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虚i人聆听教导

    心虚i人聆听教导

    *

    我和太宰治一人披一条毯子,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离开燃烧着烈火的游轮,坐在一叶孤舟的搜救艇上感受着海风袭袭,还来不及庆幸灼烧皮肤的热感终于退去,风一吹给我来了个透心凉,一冷一热交替这下我打了个寒战。

    太宰治的毯子悄无声息地披在了我的身上。

    “你们俩……”指挥完撤退事宜的社长在我们对面坐下,拧着眉毛面色不虞,不怒自威的面孔好像教导主任。

    我和太宰治双双心虚低头。

    社长极具威慑力的视线在我和太宰治之间来回扫过,有可能在思考应该先训斥哪一个,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家员工太宰治。

    “太宰,你这次太冒险了,差点牵连到其他无辜之人。还有森小姐,万一……”

    “啊切!”我打了个喷嚏,“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用真诚的目光示意社长,您继续。

    社长:……

    本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更习惯用行动表达立场的社长被我一打岔彻底放弃了讲道理的想法,“算了,你们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前方的搜救艇上似乎发生了争执,好像出了什么岔子,社长握刀起身,就要去调停。

    路过太宰治时他稍微顿足,对小辈胡来不满的目光落在太宰治奔波一夜翘起的卷毛上,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只叮嘱了一句:

    “太宰,下回不要玩太过了。”

    我俩一齐点头,如蒙大赦,目送社长凌波微步般足尖点水飞到另一条船上查看情况后,原以为挨骂就此告一断落,不料萩原研二等人通通围了上来,伊藤开司率先开炮,耿直如他竟然对阴阳怪气无师自通。

    “你俩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嗓子都喊哑了看都不往我这边看一眼。跳海很唯美哈,把自己感动哭了吧,下次去大马路上演呗,那地方人多。”

    惭愧,惭愧,我默默低下了头。

    原来社长走得那么爽快是掐准了其他人会替他教育我们。

    太宰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喜气洋洋道:“是啊是啊,下次见到我们俩记得付门票钱!”

    我忍无可忍朝他后腰掐了一下,“你闭嘴吧。”

    但我和太宰治也从抱怨里了解到是萩原君联系的警视厅及时将游轮主体受损可能翻船的情况上报,联合横滨警方展开了搜救。社长则是因为安吾君和[异能特务科]的通知特意赶来带我和太宰治离开,回侦探社休息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特意回一趟侦探社,我现在好困,只想睡觉。

    太宰治却很高兴,“真的吗,那可要好好谢谢与谢野小姐了。”

    他坐在我的左侧,说话时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我缠满绷带的左手,一瞬间几乎要跳起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疼吗,我该小心一点的。”

    “不疼啊,你不用这么激动。”

    我奇怪地望着他,手都包成球了根本感受不到外部的作用力了好吗。

    太宰治真的好奇怪,即便听我这么说了,也还是捧起那只受伤的手仔仔细细端详半天,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来,可能是身体频繁出现伤口的经验让他觉得自己也算半个赤脚医生。

    我手都举累了,太宰治还没有放下来的意思。看来刚才是在船上时间仓促,不然他能从绷带的包扎方式得出如今医疗用品质量不佳有待改进的结论。

    大可不必啊,我又不是为了卖惨才挨一枪/子,太宰治你这么重视我会愧疚的。

    听不到我内心的小小尖叫,太宰治用力握了下我的手腕,问:“冷吗。”

    然后张开他的毯子,把我们俩连带我原本的那条毯子一起裹了进来。

    双倍的温暖让我舒服的喟叹一声,太宰治还握着受伤的手不放,我都有些烦了。对他这种人来说,这点小伤应该是家常便饭才对吧,如果他不爱惜自己身上的疤痕,反而对着我嘘寒问暖,我反而会不自在。

    自爱是爱人的前提条件啊太宰君,你对他人珍重的表现毫无说服力。

    船交给早已散去的几位朋友掌舵,不用我们操心。我和太宰治肩擦着肩,只需要安静地坐在小船上就好。天上不断闪烁灯光的直升机是警视厅派来的,在前面为这些搜救艇引路。

    跟随直升机的光亮小船排成一列向还是一片黑暗的港口驶去,在我们身后,太阳正在一点点升起。朝阳的霞光紧随其后洒在海面上,就像是我们带来了光明一般。

    在心头郁结一整晚的气就这样消散了,这个结局挺好的,该活的人都活了,该死的人都死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麻烦找上我。

    接下来就是把我在船上记录下来的素材整理,写成小说。截稿日在这月20号,我还可以拖几天再写,一想到能拖稿就好兴奋。

    总的来说不虚此行,我很满意。

    在我蠢蠢欲动想从包里掏出我的记事本时,太宰治突然问我:

    “如果不好好医治的话,以后还能拿手术刀吗。”

    我这才明白他在纠结心痛什么。

    “我本来就已经放下手术刀了啊,而且我在手术室是负责记录的,还轮不到我开刀。”

    如果还在上学或者在刚开始在医院实习的话,或许我会难过一阵子,但后来我已经认清了现实,我在大师兄面前永远是负责端茶倒茶的花瓶,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太宰治的手从后方伸过来环抱住我,下巴顶着我的头发,听我说完后能感受到他笑得胸腔连着下巴一起在震动,膈得我头疼。

    笑完了,他说;“但是在我心里雪纪是一名好医生,至少能医好我。”轻声慢语里又带着庄重。

    说着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张嘴咬了我一口。

    咬的!

    这一口下去结结实实,肉还在牙齿上磨了磨,我感觉腮帮子都被他咬起来了,肯定留下牙印了。

    我崩溃了。

    我一把推开他,胡乱擦干净口水,弯腰将右臂放进水里。冰冷的海水勉强驱散了脸上的热意,我小声尖叫:“下次不要搞突然袭击,让我有个准备啊。”

    太宰治噘嘴。

    “雪纪你自己都不讲规矩强吻人家,人家还你一次怎么了,说好了人家去哪你去哪,上岸了又开始嫌弃人家。”

    “你都多大了要不要这么有少女心啊!”-

    正经不过三秒的太宰治,不想要了,能放二手平台上卖了吗-

    亲,咱这边全瑕不建议流入市场哦,关爱横滨市容人人有责。

    “你不要再演了。”

    看到冒充客服玩得欢乐的太宰治,我心情复杂。

    明明方才太宰治的情绪还很低落,可能因为我的缘故。他眸中的情绪转瞬即逝,快的我以为是错觉。但现在他开始耍宝了,我才反向确认刚才不是我花了眼睛。

    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你很生气,不希望我做危险的事呢,如果你说了,我绝对不会再做,以保护自己为重。

    可能太宰治自己也知道,他这样不珍重自己的人没资格教育别人吧。

    我突然觉得没趣,揉揉眼睛说:“不跟你玩了,我好困。”

    话说完太宰治就停止了自娱自乐。张开尾羽翅膀在天空飞翔的孔雀落在了地上,合上了他艳丽的羽毛,只是高昂着头,向游客漫不经心地瞥上一眼。

    太宰治很厉害,每次都能上一秒顽劣下一秒认真,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重新用毯子把我俩包裹起来,让我的长发贴在他的胸口上。

    “雪纪累了吗,那就睡一会儿吧,我的臂膀也很结实宽厚哦,到了侦探社我叫你。”

    这是在玩我们上次在浴室我让他靠在我怀里的梗吗,想不到太宰治云淡风轻了这么多天,其实一直记得我那天强硬地把他按在胸前,而他被迫小鸟依人的模样。

    好记仇。

    我可没他那么小气。自在地在太宰治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我打了个哈欠,半阖着眼目送离我们渐渐远去的[希望之船]。

    搜救艇绕开冒着黑烟的轮船悠悠而过,风里传来硝烟未散的硫磺味,曾经承载了无数赌/徒的哀嚎与希望的[希望之船]就此落下帷幕,“妙高号”没有如主人兵藤和尊所愿为他带来商业地图上新的高峰,只把他埋葬在了这艘供他取乐的游轮上,以他最喜欢的打赌的方式。

    依旧燃烧的轮船半边船身陷在海中,不知道是火先将船烧得灰飞烟灭还是海水先将船吞没。对于船上的赌/徒而言这是一个好事情,他们的债务一笔勾销。但没有[希望之船],他们会幡然醒悟不再享乐了吗。

    至少在我的小说里,这群人不会。

    ——

    我醒来时,已经在侦探社的医务室里了。

    头上带着金色蝴蝶发卡的女人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翻看一本黄色封皮的医学书,聚精会神到没有发现我已经醒了。

    我越瞧越眼熟,问:“是那本外科学的期刊杂志吗,《AnnSurg》?”

    听到我的问题,与谢野晶子分惊喜,脱口而出:“你知道?呀,你醒了。等一等,我去叫人过来。”

    她把那本书落在了床头,我的手动了动,但没有去拿。

    我已经不是医生了。

    “雪纪,你醒了。”

    太宰治从门口探出头,欢呼着走进来,身后跟着伊藤开司和与谢野小姐。

    他插在大衣里的手动了动,但没有抽出来,只是满怀期待地问:“你好些了吗。”

    伊藤开司比他耿直多了,直接掀开被子抓住我受伤的左手,看了一眼后大呼小叫,“哇真的治好了,一点疤都没有,太神奇了。”

    真的耶。我后知后觉地端详起来,子弹穿过掌心留下的洞竟然愈合了,完好无损。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与谢野小姐是少见的治愈型异能者,她的异能力[请君勿死]可以百分百治愈伤员,不留病灶。”太宰治解释道,同时笑眯眯地一巴掌拍在伊藤开司的肩上,“开司君,给患者家属让个道好吗。”

    伊藤开司恍然大悟,“哦哦,不好意思你俩请随意。”

    说着他就像怕被缠住了一样往外逃,太宰治坐在我床边,不慌不忙地叫住他:“开司君,我和社长提议的事请你务必考虑一下。”

    “哈哈,不着急不着急。”

    跑得更快了。

    我扭头看拿了个苹果开始削皮的太宰治,果皮连成一线丝滑无比,削开的果肉饱满没有东一坑西一块的现象,用刀的好手啊。

    ……好担心开司君会上太宰治的暗杀名单,情商低不是他的错啊。

    与谢野小姐和太宰治对了下眼神,双方心领神会。与谢野小姐飞快地说:

    “行了,那我也走了,你俩今天在医务室将就睡一会儿吧,歇够了再回,就不折腾了。”

    雷厉风行的与谢野小姐三言两语定好了我和太宰治在凌晨天已放亮时的归宿,从隔壁房间抱来了棉被铺在地上。

    “今天是周末,太宰你不用上班”,与谢野小姐扶了下额头,“你本来也天天迟到早退。就这样,拜拜。”

    不给我们选择的机会,交代完一切的与谢野小姐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真是位好助攻,侦探社卧虎藏龙。

    我愣神的功夫太宰治已经把地铺铺好了,站在门前提醒,“我关灯了。”

    随即屋内一片昏暗,清早的晨光透过纱帘洒在棉被上,太宰治将窗帘拉好,规规矩矩地钻进地上铺好的被子里,安详地将被子盖在头顶上。

    我差点把被子盯出一个洞来。

    不太理解为什么之前一直同床共枕现在反倒规矩起来了,是因为在外面而不是在家里吗。

    “太宰君,我有点冷,你能上来捂一会儿吗。”

    等了十多秒,在我耐心告罄之前太宰治闷闷地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床头柜里有暖风机。”

    哈???

    就这???

    你玩我呢。

    不是你在船上乱咬人的时候了,太宰治你在纠结什么啊,我抓狂。干脆翻身下床挤进太宰治的被子里,“你不上去那我就下来。”

    太宰治僵尸一样平躺在地上分外安详,我跨坐在他身上,扒开他的眼皮,恶狠狠威胁道:“快给我个说法,不然我要告你欺骗美少女,其实我还有个身份是自学成才的预备律师哦。”

    上辈子考的律师证,也算律师证。

    太宰治和我死磕上了,就是不睁眼,双手抓紧被子以示清白。

    “哎呀呀,之前不是雪纪说我还在考察期不算男朋友了吗~没有男朋友的名分怎么能一起睡觉呢~人家可是纯情少年~”

    我受够这个波浪线了。

    “那好吧,我现在要去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儿当我男朋友了。”说着我就要从太宰治身上下来。

    “不行。”太宰治扶住我的腰固定不让动,睁开的潋滟眼瞳威胁与侵略意味明显,“绝对不可以哦。”

    早说不就行了,我哼哼唧唧地重新躺在太宰治的身上。

    太宰治长叹一声,认命地抱着我,两人又躺回了床上,舒舒服服地钻进被子里。

    我终于满意了,睡觉。

    迷糊时听到太宰治不甘心的嘀嘀咕咕:“说好的社恐i人犹豫不敢前进一步呢,我看你比我还大胆。”

    我打了个哈欠,往太宰治的颈窝里拱了拱,随口说:“可我要是不主动一点,你跑了怎么办。”

    “太宰治,是你先招惹我的,不能食言啊。我可是非常记仇非常认真,不管你跑到了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我一定能找到你。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的手放在我的后腰上,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他的手心传来。天已经大亮了,窗帘也挡不住外面熠熠的春光,麻雀在枝头鸣叫,似乎在迎接这新的一天。

    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从今天起,太宰治对我的喜爱将超过他潜在的疑虑。

    让时间慢慢打消他的怀疑,完全接纳我吧,直到他真正属于我。到那时这个我心爱的男人,将会对发生在我身边的任何事视而不见。

    怀着对未来的期许,我睡熟了。

    ——

    怀里人已经睡着了,甚至轻轻打起了鼾,昨晚真的累坏了。

    身体机能告诉太宰治他也应该休息,但太宰治就是睡不着。

    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能一夜安睡无梦才是稀奇。毫不夸张,哪怕是在自家女友的床上,他半夜也是睁着一只眼睛睡觉,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惊醒。

    不过一般都是森雪纪翻身把他的被子抢走这类小事。

    好新奇,好新奇的体验。

    放在五年前,不,哪怕是两年前初入侦探社,获得清白身份的太宰治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另一个人同床共枕,一切都发展的那么自然,她就那么合情合理地睡在自己怀里,两人都不担心对方会不会趁自己熟睡时,刀从后心捅了个对穿。

    他们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头碰着头,脚垫着脚,被子下的人交叠在一起,前所未有的和一个人建立如此亲密的关系。

    太宰治从一开始的无聊兴起,到怀疑探究,再到欢喜愧疚,最后才变成了或许可以一试的喜欢。

    森雪纪就应该是他的,女孩子喜欢他不是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他竟然在尝试回应。

    不过没人会在那种情况下,面对炽烈的表白不感到动容吧,太宰治撇撇嘴。

    搞得琴酒是他俩的助攻似的。

    森雪纪说的那个“补特伽罗”的故事他也听说过啦,没想到能用在表白上,真是,真是令人惊讶。

    从遇到森雪纪后,他貌似总是对发生在这个女人身上的事感到惊诧。

    或许森雪纪认为他是个神秘的男人。当一个人对一个异性有探究欲,有怜爱,那这个人就离栽跟头不远了,森雪纪因为这个理由还有长得不赖的脸喜欢上他,进而愈陷愈深,但他可没那么肤浅。

    森雪纪很好,甚至太好了,就像为他量身打造一样,每一项都刚好踩中他的点。

    世上会有如此契合的两个人吗,太宰治不信。

    再说她身上还有好多疑点,虽然听他念叨完的安吾君表示这是他多疑症发作,森雪纪的档案被拆开看了又看,安吾君以自己的业务能力担保这是一份非常常规的档案,而且森雪纪从小到大的活动轨迹都有人作证,就是一个普通人,顶多比一般人聪明点。

    “东大入学联考的第一名,毕业成绩也是第一名,非常难得。”坂口安吾说。

    太宰治勉强放下了心,然后知道森雪纪要和警察一起上[希望之船]时又提了起来。

    这个理由太正规,太巧合了。

    她本可以不用卷进来的,却主动配合警察,和平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表现截然相反,总不能真是助人为乐吧,

    这时太宰治已经有点喜欢上了,不管森雪纪是普通人还是专门为他打造的定制款,确实很让人心动。

    所以他选择按兵不动,静静地看着森雪纪如何应付船上的场面,冷酷的评委可不会因为模特玲珑的身材就给她身上丑丑的高定打高分。

    如果,如果森雪纪真的是其他势力派来的,那就好办多了,一切又回到了他熟悉的领域。

    太宰治不擅面对真挚无瑕的感情,他更善于应对利益中掺杂的一丝温情,他能完美地把森雪纪和背后之人的利益榨取的干干净净,再让森雪纪作为附加的奖品待在他身边。

    这样的关系才长久。

    ……直到森雪纪决定和他一起殉情之前,太宰治都是这么想的。

    来到我从未涉足的galgame领域了。

    这要怎么回答???你喜欢我什么你瞎了吧。

    太宰治受到一万点惊吓。

    他一直站在冰冷的河水里,像一座沉默的孤山。一个个人在他面前来了又去,站在干岸上向他伸出手,说我想拯救你,只要你说想淌过这条河我就拉你上来。太宰治觉得莫名其妙,我在河里挺好的啊为什么要上岸,难道你们的脚下就干干净净没有泥沙吗。

    太宰治情愿待在冰冷的水里,他不需要拯救,他随时都能轻松不费力的上岸,彻底抛弃遗忘那些不友善的人和记忆。

    但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不就像个傻子一样了吗。

    他只是走向救人的一方,又不是把脑子一块送出去了。

    所以太宰治一直纠结着,救下每一个失足落水的人将他们送到岸边,自己又站在了水中。

    可这时森雪纪走了过来,春雪从更远的地方,从林中山谷出发,跨过茂密的森林,布满石子的沙滩,来到潮湿的岸边,然后一步步走向他,落在他的肩头和他一起沉入水中。

    就像老电影里向女主角求婚的绅士一样,趁着暮色穿过荒原,踏着清晨的薄雾走来。

    孤山也会被大雪覆盖,白纷纷的雪落下时可没有照顾他的心情,自顾自地落在他的身上,然后化为流水沉在河底,力图和孤山一样扎根在水里。

    等等,为什么他和森雪纪的角色调换了,怎么每次主动的人都是森雪纪?

    太宰治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我这样的人,也会被热烈的喜欢啊。

    我这样的人,也会为你的爱而惊诧。

    突然就不想死了,恋爱还没谈够呢。开开心心发个信号叫社长来救,从此我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耶耶耶。

    太宰治狂喜。

    森雪纪睡在他的怀里,原来这世上有无需利益纠葛也能安睡在他怀中之人。

    ——

    我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太宰治已经穿戴整齐只是回到了床上,发现我醒来后超不经意的凹了个造型。

    “中午好,雪纪,”

    ……感觉他孔雀开屏的问题有点严重了。

    “中午好太宰君,我们回家吧。”

    听到我说回家太宰治的眼睛亮了亮,我怀疑现在我说“治治,饿饿,饭饭”他都会拍巴掌热泪盈眶夸我学会说话了,然后冲进侦探社对面的寿司店狂买一百个蟹子寿司。(用我的钱)

    一阵恶寒从后背传来。

    “那我们快走吧,我要把素材整理一下准备动笔。”从来没这么渴望工作过。

    之后的几天,太宰治就像新买了猫猫的主人不知道怎么喜欢才好,总是暗中观察,生怕吓到小猫,但还会发出hhhyyyy的奇怪声音。我一回头,他就不见踪影。

    一直是我猫塑太宰治,终于轮到太宰治猫塑我了。

    猫说愚蠢的人类别再碰瓷了,你们没有我可爱。

    梅津寺纯子:“你俩玩的play还挺新颖,不管了磕!”

    我就知道和纯子说这些等来的回复是什么。

    今天我们是去一家新开的酒吧,纯子说这也算是她家的产业,入了股。位置偏僻安静,侍应生口风都很紧,以后可以常来这里聚会。

    弄得和特务接头似的。

    不过酒挺好喝的,金黄澄明的香槟香气宜人,入口清爽。纯子喜滋滋地炫耀说这是1961年的唐培里侬,英国王妃的那场世纪婚礼就是用它做晚宴酒的。

    有钱人就是奢侈,我感慨了一声,上辈子我没破产前也这么爱装。

    好久不见纯子,这段时间的八卦真是一个接一个,我就把[希望之船]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给她听。

    好瓜就要和姐妹一起分享。

    纯子听得意犹未尽,“真没想到伊藤开司是异能者,他要是来我们会社那能增加多少创收啊。”

    真是心系公司的好员工,但还是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会社是干什么的。我坏心眼的故意问她:

    “我一直不知道你们会社叫什么名字。”

    “啊,那个,我是在一家大会社底下的分公司工作啦,反正会计在哪上班干的不都是那些活儿。”

    梅津寺纯子支支吾吾。

    有时真想提醒纯子她的黑/手/党马甲已经暴露了,真的不用那么小心捂马甲,我想黑/手/党头子不会那么闲去关心一个无辜路人和他手下员工的友谊。

    我把这些话说给纯子听,她先是心虚马*甲这么快脱掉,然后听完我自我感觉良好的认知后头痛道:

    “我觉得你现在已经不算无辜路人了,你已经处在风暴眼中心了啊敏感一点。”

    那又怎样,我又不清楚他们的事,也没兴趣知道。“不过拿来做写作素材不错,我是体验派,希望下次采风时不要像这次闹出人命。”

    纯子又问起伊藤开司的去向,她好像真的很在意伊藤开司的异能力[逆境无赖]。

    “不知道,他说异能特务科给他发了邀请函,他决定上两天班试试。”

    我非常欣慰,开司君的人生终于要走向正轨了。

    纯子却提出了异议:“我看未必,你忘了他上学时也说再也不赌了吗,结果期末考都不去,考勤也垫底,学校才把他清退了。”

    纯子总结:“对他这种自制力差的人,就要采取强硬手段,政府部门不会为了他大费周章帮他戒/赌的,除非马上就要用他的异能。”

    一段话说的我心惊肉跳,准备回家后联系下开司君。

    接着和纯子吨吨吨地喝酒,我趁机向她大吐苦水。

    “不过我还是觉得亏了,我都在那么浪漫的地方向他表白了,太宰君什么反应都没有,也没有向我表白过一次,平时那么厚脸皮怎么关键时刻不顶用。”

    说好的e人呢,怎么连表白都不敢,太弱了。

    我现在心里极不平衡,虽然太宰治表现的很明显,恨不得天天和我黏在一起,但口头上什么承诺都没有,也没说一句“我也喜欢你”。

    这也太狡猾了,不公平。

    “我也很难想象太宰先生捧着一束花单膝跪地表白求婚的样子……雪纪你可以的!”

    你除了当啦啦队有什么用,我就是叫你来当参谋的,关键时刻还得靠我自己。

    内心的愁苦无处诉说,我又开始吨吨吨地喝酒,成功把自己灌醉,抢走驻唱歌手的麦克风唱《onelove》

    梅津寺纯子:!!!

    “雪纪!等你醒酒后你会后悔的!”

    疯过劲后我趴在吧台上任由纯子手忙脚乱的在我身上翻找手机,深呼吸几下后她才把电话拨了出去。

    “喂,是太宰先生吗,鄙姓梅津寺……您记得我!是这样,雪纪和我一起去酒吧玩,现在她喝醉了……”

    计划通√

    接下来,我哼哼唧唧地等太宰治接我回家。

    太宰治来的很快,他似乎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刚完成委托,从纯子的手里接过我时,还在极力压制胸口的起伏。

    “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纯子拘谨的回复,一点都看不出来和我单独相处时这个女人的嘴里会冒出多少虎狼之词。

    太宰治点点头就将我背在背上准备离开,又被纯子叫住。

    “那个,其实雪纪挺在意那些交往中的小细节,因为电视剧和小说漫画里都是这么演得,雪纪她很容易当真,所以……”

    不知为何在太宰治平淡的注目下梅津寺纯子越来越紧张,硬着头皮说完后深鞠躬,“总之就是这样,请您多关照了。”

    刚下完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腥味,本该是我喜欢的清新自然的味道,但现在我却贴着太宰治清瘦的脊背把脸埋进去,这样匆匆走过的行人就不会注意到我格外酣红的脸。

    不过这是在酒吧门口,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我喝醉了。

    太宰治沉默不语,片刻后他才客气地回复:“啊,我知道了,谢谢。”

    他背着我走在回公寓的路上,走得很稳当不急不缓,我一个成年人的体重对他来说好像就是背了块豆腐似的,甚至开心地哼起了歌,看来是准备回家把我这块豆腐炖了。

    下雨后阴沉的天气也挡不住太宰治的好心情,我怀疑他就是喜欢看我吃瘪,刚才还叮嘱纯子把我唱歌的视频发给他,要不是在装醉我就要揪他的耳朵。

    什么时候让太宰治在我面前社死一次,我要用八个机位记录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雪纪真的在等我说那句话吗。”

    太宰治突然问,我连忙咬紧牙关死不吭声。

    他抓住我的大腿往上提了提,不满道:“又装睡。”

    回到家太宰治把我放在床上,这时我真的有点困了,哼哼唧唧地要盖被子睡觉被太宰治拦住,打了水细心地用毛巾帮我擦脸。

    太宰治如果想,就一定能做一个完美男友。

    他总爱向我展现不完美甚至残缺的一面,直到从[希望之船]回来后才有所好转,他开始学着像一个普通的男朋友和女友同居时负责做饭打扫卫生,聊没有营养的话题,陪我逛街。

    这是我从一开始就期望和太宰治在一起的生活,普通人的生活。

    这么来看[希望之船]确实给我带来了希望。

    等他打理好一切黏黏糊糊地爬上床和我同床共枕时,太宰治又开始故态复萌,娇气地在我耳边念叨:

    “你不说我哪里知道原来你这么有仪式感,雪纪一点都不真诚。”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

    我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太宰治不依不饶,他从背后抱住我,碎碎念说:

    “作弊是不算数的哦雪纪,总有一天我会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天地之所,告诉你我的想法,请耐心等待那一天吧。”

    好吧。

    我等着你兑现承诺的那一天。

    我转过身,又趟进他的怀抱里。

    ——

    自从纯子说不要相信伊藤开司的自制力后我就一直惦记着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我如今的编辑,也是砚友社的主编山田美妙先生是个非常严谨认真的老先生,他非常唾弃最后一天才交稿的踩线行为,所以在下船后的第二天就告知我希望我能尽早交稿,他也能利用更多的时间为我的新书审稿。并暗示希望这次的篇幅能长一些,他想单印成书出版,好好宣传我这位文坛新星。

    感谢主编的栽培,但这条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

    我纠结了好几天怎么写大纲,最终决定将《希望之船》写成一部七万字左右的小说,这就意味着接下来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我要废寝忘食地赶工了,伊藤开司的事暂时被我抛在了脑后。

    等我终于将稿件发给山田先生时,太宰治回来告诉我伊藤开司被异能特务科退货,来他们的武装侦探社上班了。

    “为什么?”

    我问跟太宰治一起回家蹭饭的伊藤开司。他把半长的头发剪掉了,看起来清爽利落了许多,刚要张嘴回答我的问题,又被我打断。

    我冷酷摇头,“无所谓,我不在乎你领谁家的工资,我只在乎你什么时候还钱,三十万。”

    伊藤开司:“……我会努力的。”

    太宰治在吃我昨天刚才超市买来的蟹肉罐头,一边笑眯眯地替开司君开脱,其实在火上浇油。

    “开司君在特务科的人缘很好,很快把其他同事都带动地开始打牌了,而他往往是手气最差的那个,偏偏每次还输不了,慢慢的大家不带他玩了。开司君觉得无聊,特务科又没有那么多要出外勤的工作,他没有用武之地,手瘾上来又想出去玩,被人在牌馆抓个正着,直接开除。”

    太宰治一摊手,似笑非笑,“政府部门的规定可是很严格的。”

    真让纯子说中了,只有手段强硬经常出任务的民间组织才能压住开司君。

    我微笑,“太宰君,请务必看好开司君,一天打他八遍那种。”

    伊藤开司苦着脸,“不用这么折磨我吧,我发誓不会再玩了。”

    信你个鬼。

    吃完饭送走伊藤开司,太宰治又端了一盘葡萄凑过来,我俩一起看电视,顺便听我吐槽伊藤开司不靠谱的事迹。

    好歹没误入黑/手/党,侦探社人才辈出,揍他一星期的人都能不重样。

    太宰治不置可否,“反正社长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决定接纳开司君就一定能管教好他。”

    我放下了心。

    等等,要是这么说的话,伊藤开司加入侦探社岂不是必然的选择了。太宰治一定早就看出伊藤开司不适合在政府工作了吧,为什么不提醒他一下,或者邀请他加入侦探社呢。

    不对,太宰治邀请过了。

    那天在侦探社的医务室,太宰治说,希望开司君能好好考虑他和社长的提议。

    太宰治也早就知道开司君有异能,在船上说出了他的异能力名字。

    那他就不是单纯搭安吾君的顺风上船玩玩了。

    我不可思议地问道:

    “所以你上[希望之船]的真正任务是吸纳开司君,让他加入武装侦探社?”

    第37章 得到i人的赞许

    得到i人的赞许

    *

    我试图在太宰治的脸上找到大局已定,如我所料的自得,但他正细致地帮我剥葡萄皮,平静如水。

    将剥好的葡萄递给我,拿纸巾擦了擦手,太宰治才在我的催促下承认,“对,侦探社这次的任务就是将[逆境无赖]带回来,不让其他势力染指。”

    “可你们怎么知道开司君是异能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电视里正在播大河剧,在今川义元以为自己大胜时,织田信长趁着暴雨发动奇袭,最终将今川义元斩于马下,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桶狭间合战”。而在织田信长出征之前,他还在城内饮酒作乐,对连失两城的战报充耳不闻,让今川义元放松了警惕。

    太宰治看得入迷,当看到织田信长斩下敌人的头颅时,他意犹未尽地点评道:

    “深处洪流中的鱼虾,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落进渔人的捕网中的。”

    若是旁人说这句话,那就有些中年人点评国际形势的拿腔作势的调调了,太宰治则是带着讽刺与厌倦,司空见惯的百无聊赖感,又有点少年人的锐气。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在看电视,余光却是在观察我的脸色,我不由觉得好笑起来。

    即便是太宰治,也会忍不住在有好感的异性面前卖弄吗。

    我忍着笑意哄他,“继续说啊,开司君是怎么一回事。”

    一哄就翘嘴,太宰治太好糊弄了。喜滋滋吃完我剥的葡萄,太宰治竹筒倒豆子般打开了话匣子。

    “在伊藤开司不知道的地方,他在地下世界很有名,因为他从不失败,落到多难堪的境遇都是。曾有人故意试验让伊藤开司背上债务,如果不能在一个小时内翻盘还要割掉他的耳朵,那个家伙也是个异能者,异能力是[人脑],你可以理解成他是一台超级计算机,但对上伊藤开司也输了。”

    “从那以后,伊藤开司的名气就传开了,无数势力都在暗处蠢蠢欲动。”

    这下我笑不出来了,想不到我的朋友早已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真是让人不爽。

    我面色凝重,接上太宰治的话说:“他还是个混混,一个讲义气的混混,很好控制,很难不让那些大人物心动。”

    “没错,我猜他的朋友古钿也是被人忽悠借了高利贷,目标就是让伊藤开司接手债务,然后救世主般的降临让他死心塌地。”

    说着太宰治从我嘴里抢走一颗葡萄,看着我挑高的眉毛故意嚼得很大声。

    幼稚鬼,不和他一般见识。

    太宰治的话真是细思极恐,我追问:“那个人会是谁呢,是船上的俄罗斯人吗。”

    空气突然变得凝固。

    太宰治还在稳稳当当地剥葡萄,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修改半分,偏能无端让人接收他的负面情绪。丝丝缕缕的恶意从他身上向四周散开,又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太宰治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顺便把沾到的汁水抹到我头发上。

    “乖,咱不提他。”

    我真的怀疑那晚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单独对决时对方说了什么戳肺管子的话,之前太宰治对他的评价还是“对决时会很兴奋,棋逢对手之感”。现在是恨不得化身俄罗斯黑熊把人家连骨头带肉嚼吧嚼吧吃了,脂肪都要留下来熬油那种。

    我继续顺着刚才的话题聊。

    “可是,要怎样才能让开司君绕开其他势力,加入侦探社呢。而且伊藤开司会上[希望之船]是偶然事件,万一他老实点选择打工还债呢。”

    说完我自己先沉默了,让伊藤开司老老实实打工,好像不太可能。

    见我想通了问题,太宰治赞赏地点头,接着说:

    “[希望之船]是有人买通了他的债主故意提到,显然和让他欠债的人不是来自同一个势力。至于让他选择横滨这边,”太宰治眼神飘忽,是难得的心虚表现,“当然是因为雪纪你啊,你在这个计划里可是非常关键的人物。”

    “我?”

    我想通了一切。

    一开始说陪安吾君拿到兵藤和尊控制异能者的证据的理由是假的,他们的原本目的就是将伊藤开司带到横滨控制起来。

    太宰治是在船上看到我的那一刻就重新制定好了计划,利用我和伊藤开司的关系,向他灌输是自己人的观念。在见到琴酒后拿准了对方的真正目标是伊藤开司,让我上二楼和兵藤和尊周旋,反向牵制住了琴酒。这时的伊藤开司还在大厅筹集筹码,有琴酒的同伙看着他不让其他人和他接触,太宰治反而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解决其他势力,比如费奥多尔。

    那兵藤和尊要跟我打赌也是可以预料到的,太宰治一定调查过兵藤和尊的性情人品,在那种情况下他会因为挂不住面子迁怒别人,提出赌约再正常不过。

    但是这就有了一个新问题。

    “我在会议室时,耳麦里向我传递消息,让我去大厅会和的人不是你或萩原君吧,那时萩原君已经[被抓了]。”

    “对,是我让萩原君主动被擒的,抓他的人是费奥多尔的手下,雪纪真聪明。”太宰治开始一刻不停地剥葡萄。

    呵呵,一点被他夸赞的喜悦感都没有。

    在无法确定耳麦里的情况是真是假时,我必然要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统一带到大厅里,防止有人偷溜出去传递消息,所以我一定会答应兵藤和尊的赌约,想办法激怒他。

    来到大厅后,费奥多尔向兵藤和尊提议要三个人比三局,他们之前应该是合作关系,兵藤和尊听话地答应了。

    然后我就会忧心人数不够,这时在太宰治言语上的刺激下伊藤开司自己跳出来了。

    在场的太宰治、费奥多尔、琴酒都默许了,这正是他们所期待的,为了进一步验证看看伊藤开司是不是真的有异能力。

    确定[逆境无赖]是真的后,所有人都不装了,大战开始。

    我想起在大厅,太宰治头顶上放在吊灯上的炸/弹。

    我完全没有防备,没有想到连那里都会藏着炸/弹,差点害死我的太宰治。

    一切都只是因为想要得到某个人的异能力,为此他们让携带异能的普通人背上债务陷入绝境,甚至不惜将一船人的性命都当作筹码。

    如同有人将我的心挖出来放在富士山顶的冰雪上冰封后又重新放回我的体内一样,冷得我牙齿都在打颤。

    人就是异能的容器,如果一个人刚好有了堪称bug的异能却没有自保的手段时,他的命就不属于自己了。

    异能真不是个好东西。

    太宰治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又近在咫尺。

    “我原本想让开司君跟安吾君走的,但是他是雪纪的朋友对吧,比起冷漠无情的政府部门,还是洋溢着阳光气息的侦探社比较适合傻傻的伊藤开司。如果他通过了政府的评估报告,可就变成不存在的人了哦。”

    可伊藤开司不是因为自己天天打牌才被开除的吗?

    不对,是因为他没有通过评估,所以才会被开除,然后顺理成章的被侦探社接手。这样[逆境无赖]不会流落在外,更不会被其他势力染指。

    “是我告诉开司君,如果留在特务科就要变成和安吾君一样的社畜了,让他趁着这段时间放飞自我想干嘛干嘛,没想到特务科的长官这么严格,直接把人扔出来了。”

    太宰治终于剥完了葡萄。他把一盘子的葡萄都剥好去籽,插上牙签端到我面前。

    一幅小媳妇样的太宰治低眉顺眼地插起一颗葡萄递给我。

    “这样可不可以抵消我利用雪纪的坏处呢,我不想让你生气。开司君在侦探社,你们也能时不时聚一次。”说完太宰治撇撇嘴,“不过我也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见面就是了。”

    我故意板起脸不看他,太宰治笑盈盈地眉眼也跟着变成了强颜欢笑,他努力掩饰失落,问:“真的不能原谅吗。”

    我还是忍不住心软,嘴里含着葡萄送到太宰治的口中,“好啦,我没有生气。”

    那张绮丽的脸蛋立刻多云转晴,变脸好快,我就知道他是演的。

    太宰治嗲着嗓子撒娇,“雪纪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得了吧,我看你高兴的很,谁不喜欢毫无底线的偏爱呢。

    不过我是真没有生气,并真心实意的发出赞叹。

    “太宰君真厉害,每一步都算得刚刚好,从头到尾都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别人一步步走到你设计好的圈套里。”

    为了任务身边的任何人都可以利用,包括我和他自己,手段狠辣。

    就像我说的那样,执棋人就要有成为棋子的觉悟。

    太宰治就像一只翱翔的鹰,锐利的鹰眼观察着地上奔跑的猎物,终于将羔羊连带缠在羊身上的蛇一块抓走了。

    这才是配得上我的男人。

    —

    经过半个月的奋斗,《希望之船》顺利交稿,山田美妙先生很满意,问我有没有喜欢的画师,可以邀请对方设计封面和插画。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表示都听出版社的安排。

    山田美妙先生表示他明白了,回去后当晚就给我发了邮件,里面是好多画师的联系方式和作品集,说让我随便挑,挑喜欢的他来谈。

    如此财大气粗好说话,我真担心书上市后销量不好他会找我退钱。

    听完我的顾虑,太宰治安慰我说:“雪纪的小说一定会大卖的。而且这是雪纪的第一本出版物吧,我会发动全侦探社的人支持销量的,我先买一百本。”

    我疯狂拒绝,“不不不,你千万不要这样。”

    别了,我对让身边认识的人看我的书会产生莫名的羞耻感。我喜欢在文字里放飞自我,如果认识的人通过文字看到一个和平时截然相反的“我”时,我会有种衣服被扒光被迫裸奔的感觉。

    所以虽然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我以写作为生,但他们不知道我的笔名是“夕闻朝露”。

    至于阻止太宰治多买书,只是我不想钱左右口袋来回倒而已,最后花的还是我的钱。我还是想看看凭我如今的写作水平会有多少人买账,真实的销量是怎样的。

    不过太宰治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拍拍他的肩,从背后伸出手摊在他面前,“所以,你的工资卡呢,拿来。”

    不说我都忘了,我和太宰治在船上玩剪刀石头布时约定输的一方要主动上交工资,太宰治输了,我负责掌管财政大权。

    “卡呢,钱呢,快点交出来。”

    我要得到身为女朋友的权利,让太宰治每月只能眼巴巴地领零花钱过日子,这样他就没有多余的钱买绷带了。

    太宰治可疑的沉默了,我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大。

    然后,我亲眼目睹太宰治左掏掏右掏掏,摸完风衣摸长裤口袋,终于坏笑着掏出钱,攥成拳头和我的手心向上对齐。

    “要两只手接,有很多哦。”

    故弄玄虚,我配合的伸出两只手。

    拳头故意在我眼前晃了晃,在我期待值达到最大时,攥紧的拳头松开,叮铃一声脆响,钱从太宰治的手中掉到了我的手上。

    张开的两只手心上,各放着两枚硬币。

    我:???

    “还有呢。”

    “没了。”

    “没了?”

    “没了,就这些。”

    太宰治点头,告诉我这不是我眼花,一共四枚硬币,合计六百日元。

    我愤怒了,太宰治这奸计得逞的笑容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怪不得当时答应的那么爽快,合着是打定主意吃软饭啊。

    “你……”

    “怎么办呢,我是个失败的社会人,雪纪会嫌弃我吗。”

    太宰治先声夺人,他刻意把眼睛睁的很大,手指放在嘴巴里营造出楚楚可怜的氛围,“雪纪和我分手吧,我不会难过的,雪纪需要能为她分担生活重担的男人。”

    太宰治黯然神伤。

    我:。

    他为什么这么会演啊,演上瘾了是吗。

    “我还没生气呢,你就是想看我生气的样子吧。”

    “呀,被发现了,谁让雪纪脾气那么好呢。”

    某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抱着缠在我身上的小兔崽治,我的神志逐渐模糊,一攻就破。

    我能怎么办呢,还不是把他原谅。猫猫学会打猎已经很不容易了,就不要在意他叼回来的是老鼠还是蟑螂。

    —

    无聊的情侣时光很难得,因为很快又有新的麻烦找上我了。

    关于新书的封面插画,我已经选好了画师人选,是一位名叫藤沼悟的画师,现居东京。

    山田美妙先生爽快地同意了,才过两天就带回了好消息,说对方非常高兴能为新书尽上绵薄之力,并希望和我见面,当面聊聊创作理念,让他画出受我认可的插画。

    跟陌生人交流自己的创作想法是我竭力避免的,我不善言辞,说出来估计还没人家自己理解的好。但这毕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出版的第一本书,难免会更上心些,纠结再三还是答应了。

    所以,这周三我就要去东京一趟。

    为什么不是周末,因为不占用休息时间是社会人的美德。

    太宰治很想陪我一起,他主要想去我的母校看看,但又被侦探社的工作绊住了。能递到他面前让他解决的一定不是小事,最后还是我一个人坐上了新干线。

    理论上横滨也算泛东京生活圈里,乘新干线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但因为横滨是特殊的租界,被刻意管控过,所以车上的人并不多。

    到达东京后,我先回到了大学时租住的公寓。

    我在大学租过两个公寓,第一个公寓在那次让萩原研二退出爆/炸/物处理班的行动中壮烈牺牲了。

    说起来我很久没有收到萩原君的消息了,人间蒸发了一样。

    拿着政府补贴的钱,我租住了第二个公寓。因为预算增多我选择了1LDK,一室一厅50平左右,虽然有点老旧但比上个公寓一长条的格局不足30平好太多了,我在这间公寓里度过了剩余的大学时光和实习的那一年。

    后来出于种种原因,现在这座公寓属于我,但产权并不在我的名下,我把它借给了别人住。

    公寓位于东大附近,下了新干线还要再坐两站电车,这段路程拥挤很多,我也有了“乡下人来大城市”的恍如隔世感。不论男女都是千篇一律的西装上班族,颜色是统一的黑白灰,我这一身明黄色的长裙有点格格不入了。

    啊,不上班的快乐,谁能想到去年我还在当牛马呢。

    出了站口再走几百米终于到了公寓楼下,老旧的电梯颤颤巍巍地运行,停在18楼。露天的连廊将路边柳杉的树叶刮到了房门和地砖的缝隙里,我熟练地用脚把树叶扒拉到一边,找出钥匙转动门锁,站在门前喊:

    “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我的声音,没有人对我说:“欢迎回来。”

    原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我自说自话“我回来了”,“欢迎回来”说了好几年,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自从搬到横滨认识太宰治后,我就变成了那个说“欢迎回来”的人,每次进行一次这样的对话时,我都会恍然我已经不是一个人。

    愉快的心情突然变得恶劣,我臭着脸朝里面喊道:

    “既然在屋里就出来迎接一下啊,有点礼貌行不。”

    片刻之后,从里间传来了脚步声。

    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脚步,皮鞋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有一头银色的长发和翠绿的眼瞳,双手抱臂倚在走廊的墙壁上,一脸不爽地看着我。

    这就是和我一起逃出孤儿院的小伙伴,40号。

    不过现在他有一个更拉风的名字,叫做:

    Gin

    此时小伙伴嫌弃地对我说:“对你还需要有礼貌?我这不欢迎客人。”

    第38章 下回别给i人找麻烦

    下回别给i人找麻烦

    *

    “对你还需要礼貌?我这不欢迎客人。”

    眼下之意是我还需要迎接,有点生分了。

    和小伙伴说话时要靠猜的,不知道杀手这个职业会不会提升人的文学素养,反正我看他是越来越文艺了。

    作为在各大官方榜单上榜上有名的杀手,他非常自豪自己的身份,以给全世界的政府找麻烦为荣。

    我耸耸肩,熟门熟路的走进客厅,看到已经泡好的咖啡挑了挑眉,喝了一口。

    嗯,果然是廉价的速溶咖啡,就知道他不会拿珍藏的在圣海伦娜岛种植出来的咖啡豆招待我。

    我早已习惯了他的作风,懒得搭理他,开始在公寓里乱逛,不时点评几句。

    “唉这不是我从花鸟市场抱回来的盆栽吗,还活着呢。”

    “这副画也还在啊,第一次学素描的成果,现在看是有点丑了,怪不得当时你嫌弃。”

    “我的沙发!从楼下垃圾房捡来的沙发,我辛苦动手修缮的沙发,我好想你。”

    这是第一个属于我的房子,里面充满了各种回忆。

    没想到琴酒把它们好好保管着,连带着书房里的书籍一起,书皮上没有落下一点灰尘。

    简单追忆了下青春后,我对他报以赞许的目光,“看来你还是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不错。”

    欺负正经人是我和太宰治的共同爱好,我们都喜欢看正经人抓狂的神色,尽管有生命危险也乐此不疲。

    琴酒原本不耐烦地坐在一旁抽烟,他常买的牌子是卡比龙,如果在闲暇时还会自己卷几只莫合烟抽。战争年代的红色士兵没有那么多配给,为了抵御西伯利亚的严寒部队会发一些烟梗让士兵自己用纸卷起来抽,觉得这样的香烟劲儿更大。琴酒会卷莫合烟,完全是他烟瘾太大的缘故。

    果然,听完我说的话后他的脸色从不耐烦变成纯粹的杀意,一把掏出枪拍在桌子上,玻璃制的茶几被他拍得轻微晃动。

    “吵死了,我叫你来是聊正事的,不是让你怀念自己虚度光阴的学生时代。”

    琴酒做事一向不留情面,近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怀疑他是工作后天天和一群猪队友在一起待久了让本就岌岌可危的道德变得更加低下。

    “噗嗤。咳咳,好了,我们来谈正事吧。”

    我清了清嗓子强调,“下回这种麻烦事不要来找我,差点就暴露了。”

    琴酒冷笑,点燃的香烟在指尖缭绕,“就凭他们?一群蠢货。”

    我愁得直叹气。

    怎么会发现不了,要不是那个坂口安吾是第一次见到我和琴酒,一打眼他就发现不对了。

    凭琴酒的性格,在那种场合遇到不相干的人就该直接一枪崩了,还会给人说话的余地?还会盯着那个人看好几秒?

    我把道理说给琴酒听时,他只顾着吞云吐雾。

    “你故意上来不就是要和我谈谈吗,我只是配合你罢了。”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讥嘲,“结果你要告诉我的就是你的小男友准备对付我了,我还以为是多大的麻烦呢,可笑。”

    “千万别小看太宰君,会让你摔跟头的。”我警告。

    太宰治支开我编了个理由让我去二楼待着,正好中了我的下怀。出于对太宰治头脑的欣赏和忌惮,我认为琴酒还是应该谨慎为上。于是在我和琴酒对视的那几眼里,就已经把楼下的情报传递给他了。

    唉,如果不是小伙伴难得找我帮忙,真不想掺和到这种事里。

    也有一部分伊藤开司的原因。琴酒说他所在的组织已经盯上伊藤开司了,伊藤开司替朋友背的高利贷就是组织成员龙舌兰的手笔。于是我只好通过在横滨中华街认识的阿嬷,联系到中华街的头目,他们和横滨本土的**是平等合作关系,消息互不相通,不会打草惊蛇。我希望能通过他们把伊藤开司拐上[希望之船]。

    出于意料的是,还未等我这边准备齐全,伊藤开司就已经被别人忽悠上船了,看来大家想的都一样。

    既然大家都想得到这个猎物,那就在船上各显神通吧。

    结果还算令我满意,开司君的命保住了。

    “切。”琴酒对我的话不屑一顾。

    他的大衣随意扔在沙发上,黑色的高领紧身衣露出健壮的身材,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扫视了一圈草原后见没有合心意的猎物,又懒洋洋地把眼睛闭上。

    “这次任务还是有不完美的地方。”

    强迫症琴酒对行动做出了批评。

    “这有什么,你的目标不是都实现了吗。”

    三个目标,分别是杀死兵藤和尊、杀掉三个异能者、让开司君进侦探社。

    那三个作为赌注的异能者最终葬身火海,还是没有保住性命。

    琴酒哼了一声,意思是本还可以做到尽善尽美。

    说到这我就想起来这家伙干了哪些好事,气鼓鼓地质问:“你的完美计划就是朝船上进行无差别扫射,再扔几颗炸/弹引火差点把我烧死?”

    琴酒干脆地反问:“你会死吗,我看你玩过家家玩得不亦乐乎,都忘了自己是谁。”

    我的表情冷淡下来,我很不喜欢他拿我和太宰治的感情开玩笑。

    恋爱脑当如是也。

    或许在琴酒眼里很不可思议,他印象中的我是个口蜜腹剑的坏女人,最擅长装柔弱的白莲花,同时他也了解太宰治不是什么好人,现在这对卧龙凤雏凑在一起爱得你死我活天崩地裂……就像当年织田信长帐下的家臣看到主公女装惊艳出场时一样三观尽碎。

    琴酒忍了又忍,“*你觉得太宰治会想不出完全之策离开吗,他在试探你罢了。”

    “我知道啊。”

    并认为这理所应当,因为我也是这么做的。

    太宰治可以让我和他留在火焰四起的甲板上,但眼底还会流露出一丝不舍和懊恼。我也可以配合他的演出,让半真半假的表白把八分真情说成十分。

    通过闲聊让太宰治知道我和伊藤开司是好友,然后自然而然让他在制定计划时把我看作一环,还能收获他某一刹那的的愧疚。

    我喜欢的就是他做出选择后片刻的游离。

    就像我分析了一遍横滨局势后,选择利用太宰治作为切入点,日后让他和伊藤开司作为我在侦探社的情报来源。

    即便我喜爱着他。

    满分的爱对我来说太沉重了,我喜欢雨中并肩时,黑伞向我微微倾斜的角度。

    只需要那一秒的偏心就足矣。

    不过掌心中弹就不算苦肉计了,我是真不知道吊灯上也安上了炸/弹,差点失态暴露,琴酒在警告我罢了。

    琴酒抽着烟,对疯子的行为不做评价。

    “你确定能让伊藤开司成为眼线?”

    “确定啊,我可是开司君唯一的,最要好的朋友。”

    要想得到一个人,就要让他陷入众叛亲离的局面,这时你拿出代表着希望的星星送给他,他就会成为只围着你转的星星了。

    唆使伊藤开司上船的人没想到会为别人做嫁衣吧。

    虽然被太宰君插了一手,不过也没差别,侦探社刚认识的朋友哪比得上和我的情谊呢。只是朋友聚会偶尔聊两句顺便带出点内容,无人在意。

    “一想到那个傻子对你感激涕零我就想笑。”

    我翻了个白眼,如此大费周折是为了谁。而且平心而论,侦探社是开司君最好的去处了,我只是偶尔会向他索要一些微不足道的报酬。

    不过真的太累了,我不适合脑力劳动,我来横滨主要是为了养老,结果麻烦事越来越多。

    想到这我朝琴酒拜了拜。

    “行行好复仇男神,以后这种事不要再找我帮忙了,你们的伟大理想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是个普通人,连[世界上存在异能者]这件事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哼,知道你不爱掺和这些事,要做个普通人。”琴酒重重地把烟头按在玻璃茶几上,那茶几的桌角已经染上了几块淡淡的黄色斑点。

    我摇摇头,在我和小伙伴成功逃出孤儿院后,不同的理念让我们分道扬镳。

    他的内心深处燃着一团火焰,要将全世界烧得灰飞烟灭。

    而我已经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死后原知万事空,干脆得过且过。

    懒得管他话语中的讥嘲,我收拾一下准备走人。

    “好了,有事再联系,写信就可以。我有很多读者将信件寄到编辑部,每隔三天我就会去编辑部把那些信取回来。横滨有情况我也会告诉你的。”

    琴酒无聊地玩着打火机,一点没有送客的自觉。在我离开的时候,他突然问:

    “你觉得你那个男朋友如果知道你的真面目,还会喜欢你吗。”

    这就是无稽之谈了。

    我转身回眸,在琴酒震惊的双目中看到一位穿着明黄色的长裙女子肌肤胜雪,顾盼生姿。她羞怯般的一低头,白皙脆弱的颈项格外惹人恋爱。举止端庄温婉贤淑,真是位绝代佳人。

    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后,我含笑颔首。

    “怎么不会呢,任何人对我的了解,都是我想让他们知道的。我只会让他更心疼我,更爱我。”

    “我要吐了。”

    琴酒又点燃了一支烟,在我关门的刹那,冷淡的火星跳跃在他的指尖,仿佛要将一室的尘埃烧个干净。

    第39章 失忆i人开发新地图

    失忆i人开发新地图

    *

    琴酒不愧是我最亲爱的小伙伴,每句话都踩在了我的痛点上。

    有时我会希望和太宰治相识于彼此都青涩的少年时代,那时我还是个三好学生,不知道太宰治是不是个好孩子,不然这出早恋戏码可太对味了。

    ——

    和琴酒分开后我就去约定的一家披萨店准备和藤沼悟见面。

    在披萨店见面,这位画师的人设很朴实啊。

    接待我的小姑娘元气满满,就是容易走神,在我重复了两遍点的东西之后她的前辈终于忍不住走过来从她手里抽出点单簿打了一下。

    “片桐,回神了。”

    小姑娘如梦初醒,连连鞠躬,“啊抱歉藤沼前辈,抱歉这位客人,您长得太……”

    “不可以点评客人的样貌。”前辈严厉地说,示意女孩去服务别的客人,然后向我微微欠身,“抱歉客人耽误了您的时间,接下来请让我为您点单。”

    我若有所思,“藤沼悟?你是那位画师?”

    “您是,夕闻朝露老师?”

    ……

    半小时后,我和藤沼悟面对面坐下来开始谈工作。

    “抱歉让您久等了,刚才送外卖时出了点小差错耽误了时间,原本能在我们约定见面的时间前赶回来的。”

    藤沼悟拘谨地道歉。

    “没关系,我趁着这点时间刚吃完一个披萨,很好吃哦。”

    准备一会儿回去时给太宰治带一个,他在用短信对我的手机狂轰乱炸,搞得好像不带回来点什么东西给他,就像打猎归来的猎人不分点肉给看家护院的狗狗一样不讲道理。

    我们开始进入正题。

    藤沼悟是位失意的漫画家,为了生机四处打工,也接插画师的活,向各大杂志社投递他的作品集。他原本对选上砚友社的官方画师不抱希望,没想到正巧被我选中了。

    所以对于这次机会他非常认真,我们大概聊了两个钟头,确定好了封面风格和插画的情节。

    天色不早,我起身告辞,临走前拎了份披萨。

    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如果是非常活泼的人我就要伤脑筋了,还好藤沼先生和我一样不善言辞,脑电波又对得上,我现在对新书抱有很大期待。

    和太宰治报了喜,我拎着披萨坐上了电车,等会儿还要赶新干线。

    电车上人很多,我小心地把披萨抱在胸前希望不要被压碎,在我四处寻找座位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招呼我。

    “咦,雪纪,你来东京了。”

    没想到在电车上会偶遇阔别已久的萩原君。

    坐在萩原君让给我的座位上,我发现和上次见他时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更稳重,还有点忧郁。

    想到在船上他就有点怪怪的,我关切地问:“怎么,是出了什么事吗。”

    萩原研二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的三观在一次次遭受挑战。

    在[希望之船]上,他听从太宰治的建议假装被俘,在密室见到了同样被五花大绑的老同学,两人交流了一番情报后确认这是第三方势力所为。

    这第三方势力如老鼠般早已将这艘轮船嗑成空壳,从船长到最普通的服务员保镖都对那个人听命调遣。

    降谷零绑在这里,是因为琴酒不信任他,把他当作合作的吉祥物用异能放倒。

    没多久,老同学在组织的同伙,名叫伏特加的男人把他俩领了出来,据说是他大哥答应了和头目做交易。

    “你叫萩原研二是吧,是个警察。”

    “你看你,为了一个女人上这条贼船值得吗,她已经靠着从你那抢来的筹码上二楼了,要不是我顺手救了你你还捆着呢。”

    “这样吧,我去请示下大哥,你要是愿意以后就做我们在警视厅的内应,我保证你身上的债务一笔勾销。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送你去喂鱼。”

    萩原研二:。

    降谷零:。

    萩原研二被雷的外焦里嫩,久久没缓过神。

    啊,我成卧底了?

    望着伏特加奸计得逞的表情,再看看同样一脸震惊的老同学,萩原研二硬着头皮说,好,我干。

    只是有点舍不得小阵平嘤嘤嘤。

    然后一下船他就被公安带走,恶补了一遍卧底小知识后,又放回搜查一课。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伏特加的简讯。

    对方要他想办法查出霓虹警察在组织卧底的成员资料。

    伏特加说,这是大哥给他的考验,以后他就是组织插进警察内部的钉子,干好了升官发财大大的有。

    我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警察了,萩原研二恍惚地想。

    我现在是双面间谍萩原研二,黑警萩原研二,霓虹的黑白界限都在我一念之间桀桀桀。

    然后他把自家兄弟诸伏景光的档案抽出来,换上了公安要求的,疑似其他非法集团在组织卧底的档案发给了伏特加。

    ——

    萩原研二的表情风云变幻,我不明所以地歪了下头。

    “咳,对不起啊雪纪,这是搜查一课的机密任务。”萩原研二充满歉意地说。

    我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我们在电车站台分开。

    等到了新干线的站台,翻找零钱时我才发现藤沼悟的作品集竟然被我装进了包里。其中有几张是他提到的明天要去一家漫画社给编辑看的线稿。

    天呐这是我做坏事的报应吗,现在送回去然后再坐车,披萨一定凉了。

    纠结了半天,我选择打车去藤沼悟的家把作品集还给他,幸亏作品集的扉页上留下了他的电话和通讯地址。

    打电话确认他会在门前的主干路上等我后,我又给太宰治发了短信。

    太宰治还没有回消息,可能在忙。

    付过车费后我就按照约定守在藤沼先生家附近,来往的行人不多且都行色匆匆,只有我站在路边焦急地等待着。

    我不停地看表,藤沼悟还没有出现,于是我干脆心一横准备把作品集放在他的公寓门前。就在这时,几辆警车飞驰而过停在路边,为首的警察神色凝重,径直走向了藤沼悟的公寓。

    “目暮警官?”

    听到我的来意后目暮警官眼前一亮,“那你站在这很久了?我们接到报案这里刚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森小姐麻烦你先留在这,一会儿等我们检查完案发现场需要你接受传唤。”

    好……看来今天太宰治是吃不到披萨了。

    我对自己成为证人这件事接受良好。在米花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卡。要么成为死者,要么成为凶手,要么成为证人。

    目暮警官和其他警察上了楼,我在楼下回忆刚刚有没有看到可疑人员经过,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了我的思路。

    几个小时前那个和我见面时十分拘谨的藤沼悟先生飞奔下楼,几个警察都拦不住他,他一边跑一边崩溃地大吼: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我妈妈!”

    刚刚跟在目暮警官身后的小警官头痛地喊道:“先生请您冷静,这只是例行审问。”

    藤沼悟更激动了,“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审我,你们去抓凶手啊!”

    杀人案和藤沼悟有关?我赶忙迎了上去,“藤沼先生,你别激动,警察一定会查出真相的,你配合一下。”

    话没说完,见到我的藤沼悟就像看到了救星,飞扑过来,“夕闻老师,你作证我刚才一直和你在一起……”

    他欣喜若狂,忘了自己正在楼梯上奔跑,一脚踩空。

    他整个人压在了我身上,我根本承受不了这份成年人的重量,两个人一起倒下了。

    后脑勺传来钻心的痛,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夕闻老师,你醒醒啊,夕闻老师。”

    我头痛欲裂,偏偏还有个男生一直在我耳边吵闹,叫着我的笔名。

    睁开眼,一位小少年穿着蓝色棉服,焦急地望着我,见到我醒来后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夕闻老师,你醒了。”

    我仔细端详了一遍这张脸,孤儿院好像没有这号人。

    他是怎么知道我前世的笔名的?40号呢,他去哪了?

    我吃力地坐起来,后脑勺疼得我倒吸口凉气,一定肿了。

    我还穿着孤儿院统一发的常服,黑色的棉布长裙,内衬塞着几团旧棉花,保暖性约等于无。

    我应该已经和40号逃出来了,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眼前的少年是谁?

    少年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还在叽叽喳喳地讲话。

    “夕闻老师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连累到您。我跟您解释一下,我们现在在八年前的横滨。我其实是个异能者,异能力是[再上映],只要遇到危险时间就会自动倒流回几分钟之前,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们竟然回到了八年前。”

    “夕闻老师您之前说住在横滨,您八年前在横滨有什么亲人吗。八年前的横滨,嗯,很乱。如果您不嫌麻烦的话可以来我家住。”

    八年前,横滨。

    通过小少年的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以得出结论,我又穿越了。

    这次是八年后的我再次穿越回八年前,来到了横滨。

    我习惯性的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况。

    举目望去,这座城市仿佛被神明暴力地分割成两个世界。我身处宁静的街道,路边的油漆工人正在给一家店面装修,一对夫妻站在阳台吵架,骂声从八楼一直传到我的耳朵里。

    但在街道的下坡,一个巨大的陨石坑出现在我的眼前,它如人体撕裂的伤口裸露在外。和我一样衣着破烂的小孩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绿色的腐烂液体从垃圾箱无声地流向小孩光裸的脚趾。

    一边是因为鸡毛蒜皮吵架的夫妻,他们住在公寓楼,一边是翻垃圾箱的小孩,他对脚下的脏水毫不在意。

    巨大的割裂感和到处都是危险的征兆,混合着对未知世界强烈的恐惧,将我包裹的密不透风。

    人人生活在这座熟悉的城市,对这份违和感习以为常,除了我。

    这是一座,只有我不存在的城市。

    第40章 失忆i人遇到黑猫少年

    失忆i人遇到黑猫少年

    *

    “夕闻老师?”

    我沉默太久,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着担忧,“夕闻老师,您没事吧。要不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我回过神,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雪,把他也拉起来。这时我发现他穿的棉服其实是学校的校服,胸口印着校徽,肩上还背着书包。结合他刚才说的话,说明对于眼前的男孩这次穿越是[魂穿],他回到了中学时的身体,而且没有失忆。

    但我却缺失了八年的记忆,我的记忆停留在了和小伙伴离开孤儿院的那个清晨。这不是个好消息,感觉异能在刻意针对我。

    因是有别于他人的特殊,我下意识地隐藏起来,假装我并没有失忆,认识眼前这个男孩。

    少年以为我默许了他的话,拉着我往医院走。

    “离这最近的医院要穿过两个街道,夕闻老师我们快走吧。”

    少年对我毫无防备,在接下来的对话中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说了个干净,可比40号好对付多了。

    我知道他叫藤沼悟,而我是一名小说家,他的母亲被杀而他被列为了嫌疑人,激动之下他无意间发动了异能,连累了我。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主动回到原来是时空,之前的经验只是倒回几分钟前。”藤沼悟很沮丧。

    不会要在这个时空里过上八年吧,我死鱼眼。

    “你发动异能的契机是令堂被害,穿越回八年前是因为在心底耿耿于怀同学的失踪,如果我们能将这两件事扼杀在摇篮里,说不定就可以回去了。”

    不管怎样,先给藤沼悟一个振作的理由,别让他摆烂了。

    他眼前一亮正要说什么,从后方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孩一把勾住藤沼悟的脖子,似乎和他很熟悉。

    “藤沼,快走了上学快迟到了。哇,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吗。”少年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上,上学?”

    藤沼悟才发现自己竟然背着书包,未免也太迟钝了,我确定他没有威胁。

    在他犹豫时我抢先说:“你先去上学吧,我自己能找到医院,放学时记得在学校门口等我。”

    我指了指他胸口的校徽,“我记住了。”

    “好,好,”

    可能觉得我毕竟是个成年人,藤沼悟最终跟同学一起离开了。

    ——

    我自然没有去医院,又没有钱。

    横滨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我曾偷听孤儿院里那些护士的对话,他们说现在政府把很多人才资料都转移到了横滨,还说横滨出事了,“xx吐”出生。

    后面那个词我还没听清就差点被发现,赶紧跑掉。

    总之,这个陨石坑一定和异能者有关。我现在就要去一探究竟,这个本地人叫“镭体街”的地方。说不定横滨的异能者能带我回到八年后的世界。

    *

    不管在哪个世界,贫民窟都大同小异。

    我深谙其道,早就捡起地上的淤泥糊了一脸,又把手臂等暴露在外的皮肤用混着雪的泥沙搓了一遍。裙子不用管,它破的和这个环境非常协调。然后垫起脚尖走路——瘸子卖不上好价钱。

    但在我斜前方,十点钟位置的小男孩就没这份过于成熟的经验,我亲眼见到这个走在我前面的孩子,哼着不知名的歌手里拿着一小块碎面包,似乎在为有了食物而高兴,下一秒他就被掳到小巷里了。

    按理说生活在贫民窟的小孩不该这么傻啊。我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好歹和40号学了几招,拉着人跑掉应该没问题。

    “哎呀,我的钱,我的钱掉哪儿了?”

    “诸位请不要在鄙人的店前闹事好吗。如果是想进来喝杯茶聊一聊,我倒十分欢迎。”

    我和一个男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他身穿白大褂,背着手站在巷尾的店前,黑色的头发长度刚好露出一个下巴尖,有几根青色的胡茬。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在我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的视线从那几个绑架犯落到了我身上,让我寒毛直立。

    我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绑架犯的忌惮更印证了我的猜测,为首的男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对同伴说:“是那个医生,别管小孩了,我们走。”

    说着他们撞开堵在巷子另一边的我跑远了

    从始至终,那个小男孩不发一言,自顾自地把手中的面包吃完了。

    待把手指都舔得干干净净,他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向他抱怨:“森先生下次你来得快一点,虽然追求死亡是我的人生目标,但被丑八怪送到拍卖会绝对逊毕了,死的一点都不好看。”

    “抱歉抱歉,刚刚来了个病人,再说这点小事太宰君自己能解决吧。”方才威风赫赫的男人竟然好脾气地弯下腰赔笑。

    看他们熟稔的样子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自觉地退出准备去别的地方看看。

    可就在这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屋檐下的积雪砸进我的脖子顺着裙子领口的缝隙往里滑,冻得我一哆嗦,狼狈极了。

    “那位小小姐,要不要进屋里去暖暖。”男人[好心]招呼我。

    “不用了。”我果断拒绝,

    我急忙拍打身上的残雪,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那名少年的脸。他正兴致勃勃地盯着我看我狼狈的模样,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而我却怔住了。

    卷曲的黑发,鸢红的眼,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婴儿肥,但已初见长大后颠倒众生的样貌。

    最重要的是,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近乎失态地失去了表情管理,每个毛孔都在尖叫让我上前跟他搭话。

    我情不自禁地上前走了几步,问:

    “我……”我认识你吗,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来不及说出口了。

    少年鸢红的眼珠古井无波,静得仿佛能听到僧人的诵经声随着梵钟的敲响在古刹中回荡。落在屋檐上小憩的飞鸟被万众归一的经声惊醒,白羽翻飞重归山林。我似乎也随着飞鸟一起飞走了,随着翅膀的起伏,大量图像如电影倒带涌入我的脑海。

    将天边染红的大火、冰冷的海水、野草气味的榻榻米、沐浴露的香气。

    大雪中奔跑的两个黑点、听诊器放在胸口冰凉的触感、束缚带缠在手脚上的无力。

    对镜头念台词的女人、不断闪烁的闪光灯、华服下瘦骨嶙峋的身体。

    直到最后,画面定格在了穿着黑裙的女孩双手抱头缩在墙角里,她的脚下是学校统一的制服裙,眼前皮带重重落下。

    待我想起了一切之后,少年突然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喂,能听见我说话吗。”少年夸张地两手把放在在嘴边,“我说,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是谁啊。”

    你、是、谁

    他的话一说出口,电影突然戛然而止,胶卷再次折叠卷起,刚才差点把我脑袋挤炸的图像又毫不留恋地从我的记忆中退出,被洗掉的胶卷留下空白的一片。

    我头痛欲裂,捂着头跪在地上,恍惚想到这好像不是在放电影,人们一般把这种现象称为,走马灯。

    为什么这个少年会有这么大的魔力,他是谁,为什么要拿走我的记忆。

    你是谁啊。

    我也想问问他,却倒在了地上。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感觉到他扒开我的眼皮,朝走过来的男人喊:

    “森先生,她想碰瓷。”

    滚啊,我用尽最后力气说道。

    ——

    我醒来时,首先入目的是刺眼的白色,紧接着一个洋娃娃似的小女孩凑了过来,她宝石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金发垂在我的胸前,发出好闻的洗发水香味,模样像极了教堂的天花板上由最负盛名的画家花费十数年才绘出的天使。

    我被我爸打死了??

    “天使你好,这里是天堂接待处吗。”我喃喃自语。

    小天使噗得一声笑出来,咯咯笑着跑远了,“林太郎,她醒了。”

    原来没有重返天堂还在人间,我有点失落。

    “哎呀,小小姐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抬起头,是刚才在小巷遇见的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他推开门走过来熟练地看了眼吊瓶里滴答的药水,把吊瓶摘了下来。

    外面还站着一个人,我方才听到了两种脚步声。

    “要拔针喽,害怕的孩子可以闭上眼,等我说好了再睁开。”

    医生这熟练的动作和诱哄的语气,标准医师无疑。

    我摇摇头,医生笑了笑,利索地把针头拔出来,在我的手背上重新贴上胶带。

    “小小姐好棒,是勇敢的公主。”医生满脸慈爱(?)地看着我,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客气地答:“谢谢您的救治,但我没有钱付诊金。”

    “嗯?不用付钱哦,为小小姐这样可爱的孩子诊治怎么能收取费用呢,不管是上帝,哪怕是爱丽丝也不会答应吧。呐,爱丽丝酱?”

    够了,我说够了,这意义不明的语气助词和让人从心底恶寒的称呼是要闹哪样啊,这男的是变态吧。

    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国中生,想要去上学而已,为什么一拉开门就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了啊。

    还有刚刚那个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男生,为什么一想起他我就头疼?

    我绝对是被我醉酒的爸打死了,上学只是我临终前的幻想,现在穿越到了异世界,我断定。

    突如其来的变故对我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来说还是太超前了,我快要绷不住平静如常的脸色。

    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被我称作天使的爱丽丝毫不客气地抬脚狠狠踹向医生的膝盖,“闭嘴吧林太郎,你吓到姐姐了。”

    “哎呦,爱丽丝酱的爱抚好痛~那么这位小姐,你是何方神圣,来到这里有何贵干?”

    前一句和后一句话语气的转变丝滑的如音乐剧男高音的最后一个尾音。

    无形的高压以医生为中心释放,他顺手按在爱丽丝的脑袋上,小女孩甜美的面容霎时变得凌冽如风,如他腰间的佩刀。这一刻他不是蜗居在狭小诊所的普通医生,而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将军问话会有人不听从吗。

    如果是像美国电影里的大头小兵那样的话,或许会的。

    我茫然回答:“我不知道。”

    “我只记得我要去上学,却出现在了那条小巷里,别的我就不记得了。”

    “我真的不知道。”

    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在这个男人面前耍小心眼,他幽紫的眼睛就跟x光似的会将人扫描一遍,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幸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幽紫的眼睛眯成一线,自然界中冷血动物捕捉猎物时也喜欢眯着眼睛养神,当猎物误闯进它的包围圈后那双眼睛会随着猎物的靠近逐渐放大,然后舌头一伸一缩,全剧终。

    感觉我现在就是飞进包围圈里的小扑棱蛾子,评估我这小身板都不够一顿吃的。

    “那好吧,小姐需要我帮你找到家人吗。”

    仔细地打量评估我一番后,确定当下酒菜都勉强,男人又变回了和煦的医生。

    “不用了。当他们死了就行。”我爽快道。

    “好,小姐有地方住吗,没有的话可以暂居在寒舍。”

    “那太棒了,恭敬不如从命。”

    我松口气,穿越后成功找到落脚点,开局还算顺利。

    我觉得他“信任”我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肯定趁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检查了身体,确定了我毫无攻击性,身体弱的可以,如果发生意外他可以单手制服我。

    而我是别无选择。从刚才小巷的环境就能看出这个世界的生存状态不容乐观,而医生在乱世是稀缺资源,所以只要医生没流露出要把我大卸八块卖器官的意思,我就要跟紧他博取他的信任,保命要紧。

    这是我睁开眼看到一室的精良医疗设备后得出的结论,能搞到这种精密仪器的人蜗居在一条小巷里,处处都不寻常。

    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国中生,能在穿越后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找条大腿,我真的尽力了,连惊恐害怕的情绪都来不及有,想哭等晚上钻被窝哭吧,现在没时间。

    我已经熟练地把理性和情感分为两部分了。

    医生说他叫森鸥外,这个名字听得我牙疼。

    森先生拍了拍手,朝门外喊道:“进来把,太宰君。”

    一个黑猫一样的少年走了进来。真的像猫,从卷卷的头发到圆圆的眼睛,还要一步三摇的走路姿势,真的好可爱。

    直觉超越理智,我嘴快手也快,指着臭屁少年说:

    “少年,你的长相很和我的胃口。”

    “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