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1 他像是筑巢的鸟,给自己搭了个……

    “你妈在楼上等着呢。”走到门口的贺长明招招手。

    秦枂笑了笑, 就像是小时候无数次做的那样,他跑了过去从身后环住爸爸的胳臂。爸爸老了,没有了年轻时候伟岸, 也不会像年轻时候那样把自己抱起来、扛在肩头, 可他在秦枂的心里面始终是高大的、是依靠。

    “爸爸,我挺喜欢他的。”秦枂顿了顿,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霍星河有什么好的。

    各种纷乱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却让他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去说。

    初见时那管抑制剂。

    再见时,他戴上的止咬器,他静推的抑制剂。

    再后来……

    霍星河冷淡却真诚的态度, 追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零零星星的,一下子好像能够说出许许多多他的优点。可真要开口时,却觉得语言是那么匮乏。

    贺长明抬起手捏了捏秦枂的脸, “你说的好可不算, 等我见了才行。”

    “嗯。”秦枂点头, 松开爸爸的胳臂准备上楼,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扭头对爸爸说:“他干过一件事情。”

    秦枂举起手比了个打枪的姿势, “piupiu,他可是制服过偷猎者的人,很厉害的。”

    “嗯嗯,那是挺有胆量的。”

    得到爸爸的认可, 秦枂转身噔噔噔上楼, 脚步是轻快的、心情是愉悦的,等见到妈妈,得到妈妈的认可, 他就更开心了。他去玉韫园,去杨家村,得到了霍星河父母和家人的热烈欢迎,他不希望霍星河来自己家得到的冷脸。

    贺长明看着小儿子上楼了才摇摇头走进了书房,看到大儿子和三儿子在下棋,二儿子靠在窗边看手机。这仨年纪都老大了,各自的儿女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但儿女生来就是讨债的,再大也是讨债鬼,贺长明看到这仨就觉得头疼,特别是老三,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不知道像了谁了。

    “老三,你关心下自己媳妇,嘴巴长着是用来沟通的,不是让你做摆设的。”

    贺连平让开位置,让老爷子坐下,他嘴唇嚅动了下,没有给自己解释什么。

    贺长明摇摇头,视线落在棋盘上更加无语了,“你这都下的什么棋……”他忍了忍,还是按捺不住说道:“你们都这么大了,照理来说我不应该多说什么,父辈的经验早就过时,但你们可以听听,说不定可以吃一堑长一智,少走点弯路。夫妻和睦,家庭平顺,事业才会有发展,老三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面。”

    贺连平说,“知道了,爸爸。”

    老二走过来拍了拍贺连平的肩膀,把他推到了后面,笑着问,“爸爸,我听到声音,小枂回来了?”

    “嗯,回来了,上楼去找他妈了。”

    老二琢磨着说:“他那个男朋友,靠谱吗?”

    “挺好的。”贺长明看了眼二儿子,又把视线落在了向来沉稳的老大身上,“怎么,你们想说什么?介意霍星河和秦斯相过亲?”

    “相亲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大安抚着老爷子,暗暗提醒地看了眼两个弟弟。

    “别当着我的面搞事情,我都看到了。”贺长明皱眉,“你们想说什么?”

    “爸爸,霍星河杀过人。”老大贺连升斟酌着字眼,选择了最简单朴素地说法。

    贺长明,“那小子几岁尿裤子的事情我都让人摸清楚了,这个事情知道,性子冷漠了点独了点,但是个好孩子。”

    “爸,我找人问过了,当年处理这个案子的人,也是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人,我和她联系过了。”老二性子急躁,他顾不上大哥的警告,急匆匆说着。

    贺长明眉头动了动,年迈的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硬朗,也有着比年轻时更浓的不怒自威和从容。念念叨叨的老二贺连海明显不敢造次,赶紧闭上了嘴巴。

    贺长明问:“有什么不妥?”

    “五年前,霍星河不过二十五,他太冷静了,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民警说他靠坐在洞口,身边就是偷猎者的尸体,他不害怕、不惊慌,见到了警察镇定地交代事情经过。当地少民古时候有送女孩上山的习俗,被称之为洞女,那个洞就是祭洞,洞里面有女孩的骨殖,他也毫不在意。”

    贺连海眉头皱了起来,他继续说着,“现场不血腥,我联系的人说偷猎者是一枪毙命,他们在洞里甚至没有过肢体冲突,霍星河出手果断干脆,完全不像是象牙塔里做研究的城市青年该有的反应,老练得和我手下的兵差不多。”

    “他竟然不怕?”老三贺连平脑海出现了霍星河的样子,“我见到的霍星河挺冷淡的,话不多,但一说话你就能够感觉这孩子很有涵养,不像是会为非作歹的样子。”

    “人都是善于伪装的,濒临绝境的状态才是真正的样子。再说了,他那种家庭,什么事情不能干。事后警方给他安排心理疏导,心理医生说他压根不需要。”

    与两个儿子的忧虑反感不同,贺长明反而发出了赞赏的笑声,“是个心里面极有主见、又有章法的孩子啊,他肯定信念异常坚定。行不义之举才会惶惶不可终日,心生伥鬼。他杀的是该杀之人,为什么要胆怯?洞里的少女都是被献祭的吧,她们是被迫害的旧时代女性,她们如果有灵就去杀该杀之人了,何必怨灵囚于深洞去吓唬无辜者?”

    “可是,爸爸,你就是滤镜太重,小枂喜欢什么你就偏心什么。小时候你带着一只乌鸡回来,小枂喜欢,你就跟着说可爱,最后把那只鸡养到老死。还有那只羊,我回家就被那只羊顶,就因为小枂说喜欢,它从过年大菜变成了小宠物。”

    老二非常不认可爸爸现在的眼光,滤镜太重了,压根就看不到真实的一面。

    霍星河长了一张好脸,乍一看就是乘龙快婿的模子,没有几个老丈人会不喜欢这样皮相的儿婿。退一万步讲,就是霍星河长得歪瓜裂枣、五大三粗,只要小枂喜欢,老父亲亦会昧着良心说好看。

    “爸爸,你和妈妈知道那伙偷猎者的凶残吗?霍星河的对手不是普通偷猎者,而是一群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魔鬼。”相较于老二的急躁,老大的沉稳更令人信服,他与贺长明肖似的面容上浓眉微蹙,显出了几分忧虑,“那伙匪徒杀人像是杀鸡宰羊一样直接抹脖子,冷酷无情得很。被警察围堵乱窜才会撞上了霍星河一行人,霍星河是单独把他们引走,给同伴争取生还机会的。”

    在贺长明露出的赞许目光中,老大笑着说:“胆大心细又急公好义才能够做出这一步,这点我很欣赏,但他的冷酷同样需要警惕,我甚至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潜藏的报社分子。不能够因为小枂喜欢就没有下限的包容,等他来了我们要好好看看,到时候可别说我们刁难。”

    “不好吧,我听小枂提过,他去霍家很顺利,人家父母给了很重的见面礼,你们这么刁难霍老师可说不过去。”贺连平不赞成两位哥哥的做法。

    “到时候你唱白脸,我们唱红脸,坏人我们做就是了。”老二说。

    老大点头。

    贺长明笑而不语,他已经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摆好了,点了点棋盘说,“老大,手谈一局,让我看你棋艺长进了没。”

    贺连升面露尴尬,“让大海跟你下吧,我下棋还不如老三呢。”

    “下个棋你都退缩了?”

    都这么说,他再说不肯定说不过去,贺连升只能够摸摸鼻子,硬着头皮和老爹下棋。

    贺长明毫不客气地吃掉了大儿子手底下的炮,他慢悠悠地说:“那只乌鸡,我说等小枂离岛的时候偷偷杀了,是谁不允许,还抓虫子喂它?”

    老二扭头看向窗外。

    “那头山羊味道重,到处拉屎,家里面有一阵子到处一粒一粒的。我说等小枂去上学了,就拉到乡下去,不吃就那么养着也成,是谁怕枂枂回家摸不到养成天在家里面打扫卫生的习惯?”

    老三赶紧给爸爸倒水,“羊屎堆肥还是蛮好用的。”

    “我记得家里面还养过壁虎。”

    “爸,那是守宫,黄色的像皮卡丘,小枂喜欢。”老大反驳。

    贺长明拖长了声音哦了下,“在你们眼里,秦枂始终是个小弟弟,你们别忘了,他也是合致的副总,管着合致服装的销售,每年经手的是上亿的项目,商场上遇到的竞争对手比你们想象的还要难缠,他有自己的判断。”

    三个儿子都不说话了。

    贺连平小声嘀咕了下,“其实当我知道霍老师和秦斯相亲过,两个人不成我蛮遗憾的。”

    ···

    楼上,秦枂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妈妈,他纳闷地挠挠头,“到哪里去了?”

    找不到人,他就回了房间,脱外套的时候捏着羊绒开衫的衣襟,他情不自禁地拿起了在脸上蹭了蹭,柔软的触感与醉人的龙舌兰气息同时传来,他下意识追逐着霍星河身上的信息素,所以回市区后他就是想跟霍星河回家的。

    那里不仅有闪电,更有霍星河的气息。

    他身上独一无二的信息素。

    秦枂不舍得脱下,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变得如此留恋。

    “总要洗个澡的。”

    秦枂劝着自己,他把衣服脱了,放到了床上,打开衣柜拿睡衣,视线扫过一件大号的运动夹克,墨绿色、上面有某品牌logo,适合十几岁的初高中男生穿。挂在他的衣橱里已经十多年,他不知道这件衣服的前主人是谁,只知道十五岁那年被绑架的自己身上就穿着这件衣服。

    衣服不是绑匪的。

    衣服的兜里面有橙子味的糖果。

    这么久过去了,衣服曾经被保姆洗过一遍,上面残留的信息素早就感受不到,却依旧能够在秦枂烦躁的时候给予安慰。秦枂鬼使神差地把衣服拿了出来,与从霍星河车上带下来的羊绒开衫放在一处。

    等他洗澡出来,就把这两件衣服一并铺在床上,然后躺了上去,他像是筑巢的鸟,给自己搭了个窝。

    秦雪孺进房间时就看到抱着羊绒开衫袖子睡得很沉的秦枂。

    第61章 61 两人实验小组出结果

    秦枂醒了过来, 他看一眼窗户的方向,窗帘已经拉了起来,不知道外面的天色, 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又深又沉, 完全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也没有半点梦境。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一觉干到七点多, 早就错过了晚饭的饭点,秦枂揉了揉肚子,难怪觉得饿了。

    拥着被子在床上咕甬着坐起来,秦枂觉得身下床单皱皱巴巴的, 就伸手进去捋了捋,却拽出了一条袖子,墨绿色的长袖, 运动风的款式, 睡觉前干的事儿跃然于脑海。

    “好久没有拿出来了。”

    秦枂喃喃自语, 他拉着袖子凑到鼻尖轻嗅,只能够闻到衣柜里熏香的味道, 淡淡的木质香已经浸入了这件衣服的每一丝纹理。

    十五岁那年的暑假, 突然发生的意外在秦枂的脑海里没有残留丁点印象,出院后他照样吃吃喝喝、睡睡玩玩,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陷入莫名的惶惶害怕里,怕黑, 怕黑暗中蹲伏着狰狞的怪物, 怕借着夜色躲藏的怪物突然冒出来……

    那阵子他晚上睡觉不敢关灯,天再热也不敢把任何的身体部位露在被子外面。

    他害怕睁开眼,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怪物站在床边,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医生说他是创伤后遗症,需要心理疏导、需要慢慢调整,可秦枂很茫然,他明明对绑架什么印象都没有。

    也许,身体记住了恐惧。

    捏着这条袖子,秦枂像小时候那样在上面寻找着亲近的感觉,许多个夜,他抱着这件衣服、感受着上面的的信息素入睡。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衣服上残留的信息素已经淡得感受不到。

    后来,他上高中的时候新来的保姆没记住叮嘱,把这件运动开衫扔进洗衣机里洗了。

    秦枂再也没办法在衣服上寻找到熟悉的信息素,也渐渐遗忘了信息素的味道。

    从身下彻底抽出运动服,秦枂把衣服抖平整,“这么大,你该多胖啊,十七年过去了,你现在会不会是个两百多斤的壮汉?和你说哦,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准备和他结婚。”

    他挪了下屁股,把羊绒开衫给拽了出来,抓着羊绒衫的袖子对运动服说,“就是他了,他有一米九,身材精壮匀称,还长得很好看,你啊可别那么吃了,长成胖子对三高影响都很大。”

    宛若是与过去告别,秦枂说完后就把运动服重新挂进了衣柜里,还放进了角落,以后应该是没有机会再拿出来了。

    手掌按在衣柜门上停留了会儿,秦枂带着释然的笑容去卫生间洗漱,把自己收拾齐整了推门出去。楼下的热闹一阵阵传来,国庆放假,忙碌的大哥二哥都带着妻子回来了,他们的孩子也放下了手上的事情赶过来团聚。

    整个家,就他和秦斯还未成家。

    秦斯躲国外去了,据说跑去看极光,短时间内不想回家的样子。

    秦枂下楼,跑跑闹闹的几个小朋友差点撞到他,带头的小姑娘赶紧拉住了弟弟们,乖巧地喊着,“叔爷爷。”

    小姑娘四岁,两个男孩子两三岁,都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前者是大哥的孙女,后者是二哥的双胞胎孙子。秦枂的父母升级当太公太奶,秦枂跟着长辈分,年纪轻轻就做了爷爷。

    两个小男孩儿明显不太认识秦枂,用大胆又好奇的目光观察着秦枂。

    秦枂笑着捏捏小女孩的脸,“洪洪好呀,两个小宝贝好呀。”

    他一视同仁,也点了点另外两个孩子的鼻头。

    “你们可别撞到叔爷爷。”从厨房赶出来的男人年纪要比秦枂大上一些,眼角带着浅浅的细纹,他瞧着温婉的笑容里带着一丢丢胆怯,“小叔,醒了呀。”

    秦枂点点头,“好久不见。”

    男人有些拘谨地笑了笑,他一向有点怂丈夫最小的叔叔。年纪是比他小一些,但淡淡的眼神扫过来和爷爷奶奶如出一辙。

    “小叔,厨房有吃的,我们晚上吃的面条,我给你下一碗吧。身子重,要多吃点营养的。”

    秦枂说,“谢谢。”

    看着把孩子们带走的大侄子老婆,他脑袋里缓缓冒出个问号,什么重、重什么,他为啥听不懂。

    继续往外走,秦枂看到了聚在一起说话的家人,电视里正放着新闻联播,爸爸说新下水航母用我们的省份命名值得庆贺,又感慨他年轻的时候哪里有这个往大海里下饺子的条件。

    “以前艰苦啊。”老爷子感慨到一半看到了秦枂,他眼睛里闪过了一抹秦枂看不懂的无奈,摆摆手说,“你大哥二哥刚从外面抽烟回来,身上一股子味道,你先别来。”

    老大老二对视一眼,只能够背下了这口锅,明明是老爷子带着他们遛弯的时候抽烟的。

    秦枂脑子里的疑问更大了,他低头看自己,乳白色的袋鼠兜卫衣、奶咖色的卫裤,在家里面穿的软底棉拖鞋,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啊。

    为什么大家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大家欲言又止?

    为什么一下子觉得他像是瓷娃娃似的,连孩子都被拘着不让跑动?

    秦枂带着一脑门的官司在厨房找到了妈妈,妈妈正看着阿姨下面条,她说:“烫点青菜放进去,营养要均衡。”

    “妈。”

    秦雪孺看到秦枂穿的鞋子后皱眉了,“怎么不穿袜子就下楼,脚后跟露在外面冷。”

    “不冷啊。”秦枂没进厨房就闻到了榴莲味儿,他走过去打开了对开门冰箱,看到了榴莲千层蛋糕,臭香臭香的,“谁买的榴莲千层啊?星河说他妈妈是咱华东地区最大的榴莲经销商,等什么时候直接空运一些当地的稀有品种过来。”

    他把榴莲千层拿出来,准备切一块出来吃吃。

    秦雪孺说:“不准吃榴莲,以后控糖,咖啡和茶饮也不准喝了。”

    “凭啥啊,我身体好好的。”

    秦雪孺无奈的目光从儿子的脸上落到了他的肚子上。

    那眼神太直白了、太露骨了,秦枂被看得头皮发麻,他要是意识不到妈妈的严格是为了什么的话,反射弧要比长颈龙还要长了。

    他讪笑,“妈,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没有……”

    关系是发生了,但孩子早着呢。

    昨晚的事儿,不可能今天肚子就有反应啊。

    秦枂硬着头皮把刀没入了榴莲千层,强调着说,“压根没有的事儿……”

    “你把霍星河的衣服压在身子底下睡觉。”秦雪孺拿走秦枂手上的刀,推他到椅子上坐下。

    面条已经出锅,现拉的二细盘在鸡汤里,鸡汤的那层油已经撇掉了,只余下零星的黄色油点。撕开的鸡腿肉和碧绿的小青菜盖在面上,旁边还有一颗全熟的煎鸡蛋。

    秦枂嘀咕,“我想吃溏心蛋。”

    “不安全。”

    “无菌蛋啊,妈。”

    “还是全熟的安全,以后也不准去吃生鱼片这些,等孩子出生了你再吃。”

    “妈!”秦枂提高了点声音,反驳着说,“不可能的啦,我只是把衣服垫在身子底下,又不是在‘筑巢’,omega这种行为又不是一定和怀孕画等号的。”

    当妈妈说起衣服,秦枂的脑子就飞速地动了起来,很快就意识到妈妈误会了,把他的行为理解成了omega孕期寻求安全感的筑巢行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他和霍星河才认识多久,昨天才上的实践课,今天怎么可能出实践结果。

    “验孕棒买来了,我放你房间厕所里,吃完饭你去测一个。”秦雪孺向来果断,发现儿子的行为异常,当机立断的就让人送来了验孕棒。

    秦枂,“……”

    他拿起筷子,轻轻哼了一声,“妈妈,你等着吧,等我吃完了就去验给你看,你就知道自己是大惊小怪了。真是人麻了,你还把未经证实的消息传得全家都知道了,难怪爸爸他们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儿,难怪洪洪他们被约束起来不准乱跑,说是怕撞到我。妈,我的清白啊,你拿什么还我。”

    秦雪孺想抬起手拍一下秦枂,但一想到他现在身子不同,这巴掌就没有落下来。

    把小黄瓜条推到秦枂的手边,她说:“你就嘴硬吧。让霍星河明天就来,两家再约个时间见面,把婚期定下来。”

    “婚期定下来可以,我们打算先领证,婚礼以后再说。”秦枂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黄瓜条,从料汁里捞出来的小黄瓜条脆脆的,微辣、偏酸,带着一点蒜香,吃着就停不下来,“再酸一点就好了。”

    “我怀你的时候就喜欢吃辣的,你爸就给我弄了螺丝椒,生的螺丝椒切成圈泡在醋里面,就着这个我能够吃两碗饭。”

    秦枂胡乱点头,他不和妈妈犟嘴,等会儿事实胜于雄辩。

    等吃完饭,秦枂不等消食就在妈妈一声声慢点的叮嘱中回了房间,果然在厕所看到了验孕棒。那么明显的位置,真就是奇了怪了,他之前竟然一丁点都没有看到。

    打开包装,研究下说明书,验孕棒应该怎么用……

    五分钟后回显示结果,时间过很快的。

    刷几个视频就过去了。

    不时看验孕棒一眼的秦枂却开始心不在焉,觉得五分钟格外漫长。

    “不可能吧。”秦枂自言自语,“第一次我吃过避孕药的。”

    可心情已经不复刚才的轻松,他心里面开始犯嘀咕,坚定的信念越来越动摇。

    他给沈新词发信息:之前你推荐我吃的避孕药,保不怀的吧?

    沈新词的回信很快:你的情况特殊一些,我推荐你吃的这一款对你的效果最好,及时服用避孕率达到99.8%。

    秦枂脑子里盘旋着一个想法:丸辣丸辣丸辣。

    他的视线死死地凝在避孕棒上,微微颤抖的手指给沈新词发了条信息:我成那个0.02了。

    第62章 062 有个好消息

    在剧组里陪女朋友的沈新词惊得坐直了身体, 不小心踢翻了地上的水壶,引得旁边人叫了起来,沈新词说了几声对不起, 收拾干净的地面同时也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秦枂最后发的信息, 0.02……

    “喂。”秦枂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沈新词走到了外面,一墙之隔,里面灯火通明, 能够听到导演在骂人,外面死寂沉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没有走远,在光能够照亮的地方待着, “恭喜恭喜啊。”

    秦枂心情挺茫然,他坐在马桶上,时不时看一眼验孕棒, “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 事后我及时吃药了啊。你知道我看到两条杠的时候脑子想到了啥。”

    “啥?”

    “刚出生的小婴儿手里面握着一颗药, 配文:休想干掉老子。”

    沈新词爆笑,“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抠着眼角说, “所有药物都不能确保百分百起作用的,在医院里工作久了就知道,万事皆有可能。更何况,你们两个基因适配率那么高, 一次性中标的可能性是有的, 只是落到你的脑袋上成了百分之一百。”

    秦枂有气无力地把验孕棒扔垃圾桶里,他托腮说:“我妈感觉真敏锐,看到我抱着霍星河的衣服睡觉, 就察觉不对,觉得我怀孕了。”

    “omega的筑巢行为。”沈新词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他勉强解释地说:“估摸着是过来人的经验,这种事情没法说的,感受这种事情没有科学依据、没有医学解释,说不定你妈是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变了,也说不定就是爱之切。”

    “是啊,我妈知道后肯定告诉我爸,然后全家都知道了,洪洪那几个小家伙都被教导着不允许在我身边跑跑跳跳。现在全家都知道了,我都没办法偷偷摸摸……”

    秦枂的话戛然而止,但沈新词听懂了,他沉默了会儿说,“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我觉得,你应该让霍星河知道孩子的存在,和他商量着做决定。他肯定会尊重你的决定的。”

    “嗯。”秦枂点头了。

    沈新词转而用轻松的语气说:“不管做什么决定,当下好吃好喝的走起来,你前段时间在国外忙成狗,现在结束了总要好好犒劳自己的。”

    “那只是谈判结束了,后续合作事宜还要谈呢,我只是给自己放放假而已。”

    只是随着工作冒出来的是数不清楚的咖啡、茶……与之而来的心悸让秦枂有些不知所措,他紧张地问:“我喝了那么多咖啡,还吸了很多二手烟,对胎儿有影响吗?”

    靠在柱子上的沈新词先是安慰秦枂,“假期结束我就会回东州,你来医院,我和产科的同事给你做检查。你啊,放心好了,逃过了避孕药的小家伙身体素质不要太强悍,哪怕现在他只有芝麻粒大。”

    听了专业医生的安慰,秦枂心里面踏实了点儿。

    他从厕所走了出去,楼下热闹的声音从打开的门里面传进来。秦枂觉得尴尬,不太好意思下楼,索性把门关上了,声音骤然消失,房间里变得安安静静的,好像这样他就能够掩耳盗铃地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揣了一颗小豆子的事情是事实啊。

    秦枂坐到了床边,他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毫无怀孕的真实感。

    原来电视里怀孕必吐的桥段都是假的啊,他能吃能睡,灌了那么多咖啡、吃了那么多垃圾食品……

    拿起了手机,打开,意外发现霍星河换了头像,从粉色的秋海棠变成了一猫一狗——小橘猫靠着闪电柔软的肚子打盹,闪电的一条爪爪搭在小橘猫的后腿上,实木地板上铺着短毛地毯,让一猫一狗躺得更加舒服自在。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弯了起来,给霍星河发信息时也更加的从容,“在干嘛呢?”

    霍星河没有秒回,过了十来秒后回复信息说:“在外面吃饭。”

    “和谁呀?”秦枂靠在床头,没话找话地问。

    在虹彩大厦配楼内一家专卖本地菜的餐馆内,霍星河看了眼坐于面前的人,他垂眸发着信息,“一个认识的人。”

    看到秦枂回了个小猫比OK的表情,霍星河清俊的脸上表情柔和一些,就连嘴角也带上了些许温暖的弧度。

    这让坐在对面如坐针毡的吴圳减少了不少压迫感,他放低姿态,“霍博士,步步紧逼没什么意思吧。”

    放下手机的霍星河惜字如金,“只是互惠互利。”

    吴圳一窒,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狠狠砸自己脚的荒唐,这几个字他对秦枂也说过,那时候自己游刃有余、稳操胜券,把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觉得优势在我,未来我创。

    才过了多久,九月只是慢慢顺滑地来到了十月,情势就急转直下,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开始是自己投资了八千多万、吸干了自己所有流动资金的项目爆出起步方向就是错误的。

    后来合作方纷纷撤出团队,他独木难支。

    最后,他只能够把项目拆整为零,分开售出,只有核心的数据卖了个友情价,剩余的东西还烂在自己锅里。

    形势发展太快了,让他产生了一种把大象塞进冰箱里的荒谬感。

    投资近亿、耗费数年、上百人组成的项目团队,断崖式破产仅仅就用三步?

    而现在,看着对面冷峻的男人,吴圳像是听到了第二只靴子落地,荒谬落到了尘埃里,一切都彻底踏实了。

    霍星河太狠了,只是一个电话,就让他满盘皆输。

    自己千方百计求来了与霍星河见面的机会后,得到的反馈更是让他溃不成军。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霍博士,国外求学期间我对秦枂什么都没有做过。我承认,秦斯介绍我们的认识的时候,我是产生过一些邪念的,他出身好、性情好,样貌性格、才情学识,都是我平生仅见,要是和他结婚,我就能够借合致的力、老秦董的人脉关系、贺司令的威望,把我家产业发展得更好。二老年纪大了,入主合致的我,只要操作得宜,甚至能够反吞合致。”

    吴圳敏锐察觉到霍星河的不悦,他赶紧说,“我垃圾小人,秦枂看不上,发现我的真面目之后很快就和我分手了,后面再也没有联系。这次也是我主动找上了秦斯,让他帮忙接触秦枂,想借合致的力量稳住项目,知道霍博士你和秦枂的关系,那完全是我意料之外。”

    霍星河看了眼时间,觉得吴圳废话真多。

    “霍博士,三成,我只要三成。你研发出来的染色新专利,说实话是建立在我们的前期投入上的,我作为首创人只要以后的专利授权费用的三成,很少了。”

    霍星河淡淡拒绝,“我提出来的,只有接受和不接受两种选择。”

    吴圳的脸颊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霍星河看,霍星河表情始终不变,从容的冷漠的、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淡然。

    呵,他凭什么。

    吴圳的手缓缓握拳,他心里面有个声音冷静地说:就凭他有本事的。

    两方对峙,霍星河纹丝不动,步步倒退的吴圳却已经丢盔卸甲,他长吐一口气,“霍博士,我同意合作。”

    得到这句话,霍星河颔首,他抓起手机站了起来,俯视的目光看着吴圳说:“我的助手会联系吴总,届时吴圳和他签合同便可。”

    说罢,不给吴圳任何挽留的机会,霍星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时,他和送菜的服务员擦肩而过,服务员端着肉皮丸子小河虾汤放到吴圳跟前,吴圳铁青着脸要走,服务员忙说,“先生,还有菜没上了。”

    “不吃了!”吴圳语气很凶。

    服务员被喷了一脸,也不高兴,“店里面都是监控,逃单我们要报警的。”

    吴圳脑门上青筋跳了跳,他咬牙切齿地说:“买单。”

    ··

    从商场里出来,霍星河开车回小区,他没有把车停在银杏路上,而是停在了内部路。把车停在路边,霍星河反手推上了车门,他看着手机,见到秦枂发了个迷迷糊糊的小表情。

    “又睡着了吗?”霍星河发语音问。

    秦枂的语音通话邀请很快发了过来,霍星河接通,他听到秦枂带着困意的声音说,“之前熬夜太狠了,现在总犯困。”

    “是身体需要休息。”

    “你吃完了?”

    “谈事情的没动筷子,我现在出来了,到小区门口的店里吃馄饨。”霍星河过了马路,站到了小店的门口,店里面老板娘看电视剧的声音传了出来,女主角说我有个喜事和你说,高冷霸总男主说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都这个点了,那你快去吃饭,错过了饭点饿得肚子疼。”

    “嗯,已经到了。”霍星河准备走进店里。

    “还有,我怀孕了,验孕棒两条杠。我爸妈让你明天就来我家,做好准备吧霍老师,我爸年纪虽然上来了,但拳头还是很硬的。”

    霍星河脑袋轰地嗡鸣,一瞬间感觉世界充满了瑰丽的颜色,而站在绚烂色彩中的自己头晕目眩。

    第63章 063 只想快点见到他

    自家开的小店, 帮厨的是妻子,主厨的是丈夫,从采买到清理到制作到销售等所有环节都是夫妻两个自己干, 人力成本约等于无。小区门口开的这家夫妻店为了能够达到更多收益, 营业时间就挺晚,除了早餐不提供,宵夜能够卖到晚上一两点。

    现在不过八点多, 时间早着呢。

    有零零星星的客人进到店里,打包带回去的、直接在店里面吃的,也够夫妻两个忙活的。

    等夫妻两个忙完看向门口,霍老师就和武侠片里被点了穴道一样站在那边。

    包馄饨的老板娘看了眼丈夫, 她捞起围裙擦了擦手,站起来往门口走,“霍老师?”

    霍星河眼神呆滞, 直愣愣地落在了老板娘身上。

    “我勒个去, 老公你快来啊, 霍老师不是中邪了吧,眼睛直勾勾的。”

    “中邪了?我去拿大蒜。”炒饭的老板兴匆匆地拿着一捆大蒜头出来, 冲到门口就见到了自己老婆, 他纳闷了,“人呢?”

    “醒过神来走了,嘴巴里念念叨叨的,有点子奇怪。”

    “你应该把人留住的, 我拽个大蒜塞他兜里, 避避邪。”老板瞧着挺遗憾。

    老板娘耸肩,洗了个手,慢悠悠坐回自己的专属座位上, 点开平板继续播放短剧,“我也想啊,刚碰了他一下,霍老师就和触电一样回过了神,怪客气的,我什么都没做,他对我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急急忙忙走了。”

    平板里,短剧女主坐在奢华的大床上摸着肚子黯然神伤,而一墙之隔的书房里,误会女主和竹马藕断丝连的霸总男主眉头皱得死紧。

    瞅了一眼平板的老板啧啧两声,“都不长嘴的,多说两句、多问两声会死啊。”

    “现在说了,后面一百多集咋放下去。炒你的饭去,不准打扰我看电视。”

    匆匆上车的霍星河握着方向盘手在发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却发现屁用没有,依旧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Alex,你开车。”

    他的声音紧绷沙哑,好像稍微松懈一下,下一秒就会彻底失控。

    Alex,“好的,主人。”

    但Alex没有启动车子,它说:“请主人系好安全带,安全带就是生命带,开车请务必系好安全带。”

    霍星河脑子慢了半拍,他转身去够安全带,够了两三次都没有够到,等捞到安全带了他又对准了好几次才把安全带系上。做完这一切,车子挪出了车位开始加速,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霍星河只觉得眼前模糊,什么都入不了眼。

    握紧的手机传来了震动,霍星河低头看过去,看到是ALex发来了一堆育儿手册。

    ALex,“主人,我精选了一些育儿知识,你可以对我的知识储备进行扩容,增加育儿和婴幼儿教育的模块,更新完毕后我将结合实际情况拟定一份采购清单,给家里面添置相应的设备。”

    霍星河摘掉了眼镜,靠在车门上的他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脆弱。

    “主人,你在担心什么?”ALex问。

    霍星河说,“我怕自己做不好一个父亲,担忧没办法给秦枂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

    ALex说:“主人,根据我对你的了解进行了模型推算,你成为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好父亲的概率为92.96%,成为一个一般父亲的概率为6.63%,成为一个不合格父亲的概率为0.41%,总结来说你会是个好父亲。”

    霍星河觉得自己被数据安慰到了,他说,“谢谢。”

    ALex,“不客气,为您提供服务是我应该做的。”

    霍星河莞尔,他的手指轻按着手机拨打出了电话,响了一会儿后对面接通了,“睡了吗?”

    “九点没到,刚才迷迷瞪瞪挺困的,现在反而睡不着了。”

    “我在去你家小区的路上。”

    听筒内传来了被子摩擦的悉悉索索声音。

    秦枂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大晚上可不是合适的登门时间。”

    “我想离你近点。”

    霍星河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尾音轻轻的、柔柔的,像是带着一把小刷子似的轻轻蹭了一下秦枂的耳朵,麻麻酥酥的感觉一下子挠到了心里。秦枂有些不自在地抠了抠耳朵,“小区门口不能够长时间停车。”

    说完后秦枂挫败得想挠墙,自己能够再扫兴点吗?

    霍星河轻笑,“我可以把车停在别的地方,人过去站着。”

    “然后小区安保发现可疑人物,带着警察叔叔请你去喝茶。”

    秦枂心里面哀嚎,他的嘴巴真是一点浪漫细菌都没有,净说一些调皮话。他的是手指抠着床单,靛蓝色的床单抠出了一小块变浅的痕迹,“你这么快就在路上了,不会是没有吃就出来的吧?”

    “我不饿。”被秦枂在脑海里扔下了重磅炸弹,霍星河的脑浆子里盘旋的只有见他两个字,其它感觉都没有了。

    “你快到的时候说一声,我偷偷出来,我带你去吃鸭血粉丝、牛肉锅贴。”秦枂坐了起来,他的视线在房间里扫过,忽然有种高中生早恋偷偷溜出去见对象的刺激感。

    青少年时期安安分分的自己竟然在三十出头的时候冲动了一把,秦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心尖上的悸动又迫使他尽快行动。

    霍星河是很想见到秦枂的,立刻、马上、就现在,他实在是没办法说出违心的话,劝着秦枂注意身体、好好在家休息,外面天寒风紧……可实际上,他现在想紧紧地搂住秦枂,让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走慢点,天黑,当心脚下。”

    秦枂穿衣服的手顿了顿,他挑眉说:“霍老师,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不要出来,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了。”

    霍星河笑着说:“那就太违心了,我恨不得现在就见到你。”

    秦枂抿抿嘴,笑得实在是太犯规了。

    “还有多久?”

    霍星河看了眼外面,“下高架了,还有二十分钟。”

    “好咧。”

    秦枂家楼下,老大贺连升的儿子冲进了书房,见里面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在单位里沉稳的副局竟然觉得局促。

    贺连升皱眉,“多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爸,二叔三叔,我从朋友那儿知道个事儿。”

    “什么事?”

    “小叔的男朋友霍星河,虾仁猪心啊。”

    贺连升,“……好好说话。”

    “年轻人都喜欢这么说,你这么严肃干嘛,难怪你孙女都不要爷爷抱的。”贺连海往嘴里扔了一粒开心果,劝大哥别那么严肃,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么古板的。

    贺榛不断点头,他走过去说:“霍星河好手段,之前我得知他低价买了吴圳所投项目的核心材料时,我觉得这人真是小心眼,手段是狠但也就那样,小叔和他生活需要多留几个心眼,免得被这人背刺。但刚刚得到的消息我发现,我把霍星河想小人了,这样的手段放在乱世得是个枭雄。”

    “评价这么高。”贺连升兄弟三个坐直了身体,让贺榛快点说。

    贺榛在自己爸爸身边坐下,他说,“事情还要从头说起,吴圳手上那个项目体量太大,打包卖不出去,他就拆分了卖,他也是蠢,竟然同意核心资料也单独售卖,估计慌神了,病急乱投医。卖掉后他发现,剩下的东西烂手里了,总不能把机器拆了卖零件吧。这个时候东华研究所的人接触他,吴圳发现在自己手上毫无用处的资料,到了霍星河手里面摇身一变,成了。”

    贺榛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吴圳今晚和霍星河见面,他先是要以后专利授权费用的一半和自己的公司免费使用该项专利,霍星河态度坚决,吴圳就退让说只要三成,依旧被霍星河拒绝了。你们猜,霍星河要吴圳做什么?”

    “不猜,臭小子快说,霍星河干了什么?”贺连平往贺榛那边扔了一颗开心果。

    贺榛反手接住开心果,剥开壳子把果仁扔自己嘴里,“霍星河明确表示会将专利全权交给合致,他让吴圳辅助合致推进以后的项目。等于吴圳上桌吃饭变成了桌子上的饭,完全从属于合致,他那个企业资金链快断了,不答应就只能够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吴圳在前面趟雷,合致在自然染色这块能少很多弯路,说不定未来吴圳那边要成为合致的一个下属企业。”

    “四两拨千斤,好手段啊。”贺连海忍不住赞。

    “所以我说他杀人诛心啊,搞垮吴圳容易,但哪里有现在这样拴着吴圳爽。”贺榛是佩服霍星河手段的。

    贺连升叹口气,他看向了走进书房的爸爸,“爸,霍星河手硬心狠、冷酷果决,小枂跟他我不放心啊。”

    贺榛连忙站起来让出地方给爷爷坐,坐下的贺长明沉默了会儿说:“他要是霍老头生的,我敢肯定地说,你们这辈人都要仰他鼻息过日子。枂枂不是小孩子,你还把你弟当成个奶娃娃看待。”

    贺连升嘴唇翕动,小弟比他儿子还小几岁,刚出生那会儿他一直抱着哄着,心里面秦枂一直就那么大,很难接受有个臭小子竟然悄无声息地要把弟弟拐走了。

    长辈们正说话呢,站在一边的贺榛惊讶地啊了一声,“小叔。”

    所有人随着他的声音扭头看了出去,看到秦枂贴着院子围墙的边悄悄溜出去。书房外种着桂花树,不代表视野就受限了,溜走的秦枂很显然没有留意到拉着纱帘的书房里亮着灯,他弯着腰、贴着墙,悄悄走到了门口,跨过花盆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盆,他赶紧把花盆扶正,随后打开大门溜了出去。

    看了全程的爸爸和三个哥哥,“……”

    贺长明摇着头说,“明天把院子里的花盆都清理到角落里去,别碰到枂枂。”

    第64章 064 睡楼上吧

    一辆大G停在路边, 小区警卫立刻就发现了,“又来了。”

    “什么?”

    “那辆大G啊,又来了。”

    “哦哦, 找小秦先生的那个啊。”

    警卫们话音刚落, 就看到裹着羊绒开衫的秦枂脚步轻快地从门前走过。他们看向了小区外,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已经从车上下来,卡其色的长款风衣内搭黑色圆领衫, 同色系的西装裤笔直地包裹着两条修长的腿。

    男人清寒的面色当看到小秦先生时顿时积雪消融、阳光乍现,大概不怎么笑的缘故,突然笑起来更吸引人眼球,那张冷峻的脸更添俊朗。

    双手揣在兜里面的男人敞开衣服, 把小秦先生抱个满怀,用衣服裹住了他。

    小秦先生估计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他神色微怔, 笑容随即在脸上绽放、变大, 他在男人的下巴上啄吻了一下, 好像是说了什么,警卫们肯定是听不到的, 可敞开怀抱的男人能听见啊, 只见他点点头,柔柔的目光是包容、是喜悦、是满足。

    摸鱼的两个警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率先看到大G那个说,“我好像有点知道怎么撩人了。”

    “分享分享。”

    “要脸好。”

    “……屁话。”

    “还要个子高, 一米六配一张好脸叫做浓缩的秀气, 一米八配一张好脸那叫顶配帅哥,可惜了,女娲娘娘捏我的时候怎么就偷工减料了呢。”

    “咱是娘娘甩的泥点子, 哪里用得上她亲自动手捏啊。”

    “扎心了老铁。”

    秋夜里的风冷冷的,霍星河用风衣裹住秦枂,驱散着他身上的凉意,“秦枂,不亲口和我说什么吗?”

    对着手机屏幕,秦枂说了个痛快,可面对着真人,他觉得臊得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不是说过了嘛。”

    “可我觉得不真实,还想听你说一遍。”

    靠在霍星河的怀里,手按着霍星河的胸口,手掌下面是霍星河的心跳,急促的跳动让他知道霍星河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他很紧张,呼吸紧紧的,期待又渴望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别扭害臊的秦枂心软了,他小声说,“霍星河,我怀孕了。”

    这一刻很奇妙,霍星河觉得外面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学着秦枂的样子小声问:“我可以摸摸吗?”

    “嗯。”

    霍星河抬起了手,虔诚地按在了秦枂的小腹上,平坦的小腹还没办法感受到任何动静,可他笃定地在心里面说自己感受到了一个小小的但有力的心跳。太神奇了,他们的第一次就让这个孩子生根发芽。

    在霍星河看不见的地方秦枂微微蹙眉,他没有闷在心里面,他选择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这段时间我没有忌口,天天咖啡,时不时喝酒,去国外那段时间熬夜是常态,二手烟吸了不知道多少。星河,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霍星河的手微顿,“我们明天就去做检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什么不好的话,都要以你的身体为重。”

    “等沈新词放假回来,我和他约好了,等他回来就去医院做检查。”

    “嗯,别有太大心理负担,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霍星河俯下身,温柔地亲了亲秦枂的侧脸,他能够感受到秦枂对孩子没有任何抗拒,这就够了。如果上天垂怜,他足够幸运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会抱着柔软可爱的孩子、哄着他入睡……但他尊重秦枂的选择、更看重秦枂的健康。

    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了,秦枂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么折腾小家伙都留下来了,我敢肯定他是个结实的小宝贝,检查结果肯定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

    “嗯,肯定会的。”

    “走吧,去吃鸭血粉丝,突然就馋这一口了,我要多加鸭血。”

    霍星河打开车门,把秦枂送了上去,弯腰下、探出手为他系上安全带,“好。”

    秦枂笑了起来,“你把我捧在手心上了啊。”

    “我还把你放在心里面了。”

    秦枂捂了捂脸,“你吃了多少斤的拜伦雪莱,这么会说你不要命了啊。”

    他放下手,脑袋前倾在霍星河的脸上亲了亲,“星河,你肯定是个好爸爸。”

    “根据ALex的模型分析,我有92.96%成为一个优秀的父亲。”霍星河推上车门,他快走进步到驾驶座那儿上了车,接着刚才的继续说,“我会努力做好的。”

    秦枂撑着头看霍星河,企图从他帅气的脸上找出点开玩笑的痕迹,但丁点没有,他是认真的啊,也是,霍星河说过他从来不开玩笑的。

    所以秦枂好奇了,“为什么不是100%?剩下的那六点几呢?”

    “成为一般父亲的可能性为6.63%,不合格的可能性很低,我就不说了,ALex的数据模型是建立在我一贯的行为逻辑上的,我不是个完美的人,所以我同样没办法成为一个完美的父亲。而且孩子是拥有自己独立人格的个体,作为父母是引导者、是提供者,但不是掌控者,我性格中具有较强倾向的掌控欲,我想,如果他是个女孩或者omega的话,我会忍不住赶走可能会出现在他身边的异性。”

    “哈哈哈,霍老师,你已经有老父亲的担忧了。”笑着笑着,秦枂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古怪,他说:“你说,我爹会不会有同样的想法?我不结婚吧,他嘴巴上不说,心里面急得很,但凡好点的小伙子都要拉到我跟前溜溜,巴望着我能够看上。等我真的有对象了,我爹好像又不怎么高兴,生怕你这个不好的那个不好的。霍老师,明天对上老丈人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霍星河苦笑了一下,他现在的心情绝对能够和秦枂的爸爸共鸣。

    没结婚了,先把我孩子的肚子弄大了。

    嘶,他悄悄吸了一口凉气,猛然觉得压力山大。

    秦枂推荐的鸭血粉丝店在东大的不远处,九点多快十点了生意照样很好,客人里有不少学生,有人见到了霍星河还打招呼。做牛肉锅贴的师傅转着锅沿,让每一个锅贴都在菜籽油的浸润下充分受热,霍星河要了四两锅贴和两碗鸭血粉丝,其中一份多加鸭血。

    “这家店的醋好吃。”秦枂撕开一个热乎乎的锅贴往里面倒了足足的醋,“吃起来甜酸甜酸的,吃它就感觉要吃清蒸大闸蟹了。怎么办,又有想吃蟹黄小笼了。”

    “螃蟹性寒,这个就不给你吃了。”

    秦枂砸吧了下嘴巴,遗憾地说:“好吧。”

    地瓜粉丝韧而不断,汤头又鲜又亮,倒点醋再放点辣椒,真是好吃极了,秦枂以前加班晚了回家,有时候就绕到这里吃上一碗,胃里面暖暖的回去很舒服。说到回去,秦枂咬着一次性竹筷子说,“我偷溜出来的,再溜回家动静太大,可是不回去,明天咋办?”

    “很晚了,晚上去我那里。明天早晨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取点东西后再去你家。”

    秦枂有点犹豫。

    “闪电很想你的,下午你下车的时候它多难过,回到家也闷闷不乐的。而且,我想收养那只小橘猫,还没给它起名字。”

    秦枂心里面的天平彻底倾斜了,当即做决定,等吃完了去霍星河那边。

    贺家,贺长明不时看一眼是时间,心里面的碎碎念还不好说出来。

    秦雪孺不想搭理不高兴的丈夫,但贺长明动来动去动静太大,她放下平板,视线擦过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落在贺长明的脸上,“瞧你坐立不安的,要是年轻个二十岁,你现在能带着三个儿子冲出去满大街找小枂。”

    “你知道枂枂出去了啊?”

    秦雪孺点头,“这个家,估摸着就三个小的不知道。”

    既然妻子知道了,生闷气的贺长明当即开始数落霍星河,张口闭口臭小子,恨不得冲到玉韫园质问霍家怎么养孩子的!!

    “那你明天别给他好脸色,让小枂和他分手,反正咱家肯定养得起一个孩子。”

    “这怎么行!”第一时间反对的也是贺长明。

    把眼镜摘了的秦雪孺抽掉了身后的靠枕躺下,她感慨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一个人干着急有什么用,枂枂的心早就飞出去了。你明天再考虑考虑,亲眼见见霍星河究竟什么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找再多人打听也不如自己亲眼见见。”

    贺长明叹口气,“哪里能想到是霍家的孩子,老三不说,当我们不知道美兰对霍元琛是个什么心思。”

    剃头挑子一头热,秦雪孺在心里面淡淡地评价,那是继子的老婆,她一个后母就不多做评价了。

    “老三真是个二百五,自己媳妇这么多年心里面还惦记着别人,他就这么算了?美兰差点就误了枂枂的婚事,竟然想到了李代桃僵,让秦斯去和霍星河相亲。”贺长明皱起来的眉头就没有松开的,“霍元琛的品性就是个四处留情的多情种,有娇妻在侧还对别的女人和颜悦色,倒是没有风流韵事传出来,不然那种家庭,就算是枂枂怨我,我也不准他和霍星河来往的。”

    “霍元琛就是多情了点,边界感还是有的。”秦雪孺说。

    “是啊,绣花枕头罢了,比不上他妹妹分毫,不过霍元清心软了点,东晟里头塞了那么多霍家人,她要是再不心狠点,迟早出乱子,她啊没有上位掌权者的从容果断。霍星河像他爷爷,心智手段都有,真是有点好奇东晟在他手上,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挺满意霍星河远离霍家纷争的果决,东晟是大,但也是烫手山芋。他心有仁善,不像霍老头那么狠,他是外公外婆带大的,那两老的坚持支教近二十年,培养出了许多走出大山的孩子,也把霍星河教育得很好。”

    “是啊,现在这样挺好的。”

    ··

    吃完鸭血粉丝,肚子饱饱的也暖暖的,秦枂打了个哈欠,困意彻底上来了。他进门的时候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睛时看到闪电在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坐着,“过来呀。”

    他招手后,闪电才凑过来蹭着他的腿。

    秦枂心中一动,他扭头对霍星河说,“记得去汤老板那边吃牛杂锅吧,那时候闪电就一直护在我身边,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感受到了宝宝的存在。”

    “应该是巧合吧。”霍星河理性,觉得这种可能性太低。

    可感性的秦枂把自己想感动了,他蹲下来抱住闪电的脖子,连声说,“好狗狗。”

    “秦枂。”

    “嗯?”秦枂仰起头。

    霍星河说,“今晚睡楼上吧。”

    第65章 065 成熟稳重的他有幼稚的一面

    秦枂没有拒绝, 他没有理由拒绝,也不想拒绝。

    霍星河把一到三层的老房子全都买了下来,西边的窗户那边打通, 扩出去一块做了楼梯, 预留了电梯的位置,能够从地下室直达天台。外扩部分空间改变了房子外观和结构,霍星河当初为了搞定这部分, 跑了不少部门才搞定的手续,现在看成果还是很值得的。

    秦枂就最初来这儿的时候上去走马观花地看了一眼,现下,站在楼梯上的他扭头看向霍星河, 发现霍星河明亮的眼睛满是期待。

    他觉得,成熟稳重的霍星河潜藏着很幼稚的一面,没有和他深交的人压根发现不了。

    外人看霍星河, 觉得他冷漠又难以亲近, 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强大气场, 其实他会暗戳戳地分享自己的成果,像是一个不懂表达的小孩子那样把藏了一兜子的玻璃糖纸掏出来, 然后很认真地说, 这张是生日那天得到的、这张是儿童节得到的、那张是春节的时候得到的……可是外人看不懂,只觉得那堆仔细迭放的糖纸高深莫测。

    “看着我笑什么呢?”霍星河往上走了一步,几乎贴着秦枂的后背。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因为说话震动的胸腔宽阔温暖。

    秦枂笑着说:“发现了阅读宝藏的方法。”

    霍星河不解, “嗯?”

    “你不需要懂啦霍老师。”秦枂神秘兮兮地说:“只能意会, 没法言传。”

    秦枂抓着扶手往上走,察觉到腰上虚扶着一条有力的臂膀,他没有推开, 享受着霍老师无言又细致的呵护。

    家中的装修一如霍星河本人一样,简单干脆,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地方。即将走上二楼时,秦枂忽然低头看了眼一楼,他发现自己经常活动的一楼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他的色彩,角落里那盆开满花的蝴蝶兰是自己带来的,博古架的上垂珠多肉是他放上去的,书桌上那瓶斑点跳舞兰是自己直接让花店修剪好了连瓶一起送来的,双耳细劲玻璃瓶就很适合水养这种花材……

    回想起第一次来霍星河家,简洁中透着清素,除了院子里的花树,家里缺少鲜亮的点缀。

    他有些心虚地看向博古架那儿的沙发,自己带来的彩色格子大靠垫和缀着流苏的钩织毯子像接受过军训一样,小毯子迭成了豆腐块,抱枕板板正正地放在毯子上,一瞧就知道是霍星河的手笔。

    霍星河真的很包容、很细心,无条件地接纳了自己。

    “星河。”秦枂喊着。

    霍星河回应,“嗯。”

    “霍老师。”

    “我在。”

    只要喊他,必有回应。

    秦枂笑着握住霍星河的手,“你说以后婴儿房放哪里呀?”

    “我这里是请了予航的设计师做的内设,我明天联系他,让他给个方案。”

    “好。”

    上到二楼就知道,霍星河是真的很喜欢“通透”两个字,柳树村的小屋是这样,一楼的布局是这样,二楼更是如此。所有能敲的墙都敲了,除了卫浴和衣帽间外,就是一目了然,大床上是墨绿色的四件套,被面上有浅色的格纹做装饰,看起来没那么呆板、沉闷。床头放了一座博物架做功能区的隔断,秦枂上次来的时候就扫了一眼,现在仔细看发现上面是大大小小的奖杯、奖状、绶带等等。

    秦枂不由得看了眼霍星河,这是学霸的来时路啊。

    博古架的另一侧,是用于健身的功能区,有跑步机、一对哑铃和一个标着10kg的壶铃。

    “跑步机我很少用,我喜欢到外面跑步。”霍星河做了个晾被子的动作,“当时买的时候还好买了这一款,晒被子挺合适。”

    不食人间烟火的霍老师一下子就染上了尘埃。

    秦枂喜欢这样的霍老师。

    他往前走,站在了窗边,半包式的落地窗采光极好,外面的风景更美,视线穿过小区内高大乔木落到了外面的沿河公园上,一排排整齐的水杉树叶已经红透。晚上,河两岸的小公园内有色调偏暗的观景灯,能够看到有人还在步道内走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倏忽间,秦枂更理解霍星河为什么会选择住在这儿了。

    大学城附近,总有年轻的、充满朝气的面孔,接触着,感觉自己也紧紧地抓着青春的尾巴。

    “你看前后楼就知道,以前这里是阳台,我改造成了落地窗,视野和采光更好。我们可以把跑步机撤了,在这里放上婴儿床,窗户上装上纱帘,阳光不会直接照射进来,不会让孩子刺眼。”

    霍星河把盘旋在心里面的想法分享出来,也许他在心里面模拟过千万遍,所以说出来时没带着任何犹豫。

    “等孩子大了点,需要活动空间,就沿着窗户放一圈软包的真皮坐垫,地板上铺地毯,那边角落可以放玩具筐,可以让孩子在这里尽情地爬来爬去。一楼没有做地暖,孩子爬着会冷。”

    霍星河懊恼地皱皱眉,以前没想过会这么快遇到一个想要步入婚姻的人,装修房子全都是顾着自己喜好的。

    秦枂靠在窗户上环抱双臂,看着霍星河时而张开双臂说以后婴儿床应该如何摆放,时而皱眉觉得空间不够,他能够听出来,霍星河说出来的布置不是临时的假设,他曾经肯定许多次幻想过两个人的未来。

    成熟内敛的霍星河私下里想象着未来的样子,他的想象中是有他的,也有他们的孩子。

    秦枂无声地想弯起了嘴角,他摸着肚子,越发期待着孩子的降临。

    ···

    同塌而眠对两个人来说没任何障碍。

    床很大,霍星河没有睡在这一头、秦枂没有睡在那一头,他们睡在了床的中间,霍星河从身后抱着秦枂。被熟悉的信息素包裹,那种仿佛藏在灵魂深处的失落感彻底消失,充满安全感的秦枂几乎沾枕头就睡熟了。

    反而是霍星河,激荡的思绪让他毫无睡意。

    黑暗中他眼睛睁着,就那么专注且静悄悄地落在秦枂的脸上,他的手被秦枂挨着他的小腹抱着。秦枂的睡衣卷起,手部皮肤就直接贴着秦枂柔软的小腹,那么小小的地方竟然能睡下一个孩子,太不可思议了。

    霍星河能够轻松说出人体结构,亲手接触过的大体老师不止一位,omega的生殖腔剖面图他不假思索就可以画出来。可那些都是冰冷的知识点,而秦枂是柔软的、温热的,他们竟然创造了一个孩子!

    男孩还是女孩?

    不管男孩女孩,他都喜欢的。

    乱糟糟的思绪把霍星河拽进了黑暗中,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听到小区里环卫车收垃圾的声音他蓦然惊醒,抬起手腕,手表亮起,显示时间凌晨四点二十。表面的亮光照在秦枂的侧脸上,睡着的时候秦枂翻了个身,现在面对着自己,他睡觉的时候有点憨,嘴巴微微嘟着,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霍星河笑着亲了亲秦枂的额头,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蹑手蹑脚地走到柜边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咔哒,打开盒子时发出很细微的声音,露出里面两枚戒指,造型简约,又藏着设计师结合霍星河描述打造的巧思。霍星河原先是理智地想问问秦枂的意见的,后来他想给秦枂一个惊喜。

    他拿出属于秦枂的那枚,心中嘀咕大小会不会合适。

    转身来到床边,霍星河掀开被子慢慢坐到了床上,秦枂的右手搭在了枕头边。霍星河拿着戒指慢慢给秦枂的手指套了进去,他满意地点点头,大小刚好合适,白天的时候就拿出来正式求婚。

    霍星河这么想着,他捏着戒指缓缓用力,企图把戒指摘下来。

    但卡得刚刚好的戒指就那么严丝合缝地套在了秦枂的手指上,除非把秦枂吵醒,不然休想把戒指拔下来。

    霍星河眉头皱起来,薄唇轻抿,脸上的情绪说不上是懊恼还是后悔。

    秦枂下意识寻找着热源,往霍星河身边凑了凑,手更是缩回了被子里。

    霍星河无奈地叹了口气,调整了姿势闭上眼睛继续睡会儿。

    ··

    “星河这小区也太不方便了,车位都没一个。”杨佩佩拖着露营车跟在姐姐的身边。

    她们姐妹两个可不是约好了一起来的,是杨佩佩在小区门口遇到了杨秀秀。有了现成的人手,杨秀秀没让保姆下车,把露营车的把手塞进了妹妹的手里,姊妹俩往16号楼那边走。

    杨佩佩昨夜刚回的东州,顶着一张明显就缺乏睡眠的脸来找大外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姐,给星河送来了什么好吃的?”

    “最上面放着酱肉包,早晨刚蒸好的,还热着,你肚子饿了就拿出来吃。”

    杨佩佩嬉皮笑脸着说:“就知道姐姐会想着我。”

    杨秀秀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星河这个点肯定醒着,他说好了这两天要去小秦家,我忘了问具体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他准备了什么礼。”

    “什么?”杨佩佩惊讶,“星河要干嘛?”

    “毛脚儿婿第一次登门。”

    杨佩佩咽下了包子,“乖乖,这么快的啊,他别赶在我前头结婚啊,我看来要抓紧速度了。”

    “是该跟小沈抓紧了,不然外甥要在你前面结婚生孩子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16号楼单元门门口,杨秀秀带来的露营车有升降爬坡功能,楼梯很容易上去。她走在前面,杨佩佩拉着露营车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杨秀秀轻拂过门锁,门自动打开,她拉开门的时候说:“星河,妈妈来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或者说,太安静了。

    杨秀秀看了眼杨佩佩,杨佩佩说,“放假不在家啊。”

    第66章 066 被堵在楼上了

    “你找他有事就打电话给他。”杨秀秀打开冰箱, 看了眼里面的东西,临期的清理掉,之前放进去的先拿出来, 等今天带的东西放进去了再整理一下放进去。

    儿子从小就独立, 她一个做妈妈的只能够在生活细节上补偿他出生后没有父母在身边的缺失。

    杨秀秀对儿子是有愧疚的,所以霍星河要做的事情,她几乎都会支持。

    她有些呆愣地看着冰箱, 能做的微乎其微,以后仅仅是生活中的照顾也不需要她给出太多了。酸涩的感觉浮上心头,杨秀秀揉了揉眼睛,才让自己好受些。

    “啊!”

    杨秀秀听到了妹妹的大叫, 连忙走出厨房,看到一条大狗站在移门处,戒备地盯着杨佩佩看。

    杨佩佩和兔子一样蹦到了姐姐的身后, 她从小怕狗, 泰迪、比熊那种小狗她都怕, 更别说眼前这条看起来凶悍的大狗了。

    “闪电,回去。”杨秀秀轻声呵斥。

    闪电眼睛里闪过疑惑, 它低下头嗅了嗅, 主人让闻过的味道使它放下了戒备。

    见大狗退回了阳台,躲在姐姐身后的杨佩佩探出了头,“吓死我了,星河什么时候养这么大一条狗?”

    “前段时间, 闪电是退役警犭, 轻易不会咬人。”

    杨佩佩干笑,“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还不够它一口咬的。”

    杨秀秀走回了厨房, 有这事儿打岔,刚才的情绪烟消云散,她的手按在冰箱上觉得有点奇怪,“放假了,星河不会不带着闪电吧,让这么大只狗一天天窝在家里面也不舒服。星河说不定在家,或者没走多远。”

    “在楼上?”杨佩佩指了指楼上说,“我去看看,说不定在三楼捣鼓他那些收藏品。”

    不等姐姐响应,杨佩佩就走出来餐厅去向了楼梯那儿,踩上楼梯的时候她莫名想俯瞰下整个一楼,从进门开始就萦绕在心头的怪异感越发强烈,等站在楼梯上向下看,她恍然大悟,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室内有了鲜活的色彩!

    杨秀秀总说霍星河的爱好是收集死物,这话其实不假。

    霍星河喜欢收集植物的标本,博古架上放着的那么多种子已经风干、剔掉了肉质,再也不会萌芽,不仅是种子,墙上挂着的是风干的植物零件、是去掉肉的叶脉,最大的一幅画是一米多长的龟背竹叶子,杨佩佩尤记得在朋友圈看到霍星河制作这大幅叶脉过程的震撼。

    他细致得就像是外科医生,手持冰冷的柳叶刀给植物开膛破肚。

    这说起来挺耸人听闻,可杨佩佩以前一直觉得大外甥有当杀手的潜质,每当手上过类似剧本的时候,她代入的都是霍星河的脸和气质,就很遗憾大外甥不走演艺圈这条路,不然绝对填补内娱天然冷的空白,让每一位古代杀手\刺客\暗卫有了脸。

    植物是霍星河的首选目标,他还收集了不少蝴蝶和甲虫标本,手掌大的长戟大兜虫在博物架的最上方,杨佩佩是看一眼就多一身鸡皮疙瘩。

    现在俯瞰着客厅。

    杨佩佩怎么形容呢……她蹙了蹙眉,脑子里忽然跳出了一个词“生机”,她觉得霍星河冰冷程序一样的生活里增添了一丝生机。

    紫色的蝴蝶兰爆盆了,开着一朵朵仿佛要展翅欲飞的花;颜色鲜亮的抱枕,让整个清冷的空间都在跳跃。

    杨佩佩当然知道大外甥谈恋爱了,甚至是飞快地走到了见家长、结婚的这一步,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给霍星河带来的变化这么大。

    “爱情啊。”

    杨佩佩感慨着,她继续往上走。

    楼上,听到尖叫声的秦枂往霍星河的怀里面钻,他还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我妈和小姨来了。”霍星河睁着干涩的眼睛看了眼时间,竟然九点多了。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他的意识像是被从脑海深处拽了出来,迷迷糊糊地知道有人来了,但身体不想醒。小姨的叫声传来,他昏昏沉沉又要睡着的意识才猛然清醒,他抬起手准备推醒秦枂,看到他拉着被子蒙头,霍星河抬起来的手顿住,已经彻底醒过来的他笑了笑,轻声和秦枂说了一声后就掀开被子起床。

    戴上了放在床头柜的眼镜,霍星河听到了小姨说要上楼,他大跨一步,长手向前捞,抓住了家居服往身上套。

    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霍星河边跳着脚提裤子边往楼梯口走,成功把小姨堵在了楼梯处。

    杨佩佩的视线刚好与二楼的地板平齐,她看到突然出现的霍星河吓了一跳,“你在家啊,刚才喊你怎么没有回应?”

    “你确定喊了吗?”霍星河往下走,顺势就逼着小姨后退。

    杨佩佩皱眉,“没有喊吗?我这脑子,不记得了。”

    往后退了一步的杨佩佩下意识地准备转身,视线掠过霍星河的时候忽然顿住,她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心中疑惑不断升起。霍星河头发乱糟糟的,右边脸颊上尤带清晰的睡痕,灰色的T恤领口歪着,衣摆遮住的黑色运动裤露出了两条白色的抽绳。

    他还赤着脚。

    “你刚起来?”

    霍星河用手顺了顺头发,“嗯。”

    杨佩佩夸张地看向窗子的方向,“稀奇啊,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竟然睡懒觉了?”

    “昨晚睡太晚了。”霍星河按着小姨的肩膀示意她下楼,楼下他听到妈妈在和闪电说话,好像是什么牛骨头之类的。

    偶尔改变生活习惯睡个懒觉而已,能理解,杨佩佩没往心里面去,她挣脱开霍星河的手,重新往上走,“来来来,小姨有个事情和你商量商量。”

    “楼下说一样的。”霍星河用身体挡着。

    杨佩佩嘴巴里说nonono,身体灵活地从另一边绕过霍星河往上走,“不一样撒,我不想你妈担心,不太想她知道,所以我们楼上说,楼上说。”

    “小姨……”霍星河伸出手,指尖擦着杨佩佩的头发,就抓到一团空气。

    他连跨三节楼梯追上去,“小姨,别上去,秦……”

    “什么?”杨佩佩站在二楼纳闷地问。

    霍星河跟着上了二楼,发现床上空荡荡的,秦枂不在。

    “没什么。”

    “奇奇怪怪的,你没睡醒啊。先刷牙洗脸,你洗漱的时候我跟你说。”杨佩佩刷地推开卫生间的门。

    霍星河那声别在嘴巴里没有发出来,他看到卫生间里没人。

    看了眼衣帽间,霍星河走进了卫生间洗漱。

    站在卫生间门边的杨佩佩双手攥着放在胸前,显得犹豫又不安,“资方老总因为财税问题被抓进去了,投到剧组的钱直接冻结没办法使用,小姨也不和你说虚的,我是来找你要钱投资的。《大唐异事录》第二部我几乎把全部身家都押了上去,如果拍不成,你小姨我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打工十年八年的债都还不完。”

    杨佩佩是真的着急,没任何铺垫直接扔出了王炸。

    把电动牙刷放到一遍,漱完口的霍星河问:“缺多少钱?”

    “保守估计八千……五千万。”杨佩佩准备把车子房子和公司都抵押出去,能够填多少窟窿就填多少,剩余部分就找霍星河挪挪。

    资方突然出事无异于当头给了杨佩佩一记闷棍,剧组已经停工,每停一天都是多消耗一天的钱,无底洞啊。

    “我没这么多现金。”霍星河刚花钱买下了吴圳那个项目的核心数据,说是低价出售,那也是千万级别的交易。“你要的急,我先给你两千万,其它剧组资金应该也不是一次性到位的吧。”

    杨佩佩深吸一口气,她上前抱住霍星河,“谢谢,星河,谢谢,这已经能够为我解燃眉之急了。我可以保证剧本质量是过硬的,绝对能够小爆一把,它有自己的固定受众。我投资《异事录》就是求稳妥的。”

    “小姨,你做个项目书给我的助理,我会请专业人士做可行性分析,如果确定有投资前景的话,我可以以实验室的名义投资。”

    霍星河的实验室流动资金充足,他平时也会做一些行业相关性的投资,跨行投资还是头一次,在商言商,事关整个实验室,再谨慎都不过为。

    所以丑话说在前头,“先说好,你试试,跨行投资不一定能过。”

    “我想起来了,东华研究所还投资过医疗剧呢。”杨佩佩恨不得照着大外甥的俊脸狠狠亲几下,“信小姨的专业眼光,绝对不会让你亏本的。什么动静?”

    她突然看向淋浴房,里头刚才传出一声像小猫蹭地的声音。

    卫生间做的干湿分离,淋浴区的空间挺大,用磨砂玻璃做的隔断。玻璃移门慢慢推开,秦枂站在门口挥挥手,“佩佩早。”

    杨佩佩看看秦枂,再看看霍星河,她喃喃了一句“我去”,反应过来了,“我姐说的小秦原来是你!”

    沈新词和秦枂是朋友,杨佩佩自然是认识秦枂的,两个人还一起吃过好几次饭,曾今杨佩佩鼓捣沈新词做介绍,她觉得秦枂为人开朗、性情温和,模样才情和霍星河很搭,两个人在一起很合适。后来沈新词和她说秦枂有男朋友了,她还挺遗憾,觉得霍星河没这缘分。

    万万想不到啊!

    杨佩佩缓缓在椅子上坐下,她看着一并坐在床上的霍星河和秦枂,脑子就徘徊着这么一句。

    “以后我们各论各的,新词那儿你喊我姐、我喊你弟,星河这里,你是我外甥老婆、新词都得喊我一声小姨,哈哈哈哈哈。”

    霍星河和秦枂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哪里能够想到陷入呆滞的杨佩佩醒过来神来第一句话竟然是这。

    楼下传来了杨秀秀的声音,“星河?佩佩。”

    “快下楼,你妈在楼下等着呢。”杨佩佩招呼。

    秦枂无措地揪住霍星河的袖子,用迟疑的眼神求救,“我不是怕见你妈,只是大早晨被堵在床上,感觉好尴尬啊。”

    第67章 067 别出心裁的求婚

    被堵在楼上……好吧, 是被堵在床上,实在是太尴尬了。

    哪怕他们真的是盖着被子纯睡觉,可瞧瞧杨佩佩暧昧的目光, 就知道她想的一点也不单纯。秦枂觉得自己工作这么多年, 脸皮已经锻炼得够厚了,面对商场上一些老油条的调侃照样面不改色,可现在他知道了, 自己修炼得还不够到家。

    在杨佩佩揶揄的目光中,秦枂落荒而逃,借口说上厕所躲开。

    霍星河示意小姨先走,杨佩佩走在前面, 脚踩在楼梯上,她忽然就觉得有许多感慨浮上心头,需要说一说。

    霍星河推了推小姨, “回家和沈新词说去, 现在先忍着。”

    “看在你即将成为资方爸爸的份上, 我可以什么都不说的。”

    杨佩佩很感激霍星河在危难时刻拉了自己一把,嘴上说着调皮话, 但放下了心头大石的她红了眼眶。

    等下楼了, 杨佩佩就配合着霍星河把姐姐哄回家。

    “姐,你上我的车干嘛?”杨佩佩不解。

    杨秀秀说:“我一开始想让星河送我回去,顺带着晚上在玉韫园陪爷爷奶奶吃饭,就让保姆开车先回去了。现在你们两个联合起来糊弄我, 我就假装自己被糊弄了。现在出来, 你总不能让我打车回玉韫园吧。”

    杨佩佩眨眼,心虚地反驳,“什么糊弄啊。”

    “星河楼上有人吧?”杨秀秀语气是笃定的。

    在姐姐柔和的笑容中, 杨佩佩举双手投降,姐姐身上有一股让人没办法欺骗她的能力。仔细说来,他们母子很像,一个用柔情似水把强势伪装、一个冷漠不在乎的直给强势,骨子里都很固执,丝毫不让。

    杨佩佩知道自己瞒不了,于是妥协了,她轻轻点头。

    杨秀秀莞尔,她心思灵巧,稍微一想就知道秦枂为什么不下来,难为情了呗。

    车子开了起来,杨佩佩见坐在副驾上的姐姐从包里拿出备用机,两个手机一起行动,水葱似的手指头几乎划动出了残影。杨佩佩不敢看了,怕自己眼花,她赶紧放平了视线看向车外,“姐,你干嘛呢?”

    “我看看两家碰面放在哪里比较好好,还有请人看看日子,订婚、结婚、领证,放在哪天比较合适。我之前就联系了一家婚礼策划公司,给出的方案我看着是不太好,你有什么认识的朋友做这个的吗?”

    杨佩佩有点无奈,“姐,给年轻人一点空间啦,应该尊重星河和秦枂的喜好,你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有什么用。”

    “唉,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杨秀秀叹气。

    “……你可以先张罗起来,可一定不能够替他们做主了。”杨佩佩缓和点说。

    杨秀秀只能够点头,心里面告诫自己不要干涉太多,“我就给点参考意见。”

    “嗯嗯。”

    霍星河那儿,他打开冰箱看到妈妈送来的包子、馅饼等等,电饭煲里还热上了一锅皮蛋瘦肉粥。路过餐桌时,啃肉骨头的闪电汪汪,霍星河这才注意到桌子上多了几个盒子,打开其中一个,他的眼神微微晃动,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

    蹲下来,霍星河拍了拍闪电的脑袋,“妈妈送来的大骨头香吧?”

    闪电喉咙里发出呼呼声,嘴巴忙着呢,暂时没功夫说话。

    霍星河笑了笑,把妈妈送来的盒子收好,这才上楼。

    “秦枂,我妈和小姨走了。”霍星河边上楼边说,“不过我想我妈应该猜到你在楼上,她说话的时候往楼上看了几眼,只是没有戳破我们。你……”

    上楼后,霍星河看到秦枂站在不远处举着手,见他来了,秦枂转过手掌,把手背朝着他晃了晃,“霍老师,什么时候戴上的呀?”

    “凌晨的时候,四点多。”霍星河老实交代。

    “你记得这么清楚?”这下换秦枂惊讶了。

    “特地看了眼时间的。”霍星河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但很快他又看向了秦枂,“大小合适吗?”

    “哟,霍老师你不是应该问我,款式喜欢吗?”秦枂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霍星河有点慌乱,小心翼翼地问,“款式喜欢吗?”

    “很符合我的要求,只是,不过……”秦枂往前走。

    仅一步之遥的时候,霍星河轻轻拉了一把,把秦枂拽进了怀中,他的嗓音低沉且温柔,“不过什么?”

    “就这么简简单单套我手指上了,霍老师,太容易了吧。”

    “不是,我有准备的。”霍星河赶紧解释,哪里有平时的淡定从容,他慌乱无措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扛起秦枂,把他精心准备的展现给秦枂看。他注意到秦枂眼中藏不住的笑意,霍星河稳了下心神柔声说:“我凌晨突然醒过来,只是想拿出戒指给你试试大小合不合适的,但没料到卡着了,想要摘下来就要吵醒你,就作罢了。”

    秦枂静静地听着,等霍星河说完了他从霍星河的怀抱里退出来,笑着问,“原本你想怎么样拿出戒指的?”

    “随我来。”

    霍星河朝着秦枂伸出手。

    秦枂扫了眼那只手,身体擦着过去往楼梯那边走。

    正当霍星河失落地准备收回手的时候,秦枂又退了回来,握住霍星河的手说,“走吧,霍大教授。”

    走到楼下,霍星河对ALex说:“ALex,打开投影,拉上窗帘。”

    ALex,“好的,主人。”

    “闻到了粥的味道。”

    “我妈送来的,皮蛋瘦肉粥,葱花卷、牛肉饼和包子都是热的,要不要吃?”

    “饿了,吃。”秦枂摆摆手,“你弄你的,我去厨房。”

    看着秦枂走进厨房的身影,霍星河心里面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奈和挫败。不应该是这样的,最起码也不能是这样没有氛围啊。他原先的求婚计划是今天白天去见秦枂的父母家人,晚上他会把秦枂带回家,提前定好的花店会将家里面布置起来。

    厄瓜多尔红玫瑰会从家门口一直铺展到楼上,气球和彩灯与鲜花相互辉映,他会在全息投影的纪录片高|潮部分拿出戒指,问秦枂愿意嫁给自己吗?

    霍星河上网做了不少攻略,参考了一些婚恋专家的意见,还向教授心理学的同事咨询了下秦枂的性格投影……现在的他好似是做了一版精美的PPT准备开组会的时候闪瞎同僚的眼睛,结果打开文件发现,把草稿拿出来了。

    所有的窗帘拉上,室内的光线变得昏暗,把粥和包子端出来放到餐桌上的秦枂嘴上还叼着一块榨菜肉末的馅饼,霍星河对他妈妈拿来的食物丰富程度压根就不清楚,在秦枂看来都够开一个早餐店了。

    胖乎乎的花卷上点缀着葱花,蛋黄烧麦上放着松子儿,馅饼分牛肉馅的、猪肉馅的、香菇青菜和榨菜肉末的。做妈妈的很显然很懂儿子的口味,送来的早餐都是咸口,秦枂也很喜欢。

    他咬了一口馅饼,左边腮帮子鼓了起来,身体斜坐着,眼睛要盯着霍星河在做什么。

    很忙的。

    霍星河朝着自己看了一眼,眼神里的情绪太复杂,秦枂第一时间没看懂。

    秦枂,“嗯?”

    “没什么,你吃吧。”霍星河无奈地摇摇头,他让ALex播放短片。

    目前市面上的全息投影技术运用已经非常成熟,尤其是在科技上。普通家庭买一套全息投影设备不划算,民用在普及度上较为滞后。霍星河不考虑经费问题,在家里面安装的是顶配设备,无论是画质还是音效,不输给尖端实验室的效果。

    坐在餐桌边的秦枂发现手边出现了草丛,高大的树木拔地而起,动物的叫声从他身后出现,他扭头看过去,发现有几只迅猛龙从森林的深处跑了出来。光影效果太逼真了,秦枂忍不住向后退了退,后背碰到了一双手,他仰头发现霍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后。

    秦枂没忍住问:“不会是讲恐龙繁衍的那个纪录片吧?”

    “嗯,我找朋友弄到的片源,家里面空间狭窄了些,也没有专门的幕布,效果会比野生动物园里面的差一些。”

    两个人说话间,他们的视角跟着迅猛龙离开了森林,入目是一个巨大的草原,有成群的长颈龙。

    耳边如果有配音的话,肯定是长颈龙到了□□的季节,因为秦枂看到一只雄恐龙骑到母恐龙背上了。

    秦枂,“……”

    他缓缓吐出一个字,“酷。”

    秦枂想看这个片子想看很久了,每次在社交平台上刷到相关片段就心痒难耐。视频网站有普通2D版本的,那和其它恐龙纪录片有什么区别,他要的就是在野生动物园的球幕影厅里看全息版本啊,就像是现在,小恐龙从脚边嗖嗖跑过去,头顶上,翼龙不知道何时出现,远处的森林里传出猛兽的咆哮,肯定是短臂选手霸王龙即将出现。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太酷了。

    秦枂推了推霍星河示意他不用那么在意,他站了起来,走进了“恐龙群”里,抬起来脚好似真的跨过了蕨类植物。千足虫走过的嘻嘻索索的声音吸引了秦枂的目光,他低头在地上找着,一条大虫子“擦着”脚边走过。

    “没事没事,我不怕。”

    “节胸蜈蚣,地球上出现过最大的无脊椎动物。”霍星河一直跟在秦枂的身边。

    “嗯嗯,你和我讲讲,这些都是什么,没有讲解,就看个热闹了。”

    “好。”

    家里面看效果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恐龙身后就是家具,很容易出戏。

    可两个人沉浸其中,看得很入神。

    纪录片很短,就21分钟,秦枂看完之后意犹未尽,但很快他就察觉出不对来,纳闷地看向霍星河,“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拿出戒指?”

    霍星河楞了,一开始计划好的戒指没给成,他刚才匆匆想了个B计划,就是在高潮片段对秦枂说“嫁给我,好吗”。现在影片都结束了,滚动着字幕,那句话他却忘了说出来。

    霍星河脸上难得出现窘态,秦枂笑了起来,笑得有点不能自己,他扶着霍星河的肩膀说:“你、你逗笑我了,哈哈,眼泪水都出来了。”

    “秦枂。”霍星河脸上因为发窘而浮现的红晕还在,眼神却已经恢复了正常,亦或者说他宠溺温柔地看着大笑的秦枂。

    秦枂揉着腮帮子,笑得脸疼,

    “可以嫁给我吗?”

    秦枂眉毛微挑,他说:“用纪录片求婚的,你肯定是第一个。”

    第68章 068 正式登门

    时间不早, 家里面肯定翘首以盼,就等着霍星河和秦枂联袂出现。

    霍星河把车开到门口,看到秦枂打开后车门对着闪电说:“闪电上去。”

    “把闪电带着?”霍星河在后视镜里与闪电对视, 带着领结的闪电坐得板板正正的, 一副要帮助主人打开岳家局面的靠谱。“领结哪里来的?”

    “应该是你妈带来的,你没看到沙发上有个包?”秦枂给闪电正了正领结,左看右看都觉得是个精神十足的帅小伙。

    霍星河摇头。

    “里面有小衣服、领结, 狗狗用的沐浴香波、护毛素、口腔护理液……好多好多,我就挑了个领结给闪电戴上了,很配啊。”

    闪电稳重地叫了一声,像是在肯定秦枂的说法。

    秦枂拍了拍闪电的脖子, 解释着说:“我爹很喜欢狗的,有闪电做缓冲,他对你脸色肯定会好很多, 毕竟……你懂的。”

    准备开车的霍星河猛然有了紧张的实质感, 他握紧了方向盘, “希望你爸打我的时候轻点。”

    “不不,霍老师, 我和你说明白一点, 他要是捶你两下的话证明他认可你,他要是什么都不说,你就悬了。”秦枂往前探出身子,惊讶地发现霍星河薄唇紧抿、神色惶惶, “霍老师, 你这么紧张?”

    “嗯。”霍星河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地说:“我这人,没什么朋友……”

    霍星河的嘴巴被捂住了, 他扭头看向秦枂,眼神里浮现出点点脆弱。

    “江淮不是朋友吗,百合姐不是朋友吗?人生得一知己难矣,大多数人都是身边的酒肉过客,有几个真心相待的。所以,有多少朋友重要吗?”秦枂前倾着身体,他安抚地给了一个吻,轻柔的吻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他弯起嘴角离开,“再说了,只要我喜欢,我爸妈就不会反对。你都得到我的认可了,你紧张什么?”

    霍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安全带,他伸出手按在秦枂的后颈上,桎梏的力量不让秦枂后退,他强势地把秦枂带到了自己身边,补齐了刚才那个吻。

    额头相抵,霍星河看着秦枂的眼睛说:“谢谢。”

    秦枂举起双手捂住脸,隔开了自己和霍星河的视线,“凑这么近看,斗鸡眼了。”

    他耳廓泛起红晕,嘴巴上却别扭地说着相反的话。

    霍星河低声笑着,他在秦枂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随即松开按着秦枂后颈的手,“把安全带系上,我们出发了。”

    秦枂忙后退坐好,嘀咕着说:“紧张的是你,耍赖的也是你。”

    “我哪里耍赖了?”霍星河问。

    秦枂扭头看向窗外,翘起来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

    东兴名苑,贺长明不知道第几次看向门口,脖子都伸长了也不见秦枂带着霍星河回家。

    他对着妻子秦雪孺说:“你看看都几点了,快十一点了,直接过来吃午饭吗?第一次登门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才十点二十。”秦雪孺膝盖上放着针线筐,她喊住了路过的大孙子贺臻,“小臻帮我穿根线。”

    “奶奶,你做什么呢?”贺臻看了眼手机,文件什么时候看都一样,在家里面工作放一放。他走过去接过了线头和细针,线头放到嘴里抿一抿,很轻松就穿过去了。

    秦雪孺感叹,“还是年轻好。做点小衣服,过上几个月就能用上了。”

    “外面都有卖的,没必要自己做啦。”

    贺臻被爷爷瞪了一眼,秦雪孺笑着说:“小枂小的时候我忙,都没给他做过衣服穿,你爸和你叔小时候还穿过我做的衣服呢,现在只能够给小孙子弥补了。”

    贺臻连忙点头,心里面挺酸涩,我也没有穿过啊。不过哪里敢开口,他又不是想吃爷爷的铁砂掌。一想到,马上有个叫娇嫩的小玩意要喊自己哥,三十多、年轻有为、单位里二把手的贺臻就觉得不可思议,一如两三岁的自己被领到婴儿床边,老爹按着他的脑袋说“喊小叔叔”一样离谱。

    “傻呆在这里干嘛?”贺长明看了眼贺臻。

    “别老这么说孩子。”秦雪孺轻声说,她有时候怀疑老三就是这么被否定,时间长了才成了闷葫芦。

    贺长明忍了忍,叹了口气,“嗯,不说了不说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臭脾气。

    贺臻摸摸鼻子,赶紧脚底抹油地溜走。

    忽然,贺长明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声音,他小声抱怨说:“总算知道来了,我的脸色看起来严肃吗?我要让霍星河那小子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腿肚子转筋。”

    秦雪孺,“……”

    她摘下老花镜放到针线筐里,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把针线筐放到沙发上。抚平了衣服上几乎不存在的褶皱,她才慢悠悠说,“你口中的那个小子胆子大得很,你确定要待在这里给孩子下马威?”

    “多走几步路见未来泰山怎么了?”贺长明嘴硬,他屁股不动,视线却忍不住往门口的方向送过去,院子才多大点,早该走进来了。

    秦雪孺不理会年纪越大就越是像倔毛驴似的丈夫,“那你慢慢等。”

    妻子前脚走出去,贺长明后脚就坐不住了,他拧眉嘟囔,“霍家没有慢待我的枂枂,我就给那个小子一些面子。”

    老父亲给了自己台阶下,手撑了一把沙发扶手站起来往外走。虽说是儿子认定的人,但一想到没结婚呢,霍星河那个混蛋小子就把儿子肚子弄大了,贺长明的眉毛就控制不住地皱起来,要是搁他年轻的时候……不,不用年轻的时候,就二十年前,他抄起棍子打霍星河能够打折一条。

    走了几步,贺长明停了下来,他叹着气摇摇头,说打说骂说给脸色压根就是自我安慰。他不得不承认,等枂枂把人领进来,他非但不会给脸色,还会撑起笑脸说一声青年才俊。

    霍星河也当得起这四个字。

    哪怕贺长明用放大镜仔仔细细地挑刺,在看了霍星河从小到大的履历后也不得不承认,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再把他的父母,霍杨两家看看,霍家自不用说,东晟这么大一块招牌放那里。

    杨家在教养子女上亦是可圈可点,霍星河妈妈小小年纪就和鳏夫霍元琛在一起,这一点值得小小的诟病,但她没有安于现状成为菟丝花,而是利用机会提升自己。杨家四姐弟抓住了“霍家”这个机遇,给自己创造了登云梯的机会。

    贺长明风里雨里过来的,反而很欣赏杨秀秀的行事作风,才能够培养出霍星河这样的儿子。

    至于霍元琛……贺长明歪歪嘴,一个稻草芯的绣花枕头,霍星河没有沾染上他的夸夸其谈真是霍家祖上积阴德了。

    贺长明往门口看了一眼,“怎么还不进来?”

    他没有完全走出去,待在客厅里面等,放不下架子的老头依旧想拿捏一下。

    “爸爸,你喂鹦鹉啊。”老三贺连平从楼上走下来。

    贺长明咳咳两声,掩饰着不自在说,“就看看。”

    “哦。”贺连平不疑有他,继续往外走。

    等老三走出去了,贺长明心里面犯起了嘀咕,怎么听不到太大的动静,新儿婿上门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算了算了,要是搁二十年前,我肯定站着不动。”

    贺长明即刻往外走,出去后就看到秦枂和妻子在说话,几个儿子在另一侧嘀嘀咕咕。

    “霍星河呢?”贺长明问。

    秦枂说,“先把我送来的,他去拿东西,待会儿就来。”

    “哦……”贺长明有种蓄满力却狠狠打在了棉花上无力感。

    秦枂眼中闪过疑惑,“妈,爸爸咋啦?”

    秦雪孺轻掩着嘴角上翘的弧度,免得丈夫脸上气急败坏,她轻声说:“老丈人的款儿没处使呢。”

    秦枂没弄太懂,他正要让妈妈说说清楚呢,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说:“星河来了,我去门口接他。”

    “走来走去干嘛,小心点。”在旁边假装赏花的贺长明立刻出声阻止,他看向几个儿子那边,“那个,老三你和霍星河熟点,你出去接他。”

    贺连平应下,他往前走着,到门口的时候不自觉向后看了一眼,大哥二哥比划着拳脚,爸爸和妈妈围着秦枂嘘寒问暖……落寞在脸上一闪而逝,他转过身往外走。走出没多远,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贺连平没想太多,以为是路过的邻居之类的,下一秒一条胳臂搭在了自己肩膀上,他侧头看到了二哥。

    老二笑嘻嘻地说:“妈让我一起出去接霍星河,走着,咱哥俩去迎接家庭新成员。”

    贺连平心下一暖,甚至是有点酸涩,无论多大年纪,妈妈都在默默挂念着他。

    “老三也有白头发了。”

    “早就有了,二哥,我儿子都快三十了。”

    “可我还记着咱妈跟着爸爸一起出门那天,爸爸骑着二八大杠,大哥护着我坐在前面横杠上,妈妈抱着你坐在后座上。”

    “那天起大雾,爸爸骑了好久才到码头。”

    “你那时候才两岁多,竟然记得啊。”

    贺连平笑了笑,亲妈生他的时候没的,他被外婆嫌弃,直到被后妈抱在怀里才体会到温暖,那个全家一起出发的早晨,会永永远远地烙刻在他的记忆里。

    “哥,我没有什么想法,如果不是美兰有私心,一年前霍星河就该和小枂认识了。我也没和美兰吵架,她只是心里面有道坎一直过不去,几十年夫妻,我们不是没有感情的,我说过也劝过,也许等美兰自己想通了才能够走出来。”贺连平暗暗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们不用为我们挂心。”

    父母帮忙遮掩,没有说霍星河和秦斯相亲是因成美兰之故,但贺连平知道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瞒不住两位哥哥。

    贺连平看到小区门口等候的大G,他说:“我们之间的矛盾不是霍星河。”

    当然,也不是霍元琛。他知道美兰心里面真正过不去的是年轻时候的自己没有得到认可,是求不得、是好胜心,是夫妻多年却交心不够的无奈。

    贺连海拍拍老三的肩膀,“夫妻间的事情,外人插手都不好。我和大哥常年在外,父母都靠你和美兰照顾,我们都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当然,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们做出了别的选择,我们也尊重你们。”

    “好。”

    贺连平和贺连海已经走出了小区大门,贺连海和门口警卫说了一声,大门打开,兄弟两个上了大G的后座。

    贺连平给霍星河和贺连海做了介绍,贺连海端详着霍星河的脸,他沉吟了下问,“你和杨青什么关系?”

    “杨青是我大舅。”霍星河说。

    贺连海爽朗地笑着,“我和杨青是战友,他刚下连的时候就是我手底下的兵。”

    第69章 069 所有的,他都要

    有了熟悉的人作为引子, 路上霍星河和贺连海有说有笑的聊着,等贺连海下车站在弟弟贺连平身边的时候才回过味来,“了不得。”

    “嗯?”贺连平回应。

    贺连海饶有兴味地看向了去打开后备箱的霍星河。

    头次登门, 霍星河肯定是有备而来的, 他穿着正装,合身的黑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衣,领口扣子松开一个, 他伸出手时外套的袖子往上微收露出一小节衬衫的袖子,贝壳质地的袖口莹润低调。

    挺拔干练,宽肩窄腰,能够很明显地看出衣服包裹下肌肉的运动痕迹, 下盘很稳,绝对是有练过的。

    贺连海轻声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论是你们说的, 还是调查到的, 都说霍星河是个少言冷漠的人, 但刚才我们来的一路,你见他冷场了吗?”

    贺连平怔了下, 还真是, 二哥不提,他都没有在意到。

    “你看,你和他接触过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应太自然了, 不是在没话找话、刻意地和我聊天。贺臻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毛毛躁躁, 电话里和我抱怨上个屁班,领导都是一群傻逼,可霍星河呢, 你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锋锐,也能够感受到他的沉稳。”贺连海笑了笑,“还有强势,啧,我怀疑我们棒打鸳鸯的话,把小弟关在家里,他能够翻墙进来把小弟偷走。”

    “二哥,你说笑了,霍星河他……”贺连平想说不会,但话到嘴边停住了。

    霍星河不是学校里面的普通同事,他可是整个东大的传奇人物,当学生时的锋芒毕露、当老师时的锐意进取,旁人还没法嫉妒地说一句“都是吹的”,那些发在顶刊上的论文、实打实能够投入到生产的成果……贺连平听过许多霍星河的事迹,在他印象里,青年才俊是与霍星河划等号的。

    当然,背地里,也有人说他清高孤傲、独来独往、早晚会跌跟头等等。

    贺连平无奈地说,“其实,我和他也不太熟。”

    “他啊。”老二贺连海朝着霍星河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只要他愿意,和谁都能够处成朋友。”

    只是他不愿意罢了。

    贺连海往车后走,他的视线率先被一条大狗吸引,挺立的耳朵、咧开的嘴角、乖顺的坐姿丝毫不掩盖马犬的健壮精干,谁看了不说一声好狗。

    闪电扫了一眼靠近的贺连海,它已经被提前叮嘱过了,今天会见到许多陌生人,需要淡定点。这点完全难不住闪电,身为工作犬,它以前上班的时候见的陌生人多了去了,一般人它都是懒得搭理的,能让它搭理的可就不一般了。

    “这狗精神。”贺连海见猎心喜,却没有上手去摸,狗子戒备的眼神他熟悉,军队里那些军犬就这样。

    霍星河说:“闪电以前是警犭,我从春城带回来的,它因伤退役。”

    贺连海脑海里有图片一闪而过,毕竟是看过霍星河生平数据的人,当然知道五年前山里面发生的事情,案件调查的过程描述中就夹着一张狗子的照片。

    和脑子里的照片对比了下,再看看神采奕奕的闪电。

    贺连海憋了会儿说:“不上班看着更精神了。”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后备箱,震惊立刻出现在了脸上,“这么多。”

    “还好还好。”

    霍星河不断把东西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一样一样摆在地上没多久就有了摆地摊的感觉,别说震惊了贺连海,走过来的贺连平也被震惊住了。

    他大略看了看就看到了干鲍、燕窝、虫草、雪蛤、人参、烟酒茶等等。

    兄弟俩个面面相觑,想当年他们第一次上岳父家的时候,与霍星河准备的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最后,霍星河一只手提着个精美的手提袋,另一只手推上了门。

    “都拿下来了。”霍星河把车钥匙交给了侯在一边的贺家不知道哪位的警卫员,“麻烦了。”

    板寸头的男人摇摇头,拿着车钥匙开车把车停去小公园处。等车开走,摆了一地的东西看起来就更加壮观。附近走过的邻居直接就被吸引住了眼球,眼里面冒出了八卦的小泡泡。

    霍星河双拳难拿这么多东西,求助地看向了贺连海兄弟,贺连海抹了把脸,“你等等,我进去叫人。”

    三个人也拿不了的,贺连海匆匆进门,看到等候在院子里父母,他说:“马上进来了。”

    招呼着众人出去,等贺家的门再次被推开时就看到一队人拎着东西鱼贯而入,最后走进来的才是霍星河。远远的,穿过人群,霍星河看到了秦枂,他对他轻轻笑了笑,站在秦枂从小长大的地方,霍星河心里面蓦然出现了一丝悸动,仿佛离得更近、拥有的更多。

    在不熟时,霍星河就有彻底占有他的欲念,让他从里到外、浑身上下都沾染上自己的气息冲动;

    到现在,这种冲动不变,他心底深处还燃起了异样的情愫,他想知道所有的秦枂,小时候的懵懂、成长时的茫然、成年后的……所有所有,他都要。

    耳边是秦枂家人的说话声,这让心中升起占有欲的霍星河敛下了眉眼,他推了下眼镜,再度抬起头时发现秦枂走到了自己身边。

    秦枂笑着握住霍星河的手,把他领到自己父母跟前,“爸妈,霍星河,你们视频过的。”

    “星河,我爸我妈。”他握了握霍星河的手。

    霍星河喊伯父伯母。

    “别站在院子里说话了,进来吧。”秦雪孺满面笑容,见到真人果然不同,也许是爱屋及乌,她看霍星河很顺眼,招呼着进屋。

    贺长明跟在妻子身边没吭声,被秦雪孺用胳臂肘碰了碰才说:“都进来吧。”

    他瞅了眼霍星河,在妻子耳边小声说:“我敢保证,这小子刚才心里面绝对没憋好屁。”

    秦雪孺,“……”

    “同为Alpha的直觉。”贺长明不动声色地说。

    情绪可以掩藏、表情可以伪装,唯独信息素,能够赤裸直白地描摹出一个人心里面的样子,同为Alpha,贺长明心里面啧啧,霍星河这个臭小子刚才看秦枂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贺长明暗地里有珍藏的宝贝被抢走的酸溜,当看到一表人才的霍星河满心满眼都是自家枂枂时,他又很满意。

    老父亲的一颗心纠结得很。

    当看到霍星河拿出一副象棋时,他的纠结变成了错愕,“小叶紫檀的象棋。”

    “嗯,听秦枂说你喜欢下棋,香车配宝马、宝剑赠英雄,它到您的手上才能够发挥最大的用处,而不是放在柜子里落灰。”

    霍星河手上提着的是特意准备给秦枂父母的东西,当然是亲自提在手上送来,他观察到贺长明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来,就知道自己准备的这个礼物是送到时心坎上了。

    坐于旁边的秦雪孺淡淡地笑了,一年前冯珍的画展上,贺长明和霍元琛斗棋,彩头便是这套小叶紫檀的象棋,东西不堪多贵重、也不是出自于名家,但战胜棋友拿下彩头意义就不同了。可惜,贺长明棋差一着,输给了霍元琛、

    没料到,兜兜转转的,最后这棋终究是落到了贺长明手里。

    秦雪孺冷眼看着坐在一起的霍星河和秦枂,看到秦枂给霍星河剥粑粑柑,霍星河给秦枂拿纸巾擦手,两个人之间的亲昵是自然流露出来的。

    她看向放在茶几上牛皮纸袋,袋子里是几乎能够撼动一个行业的专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过来了。

    再看向牛皮纸袋旁边的盒子……秦雪孺收回了视线,她说:“小枂,带星河到处转转吧,和我们两个老的呆一块儿没意思,带他去和老大老二他们见见。”

    “知道了啦妈。”

    秦枂拽着霍星河出去,到外面霍星河有些紧张地问,“你爸妈满意我吗?”

    “满意呀。”

    “你爸都没打我。”霍星河说。

    “打你干嘛……”秦枂猛然顿住了,他拍拍脑袋,之前和霍星河开玩笑说“爸爸动手才是真的承认你”,没料到霍星河当真了。他伸出手捏了捏霍星河腮帮子上的软肉,“霍老师,那只是个玩笑话,你别当真呀,你看我爹这么大年纪了,他对你动手的话闪着腰怎么办?”

    霍星河扬起了嘴角,“你说什么我都信。”

    “都信都信。”

    霍星河和秦枂一并看向了待在鸟架上探头探脑的鹦鹉,鹦鹉又开口了,“爸爸不打人,爸爸不打人。”

    秦枂从靠墙的果盘里抓了个核桃塞给鹦鹉,堵住它的鸟嘴,“以后咱不养鹦鹉,这家伙嘴巴特别碎。”

    “好。”霍星河专注地看着秦枂,认真地说着。

    书房内,秦雪孺轻抚着宝蓝色丝绒盒子,贺长明说:“不喜欢?”

    问的是盒子,亦是人。

    “我猜这尊观音像是霍星河妈妈准备的。”秦雪孺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尊慈眉善目的羊脂玉观音像,很合她的眼缘。她年轻的时候不信这些,年纪上来后却觉得因缘际会、命运无常,反而开始看起了佛经,只是一直没有在家供奉,不是不想,只是没有碰到合眼缘的观音像。

    霍星河妈妈投其所好,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打探出了她的喜好,真是费心了。

    “人不错,看到刚才霍星河给枂枂擦手了吗?动作很自然,都没有在意我们在不在。”

    贺长明心虚,他没注意到。

    不过,他不从二人的相处上看,但论信息素,自家的小枂怕是连发丝都染上了霍星河的信息素,这和标记与否有什么区别。

    贺长明反手摸了摸后颈,真是年纪大了,面对年轻Alpha强势,他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二人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对视一眼后老两口走到窗边看到霍星河正和老二比划拳脚。

    “太欺负人了,老二可是蝉联全军大比武第一名……”贺长明看到被霍星河掀翻在的老二,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话锋一转说:“好汉不提当年勇,老二自己年纪也不小了,霍星河赢老二胜之不武。”

    第70章 070 少年时的邂逅

    三层楼的房子, 前后带院,靠着外围墙种的树经过三十多年的岁月已经长得十分高大。从二楼看出去,能看到树的枝枝丫丫, 是天然的阻隔, 保护着隐私。

    午饭后秦枂就带着霍星河上楼参观自己的房间,实木的大床搭配实木的大衣柜,另一头靠墙放着的实木大书柜里摆着琳琅满目的书。霍星河的视线跟着秦枂的介绍在走, 最后落在了靠窗的写字台上,写字台是樟木做的,与其它家具截然不同。

    写字台上压着一块大玻璃,玻璃下面压了三四张照片。

    有刚出生的秦枂被父母抱在怀里;有三四岁的胖娃娃秦枂趴在书桌上;有站在岸边穿着制服的贺长明抱着秦枂照相, 身后是一艘军舰。

    就因为有这些照片在,秦枂才一直保留着这张书桌,他说:“之前想把照片拿下来, 换掉书桌的, 但抬起玻璃发现照片印在上面了。”

    照片略有泛黄, 带着记忆的沉淀。

    忽然,霍星河的视线落在了一张照片上。

    秦枂顺着霍星河的视线看向照片, 用手指戳了戳照片上的自己说:“我记得是刚放暑假的时候拍的, 大哥回来探亲,给我买了一大桶冰激凌,我就抱着冰激凌捅拍的这张照片。这个牌子的冰激凌现在做得都不好吃了,没有小时候好吃。”

    “那时候你多大?”

    霍星河的呼吸凝滞了片刻的, 他的眼神变了, 如果秦枂抬起头的话,会发现霍星河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和照片上来回切换,情绪翻涌, 变化莫测。

    幼时的秦枂脸上带着婴儿肥,脸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上几岁,大概是还没有彻底张开,小时候他是单眼皮、狭长眼,现在是标准的双眼皮、顾盼生辉的杏眼。

    “十四……不对,十五。”秦枂屈指扣扣玻璃,“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一年的暑假我出事的,那个缺德冒烟的混蛋绑架我。”

    秦枂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情,霍星河是知晓的,脑海里纷乱的画面高速频闪,他眨了眨眼,眼睛里流露出些微的疲态和疯狂涌动的狂喜。

    他上前一步抱住秦枂的肩膀,整个人因为兴奋而微微战栗,就像是大冬天衣服穿少了打摆子,霍星河咬紧了牙关没有松口,就怕松一松,上下牙磕碰的声音让秦枂误会。

    靠在霍星河的怀里,秦枂莞尔,他以为霍星河是在安慰自己,他说:“我压根没那段记忆,怎么发生的、过程怎么样、我怎么被救出来的,在我脑子里一点痕迹都没有。后来,我妈和我说案件破了,绑架我的人也被抓,没有和我细说过程、也没有说绑架我的人是说,他们不说,我就当事情从此了结。真的,没有那段记忆对我来说是一种幸运吧。”

    “嗯。”霍星河心中的兴奋开始沉寂,取而代之的是心疼。“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那当然。”秦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颊,“但有一点,我有点过意不去,那个暑假我应该认识了个不错的小伙伴,应该约好了要做什么的,我连带着他一起忘记了。”

    “他不会介意的,只是会遗憾地经常走到你们碰面的那个小公园。”霍星河声音轻柔地说。

    秦枂怔了怔,“什么公园?”

    霍星河笑着说:“我猜你们肯定约了什么地方见面,大概率会是个小公园之类的。”

    “哦哦,很有可能,应该离家也不远,说不定就在周围的,但我后来没有见过那么胖的人。”

    “胖……”

    “对啊,我认识的这个新朋友挺胖的,小时候那么胖,长大后估计更加结实壮硕。”秦枂挣脱开了霍星河的怀抱,快步走到衣柜那边,打开衣柜找出那件挂起来的运动开衫,他拎着衣架把衣服放在自己身边比划着,“你看,很大的,尺码四哥个叉,套在我身上不要太宽松。”

    秦枂笑盈盈地看向霍星河,却被他神色中看不懂的情绪扎了一下。

    他知道霍星河不是小气的人,但对象把一个陌生大汉的衣服挂在衣柜里十二十年,现在还兴致勃勃地拿出来展示。

    以己度人,好像是有那么点尴尬和不爽。

    可秦枂仔细地看着霍星河,又觉得不像,他眼中的情绪太复杂了……

    霍星河上前一步,用了个巧劲儿从秦枂的手中拿过了衣架,他把衣服举在自己眼前,视线却看着秦枂问:“你怎么会觉得他以后会长成一个大胖子?”

    “也不一定是大胖子,有可能是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胳臂伸出来有我腰粗,声音洪亮,一晚上不刮胡子下巴上就冒出一层胡渣渣。”说着说着,秦枂把自己逗笑了,这只是他想象的一种,“也说不定,只是单纯的胖高胖高的,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但我潜意识里有种感觉,衣服的主人肯定胖胖的。”

    霍星河抿了抿嘴唇,他把衣服挂进了衣柜里,顺手把门合上。

    “你的潜意识没错,他那时候就是个胖子,只能够穿这么肥大的衣服。”

    “胖没有什么不好的,富态,只要不影响健康。”

    霍星河按着秦枂的肩膀,让他坐到床上去,“你之前不是说困了嘛,时间不早了,可以睡午觉了。”

    秦枂仰头看着霍星河,“我睡着了你多无聊。”

    “没事的,我看看手机。”

    秦枂用力拽了拽霍星河,他本意只是想让霍星河坐自己旁边,没料到霍星河脚下没站稳,直接压了过来。秦枂惊讶地叫了一声,他躺在了柔软的被子上,霍星河单手按在自己的头侧,他眼神里的惊魂未定一闪而过。

    “一起睡也没事,你不是说了昨晚没睡好。”

    霍星河翻身躺倒在秦枂的身边,引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刚才那一下,吓死我了。”

    秦枂趴到霍星河的胸口处听,“嗯,小心脏活蹦乱跳的。”

    秦枂抬起头,两个人的视线轻轻地碰到了一起,霍星河说:“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好。”

    ···

    霍星河看了眼身边,睡着的秦枂喜欢把自己彻底埋进被子里,拢起的被子蒙住头,就露出小半张脸呼吸,嘴巴轻轻嘟着,他的梦境里有着什么?

    全神贯注地看了一会儿,霍星河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无声地笑了笑。如果以前有人和他说,他会把宝贵的时间用在盯着一个人的睡颜看,他肯定嗤之以鼻,并笃定地说永远不可能。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能这么静静地看着秦枂睡觉看很久。

    霍星河用眼睛描摹着秦枂的眉眼,一点点与记忆中的样子对上号。

    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眼型变了,但秦枂的唇形、脸部线条、说话时候的肌肉走向其实一直没变。小时候的他心无顾忌,跳脱机灵,说话语速就比较快,不像是长大后,经过了社会的锤炼,秦枂的行为处事也在变。再怎么变,他的精神内核一直没变,始终是宝匣内美丽的玉,莹润又美好。

    周遭的环境好似发生了变化,霍星河一下子被拽进了记忆中。

    回到父母身边后,霍星河的体重不断增加,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亲人、显得有些陌生的父母……都让他紧张不安,只有填进肚子里的食物能让他不那么彷徨。那时候他最喜欢吃巧克力、炸鸡和冰激凌,秦枂抱着合影的那款冰激凌他两三天就能够吃完四公斤的一大桶。

    十来岁正是生长发育的时候,少年时期的霍星河就和吹了气的气球一样,越来越胖,让人完全忽视掉了他同样增长的身高。

    来到市里面上学的霍星河带着一些老家的口音,东州本地的方言他过了两三年才彻底会听会说,也造成了转学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少年时期的记忆变得模糊,那些霸凌、孤立、嘲笑和沉默接受这些的自己,他已经记不得了。

    记忆中唯一鲜明的是十三岁那年的暑假,他从玉韫园里躲出来坐在小公园的树下,默默发呆的他看到了眼前晃悠的一只手,还有手后面带着笑意的脸。

    霍星河有了朋友。

    朋友鼓励他被欺负了就要揍回去,对他说可以通过努力换个环境,安慰他独处也是一种处事方式……后来,他们约好了去野生动物园看猴子、看大猩猩、看弯成香蕉一样的海豹。

    “明天不见不散。”十五岁的秦枂这么对胖胖的霍星河说,他看向了河面,惊讶地说:“竟然下雨了。”

    霍星河默默把身上的运动开衫脱了递给小秦枂。

    “谢啦,你家就在旁边,嘿嘿,我就披着衣服冲回家了。”小秦枂上手捏了捏霍星河肉鼓鼓的胳臂,那时候的他丝毫不懂掩藏自己的情绪,惊讶的表情比发现下雨还要夸张。“你胖得好结实啊,露出来一点也不难看,我早就想说了,大夏天的你就别穿外套掩盖自己了,悟出一身痱子不划算,中暑就更惨了。”

    最后小秦枂安慰地说:“你胖得一点也不难看,不要自卑啊。”

    霍星河讷讷的,没吭声。

    “我还没分化,感受不到你衣服上的信息素味道。”小秦枂把衣服盖在自己脑袋上,笑嘻嘻地说:“我肯定也会会分化成Alpha的,到时候哥罩着你,不让那些傲慢的Alpha用信息素霸凌你。”

    霍星河点头了,他看着小秦枂走进了雨中。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蒙住了霍星河的视线。

    躺在床上的霍星河用力地闭了闭眼睛,赶走了眼睛中的潮意。

    约定好的那天,他在小公园里一直等到天黑,等待的人一直没来,后来也再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