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拿到耿梨的“规划书”之后,胤禛本来就心情的迫切更是一刻都不敢停。

    径直来到内院乌拉那拉氏处,胤禛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和福晋说了把耿梨送到庄子上的事。

    听到胤禛要把耿氏送到庄子上,乌拉那拉氏虽然有些吃惊,但是并不意外。

    毕竟耿氏死而复生实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虽然说耿氏可能是一时背过气了才造成了假死的现象,但是别人可未必这么认为。哪怕她已经再三敲打过了,这府上的人依然有些人心惶惶的,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

    更不要说李氏和宋氏也被吓得够呛,李氏不用说了,当时吓得人都昏过去了,甚至差点动了胎气,醒来后一直嚷着要把耿氏送走。

    住在耿氏旁边院子的宋氏更是恨不得离地远远地,死活都要搬屋子,乌拉那拉氏也头疼地很。

    现在听到胤禛主动开口要把耿氏送走,乌拉那拉氏不由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把耿氏送到庄子上倒是不失为稳妥的做法,只是耿氏到底是额娘宫里出来的,这事是不是要告知额娘一下、求得她老人家的同意?”乌拉那拉氏小心问道。

    胤禛和德妃母子关系疏离,作为妻子的乌拉那拉氏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正是因为如此,有关德妃的一切她更要慎之又慎,若是一个不当让母子两人的关系恶化,那她可担不起这罪名。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耿氏的事我已经和说过了,额娘对把耿氏送到庄子上一事没有意见。”胤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缓和些。

    “原来爷都已经考虑好了,倒是我多事了。”听到胤禛已经和德妃说了这件事,乌拉那拉氏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一抹若释重负之色。

    不过她也识趣地没去问他是怎么说的,道:“那爷打算什么时候送耿氏去庄子上,是不是等耿氏的身子完全康复了再说?”

    连夜送走!

    一想到耿梨的那个“未来规划”,胤禛瞬间心中一紧,这四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不过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被胤禛咽了下去。

    强压下心中的迫切,胤禛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道:“不必了,我看她现在的身体挺好的,吃个东西都能把自己吃吐了,想来恢复不错,就明天吧!明早你帮耿氏收拾一下行囊,务必天黑前把耿氏送到庄子上。”

    “……”听到胤禛明天就让她把耿氏送到庄子上,乌拉那拉氏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虽然她也能看不出来,自打耿氏“死而复生”之后,爷对耿氏就有些不待见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是明天就把人送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乌拉那拉氏也知道胤禛说一不二的性子,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应下了,心里却有些犯愁。

    明天,她该怎么和缓地和耿氏说这事,才不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胤禛可不管乌拉那拉氏用什么方法能把耿梨送走,一想到明天之后就能再也见不到这个祖宗之后,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再有鬼和他同挤一张床、也没有鬼大晚上不睡觉非要和他聊些乱七八糟的天。这一觉,胤禛睡得极为安心,感觉自己似乎好久没这么安心地睡一觉了。

    胤禛睡得安心,可耿梨那里就睡得没这么好了。

    虽然白天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的耿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好像真的有些糟糕,就她目前的状况,想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似乎有些困难,这让耿梨有了一点小苦恼。

    但是这种苦恼,对于被在一个地方整整困了十六年的耿梨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在没想到什么好的方法能解决她现在的这个困境之后,耿梨也就索性不想了,开始准备睡觉了。

    其实自打成了阿飘之后,耿梨就没有真正意义地睡上一觉了,之前的睡觉,不过是把自己意识放空,进入了一种失魂的状态,没有感觉、没有梦境,什么都没有。

    这种感觉不算难受,但也谈不上好受,就是每次清醒过来,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现在终于变成人了,耿梨自然要好好体会一下睡觉的感觉。

    所以天一黑,耿梨她就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床,盖上了被子,然后她就闭上眼睛安心等着入睡。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兴奋了,还是没到睡觉的点,在闭上眼睛之后一个时辰了,耿梨依然没有一点睡意,在床上滚来滚去地睡不着,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点什么。

    “……格格,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奴婢就陪您说说话吧!”耿梨这里的动静,自然瞒不住睡在炕榻上守夜的春桃。

    听着那翻来覆去的声响,春桃无奈地爬了起来,也不披衣,举着蜡烛来到耿梨床边,叹道:“格格你今儿个睡得太早了些,以往您没这么早睡的。”

    本来见耿梨睡得这么早,春桃还以为是她白天走累了,身子乏了才要这么早睡得,也没多想。现在看来,还是睡早了。

    “我觉得不是。”耿梨一骨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脑袋,苦闷道。

    “我觉得应该是爷没睡在我的身边,所以我才睡不着。”

    这几天,耿梨都是和胤禛同床共枕的,她虽然不能真正入睡,但是听着对面的心跳和呼吸,她总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心,就连每次清醒过来的那种失落感都没有了。

    现在她虽然能像一个人一样真正睡觉了,但是却没了陪伴入睡的人,这让耿梨很不习惯。

    春桃:“……”

    这算盘打的,算盘珠子都要蹦到她脸上了!

    “呵呵。”春桃还以为耿梨还在想着复宠的事,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干笑了两声,提醒道。

    “格格,如果您想用这种法子把爷请过来的话怕是不成的,爷顶多会让大夫多给格格您开几副助眠的安神药。”

    这样低端邀宠的法子,只要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爷?

    晚间的时候没见格格说什么,她还以为格格已经打消了复宠的念头呢,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耿梨:“……”

    被误会了的耿梨一脸幽怨地看着一副“我都明白”的春桃,有些不满道:“你误会了,我是真的觉得爷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奴婢明白,格格您只是有些想贝勒爷了。”春桃敷衍地点点头,完全没把耿梨的话放在心上。

    如果说爷不在身边就睡不着,那格格之前那几个月都是睁着眼睛熬到天亮的吗?

    “只是格格,爷现在似乎正忌讳着格格,接下来恐怕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格格您怕是都要一个人睡了。”

    虽然有些残忍,但是春桃自己还是有必要让格格正视目前的现状,说的话也一点不留情面。

    耿梨:“……”

    这还用你提醒吗?

    耿梨看春桃的眼神越发幽怨了。

    现在的她突然有些怀念当阿飘的时候和四爷挤在一张床上的日子了——虽然说触摸不到对方,起码有人陪着,不像现在又要孤孤单单一个人睡了。

    不过说到人,耿梨突然想到自己现在似乎也并不是一个人。

    慢慢地把目光移到春桃身上,耿梨的嘴角勾起一丝满足的微笑——说到人,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春桃见耿梨久久没说话,还以为自己把话说重了,伤了格格的心了,刚想安慰两句,突然就看到耿梨抬起头,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样的画面,哪怕是大白天也让人瘆得慌,更何况还是在这大晚上?

    尤其是在这忽明忽暗的烛火的烘托下,更是凭添了七分的恐惧。

    饶是春桃胆子大,看到这一幕也差点吓得惊叫起来,还以为自家格格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

    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恐惧,春桃咽了口唾沫,有些结巴道:“格、格格,您怎么了?怎么这么看奴婢?”

    “我没什么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把人吓得够呛的耿梨笑眯眯道。

    “我只是觉得一个人睡觉太孤单了,春桃,要不你陪我一起睡呗?”

    春桃:“……”

    在耿梨的软磨硬泡之下,春桃最后还是上了耿梨的床,主仆俩同床分枕地睡了一晚。

    耿梨本以为有人陪着,自己会睡得很好,事实上她也的确是睡着了,但是睡眠质量却糟糕地难以让人接受。

    这一晚上,耿梨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噩梦之中一般,一会梦到自己出车祸死掉、血肉模糊的画面;一会又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坟场、又成了那一个只能困在墓地、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一个活人的地缚灵;甚至还梦到耿氏,问她为什么要夺走她的身体……

    总而言之,就是噩梦一个接着一个,而且还是那种怎么都不醒的那种。

    耿梨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时间循环里面,怎么都逃脱不了,直到早上被春桃叫醒,她才逃离了这场可怕的噩梦。

    “格格,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头大汗的,可是身体又有什么不适了?”看着一脸虚弱的格格,春桃的心不由地悬了起来。

    昨儿个格格不是看着已经好了不少了吗?这睡了一觉怎么反而更加不好了呢?

    “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耿梨咬着牙,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只觉得头疼地厉害。

    耿梨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高兴吧,在过了十六年的无梦生涯后终于又再次做梦了的确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但是若是她的梦一直是这种噩梦的话,耿梨觉得那还不如不做梦了。

    “好端端地怎么会做一晚上的噩梦了?”春桃担忧道。

    “难道是格格的身子没好全,才会被噩梦侵袭,那是不是该让大夫再来给格格看看呀!算了,这等下再说,奴婢还是先把格格擦擦身子吧,瞧这一头的汗。”

    说着春桃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提着鞋子就去打水了。

    “谁知道呢?”耿梨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神情很是恹恹。

    本以为自己重新做人的第一觉一定会很美好,结果就这?耿梨心里也很郁闷。

    就在耿梨思考着为什么会造成这样原因的时候,眼睛突然瞄到一旁正在打水的春桃,大脑就像是瞬间打开了某个开关一般,瞬间悟了。

    “啪”地重重地一拍手,耿梨一脸的恍然大悟,语气笃定至极:“我明白了,因为昨天陪我睡觉的不是爷而是你,所以我才会做一个晚上的噩梦!”

    要不然这何以解释她在四爷身边“睡”地就极好,而和春桃睡就整晚的做噩梦。

    正在拧脸巾、准备帮耿梨擦汗的春桃:“……”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把这脸巾砸格格脸上!

    对着执意认为是她害得自己做了一晚上噩梦的格格,春桃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说一千道一万的,谁让她倒霉摊上了个这么个固执又不讲理的主子呢?

    认命地服侍耿梨梳洗、用膳,看着连吃了梨都还念叨着昨晚做噩梦的格格,春桃实在忍不住了。

    “格格您要是觉得和奴婢一起睡会做噩梦的话,那格格以后就一人睡就是了,格格定然不会再做噩梦了。”

    明明就是昨天格格非拉着她一起睡的,现在格格反倒是过来怪她了?

    “那多孤单啊!”一想到以后一整夜的时间自己都会是孤孤单单的一人,耿梨顿时觉得就连手中的梨都不甜了,神情萎靡道,“我不想一个人睡。”

    这人啊,一旦尝到了甜的滋味,就再也忍受不了苦了。

    在当地缚灵的那十六年,耿梨几乎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一开始的确孤独到发疯,但是到了后面,她也渐渐麻木。

    本以为她已经是习惯了孤独了,可是没想到才和人重新接触几天,她就已经完全适应不了一个人的生活了。

    之前一直跟在胤禛身边,她还不觉得什么,变成人后白天有春桃跟着也同样不会有孤独的感觉。但是一到晚上没人陪着,那种孤独感又上来了,总感觉自己像是又变成了那个被困在坟场的地缚灵了,全世界只有她一个。

    耿梨那发自内心的的孤独传染到了春桃,看着一脸哀伤的格格,春桃忍不住地愣了愣,这才忽然想起来格格才十六岁,年纪小不说,入府的日子又短地很。

    要是得宠也就罢了,可自打三个多月前入府后,贝勒爷就极少来她们这梨院。

    福晋虽然贤惠,但是也仅仅是物质上照顾地得当罢了,平时也甚少关心格格的心情好不好。

    府上其他两个格格就不要说了,连面子情都勉强地很,说话也都明嘲暗讽的,一副生怕格格抢了她们恩宠的样子。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格格怎么可能不觉得孤单?

    她之前一直觉得格格之前那病病得蹊跷,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因为孤单加上心中的苦闷不得抒发才病的,难怪昨晚一直非拉着她一起睡。

    想到这里,春桃的心越发软了,尤其看着都快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小一只、看着好不可怜的格格,春桃更是觉得心中的责任感爆棚、母爱也泛滥地厉害。

    想都没想,春桃就脱口而出道:“格格要是觉得孤单的话,那奴婢以后都陪着格格睡就是了,格格可千万不要为此伤心。”

    虽然说和格格同睡一张床,春桃也觉得不舒服,只能缩在一角,动都不敢动,她的背到现在还酸着。但是为了格格,春桃觉得自己能忍。

    “嗯?”耿梨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一副献祭般模样的春桃,很不明白怎么一会功夫这人就这个反应。

    不过还没等她想明白,耿梨就听到春桃说以后要陪着她睡的话,顿时不屑地撇了撇嘴,一脸嫌弃。

    “还是算了吧,我还是想想怎么让爷到我这里来吧!和你一起睡我只会做噩梦,以后晚上睡觉你可要离我远点!”

    通过昨天晚上耿梨算是明白了,她不是和任何一个人睡都能睡得舒服。目前看来,也只能四爷一起睡的时候,能给她带来那种安静安心的感觉了。

    难道是因为她是跟着四爷出的坟地的原因,还是因为第一个和她“睡”的人是四爷、所以“认人”了?

    可是现在四爷貌似忌讳她了,那她该怎么能让四爷不再忌讳她、和她一起睡呢?这不仅关系到她能不能自己孩子,还关系到她以后晚上的睡眠质量问题啊……

    耿梨一边嚼着梨,一边在哪里苦思冥想,思维已经发散到了天边,丝毫没注意到热烈地捧出一颗真心、却被狠狠践踏了、被严重打击到几乎自闭的春桃。

    春桃:“……”

    她就知道自己不该同情格格的!

    就在耿梨思考着该怎么让胤禛不再忌讳她时,外面就有看门的嬷嬷“蹬蹬蹬”地小跑了进来,有些畏惧地看着耿梨:“格格,福晋来了。”

    “福晋来了?”听到乌拉那拉氏来了,耿梨不由地挑了挑眉,却也没有多大的意外,只以为是来问候自己身体的,就有些有些可惜自己啃到一半的梨,那可是她求了春桃半天才求到的。

    犹豫一下,耿梨只能狠下心把梨交给春桃,念念不舍道:“你先帮我收起来,我等下再吃。”

    末了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你可千万别偷吃了。”

    “……”捧着梨的春桃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差点没给耿梨来个白眼。

    谁稀罕吃别人吃了一半的梨?话说这梨还是她偷偷带来给格格的呢!

    没看到春桃眼中的无语,耿梨检查了一下着装,发现没问题后就准备去迎接,还没等到门口,乌拉那拉氏就进来了,耿梨连忙依着记忆的姿势行礼请安。

    “快起来,你身子才好些,这些虚礼就不用行了,别累着自己。”乌拉那拉氏淡笑道。

    虽然昨天的事乌拉那拉氏也被吓到了,但是经过这一夜,到底也平复下来了。虽然对这“诈尸”的事还是有些嘀咕,但是也能以平常心和耿梨说话了。

    而且比起这,接下来她要办的事才是真正让乌拉那拉氏犯难的。

    看着一脸纯然的耿梨,乌拉那拉氏心里很是犯愁,她该怎么说啊……

    “多谢福晋关心,妾身已经好多了。”虽然也知道乌拉那拉氏这不过是这么客气一说,但是耿梨心中还着实有些感动。

    不为别的,单单就乌拉那拉氏这淡定的语气和态度,就足以让她高看一眼了。

    果然是这贝勒府的当家主母、未来能当皇后的人,瞧着思想觉悟,比一般人高太多了!不像某些人,就知道咋呼!

    耿梨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乌拉那拉氏,让本来还觉得没怎么的乌拉那拉氏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乌拉那拉氏:“……”

    突然觉得,爷今天就让她把耿氏送到庄子上的决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好,坐下说话吧。”轻咳了两声,乌拉那拉氏眼神闪躲地移开目光,走到堂屋上首处的椅子自然地坐了下来。耿梨也就顺势在下面靠近乌拉那拉氏的一张玫瑰椅坐了下来。

    落座之后,乌拉那拉氏就开始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悉心慰问,从饮食起居,到身体情况,再到精神状态都细细地问了一遍,堪称事无巨细了。

    好久没被人这么关心了,一开始的耿梨还是相当感动的,只是慢慢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在她的这个身体的记忆中,乌拉那拉氏虽然算的上端庄贤惠,对她们这些侍妾也算是照顾,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和不屑。

    哪怕是得宠的李氏,也不会让乌拉那拉氏多看一眼,更何况是她这个才入府没几个月、也没什么宠爱的小丫头?所以……乌拉那拉氏这是为哪般?

    就在耿梨满心疑惑的时候,乌拉那拉氏那里也到了收尾的阶段,只见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整个屋子,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满。

    “话说回来,你这屋子我也少来,现在看来,的确小了有点,又暗,也晒不到多少太阳,你这病病地蹊跷,连大夫都查不出病因,说不定就是这屋子的风水不好。”

    耿梨:“???”

    她觉得她的屋子挺好的啊!而且原来的耿氏之所以会突然病了,那是因为她的灵魂要归位了,之前在这具身体里的耿氏自然就要离开,就算华佗再世也没用,和屋子有什么关系?

    不过耿梨也知道古人迷信的程度,一旦找不出缘由就会往这些风水神佛上面推,倒也没想太多,谦虚道:“福晋哪里的话,这贝勒府在建造的时候都是让高人看过风水的,哪里会有风水不好一说?不过是妾身自己身子骨弱罢了。”

    想了想又觉得这话不太妥,耿梨连忙又加了一句:“不过现在妾身的身子已经大好了,想来过几天这身子就能大好去给福晋请安。”

    耿梨在“请安”两个字上着重加了语气,暗示自己没事了,可以解除禁足了。

    四爷她见不到,那就只能在乌拉那拉氏身上多下些功夫。

    乌拉那拉氏被耿梨说地心里一梗,又听到说要给她去请安的话,眉心更是忍不住跳了跳,心下一慌,连忙道:“请安的事不急,还是先说说你这住的地方吧!虽然说咱这贝勒府的是上佳的,但是也未必和每个人的八字相合。

    昨天你出了那事之后,爷特意拿了你的八字去钦天监问了问,果然有相冲的地方。所以我这次来,也不仅仅是看你,也是想给你把这住的地方搬到别处去,免得这样的事再发生,你觉得如何? ”

    她的身体和魂魄都归位了,哪里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耿梨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不过乌拉那拉氏既然都这么说了,耿梨自然也不会硬拗着去反对,笑道:“既然福晋都这么说,那妾身岂有反对的道理,一切全凭福晋做主就是了。”

    耿梨也没有问乌拉那拉氏要把她搬到哪里,在她的固有思维中,她这换住所就像宋氏一样,不过是从这个院子换到另一个院子罢了,反正都是在这个贝勒府中罢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这一搬,就再也没回到这贝勒府中了。

    听到耿梨答应了,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就如同盛放的花朵一般,异常地灿烂,一脸如释重负道:“既然你同意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看着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耿梨忍不住一愣,她不就是同意搬个屋子吗?有必要露出这么一副轻松的表情吗?

    还没等耿梨想明白这里面的因由,就听到乌拉那拉氏语气欢快地对着她的贴身丫鬟晚秋说道:“晚秋,你去外面说一声,让人赶紧进来给耿格格收拾行李装马车吧!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把格格送到昌平的庄子上!”

    耿梨:“……?!”

    庄子?这好像不是要是给她换屋子,这分明就是把她发配流放吧!

    耿梨瞪大眼睛看着屋子里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嬷嬷婆子,宛如土匪过境一般把她屋子里的东西打包装箱。

    又看了看心虚到连正眼都不敢看她的福晋乌拉那拉氏,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刚才……是被套路了吗?

    不管耿梨愿意不愿意、想或是不想,她被发配到庄子上一事已经成了定局。

    乌拉那拉氏找的那些嬷嬷们可是真是能干啊,几乎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耿梨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归类打包好装上了马车。

    耿梨眼睁睁地看着人进去出来、出来进去,然后她的屋子就空了,整个人震惊地连眼珠子都不会眨了,甚至生出了“这样高效的搬家速度,就算是后世的货拉拉也要甘拜下风”的念头,都忘了自己现在都是被人“抄家”了。

    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扶上了马车,而乌拉那拉氏正隔着马车窗子和她话别。

    只见乌拉那拉氏端着笑容道:“虽然是庄子,但是昌平的庄子却和普通的庄子不一样,那里盛产温泉,你的身子不好,常用温泉泡澡定然对你的身子大有裨益。

    且你入府这些日子我瞧着你沉闷了许多,庄子上风景秀美,场面开阔,不像府里这巴掌大的地拘束地很,你多四处走走,心情也能好些。 ”

    “……哦!”说一千,道一万的,能改变她被流放的事实吗?

    耿梨不是傻子,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因为忌讳她死而复生才要把她赶得远远的?

    而且这还不仅仅是乌拉那拉氏一个人行为,必须是得到这贝勒府真正的主人,爱新觉罗胤禛的允准后才做出的决定。而从乌拉那拉氏那怜悯的眼神中,耿梨可以肯定,这件事的主导者就是胤禛。

    被人如此对待,按道理耿梨觉得自己应该沮丧和愤怒的,事实上这两种情绪的确是有,但是却不多,更多地却是在想:如果她被送到庄子上,那她一个人怎么生孩子?

    一想自己以后会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老死,耿梨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想了想,耿梨觉得还是要为自己再争取一下,有些期待地问道:“那福晋,我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是不是身子好了就能回来了?”

    她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属于她的孩子!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一滞,言辞含糊道:“等你的身子好些再说吧!现在还是尽快启程吧!到了庄子上还有不少要收拾归置的,迟了就不好了。”

    说着乌拉那拉氏就不再理会耿梨,吩咐车夫赶路。

    耿梨:“……”

    这不会是要她在庄子上住的死的节奏吧!

    不管怎么样,耿梨的马车还是朝着昌平庄子的方向出发了。

    在得知耿梨离开后,宋氏主仆抱在一起相拥而泣,躺在床上养胎的李格格更是起来给菩萨上了一炷香,更不要说受害者最深的胤禛了,顿时觉得萦绕在他心头好几天的阴影终于消失了,整个人无比的轻松。

    总之,这似乎达成了众人都高兴、只有耿梨一个人受伤的世界。

    受伤,耿梨肯定是有些受伤的,但是在当鬼的那十六年里,什么负面情绪没体会过?比这更极致的太多了。

    现在不过是被人扫地出门而已,除了一开始难过了一下,但这种情绪就像青烟一般很快就散了,甚至都开始思考到了庄子上该怎么生活了。

    照目前她这个情况,她这是从宅斗流变成种田流了,那她是不是要学着种田啊!

    不过话说回来,她虽然是被发落到庄子上的,但好歹也是主子,应该不用亲自拿锄头吧!对了,庄子上的环境卫生会不会很差吧!会不会到处都是鸡粪鸭粪吧!那得多恶心啊……

    耿梨皱着眉在那里头脑风暴着,但是这个样子在春桃看来,还以为她是在为被发落到庄子上的事伤心难过却还强撑着,不由地鼻子一酸,眼泪哗啦一下落了下来

    “格格,奴婢知道你心里难过,你想哭就哭吧,千万别憋坏了身子。”春桃苦着哽咽道。

    春桃是真的觉得贝勒爷和福晋有些过分了,虽然说格格这事是有些忌讳,但是这事格格也不想的,有必要这么着急就把格格发落到庄子上吗?这是打算让格格自生自灭吗?

    “嗯?”看得哭得稀里哗啦的春桃,耿梨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我为什么要难过?这不是挺好的吗?”就是被人赶出去有点丢脸。

    “嗝~~”春桃被耿梨无所谓的表情噎得忍不住打了个嗝,脱口而出道,“哪里好了?”

    “样样都好。”耿梨掰着手指一一例数道。

    “以后不用早起请安、不用伺候任何人;庄子上我最大,也不用看人脸色行事;庄子上的人也不知道我诈尸的事,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而且庄子地方大,不像府里那么逼仄,能到处遛弯,福晋不是说庄子上有温泉吗?我以后每天都能泡温泉了,还有……”

    “停停停,奴婢知道了。”听着格格那一连串的好处,春桃连忙叫停,无奈道。

    “可是庄子上千好万好,也不是家啊!而且去了庄子就代表和宠爱无缘了,格格你还怎么要孩子,这后半生靠谁?”

    “春桃你这话真逗,爷都把我送庄子上了,摆明了是不想见我了,我就算在府上他能进我屋?”耿梨一脸怪异地看着春桃道。

    虽然她的确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但是这种情况摆明了孩子的爸爸不愿意配合,她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至于我的后半生,自然是靠府上啊!堂堂贝勒府,养一个闲人还是养得起的,总不能把我送回娘家吧!”

    如果胤禛真敢这么做,那他的名声可真是要臭了!

    春桃:“……”

    虽然觉得这逻辑有些奇怪,但是细想起来好像也没啥问题?

    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格格,春桃突然发现自己辩无可辩,心里又有些不甘心:“那格格你刚才怎么还一言不发的,奴婢以为您在心里难过呢!”

    “放心,你们格格才不是这种沉湎过去的人,我是想到了庄子后我们该怎么生活。”说到这里,耿梨的兴致一下子高了起来。

    “对了春桃,昌平的庄子你去没去过,是什么样的?大不大?环境卫生好不好?有没有水塘,我想去钓鱼。对了,既然养不了孩子,那我就养猫狗吧,庄子地方大,我就多养几只……”

    “……”看着喋喋不休、都已经开始规划在庄子上怎么生活的格格,春桃觉得自己的脸有点方。

    格格之前不是还是一直盘算着怎么复宠、怎么让爷过来、怎么生孩子吗?怎么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换主意了?养不了孩子就养猫养狗?这转变有点大吧!

    而被胤禛派过来一直跟在马车外、要求留心着耿梨一言一行的苏培盛也同样觉得有些愣。

    他本以为这位新的耿格格在被爷发落到庄子上定然会心有不甘,没想到,这位心性倒是挺豁达的?

    想到这里,本来还有些畏惧耿梨的苏培盛不由地安心了些,看来,这趟差事倒是没想象的那么难。

    庄子离京城不算太远,也就五六十里路,但是马车的速度不算快,他们早上巳正二刻(10点半)的时候出发,差不多到下午未时一刻(1点15)才到了庄子上。

    不过在进入庄子后马车并未停,而是直接向里驶去,而耿梨也透过马车窗子,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座自己未来怕是会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庄子。

    庄子的确空气清新、风景秀美,就连道路都是用青石铺成的,从庄子口直接延伸到庄子里面。

    让耿梨意外的事庄子的卫生环境,比预想的好多了,不仅没有什么鸡粪鸭粪这类的秽物,就连杂草都不见几株,花草树木排列的错落有致,像是特别修整过的。

    远处农田则是金灿灿的一片,穿着补丁的男人女人正忙碌着,或是在晒稻谷或是在把一捆捆的稻草往回挑,好一副古代农民的生活气息。而前方不远处,则是一处气派的院落,应该就是她今后要生活的地方。

    果然行至院落前,马车就停下了,外人的人说到了,耿梨就在春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下马车,耿梨就看到一帮人站在大门前,看到她下来了齐声给她请安。

    “奴婢/奴才见过格格。”

    看着这呼啦一群人,耿梨不由地有些懵。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格格吧,而且还是一个被打发的庄子上的格格,有必要用这么大的阵仗迎接她吗?还是说这四爷府上的奴才都这么懂尊卑?

    不过虽然心里疑惑地很,但是耿梨还是客气地让人起来。

    起身之后,为首的一个五十来岁、看起来很是和善的嬷嬷站了出来,笑着道:“格格坐了一路的马车,想必是累了,老奴已经给格格收拾好了屋子,格格可以过去歇歇。”

    这又谁啊?

    耿梨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用眼睛问春桃,春桃微微摇头,表示她也不认识。

    这时苏培盛站出来笑道:“格格,这是董嬷嬷,董嬷嬷是以前伺候先皇后的老人,幼时也曾照顾过贝勒爷,是咱们府上的老人了。这庄子上的事物都是由董嬷嬷负责,格格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找董嬷嬷就是了。”

    耿梨瞬间恍然,伺候过先皇后,又伺候过胤禛,这样的身份搁在小说里不就是妥妥的心腹吗?不过这样的身份,怎么会来被派到她这里呢?

    耿梨:……我这是被流放了吗?

    胤禛:终于把这女鬼给送走了!

    众人:撒花!撒花!

    第28章

    忍住心中的疑惑,耿梨朝着董嬷嬷行了个半礼,谦逊道:“原来是董嬷嬷,失敬了,以后我在这庄子的这些日子,怕是少不了要劳烦董嬷嬷了。”

    董嬷嬷笑着回了个礼,不卑不亢道:“格格这是哪里的话,照顾格格本就是老奴分内应当的事,格格安心住下就是,有什么事尽管找老奴就是了。”

    “那多谢嬷嬷了。”耿梨笑着道。

    又说了两句话,董嬷嬷就让人带她去房间休息了,耿梨自然也不会反对,只是当看到苏培盛时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欲言又止。

    “……格格,您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苏培盛被耿梨看得浑身发毛,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谄媚了,引来了一旁董嬷嬷的侧目。

    “哎,倒也没什么想说的。”耿梨撇了一眼苏培盛后又低下头,语气有些低落。

    “我也知道,就我那个情况,怕是再也难回府了,就算回了府爷怕也是不乐意见我了。我也不怪爷,说来爷能给我这么一个清净地方,我还要感谢爷才是。”

    虽然说吧,一开始得知自己被胤禛像送瘟神一样送到庄子后,耿梨的确是有些生气的,但是做鬼这么多年,对这些负面的情绪她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相反地,一想到以后真的可能见不到四爷了,耿梨心中反而生出一丝不舍之意来。

    毕竟是让他从坟地脱困,又朝夕相处了这么些日子的人,对于胤禛,耿梨心中还是很有几分“感情”在的。

    “嗯?”听着耿梨地这番自白,苏培盛先是一愣,随即心中生出一丝欢喜来。

    他来之前最怕这耿格格会闹,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如今看来,这耿格格虽然看着还有些不愿,倒也算是通情达理,这让苏培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脸上的笑容也不禁真诚了些。

    苏培盛笑道:“格格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格格您且安心在庄子上住下吧,爷来之前说了,格格的待遇不会比在府上差半分,绝不会委屈了格格。”

    “那就多谢爷了。”耿梨点了点头,兴致依然有些不高,叹道。

    “只是相处这么些日子,也没和爷好好做个道别,还望你回去和爷转达一声,我会一直惦记着爷的。”

    说着耿梨就转身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听到她这番话后苏培那如遭晴天霹雳般的表情。

    惦记爷?爷是倒了哪八辈子的血霉才让您老一直惦记着?这话不会是在恐吓爷吧!

    看着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就飘然远去的耿梨,苏培盛有点想哭。

    他回去该怎么和爷说这事啊!

    不过还没等苏培盛从耿梨的话中缓过来,就被董嬷嬷揪着耳朵来到一个空旷无遮挡的地方。

    “董姑姑,您老轻点,再拽我这耳朵就掉下来了。”苏培盛疼得哇哇直叫,暗叹自己倒霉。刚被耿格格的话吓得半死,现在又被董嬷嬷揪了耳朵。

    “少给我装可怜,小苏子,你老实给我交代,这耿氏是什么来历。”董嬷嬷一扫在耿梨面前的和善,气哼哼地说道,不过虽这么说倒也放下手。

    董嬷嬷一脸严肃地问道:“昨个火急火燎地传信过来让我收拾屋子不说,今天还让庄子上所有人过来认人,别说她诈尸爷忌讳这样的狗屁话。

    我伺候爷这些年,爷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要是真忌讳这耿氏早就找个偏远的庄子让其自生自灭算了,还用的着这么严阵以待的? ”

    尤其是刚才苏培盛的反应她可是看在眼里,能让苏培盛这么小心讨好的,这耿氏绝不是什么简单之辈!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董嬷嬷的眼。”苏培盛揉了揉发痛的耳朵,苦笑道。

    “不瞒您老说,这耿氏的确有些来历,不然爷也不能送您老这儿来、让您亲自看着。至于什么来历……”

    苏培盛看了看眼带好奇的董嬷嬷,叹道:“这个我就不能说了。”

    “你这个臭小子,敢拿我开玩笑……”见自己的好奇心被吊起来又故意不说,董嬷嬷眼睛一横,抬手就要打。

    “嬷嬷别打,我哪敢拿你开玩笑啊!”见董嬷嬷生气了,苏培盛连忙求饶道。

    “我是真的不能说,这是爷下了死命令的,我要是说了,爷真的会要了我的小命的。”

    耿梨原来是鬼这件事,如果可以胤禛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毕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也太惊悚了,如果苏培盛不是自己的心腹,怕是早就被胤禛给结果了。

    “这是爷说的?”董嬷嬷神色一凝,意识到这里面的事情怕是比想象中的不简单。

    “这还有假?”想到那位的身份,苏培盛忍不住心中犯怵,“其实这事嬷嬷您不知道也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知道耿格格的身份,每次和这位相处,他总感觉心里发毛。

    “嗯?”董嬷嬷一愣,这是什么话?

    苏培盛意识到自己有些说漏嘴了,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正色道:“总之嬷嬷,您只要好生看着耿格格就是了,关于耿格格的任何事都要细心留意,包括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要事无巨细,确保任何时候不能让她离开咱们人的视线。”

    董嬷嬷听了微微皱眉,这位耿氏到底是什么来历,爷要这么盯死她?

    这时又听到苏培盛叹气道:“还有,爷还吩咐了,对耿格格也不要管的太宽,她要做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千万不要惹怒她。”

    苏培盛也能理解自家爷为什么会这么吩咐,虽然那女鬼已经附身到了耿氏身上,但是做了那么些年的鬼,难保不会保留什么手段,要是监视她被发现了、激怒了她,那就不妙了。

    董嬷嬷听了越发觉得莫名其妙了,这又要监视,又不能管地太宽的,爷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看苏培盛的神色,董嬷嬷也知道这事的确很重要,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哦,对了,爷还说了,这两天给耿格格的饮食分量一定不能多,不然撑死了就不好了。”想到自家爷说这话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苏培盛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

    这确定不是刻意报复吗?

    董嬷嬷:“……?”

    这是什么话?

    就在苏培盛和董嬷嬷说话的时候,耿梨已经从刚才低落的情绪中快速恢复过来,饶有兴致地巡视起自己的住所。

    这所别院是一座标准的三进四合院,前面倒座房是男仆住的,中间则是抄手楼廊连接的前厅正房厢房围成院落,后面的后罩房是丫鬟婆子们的住所,此外还有东西两个跨院。

    正房是属于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的,虽然他们来庄子的次数不多,但是尊卑不可乱,哪怕两人不在这里,耿梨也是不能住进去的,所以耿梨就被安排在了东跨院。

    虽然只是一个跨院,但是面积却不比正房小多少,更是比耿梨之前在贝勒府中的院子不知大了好几倍。

    里面的陈设也更加精致,而且推开门就是开阔的庭院,院中种满了花草树木,长得极好,看得就让人心情愉悦。更重要的是在东跨院靠北一侧还有一洼温泉,最是让耿梨觉得惊喜的。

    昌平小汤山则是有名的温泉之乡,在这里修建别院自然是不可能不修汤泉池子的。

    当年胤禛让人修建这所别院的时候,就让人在东西两跨院挖了两个池子,然后引山上的温泉流入池中,东跨院的这个就是其中一个。

    可是胤禛一向事物繁忙,一年都不给自己放几天假,更别说来这里泡汤泉,现在倒是便宜了耿梨。

    而耿梨在知道这里有汤泉之后,也有些忍不住了,想立刻去试试这汤泉泡起来是个什么感觉。但是想到自己初来乍到,一切还没摸清情况,只能先忍下来,跟着春桃她们归置起行李来。

    不过虽是帮忙,但是春桃也不可能真的让她动手,只把妆奁盒子交给了她让她收好,自己则带着三四个仆妇把她从贝勒府带来的行礼重新摆放归位。

    没一会功夫,本来还有些冷清空旷的屋子就充实了起来,有了家的味道。

    行礼刚收拾好,董嬷嬷就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相貌不算漂亮,看着还有些寡言,但是却透露着一股稳重的味道,说是她带的丫鬟太少,怕照顾不周,特意拨过来伺候她的。

    其实耿梨原本也有两个丫鬟,一个春桃一个琥珀。但是琥珀在昨天她“诈尸”的时候就被吓昏过去了,被家里人接回去了,然后就再也没看到人了。

    而这次她被打发到庄子上自然也没有跟来,不用说就是嫌弃她这主子废了,自然不想再跟着她了。

    至于春桃就有些倒霉了,她本来就是被卖到府上的,不像琥珀好歹是包衣出身、有些背景,只能她到哪就跟到哪儿了。

    不过春桃这个人有些憨劲,伺候哪个主子就对哪个主子忠心耿耿,哪怕随着耿梨被发配到庄子上也没有怨言,依然一心一意伺候着,倒是有些像红楼梦里的袭人似的,只是性子却比袭人活泼不少。

    对于这多出来的一个丫鬟,耿梨自然是乐意接受的,谁会嫌伺候自己的人多呢?再来两个她都照收不误。

    至于春桃也很高兴,她正愁事多分身乏术呢?现在有了帮手,她也能轻松一些。

    见耿梨二话没说就收了杏雨,董嬷嬷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现在已经未正(下午2点)了,格格也赶了一路,想必也饿了,要不老奴现在就厨房的人上晚膳吧!”

    一听到要吃饭,耿梨的眼睛都亮了,但是到底还顾忌着自己身份,轻咳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让人端上来吧。”

    自从昨天吃吐了之后,耿梨接下来的两顿饭分量都少得可怜,虽然说没饿到她,但是也一点没吃过瘾。

    早上春桃可怜她偷偷给她塞了梨,她啃到一半就因为乌拉那拉氏就来了,后来更是被发配庄子的消息给打蒙了。等她想起来她还有半个梨没吃的时候,马车都已经出京城老远了。

    不过虽然没了半个梨,但是一想到到了庄子上后四爷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饮食了,耿梨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耿梨都想直接点餐了。

    耿梨满心期待着自己的晚餐,只是当看着桌上摆着的巴掌大小碟子的四菜一汤和同样巴掌大的米粥时,耿梨瞬间沉默了。

    “咳咳。”董嬷嬷咳了两声,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道。

    “苏总管说,这是来之前爷特意嘱咐的,说是格格大病初愈,这几日膳食益精不益多,免得伤了脾胃。”

    耿梨:“……”

    她突然觉得,她对四爷还是有怨气的!

    都已经把她送到庄子上了,还这么控制她的饮食,让她连吃饭都吃不痛快,这都什么人啊!

    苏培盛回去后,就去两位书房向胤禛一五一十地回禀了这次去庄子的过程。

    听到耿梨没有闹,胤禛也不由地松了口气,不过在听到苏培盛说到耿梨不仅没有怪自己还感谢自己的时候,胤禛心里不由地微微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

    只是还没等这丝愧疚冒头,胤禛就发现苏培盛言辞闪烁起来,神色很是为难的,不由地眉头微皱,沉声道:“有话就说,是不是她又说什么了?”

    “耿格格说、说……”苏培盛期期艾艾道,眼看着胤禛的表情越来阴沉,一咬牙一闭眼,直接道。

    “格格让奴才和爷转达一声,说她会一直惦记着爷!”说完苏培盛就低下头,完全不敢看胤禛现在的表情。

    胤禛脸色瞬间青了。

    谁稀罕让她惦记了? !都被送到庄子上了还这敢这么大放厥词?

    胤禛有些想放两句狠话,但是想到之前耿梨那非人类难以企及的手段,到底没说什么,最后只恨声说了句:“她现在又不是那东西了,一个弱女子而已,能有什么本事?”

    虽然这么说,胤禛突然觉得屋子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心里更是惊疑不定。

    那家伙……不会还回来吧!

    耿梨不知道自己发自肺腑的一句感谢话给胤禛造成了多大的心里阴影,此时的耿梨正在董嬷嬷等人的陪同下正兴致勃勃地逛着庄子。

    据董嬷嬷介绍,这个庄子在康熙封胤禛贝勒的时候赐下的,一共有农田800亩,山林一片。

    而在耿梨来之前,庄子上一共只有12个人,其中男的5人,女的7人,今天耿梨来的时候,他们也在。

    不过这些人虽是奴仆,可不是在庄子上种田的,都是隶属于旗主王公的下五旗包衣,属于正经的包衣旗,都是领着府上俸禄的。

    他们平时只是负责看管这片庄子,收收租子什么的,或者在主子来这里游玩的伺候一旁。

    而这庄子上真正种田的,是昨天她在田里看到的那些人。

    这些都是庄子上的佃农,虽然算不上府里的奴才,但是对于这些没有自己土地的佃农说,他们的地位还不如府里的奴才,平时自然也不会住在庄子上,都是在山脚下的村子住着。

    至于董嬷嬷之所以会在这个庄子,倒不是四爷特意派来伺候耿梨的,而是这里本来就是四爷安排给董嬷嬷的养老的地方,她不过是恰巧被发配到这里。

    了解到这,耿梨瞬间就安心多了,同时也觉得四爷对她算是不错了。

    这里虽然是庄子,但是条件却一点也不差,甚至在耿梨看来,这里也府上还要好些,也自由多了。想到这里,本来耿梨还对胤禛的一点怨念又没了,甚至还又多了一点好感。

    而这一片除了耿梨现在呆的这个庄子,其他的也全都是皇庄,而且基本上都是康熙在三十七年第一次册封诸成年皇子时给了他的儿子,就好比正前方的庄子是三阿哥的,左边的是八阿哥的,右边是十三阿哥的,后面一片则是太子的。

    这让耿梨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三爷党,八爷党,太子党,这倒是挺齐全的。

    不过耿梨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这里只是庄子,又不是府邸,那些皇子阿哥们哪能常到这里来?加上这些庄子彼此都离得蛮远的,想要有点交集还真有点困难。

    耿梨像狮子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般巡视着整个庄子,直到天黑了才念念不舍地回到了别院。

    回到别院后吩咐丫鬟们打水洗澡,毕竟逛了一个下午了,哪怕她走的不快也出了一身的汗,自然是要好生洗一个澡,顺便泡泡温泉。

    耿梨一来就惦记着这里的温泉了,现在终于能名正言顺地泡澡了。在快速把自己身上搓了一遍后,耿梨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泡到温泉池子里。

    温热的泉水冲刷在自己身上,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耿梨感觉自己的心灵就像是被洗涤了一般,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尤其是泡在温泉水中,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和繁星,耿梨的内心不由地涌出几丝欢喜之意。

    泡着温泉看星星,还种感觉还真不错!要是能再来一杯小酒,那就更好了。

    耿梨暗暗地想道,但是也知道她这个身体才“病”好,春桃是不可能给她酒喝的。

    别说酒了,连来个夜宵都难地很,耿梨只能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安安心心泡自己的温泉。

    就在耿梨泡地正舒服的时候,岸上的春桃就开始催了:“格格,已经泡了一刻钟了,该起来了,不然格格您的身体可受不了。”

    汤泉虽然泡着舒服,但是每次泡的时间不宜过长,尤其是像耿梨这种大病初愈的,泡个一刻钟已经算多了。

    “这么快?”听说要自己起来,耿梨顿时有些不情愿。

    “我没觉得自己的身体不舒服,我再泡一会吧!”

    说着耿梨就凫水朝着远方游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格格!”看着这般耍无赖的格格,春桃眼皮子跳了跳,板着脸面无表情。

    “格格您要是不起来的话,奴婢就让董嬷嬷来请你了。”

    耿梨游泳的动作一滞,缓缓地转头过来,神情幽怨地看着春桃,悠悠叹道:“春桃,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很讨厌?”

    春桃完全不为所动,语气平静道:“若是让格格不讨厌奴婢的条件是不顾忌格格的身体的话,那格格您还是讨厌奴婢吧!”

    “……你真是一点都不通情达理。”耿梨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声,但是看着春桃那坚决的表情也知道这事没商量。虽然心里有些不舍,但也只好慢慢地朝着春桃游去。

    见耿梨终于妥协了,春桃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一抹笑意,一边找着沐巾一边念叨着。

    “这就是了,这汤泉虽然泡着舒服,但是每次泡的时间不宜过长,尤其是格格这种大病初愈的,泡个一刻钟已经足够了。格格要是还想泡,明天再来就是了,反正咱们要在这里常住了,还怕没汤泉泡吗……咦,沐巾呢?”

    耿梨翻了翻凳子上的换洗的衣服,没发现擦身子的沐巾,不由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奇怪了,奴婢明明把沐巾放这里的啊,怎么就不见了?”

    “不见了就再去拿一条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耿梨正郁闷着了,听了这话也没放在心上,随口说道。

    “那,奴婢就去再拿一条吧!”找不到手巾,春桃也只能作罢,“格格,你在这里等等,奴婢很快就来。”

    “嗯,快去快回。”耿梨敷衍地挥了挥手,不在意道。

    春桃走后,耿梨就半趴在池边的青石上小憩,眼睛则无意识地移动的,突然被斜对面岸上一方白色的东西给吸引,定睛一看,却是春桃刚才找的丢失的沐巾,不由地一愣:“怎么在这里?”

    耿梨想了想,这才想起这手巾是刚才春桃不在的时候,自己带到那边的,然后就丢在那里忘了,不由地有些囧。

    耿梨觉得自己应该要过去拿的,但是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天又是坐马车又是逛庄子的,现在这温泉一泡,只觉得自己现在全身懒洋洋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哎,这要是以前,我一招手东西就能过来了。”耿梨左手的胳膊依然枕在青石上,伸出右手对着沐巾,像以前那样运转着魂力。

    耿梨做这个动作本来也只能缅怀一下过去,只是手指刚动就发现不对劲了。

    哪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力量再次在经脉中游走、汇集到手掌之中,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本来离她有十来米的沐巾已经出现在她的手中了。

    看到手中那纯白的沐巾,耿梨瞳孔骤缩。

    这种感觉是……魂力? !

    可是怎么可能,明明她现在已经不是鬼了,为什么还能掌控魂力?

    第29章

    耿梨只觉得现在大脑有些混乱,完全想不透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咦,原来格格已经找到手巾了吗?”春桃一进来,就看到耿梨手中的沐巾,不禁有些诧异。

    “格格是在哪里找到的?”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回去拿了。

    “哦,是在那里找到的。”春桃的声音让耿梨回了神,皱着眉头地把沐巾递给她。

    “快帮我擦身子吧,我想回去了。”她得尽快回去弄清楚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终于注意到耿梨的异常的春桃不由地一愣,心里忍不住有些嘀咕。

    格格刚才不是还死活不肯起来吗?怎么这会子又急着要回去了?难道是泡地闷了?

    不过春桃也没有多想,顺从地帮耿梨擦好身子然后穿好衣服。等耿梨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回到屋子后,耿梨借口说自己累了要早点睡,就把春桃打发出去。

    春桃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耿梨盘膝而坐,全身放松,开始试着调动身上的魂力。如她所预想的一样,魂力开始慢慢在体内运转开来。

    不过许是现在有了肉身的缘故,她现在的魂力运转没有当阿飘时那般顺畅自如,有种难言的生涩感,就好像是血肉阻碍了魂力的运行速度一般。

    好在多运转几遍后,这种生涩缓解许多,虽然说还是比没有肉身状态下的自己差了些,但是再修炼些时日,也就能恢复了,这让耿梨不由地有些欣喜。

    虽然说比起当一个有超凡能力的鬼,耿梨宁愿当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但是如果两者能够兼顾的话,那就更好了,毕竟谁不想当超人呢?

    “哎,昨天变成人太兴奋了,都忘了检查一下自己的魂力还在不在。”耿梨一边给自己的屋子设结界,一边试验着自己的各种能力还能不能使用。

    正好耿梨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这幅身体有些过于孱弱了,就顺便用魂力改善一下体质。

    感受着那温凉的魂力在自己全身游走,耿梨舒服地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小腹之处,有一个已经死去的小小胚胎,在魂力的不断冲刷下,居然奇迹般地、一点点地在恢复了生机。

    不过此时的耿梨正沉浸在魂力恢复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只尽情释放着自己的力量,任由魂力冲刷自己的全身。

    在觉得调理地差不多之后,耿梨收回了魂力,感受着比之先前轻盈许多的身体,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可惜,就算这身体调理的再好,怕是也不能像当阿飘那样飞天遁地了,太可惜了。”耿梨蹦了两下,脸上满是遗憾之色。

    现在的身体比起当阿飘的时候重多了,即便她能用魂力控制自己短暂的漂浮起来,但是坚持不了几呼吸就会掉下来。虽然也已经不算差了,但是比起当阿飘时的飞天遁地、自由飞翔,还是差的有些远了。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比鬼要重地多了,能飘一会已经很不错了,再多练些时日也许能飘得更久。”耿梨只能这样自我安慰道。

    “不过……”耿梨摸着下巴迟疑了一下,“既然我的魂力都在,那么是不是说明,我也能让魂魄离体?那样我不就能飞了?”

    想到什么做什么,耿梨当即又盘膝坐下,想要试验一下魂魄离体,一点都没有想过若是自己魂魄回不到肉身、自己会再次变成那个阿飘这种情况。只能说,无知者无畏。

    耿梨一边运转着身体里的魂力,一边让自己的整个人放松。没一会功夫,耿梨的魂魄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魂体耿梨看着坐在床上的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出现断气之类的现象,只是闭着眼睛,有点像睡着了,不由地放心了些。

    而且耿梨也能感觉到自己的魂体和身体之间有一种异常紧密的联系,就好像自己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一般。

    这样想着,耿梨心念一动,然后就发现自己的魂体又回到了身体之中。愣了一秒之后,耿梨连忙站起来蹦了几次,发现身体并没有丝毫的异样感,这让不由地有些欣喜。

    接下来的耿梨就像是小孩子找到了有趣的玩具一般,开始了来来回回的试验。

    一开始魂魄离体的时间很短,距离也不长,在发现没什么不良反应后,耿梨慢慢地又加大了离体的距离。

    五米、十米、五十米、一百米、二百米……到了一里的时候,耿梨就感觉自己动不了了,那种熟悉的牵扯感又出现了。

    耿梨有一种感觉,这个距离恐怕就是她魂魄离体的极限了。

    果然,当她试着往飘得更远的时候,只觉得大脑一昏,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的魂体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耿梨不死心,又试验了几次,但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只能无奈放弃了。

    耿梨飘在漆黑的夜空,向下俯视着整个庄子,忍不住有些感慨。

    “看来就算是变成人了也摆脱不了地缚灵的命啊!就像当初跟在四爷身边一样,超过一里就要弹回来了。本来还想着去四爷那里看看的,现在看来,怕是这连庄子都飞不出去了。”

    毕竟算是她这穿越这十六年里接触最多的人,乍一分离,耿梨对四爷还是有点想念的。

    “算了算了,去不了就去不了吧!做人也不能太贪心,回去睡觉了。”耿梨低头叹了口气,刚准备回去,突然心中一动,连忙抬头朝南方看去,忍不住皱了皱眉。

    就在刚才,耿梨突然感觉到那个方向的某个东西和自己的魂体产生了一股微弱但却很熟悉的牵连感,而这种牵连感,她之前只在三个地方感应过,一个是之前困了她十六年的坟地、一个是她现在自己的肉身,最后一个就是四爷。

    她的肉身就不可能了,还在房间里好好呆着呢,而坟地则是在庄子西南的位置,也不是那里,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她感应到的是四爷!

    尤其想到南方就是京城的方向,耿梨的眼睛越发亮了。

    既然她和四爷还有感应,那是不是说明,她也能瞬移到四爷身边去?只是……她该怎么过去呢?难不成靠意念?

    耿梨有些苦恼,毕竟这种情况她也是这一次遇到。不过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当了那么多年的阿飘她也算是有些经验了。

    耿梨先试着感应定位四爷所在的位置,然后试着运转体力的魂力,随即耿梨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等她再次于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陌生的夜空。

    俯视脚下这片连绵数里的万家灯火,耿梨的眼中出现了片刻的茫然——这里是哪儿啊?

    不过很快耿梨就反应过来脚下的这片土地正是京城,而在她的正下面,就是她白天还在的贝勒府。

    “哈哈哈,成功了,我成功了,四爷,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耿梨哈哈大笑,开心地空中飞舞起来,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虽然成功瞬移到了胤禛身份这事让耿梨很开心,但是耿梨也没有急着去找人,而是先试着能不能回去。

    毕竟她现在离自己的身份太远了,要是回不去了、又变成了阿飘,那乐子就大发了。

    耿梨回想着刚才是是怎么过来的,感应自己身体的位置,然后再次运转魂力,在一阵意识模糊之后,她又毫不费劲地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来回试验了几次之后,耿梨也找到了规律,做起来也越发地得心应手了。

    而在确定没有危险后,耿梨就兴致勃勃去找胤禛了。

    这些天两人一直形影不离的,耿梨都有些习惯和胤禛呆一起的日子了。尤其昨天自己还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耿梨越发怀念和胤禛同床而眠那安心的感觉了。

    “也不知道四爷现在是在干嘛,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抄经了。”耿梨自言自语道,转而消失在房间之中。

    此时的胤禛自然不是在抄经,而是歇在了宋氏的小院中,准备来一场深入交流,同样也是为了释放一下这几天因为耿梨而带来的巨大压力和情绪。

    可就在耿梨第一次出现在贝勒府上空的那一刻起,正在宽衣的胤禛突然感觉心中一紧,一股莫名的恶寒涌上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宋氏正服侍着胤禛脱衣服准备就寝,突然就看见胤禛莫名其妙打起寒战来,不由地有些担心,忙道:“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没事,可能有些冷了。”胤禛迟疑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不知为何,就在刚才,他突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事即将要发生了一般。但是这种感觉很是莫名其妙,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想了一会没想到什么头绪,胤禛也只能把归结于这几天精神绷地太紧、产生错觉了。

    宋氏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听到胤禛说冷,媚眼如丝的看了胤禛一眼,语气娇柔道:“现在已经是九月了,夜里自然凉些,爷要是觉得冷,那爷就早些去床上躺着吧,也能暖和些!妾身帮爷宽衣吧!”

    说着宋氏就把手放在了胤禛的胸口,暗示的意味很是明显。

    胤禛顿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任由宋氏帮自己宽衣。

    胤禛本以为刚才的那瞬间的恶寒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接下来的短短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内,那种恶寒的感觉又再次出现了。而且不是一次,而是好几次!

    每次出现,胤禛就感觉自己心律不齐、后背发凉,但是很快地,这种感觉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可没过一会功夫,这种感觉又再次出现,然后又再度消失。

    如果循环往复,胤禛的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心跳也快了许多,就连脑袋都隐隐作痛起来,这让胤禛不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完全没想到,这是因为耿梨在反复试验自己的定点瞬间移动功能而产生的身体应激反应。

    不过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这来来回回地折腾下来,胤禛的兴致也几乎消耗殆尽了,一点心情都没了。

    但是看着躺在床上衣衫尽褪只剩一件肚兜、一脸期待的宋氏,胤禛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决定留下来。

    胤禛脱掉身上的亵衣,露出精壮的胸膛,然后爬上床朝着眼睛微阖、一脸娇羞的宋氏覆了上去。

    刚伸手去扯宋氏的肚兜,胤禛突然就听到一个熟悉到骨子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四爷,我又回来了,一天没见我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啊!”

    说话人的语气充满了欢快和兴奋,但是这声音在胤禛听来就宛如噩梦一般。

    尤其看到那个梦魇一般的人再次穿墙而过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胤禛感觉自己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懵了。

    不是都已经送到庄子上了吗?为什么她又回来了?

    而感知着胤禛的位置,耿梨迫不及待地找了过来,准备和四爷好好说说话、聊聊天。只是一进来,耿梨就发现自己出现的时机似乎有些不对。

    看着床上这衣衫脱了七七八八、都已经开始叠罗汉的两人,耿梨忍不住眨巴了一下眼睛,就连打招呼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一动不动了。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个人应该是在do吧!那么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回避啊?

    不过话说回来,她似乎还没见真人do呢!要不……她留下来观摩一下、开开眼?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她不是?

    想到这,耿梨的心中不由地有些意动,但是挣扎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毕竟这怎么说也是人家的隐私,就这么不经别人允许就偷看实在是有些不尊重人。

    “呃~那个,四爷你继续,我回避,等你完事了我再来找你聊天。”

    耿梨挥了挥手,然后就穿墙出了屋子,走之前还暧昧地冲着胤禛眨了眨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胤禛的脸色瞬间更加黑了。

    “爷,你怎么了?”躺在床上的宋氏在正闭着眼睛期待着,却发现对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就发现胤禛黑着一张脸,眼神狠厉,不由地吓了一跳。

    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胤禛的手臂,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还是太过震惊了没缓过神来。宋氏这么轻轻一碰,胤禛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一下子就倒了下来、还直接滚到了地上。

    “爷,您没事吧!”见胤禛摔了,宋氏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去扶,却被暴躁的胤禛给一把推开了。

    “滚开!笨手笨脚的,你是怎么伺候的?”

    此时的胤禛已经从耿梨又再次回来的震惊中缓过来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整个是越发暴躁了。可偏偏这股邪火还不能发,正好宋氏撞在了枪口上,想都没想就把这火发到宋氏身上了。

    宋氏没想到自己好心去扶胤禛却被无缘无故地骂了一通,心里不由地委屈地紧,不明白自己错哪儿了。刚想为自己分辨几句,就发现胤禛开始穿衣服了,不由地大惊失色。

    “爷,您这是做什么?”爷这是要走了吗?可若是爷这个时候离开的话,她的面子往哪搁?府里的人怎么看她?尤其是李氏,还不嘲笑死她?

    一想到这样的后果,宋氏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惶恐了,极力想要挽留胤禛。

    但是此时的胤禛早就在耿梨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别说区区一个宋氏了,就像天仙下凡脱/光了躺在他的面前他都提不起半分兴致了。

    不顾宋氏的极力挽留,胤禛穿了上衣服就出了屋子。

    而耿梨在出了屋子后就看到了守在屋外的苏培盛,想到他也算是她这几天接触的第二多的人,就打算先和他聊聊天。

    只是刚坐下,耿梨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不由地愣了愣,忍不住“拍了拍”苏培盛的胳膊:“好好地,怎么吵起来了,刚才那情况不是挺和谐的吗?”

    苏培盛虽然感知不到耿梨的存在,但是也同样觉得这屋里的动静有些不大正常。

    要知道爷虽然算不上什么怜香惜玉的性子,但是也甚少对枕边人发什么脾气,今天的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正当苏培盛奇怪着里面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大门就被人用力打开了,然后耿梨和苏培盛就看到胤禛一脸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尤其在看到苏培盛身侧的耿梨后,胤禛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了,那阴郁的眼神看得正准备问情况的苏培盛硬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爷,您这是……”为什么爷要用这种眼神看他?他没干什么吧!

    倒是一旁的耿梨,对于胤禛的眼神杀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在那边念叨了起来:“你怎么出来了?刚才不是都快进入正题了吗?难不成是房事不和谐……”

    听着耿梨的絮絮叨叨,胤禛只觉得头上的青筋直跳,很想直接问一句:我为什么出来,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忍着心中的怒火,胤禛只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回书房”,然后丝毫不理会两人,就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了小院。

    苏培盛一愣,却也没有多问,立刻跟了上去。

    耿梨见胤禛走了,也连忙跟了过去,走之前刚好看到宋氏从屋子里追了出来,却不敢向前、正依着门框哭得梨花带雨,不由地心生一抹同情的同时有些埋怨胤禛这次有些过分了,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四爷,您怎么能做一半就走呢?这让人家美女的脸往哪搁啊!太不怜香惜玉了!”

    “四爷,不是我说你,你这次真是有些过分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宋氏怕是要被人嘲笑了……”

    “不过四爷,您能忍着做到一半出来,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啊,是不举还是阳伟……”

    胤禛一边快步往书房的方向走着,一边竭力地忍受耿梨的碎碎念,在心里默念:没听到,他什么都没听到,不过是一直苍蝇在耳边嗡嗡飞罢了。

    但是在听到耿梨说自己不举阳伟的时候,胤禛还是忍不住破防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又重重地咳了起来。心里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耿梨那张口无遮拦的嘴的封起来。

    他不举阳伟?那他的那些孩子是怎么来的?大风刮来的吗?

    “爷,您怎么了,可是着了风?”见胤禛咳了起来,苏培盛连忙上去询问,心里却下意识地咯噔了一下。

    爷的这个咳法,他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没事,呛了口风罢了!”胤禛咬了咬了牙,强装成没事人的样子,然后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苏培盛虽然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见爷没说什么也只当是自己多心。

    两人一魂来到了书房后,胤禛就让苏培盛燃起书房里的所有灯,表示自己要处理公务,屋子要点亮些。

    看着站在书案前一副要挑灯夜战的胤禛,苏培盛不由地一脸的疑惑,爷不是说今天要早点睡吗?怎么又要处理公务了?

    犹豫了一下,苏培盛觉得自己应该劝劝,道:“爷,您还是早些歇歇吧,这些天您因为耿……”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胤禛又重重地咳了起来,而且一声大过一声,直接把苏培盛的声音都淹没了。

    苏培盛:“……”

    这又是怎么了?

    “咳咳咳,不碍事的,耽误了这几天,有些公务还是尽快处理为好。”胤禛一边咳一边翻着书案上的公文,脸色淡然道,却暗中给了苏培盛比了一个让他终身难忘的手势。

    看着这熟悉的手势动作,本来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苏培盛不由地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这不是爷之前耿格格还是鬼魂的时候、为了防止被神出鬼没的耿格格发现什么马脚、爷和他约定的手势吗?

    可耿格格不是已经被送庄子上了吗?为什么爷还会做这个手势?难道说……

    想到这个可能,苏培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抬头用眼神询问胤禛,希望一切是自己想多了。

    然后他就看到自家爷用肯定的眼神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眼睛游离到他右侧的位置,然后定格。

    一瞬间,苏培盛只感觉自己整个人右侧的身体瞬间冷了下来,就像是泡到了冰水中一般,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起来。

    “爷……”苏培盛这下真要哭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这耿格格不是都已经变成人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那东西了?变成那东西也就算了,但是庄子明明这么远,这耿格格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还又找上爷了?

    不过苏培盛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急,也不敢表露出任何情绪,只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去点灯了,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胤禛也同样感觉自己要疯了。

    耿梨(捧着脸颊笑得像朵花):四爷,我又回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胤禛(想死状):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PS:明天上夹子,明天的更新会推迟到晚上,请大家见谅。

    第30章

    胤禛原本以为把人送到庄子上就能万事大吉了,但是没想到对方还能飘回来跟着他。

    一想到自己以后身边天天跟着这么一个东西,胤禛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就在胤禛思考耿梨为什么能回来的时候,本来还离他有一段距离的耿梨刷地一下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吓得胤禛差点没把手中的文书砸到耿梨的脸上。

    这个女人!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胤禛气得眉心直跳,就在胤禛在心里狠狠咒骂的时候,突然看到耿梨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谴责的意味,看得胤禛忍不住地心中一跳。

    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生气倒是不至于,只是看到胤禛,耿梨突然想到自己被他毫不留情的赶到庄子上的一事,忍不住为自己抱不平,愤愤道。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同床共枕这么些日子,你怎么就能因为区区诈尸一事就如此绝情地就把我赶到庄子上呢?四爷,你太伤我的心了!”

    胤禛:“……”

    我为什么要把你打发到庄子上你自己不知道吗?还说他绝情?

    虽然心里吐槽,但是胤禛的心却忍不住往下沉了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胤禛突然觉得之前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没有考虑到现在这种情况就把人直接送到了庄子上,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太过想当然了。

    但是事已至此,就是再后悔也没用了,唯一让胤禛庆幸的是,虽然把人发落的庄子上也是找的“正当理由”,庄子的条件也不错,也算不上彻底撕破脸。不过,这也要看对方怎么想了。

    看着对面皱着眉、一脸不满的耿梨,胤禛不由地想到对方那鬼神莫测的手段,心中越发沉重,甚至就连额头都忍不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这次来,不会就是为了找他算账的吧!

    就在胤禛想着该怎么去平息对方的怒火的时候,突然就听到耿梨叹起气来:“算了,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们这些古人的思想都封建的很,忌讳这个也是正常。被发落到庄子就发落吧,看在你帮我找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我就不怪你了。”

    随即耿梨又小声嘟囔起来:“真不知道这阴曹地府是怎么搞得,让我投个胎都能搞错,让我在坟地里飘了十六年,差点没把我逼疯,要不是你恰巧经过那里把我带了出来,我还不知道要飘多少年呢……”

    听着耿梨的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胤禛一下子愣住了。

    虽然说之前他也猜过,这个耿氏和耿梨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实在是两人的相貌太过相似了。

    不仅如此,就连耿氏生病的时间和耿梨从坟场脱困的时间几乎一致,更重要的是耿梨在附身耿氏之后似乎没有半点的不适,就像是那本该就是她的身体一般。

    但是当时的他正沉浸在终于摆脱了这个麻烦的喜悦中,并没有深究。可现在听对方这么肯定说出来,胤禛还是忍不住瞳孔微缩。

    耿氏的身体……不会本来就该是她的吧!难道耿氏之前莫名其妙地生病,就是因为感知到了耿梨脱困了、所以耿氏的灵魂本能地被排斥出来了?

    耿梨话中的信息量太过巨大,胤禛一时间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昏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愣在那里半晌没动。

    胤禛的异样引来的一直留意着情况的苏培盛的注意。

    看着自家爷一副震惊到失态的样子,苏培盛不由地心中一紧,连忙问道:“爷,怎么了,可是屋中的烛火不够亮?要不奴才再去点几盏?”

    这耿格格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吗?怎么爷被一副被吓到的表情?

    “……不用了。”终于回过神的胤禛收回眼中的震惊,看着还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耿梨,心里突然变得很复杂。

    原本他只以为对方是一个鸠占鹊巢的怪物,但是现在才知道她才是那个被抢占了身体的受害者。

    尤其一想到耿梨被困在那凄凉的坟地长达十六年之久,没有人看到她、没有人陪她说话,看到最多的就是尸体。

    这样的环境,比之刑部最深处的黑牢也不遑多让,别说一个没有受过苦的小姑娘,就算是最穷凶极恶、心志坚定之辈都难要发疯,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那她是以怎么样的心态在那样的环境生活了十六年,还能保持理智的?

    想到这里,胤禛不由地心中沉重,看向耿梨的眼神越发复杂起来,之前对耿梨的抗拒和畏惧突然间淡了不少,甚至还多了几丝怜悯和同情。

    就在胤禛愣神之际,就听到耿梨又叹起气来:“只是我本来还打算和你生个孩子的,现在看来怕是不成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着耿梨摇了摇头,一脸的遗憾。

    胤禛听了脸色瞬间一黑。

    看来神智也不算太正常,正常女人怎么可能会把和人生孩子这种事开口闭口的挂在嘴上的?也不害臊!

    胤禛觉得自己当初当机立断把耿梨送到庄子上这个决定,还是相当明智的。

    懒得再理不断在那里碎碎念个没完没了的耿梨,胤禛决定专心处理起公务来。

    只是虽然很想当耿梨不存在,但是胤禛不得不承认自己很难忽视她的存在,尤其听她说话,自己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就被吸引过去了。

    耿梨:“不愧是未来的雍正皇帝,能撇下妹子来处理公务,也只有你能干出这种事了,难怪你当了十三年的皇帝就活活累死了,拼成这样不累死你累死谁?”

    胤禛:“……”

    听到自己只在位十三年,胤禛不由地眉心一跳,忍不住暗暗地算了一下,发现自己只活了58岁后,胤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虽然说58岁也不算短命,但是比起皇阿玛的69岁,却又少了不少了,看来自己以后要好好调养一下身子了……

    就在胤禛思考着该如何养生的时候,就听到耿梨又叹起气来:“而且这你累死累活的又有什么用呢?你在任上的制定了那么多利国利民的政策,结果你的儿子弘历一坐上你的位置全给你推翻了,还把你得罪了整个朝廷才攒下来的大几千万两银子都霍霍没了,国力也江河日下,何必呢?”

    “……”胤禛捏住公文的又忍不住紧了紧。

    看来自己以后不仅要好好养生,更要对那几个兔崽子加强教育了,要不然还不如让他们早早夭折算了。

    不过接下来耿梨话锋一转,喃喃道:“不过话说回来,大清之所以会亡,倒也不能全怪弘历这个败家子,毕竟最主要的是外因,毕竟西方的科技进步实在是太大了。

    哎,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挡也挡不住,大清迟早会完蛋的。既然如此,四爷你还不如摆烂算了,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说不定你还能活得长些呢! ”

    胤禛“啪”地一下合上公文,然后“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青地厉害。

    “爷……”苏培盛愣愣地看着眼珠子都快被气绿了的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耿格格刚才又说了什么?怎么把爷气成这样?

    耿梨也被突然站起来的胤禛吓了一跳,但是随后又抱怨起来:“好好地站起来做什么,你吓到我了你知不知道?”

    “……”看着耿梨一脸谴责的表情,胤禛不只觉得心里气闷地厉害,如果不是她整天胡说八道,他会如此失态吗?她倒是会恶人先告状起来?再说这些日子他被她吓到的次数还少,她还有脸谴责他?

    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却不能发,胤禛冷着脸硬邦邦地丢下一句:“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睡了。”

    苏培盛:“……”

    苏培盛真是觉得自家爷被气糊涂了,就算在被耿格格气到了也不能说去睡觉啊!耿格格就喜欢和爷挤在一张床上睡,爷说要睡觉,耿格格还不更高兴了?

    果然,一听到要睡觉了耿梨顿时高兴了,连连点头:“好呀好呀,睡觉最好了,四爷,你可不知道,昨天你不在我身边我一夜都没有睡好,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今天又能睡在你身边了,我感觉今天又能睡一个好觉了”。

    说着耿梨就一个箭步扑到了床上,然后熟稔地滚到床里边,贴心地把外边的位置留给了胤禛。

    胤禛:“……”

    看着一脸的兴奋的耿梨,胤禛真的想吼一声,要睡觉自己去睡好了,非要和他睡是什么毛病?他是什么安神药吗?还没他一起睡她就睡不好?那她就没有想到她天天挤在他身边他会不会整夜的失眠?

    胤禛不由地有些后悔自己话说快了,但是想到自己就算再拖延时间对方也不会走的,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脱了衣服后就直接在耿梨身边躺了下来。

    也许是胤禛躺地太过干脆自然了,让本来还在怜悯自家爷境遇的苏培盛忍不住一愣。

    以往这种情况,让爷睡觉都像是上坟一样,都要磨蹭个半天,今天的爷是怎么了?这是自暴自弃了不成?

    虽然满心疑惑,但是见胤禛都已经躺下了,苏培盛只好把疑问放在肚子里,自己暗自警醒着,以防出什么变故。

    苏培盛出去后,屋子里顿时只剩下耿梨和胤禛两人。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躺着,看着很是和谐,胤禛却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透过微弱的烛火,胤禛用余光悄悄打量着闭着眼睛躺在自己身边、仿佛就如同睡着了一般的耿梨,眼中不由地闪过一丝疑惑。

    以往这种情况,这人不说个半个时辰的话是绝对不会睡的,今儿个倒是安静地很?

    不过虽然疑惑,但是见对方难得这么安静,本来打算熬过这一夜的胤禛的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如此最好,那他也能安心睡一个觉了。

    想到这里,胤禛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也准备睡觉了。

    只是等胤禛刚把自己的心沉浸下来,一旁的耿梨就哈哈地笑了起来,差点没把毫无准备的胤禛吓得也灵魂出窍。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胤禛气得眉心直跳,真心觉得就算自己把身体养地再好也没用,这样几次惊吓下来,他不折寿就不错了,还能长生?

    一旁的耿梨对自己的行为还一无所知的,还一脸高兴的向胤禛求证着:“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又安心又平静,昨天我拉着春桃一起睡怎么都找不到这种感觉。四爷,你说,要不以后我每天过来和你一起睡好了。”

    躺在胤禛的身边,感受着久违的安心和宁静,耿梨忍不住满足地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和四爷一起睡的时候最安心了,别人就是没有这种感觉。

    胤禛本来就因为耿梨突然发声吓得到现在心脏都怦怦直跳,又听到耿梨说以后都要一起睡,更是忍不住眼前一黑,头皮更是一阵阵的发麻。

    安心?为什么他没有感受到这种安心?他只觉得感受到了自己越发精神衰弱了。

    就在胤禛想着该怎么样才能打消耿梨这个恐怖的念头的时候,就听到耿梨又苦恼地叹起气来。

    “还是算了吧!虽然和你呆在一起比较安心,但是只能灵魂状态下的入睡的感觉太不好了,不能触碰也不能感知,一切都像是隔了一层一样,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都没有。”

    其实这种感觉对于还是阿飘时期的耿梨来说并不算难熬,甚至可以说是稀松平常。但是自从变成人后、有了自己的身体,她突然觉得再用这种方式“入睡”就有些难以忍受了。

    念念不舍地看了看闭眼躺在那里的胤禛,耿梨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罢了我还是回去睡吧,要是春桃半夜找我就不好了。”

    虽然说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屋子里设了结界,别人想进都进不来,但是要是被人误以为她屋子里闹鬼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耿梨突然觉得自己设置结界的时候有些欠考虑了,也没心思多呆了,打了个招呼就消失在了胤禛的面前。

    “四爷,我回去了,明儿个再来和你说话。”

    胤禛本以为耿梨会像之前那般赖在自己身边一觉睡到大天亮,自己也做好了一夜无眠的准备。却没想到耿梨说走就走,没有丝毫留恋,不由地愣了愣。

    他这是……被抛弃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中,胤禛不由地脸色一黑,随即恼羞成怒起来,没好气道:“走了最好!省得爷睡觉都睡不安稳。”

    说着胤禛扯过一旁的被子往脸上一蒙,睡去了。

    而耿梨回到自己的身体后,发现隔壁屋子的春桃依然熟睡着,不由地放下了心,然后解开了结界,准备睡觉。

    耿梨本以为自己怕是不太容易入睡,但是沾上枕头后没过多久,耿梨就呼呼地进入了梦乡,最后还是被春桃喊醒,才不甘不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格格今天倒是好睡,奴婢还以为格格初来庄子上会睡不好呢!”看着睡眼惺忪的格格,正在给她穿衣的春桃心里忍不住有些嘀咕,意有所指道。

    昨天不是还说没有爷在身边陪着就睡不着吗?今天却睡得这么香,要不是她哄了半天,怕是都不乐意起来呢!

    说到底春桃还记着昨天耿梨说和她一起睡就会做噩梦的事呢!

    “那是因为昨天我去找了爷啊!”想到昨晚个躺在四爷身边,那种安心又宁静的感觉,耿梨满足地打了个哈欠。

    “果然,只有在爷身边睡我才能安心,哪怕就只有一会,都能让我一整夜好梦。”

    “……”看着耿梨那一脸幸福的样子,春桃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格格这是发梦呢?还找爷?爷离庄子好几十里呢怎么过去?难不成还是灵魂出窍去找的爷不成?

    春桃完全没把耿梨的话当真,只当她是昨晚做梦梦到了爷。

    摇了摇头,春桃懒得拆穿自家格格的谎言,不过心里也稍稍安心下来。她原本以为格格初到庄子会有诸多不适应的,现在看来,格格适应地倒是不错,起码能安睡了。

    耿梨昨晚是睡了个好觉,可胤禛昨晚就睡得不太好了。

    自昨晚耿梨丢下胤禛匆匆回去后,胤禛就生了一肚子闷气,却又觉得自己的情绪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勉强强迫自己入睡,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被一个噩梦给惊醒了。一夜折腾下来,胤禛只觉得自己精神萎靡地厉害。

    等苏培盛进来叫醒的时候,就看到了眼下乌青、浑身散发着抑郁气息的胤禛已经地坐了起来,眼神更是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就像是中了邪一般。

    苏培盛心中一惊,这耿格格昨儿个是做了什么啊,居然把爷折腾成这样?

    想到自己以前在话本里看到过的那些妖魔鬼怪会吸食男子的精气采阳补阴,不由地心中大急,却又怕耿梨还在,只得用眼神示意。

    “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昨晚睡得不好?”

    胤禛瞟了一眼拼命暗示他、都快把眼珠子挤出来的苏培盛,忍不住眼皮子跳了跳,捏了捏眉心,没好气道:“别挤眉弄眼了,她不在,昨晚你离开没多久她就回去了。”

    “回去了?那真是太好了。”一听到耿梨早就回去了,苏培盛顿时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本来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但是随即又感觉有些不对劲起来。

    看着一副被掏空了模样的爷,苏培盛迟疑道:“爷,既然格格早就回去,那爷您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还……”

    瞧爷这样子,怕是一夜都没睡好吧!

    看着苏培盛探究的眼神,胤禛忍不住眉心跳了跳,却也不好解释,只能黑着脸骂道。

    “高兴?你觉得我高兴地起来吗?本以为她有了身体就不用缠着我了,可没想到她的本事这么大,都变成人了还能离魂出窍飞回来找我?这种情况你觉得我能安睡吗?”

    “呃~~”苏培盛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把事情想简单了,不由地有些慌乱起来,手足无措道,“爷,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先静观其变。索性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人,就算是为了掩人耳目,白天也应该不会灵魂出窍过来,倒也不用那么紧张。”胤禛揉着发痛的脑壳,一脸的疲惫。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去庄子上告知董嬷嬷一声,让她停了对耿氏的所以监视,只尽心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即可。”

    “为什么啊,爷?”苏培盛愣愣地问道,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这种情况,不是更应该加强对耿格格的监视、把她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吗?爷怎么反而不管了呢?

    胤禛的眼皮又忍不住跳了跳,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是蠢吗?她现在已然能够灵魂出窍,除了我,任何人都看不到她,你们的一举一动在她眼中就如同透明一般,要是发现我们在暗中监视她,一旦激怒了她,你可想过这样的后果?”

    虽然就胤禛目前所了解的,他发现这个耿氏并不像话本小说里的厉鬼那般残忍嗜杀,甚至可以说脾气甚好,就算被他赶到庄子上对他也没有什么怨念,相反地还在某种程度上对他有好感。

    但是即使是这样,胤禛也丝毫不敢对耿梨放松警惕。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怕耿氏的身体真的是耿梨的,也不能抹杀她做了十六年的鬼魂、哪怕找回了身体也能灵魂出窍的种种匪夷之事。

    尤其想到耿梨一个弱女子在那种情况下被困在了坟地十六年之久,胤禛的眼神瞬间暗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