
周明郁去阳台用凉水冲了把脸。这种中彩票的惊喜感快把他砸晕了，一想到现在自己卡里有多少钱，周明郁就忍不住咧嘴笑。
靠，他好像真的要阶级跨越了
收到周明郁消息时，桑瓷刚从驿站把快递取回来。是准备给周明郁的生日礼物。
桑瓷认真洗完手，回来在座位上坐下准备继续画稿。
【周明郁：宝贝宝贝。】
【桑瓷：嗯？】
【周明郁：你在干嘛啊？】
桑瓷实话实说，但男朋友好像不太满意。
【周明郁：别画了别画了，画别的男人我会吃醋的，只画我嘛。】
【桑瓷：】
【桑瓷：别闹了。】
【周明郁：[转账52000元]】
【周明郁：别接这单了，退她钱。跑路费我给你付。】
桑瓷用手撑了撑额角，觉得男朋友又吃饱了没事干。
【桑瓷：说了不用啦。】
周明郁不懂绘圈的东西，还以为是钱没给够，于是又转了13140。
【桑瓷：】
【桑瓷：别给我了，你自己收好好不好？】
两笔转账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周明郁挠挠头，心想桑瓷怎么这么倔。
那么拼命地画画接稿不就是想多挣钱过好一点的生活吗？那怎么自己给她钱她又不要。
周明郁叹了口气，决定采取更委婉的方式。
女朋友平时穿的衣服都很朴素，T恤长裤、卫衣长裤很普通不起眼的穿搭。全靠那张漂亮的脸撑着。
不像其他女生，穿jk穿lolita穿小短裙什么的。周明郁在购物软件随意地划了两下，光是幻想一下都要颅内高潮
桑瓷穿上去肯定很好看。
周明郁坐在位置上下了一单又一单。看上的就买，价格都没怎么看，手机顶部不断弹出一条条扣款提示。
半晌，周明郁买爽了，打算给自己也买点东西。
手机忽然又振了振。
金主爸爸给他发消息了。
【。：瓷瓷。】
周明郁心情挺好，点进和句号哥的聊天框，看见上方那条一千万的转账消息，心情更好了。
他收钱的时候愧疚了一秒，但那点不好意思的情绪很快烟消云散。
都这么有钱了，分他花花怎么了。这不叫劫富济贫，这叫缓解过大的贫富差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千万看着多，但对有钱人来说也就是买个车买个表的事情吧。
【小瓷：怎么了？】
【小瓷：我在买衣服。】
说着，周明郁随手把刚刚下单了的裙子截了个图发过去。
【。：好看。】
周明郁唇角勾了一下，心想自己的审美就是这么好，他为了哄女朋友开心，在小地瓜学了很多的技巧。
知道怎么拍照好看、多数女生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包包、女性审美和男性审美有什么差异
他可不是会被女朋友挂贴吐槽的直男男朋友。
周明郁给自己点了个赞，嘴边自得地哼着不成调的歌。
掌心的手机又振了振，周明郁随意地低头瞥去——
“”
“”
意识到自己看到什么之后，周明郁浑身血液都僵住了，勾起的唇角也被定住，渐渐变成一个难堪的弧度。
【。：瓷瓷，我再过一周左右就能回京市了】
【。：我在京洛大学读书，回来之后有空我们见一面】
世界寂静无声。
沉默的文字飘在半空中，不讲道理地挤进他的眼球。
有那么几秒钟，周明郁觉得自己可能是看不懂中文了。
这人在说什么啊他怎么可能是京市的？还是京洛大学的？
比心虚和害怕更先用涌上心头的是怒气。
周明郁劈头盖脸发出一堆质问。
【小瓷：你耍我？】
【小瓷：之前我问你是不是京市的，你说不是，现在又说自己是京洛大学的？骗人有意思吗？】
【小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花了钱就可以逼迫我和你见面，如果是这样我把钱还你好了！不要觉得有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小瓷：没头没脑就要见面，谁知道你是不是长得很丑？真让人受不了。】
手机嗡嗡地震个不停。路闻舟垂眼看着一条接一条带着情绪的消息，眉头拧了拧。
【。：瓷瓷，我没有想耍你。】
【。：不用还钱，我没有强迫你见面的意思。】
【。：我不丑，要看照片吗？】
周明郁看着一条条有耐心的解释，头疼得要爆炸。
草！这美国佬怎么可能是他们学校的！
他们学校还有这种资本家？
周明郁满脸痛苦地闭了闭眼，大脑在极度的紧张与慌乱中想出了最佳的解决方案。
一千万他不要了，不要回来纠缠他女朋友。
下定了这个决心，周明郁毫不犹豫点开购物软件把刚才买的东西基本全退了，又把定好的游轮取消，付了好大一笔跑单费。
把钱全凑好，周明郁把到手都没捂热的一千万转了过去，心疼得在滴血。
【小瓷：钱还给你。】
【小瓷：不想看你照片，0人在意。】
【小瓷：这么急哄哄要见面，你和那些一确定关系就想上床的男的有什么区别？觉得自己有钱就什么都能得到吗？未免太自大了吧。】
【小瓷：其实你就是见色起意而已，别再说那么多了，演得好像多深情似的，演着演着自己把自己也骗了。】
【小瓷：我累了，不要再给我发消息，我们不要联系了。】
一股脑发完所有话，周明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漂亮衣服不要了，等以后有钱了他会重新买回来的。
游轮生日派对他不要了，在酒吧简简单单过一个就好。
一千万也不要了
去他妈的资本家，他的爱情千金难买！
心情太过大起大落，周明郁趴在桌子上，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虽然大脑还是昏的，但周明郁感觉呼吸通畅了一点，鼓起勇气点进那个社交软件。
在看到消息的最后一秒，周明郁心里还在担心这资本家有没有发现自己没把之前的近十万块钱还给他。
不是他不想还，是钱都已经用光了，他现在暂时拿不出来。
就十万块，应该不至于和自己计较吧一千万都还给他了，还要怎样。
周明郁担心地点进聊天框，因为太过紧张，呼吸都重了一点。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对面没有发消息过来。聊天框里只是静静地躺着一条转账提示。
开头是二，后面跟着七个零。
[备注：不过生日了？生日快乐。]
第17章 LeChapitre17制服短……
病房里。
护工推着推车走进来,推车里装了各种类型的点心、汤盅、营养餐。
但一进来，护工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房间灯线昏暗，病床上的病人安静地坐在床沿上，左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唇角绷得很直,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太好。
谁又惹这少爷不高兴了？护工顿感一阵头疼，下午的时候上级刚把他们批判了一顿说要更加用心地照顾病人，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护工轻手轻脚走过来，声音很温和,“先生该用餐了。”
路闻舟“嗯”了一声,在护工关切的注视下很随意地吃了几口。
几分钟后,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
一切看上去都和往常一样。护工心想刚才进门时看到的那点不开心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路闻舟还是那张疏冷的面瘫脸，是她过度解读了。
护工放下心来，又笑盈盈地问：“先生,等会儿医生会来给您做检查。”
路闻舟：“什么检查。”
护工顿了一下，“夫人说您那方面”有障碍，让您不要讳疾忌医,吩咐让医生来看看。
她话还没说完，路闻舟就淡淡打断：“不用了。”
护工犹豫：“可是”
路闻舟声音不紧不慢：“就说我困了,明天再来吧。”
“好的。”
护工没多想,也没觉得下午四点半就要睡觉是一件多么离谱的事情，因为路闻舟吃的药里很多都有嗜睡犯困的作用,不想睡觉才奇怪。
门关了。偌大的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路闻舟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点燃了。橘红色的火焰在昏暗的室内跳跃着，映照出男人高挺的鼻梁和优越的下颌线线条。
戒烟很久，还是失败了。
路闻舟轻轻吐出一口烟,胃部一直在隐隐抽痛但他没心思在意。头脑不太清醒地陷入沉沦，一片烟雾缭绕间，路闻舟忽然记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戒烟了。
路闻舟垂眸想了想缘由，头痛得却越来越厉害。眼见着检测仪上的数值又要异常，路闻舟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看了眼讨论组的消息。
[谁敢先脱单试试（3）]
【宋忆融：群里出现了个叛徒！】
【宋忆融：有人偷偷谈恋爱！@赵景言】
【赵景言：？】
【赵景言：是，我恋了。】
宋忆融见他这么干脆地就承认了，顿感自己侦查力一绝，他刚得意洋洋地打出“你还想瞒着兄弟也不想想这是能瞒得住的吗”，对面先说话了。
【赵景言：其实我暗恋一个女生三年了。】
【宋忆融：】
【宋忆融：神经病。（白眼.jpg）】
一听就是在胡说八道。他们高中在一起玩了三年，有没有暗恋对象他还能不知道？
【宋忆融：对了，我最近收到了个生日邀请，本来不想去的，一打听，嚯，好像是你室友。】
【宋忆融：叫周什么来着你去不去？你去我就去】
【赵景言：不去。】
【宋忆融：为啥，你和他关系不好？】
【赵景言：没什么意思，去了就是看他和女朋友秀恩爱。】
【宋忆融：哦，那我也不去了。】
【宋忆融：@路闻舟，哥你咋样了？最近校庆你的节目取消了，真可惜。】
路闻舟买完机票，返回讨论组。
【路闻舟：明天回来。】
【赵景言：？】
【宋忆融：？？？】
【宋忆融：这么快？哥你已经修养好啦？】
没好，但他想回去看看。
虽然之前篮球赛时“小瓷”否认了在京洛大学读书，可这些天通过对方发过来的照片，路闻舟基本能确定对方就是京洛大学的学生。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能在学校偶遇“小瓷”，路闻舟没想打扰纠缠对方，只是想远远地看看。
运气不好的话那他就继续等等。
烟盒里的烟空了一根又一根，折断的烟蒂散落在他脚边。
算不上好闻的烟味几乎将路闻舟浸透。路闻舟扫了眼没得到回复的消息，随手把手机扔在床上，一边抬手解开袖扣一边往浴室走去。
另一边，京洛大学。
周明郁反复数了数转账金额，是真的有点服气了。
是他小人之心了。他再也不怀疑这人抠搜小气了，句号哥可能丑、可能体弱、可能肾虚，但人绝对是大方的。
眼前的巨额转账很有诱惑力地勾着他。好几次，周明郁都忍不住想收款。
这可是两千万，他凭自己打工，这辈子能挣两千万吗？
可是收了钱就要继续和他掰扯不清，到时候桑瓷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明郁才咬咬牙把钱退回去了。他在软件上把对“。”的喜欢取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他拉黑。
万一后面对方还想纠缠，他得接着拒绝才行。
像是做了一场暴富的美梦。现在梦醒了，周明郁还是兜里只有几万块的普普通通男大学生。
失眠一整夜。
凌晨六点，紧绷的神经才勉强松懈，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收到取件消息周明郁的脑子都还是昏的。看了眼图片才想起来这是昨天唯一一件没退的衣服。
一套很漂亮的套装裙，两千多块。
裙子有些短，周明郁不知道桑瓷会不会喜欢，试探着问了句。
【周明郁：宝宝，你喜欢穿什么样的裙子啊，都没见过你穿过呢。】
【周明郁：过几天我生日，不知道有没有荣幸看到穿裙子的漂亮瓷瓷/w/】
【周明郁：说起这个，我们那天可不可以出去住啊[小兔子卖萌.jpg]，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想多和宝宝呆一会儿我会订很好的酒店的，双床房也行，好不好？】
消息一条条快速弹出，桑瓷划到最前面从前往后看，思绪无知无觉地发散。
桑瓷确实没有几条裙子。高一的时候在校就是穿校服，周末回家要洗衣做饭干家务，没有必要穿裙子。而且钟崇义也不会给她买。
上高二之后周末也可以住校了，桑瓷基本上一学期都不会回家几次，每天穿的都是蓝白色的校服。衣柜里上一条裙子还是初三时妈妈给买的。
周明郁不知道女朋友在想什么，桑瓷没回消息的这会儿时间里，他已经下楼把快递取出来了。
【桑瓷：可以穿，但我现在没有。】
寿星的小小愿望，桑瓷还是愿意满足的。
得到回复，周明郁勾唇笑了一下，拿着快递很快走到女生宿舍楼下。
【周明郁：瓷瓷，现在有空没？下楼。】
在回周明郁之前，桑瓷正在和“下一次见面就告白”的单主发消息。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c老师www，礼貌问问进度】
草稿的节点已经通过，桑瓷今天正在上色，闻言把图片发了过去。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啊啊好的！特
别好看！】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就是请问老师可以加急吗？我可以加钱的，有点急。】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他突然回学校了，我都没想到会这么快】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好紧张qwq算了早拒早死心。】
桑瓷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他”应该指的是路闻舟。
看出女生的着急和心切，桑瓷很温和地回复。
【ciwa：不用加钱，我明天晚上之前会提交终稿，会认真画的。】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啊啊啊女神！谢谢你！可以的话就太好了！】
【ciwa：嗯，没事】
京市，机场。
路闻舟刚下飞机，手机里的电话就一个个接连不断地弹出来。质问、关心的消息更是占满了屏幕。
尽管路闻舟离开时留了在桌子上留了便签，但这样一声不吭就坐飞机回国，还是把家里人都惊动了。
沉寂许久的家族群消息一下刷到99+
路闻舟坐在出租车上，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正一条条地回复。
【路闻舟：恢复得挺好，我就出院了。】
【沈御秋：哪里好？医生都说了要再观察半个月，你怎么就出院了？】
【沈御秋：现在飞回来，妈妈不强迫你和女生见面了。】
【路闻舟：不回，住院住得心情不好。】
这话半真半假，过了很久沈御秋才问。
【沈御秋：所以回去找你那几个朋友玩？】
【路闻舟：嗯。】
宽大明亮的顶层办公室。
沈御秋抬手摁了摁额角，眉心却还是不自觉地皱起。
几分钟后，沈御秋把助理叫进来，“去联系一下相关方，有个项目可以资助一下。”-
翌日晚上，桑瓷从洗衣房里把烘干的衣服拿回宿舍。
奶白色蝙蝠袖衬衫、黑色高腰短裙，黑色过膝袜是搭配好的一整套。昨天周明郁送给她的。
衣服挺合身，不过裙子有些短，只堪堪遮住大腿根，不过里面的打底裤包裹严实，也不会走光。
周明郁打了整整一天游戏来麻痹自己又变成了穷鬼的事实。晚上，他照例到女生宿舍楼下等桑瓷一起吃饭。
桑瓷说今晚要赶稿时间很急，所以这顿就在食堂简单吃一下。
周明郁正在挑酒店。虽然手头有点紧，但这方面不能省。
挑了一会儿，周明郁犯困地打了个哈欠——
下一秒，一双黑色小皮鞋闯进他的视线内。
周明郁怔愣一秒，视线慢腾腾地上移。
纤瘦笔直的小腿被过膝袜包裹着，腿看起来长得要命。一截雪白滑腻的大腿夹在袜子和裙摆边缘的中间，并不过分骨感在往上是细腰、锁骨、巴掌大的脸。
和桑瓷对上视线后好几秒，周明郁都迟迟没缓过神来。
桑瓷见他发呆，歪了歪头：“周明郁”
“嗯？嗯！”周明郁眼睛都看直了，“我在我在。”
草！鼻血差点流出来。
辣成这样这不是考验他吗？
桑瓷：“走了，去吃饭。”
一路上，周明郁走路都忍不住把腰挺直了一些。即便大部分同学看的并不是他。
周明郁频频偏过头看桑瓷，喉间愈发口干舌燥。
为什么明明穿得很清纯，他却觉得自己被勾引了，是他思想出岔了？
靠，这一定是人之常情。
买好饭之后，周明郁没坐到桑瓷对面，而是坐到了她旁边。
桑瓷吃饭时不会看手机，只是慢吞吞地吃着，眼神有些放空。从侧面看脸颊时不时鼓起来一点。
周明郁撑着下巴侧头看她，将近一分钟忘了眨眼。
桑瓷咽下嘴里的饭，看了眼周明郁的餐盘，“你不饿吗？”
周明郁：“饿。”但他现在更想吃别的。
周明郁大口扒了几口，咀嚼的力道有些重。过了一会儿，他说：“瓷瓷，你今天怎么穿了这套啊？”
是很喜欢自己买的这套衣服吧，或者是喜欢他，迫不及待地想穿给他看。
周明郁单手抵住左侧疯狂上扬的唇角，耳朵都因为兴奋往外扩了扩。
桑瓷：“再过几天要降温了。”
话题突然跳跃，周明郁很明显地一愣，“啊？”
桑瓷：“降温就穿不了了，所以今天穿一下。”
“”
周明郁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控制好，“这样啊好吧。”
周明郁：“对了瓷瓷，昨天我说的事情你还没回呢。”
桑瓷：“什么。”
“就是生日那天出去住的事啊。”周明郁说，“好不好嘛。”
桑瓷握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说：“不行。”
“啊？为什么？”周明郁眼尾一下子耷拉下来，像蔫了吧唧没精打采的大狗。
周明郁：“放心，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做的。”
桑瓷：“不行。”
周明郁：“为什么嘛你不相信我？”
桑瓷：“太快了，这样不好。”
周明郁：“我会对你负责的宝宝，而且又不做什么，你别紧张啊。”
一直到走出食堂，周明郁都还就着这个话题黏黏糊糊地哀求着，几乎是软硬兼施什么话都说了。
但桑瓷还是没有同意。
远处。宋忆融和路闻舟正在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宋忆融：“别啊，吃什么食堂？回国第二天就吃学校食堂这对吗？走吧哥，我们出去吃点好的。”
宋忆融：“就去赵景言家里开的餐厅吃，我都让他预留好位置了，我之前吃过一次，味道超绝的，去呗。”
宋忆融：“想吃食堂明天再来嘛，而且不是我说，味道也没多好吃。”
宋忆融正絮絮叨叨着，同行的人脚步忽然停下，偏过头朝后面某个方向看去。
“？”
看啥呢。
宋忆融好奇地也转了转脑袋。
现在正是饭点，食堂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非常多，人群嘈杂。虽然只是背影，但宋忆融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对出众的情侣。
男生个子挺高，皮肤略黑，正挽着旁边女孩子的手。女生穿着衬衫短裙，乌黑柔顺的头发散落身后，随着晚风的吹拂轻轻扬起一点弧度，漂亮得不可思议。
看背影就知道是个美女。
宋忆融啧啧感叹两声，很礼貌地收回视线。然后他一扭头，愣住了。
“”
他哥怎么还盯着人家看？
“哥。”宋忆融想了想，说：“你想谈恋爱了？”
“你想谈恋爱那还不简单，分分钟的事情哎等等。”宋忆融思想突然跑偏，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不会看上别人女朋友了吧？”
宋忆融皱了皱眉，越想越有道理，因为他就没见过路闻舟看什么女生看那么久。
路闻舟收回视线，声音里的情绪很淡：“没。”
这不是“小瓷”，“小瓷”不是这样的穿衣风格。更重要的是，“小瓷”没有男朋友。
是他想找人想疯了，出现了幻觉。
第18章 西//图/澜//娅LeChapitre18女朋友……
因为桑瓷一直不同意生日那天晚上去外面开房住的事情,两人莫名其妙地闹起了别扭，主要是周明郁单方面开始了冷战。
桑瓷这些天忙着上课写作业，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直到下课后,一个同学笑眯眯地调侃了一句。
“桑瓷,你和周明郁吵架了吗？怎么这些天他都不来接你下课啊？”
美院的大美女桑瓷有个很黏人的男朋友,这件事基本上人尽皆知。桑瓷不常出门，但一旦出门，旁边一定跟着一个黑皮体育生，跟保镖似的。
被这么一问,桑瓷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周明郁好像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找过自己了。
他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那天她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桑瓷在后门口默默站了一会儿。教室里的人已经全部走光。
马上过生日了,还是不要生气了吧。
桑瓷慢吞吞地打开手机,戳开周明郁的头像。
手指反复敲打了几行字又删除，桑瓷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起周明郁之前缠着自己发语音,桑瓷长按了空格——
“周明郁，你最近在干什么？”
少女声音很轻，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但尾音不自觉地上扬，像一阵春风拂过,池水泛起阵阵柔和的涟漪。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消息,桑瓷又发了一条。
“你为什么不理我？”
消息刚发出。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把桑瓷吓了一跳。
一回头,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回教室,正满脸和蔼地站在桑瓷背后。
桑瓷脸上浮现一点不明显的红晕，难得地有些窘迫，“老师好”
老师笑着点点头,关心了一下桑瓷最近的学习生活，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桑瓷都一一回答。
没多久，老师话锋一转，谈起了一个去Ox的留学项目，桑瓷茫然地听着，不明白为什么要和自己将这个。
“桑瓷，我觉得这个项目挺适合你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很难得的一个机会，去学习进步，接触顶尖的画家。”
桑瓷水润润的眼睛迷茫地眨了眨。她从没想过去留学的事情，没怎么犹豫就拒绝了。
老师表情一怔，问桑瓷为什么，又说钱的事情不用担心，学费全免而且还有奖学金，食宿等生活费都涵盖在内，不用她出一分钱。
“桑瓷，你还是回去认真考虑一下吧，不急着做决定，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好好想想。”
桑瓷一回到宿舍，就拿出手机来看消息。刚刚上楼的时候手机就在裤兜里震个不停。
桑瓷以为会是周明郁的消息，没想到是之前的那个单主。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呜呜呜c老师，我表白被拒绝了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说“抱歉”的那一刻我还是很想哭。】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他还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可能啊，完全不像啊，可能只是拒绝我的理由吧】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抱歉啊老师，跟你抱怨了那么多，我实在没忍住，打扰老师了三次里没人知道我喜欢他，我谁都没告诉反正说了也只会觉得我不自量力异想天开】
桑瓷握着手机，认真地一条条看下来，手指蜷了蜷又不知道说什么。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人。
过了一会儿，桑瓷干巴巴地打出一行字。
【ciwa：不打扰的，有勇气说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有些生疏的一句安慰，但一下子把女生的话匣子打开了。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伤心是伤心，但尝试过了我也不遗憾了。今天见面看到他状态不是很好，我问他是生什么病了，因为大家都说他是生病休学嘛没想到不是生病，他是车祸受伤住院了，好惨。】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虽然被拒绝了，但我由衷地希望他人没事。】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他在学校也算是个名人嘛，但我本来是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直到去年在地铁站，我在坐扶梯的时候，背后突然吵起来了，我当时一转头就看到了他的脸，第一反应就是好他妈的帅真的要疯了，我陪朋友去机场给男爱豆接机都没这种感觉，他手里还拿着前面一个眼镜男的手机，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后来保安来了，才知道是这个傻逼眼镜男在拍我的裙底，他帮我删掉了。】
桑瓷安静地听着，偶尔发几个表情包过去表示自己在听。
两个小时后，对面终于平复完心情，有点不好意思地给桑瓷道歉，说耽误她时间听自己吐黑泥了。
刚好，桑瓷画完一个摸鱼头，刚点击发送，对面的红包很巧地在同一个时间发过来了。
【下一次见面就告白：？？？老师，这是给我画的吗？】
头像是女生主页的oc，桑瓷不会安慰人，在这两个小时里给她的oc花了一个头像。
【ciwa：免费的，画得有些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女生激动地连发了近十条消息过来，看起来应该是喜欢的。桑瓷松了口气，又聊了几句后退出聊天框-
周明郁这段时间确实在故意和桑瓷冷战。他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一个人闷着打游戏吃外卖，颓废了好几天。
每次想到桑瓷的拒绝，他就又失落又心痒难耐。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他对她有这么好，为什么不愿意出去住一晚。
而且在一起快两个月了，还只牵过手亲过脸颊，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太慢了桑瓷又不会和他聊那些暧昧的话题，有的时候他真的憋得很辛苦，一腔精力没地方发泄。
冷战了近一周，周明郁差点忍不住要去找她，好在，这一次是桑瓷主动。
可爱的女朋友给他发了语音，问他为什么不理自己。周明郁听到的时候心都要融化掉了。
草，他哪里是不想理她，他是太想理了强行忍着好吧！
就这样他和桑瓷在生日前两天又和好了，周明郁很开心，开心到已经完全把和美国病号男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很快到了周明郁生日这天。
酒吧里霓虹灯闪烁，舞池里男男女女围在一起兴奋地蹦着，dj声音太大，气味也混乱。桑瓷进来的时候没忍住一直揉耳朵。
“宝宝！”
桑瓷刚进包厢，周明郁视线就跟雷达锁定似的瞄准了她，快步迎了上来，“终于来了，一直在等你呢。”
桑瓷抿唇浅浅地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礼物递给他，“生日快乐。”
“哇哦——！”
周明郁还没说话，周围的起哄声就很有存在感地响起，“太甜了吧你俩！”
周明郁唇角一勾，揽住桑瓷的肩膀抱了她一下，声音在桑瓷耳边低低地响起，“谢谢瓷瓷，我很喜欢。”
在人多的场面桑瓷不太会说话，送完礼物就坐在一边看周明郁社交，偶尔被cue到的时候就点头微笑，像一个安静的洋娃娃。
大家很快各玩各的去了。周明郁坐到桑瓷旁边的位置，对面坐着陈宿，陈宿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转，开玩笑地说：“终于和好了，前几天周明郁一直黑着张脸，连续几天宿舍都是低气压氛围，我都要受不了了！”
周明郁笑骂了一句什么，陈宿接着又好奇地问：“对了，一直没问，你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这个话题一出，周围的其他人也都八卦地围了过来。
“是啊，周明郁你怎么追到桑瓷的？应该是你主动追的吧？”
“废话，桑瓷倒追周明郁？这可能？”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多久了啊？”
“说说嘛说说嘛。”
周明郁轻咳了一声，坐在人群中央开始讲故事：“我高中的时候送过两次情书，一次是高一下学期，一次是刚升高二那会儿，桑瓷都没同意，第三次就是高考完的这个暑假嘛”
说到这里，周明郁顿了一下，偏头看了眼桑瓷的表情，想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
“反正这次告白瓷瓷就同意了。”周明郁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点得意的神情，“其实瓷瓷应该也喜欢我挺久了的，只是她是个乖宝宝不能早恋，所以之前才拒绝我的吧？”
周明郁：“第二次送完情书之后，第二天桑瓷就剪了短发，我宝贝儿还是太爱读书了。”
周围所有人有些瞠目结舌地听着，感觉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
陈宿大着胆子提问：“桑瓷你真的高中就喜欢周明郁啦？”
这俩还是双向暗恋？那周明郁也太爽了一点，真让人嫉妒。
大家“唰”地转过头，视线齐齐地看着桑瓷，周明郁更是满眼期待地盯着她。
桑瓷有点
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衣服下摆，最后还是委婉地说了实话：“没。”
不仅没有，桑瓷甚至都记不太清楚高中时周明郁的脸。给她送情书的人太多，周明郁并没有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
不对。还是有的。
大家的注意力从她的身上移开了，桑瓷坐在卡座上回忆起周明郁说的剪短发的事情。
那天是周五，桑瓷背着书包回家。
家里是铁门，桑瓷刚准备从门口地毯翻出钥匙就发现门并没有关。
里面的争吵声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是钟崇义和她继母在吵架。
“到底什么时候能买房？我还要跟着你在这个老破小的出租屋里挤多久？钟崇义，桑盈的赔偿款你都已经拿到手了吧？”
听到妈妈的名字，桑瓷进门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钟崇义不耐烦的声音，和印象中温文儒雅的爸爸形象大相径庭。
“拿什么？我手头上一分钱都没有！”钟崇义说：“桑盈和她闺蜜的聊天记录里，写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她是出来捉奸的！还把我和你的床照都发给她闺蜜了！她闺蜜不肯私了，还在准备起诉告我草，老子真他吗火大！”
女人冷笑一声：“你当我不懂法是不是？你是出轨了，但你作为配偶并不会因为出轨丢掉继承权！而且闺蜜算个什么东西？她有什么立场来告你？桑盈父母都不在了，你不就是想一个人把钱全吞了吗？呵呵，之前还说买房会写我的名字。”
桑瓷麻木地站在门口听完了一切，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下来。
她原本以为妈妈只是因为交通事故意外去世了。
侧面垂着的手越攥越紧，眼神依旧平静，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却逐渐蔓上血丝。
后来发生了什么桑瓷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冲了进去把钟崇义摁在地上打。
可惜力气不够大，自己也被他打了，演变成一场互殴。
到最后，干净的书包被掀翻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包括那几封情书。钟崇义看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忽然就笑了，张口就蹦脏字。在脸上挨了女儿几个巴掌之后，钟崇义发疯似的冲进厨房拿了把剪刀把桑瓷的头发剪了
“砰——”
手里随意拿着的玻璃杯忽然被人碰了一下，思绪回笼，桑瓷侧头看向来人。
是一个脸生的男生，皮肤挺黑，锁骨那有个纹身。
纹身男笑着举了举自己的酒杯，“你好啊，一直在周明郁朋友圈看见你的照片，今天终于看见真人了。”
桑瓷：“嗯。”
“久仰大名。”男生非常自来熟，拎起桌上的红酒问：“喝一杯吗？”
桑瓷没喝过，这还是第一次被劝酒。她下意识看了眼周明郁的方向。男朋友正和别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氛围很欢快。
桑瓷尝试着喝了一口。
苦苦的，有点辛辣
不喜欢。
桑瓷敛下眼，很快把酒杯放下。
男生见她表情冷淡，愈发急切地劝酒了。一开始桑瓷还会说“不喝了谢谢”，都后来直接说“不”，低头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玩手机。
一旁的纪嘉瑶看到男生尴尬的表情，开玩笑地说：“桑桑，今天周明郁生日，喝点酒没什么的呀，这个度数不高不会醉的，而且挺好喝的呢。”
桑瓷抬眸扫了她一眼，然后拿起桌上的红酒往纪嘉瑶的杯子倒满。
“？”纪嘉瑶愣了一下，“桑桑，你干嘛”
“不是说好喝吗。”桑瓷说，“喜欢就多喝点。”
“”
周明郁恰好这个时候回来了，他唇角眉梢都挂着愉悦的笑，“喝什么？你们在聊什么啊？”
纪嘉瑶笑了一下说：“桑瓷自己不喝酒，倒是给我满上了。”
听见这话，周明郁这才想起什么，忙拍了一下脑袋，“瓷瓷，你不喝酒的吧？我现在去给你买个奶茶，要喝什么？”
没等桑瓷摇头说不用，周明郁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包厢外面走了，走了几步之后他回头对着桑瓷笑，“手机上告诉我。”
周明郁回来的时候，一群朋友已经准备好玩真心话大冒险了。寿星一落座，游戏很快开始。
“瓷瓷，你的葡萄柚子茶。”周明郁把饮料放到桌子上，“不喜欢喝酒就不喝。”
桑瓷喝了口，随手翻了下刚抽到的牌——梅花K。
“谁抽到梅花K了？”
大家围坐一圈，都在低头看自己的牌，发现不是自己后又环视一圈问谁是那个幸运儿。
桑瓷放下奶茶，扔出自己的牌。
“哇哦！”领头的人问，“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说完，桑瓷往卡片里摸出一张牌，周围的人立刻好奇地围上来，不自觉地念出卡片里的内容：
“说一个微信置顶的异性用户名称以及和他的关系，亲人除外”
陈宿念完，唏嘘了一声：“这还用说？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是周明郁啊。”
其他人跟着附和：“这个牌得没对象的人抽到才有意思。”
“公开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话别说那么满，万一置顶不是周明郁呢？”
听到最后一句话，周明郁一个眼神扫过去，懒洋洋地勾唇：“这可能么？”
桑瓷捏着这张牌，沉默了两秒。
大家都猜到了桑瓷接下来的回答，所以一个个地去和周明郁插科打诨。
十几秒后。
桑瓷把牌放了回去，端起酒仰头喝了三杯。
“？？？”
所有人都愣了。
“宝贝儿，为什么喝酒？你不是”周明郁皱起了眉，“等等，你放弃回答？”
“嗯。”桑瓷说，“放弃回答。”
“”
气氛沉默两秒，大家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但没停留多久很快又投入下一轮的游戏。
周明郁碰了碰桑瓷的肩，大腿也跟着贴过去：“宝宝，为什么啊你置顶是谁啊？”
桑瓷：“没谁，你不认识。”
“什么啊”周明郁眼尾耷拉下来，声音放得很低，含着几分很明显的委屈，“不是我吗？”
桑瓷没吭声，抬手强行把他的脑袋转了回去，“到你了，专心点。”
“”
几轮游戏下来，周明郁心里还惦记着这个问题，但很快，这轮抽到的人又是桑瓷。
桑瓷没怎么犹豫地选了大冒险。
陈宿大声念出牌里的内容“选择左右任一一名玩家进行公主抱，并完成五个深蹲!”
说到后面，陈宿的音调都高了些。
大家下意识往桑瓷旁边的座位看过去。
左边是周明郁，右边是纪嘉瑶。
周明郁暗自松了口气。
女朋友力气大。纪嘉瑶看着也瘦，应该也就九十几斤，这个任务应该勉强能完成。
但很多人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桑瓷。女生身型清瘦，露出来的一截手腕能轻松一手圈住，指尖粉白，天鹅般的脖颈柔美白皙，看上去就是柔弱挂的清冷美女。
纪嘉瑶理了理裙摆，已经准备好站起来了。
下一秒。
桑瓷说：“好，我选周明郁。”
纪嘉瑶：“？”
周明郁：“？？”
其他人：“”
周明郁怀疑自己听错了，食指迷茫地指着自己：“宝贝儿，你选我？”
桑瓷点了点头。
“”
另一个同学插话，提醒道：“桑瓷，你确定吗？完成不了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桑瓷说“嗯”。
两分钟后。
桑瓷一手拖着周明郁膝盖下方，另只手臂环绕在他后背，把人稳稳地
举起，蹲下又起立。
一下。
两下。
三下！
陈宿在旁边报数，每数一下，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用力，好像抱着周明郁受苦受难的人是他自己，到最后几乎有些面目狰狞了。
“卧槽卧槽五下了！够了！”陈宿大喊，“不是，还做啊？妹子你无敌了！”
做完第十个，桑瓷把人放下，轻轻喘着气
体力好像下降了。
脚掌沾地的瞬间，周明郁感觉自己的下巴也跟着沾地了。
这就很他妈离谱了他不是谈了个小画家是谈了个小举重冠军吧！
包厢陷入诡异的沉默。
两三次冷却cd结束后，现场瞬间沸腾！雷鸣般的惊呼声响彻包厢的每一个角落。
宋忆融从洗手间回来，路过门口时被惊得全身都抖了抖。
里面干嘛呢？嗨成这样？
门敞开了大半，宋忆融下意识往里面瞥了一眼。就这一眼，有个熟人就和他对上了视线，“宋忆融！”
稀里糊涂地，宋忆融被他拉进了包厢，那人嘴里念念有词：“哎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前几天我喊你来你不来，没想到还是碰见了，来一起玩两把？”
看起来气氛挺好的。宋忆融是个自然熟的，大大方方地对着众人问了个好。
找了个位置坐下，宋忆融打开手机，往讨论组里丢了条语音。
【宋忆融：[语音’10s]】
【宋忆融：@赵景言】
京大。
这是路闻舟环学校散步的第五圈。
夜跑的某个男生不知道第几次碰见路闻舟，表情有些惊讶，他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热情地上前邀请：“哥们，好巧又遇见你了，要不要一起跑步？”
路闻舟回过神来，说“不用”。
“好吧。”
男生没怎么在意，继续夜跑了，心想人家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散心，是他打扰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点晚课的同学都早已下课，路上冷冷清清的。
路闻舟手往兜里摸了一下，又生出了点抽烟的冲动。
不远处就是学校超市，路闻舟把兜里的烟放下，进去买了瓶葡萄柚子茶，单手把易拉罐拉环撬开，仰头喝了几口。
讨论组里弹出几条新消息，宋忆融发了几条语音，应该是在和赵景言说话。
耳边只有微风拂过的声响，学校沉浸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路闻舟随手点开语音。
“哎，我临时碰见朋友被拉进来玩游戏了，就是之前邀请我去我没去的那个生日宴，你也一起来吧？不来的话那你等我一下，我在这喝几杯就回去。”
背景音嘈杂，各种声音相互裹挟，在空气里交织、碰撞。
忽然，两个字轻飘飘地从背景音里飘过。路闻舟以为自己听错了，将音量调大了一些重复播放这条语音。
没有听错。
男人大手捏着空了大半的易拉罐，因为用力，手臂上的青筋很明显地绷起。
超市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路闻舟的身上，他低着头打字，垂下的额发微微遮住一点漆黑的眼，腕侧的黑玛瑙袖扣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宋忆融看到路闻舟的消息时，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他受宠若惊地回复。
【路闻舟：谁的生日宴？】
果然是太久没见！他兄弟竟然会过问他的去处了！宋忆融擦了下眼角不存在的泪，哐哐打字。
【宋忆融：一个你不认识的学弟，叫什么周明郁来着。不过我也不熟，就是一起玩游戏热闹热闹嘛，他女朋友超漂亮，刚刚不知道干啥了好多人喊她名字哎哥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也想来酒吧？不好吧，你现在喝得了酒吗？你还是别来了养生要紧算了你要实在无聊想来玩的话我给你点些别的喝，你要喝牛奶还是鸡汤？】
【路闻舟：。】
【路闻舟：女朋友？叫什么。】
宋忆融挠了挠头，没想到他兄弟的关注点这么清奇，跟要撬人墙角似的。
【宋忆融：好像是叫桑词？我也不太确定是哪几个字咋了哥你问这个干啥？】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手里的易拉罐被捏得完全变形。路过垃圾桶，路闻舟没什么表情地抬手一扔。
易拉罐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随即不偏不倚地落入垃圾桶内，发出清脆的声响。
微沉的瞳孔聚起阴云，路闻舟起身往校外走，路灯光线微弱，男人冷冽锋利的侧脸在幽光下显得很冷。
【路闻舟：酒吧地址发给我】
第19章 LeChapitre19哥哥，……
周明郁在座位上坐了十几分钟,都还没想明白女朋友的力气为什么会这么大。
周明郁凑近了些，直勾勾地看着桑瓷的侧脸。
桑瓷皮肤太好，就算是这么近的距离也看不到一点瑕疵，细腻透亮,像一个小水蜜桃。
周明郁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桑瓷说：“我偶尔会在床上做俯卧撑。”
周明郁：“？”
到底谁是体育生？
周明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肱二头肌。不行,明天就加练,不能被女朋友内卷了。
“那除了做这个呢？”周明郁问，“你还做什么别的么？”
桑瓷平常不去健身房。宿舍场地有限，能做的运动并不多。
桑瓷想了一下，回答：“我高二的时候去工地干过一段时间。”
“？”
周明郁晃动的双腿倏地停止,眉毛紧紧地拧起,“工地？”
“嗯。”
“去哪干什么啊？”
周明郁对桑瓷的家庭环境了解并不多,只知道是单亲家庭、条件不好、和爸爸的关系也不好。
可是条件再不好，竟然要桑瓷一个女生去工地挣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桑瓷言简意赅：“当时家里不给生活费，旁边又有个工地,我就去了。”
周明郁眉头越皱越深，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止不住的心疼。他拿出手机想给桑瓷赚点钱，但又停住了
办完这场生日宴后,他没剩下什么钱了。
周明郁：“那后来你家里人都没给过生活费？”
桑瓷：“嗯。”
周明郁端起酒杯喝了口，心情十分复杂。他没想到桑瓷的家庭情况会差到这种地步。
包厢里人挺多,空调开得有些低。
“哈秋——！”
旁边的一个女生穿着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纹身男见状，眼神从上而下将女生打量了一遍,然后她脱下自己的棒球服,放到女生腿上，顺势在女生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
“穿我的。”
“”
有些浓烈的骚包香水味迎面扑了过来。女孩子鼻子吸了吸，面露迟疑,“不用了”
纹身男：“别不好意思啊你快”穿上。
话音未落，女生身前落下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桑瓷脱下自己的针织开衫，“穿我的？”
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女生一怔，下意识接过毛茸茸的开衫。触感柔软，还有一股淡淡的皂荚香。
女生心动了，但想问你不冷吗。
下一秒。
“唰——”
周明郁脱下自己的牛仔外套，披在桑瓷的身上。
女生闭嘴了。
桑瓷拽了拽外套，“我不想穿。”
“不想穿放旁边。”周明郁说完，瞥了眼女朋友露在外面的手臂，心想桑瓷不穿他也不穿了。
吃完蛋糕。包厢里声音更嘈杂了。气球爆裂声、彩带喷射声此起彼伏。
桑瓷揉了揉耳朵，起身想出去透透气。
“去哪？”才刚站起来就把周明郁拽住了手腕。
“洗手间。”
周明郁目送着女朋友离开了包厢，旋即收回视线——
他目光忽地一顿，停在了桑瓷放在桌上没拿走的手机上。
周明郁不露痕迹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好。
没人在看他。
周明郁伸手拿过那个手机，身体后仰，靠到沙发
上。
他倒要看看，女朋友的微信置顶是谁。
桑瓷的朋友不多，异性朋友更是没有。除了自己和那个渣爹，周明郁实在想不出别的人选。
刚刚已经抓耳挠腮地想了很久了，可是桑瓷一直不肯告诉他。
桑瓷肯定不会出轨，但周明郁还是想确认一下。
输入密码，解锁成功，打开微信。
心跳随着动作一点点加快，手心没来由地冒汗。
靠，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出息。
周明郁暗自骂了自己一句，低头去看微信顶部的昵称——
“哥哥。”
周明郁表情忽地僵住，眼中有一闪而过的仓皇与凌乱。他忽然想到之前送桑瓷iPad的那个“哥哥”，眼睛眯了眯。
同一个人
点开“哥哥”的头像，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跳了出来。
最后一条消息是桑瓷发的，发的是“哥哥，你加我一下好不好？我以后会还你钱的，不会纠缠你的。”
但没有得到回复。对面已经把她删掉了。
在往上一条是——
【哥哥：你好，对你的帮助到此为止，以后不必再联系了，祝好。】
周明郁盯着这几行字，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男的资助了桑瓷？
周明郁快速往上翻着聊天记录。
一笔又一笔的橙色转账消息映入眼帘，基本上每个月就会有一笔。
金额不算很大，两千块。但足够一个高中生的日常开销。
手指飞速往上滑动着。
除了每个月固定的转账外，他们聊天并不算频繁，隔几天才会聊一次。
通过男生发的寥寥几张图片，他可以判断出来对方年纪不大，应该也是个大学生。
平常会打电子游戏、会出去打篮球、会去健身房健身
周明郁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眉毛已经扭成了麻花。
妈的，这男的想干嘛？
“哎你在看啥？脸色咋这么难看？”陈宿好奇地凑过来。
眼见着要看见，周明郁猛地按灭屏幕，把手机反扣在沙发上，“没看什么。”
声音里含着点被打扰的不耐和心虚。
陈宿：“你急啥？”
“我哪急了？”周明郁反问。
陈宿：“你现在看上去像是欠了八百万债还不上。”
“滚！”
周明郁还想接着看眼他们的聊天记录，但桑瓷这个时候回来了。
周明郁拿手机的动作一顿，面色如常地坐了回去。
京大有门禁。桑瓷不愿意和他在外面住酒店周明郁也不能强迫她，所以在十一点半前就结束了这场生日聚会。
“走吧，一起坐车回去？”朋友问宋忆融。
宋忆融站着没动：“你们走吧，我等人。”
“哦。”
没过多久，酒吧里人基本都走了个干净。
出租车里。
周明郁看着偏着头吹风的女朋友，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他一方面忍不住阴暗地去揣测那个男的和桑瓷的关系，一方面又为桑瓷想好了原因。
桑瓷当时肯定是走投无路，才找的人帮助她。这合情合理、情有可原。毕竟当时女朋友都沦落到去工地挣生活费了，怪让人心疼的。
而且现在人家都删好友了，没有联系了。他还有什么好问的？问出来只会让桑瓷难堪吧。
要不然他就让往事随风而去，不要纠结了。
桑瓷把他置顶也只是想还钱而已。
他们不是那种龌龊的关系，绝对不是。
“——怎么了？”桑瓷扭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自己却不说话的男友。
周明郁嘴唇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了。
“没事，随便看看。”-
散场几分钟后，宋忆融在酒吧等到了路闻舟。
宋忆融把点好的外卖打开。
“哥，来吃夜宵，特意给你点的。”宋忆融说，“你想先吃哪个，这个海参小米粥还是虫草花乌鸡汤？”
赵景言：“一个都不会喝。”
“去去去。”宋忆融说他扫兴，“怎么就不会喝了？路闻舟都特意来酒吧找我了，这点面子我还没有吗？”
路闻舟淡淡扫了一圈包厢，已经没剩几个人。
宋忆融：“哥你看啥呢，生日宴已经结束啦，就刚刚结束的。”
宋忆融：“哎你是不是想来吃蛋糕的？早说嘛我让他们给你留一块。”
赵景言：“幸好没留，难吃。”
“”
路闻舟没找到想要的人，缓缓闭了闭眼，问宋忆融：“你刚刚是不是误会了。”
宋忆融一愣：“误会什么？”
路闻舟声音冷静而克制：“误会别人是恋爱关系。”
宋忆融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路闻舟说的是什么，连忙摆手说“怎么可能”。
宋忆融：“人家小情侣一直坐在一起，一会儿贴着耳朵讲话，一会儿露肩膀摸手的，最后切蛋糕的时候那男生还对女生告白了，怎么可能是误会？”
“。”
路闻舟：“他们刚谈？”
宋忆融：“不是吧，我记得有人问谈了多久，男生说快两个月。”
宋忆融：“哥你问这个干啥？”
赵景言也抬眼看了过来。
路闻舟眼里情绪很淡，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没事。”-
虽然周明郁努力开解、安慰了自己很久。但当天晚上，他还是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桑瓷和那个狗屁哥哥的聊天记录。
每个月就两千，很普通嘛。强行忽略掉看到的豪宅一角，周明郁把头埋进被子里自欺欺人地想。
要不还是问问桑瓷好了。
就算以前有过不好的经历，但是都过去了啊，说出来他肯定会理解的。
周明郁打开手机，编辑消息。
又删了。
算了，还是明天当面问吧。现在这个点桑瓷都已经睡着了。
周明郁平躺在床上，把被子踢到角落，双手高举过头，大喇喇地仰头数羊。
翌日早晨。
周明郁被陈宿起床的动静吵醒，刚想骂他这么早是想吵死谁，但刚张嘴就发现呼吸十分沉重，鼻子很堵，像是塞了团棉花。
周明郁睁开眼，那股昏沉感更重。
发烧了？
他们宿舍离校医院很近，周明郁不想耽误下午的训练，很快去校医院开了一剂针水。
细长的针管扎进左手手背，周明郁右手拿着手机，没忘记纠结了一晚上的问题，犹豫了半晌还是发了过去。
【周明郁：瓷瓷，先跟你说对不起。昨天太好奇了就看了你的手机，没翻别的东西，就看了下你的置顶。这个“哥哥”是谁啊？】
【周明郁：你跟我讲一下行吗？要不然我一直胡思乱想的，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周明郁：还有，宝贝儿你为什么不把我置顶啊，我有点伤心。】
今天是周一，周明郁记得桑瓷的课表。她有早课，一定能看到他的消息的。
度秒如日地等了好一会儿，桑瓷都没有回复。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周明郁脸上，映出满脸的紧张和不安。
偷看手机是他不对他承认，可是他只是太嫉妒太好奇了偶尔查一下岗桑瓷可以原谅的吧？
通往学校广场的路上，路上全是赶早八的学生，人群熙熙攘攘，偶尔响起几道自行车清脆的铃声。
快到教学楼了，带着凉意的微风拂过，桑瓷抬手把吹起来的一点碎发捋到耳后。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还有几步就要迈上台阶，桑瓷正要拿出手机来看——
还没拿出来。
她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
桑瓷茫然地回过头，和稿子里画过的人对上了眼。
路闻舟比想象中还要高，垂眼看过来时居高临下的视线有些许压迫感。他穿着一件纯黑卫衣，领口处的皮肤是冷感的白，眉目立体，鼻梁挺拔，露出来的手指修长有力，桑瓷甚至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一点炙热温度。
“？”
桑瓷疑惑地抬头，清纯圆润的眼睛眨了眨，“你好是有什么事情吗”
路闻舟垂着眼，漆黑的睫毛半遮住眼，没什么表情的神色显得冷淡。
桑瓷安静地注视了他两秒，刚要抬手收回被握着的手臂——
路闻舟先放了手。
男人突起明显的喉结滚了滚，紧接着，温柔又喑哑的嗓音飘进桑瓷的耳朵，带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桑瓷，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第20章 LeChapitre20我真的……
路上人潮汹涌,一波一波的学生说笑着走进教学楼，看到停在一边静止不动的两个人，不少同学投来好奇的打量。
交谈声、脚步声随着路闻舟的那一句为什么要和他分手一齐混乱地涌入桑瓷的耳朵。
桑瓷眉头拧了拧，以为自己听错了,“分手？我和你吗？”
女生困惑迷茫的情态看上去不算作伪,路闻舟眸光动了动,眼尾轻轻扫过来，“嗯。”
一晚上没睡，路闻舟几乎把学校论坛翻了个遍，把所有有关桑瓷的照片都找了出来。
也包括她和男朋友的合照。
篮球赛时,他们在一起；打游戏时,他们在一起；昨晚过生日,他们也黏在一起。
那他算什么？
微扬的尾睫垂了下来，遮住眼底泛上来的红血丝。路闻舟低眼注视着面前的人，眼底意味不明。
桑瓷听到路闻舟那一声不紧不慢的“嗯”,又迷茫了两秒。
嗯？
可是他们根本不认识啊。
桑瓷拧着眉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还是想不明白。
是认错人了吧
几秒钟过去，路闻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儿很有耐心地等她说话。高大挺拔的身影随着日光投落而下，桑瓷几乎被笼罩在了他的身型之下。
带着凉意的秋风吹来,路闻舟忽然偏头很低地咳了一声。
“我——”
桑瓷刚要说话,兜里的手机铃声在同一时间响起。桑瓷下意识掏出手机。
来电人名称是“周明郁”。
清脆的铃声划破原有凝滞的空气，两人距离挨得听近,路闻舟无意窥探别人隐私,但那三个明晃晃的字眼还是挤进了他的眼睛。
女生细白的指尖点上屏幕，路闻舟冷淡地看着这个名字，脑子里飞速划过几张照,以及他搂着桑瓷肩膀、牵着手、亲密地走在一起的画面。
原来那天食堂门口的那对小情侣就是他们。
当时的惊鸿一瞥，并不是他的幻觉。
手机铃声还在空气里振荡，亮起的屏幕顶部一条条弹出新的消息。周明郁打电话的同时还在不断给桑瓷发消息。
路闻舟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秒，正要收起视线。那道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桑瓷挂了电话。
桑瓷：“你认错人了吧？我有男朋友的。”
应该是有女生长得和自己很像，所以路闻舟认错了。桑瓷想。
说这句话时，桑瓷坦荡的目光直直地望向路闻舟。所以她没有看到男生垂在身侧的手神经质地抖了一下。
路闻舟：“我没有认错人。”
冷淡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桑瓷也没听出什么不对，她思考着措辞了一下，无意间抬眼撞进路闻舟漆黑的眼眸，却窥见了里面一点压抑克制的暗潮。
桑瓷下意识想问“你怎么了”，但话刚到嘴边，教学楼的上课铃声就尖锐又急促地响了。
周围同学立即纷纷加快脚步，小跑着赶去教室了。
桑瓷：“你”
“——先去上课吧。”路闻舟淡声说。
桑瓷眨了眨眼，下意识应了声“好”，但很快又张口想跟路闻舟解释清楚。
红润的唇瓣刚张开一点。
“要迟到了。”清冷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地提醒她。
桑瓷：“好。”
桑瓷左手揪着书包带子，转身快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女生柔顺的绸发散落腰间，随着动作带起一点好看的弧度，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路闻舟看着桑瓷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没动，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下一秒。桑瓷忽然又转身回到了他身边，她语速很快地叮嘱：
“我的教室在H302，你说的我们分手的事应该是个误会，等一下课间的时候我们再聊一聊好吗？如果你愿意等的话”
路闻舟：“好。”
“嗯嗯。”桑瓷没什么想说的了，对着路闻舟点了点头就快步离开。
进教室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课了，桑瓷悄悄从后门进去坐到了离后门最近的位置上。
认真听了三十分钟，后半程老师开始讲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桑瓷默默掏出手机，看男朋友发了什么消息。
一条条看完，桑瓷寡着张脸坐在位置，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校医院里。
周明郁焦急地等了好久，才等来女朋友的回复。
刚刚一直没回，周明郁以为桑瓷睡过了头忘记上课，还给她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被桑瓷挂断了。
当时周明郁心里咯噔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桑瓷生气了，他连忙又发了很多话求情道歉，直到现在——
终于盼来了桑瓷的回复。
【桑瓷：置顶的哥哥是我高中时的资助人，他帮我出了生活费和学美术的一些花销。】
果然是这样。周明郁送了一口气，又继续问为什么不把自己置顶。
【桑瓷：我微信好友只有67个人。】
【周明郁：啊？】
【桑瓷：所以不置顶也不会错过你的消息的。】
【周明郁：好吧】
【周明郁：那为什么不把这个男的的置顶取消？反正人家都把你删掉了，你还留着我看到好嫉妒。】
提及这个话题，桑瓷睫毛颤了颤。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但心里还是涌上了点空落落的难过。
被删的那段时间里，桑瓷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可能是她高考后一直求着见面，让哥哥感到了厌烦，所以才把她删掉了。
随手资助的高中生而已，他没有必要一定要和自己见面。
静音的手机没有震动，男朋友劝解的消息在一条一条往外冒。
【周明郁：删了吧宝宝，他删你好友删得那么干脆，估计也是不想再和你联系了。】
【周明郁：你就是太善良了别人就给你那么一点好你就一直记着，要我说两千块也没多少你要是高中的时候来找我，我肯定也会帮你的啊。】
【周明郁：而且这种有钱人肯定不会把资助你的那点小钱放在心上的，要我说，他一开始资助你说不定就有其他心思，只是被女朋友发现了才不得不把你删掉。】
周明郁越想越有道理。他见桑瓷没吭声，以为是被自己说动了，立刻单手飞快地打字，帮助单纯的女朋友分析男人的阴暗心理。
他的一波分析还没发出去——
【桑瓷：你不要这样说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桑瓷：就算删了好友，他也是很重要的人，我不会取消置顶的。】
“？”
周明郁反反复复品读了几遍桑瓷发的消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他妈的。
这男的给桑瓷下了什么迷魂药？这么向着他？？
周明郁一边心里有些不爽，一边那颗悬着的心又落下了。
桑瓷能这么坦荡直白地和他解释，看来真的和对方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是他的心脏了。竟然揣测那么善良可爱的女
朋友被人包养了。
他真是犯神经病了。
那么清澈单纯的眼神，能是被包养的人有的吗？而且如果真的有过不好的经历，桑瓷也不会那么保守了，不跟他接吻也不出去开房。
周明郁在心里痛骂了自己一顿。心想自己怎么可以怀疑这么老实的乖宝贝，他简直是罪该万死。
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桑瓷立刻起身要往外走。
“桑瓷——”讲台上的老师忽然叫住了她，等桑瓷走到面前，老师才说：“上次和你说的那个Ox的项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桑瓷站在老师面前，动作有一瞬间的无措。她根本没考虑这件事。
“还没想好是不是？”老师看出了她的犹疑，问：“你是有什么担忧吗？说出来听听。”
“”
老师循循善诱道：“如果是钱的问题你真的不用顾虑太多，在那边读书，每学期成绩优异的同学都会获得很丰厚的奖学金的。”
说着，老师伸手比了个数。
确实丰厚。桑瓷沉默两秒，然后疑惑地问：“这个项目一直都这么大方吗？”
听到这个问题，本来准备好满腹草稿的老师也顿住了。
半晌，老师讪讪地笑了一下，“没有的，这是个今年才开上的新项目呢，所以待遇啊条件啊各方面都特别好。”
桑瓷：“哦。”
“嗯嗯。”老师说：“所以才强力推荐你去啊，你再考虑一下吧，不急。”
“好。”
一番谈话下来，课间十分钟已过去大半。桑瓷刚转身要从讲台上下来，坐着的老师又没来由地调侃了一句。
“换男朋友了？”
桑瓷脚步蓦地顿住，“什么？”
“不是吗？”老师笑眯眯地说，“外面有个帅哥一直在看你呢。”
“”
老师：“这次这个比上次的帅，可以，挺好的。”
桑瓷这才反应过来老师说的是什么，无奈地扯了下唇，“不是的，老师您误会了。”
老师看着外面男生快要拉丝的眼神，已经跟个小胶水似的黏在女孩子身上了，挑了下眉，明显不信。
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不过桑瓷否认了，老师也只好点点头，心说可能现在正在暧昧。
从讲台上下来，桑瓷匆匆往外走，但还没走出教室，铃声就在头顶响起。
桑瓷停了一秒，抬眼就对上了路闻舟的视线。
桑瓷看到他的口型：“去上课。”
“”
桑瓷坐回了后排的位置。
竟然让路闻舟等了两节课桑瓷垂头看着画板，不自觉地捻了捻衣角。
等下请他喝杯奶茶吧
老师站在台上，讲了几句之后就下来巡视。
“咳咳——”
“咳——！”
这几天降温，感冒的人多。隔几个座位就有同学咳嗽，老师皱了下眉，现在才注意到这点，“把门窗都打开，通通风算了前门不开了怕太冷，就开后门吧。”
桑瓷依言开了后门。
门一打开，桑瓷就看到了坐在走廊座椅上的人。
路闻舟散漫地坐在那儿，廊道的风把他的头发全往后拨，露出了一张完全挑不出毛病的脸。他的唇线冷漠地绷着，但眼神却在后门突然打开的那瞬间微微怔了怔。
走廊上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这个位置是露天连廊，两侧空旷没什么大树，凛冽的秋风呼呼划过。
桑瓷见路闻舟一个人吹冷风，抿唇不好意思地露出一个很浅的笑
“哎？路哥？”一个学生会的男生路过这个地方，看见路闻舟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你回来了啊，身体怎么样了？”
路闻舟：“没事。”
“哦哦。”男生连连点头，余光瞥到路闻舟撑着地的长腿，目光在那儿停留了好久。
他听说了路闻舟车祸的事情，好像还挺严重的。那腿没事吧？会不会影响走路啊
突如其来的关心可能会很唐突，他想忍，但没忍住。
男生：“哥，你的腿没事吧？还好吗？”
话音刚落，路闻舟忽然站起身走路，路过他时淡淡地“嗯”了一声。
男生：“？”
男生受宠若惊地抬头看他，心说这位会长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自己随口关心一句就愿意走几步给他看看。
下一秒，他就看见路闻舟直直地越过了他。
“？？？”
男生疑惑地回过头。
然后他看见这位传说中不近女色的高岭之花会长和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孩子走在了一起。
还是肩并着肩走
卧槽。
男生立刻拿出手机对着他们的背影一顿猛拍。
终于下课，桑瓷早早收拾好东西，下课铃声一打就拎着包走了出来。
看到坐在长椅上的身影，桑瓷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恍惚地想是不是男朋友在等她下课。
毕竟每节课都坐在外面等她下课的人一直都是周明郁。
“走吧。”桑瓷自然地喊他。
“嗯。”
走在路上，想起这场莫名其妙的乌龙，桑瓷认真地回答他：“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女朋友。”
“是吗。”
桑瓷十分肯定地点头，“对啊。”
桑瓷不明白为什么路闻舟等了两节课都没醒悟，她停下脚步在原地站定，抬手戳了一下自己的脸，“真的。你看清楚一点，我长得和你女朋友不一样的。”
“。”
路闻舟垂着眼，视线从桑瓷纯稚明亮的眼睛缓慢下移，落到被戳得凹下去一点的脸颊肉，然后是水润饱满不断张合着的嫣红唇瓣。
路闻舟往前走了一步。桑瓷一愣，好像闻到了空气中飘着的淡淡的一点薄荷香。
路闻舟身上的。
桑瓷茫然地抬头：“你”为什么不说话？
“——宝宝。”
冷冷淡淡的一声。
桑瓷：“”
话到嘴边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宝宝给堵了回去，桑瓷原本清晰的思绪瞬间混乱。
“你喊过我宝宝。”路闻舟淡淡地陈述，“还说喜欢我。”
桑瓷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
黑白分明的瞳孔都在那一瞬间猛地扩张了一下，像是突然被踩了尾巴的猫。
半晌。
在桑瓷震惊的目光里，路闻舟唇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凉薄的笑。
路闻舟：“不过应该都是你男朋友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