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

    苏照棠忽然出声,打断了赵潜的慷慨陈词,眼中尽是疏离之色。

    “是非论断,从来不是一家之言。公子所言兴许有些道理。”

    赵潜听到这话,目光肉眼可见的亮起。

    他竟辩赢了!

    原来他也并非和爹说的一样,一无是处。

    至少今日论道一事上,连县主都被他折服。

    这场婚事,能成!

    他缓缓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县主承认错了便好,也不必觉得挫败。

    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不会嫌弃县主才学不佳,只要县主熟读《女则》,便可做我赵家主母!”

    苏照棠闻言摇头失笑:

    “赵公子真是个妙人,不过本县主从未读过《女则》,怕是配不上赵家的门楣。

    这场婚事,就此作罢吧。”

    赵潜大为错愕:“县主,你怎好反悔?我明明说赢了……”

    苏照棠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赵潜,起身朝赵落英行了一礼:

    “表嫂,恕我先行失陪。”

    赵落英窘迫极了,听到这话,红着脸连忙点头。

    苏照棠当即转身离开。

    “县主,你还没回答我!”

    赵潜立刻就要追上去,赵落英立马闪身将人拦下来。

    “让开!”

    赵潜面色恼怒:“我明明说赢了她,她凭什么不嫁给我?县主就能耍人玩?”

    赵落英气得一个仰倒,“大哥!谁告诉你,说赢了县主就与你结亲?”

    “没人告诉我。”

    赵潜皱眉:“可她都已被我折服,凭什么不答应婚事?”

    赵落英大为震惊:“大哥,你怎会有这般想法?你到底将女子当成什么了?”

    赵潜脸上闪过片刻的不自然,“我没这么想,我只是怕她日后在家里摆县主的排场,所以……”

    赵落英简直要被大哥气笑了: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想着压照棠表妹一头?

    还举出那般不恰当的例子,谁家相看的儿郎会与女方大谈寻花问柳?

    还有,照棠表妹哪里是被你折服?分明是话不投机,被你恶心走了!”

    赵潜这才明白苏照棠方才说的都是客气话,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我又不去那种地方,不过是说两句公道话,她就受不了了?

    什么温婉端庄,心胸宽广,全是假话!”

    编排完这些,他犹自觉得不快,又指着妹妹埋怨道:

    “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根本从一开始就没看上我。

    与之相看,不过自取其辱罢了,你就不该说给我!”

    赵落英被哥哥气得眼前发黑,浑身颤抖。

    好半晌,才从牙间挤出一个字来。

    “好!”

    她深吸一口气,收起眼里的失望,神色冷下来:

    “便算是我自作多情了,日后大哥的婚事,我绝不会再过问一句!”

    说完,赵落英决然转身,快步离开。

    “落英!”

    赵潜大喊一声,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到底没追上去。

    他咬牙切齿。

    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得起他!

    ……

    赵落英与苏照棠过来隆福寺,坐的是同一辆马车。

    此刻回返,赵落英站在马车前,却迟迟没敢进去。

    好在没迟疑多久,苏照棠就主动掀开了门帘,笑着说道:

    “表嫂再不上来,天都要黑了。”

    赵落英脸色微红,抬步钻进了马车坐下来,叹息一声道:

    “照棠,这次真是对不住。我也不知我大哥,竟是那般……”

    她语塞片刻,竟是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苏照棠轻笑:“不过是一场相看罢了,我没在意,表嫂不必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

    赵落英急忙道:“那些不着调的话,我听着都生气,就更不提你了!

    你想要什么赔礼,尽管说来,表嫂一定满足你!”

    苏照棠莞尔,也不再推辞:“我一时半会想不到要什么,这个人情能不能先欠着?”

    赵落英闻言顿时也跟着笑起来:“那你好好想,什么时候想到了,就跟我说。”

    “好。”

    两人说说笑笑回了国公府,瑞阳长公主见到还以为亲事妥了,连忙将人喊来询问。

    听完后,她眼前一黑。

    原以为能养出赵氏的赵家,长子便是能力差些,品性定也是过关的。

    没想到才第一次见面,就想着打压棠儿。

    那等棠儿嫁过去还得了?

    “这亲事不成!”

    瑞阳长公主一锤定音,第二天一早就让赵氏去了赵家,了结了此事。

    赵肃安昨夜听了儿子回来添油加醋的说法,心中正恼怒苏照棠羞辱贬低他儿子。

    在听到女儿告知昨日来龙去脉后,他方才知道儿子在相看时,说了多么荒唐的话。

    他气得两眼发黑,当场踹开儿子房门,拿起板凳就砸!

    “你这孽障!还说棠乐县主羞辱你?她就该一巴掌直接甩你脸上!”

    “别打了!”

    “才相看第一面,你说什么烟花之地,哪个女子会喜欢自己夫君去寻花问柳?你怎么不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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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错了,我这就去跟县主道歉还不成吗!”

    “少在这自作多情,人家县主愿意见你吗?”

    “你说得对,你就是配不上棠乐县主!”

    “……”

    赵家鸡飞狗跳,苏照棠一概不知。

    圣上的算计,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让她片刻不得放松。

    瑞阳长公主马不停蹄地继续安排相看。

    第二个人,乃是一名武举出身的武将,名叫季浪。

    季浪乃是塞北信王麾下将领,年纪轻轻已凭战功做到五品宁远将军。

    因着前月战场重伤,一直在京疗养。

    许是因为赵潜的缘故,瑞阳长公主觉得隆福寺不吉利,这次相看,安排在灵真观。

    观后花园。

    季浪端坐桌前,目光清正。

    他蹙眉望了一眼远处墙角偷看的女冠。

    直到一名冷着脸的年轻女冠将人全部拦走,他干脆道:

    “季某无父无母,原配病逝两年,家中有两个嫡子,年纪幼小。

    县主若能照顾好两个幼子,某即刻上门提亲!”

    季浪说完,便坐等苏照棠拒绝。

    这位棠乐县主虽是二嫁,但以她的出身,完全能找到门第更高的,更好的亲事。

    而他所要的,不过是付出一定金钱,找到一个肯帮悉心照顾儿子的寻常女子。

    至于其他的,他暂时什么也给不了。

    索性将话说得直白,吓退棠乐县主。

    可没想到,他面前的女子听到这些话,竟是微微一笑,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