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婚后的生活,程织适应的很快,
顾一舟也真的做到了最初承诺那样,家务全包。
程织每次醒来,早饭都是热气腾腾的,家里也一直都是一干二净的。
让程织满足的还有另外一点,顾一舟不会忘记程父和程母,睡前会给两人上香。
程织和程父程母说话时,顾一舟也会静静陪着,不会出言打扰。
顾一盛也不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反而会关心程织,有时候看着家务全包的顾一舟,程织都会有一种结婚好像真的挺不错的感觉。
但苏晴对程织的婚姻生活充满担忧,“他没动过手吧?”
苏晴一直对顾一舟打架的事情印象深刻,时刻怀疑顾一舟有什么暴力因子,担心程织的婚姻生活也充满暴力。
“没有,再说了真要打起来他不一定能打得过我。”程织对于自己的武力值还是相信的。
即便程织一再保证,顾一舟是个情绪稳定的人,但苏晴还是会隔三差五登门,就是为了观察顾一舟,想要看看是不是顾一舟故意用温和的样子迷惑程织。
苏晴登门的次数多了,倒是让顾一舟想起许多旧事来。
“苏同志隔三差五登门,是找你有什么事情吗?”晚间睡前,顾一舟说起这个话题。
顾一舟平日里话很少,但是每次睡前都会找话题同程织聊天。
程织也不好直接说苏晴是怀疑顾一舟有暴力基因,只好另找借口。
程织:“苏晴家里想催着苏晴结婚,她一直不愿意,所以来这里躲一躲。”
顾一舟:“结婚是件大事,苏同志确实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不能因为认识时间长,就掉以轻心,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顾一舟是知道苏晴结局的,苏晴的结局并不好。
苏晴多次相亲,蹉跎了几年,最终嫁给了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夫妻两个安稳过日子。
改革开放之后,苏晴夫妻两个就停薪留职做起了小生意,日子越过越好,但是没多久,苏晴的丈夫就染上了赌瘾,还瞒着苏晴在外面借了很多高利贷。
等苏晴知道的时候,已经利滚利成了天价,不得已变卖家产,来挡窟窿。
男人跪在苏晴跟前,一再请求饶恕,说自己再也不会赌,苏晴信了。
但是戒赌哪有那么容易,男人最开始是偷家里的钱去赌,后来就是打苏晴,让苏晴将工资全都交给他。
苏晴和男人离婚后,自己进货做起了小生意,但男人依旧阴魂不散,每次日子刚刚稍微好一点,男人就如鬼魅一样缠上她。
苏晴在男人的逼迫之下跳河求死。
正巧被路过看工地进度的顾一舟救下。
顾一舟认出苏晴是程织朋友,当时的他已经没了程织的消息,便想着替程织尽一份义务,帮苏晴一把。
当时的苏晴已经不认识顾一舟,且一心求死,最终找到了可乘之机,用水果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但苏晴即便是死了,那个男人也依旧没有放过苏晴,他用夫妻的名义,收敛了苏晴的尸骨,并且用高价将苏晴配阴婚,拿着钱再一次进入赌场。
如今顾一舟有机会重来,自然也想要帮苏晴,只是他不方便直说,只能用委婉的语气来提醒。
况且顾一舟还有一个疑惑尚未解谜,这一世程织为什么会突然知晓杨青衡的秘密。
“结婚的事情确实应该郑重。”程织口中应和,但心中却想着,自己这婚事这么冲动,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程织的想法,旁人并不知晓,她只是再一次敏锐感觉到,大院里的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至少像西厢房的张主任和葛成妹一家,不再一直盯着自己的房子。
陈大妈看见自己时,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时不时言语里就要带上几句挑刺。
二大妈更是开始绕着自己走。
这天下班回家,程织正巧在门口碰上二大妈送人出去。
那人是个瘸脚老太太,是她们居委会前段时间定下的救济户之一。
那位老太太据说早些年是给人看事儿的,能通过香火的兴旺看出事情的走向,顺带卖点香烛纸钱给大家。
只是如今已经不再能从事这项职业,老太太无儿无女无工作,只等着居委会的救济金。
程织对老太太还算熟悉,毕竟三天前,她还代表居委会对老太太进行慰问,送了粮油过去。
当时的老太太紧紧握着程织的手,仿佛程织是她的亲女儿。
而今天的老太太再次看到程织,明显是吓坏了,本来让二大妈扶着,瘸着腿,慢吞吞走着,看到程织后,恨不得跑起来,像是见了恶鬼一般。
程织眨眨眼,着实没想到老太太会是这副样子。
她回头看了眼二大妈,正巧也碰上二大妈看她,二大妈的身体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程织的嘴角抽了抽。
她是真的没想到,二大妈胆子会这么小。
二大妈如今身体已经好了,但胆子比平常小很多,作为邻居,程织有时候会听到二大妈在家里神神叨叨拜佛的声音。
有时候晚上还会碰到二大妈开窗通风,应该是晚上在房间里烧纸钱,所以想要味道尽早散去。
王文语这段时间也不再回娘家,程织问过那几个盯着王文语婆家的小孩子。
据说王文语的胎像不是很好,一直在家养胎,上班的时候也经常请假。
倒是王文语的婆婆,最近出门的次数变多了,可是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寻常地串门聊天。
程织默默将小孩们说过来的情报收集起来,她总觉得王文语的婆婆,虽然看起来正常,但肯定是有秘密的,继续跟下去,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今天王文承又脱衣服在院子里裸奔了。”钱丽华在大门处看到程织,像是找到了同类,连忙抓住程织的袖子。
“这会儿大家都还没下班呢,王文承裸着在院子里洗澡。”钱丽华一放学就碰上这样的场面,吓得不敢进去。
只能让钱大川进去,看看能不能制服王文承。
就算王文承不想穿衣服,但也不能继续在院子里了。
王文承的脑子不好,但力气却不小,这会儿大院也没几个能帮忙的人,一时间根本控制不住王文承。
程织向院子里走去,准备先擒住王文承,毕竟总不能让王文承就那么在院子里发疯。
还没走近,程织的手腕突然被抓住。
回头看发现是顾一舟。
“我来吧,你先帮我把菜拿回家里。”顾一舟并不想让程织管这种闲事儿。
而另一边,钱大川已经拿着绳子,试图学着老样子,将王文承绑起来。
但王文承接二连三被绑,早已经长记性,此时正和钱大川绕圈子。
最终还是顾一舟走上去,眼明手快制住王文承,将王文承拖回了房间,重新将王文承绑上。
二大妈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看到顾一舟在自己家里,下意识觉得顾一舟是贼来自家偷东西。
但是她很快就看到了再一次光着身
子的王文承,瞬间再次觉得头晕眼花。
顾一舟没多说,看王家有人回来,就离开了。
“没事儿吧?”程织上上下下看着顾一舟。
顾一舟摇头,洗手之后开始做饭。
但王家却再次热闹起来,二大妈又哭了。
哭声很大,即便程织布刻意去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而哭声中,还能听到王文承说话的声音。
王文承对于二大妈的哭泣,好似并不在意,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想光着身子去院子里洗澡。
自从上次中药后,王文承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只是家里对他管得严,他很少能找到机会。
今天也不例外,他好不容易打开家门出去洗澡,很快又被人捉了回来。
二大妈看儿子的样子,抱着哭个不停,一声比一声大。
大院里有人去厂子告诉二大爷家里的事情,希望二大爷能尽早回家,结果二大爷说今晚厂里有急事,怕是不能回家了。
第二天,程织再次听到大家说,二大妈又病了。
二大爷一整夜没回来,二大妈身体没力气,想要让人通知女儿,让女儿请假回来照顾她。
但是王文语胎像不好,医生叮嘱说要卧床静养,所以没办法回娘家。
一时间王家就只有二大妈和王文承两个人。
一大妈不放心,想着留心照顾,但二大妈却很固执,不想让一大妈来自己家里。
只能时刻注意着二大妈家里的动静。
因此等程织再次回家的时候,就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二大妈再次住院。
二大妈不要一大妈留下来照顾,家里只有王文承和二大妈两个人。
二大妈昏昏沉沉,没有力气,想要喝点水。
王文承十分乖顺地给二大妈倒水,但并没有倒在常用的大茶缸子里。
而是将水倒进了家里平常起夜的尿盆里,用尿盆给二大妈喂水喝。
二大妈认出那是尿盆之后,再一次晕了。
二大妈送到医院后,就有人去厂子通知二大爷,可是二大爷再一次用工作忙的借口打发对方。
程织听得直皱眉头,第二天上班时,程织和史主任说了几句后,就拿上自己准备的资料前往食品厂工会。
程织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记仇的人,当初给自己下药是王家一家子的手笔,可是直到现在二大爷竟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程织当然也一直记着这笔账。
第22章
程织这次来食品厂是有正事儿要做的,临近学校的毕业时间,为了动员更多的知识青年下乡,每年知青办在活动之前,都会先举办每年的忆苦思甜会。
居委会和工厂要协同合作,将这次的忆苦思甜会安排下去。
程织不是第一次负责这个事情,流程都是熟悉的,工会的人也同程织很熟悉。
程织去的时候还带了喜糖。
“你这婚还真是说结就结,动作也太快了。”和程织对接的工会干事,比程织年纪大了两岁,去年也刚刚结婚。
“都是缘分嘛。”程织将自己带来的资料放在桌子上,同对方寒暄,“这段时间厂里是很忙吗?”
“没有吧?厂里刚结束一个大订单,这段时间又没有什么节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工会干事一边拿出自己这边的资料名单,一边随口回应着程织的话。
“你怎么会觉得很忙啊?你们居委会最近有活动,找不到人?”
“不是,不是,就是我邻居,他是咱们厂里的车间副主任,忙的一晚上没回家,媳妇住院了都不知道,说是车间有紧急任务,没办法照顾家里。”
“说起我那个邻居,最近也是运气不好,三天两头就病,她这个还要强,不想让人知道,昨天要不是大院的人一直注意着,晕过去都不知道。”
谈话间,程织无意间将王家的情况都带了出来。
夫妻两个都是厂里的职工,儿子早些年发烧烧傻了,本来有个女儿时不时回家帮趁,结果女儿这一胎胎像不稳,根本不能回家,家里乱七八糟的,还经常生病。
工会干事在厂里工作了几年,每年都要重新核对厂职工的名单,再加上二大爷在厂里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工会干事很快就对应出是谁。
两人本就是闲聊扯出的二大爷,很快将话题转移到工作上。
两人手上都有一份名单,都是能上忆苦思甜会讲故事的人,每年的人选不会重复,并且要和这些人提前沟通。
程织将今年居委会暂定的名单拿出来,“这次的时间应该不会很长,暂定就是居委会这边出三个人,你先看看,有不合适咱们再沟通。”
“这个人能行吗?”工会干事指着其中一个人名,有些迟疑。
刘文全,是个瘸了腿,还聋了一只耳朵的孤寡老头,和程织住在同一个大院里,之前是杨青衡的邻居。
这个刘文全一个人生活,早些年妻子去世之后,就变得十分孤僻,对谁都爱答不理,甚至一度想过要自杀。
后来在路上捡了个半大的孩子,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居委会为了让刘文全安心活着养孩子,给刘文全安排了一个在公园附近修车的活儿。
刘老头磕磕绊绊把孩子养大,然后好不容易等孩子出息了,转身把孩子赶出家门,又开始一个人生活。
程织身为刘文全的邻居,曾经也听家里人说过刘文全过去的过去。
刘文全早些年是个大户人家的马夫,从小吃不饱,后来磕磕绊绊长大,外地求生,好不容易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日子刚稳定下来,妻子和孩子又都离他而去,所以养成了刘文全的古怪性子。
居委会之前一直想要请刘文全去忆苦思甜会说一说自己的故事,但是刘文全一直拒绝,他不想同旁人讲述自己的苦难,居委会也不想强求。
但是今年刘文全改了主意,应该是和刘文全曾经收养过的那个孩子有关。
那个孩子被刘文全赶出去的时候,已经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学校工作。
刘文全虽然不愿意见这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每个月都会来看刘文全。
这次程织会将刘文全的名字加上,也是因为刘文全这个收养的儿子,告诉程织刘文全改变主意了。
程织向刘文全求证过,发现刘文全今年果真不抵触今年的忆苦思甜会,才将名字加了进去。
“那行,那我们的名单就先这么定下来。”看程织胸有成竹,工会干事也利索地说起厂里这边的人选。
最后两人又确定了时间和场地,以及参加人员,才终于结束了上午的工作。
程织在食品厂的食堂吃饭,吃饭的间隙工会干事再一次问起二大妈的事情。
“毕竟是我们食品厂的职工,今天要不是你说起来,我们都不清楚这些情况,她现在还在医院吗?我们工会这边也应该派人去看看的。”
“我们院的二大妈从来不肯在医院多住。”毕竟住院要花钱,二大妈更想把钱攒起来,到时候都留给王文承。
程织回到居委会继续忙碌,下班回家的时候看见二大爷也慢吞吞回家。
二大爷看到程织,冲程织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程织自然也有所回应,等进了大门才知道,原来厂妇联的人正在家里探望生病的二大妈。
程织看了眼二大爷,发现二大爷脸色黑沉,看起来十分难看。
二大爷难受,程织就高兴,脸吃饭都多吃了半碗。
晚上,或许是有人安慰陪伴,二大妈再一次打起精神,晚上程织再一次闻到了烧纸钱的味道。
二大妈天天烧纸钱,知道的绝对不是程织一个,毕竟整日烟雾缭绕的,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来二大妈在做什么,只是看着同是邻居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是这次连一大妈都忍不住了。
“你们史主任是不是知道二大妈天天烧纸钱的事情了?”一大妈来了程织的房里。
程织:“主任没和我说过,但也问过我咱们大院的管理情况。”
程织早些天想向居委会申请给她们大院加个三大妈,但思索一圈后放弃,之后倒是史主任问过大院的情况。
程织只是说二大妈最近经常生病,没想到史主任连二大妈整天烧香拜佛的事情也知道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
好惊讶的,毕竟大院里没有秘密。
“主任让我劝劝二大妈,毕竟这马上就要换届了。”
大院管事虽然会换届,但是一般来说,一旦选定是谁,接下来很多年都不会有变化,毕竟都是街坊邻居,该给的面子都要给。
可是二大妈如果再搞出这种事情,那些情分就完全没用了,毕竟革委会可不会看情面,如果知道二大妈整日烧香拜佛,不仅二大妈会进去。
估计连她们整个大院都要仔细搜一搜。
没人愿意招惹那些革委会的人。
一大妈想办法劝过二大妈,但是二大妈闷不吭声,一大妈只好来找程织。
“我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我能看出来,多多少少和你有点关系,二大妈昏迷的时候,一直叫你妈的名字。”一大妈说着,叹了口气。
二大妈和程家虽然是邻居,但两人的关系平平,程母死后,二大妈也从未说起过程母这个人。
如今动不动就晕倒,每次迷迷糊糊的时候都喊程母的名字,让程母放过她,里面肯定是程织的手笔。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二大妈变成现在这样,肯定是她先招惹你的,但咱们都是邻居……”一大妈其实有些说不下去。
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她在欺负程织的感觉,可是不说,二大妈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好好想想。”一大妈最终只是拍拍程织的手,去了二大妈家里。
“你老实交代,到底对程织做了什么?”一大妈对着二大妈连连叹气。
二大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并未听到一大妈的问话。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一大妈在二大妈的眼前晃了晃,让二大妈回神。
“是你啊,一大妈,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看见。”二大妈扯了扯嘴角,试图坐起来和一大妈说话,但被一大妈压了下去。
“不舒服就躺着,你家老王和王文承呢?”一大妈环顾一圈,起身给二大妈倒热水。
却没想到热水壶里的水早就凉透了,最终还是自己打开炉子,准备重烧一壶。
“老王说他带着文承出去吃。”二大妈的眼珠子转了转,眼泪又想掉下来,但勉强让自己忍住了。
自己最近三天两头住院,二大爷从来不管,今天好不容易回来。
也不是问她身体怎么样,而是问还能不能做饭,如果不能他就出去吃。
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除了吃饭,她们夫妻两个还大吵了一架。
二大爷准备联系之前来家里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看中了王文承,想要借种,而且给的报酬不低。
二大爷本来觉得这种事情屈辱,他一个领导,儿子是傻子就算了,如果真的去做这种事情,那简直就是将自己的脸面踩到地下,他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但是这段时间,家里接二连三地闹腾,王文承似乎是爱上了在院子里裸奔,只要有机会,就会脱光了在院子里发疯。
二大爷一直担心,有一天王文承会光着身子跑出去,到时候整条胡同都知道他家里有个傻子,颜面扫地。
二大妈最近一直生病,在二大爷看来,也是一种担不起事儿的表现,就是下个药而已,没办成就算了,还天天把自己吓得不成样子,甚至还惊动了工会的人。
说不定还要拖累他的工作。
所以二大爷对二大妈说,想要同意借种的事情,而且自己想要再要一个孩子。
“我再要一个儿子,就算我生不出来,我抱养一个也行,总之我的儿子不能是个傻子!”
二大妈不同意,夫妻两个再次大吵一架。
二大妈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更加虚弱,二大爷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带着王文承出门了。
第23章
“我……”二大妈握住一大妈的手,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你这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能过成这样呢?”一大妈皱起眉头,虽然有些话不想现在说,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出来,“马上大院就要换届了,你好好想想。”
“虽然我知道你觉得咱们大院的谁都不如你,可是这段时间你也没少折腾事情,居委会那边都看不过眼了。”
听到居委会三个字,二大妈的眼球动了动,抓着一大妈的手也忍不住用力。
“是不是程织?是不是她?”二大妈虽然精神恍惚,但也没有彻底傻掉。
她一方面沉迷于烧香拜佛,祈求佛祖显灵,让佛祖将孤魂野鬼镇压,还自己安稳的生活,不要再让程母入梦找自己。
另一方面也怀疑程织,毕竟程织直接将红糖水全都塞进了王文承的嘴里,肯定是提前知道红糖水有问题,自己当晚之所以能看到程母,肯定也是程织动了手脚,就是想要报复。
两方面的想法在二大妈的心里循环往复,但是又不敢找程织求证,最终能做的只有逼疯自己。
程织就在居委会工作,在决委会告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大妈摇头,“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先做了什么,让程织不高兴了,但人家程织一句不好都没说过你,还帮着你遮掩。”
“主任之所以会知道,是你烧纸烧的太频繁了,你再这样下去,革委会都要上门了,你这日子真不想过了?”
“和她没关系?”二大妈有些不信,但革委会确实吓到了她,她必须让自己强撑起来。
她已经不能生了,二大爷却想要儿子,不就是想和她散了,另外找个年轻的生孩子。
如果自己真的被革委会的人抓走,二大爷更有立场说离婚的事情。
她这些年辛辛苦苦伺候二大爷,绝对不要落到这样的处境。
二大妈那边微薄的意志被唤起,一大妈冲了红糖水让二大妈补充身体,又从家里拿了糕点让二大妈垫垫肚子。
二大妈看见红糖水,神色恍惚了一下,但还是一口一口喝下去。
天色越来越暗,二大爷和王文承依旧没有回家,二大妈担心王文承,但是却没有心思去找,坐立不安之后,最终下定决心去找程织。
程织刚吃完饭,顾一舟在收拾桌子准备扫地,程织则坐在另外一边看顾一盛写作业。
“您怎么来了?”看二大妈进来,程织虽然惊,但还是笑着。
二大妈坐在椅子上一度张嘴,但是一点话都说不出来,时不时将视线放在顾一舟和顾一盛身上。
顾一舟同程织对视一眼,程织冲顾一舟点头。
“一盛来和哥哥一起去院子里洗衣服,你不是刚说想要玩水吗?”顾一舟端起搪瓷盆,去喊顾一盛。
顾一盛想要玩水是昨天的事情,今天早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但他看了眼二大妈,还是跟着哥哥出去了。
“你这婚结的不错。”二大妈虽然已经决心要同程织道歉,同程织坦白,但坐在这里之后,依旧张不开口,只好用一些无意义的话语来寒暄。
程织笑笑,“二大妈可是稀客,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二大妈低头看看自己的鞋面,又看看程织,索性豁出去了。
“我这次来是给你道歉的,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
程织不接这话,“二大妈说什么呢?什么上次的事情。”
“上次文语回来,我专程给你送红糖水,那水里加了料,是我对不起你。”二大妈说着眼泪掉下来。
程织看着二大妈的眼泪,不为所动。
在程织这里,所有犯错者的眼泪,都不值得动容。
二大妈之所以会主动来找自己承认错误,不过是因为被恐惧压垮,想让自己的心理轻松一点,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
但程织并不准备和二大
妈闹僵,毕竟这件事情最终决定者并不是二大妈。
“你红糖水里的药到底是怎么来的?”
“就是文语给我的。”
“文语是怎么来的呢?下药的事情是二大爷说起来的,还是王文语说起来的?”总归不会是二大妈提起的。
二大妈垂眸,有些回避这个问题,但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最终还是对程织坦白。
知晓王文语怀孕后,二大妈就一直很激动,毕竟当时王文语结婚的时候都说好了,第二个孩子随王家姓,到时候这个时候就负责给王文承养老。
但王文语跟丈夫找人看过之后,说肚子里是个男胎,想法就变了。
王文语到家哭了一回,说自己这些年在婆家的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丈夫不同意随王姓,希望二大妈和二大爷能同意,实在不行等有了第三个孩子,再让孩子姓王,给弟弟养老。
二大妈本能的不同意,王文语结婚那么久,才终于怀了二胎,三胎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儿,完全就是空口画饼。
最终还是二大爷提出,王文语的孩子不跟着姓王没关系,但是王文承必须要有一个亲生孩子,来给王文承养老。
起初王文语的想法,也是出彩礼给王文承找个媳妇,到时候王文承也算是成家了,以后还有媳妇照顾。
王文承虽然脑子不好,但基础的生活能力还是有的,知道饿了要吃,渴了要喝,下雨要回家。
只要家里多出点彩礼,王文承肯定能找到媳妇,以后养老也就不用她这个当姐姐的操心。
结果没想到二大爷一口拒绝,二大爷坚决不同意给王文承出钱找媳妇的事情。
王文语败兴而归,回家同丈夫说起娘家不同意的事情。
二大爷想要孙子,但是却不想给儿子娶媳妇。
王文语的丈夫听到之后,没什么反应,只不过很快就给了王文语春药。
王文语将春药拿回家,二大爷很快就有了决定,让二大妈将药放在红糖水里,送到程织手里。
“所以你也不清楚王文语手中的药到底哪里来的?”程织并不算惊讶,但依旧追问了一句。
二大妈摇头,她从始至终都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她倒是问过王文语这药到底怎么来的,但王文语也不清楚,只说是丈夫给她的。
或许是将事情全头全尾说出来,二大妈的心中不再是沉甸甸的,只是精气神依旧看起来不好。
“你会配春药吗?”睡前,程织突然发问,“就是以前八大胡同常用的那种药。”
“你知道八大胡同?”顾一舟没有回应前一个问题。
“毕竟居委会工作嘛。”程织本不想多解释,但莫名想起今晚的饭菜。
婚后顾一舟确实在履行婚前的承诺,除了两人不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过得同真夫妻没什么两样,程织觉得自己应该更坦诚一些。
索性就将二大爷对自己做的事情同顾一舟说了。
“那种春药迷药很好配吗?”
“就算是有药方,也要学会辨认药材的年份。”
不同年份的药材会发挥出不同的效用,只凭一张方子,贸然配药的话会有失偏颇。
“春药用多了会影响到脑子吗?”毕竟从中过药之后,王文承的行为,看起来比以前更傻了。
“不会,只是用多了对人的身体不好。”
程织看过去,等着顾一舟说清楚。
顾一舟顿了顿,“会阳痿早泄。”
程织对这药没兴趣,问完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后,就躺下睡了。
倒是顾一舟一直没有睡意。
他起初以为程织能迅速答应和他结婚,是因为相亲不顺,并且不耐烦陈东升的一直纠缠。
之前程织将陈杰豪打了一顿,现在又同自己坦白二大爷所做的事情。
想来遇到的麻烦不止一个两个。
顾一舟睡不着,索性坐起身开始捣鼓自己的那些药材。
等程织早上起床的时候,顾一舟正在做早饭,依旧是鸡蛋饼,香喷喷的,只是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我爸要是知道你有这么好的厨艺,肯定很高兴,估计又想要收徒。”顾一舟做的鸡蛋饼,同程父做出来的味道并不是完全一样,但程织总能想起程父。
顾一舟笑笑没说话,如果非要论起来,他大概真的算是程父的徒孙。
只是程父不知道罢了。
程织喝完粥,收拾东西准备上班,弹幕再一次亮了起来。
程织只是原书中的配角,并无多少剧情,最近又因为忙碌,没怎么和男女主接触,因此弹幕已经沉寂良久。
【我还是觉得这个顾一舟就是原书中的大佬。】
【不能吧,大佬可是港城人。】
【你想啊,只是姓氏不一样,而且这个顾一舟不是有个很久没有音信的外公吗?说不定就是以后找到了外公,又和顾家关系不好,所以才会改姓。】
【顾一舟弟弟身体不好,看起来像是心脏病,说不定会英年早逝,所以大佬的名字说不定是为了纪念弟弟。】
【而且原书中的大佬也是厨艺很好,据说是为了白月光专门学的厨艺。】
程织不是第一次看到类似的弹幕,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只是在出门前突然问道:“顾一舟,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厨艺啊?”
第24章
“从小就做饭,不知不觉学会的。”顾一舟抬头看向程织,试图从程织的神色中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但程织神色如常,仿佛只是突然间好奇询问。
“你没像我师兄他们一样正经拜师,都能把饭菜做的这么好吃,要是正经拜师之后,是不是就能去参加厨艺大赛了。”
顾一舟笑笑,“这么看好我啊。”
程织点头,看了眼时间,发现有点来不及了,连忙挥挥手,向顾一舟告别。
但出门前,她还是听清了顾一舟的话。
“我只想做给你一个人吃。”
程织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往居委会的办公室去了。
天气越来越热,程织是小跑着到办公室的,好在办公室人不多,史主任也还没有到。
“今天估计又是大活儿,要上门动员知青下乡了。”
“我听说最近几天史主任家里的客人都多了。”
知青下乡和居委会有些关系,史主任又是领导,有客人频繁到访并不是意外的事情。
但这些走动关系的人,大概率都要失望,史主任有人情味,但不是一味依靠人情的人,这些人大概在史主任那里都讨不到好处。
反而会激发史主任对工作认真的心态,让她们这几个年轻人一户一户走访。
果不其然,等史主任来了之后,居委会这四个年轻人就开始东奔西跑。
程织依旧是和史主任一组,根据之前排查出来的名单,一户一户做动员,预估这次知青下乡的人数,提前上报汇总。
程织跑了一天,腿脚虽然不觉得累,但是嘴巴却干涸不已,今天带的水早已经喝完了,居委会办公室里今天没有人留守,自然也没人烧热水。
“喝点水。”一杯温热的水突然递到程织跟前。
程织微微抬头,发现顾一舟正站在自己面前,没客气直接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你怎么来了?”程织觉得喉咙好受了很多,才终于有精力同顾一舟说话。
“来接你下班。”顾一舟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示意程织坐上来。
自行车的后座之上,还垫着一个垫子,是顾一舟用做被子剩下的棉花做出来的。
“一盛呢?”程织坐上自行车后座,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应该也是顾一盛放学的时间。
“去找老师学画画了。”画画是顾一盛的爱好,只是上辈子的顾一舟发现的太晚,等顾一盛拿起画笔真的开始学画画的时候,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所以这辈子,顾一舟从重生之后就一直在给顾一盛找合适的老师,提前送顾一盛去学习画画。
大杂院的大门有台阶,程织提前下车,顾一舟则搬起车子往里走。
刚刚踏进大门,程织便意识到,大杂院
的气氛不同寻常。
二大妈正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一大妈的脸也黑沉沉的。
王文承也坐在二大妈身边,呆呆的,脸上的表情茫然。
而二大妈家里房门打开,仔细看连窗户都坏了,房门口那里还堆着一大堆东西,应该都是从房间里被扔出来的。
“这是怎么了?”程织走到一大妈跟前,低声询问。
一大妈发现是程织后,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先帮你二大妈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一大妈开口,原本在院子里的几个人动起来。
陈大妈和黄大妈则是去扶一直哭嚎不止的二大妈。
“别哭了,别哭了,这不是没事儿吗?”
程织则跟着一大妈一起搭把手,将二大妈的东西送到房间里。
“刚刚革委会的人来了。”一大妈看着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模样,止不住的糟心。
“专门来查二大妈的?”程织看着满屋狼藉,心里也不好受,革委会的人来的太突然了。
“怎么会突然过来查?”
之前二大妈天天在房间里烧香拜佛,搞得院子里都时不时烟雾缭绕,都没见革委会的人过来。
如今二大妈已经不搞这一套了,革委会的人反而突然过来了,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应该是有人举报。”
革委会的人过来的时候,一大妈和二大妈正坐在堂屋门口纳鞋底。
一大妈这些日子为二大妈发愁,一有时间就劝二大妈,让二大妈振作起来。
两人正说到紧要关头,革委会的人就进来了,目标明确直奔二大妈家里。
革委会的人身强力壮,还跟着好几个正值年少的小红兵,二大妈根本来不及阻拦。
王文承本来在房间里睡觉,听到动静后被迫醒来。
革委会的人发现房间里还有人,就直接逼问王文承,家里是不是封建迷信,是不是有烧纸之类的东西藏着。
王文承被这些人吓到,呆呆愣愣,问不出什么,就直接被赶出去,革委会的人在房间里东翻西找,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
只好空手而归。
“不应该啊,举报信上把东西不都说得清清楚楚吗?怎么什么都没有?”临走前,革委会中年龄最小的那人开口嘀咕。
二大妈本来还想跳起来骂革委会的人,不通人性,动不动就把别人家里搅得天翻地覆,根本不让人好好过日子。
但是在听到革委会的人说出那句话后,二大妈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王文承本就害怕,二大妈哭起来之后,王文承就更加害怕了。
大院的人等革委会的人走后,才敢各自从房间里出来,劝二大妈的,劝王王文承的,院子里也一片狼藉。
程织帮着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王文承也被一大妈安置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吃饭菜。
二大妈泪水都要流干了,呆呆愣愣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程织看了一眼准备回家,顾一舟已经做好了晚饭。
从二大妈家里出来,正好看到二大爷眉头紧皱回家,脸色依旧阴沉沉的。
“我觉得举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二大爷。”程织简单同顾一舟分享了一下二大妈家里的现状,说出自己的猜测。
自从知道二大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程织从来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二大爷的为人。
二大妈在家里烧香拜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大院里的邻居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几个被二大妈带动起来,悄悄跟在二大妈身后,默默烧香拜佛的。
而且二大妈这些日子因为疑神疑鬼,旁人去她家里的时候,她都不想让别人多呆,就算是一大妈也不例外。
但是革委会那些人过来就目标明确,说明早已经知道二大妈烧香拜佛的东西藏在哪里,只可惜最终没能找到,所以才让二大妈逃过一劫。
“二大爷举报二大妈进去,对他来说能有什么好处,万一二大妈真的被关进去,说不定连他也要受到牵连。”程织觉得二大爷不像是蠢人,没有好处的事情她是不干的。
顾一舟给程织加了一筷子菜,“我最近在医院后门看见过二大爷。”
顾一舟刚被调到医院没多久,现在还在各科室轮转中,上班时间经常来回走动,有好几次他都在后门那里见到过二大爷。
中医院后门连接着黑市,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我怀疑,二大爷很有可能是想要和二大妈离婚。”顾一舟说出自己的猜测。
程织眨眨眼睛,看向顾一舟,觉得顾一舟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程织身边没有离婚的人出现,现在这种时候,大家的日子都是勉强过下去也行。
程织在居委会两年,没少调解家庭纠纷,有些家里整天鸡飞狗跳,恨不得吵得向仇人一样,但是都没有想过要离婚。
还有自己大院里,陈杰豪和赵雅玉这对小夫妻,三天里恨不得对骂两天,两人说起离婚的事情都是抗拒的。
程织的思绪根本不会往离婚这方面想。
但是顾一舟不一样,他见过很多离婚夫妻,离婚的缘由也五花八门,二大爷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肯定是有离婚想法的。
如果二大妈真的被革委会关起来,二大爷想离婚并不是难事。
只要趁着二大妈没有出来之前,在报纸上刊登离婚声明。
等二大妈从革委会出来,即便不愿意,也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毕竟二大妈被革委会的人带走,就是天然的污名,二大爷的所作所为都可以当成是不同流合污的证据。
二大妈估计也是猜出向革委会举报的人是二大爷,所以才会如此心灰意冷。
也幸好二大妈这段时间醒悟,将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光了,躲过这一劫。
要不然二大妈此时估计正被关在革委会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程织吃菜吃出了气吞山河的气势,对二大爷这种人实在不齿。
顾一舟看着程织的模样,又给程织加了几筷子菜。
程织慢慢嚼着,突然抬头,“你刚刚说二大爷经常去中医院?你见过他手上拿过什么东西吗?”
去黑市无非就两种情况,买东西和卖东西。
二大爷在家里是个甩手掌柜,万事不管,基本上不会买什么东西。
但如果说是卖东西?二大爷手头上难不成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但能够经常去黑市,说明手头的东西常有。
程织和顾一舟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另外一种猜测。
第25章
“你觉得二大爷可能是在倒卖厂子里的资产?”顾一舟将程织的话重复了一遍。
程织点头,“要不然也不会经常去黑市。”
黑市连接中医院的后门,虽然容易逃散,但也不是谁都有这种好运气的。
况且二大爷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身份,自认为是厂里的领导,自恃身份,轻易不会去黑市,担心会被人抓住把柄,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我之后注意一点。”顾一舟应下这件事情。
“别让二大爷发现你。”程织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毕竟现在两家是邻居,她担心二大爷会起疑。
“我有分寸。”顾一舟应下。
接下来的时日,程织依旧在动员知青下乡名单,同时也给一大妈提个醒。
一大妈从她手上买了一个工作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也没听说到底准备把工作分给哪个孩子。
“动员之后就是忆苦思甜会,居委会那边会再统计一回名单,您到时候必须安排好。”
“我知道我知道……”知青下乡不是第一次
,所有流程一大妈也都是清楚的,但她就是选不出来。
本来想着把工作给儿子,让女儿相亲,到时候女儿嫁人,就算是没工作也不会被强制下乡。
但是连着见了几个,都一大妈都不太满意,这件事情一时间就耽搁起来。
“实在不行您走动走动。”程织说着指了指以前杨青衡的房间。
杨青衡进去之后,那间房就一直空着,暂时没有人住进来。
一大爷是食品厂的车间主任,但一大妈有个哥哥是在房管所工作的。
走动走动,用房子换工作,再花点钱,也有商量的余地。
“我试试,谢谢你程织。”一大妈盯着那间屋子,思索良久最终还是点头。
程织摆摆手,去居委会继续自己的工作。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刘文全。
“刘大爷,您这次忆苦思甜会的演讲准备好了吗?”
刘文全聋了一只耳朵,再加上年纪大了,反应都要比旁人慢半拍。
现在好多人都说刘文全差不多是聋了两只耳朵。
按理说刘文全因为是聋子,现在的修车工作也不适合了,毕竟聋子听不懂别人说什么。
居委会曾经派人和刘文全交涉,希望刘文全能将工作让出来,毕竟刘文全的年纪也着实到退休了,到时候拿着退休金生活,能更轻松一些。
但是刘文全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加上刘文全修车多年,修自行车的手艺也确实很好,即便是聋了,也不妨碍他检查自行车到底哪里有毛病。
居委会经过商讨,只好让刘文全继续这份工作。
程织身为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为此还专门观察过刘文全的行为,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刘文全虽然性格古怪,不愿意和人交流,但其实很喜欢热闹。
刘文全的修车摊子摆在公园附近,那边还是一些退休老大爷的聚集地。
退休的老大爷闲着没事儿,总会在白天的时候拿着自己的大茶缸子,坐在那里谈天说地,一直到吃饭才会散去。
刘文全虽然从不开口说话,也大概率听不清那些老大爷具体在说什么,但每次附近谈天说地的人多了,刘文全总会显出几分高兴来。
居委会就是发现刘文全这个特点之后,不再强求让刘文全退休,毕竟刘文全这么孤僻的人,万一退休之后不出门,到时候死在家里,说不定都没人知道。
程织故意加大声音同刘文全打招呼,刘文全慢吞吞地转过头,盯着程织看了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程织对自己说了什么。
慢吞吞点头,拿着自己的拐杖慢吞吞离开。
程织想要上去扶刘文全,但是被刘文全用拐杖制止了。
就刘文全那样子,简直就是在跟程织说“再上前一步,我的拐杖就落在你身上。”
程织没兴趣招惹一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子,连忙躲开了。
只是看着刘文全慢吞吞离开,程织突然又想起了居委会的另外一项重任,有关救济户的评比。
居委会在财务上并不算宽裕,救济户的评比也有相应条件,需要家里平均每人的生活费不超过五块钱。
刘文全这种有工作的孤寡老头不符合救济户条件,像之前二大妈请来的用封建迷信讨生活,没有正经工作的瘸腿老太太,才符合救济户的条件。
但是居委会辖区中有不少孤寡老头和老太太,除了这些人外,还有那些虽然家里有人在上班,但是上有老下有小,人口太多,平均下来一人不足五块的人家。
因此每年救济户评选的时候,居委会都十分热闹。
程织当初能被居委会的史主任选中,不仅因为程织在笔试中考了第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程织能打。
居委会的工作琐碎,但除了固定时间的固定大任务之外,其中最主要的还是调解邻里矛盾。
但是大家都清楚,有时候吵红了眼打红了眼,根本就听不进别人的劝说。
而这种时候,程织这种武力值高的选手就十分重要了,可以直接让双方停战,并且“心平气和”地让两方人马相互解释。
当然因为武力值过高,程织没少被投诉,但程织不在意,史主任更不在意,毕竟程织的做法效率最高。
程织将救济户的事情记在自己的本子上,准备一点点来,先处理知青下乡的事情。
一直在想着工作的事情,程织一直走到办公室喝水,才注意到弹幕竟然一条接一条。
上面讨论的重点竟然是刘文全。
【书里有个情节,就是泄露了重要机密,查来查去最后发现和一个修车的老头有关,这个老头就是刘文全吧?】
【书里没写具体名字,但能发现间谍的事情,确实是女主举报的,说是女主经常见到这个老头,觉得老头行为古怪。】
【这个老头最后跳河死了,最后死之前大家才发现老头一直都是装聋,大家以为他是个聋子,所以当着老头的面,什么话都说,才给了老头可乘之机。】
【刘文全不是什么亲戚朋友都没有吗?当间谍好像也没有好处。】
【就是因为孤寡老人,看起来无欲无求,当间谍的几率才更大啊!】
弹幕上的话应接不暇,程织不自觉皱起眉头,想着自己今日见到的刘文全。
刘文全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就算是大院投票选举,刘文全也总是弃票的那个。
程织代表居委会慰问的时候,去过刘文全的房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因为腿脚不好,刘文全很少收拾家里,基本上都是刘文全的养子回家探望的时候,才会帮刘文全好哈收拾一下。
与此同时,程织还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刘文全当间谍似乎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传出去。
毕竟附近住在的人不是机械厂就是食品厂的工人,就算是在公园门口侃大山,应该也不会是什么有用的消息。
刘文全天天蹲在那里,得到的消息可能全都是吹牛,似乎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程织无意识间写下刘文全的名字,并且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怎么了?刘文全又不愿意上忆苦思甜会了?要不然你再让他那个养子劝一劝?”史主任走过来,发现程织在对着刘文全的名字发呆。
养子!程织的眼睛亮起来。
刘文全的这位养子,是在学校里当老师的,并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找刘文全。
现在学校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工农兵的推荐生,学习进度参差不齐,但学校里还有另外一批科研人员。
如果刘文全的养子将一些科研进度通过刘文全传递出去,那么价值会大很多。
“怎么了?”看程织突然来了精神,史主任反而有些惊讶,“如果刘文全不行,就换人。”
“不用,不用,我再去劝劝。”程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将刘文全疑似是间谍的消息说出去,毕竟这只是一种猜测,她需要进一步的证据。
晚上程织去了一趟刘文全家里,顾一舟本来想要陪同,但是被程织拒绝了。
家里只有刘文全一个人,但刘文全却将房间里的灯全都打开,因为耳朵不好使,将收音机的声音开到了最大,程织走进去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刘文全看程织来访,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家里多了个人。
程织则是用老借口,再次确认刘文全会去忆苦思甜会,想要刘文全到时候多说几句话。
毕竟以前的生活苦,现在的生活甜,才更有对比精神。
“会、的。”刘文全说完这两个字,又翻了个身,用手边的拐杖指了指门口,让程织出去。
“怎么样?”顾一舟看程织出来,上前一步。
程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情,只是我觉得刘大爷可真舍得啊。”
“一个月的工资估计都花在电费上了吧?”
顾一舟看了眼程织,准备牵着程织的手回家,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
但程织却手腕一转,“时间好在,我们带着一盛出去转转。”
每家每户的电表就安在外面,程织想要出去看看。
第26章
程织很少关注电表,每个月都会有专人来收费,程
织也会专门留出电费的钱,每个月的电费消耗都差不多,程织不会分出心神关注。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街道上的路灯亮起,有不少人聚在一起在路口乘凉说话。
电表就挂在外墙,但偏偏那一片的路灯,明明灭灭,最终彻底陷入黑暗。
程织盯着那个路灯看了一会儿,将路灯的维修也加入到工作清单之中。
好在除了这一个灯,别的灯还在工作,虽然有些暗,但程织还能看清。
但顾一舟的准备比程织想的齐全很多,在路灯灭了之后,顾一舟很快就打开了手电筒。
“怎么了?家里停电了?”路口说话的人看到程织,扬声打招呼。
“这个月电费太高了,我看看是不是电表有问题。”程织回了一声,但打开之后,看的并不是自己的电表,而是刘文全的。
“有问题吗?”顾一舟其实并不清楚程织想要做什么,只是在一旁打配合。
“看起来没问题,等收电费的时候再问问。”程织收回目光,主动牵住顾一盛的手,向公园的方向走去。
食品厂和机械厂都是京市的大厂子,两个厂子距离很近,因此这边的居民区也很热闹。
公园这边也有不少小孩子在玩耍,顾一盛看到了熟悉的同学,也把持不住,同顾一舟和程织说了两句后,就去找朋友。
程织则是去了刘文全白日里工作的地方。
修车点在公园门口的一个小房子里,面积不大,现在锁着门,程织也只能从窗户略微向里面看看。
“小年轻你们车子坏了?这会儿修车的人在家休息呢,你要是想修车,得明天来。”旁边正在下棋的大爷,冲着程织扬声喊道。
“我就是来问问,要是换个车轮多少钱,要是贵的话我就不换了。”
“那你从门口那里看看,我记得门口有个牌子,修车的是个聋子,专门写了个牌子挂在那里。”
程织收回自己的目光,拿起牌子看了一眼,嘴里嘟囔着太贵了,离开了小木屋。
“这人有不对劲的地方?”顾一舟低声询问。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担心刘大爷一个人活着想不开,所以想看看平常刘大爷不修车的时候都在做什么。”间谍这件事情毕竟不能确定,程织不愿意同顾一舟多说。
顾一盛还在和同学一起玩,程织又想起之前自己看到的弹幕,开口道:“顾一舟,等有时间带我去祭拜一下你母亲吧。”
“你外公家里还有亲人在吗?”
或许是弹幕看多了,又或许是自己容易胡思乱想,时不时的程织总觉得顾一舟可能真的是书中那个所谓的大佬。
“我外公那边没有亲人。”顾一舟的声音沉寂下去,“我妈的墓埋在了乡下,等有时间我带你去。”
顾一舟的家庭背景其实很简单,顾一舟的外公本来是商人家族出生的,光兄弟姐妹就有不少。
但即便是这样,也扛不住炮火无情,最后只剩下顾外公和外公的姐姐,姐弟两个相依为命。
顾外公自小就是商人家庭耳濡目染长大的,即便是家产被毁,也用最快的速度开始积累财富。
但想要积累财富,难免东奔西跑,外公的姐姐身体不好,后来干脆嫁人了,顾外公给姐姐留下了安身立命的钱财,本想着每次跑货回来,就专门去看看姐姐。
但是他出门动辄就是两三个月,外出回来后顾外公去看姐姐,却发现姐姐所在的那个村子已经空了,据说是村里的人集体搬迁,走得又急又快,顾外公在家里没能找到相关的只言片语,就这么姐弟两个各自分别,不知死活。
再之后顾外公为了家庭安稳下来,只是外婆也并非是长寿之人,还没有等到给女儿挑选夫婿,就已经撒手人寰。
等顾一舟的母亲到了嫁人的年纪,公私合营刚刚开始,顾外公成为街道第一个接受工商主义改造的人,与此同时他敏锐的嗅觉让他觉得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结束。
毕竟社会主义到了,因此他没再遵守所谓的门当户对守则。
而是给女儿挑了一个乡下小子。
小子长得不错,家里都是正派人,本身也是个有本事的。
有顾外公看着,顾一舟的父母着实过了很长时间夫妻恩爱的生活,顾一舟也是在这种氛围中诞生的。
但是很快,时局再次改变,顾家分崩离析,那个时候,顾一舟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从始至终都是道貌岸然的小人。
程织拍了拍顾一舟的手当做安慰,视线又放在顾一盛身上。
顾一盛有心脏病,不能剧烈跑跳,他自己也清楚,因此就算是遇到同学再高兴,也还克制着。
“一盛的病……”程织向顾一盛招招手,时间不早了,她们该回家了。
“会好的,我不会让一盛出问题。”顾一舟声音有些低,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程织转悠了一圈,最终只能确定一件事情,刘文全家里的电费消耗不同寻常,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刘文全家里有无线电之类的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固定传送消息。
这些消息大部分都来自于刘文全那个养子,还有一小部分可能来自于刘文全在公园附近听来的八卦。
穷人算来算去还能有几个富裕亲戚,能天天在公园附近喝茶侃大山的人,家里的条件估计也都不俗,说不准就是什么时候听过有用的消息,从而吹嘘出来。
只是这些暂时都是程织自己的猜测,她在刘文全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现。
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她想要去探一探刘文全那个养子的虚实。
刘文全的养子,并不姓刘,而是姓叶,据说是刘文全妻子的姓氏。
养子的全名叫叶重阳,每个月最后一个周日都会来刘文全家里。
叶重阳是学校里的英文老师,已经娶妻生子,学校里还给分了房子。
叶重阳结婚第一年的时候,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回了一趟大杂院,最终和刘文全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在结婚之前,叶重阳是半个月来大杂院一次,但是在婚后,叶重阳就是一个月回来一次。
程织没见过叶重阳的妻子,但此时的她有了好奇心,如果叶重阳和刘文全都是传递消息的间谍,那么叶重阳的妻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程织决定去见见叶重阳的妻子,而现在有个最合适不过的理由让她去见叶重阳的妻子。
“刘大爷毕竟是第一次在忆苦思甜会上发言,我想着请叶重阳过来,对刘大爷也有好处,万一到时候刘大爷在台上说不出话来,叶重阳也能帮忙,叶重阳虽然现在不算咱们居委会的人了,但以前也是在咱们这里长大的。”
程织将自己准备好的理由说出来,史主任也觉得程织说得对,但还是叮嘱了一句,“如果叶重阳不愿意,不要强求。”
叶重阳住在学校里,程织骑车过去,站在叶重阳家门口敲门。
她来之前专门找人打听过,这个时间是学校的英语大课时间,叶重阳身为这门课的老师,这个时间肯定在上课,家里只会有叶重阳的妻子一人。
叶重阳的妻子张梅听闻程织的来意,愣了愣,将程织请回房间里。
“刘大爷毕竟是第一次上台去讲以前的事情,我们这边担心刘大爷讲不出来,又担心到时候太激动,对身体不好,想着刘大爷到时候能一直看到熟悉的人,情况估计会好一点。”
程织说话过程中,将叶重阳家里的大致环境扫了一遍,普普通通的一间半房。
做饭在楼道里,进门就是吃饭的地方,再往里走是床,床的另一边看起来还有半间,程织猜测大概是书房,只是以她的角度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那天正好是周
日,要是嫂子有空的话,也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去看看,刘大爷这个人嘴硬心软,心里其实盼着见你们呢。”
张梅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不过口头上还是应城,“你放心,如果重阳有空,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肯定全都到场。”
“我这儿带着孩子撒不开手,一直没去看过刘大爷,多亏了你们照顾。”张梅同程织客套,想要打听刘文全的情况,程织也还有问题想要问张梅,两人索性就这么说了起来。
程织也顺带知道了张梅的情况,父母都是纺织厂的职工,叔叔在大学里工作,学校里有联谊活动,叔叔帮她报了名,在活动上遇上了叶重阳,之后两人顺理成章地结婚。
“我就见过刘大爷一次,他看起来不太喜欢我,这次和重阳一起过去,希望刘大爷不会生气吧。”
程织又安慰了张梅几句,才终于带着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回家,时间一晃就是忆苦思甜会的日子。
程织为这一天做了很多准备,终于等到了开始,原本她要和厂工会的人一起在台下等着,应对突发情况,但肚子疼来得突然,程织只好先离开。
好在举办忆苦思甜会的地点同大杂院不远,程织飞奔回家,一直到进了大门,程织脸上痛苦的神色才完全消散。
这个时候大院静悄悄的,大家都出去看忆苦思甜会了。
程织想着自己见到的叶重阳一家三口还有刘文全那人,直接去了刘文全家里。
张梅单纯到不像是能藏住事情的人,而且如果张梅也是间谍传递消息的一份子,不可能和刘文全毫无接触。
张梅和叶重阳结婚多年,只接触过刘文全那么几次,十有八九是叶重阳有意为之,所以传递消息的机器藏在刘文全家里才是最合理的。
程织最先盯上的是刘文全的箱子,但将所有箱子都找了一遍后,程织想要找到的东西,还是毫无踪迹。
与此同时,程织听到了大门推开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第27章
程织屏住呼吸,判断脚步声,逐渐放下心来。
至少不是刘文全的脚步,但程织还是将自己翻找过的地方恢复原有的位置,顺带找地方藏起来。
视线扫了一圈,程织最终选择了八仙桌下面。
刘文全家的八仙桌很高,还盖了长长的桌布,但是桌子下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刘文全捡回来的破烂。
有些是自行车零件,零零散散堆在桌子底下,应该是刘文全用来接私活的。
程织也没在意,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同时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桌子下的空间很小,又因为没有开灯,显得十分昏暗,程织只能依靠本能勉强依靠和支撑。
磨磨蹭蹭靠上八仙桌的桌腿之后,程织松了口气,好歹有了借力的地方,但很快程织就察觉到了自己身边那条桌腿不对劲。
这条桌腿似乎比别的桌腿都要粗大一些。
程织上手摸了摸,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心中暗暗想着,如今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本以为传递消息的东西,估计会是个大块头,所以程织将寻找的第一目标放在了各个柜子里,结果没想到竟然绑在桌腿上。
程织已经适应了过于昏暗的光线,将那东西大致的模样看了一遍,随后又在桌子下方摸来摸去,果然摸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刘文全房间里的家具,都是一些老式家具,按理说八仙桌的桌面应该是十分厚实的木料,但是这个八仙桌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没问题,但下面中间已经被挖空了。
刘文全将那个传递消息的东西,就藏在了桌子下面。
在房间里找到了最大的证物,原本的猜测已经成了事实,程织不准备多留。
剩下的事情不是她能插手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向警局举报。
程织藏在桌子下的身体动了动,重新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整个大院一个人都没有。”这是一个陌生的男音,程织从未听过。
“你快点吧,就剩半小时了就结束了,早跟你说了我们大院没什么值得偷的,你还不信。”这是周耀宗的声音。
“都当贼了,还挺有责任心,之前不是很积极的给我开门吗?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家肯定有好东西,我都打听过了就一个孩子,现在给孩子攒了不少彩礼钱,就等着娶媳妇呢!”还是方才那个陌生的男音。
随后是细微的开锁的声音,程织又在刘文全的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顺着墙体的遮挡,假装去了厕所。
随后又若无其事地从厕所出来,轻手轻脚将黄大妈的门窗从外面锁上,确保里面的人打不开,随后扯开嗓子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家里进贼了!”
忆苦思甜会本来就已经接近尾声,有不少人都想提前回家,再着距离大院并不远,程织的声音也足够大,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程织也从人群中辨认出黄大妈的身影,“黄大妈,您快回去看看,您家里招贼了。”
“我把您的门窗都先从外面锁上了,您先回去,我去报警。”程织说完骑上自行车就往警局赶。
这个时候警局应该也下班了,估计只会剩下一两个值班人员,程织一边想着,一边将车子停下来。
“程织?大晚上你怎么过来了?”程织的车子还没停稳,就听到了熟悉的男声。
“师兄快快,大院里招贼了,我现在把贼锁家里了,你快带人过去,一举抓获。”程织来不及仔细解释,催着刚从警局出来的师兄动作快点。
程织的师兄刚刚收队,身后还跟着三个人,听到程织的话,当下也不啰嗦,重新骑上车子,跟着程织到了大杂院。
程织到大院的时候,院子里满满当当站着的全都是人。
黄大妈站在自家门口痛骂,一边骂一边打开房门的锁。
毕竟现在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怕人跑走。
被锁在房间里的两个人,听到动静之后便知道不好,但现在无处可藏,只能任由黄大妈一家将人揪出来。
进黄大妈家的小贼是个熟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黄大妈分散好几个地方藏起来的钱。
小贼的穿着不好,衣服上没有兜,为了将钱装出去,有一部分被藏到了鞋底里,还有内裤里,还有一部分则是直接被塞进了裤腰带里。
因为准备的不够充分,被黄大妈一拽,裤腰带的钱随风飘落下来。
黄大妈为了给儿子攒彩礼钱,没少下功夫,还在自己家的钱上一一做了标记。
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存的钱,从一个小毛贼身上掉下来,黄大妈当下大受刺激,抡起拳头就往小贼身上砸,小贼最开始还能招架,到后面只能仅仅护着自己的头哀嚎,特别担心黄大妈把自己打傻了,而黄大妈本人颇有一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感觉。
“你别打了!别打了!我把钱给你!把钱给你!”小贼挣扎求饶。
但黄大妈已经打红了眼,旁人拉不住,她自己也听不见小贼说了什么。
最后小贼受不了了,躺在地上大喊一声,“你要是再打我,我就把这钱吃进肚子里,让你一辈子找不着。”
程织带着警局的几个人进来时,正好听见小贼的这句话,下意识睁大眼睛。
小贼的话让黄大妈逐步冷静下来,拳头停下,但还是死死压着小贼。
小贼脸朝下,嘴鼻都被压得无法呼吸,黄大妈丝毫不在意,她眼里只有她的钱。
很快小贼身上的钱全都被黄大妈搜光了,连藏在内裤里的钱都搜刮出来。
黄大妈点了点发现确实没少,心满意
足地将钱收起来,向黄大爷的方向伸手。
黄大爷和黄大妈不愧是多年夫妻,看到黄大妈的手就知道黄大妈的意思,将早就准备好的绳子递过去。
黄大妈动作熟练地将小贼捆了起来,甚至又不放心地在小贼头上扇了两巴掌。
本来还恶声恶气地黄大妈,扭头看到程织跟前有几位穿着警服的人,眼泪瞬间下来了。
“公安同志,公安同志,你们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小贼不仅想偷我家的钱,还想一把火把我家东西都烧了!”
黄大妈张口告状,原本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小贼也忍不住了。
“你这是诬陷,我就是偷点钱,我又不傻,怎么会放火。”老房子的房梁结构都是木质的,真要起火,被烧的可就不止黄大妈这一家了,说不定周围的住户和胡同邻居都会遭殃,到时候事情根本不好收场。
他只是想偷点钱,又不是想报复社会,让别人和自己一起死。
但黄大妈却丝毫不在意小贼的辩解,振振有词,“你要是没想点火,我抓住你的时候,你手里一直拿着火柴盒不放是什么意思?”
小贼眼珠子转了转,没再说话。
他从火柴盒里找到一个金戒指,本来想好好藏在身上,但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塞进了自己嘴里。
而且现在那个金戒指正好卡在了自己牙上,所以并不妨碍自己说话。
而黄大妈显然并不知道有金戒指藏在火柴盒里的事情,小贼觉得反正这次进局子已经成了定局。
那些钱注定不属于自己,但是自己总得捞点什么才能够本,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听到黄大妈说火柴盒,一直表现得很冷静的黄华善突然上手抓住小贼的衣领。
然后在小贼身上上下其手,“在哪里?在哪里?你把东西藏在哪里去了?”
“儿子你怎么了?难不成这小贼身上还有东西?”黄大妈看出儿子的不对劲,伸手去拉黄华善。
小贼看出这金戒指就是儿子藏起来的,不想让亲妈知道,现在更不张口了。
三个人彻底乱成一团。
小贼被捆住手脚,躺在地上仿佛半死不活。
黄华善则在小贼身上摸来摸去,甚至一度想要掰开小贼的嘴。
小贼的嘴里藏着黄华善要找的金戒指,当然不愿意轻易罢休,张嘴就要咬黄华善。
黄大妈一看自己儿子差点受到伤害,抬起巴掌就扇。
场面热闹非凡,好在最终还是被几个公安拉开了。
“这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有个同伙。”小贼从北抓住之后,就知道自己逃不了,索性他进去被教育也不是第一次,所以这次的心态很平和,但是秉持着能拉一个下水就拉一个下水的原则。
小贼勉强抬起自己的手指,指向周耀宗的方向。
“这人告诉我,说这个大院里的人都有钱,尤其是这户刚攒够钱给自己儿子娶媳妇,所以我才来的。”
“大门还是他帮我开的呢?要不然我怎么能进来。”
小贼言之凿凿,众人的目光顿时看向周耀宗。
而此时秋月站了出来,拿着棍子狠狠落在了周耀宗身上。
“小小年纪,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对你爹交代?”
“你说话啊!你告诉妈是不是那个小贼威胁你的?那个小贼还对你做了什么?”
“你脸上的伤是不是就那个小贼打的?”
第28章
程织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但从秋月的几句话里,程织就知道秋月从始至终都知道周耀宗和街道的几个小毛贼搭上线的事情。
本来程织还心存幻想,告诉自己秋月不一定知道周耀宗的事情。
毕竟周耀宗也不是小孩子了,想要瞒住秋月做点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而此时秋月的几句话相当于是明明白白告诉程织,她从始至终都知道周耀宗在做什么。
程织想起弹幕所说的秋月的最终结局,终于收回了自己放在秋月身上的可怜滤镜。
现在想想,如果没有弹幕的帮忙,最可怜的应该是自己才对,自己才是最开始的最底层。
杨青衡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二大爷说算计她就算计她,对门的的葛成妹一家,从一开始就觊觎她的房子。
原以为秋月的处境和自己一样,结果发现秋月原来也有隐藏的底牌。
程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泛起温热,低头去看,发现顾一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虚虚牵住了自己的手指。
“累了吧?肚子还疼吗?我倒了红糖水。”顾一舟一手牵着程织,一手将红糖水递过去。
“谢谢。”程织接过喝了一口,温热带着甜意的水,让程织的情绪最终归于平静。
她对于周耀宗和秋月的表面做戏不敢兴趣,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小贼好不容易抓住,趁着大家都在这里,不如都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丢的,好让警官统计一下我们的损失。”
程织一句话,唤回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看戏也不能忘了正事儿,毕竟事关自己的钱财。
“警察同志,这是我们大院刘文全同志的房间,刘文全暂时还没回来,不如您帮着先进去看看?”
“刘老头竟然还没回?要不要咱们去找找?”一大妈听到程织的话,走了过来,“这窗户是不是被打开过?这贼还进了刘老头的房间?”
一大妈指着窗户惊呼,将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这是怎么了?”叶重阳的妻子张梅抱着孩子姗姗来迟。
一大妈:“你是?”
“我是重阳的爱人,我听说大院招贼了,过来看看,是我公爹家里东西被偷了吗?”张梅抱着孩子,最终目光落在自己较为熟悉的程织身上。
一大妈看向张梅的身后,“刘老头和重阳呢?怎么你自己过来了?”
“刚刚太乱了,我和重阳他们走散了,孩子也困了,就想着回来等重阳。”张梅其实到现在还有些迷茫,她不知道怎么就和叶重阳失散了,但是她对这边不熟悉,孩子又困了,自己不能骑车载孩子回家,只能回到刘文全这里,想要看看叶重阳在不在。
张梅今天是和叶重阳一起来的,但其实叶重阳本身是不愿意的,两人还因为这件事小吵了一架。
“重阳,结婚几年了,我每次提出去看看刘叔叔,你都不愿意,是我这个妻子让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我知道刘叔叔不喜欢我,但我们已经结婚,是一家人,你孝顺刘叔叔,我也应该尽一份自己的心意。”
“居委会的人专门过来说的,我都答应了,你怎么就不让我去呢?”
“还是说你背着我,当着刘叔叔的面又娶了一个,不让我过去就是心虚。”张梅这些话堵在心里其实已经很久了。
最初的时候,家里没有公公婆婆,张梅是开心的,毕竟一结婚就是小两口,自己当家做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后来自己一年一年不见刘文全,偏偏丈夫每个月都去看,自己每次提出想要和丈夫一起回去的时候,丈夫就有一百种理由阻拦,张梅原本的高兴就变淡了几分。
张梅觉得丈夫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是不论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这一次有关忆苦思甜会,叶重阳也只是说自己去,不让张梅去。
但张梅说什么都不同意,孩子也一直哭闹,叶重阳迫于无奈答应。
夫妻两个抱着孩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刘文全。
刘文全的故事很短,但因为说话缓慢,整体时间并不短。
刘文全快要下台的时候,叶重阳就一直催着张梅回家,说自己送张梅回家之后,再来大杂院看刘文全,到时候晚上就在刘文全这里休息。
张梅却不同意,她好不容易说动叶重阳带着她过来见刘文全,如果一句话都不说,这次过来就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她对于刘文全家里也很好奇,她始终怀疑刘文全和叶重阳父子两个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的事情,说不定就是背着自己藏了一个媳妇或者孩子,她一定要打探清楚。
叶重阳说服不了张梅,只好听张梅的,准备夫妻两个和刘文全一起回大杂院,也让刘文全看看孙子。
但是叶重阳刚把刘文全从台上扶下来,向张梅方向走过去的时候,人群突然骚动起来,说是大院里招贼了,各家各户都着急回家看自家的情况,一时间人群骚乱,怀中安静的孩子也哇哇大哭起来。
张梅往路边避了避,准备一边哄孩子一边等着叶重阳和刘文全。
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两人,便以为两人可能是先顺着人流回家了,索性自己也抱着昏昏欲睡的孩子,按照记忆回到大院。
结果没想到叶重阳和刘文全并没有回到大院。
程织觉得今天刘文全这个房间必须让警察搜索,这样才能将刘文全是间谍的身份公之于众。
但现在刘文全没有在,如果只是将东西找出来,说不定会被刘文全提前逃脱。
“我出去找找刘大爷,也提前和刘大爷说一声,省得大爷看见家里招贼,接受不了。”
程织说完就脚步匆匆地向外走,她觉得刘文全和叶重阳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说不定在哪个角落密谋着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顾一舟和警局的师兄一起开口。
程织脚步一顿,“那师兄和我一起吧。”如果能带着警局的人,目睹两人的密谋,最好不过。
“一舟看看咱们家里有没有丢东西。”程织冲顾一舟点点头,和师兄一起出门找人。
顾一舟原本有些暗淡的神色,听到咱们两个字,又重新焕发光彩,牵着顾一盛的手走回房间。
“哥,你很高兴?嫂子和别人一起出去了,你竟然还很高兴?”顾一盛绕着顾一舟走了一圈,实在是不明白他哥在想什么。
“对,很高兴。”顾一舟垂眸遮掩住眼中的神色,又轻轻敲了一下顾一盛的头,“不该小孩子关心的事情就别乱想,否则会长不高的。”
院中的人散了大半,都是各自回家查看自己的存款,另外三位警官则负责审讯刚刚抓住的小贼和周耀宗。
原本还准备当着众人面做戏的秋月,此时也不得不收手。
原本她觉得,就算是有小贼的指控,但只要周耀宗不松口,自己又当着众人的面,对周耀宗下狠手揍人。
而且她相信周耀宗有分寸,相信周耀宗身上不会搜出不该有的东西。
到时候街坊邻居都会看在情面上,不追究周耀宗,说不定还能将周耀宗变成受害人,让人觉得他们一家可怜。
可是她刚刚开始唱戏表演,程织两句话就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光了。
观众都跑了,自然没有唱戏的必要,况且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不到万不得已,秋月并不想下手打周耀宗。
“这么急?”出了大院门,程织的师兄突然开口。
“刘老头是个聋子,还腿脚不好,这么晚不回来,家里还有可能招了贼,我身为邻居当然要帮忙。”程织一边说话,一边想着刘老头很有可能去的地方,很快就锁中了一个地方。
以前顾一舟兄弟两人住过的寺庙,这个时候那个破旧的寺庙中肯定是没人的,如果刘文全和叶重阳真的在密谋什么,寺庙是最适合的场所。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程织的师兄当警察已经好几年,拥有敏锐的直觉。
“师兄,等我们先找到人,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哪里。”
师兄又看了一眼程织,跟在程织的身后寻人。
临近破庙,程织的脚步缓慢下来。
但是破庙的大门是锁着的,看那痕迹,应该是顾一舟搬出去之后,一直都没有人进来过。
程织皱起眉头,以为是自己猜错了,想着可能要去公园找找,毕竟那地方也是刘文全熟悉的地方。
程织刚想转身,突然被师兄扣住,“听。”
屏住呼吸,不远处的说话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应该是在胡同拐歪处。
程织小心翼翼靠近,听见了两人说话的声音。
“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把你那个妻子带过来,你听不懂吗?”这是刘文全的声音,声音清晰流畅,完全没有之前和人沟通时候,慢半拍的感觉。
叶重阳压抑着声音,但同样显得很不耐烦:“我也解释了很多遍,张梅什么都不知道,她是真心把你当公爹孝顺,儿媳妇一直不见公爹,才会显得奇怪,况且既然带过来了,我自有分寸,而且我没有耽误工作。”
“没耽误工作?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还记得我们本来的计划吗?”
“我去忆苦思甜会当耙子,吸引众人的目光,你趁着大院没人,赶紧将消息传出去,领导那边还等着呢!这消息经过你的手,你不知道里面的资料有多重要吗?”
“叶重阳还记得你以前说过什么吗?还记得我把你辛辛苦苦培养到大学是为了什么吗?”
“你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就想背叛我?”刘文全的声音很激动,但又在黑暗中死死压制着,似乎是想要上手打叶重阳。
但是叶重阳比刘文全年轻很多岁,轻而易举制止了刘文全的动作,“为了一个女人?你也好意思说这话?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也是为了一个女人吗?”
“为了一个女人,装聋作哑,窃听消息,将机密消息传到国外,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两人说道紧要关头,师兄给程织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同跑出去,将正陷入吵架的两人双双制服。
第29章
“你们是谁?放开我!”刘文全被制服住的第一反应是挣扎,下意识嘶吼。
但程织的师兄身为警察,随身带着手铐,很快带在了刘文全的手腕上,甚至还想把刘文全的嘴也堵上了,但苦于没有合适的工具。
刘文全看到自己手上银光色的手链,沉寂下来,阴狠狠地瞪了叶重阳一眼,没再说话。
一旁被程织卸了一条胳膊的叶重阳倒是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听到刘文全的动静,还发出一声嗤笑,似乎是毫不在意。
叶重阳自带一种摆烂气质,挥了挥自己尚且完好的那条胳膊,“手铐还有没有?把我也铐上吧,万一我跑了呢?”
程织同叶重阳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也没想到叶重阳竟然是这样的人,不由呆了呆。
程织的师兄嘴角也有不明显的抽动,看了一眼叶重阳,“不用,程织看着你,你跑不了。”
叶重阳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露出个笑脸,“幸好你们来了,我早就不想干了。”
程织和师兄两人都没有接话,叶重阳也不在意,反倒是刘文全看起来气得不轻。
“孽种,孽种,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叶重阳对刘文全的话充耳不闻,沉默下来,眼看着要到大杂院,叶重阳再次开口,“我被抓住,我妻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她……”
程织看了叶重阳一眼,叶重阳没再说下去,从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今也不过是罪有应得。
叶重阳的妻子张梅还在大杂院等着叶重阳,看到叶重阳被压着过来,满脸疑惑。
叶重阳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冲着张梅摇头。
程织已经知道传递消息的机器藏在哪里,本来还想着装模作样一番,最终从八仙桌下找到证物。
但叶重阳看起来已经彻底摆烂了,直接了当地指认这个房间里都藏着什么东西,还主动上缴了今晚准备传递的消息。
原本还在审问小毛贼的三个警察,都意识到不同寻常,连忙凑过来。
看到从八仙桌下面挖出来的东西后,目瞪口呆。
“今晚多谢,人和东西我们就先带走了。”师兄同程织道谢,带着警局的人撤离。
本来只是一桩简简
单单的入室盗窃,不知不觉变成了向国外传递国家消息,虽然这些消息具体是什么,暂且还不知道。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不是居委会能管的,更不能让警局继续查下去,而是应该让安全部门接手。
与此同时,程织的大院也被下了禁令,暂时禁止所有人外出。
大院里都是刘文全生活多年的邻居,如今刘文全家里查出不一样的东西,邻居家里也应该好好探查。
警察走的时候,不仅带走了小毛贼,周耀宗,刘文全和叶重阳,顺带将叶重阳的妻子张梅也带走了。
毕竟两人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更值得怀疑。
大院的人对刘文全的事情毫不知情,如今只觉得猝不及防,一大爷的脸色不好,一大妈也忧心忡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刘他怎么就成间谍了?”一大妈此时还站在刘文全的房间里,面色复杂。
一大妈和一大爷是最早搬进这间大院的人,也是同刘文全邻居时间最长的人。
再加上一大妈热情,感觉刘老头一个人生活孤苦,逢年过节没少记着刘老头。
前几年的时候还想过帮刘老头介绍个对象,今天晚上刘老头还在忆苦思甜会,说起自己年少时的苦难,还在歌颂党的光辉和美好。
结果这才几个小时,刘文全就身份转变,突然成了一个叛国间谍,出卖国家消息。
可以说是整个大院的邻居都回不过来神。
“时间不早了,先回家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一大爷有心召集大家开会,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索性让大家各回各家,有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反正他们大院的人明天出不去。
“你没事儿吧?饿不饿?我去下面,你稍微吃点。”顾一舟牵着程织的手回了房间,没有打听程织和师兄出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织安静下来,在有些发黄的灯光下,打量着顾一舟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结婚好像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程织再一次感叹。
家里有挂面,炉子也一直没有熄灭,顾一舟的动作很快,将面条端上来,里面还加了两个鸡蛋。
程织来回奔跑了一晚上,早就饿了,埋头苦吃。
一碗面吃了一大半之后,才终于抬头看向顾一舟。
顾一舟坐在一旁,手中还拿着顾一盛的作业正在检查。
“你不问我吗?”警局的人离开之后,程织差点被大院邻居的问题淹没,但是顾一舟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吃饭要紧,有什么事情都吃饱了再说。”
“我和师兄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两人吵架,听到了关键部分,意识到不对劲,所以将人抓了回来。”程织其实也没想到这么巧,她原本只是想让刘文全回家。
当着刘文全的面,搜一搜刘文全的家里,让刘文全无可抵赖。
结果谁知道正好碰上两人吵架。
“不管什么事情,你自己还是应该小心。”顾一舟眸色深沉,程织不知不觉被顾一舟吸引,呼吸一滞。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程织避开顾一舟的目光,端起碗筷去收拾。
顾一舟坐在桌边没有动,但他更加确定程织身上可能有什么能预知或者提醒她的东西,又或者是压根和自己一样。
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顾一舟做的,全都符合程织口味,程织身体康健,而且今天也不是程织的经期时间。
顾一舟还专门给程织把过脉,脉象一切正常,所以他觉得程织之前的肚子疼可能只是借口,目的就是为了趁着大院没人回来确定刘文全的东西。
只是正巧碰上了大院有小毛贼进入,程织将计就计,想要趁着公安的人,将刘文全的家里搜索一遍。
不过这些只是顾一舟的猜测,他不会去找程织求证,也不能找程织求证,只当做自己不知道。
就像顾一舟不会同程织说起自己多活了一辈子的事情,顾一舟也不会探知程织的秘密。
他只要程织活着,好好活着,平安快乐,寿终正寝。
程织不知道顾一舟心中想什么,她忍着困意匆匆洗漱,头挨到枕头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大院格外的宁静,但仔细去听,家家户户都有不少动静,估计都在嘀咕昨天发生的事情。
早饭后,一大爷将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开会,说一说刘文全的事情。
但其实事情已经成定局,刘文全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向外传递消息的,她们谁也不知道。一大爷能说的话也只有那么几句,让家家户户自纠自查。
一大爷的会刚散没多久,安全部门和警局的人就一起到了,挨家挨户探查。
之后三天,大院一如既往安静,但大院的人没再被限制,开始正常工作。
程织回到居委会,正常向史主任汇报。
“你做的很好,咱们居委会为你骄傲。”间谍的事情搞得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史主任很快又安排了动员会,就是为了安抚大家。
程织也在复盘这件事情之后,尽可能遗忘,不再同人说起,毕竟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其实她都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收场。
时间平静无波度过半个月,没人再说起刘文全,似乎这个人从来都不存在,大院里也要搬进来新的人家。
杨青衡和刘文全之前住的房子全都空了下来,食品厂还有很多工人等着分房子,房管所已经接连几天派人过来维修,想来住进新的邻居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
这些同程织的关系并不大,她如今在准备请客吃饭的事情。
刚结婚的时候,程织就说想要顾一舟和自己的师兄们认识一下。
那些学厨艺的师兄,都在京市本地,都已经见过。
但是学拳脚的几个师兄,却直到今天才终于见面,不过人手依旧不太齐全。
不算程织,程父一共收了四个徒弟教拳脚功夫。
程织之前在警局遇到的师兄,就是大师兄,二师兄是机械厂的司机,三师兄则是男主祁连生,也是司机一枚,剩下的四师兄和程织同龄,不过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当兵去了,一直没有回来过。
几个师兄也都是一起长大的,相处起来也十分自然,顾一舟陪着三个师兄喝了一回酒,四个人逐渐熟悉起来。
程织则是和辛松岚坐在一起嘀嘀咕咕。
酒足饭饱后,大师兄也终于说起了程织想要知道的事情,刘文全和叶重阳不日就要枪决。
而经过安全部的探查,张梅确实对叶重阳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但因为叶重阳的牵连,不可能继续留在城里,经过商讨决定让张梅带着孩子前往西北农场。
刘文全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但是却一次次将消息传递给r国,无非是因为自己有个r国妻子。
刘文全年少时那些苦难都是真的,他是个马夫,吃不饱穿不暖,在挣扎求生中遇到了自己的妻子,妻子成了他的救赎。
这些故事都是真的,唯一没说的是,刘文全的妻子是个r国人,并且是当初r国人为了刺探华国情报专门培养的。
只是刘文全的妻子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被人发现重伤,差点一命呜呼,正巧碰上出城的刘文全。
刘文全对这个r国女人一见钟情,r国女人为了不再生出波澜,答应和刘文全结婚,也算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遮掩,更有利于她做任务。
后来两人的孩子出生,着实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但之后r国通知女人撤离。
女人想要带着刘文全一起回到r国,刘文全也高高兴兴同意,但女人的领导却不同意,要求女人只能一个人返回r国,说刘文全和那个孩子是个毫无用处的废人,带回r国只会平白浪费资源。
最终女人亲手杀了自己孩子,又假死脱身,回到r国,只剩下刘文全自己。
刘文全不知道女人假死,本想随女人而去,但有人联系他,给了他一张照片,是他的妻子,告知了刘文全
事情的真相。
并且告诉刘文全,如果想要见女人也很简单——做一个有价值的人。
刘文全就是个普普通通修车的,半文盲的程度,接触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索性他后来捡到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给了他希望。
他开始装聋作哑,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又倾力培养自己捡来的那个孩子,将那个孩子送入大学,希望借那个孩子之手,打听出有用的消息,让自己能去往r国,去见自己相隔多年的妻子。
刘文全捡到的那个孩子,就是叶重阳,叶重阳从小被刘文全教唆培养,以为r国才是自己的归宿,对刘文全安排的任务,也尽可能地完成。
一直到叶重阳到了适婚年龄,当时叶重阳已经断断续续传了许多消息出去,受到了r国的重视,所以对方便想要给叶重阳安排一个自己人的妻子,到时候夫妻两个合作,能够更好地传递消息。
叶重阳原本对自己的妻子是谁,并不在意,直到在联谊活动中看到了张梅,一意孤行娶了张梅。
夫妻两个感情很好,所以叶重阳经常会煎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一直到那天晚上,叶重阳和刘文全吵架,被程织两人目睹,叶重阳煎熬多年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十分痛快地交代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第30章
叶重阳早就不想干了,正巧被抓到,没有任何抵抗,干脆地将自己这些年传递的消息,全都一五一十交代。
刘文全虽然并不配合,但此时刘文全已经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毕竟大部分消息都是叶重阳得来的,他只是个中间人,叶重阳想要交代,他毫无办法。
当初他培养叶重阳,本来想着让叶重阳去当兵,这样说不定能够探听到军事机密,想要送叶重阳去海军学校。
但叶重阳从小胆子就不算大,对于体能训练更是能躲就躲,刘文全没有办法,就想着将叶重阳培养成科研人才,这样等叶重阳进了科研机构,就能知道国家的科研动向。
可惜叶重阳在科研方面也没有天分,到高中的时候物理化学一塌糊涂,刘文全当时都不想让叶重阳继续读了,觉得叶重阳就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是叶重阳自己坚持下来,最终选了英文这种万金油的专业,毕业后叶重阳继续留在学校里,和同事们的关系良好。
慢慢地同学校里的大佬接触的越来越多。
毕竟有很多科研项目都是在学校萌芽的,叶重阳便是将自己听到这些消息传递出去。
叶重阳最开始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从小就一直被刘文全灌输应该为r国效忠的理念,只有让r国看到自己的价值,才能摆脱这样的生活。
但叶重阳遇到了张梅,张梅什么都不知道,叶重阳也不敢有丝毫泄露,只能阻拦张梅和刘文全见面。
毕竟因为刘文全是真的恨张梅,刘文全一直觉得张梅的出现,让他没能回到r国找妻子,如果当时叶重阳没有一意孤行,说不定他们早就刺探到了更深的情报消息,那样他刘文全早就和妻子团聚。
叶重阳交代得痛快,国家根据这些交代连着挖出几个隐藏在普通人之中的间谍,重新开始了一轮大清查行为。
在间谍事件的影响下,大院里进贼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但是并不妨碍小毛贼和周耀宗之间相互扯皮。
周耀宗说自己当时之所以跟小毛贼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小毛贼的挟持,小毛贼将他痛揍一顿,他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况且他跟着小毛贼进去,也是想要看清楚小毛贼到底都偷了什么,等之后小毛贼走了,自己也好报警,对邻居有个交代。
警察通过搜查,确实没再周耀宗身上发现什么可疑物品,之后又询问了受害者黄大妈一家。
最终周耀宗只是被关了十天,最终不痛不痒地回来。
周耀宗回来那天,秋月还专门拿了柳树枝说是要去去晦气。
随后又当着众人的面,将周耀宗打了一顿,自己也眼泪不停地同大院众人道歉,周耀宗就这么安然无恙了。
程织看看秋月,又看看周耀宗,到底没说什么,有些人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忆苦思甜会之后,到了知青下乡的最关键节点,一大妈也经过多方走动,找到第二份工作,将儿女都安排进去,不再需要下乡。
“程织啊,你帮一大妈注意着,要是发现咱们居委会这边还有什么青年才俊,或者好姑娘都和大妈说一声。”工作落定之后,一大妈依旧很有紧迫感,希望两个孩子尽快结婚。
“我帮您留意着,不过丽华两人年纪还小,您也不用这么急。”程织没想到不用下乡之后,一大妈还这么着急给两个孩子相看对象。
“我听说现在比以前抓的更紧了,尤其是这种家里孩子没有下乡的。”一大妈忧心忡忡,怎么也不踏实。
只觉得有了工作还不够,还是要结婚才能稳定下来,到时候两人都成家了,总不能让小夫妻就这么分别。
知青下乡后,居委会的忙碌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但依旧每天大会小会不断,就是为了防火治安问题,程织也跟着东奔西跑,甚至大院里还专门设置了儿童纠察队。
就是让上学的孩子们,也注意起来,平常自己身边一旦有什么不对的人或者事情,赶紧报告。
不过接连两个小贼被关进去,大院这边安静不少,程织的整体工作还算清闲。
而另一边自己盯着的人,也终于有了动静。
最先事发的是二大爷,二大爷被人发现一直在侵占厂子的财产,甚至被人写了大字报贴在了食品厂的公告栏中。
程织不是食品厂的员工,听到消息比别人慢一拍,等她知道的时候,有关二大爷的大字报,已经广为流传。
程织索性去了食品厂的食堂吃饭,顺带找钱丽华打听了一下食品厂的风向。
钱丽华虽然在食品厂正式上工还不到一周,但她本身就是家属院的孩子,对各个方面都熟悉。
“听说是二大爷趁着职务之便,将厂里的糕点低价卖给别人了,不仅咱们这边黑市有,连下面公社里的好几个黑市都有咱们厂里东西。”
吃完饭,钱丽华还悄悄将程织拉到了静僻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的大字报递给程织。
“上面写的可清楚了,没想到二大爷竟然会干这种事情。”
“你说他图什么啊?”
依照二大爷这个年纪,想要继续往上升是不可能了,接下来几年只要踏踏实实等着退休,也算是安安稳稳一辈子。
而且二大爷现在就王文承一个孩子,家里不缺钱,完全没必要为了钱铤而走险,毕竟这下真的保不住万年的英明了。
大字报上的字迹是用黑色记号笔写上去的,写字之人应该是用了很大力气,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上面写二大爷身为副主任,却和仓库那边的人合作,每晚下班之后,都会偷偷从仓库之中运一部分库存出来。
食品厂的车间多,仓库也大的离谱,二大爷什么东西都拿,但是数量不多,因此并不会惹人注意。
但是后来二大爷越来越过分,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个无业的小年轻,让这几个人在天黑之前先藏在厂子里,等天黑之后再偷偷将人送到车间里,直接开始用车间的生产线,生产产品。
这样的行为不是二大爷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但是大字报上,只有二大爷一个人的姓名被明确写了出来。
其余的人压根没提。
“程织姐,你说二大爷是不是招惹到什么人了?这明显就是厂里好几个人一起做事情,单独将二大爷自己拉出来。”
“我听说今天二大爷一来上班,就被保卫科的人带走了,保卫科还派人去二大爷家里搜,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赃款。”
食品厂今天全都要加班,要好好清点厂子的物资,想看看仓库的出货单到底哪里有问题,整个厂子颇有一种风声鹤唳的感觉。
程织吃过饭后没有在食品厂久留,走出食品厂的时候,看到了大师兄带着几个警员过来查案,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
程织冲大师兄点点头,当做打招呼,匆匆离开。
回到大院的时候,院子都静悄悄的。
程织走到门口时,闻到了自己熟悉的味道,是纸钱的味道。
原以为是二大妈重操旧业,但分辨了一下方向,发现这个味道竟然是从对面葛成妹家里飘出来的。
因为食品厂大彻查,大院里今天基本上没有多少人,程织到家时整个大院都显得很安静。
一大妈发现程织回来,拿上自己的东西上了程织家里,“你二大妈把自己关房间里一天了。”
一大妈坐下之后,正好看见镜子放在自己手边,顺手拿过来照了照,脸色更难看了。
一大妈:“你看着我这白头发是不是更多了?”
程织:“您还年轻呢。”
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一大妈这段时间比以前苍老很多,是无法辩驳的。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一大妈本来就愁两个孩子下乡的事情,大院里还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情,糟心事接连不断。
一大妈不是在发愁,就是在去居委会开会的路上。
以前一大妈去居委会开会,时不时还能受到居委会的表彰,今年从清明节之后,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全都变成批评了。
而且以前大院的事儿,二大爷虽然不管,但二大妈会搭把手,减轻一大妈的负担。
结果现在二大妈不仅不能帮着一大妈,反而时不时折腾出一点事情来,一大妈现在也是有苦难言。
“你二大妈让文语把文承接走了,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去敲门也不开。”一大妈拍拍手,对二大妈实在是无可奈何。
程织没去管二大妈,而是从窗户指了指对面。
葛成妹家里烧纸钱的味道越来越重了,一大妈如果再不管,葛成妹估计就差不多是第二个二大妈了。
一大妈匆匆过去敲葛成妹的门,而另一边关了一天门的二大妈也突然打开房门。
“我想好了,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我要离婚。”二大妈站在门口大喊一声,不知道是在发泄,还是在通知。
总归是把大院为数不多的人都吸引到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