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四合一的霍教授

    另外两个人不清楚有什么内情, 但看了眼霍星河和贺连平的反应,觉得不像是认亲的热情,里面大概率有着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赵医生想了想, 该给老友空间, 吃完了就先一步离开,说直接去东艺的演出厅了。

    江淮是没有邀请函的,他也坐不住听两三个小时的唱歌, 索性告辞去了研究所,走的时候他看了眼霍星河,发现对方眉头微蹙,自己没办法帮忙, 只能够爱莫能助了。

    就剩下了霍星河和贺连平两个人。

    霍星河说:“贺老师,方便到附近的茶馆里聊一聊吗?”

    “可以。”贺连平也有此意。

    两个人换了地方。

    茶馆内环境清幽,有人正弹着古筝, 和着音箱里放出的音乐, 应和有度。客人不多, 他们要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后霍星河就直接了当地说:“贺老师, 我和秦斯是一年前相亲认识的, 彼此性情不投,但也陆陆续续交往了一年,在这个月月初的时候提的分手。”

    “你也不喜欢他,他也经常抱怨你, 怎么就勉强凑合了一年?我听秦斯说过, 你还要带他去参加家宴,他很为难,不想去。”

    霍星河薄唇紧抿, 拉成了直线。时间没办法倒流,后悔也是最无用的情绪,他坦诚地表示,“我那时候怕麻烦,有一个关系稳定的男友,直接结婚可以省略掉许多琐事,而且秦斯也愿意配合。”

    那时候他并没有期待能够得到情投意合,谈恋爱和做实验一样极具功利性和目的性,秦斯能够容忍他的冷漠和忙碌,愿意配合相处的这个过程,他也就顺其自然。

    现在想来这个举动太可笑太愚蠢了,亲手给未来埋下了隐患。

    “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了,感情的时候也能够凑合,我看得出来,我家秦斯不喜欢你,但有个教授当男朋友又很有面子,而且我老婆非常中意你,一直催着秦斯和你进一步相处。”贺连平眉头皱着,他看着眼前出色的年轻人,撇开混乱的关系来说,他是欣赏霍星河的。

    年轻气盛、小有成就、未来可期,简直就是金龟婿的具象化代名词,父母见到了霍星河,绝对是满意的,和秦枂很配。秦枂小时候受过波折,就需要霍星河这样沉稳内敛的年轻人相伴。

    可是……万事都怕这个“可是”的转折啊。

    一想到霍星河和自己儿子秦斯谈过一年,转头就去和小弟在一起了。

    老好人的贺连平心里面就不得劲儿。

    “我父母年纪大了,我父亲八十多岁,秦枂妈妈七十多,他们经受过大风大浪,正是需要安享晚年的时候,就盼着秦枂能够找到个喜欢的人在一起。”

    贺连平没有说家风,却胜似在说了,因为父母年纪大了,他们不喜欢有什么波折,需要求稳。

    霍星河苦笑,“在今天之前,我不知道秦斯和秦枂有亲属关系。我认识秦枂,不是借由秦斯作为跳板,我是彻底结束了上一段关系之后,才和秦枂在一起的。”

    “你们确定分手了吗?”

    “确定,我有说分手的聊天记录。”霍星河拿出手机准备翻出记录展示给贺连平看,这种仓皇的自证举动发生在他的身上,可见霍星河是真的急了。

    贺连平摆摆手,眉头从进茶馆后就没有松开过,他说:“秦斯对我说的也是分手了,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秦斯一直瞒着他妈妈,在他妈妈面前一直假装你们还在谈恋爱。”

    “我见过尊夫人。”霍星河说。

    贺连平疑惑,“你们见过?跟秦斯一起见的?”

    “不是,成女士不知道霍星河长什么样子,她知道的只是介绍人传达的霍星河的个人信息。”霍星河扶了下眼睛,冷静下来后他脑子迅速开始动了起来,一些古怪的地方他必须理清楚,“我前段时间跟着秦枂回过家,在家中见到的成女士,成女士知道我是秦枂的男朋友,但她依旧认为霍星河是秦斯的男友,请贺老师帮个忙。”

    “你说。”贺连平开始好奇了起来,他很好奇年轻的年轻人会怎么摆平现在的情况?“事情隐瞒得一时,可隐瞒不了一辈子,你要想清楚了再做。”

    “麻烦贺老师和尊夫人说清楚我和秦枂、秦斯的关系,明确告知她,我已经和秦斯分手了。”

    贺连平点头,“这个不需要你嘱咐,我也是会说的,其他就要靠你自己了。”

    “谢谢。”霍星河扫码结账,临走前他说:“我不会隐瞒,我会和秦枂说清楚的。”

    从茶馆走出来的霍星河渐渐理清楚了思绪,他给妈妈打电话,过了许久都不接,就发了短信问:妈妈,你在哪里?我有事情要问。

    随后,他进了停靠在路边的车,直接开车去了东艺。

    在路上,他打电话给秦枂。

    秦枂那边背景声音嘈杂,显然正在演出厅里面,“快到了没?你没有邀请函,我到门口接你。”

    “秦枂,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情?”秦枂声音中带着笑意,旁边有人隐约和他说了什么,才惹得秦枂笑了出来。

    霍星河把车停下,“你出来,在外面和你说。”

    “本来就要接你的。”秦枂对着旁边人指了指手机,示意自己出去接人。

    他挂了电话往外走,距离演出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演出厅内已经坐满了八|九成人,三嫂成美兰去了后台做登台前的准备,媒体记者占据了最好的取景位,就等着成美兰登场拍下她的人生照片。

    有人和秦枂打招呼,秦枂微笑着点点头。

    看着走出演出厅的秦枂,不少人收回了目光。

    “合致应该是好事将近了。”

    “怎么说?”

    “你瞧秦枂满面春风的,肯定是有男朋友了呀,老秦董即将迎来佳婿,我们等着收请帖吃喜酒就是了。不知道是哪家公子,被秦枂看上了。”

    “我还想将家中子侄介绍给小秦总的呢,海归法学博士,年入百万。”

    “我那个儿子就是太不成器,是个伸手向家里面要钱的纨绔,不然追求秦枂抱得美人归,合致可是他的嫁妆啊,多少分点股份?”

    “做梦吧。”

    秦枂走出门,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霍星河。他扬起笑脸走过去,注意到霍星河脸上有些许愁绪,不复平时的从容,“霍老师遇到什么难事了?”

    霍星河看着秦枂,满腹心事总终究化为一声叹气。

    “嗯?”秦枂纳闷。

    霍星河的视线认真缱绻地落在秦枂的脸上,秦枂不解的渐渐收起来了笑容,他说:“秦枂,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贺连平,他是建筑学院的老师。”

    “你竟然遇到了我三哥,是不是说起了我?我三哥为人很好的,就是有点慢性子,说话做事都比较温吞,但和他相处很舒服。”

    三哥不是侵略性强的性格,得知霍星河是他男朋友,也只会认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挑衅的事情。霍星河虽然为人强势、长相锋芒,可性子冷淡内敛、理性克制,两个人就不是能够会起冲突的样子。

    能够让霍星河露出忧色的,肯定不是三哥。

    秦枂笑了笑,“别吞吞吐吐的,都不像你了,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秦枂,我之前说过我相过亲,今天我从你三哥那边得知一个消息……”

    “等等。”秦枂猛地扬起头直视着霍星河的眼睛,电光火石间,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他干笑了一下,“那个人,不会这么巧,是秦斯吧。”

    霍星河点点头。

    秦枂,“……”

    霍星河,“一年前,我爸妈参加一个画展,在冯珍女士的艺术长廊举办,于画展上我妈妈听到有几个人聊着自家的孩子,她觉得其中一个人说的自己孩子与我应该脾气相投,都是喜静又热爱动植物的,于是托冯珍女士做介绍人。隔几日后,我在咖啡馆内见到了秦斯,此后陆陆续续见过几次面,保持了近一年的相亲处对象的关系。”

    秦枂敛眉,“秦斯不喜欢动植物,家里面花花往他身边走近点,他都觉得不舒服。”

    介绍人能把人老、实话不多美化成人老实、话不多,喜好这么点信息不对称无伤大雅,现在问题是霍星河真和秦斯处过一年对象。

    他喃喃自语,“难怪了,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大学教授,合着是你一个人搓麻将,别告诉我沈新词女朋友的外甥也是你。”

    “是。”

    秦枂惊讶地抬眉毛,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提起沈新词,但沈新词的女朋友是我小姨,他女朋友的外甥,没有意外就是我。”

    秦枂按了按额角,觉得脑袋都大了。

    “你让我捋捋清楚。”秦枂不管不顾地转身,要进入演出厅。

    不能让他这么离开!

    霍星河猛然抓住秦枂的手,“秦枂,无论发生什么,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对不对?”

    秦枂抿嘴,他有些不敢看霍星河的眼睛。

    “秦枂。”

    秦枂视线垂落,他笑容有些无力,“霍星河,我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姓霍的男人在秦家叔侄之间倒手,这象话吗?说出去贻笑大方。”

    “活着会被周围人议论纷纷,我不在乎他人的目光。”

    “可我在乎我爸妈的感受。”秦枂看向霍星河,见到他眼中的执拗和落寞。他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舍不得。霍星河就像是一只即将被丢弃的雄狮,眼睛里写满了难过。

    霍星河低声喊着,“秦枂。”

    “星河,你让我想想……”

    “不能说分手。”霍星河用力地握着秦枂的手,他恳求着,这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都是对灵魂的一次凌迟。

    秦枂抿紧了嘴,哪怕不看霍星河,他也能够感受到对方如有实质的目光,他语气艰涩地说:“好。”

    “绝对不说。”

    “绝对。”

    秦枂往外抽了抽手,“演出结束后,我们好好聊聊。”

    霍星河不舍地松开手,“好。”

    秦枂转身,脚步凌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演出厅。

    注视着秦枂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霍星河久久没有移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两次后他才拿了出来,看到了是妈妈的电话,他接通电话,开口的一瞬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暗哑,“妈,你在哪里?”

    “我给你发定位。”杨秀秀眉头微皱,知子莫如母,她立刻就听出了儿子的情绪不对,“星河,和妈妈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当面说,我有事情问你。”

    杨秀秀点头,“好,路上慢点开。情绪不好,你找个代驾。”

    “放心,我让ALex自动驾驶。”

    “嗯,路上慢点。”

    霍星河情绪是不大对,上车后他就让ALex按照导航自动驾驶,而自己梳理着从认识秦枂之后发生的种种细节,以及和秦斯相亲的始末。

    太违和了。

    有许多矛盾的地方。

    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热爱动植物、喜静而温和,与秦斯对不上号,但和秦枂一模一样。

    霍星河捏了捏眉心,对ALex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妈妈那里。”

    ALex,“主人,安全更重要。”

    霍星河叹了口气,他现在恨不得瞬移过去。

    第52章 052 主要是舍不得狗

    Vone的私人秀场内坐着七八个人, 模特穿着冬季最新款依次走秀。秀场环境以栗色为主,辅之以淡淡的紫色,这就是今年冬季的流行色了。

    霍星河甫一进入秀场就看到了坐在中间的妈妈, 他朝着工作人员点点头, 悄声走了过去在妈妈身边坐下。

    杨秀秀身边站着的工作人员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霍星河,手在平板上划拉了几下做着备注,杨女士给儿子定了许多款冬装, 见到真人,根据霍先生的气质可以更好地向杨女士推荐与服装搭配的单品。

    “模特身上这件大衣怎么样?”杨秀秀小声问。

    霍星河随意扫了一眼,“还行。”

    杨秀秀招来模特,摸了摸他身上大衣的料子, 身边自有工作人员介绍面料、剪裁、适合穿着的场景等等。

    “铁灰色太古板了,我儿子已经是老古董了,穿着不好看。”

    “可以定制其它颜色。”工作人员柔声推荐。

    霍星河敛眉, 他不是来买衣服的, “妈。”

    杨秀秀看了眼霍星河, 她唇边带笑地摆摆手,示意自己看完了, 模特离开又被其他人喊了过去。

    “找我什么事儿?”

    霍星河凑到妈妈身边悄声问, “妈,秦枂来玉韫园那天后我问你,你让冯珍做介绍人的细节。”

    “我和你说了。”

    霍星河抿了抿嘴,他来的路上把妈妈说的细节在心里面复盘后发现自己疏忽掉了一点, “妈, 我忘了问你,你在画展上见到的秦枂妈妈,长什么样子?”

    杨秀秀眨眨眼, 她纳闷地看着儿子,“秦董的样子你应该见过的,去你们学校做过演讲。她七十多岁,花白的短头发做了卷,没有染色,看起来很随和的老太太,但你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人很要强,是不服输的性格。”

    “果然如此。”霍星河叹了口气,提着的心真是要落不落的,“妈,你买衣服,我先走了。”

    “等等。”杨秀秀抓住了霍星河的手臂,仰头问,“你和秦枂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点小误会。”

    “情侣之间肯定会有点磕磕绊绊的,有误会一定要说清楚,不要闷在肚子里不解释、不吭声,要长嘴知道吗?”杨秀秀不放心地叮嘱着,就怕儿子关键时刻依旧闷葫芦,错过了一个喜欢的想要再找回来可就难了。

    霍星河俯身抱了抱杨秀秀,“知道了妈妈。”

    杨秀秀怔了怔,她眉眼间笑意加深,“行了行了,长成大人了竟然知道撒娇。”

    霍星河说了声再见,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旁边和杨秀秀一起来看秀的王太太目光追着霍星河离开,她推推杨秀秀,“秀秀,你儿子谈朋友了吗?”

    “我都在给他准备结婚的东西了,你说谈了没有呀。”杨秀秀心情大好,指着模特身上的衣服又定了三套,“刚才那件大衣改个颜色,要深蓝的。”

    工作人员心里面算着自己能拿到的提成,态度就更加殷勤了。

    王太太觉得好遗憾,“哪家的孩子呀?之前都没有听你说起。我有个侄子是个明星,长得可好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说,让两个孩子见见的。”

    “明星就算了,我儿子性格沉闷,说不到一块儿去的。”杨秀秀很满意秦枂,一点也不想做个恶婆婆让两个孩子为难,“合致的小秦总,那孩子可好了,我很喜欢。我想着让他们先订婚,然后尽快选个好日子结婚,到时候给你发请柬,可一定要来啊。”

    霍星河大步离开,走在路上时让ALex定位北邑的冯珍艺术长廊。

    顺便打电话问询,“ALex,给画廊打电话询问冯珍女士在不在。”

    ALex,“好的,主人。”

    ALex在后台打电话询问,得到答复之后说,“主人,画廊的工作人员说冯珍女士在的。”

    霍星河嗯,他已经在开车了,恰好绿灯通行,他加速冲了过去。

    ALex,“主人,注意交通安全,当前路段限速六十。”

    “知道了。”

    霍星河现在很冷静,经由和妈妈核实情况后,许多违和的地方彻底想通了,答案呼之欲出,他原本的相亲对象就是秦枂,只是中间不知道出了差错变成了秦斯。如果早一点与秦枂认识……霍星河笑了笑,只要他们认识,那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时候。

    早一点更好,晚一点也很好。

    没必要去纠结是一年前,还是现在。

    他现在要找到冯珍,弄清楚中间的差错究竟是什么。

    ···

    北邑的艺术氛围很浓厚,东州博物馆新馆在此落成之后仿佛把艺术氛围又拔高了一个层次。冯珍的画廊就在新馆的不远处,经营的现代美术作品,绘画、雕刻、布艺、纸艺等等,当然,身为画廊,始终以绘画作品为主。

    霍星河走进画廊,他没有去看任何一副作品,直接问工作人员,“冯珍女士在哪里?”

    “先生,冯珍女士在画廊里看作品,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工作人员微笑着说。

    霍星河知道从工作人员口中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了,就让ALex找出冯珍的照片,他进去自己找。

    耳机里传来了ALex的声音,“主人,按照画廊官网上的介绍,冯珍女士喜欢三展区的油画,会花大量时间在那儿驻足。”

    霍星河果断调整了方向,走向了三展区。也许是幸运女神的眷顾,不想让他浪费太多的时间,他一走到三展区就看到了冯珍,她正在看一副画着盛放玫瑰的油画。

    “冯女士。”

    身边出现一位年轻Alpha男性,恰好这位男性气场强大,冯珍想忽视掉这人的存在很难。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年轻人,可不会自恋地认为他是倾慕自己来的,“先生有些面善,以前见过吗?”

    套路话,她压根看不出。

    “霍元琛杨秀秀是我父母,一年前我妈托冯女士做介绍,介绍我和秦家幼子认识。”

    冯珍恍然大悟,“难怪这么面善,我看过你的照片,真人真是比照片帅多了。前段时间我还和成美兰说起过你们,听成美兰说你和秦斯相处得很好,我是不是快有媒人酒喝了?”

    她指向了不远处一副画,笑着说,“你妈当时还问我买了这幅画呢。”

    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妈妈对冯珍是这么形容的。

    霍星河收回了看向画的视线,他唇间挂着一抹淡淡的浅笑,“秦家幼子是秦枂,我一直和他谈恋爱的。”

    “什么?成美兰的儿子我记得叫秦斯……”冯珍心里面想不对啊,秦家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秦枂……等等,她和成美兰熟悉,杨秀秀找自己做介绍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想到了成美兰的儿子,她?隐约记得成美兰有个未婚的小叔子也姓秦。

    冯珍看了眼霍星河,一年前杨秀秀找自己的场景跃然于脑海,杨秀秀托她介绍秦雪孺家的幼子。

    秦雪孺的幼子……

    秦家的幺儿……

    冯珍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给整茬了啊。

    可自己和成美兰说起后,她半点都没有提起未成家的小叔,默认了秦家只有一个秦斯。

    冯珍暗暗咬牙,她笑着说:“你和小秦谈得怎么样?”

    霍星河说,“很好。”

    看冯珍几经变化的脸色,霍星河已经明白相亲弄错人的岔子出在哪里了,真是造化弄人。

    冯珍隐晦地说:“我当时和成美兰提的,介绍你和小秦认识,你们能够相处得好就好,年轻人有着落了,当父母长辈的也放心。”

    这是提醒自己,弄错人的是成美兰。

    霍星河暗暗摇头,究竟谁弄错的、为什么会弄错,刨根究底已经不重要。

    从画廊离开的时候霍星河手上多了一副画,正好和妈妈一年前买的那副凑成一对,也本来就是一对。把包装好的油画放到后座,霍星河看了眼时间,一路没停,时间悄然来到了三点三刻,他再赶回东艺差不多是成美兰从艺三十年汇报演出的尾声。

    事实和他想得也差不多,赶到东艺的时候恰好散场,霍星河逆着人群走到场内,坐到了秦枂的身边。

    “都结束了。”秦枂说。

    “只是演出结束了,我们去东大吧,有个食堂窗口的牛肉刀削面很正宗。”霍星河侧着身子坐着,他的视线凝在秦枂的脸上,自己此刻仿佛是等待午时三刻的犯人,等着刽子手落下那一刀。

    是生是死,他应该握在自己的手上的,可今天这一刻,他无条件把它们交给了秦枂,静静地等待着秦枂的裁决。

    是生,他会握着秦枂的手继续走下去;是死,他会强迫地握着秦枂的手继续走下去。“生死”是交给了秦枂,可后面的路,他不愿意放手。

    男人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秦枂挑眉轻笑,霍老师温柔时间长了,他都差点忘了这个Alpha在床sh的强势和不讲道理,穿上衣服是会伪装的,脱了衣服才最坦诚。

    “霍星河,我刚才一直在想。”

    霍星河静静地听着。

    “你和秦斯约会,都去的哪里?”

    霍星河怔了怔,他想了许多可能,唯独没料到秦枂会问这个。

    “一共约会了三次,第一次去的长滩公园,六月份的风车节。”他如实地说。

    秦枂点点头,“第二次呢?”

    “第二次他定的音乐餐厅,有人在台上唱rap,我发现和饶舌歌手贴面舌吻的是我的一个学生,他也看到我了。”

    秦枂好奇地问,“后来呢?”

    霍星河脸上流露出尴尬,他眼神有些游移地说:“学生看到我后腿软当场滑跪在台上了,大声对我说对不起,他领口别着麦,道歉的声音全场听到了,秦斯觉得很丢脸,丢下我走了。”

    秦枂噗嗤笑了出来,“还不是你平时看起来太凶了,学生怕成这样。”

    霍星河很无辜。

    “第三次呢?”

    “野生动物园,我定了里面的动物酒店,能够和小熊猫亲密接触。但他接了电话说有事走了,后来我知道那不是电话,是个闹钟。”

    秦枂觉得这是秦斯能够做得出来的事儿,“我记得动物园八月份有个恐龙电影,很难约的,我想看但没有抢到票。”

    “讲恐龙繁衍的科普全息电影,我抢到票了,但没有去成。”

    “好可惜。”秦枂忽然抬起手捏住了霍星河的耳朵,他用力地拽了拽,看到霍星河随着自己的动作歪着头,但没有挣脱开。“好讨厌,本来简简单单的关系,怎么就变得这么复杂了!!!我要找秦斯的,但他突然出国,对我说他妈知道他早就分手了,他要出国避避风头。”

    “秦枂,本来要相亲的就是我们。”

    “嗯?”秦枂疑惑蹙眉,“世界上有这么阴差阳错的事儿?你可别开玩笑诓我。”

    “我不开玩笑,我问过我妈,也去找冯珍确认过 ,一年前我妈就是从你妈口中得知的你,请冯珍做介绍,让我们认识,只是中间出了点差错,对接的时候从你变成了秦斯。”

    秦枂松开手,改拽为揉,“但你和秦斯相亲认识一年,谈了一年对象的事儿是板上钉钉的。我不能让爸妈立刻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思想传统,一时间会接受不了的。”

    霍星河眼神落寞,“难道我没法去见你的父母,要做你的地下情人。嘶。”

    霍星河耳朵被拽了一下,他委屈地看向秦枂。

    秦枂说:“什么地下情人,霍老师你脑子里想什么呢,谈恋爱当然要光明正大地谈,只是要徐徐图之,让我爸妈慢慢接受你曾经和秦斯处过对象的事情。”

    “嗯嗯。”霍星河脸上出现笑意,只要不提分手,他转为地下完全没问题。

    “还有,我也想去野生动物园。”

    “好,这个礼拜就去。”

    “带着闪电去放飞,那么好的闪电,我可舍不得它。”

    霍星河,“……”

    他笑着抱住秦枂,“狗的主人也很好,别放下他。”

    ···

    化妆间内,成美兰脸上精致的妆容没有卸掉,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实木讷的丈夫,“你瞎说什么呢,怎么会搞错人,和霍星河相亲的就是秦斯,是我们儿子秦斯。霍星河不单单是你们学校的老师,他更是玉韫园霍家的法定继承人之一,是东晟霍家的人,东晟千亿的资产,等霍老爷子走了,他就算是得到一根毫毛也比合致的腰粗。这么好的儿婿,你竟然往外推。”

    “美兰,秦斯已经和我说了,他们早就分手了,只是怕你说,就一直瞒着。”

    “他人呢,让他来见我!”成美兰脸上怒色越发浓重。

    “就知道你会生气,他说出国一阵子,等你消气了再回来。”

    成美兰怒极反笑,“为了你们好,你们却都觉得我是坏人。”

    “美兰。”贺连平疲惫地笑了笑,他不是身体累,是心累,“霍星河打电话跟我说了一年前冯珍做介绍人的事情,她和你关系好,她找到你说秦家幼子,你是不是心里面清楚她说的是秦枂。”

    “怎么可能!”成美兰目光闪躲,“是冯珍说的我们家最小的孩子,最小的就是秦斯,她做介绍人的,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听。”

    贺连平无奈地摇摇头,“霍家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执着。”

    “对对对!!!”成美兰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睛里倔强地打转,“没什么好的,就是比你们老贺家有地位、有钱,他霍元琛就是比你贺连平知道关心人,你看到他老婆了吗,那个小服务员,几十年过去了,还被宠得像个小姑娘一样。你看看我,三十年了,就是在小地方唱唱歌,来采访的媒体都是本地的,你能为我做什么?我想让儿子有个更好的平台和起点,有问题吗?”

    第53章 053 什么都别说,先睡一觉

    演出结束, 观众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成美兰卸掉了舞台妆却没有换上更适合生活的轻薄妆容,浓黑的睫毛、大地色的眼影搭配浆果色的唇,整个人显得更有攻击性, 她笑着和认识的朋友说话, 亲切地送众人离开。

    “演出还算是顺利,多谢你们赏光捧场。”成美兰笑着,她眼角余光注意到小叔秦枂与一个高大的男人并肩从演出厅里走了出来。那个男人身姿挺拔、面容清俊, 侧头看秦枂的目光却是藏不住的温柔。

    “秦枂!”正和成美兰说话的人惊讶地叫了一声,他绕过成美兰走向了秦枂,满面笑容地说:“秦总,好久不见, 上次在东晟的慈善拍卖会上见面……”

    真是前倨后恭,与自己说话时可见不到半点殷勤。

    成美兰心中冷笑,她斜睨着丈夫, 站在一边处处透着无所适从。

    成美兰听到秦枂介绍的声音, “我男朋友霍星河。”

    成美兰怅然, 她听过差不多的介绍,那天在家里, 不是郭而是霍, 只是她下意识不愿意联想、不愿意承认。儿子的敷衍、作假的信息素味道、催促带回家的男朋友却一次又一次往后推……在秦斯嘴里,霍星河忙得天天加班,学校实验室连轴转,可真正的霍星河挤得出时间陪男朋友。

    “美兰。”贺连平追上快步走的妻子。

    成美兰越走越快, 她想抛掉糟糕透顶的一切。

    高跟鞋太高了, 成美兰左脚崴了一下,她咬着下唇继续走着。忽然一条胳臂扶住了自己,一起生活了快三十年的怀抱, 身体比脑子更快接受了它。

    “别走这么快,崴了吗?我背你。”

    “不要。”成美兰说。

    贺连平叹了口气,“我扶着你。美兰啊,我知道你那时候参加东晟的活动认识了霍元琛,霍元琛比不上他的妹妹,如果他真有实力,早就在东晟内有一席之地,哪里会让霍元清独大。他长得很好,年轻时候帅气,年纪大了儒雅,走出去格外精神,我和他比差远了,不然他也生不出这么帅气的儿子。”

    成美兰沉默地听着。

    “他喜欢红袖添香,全然依附自己的女人,美兰,你的性格做不到这一点。”

    贺连平说完后便没有再说什么,他扶着妻子慢慢走,同床几十年,他有时候也会自嘲地想自己是不是仅仅娶了成美兰的身体。

    终于结束了话题把人送走了,秦枂长吁一口气,“三嫂的演出,来找我的比找她的还多,真是无语。霍老师,不跟你出去吃牛肉刀削面了,我要回家好好休息。”

    “不回我那里?”霍星河有意把人带回自己家的。

    秦枂挑眉,“不回。”

    霍星河搬出了狗,“闪电见到你没回去,会难过的。”

    秦枂笑了起来,“那就让它难过几天,你好好陪它。”

    “真的不一起走吗?”

    “嗯。”秦枂累了,他想冷静冷静。

    霍星河挽留不住,眼睁睁看着秦枂开车离开。

    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尽在掌握,就比如他没办法限制秦枂的自由、没办法掌控关于他的一切,秦枂是自由的,不是他实验室里面任人取样的素材。

    一连三天见不到秦枂后,霍星河去了虹彩大厦的合致,从合致的员工口中听到,“秦总两天前带着韩助理他们出国了,我们和Vone的谈判正式开始,秦总接下来有一段时间不在国内呢。”

    “去的哪个国家?”霍星河问。

    工作人员抱歉地摇摇头,“都是公司机密,我不是很清楚呢霍教授。”

    霍星河不再为难一个小员工,他走出了虹彩,带着一身萧瑟的秋风进入车内。他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方向盘,直到ALex提醒研究所有个紧急会议,他才发动了车子离开。

    ···

    J国,高大的椰子树点缀着湛蓝的天空,忙得昏天黑地的秦枂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漫步在酒店外的小花园,看到地上有一片树叶,他弯腰捡了起来。

    “秦总喜欢收集叶子?”

    Vone的副总罗伯特,只要听他标志的低沉烟嗓,秦枂就知道靠近的人是谁了。

    秦枂捻着叶片的细柄说,“我有个朋友喜欢。”

    “男朋友?”罗伯特进一步询问。

    秦枂松开手指,任由叶子掉落,“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不是男朋友,那我显然还有机会。”

    “你说笑了。”

    “我是认真的。”

    秦枂笑着摇摇头,“你要是在看文件的时候如此认真,我想我会更加高兴的。”

    秦枂忽然扭头看向酒店门口。

    “怎么了,秦?”罗伯特块头又高又大,秦枂在他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娇小。

    秦枂摇摇头,“没什么,大概是看错了。”

    他和罗伯特现在说话挺闲情逸致,其实双方的谈判已经胶着了一个星期,为了说服Vone,取得对方的面料供应权,秦枂率领的七人谈判团丝毫不敢松懈,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合致想要的是vone独家供应,Vone想要侵占合致完成品牌的渗透。

    双方各有所需,也各有短板,现在做的就是从中寻找到双方都满意的平衡点。

    秦枂向后退了一步,离开罗伯特的气势范围内,“罗伯特先生,休息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合作事宜进一步谈谈吧。”

    罗伯特耸肩,“秦,你步步紧逼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可爱。”

    几十亿的生意,又事关到合致未来二十年的发展,他可一点也不想松懈。

    秦枂说,“我和可爱可一点也不沾边。”

    透过窗户看着秦枂的霍星河看不到他和外国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一个星期没见他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段时间里他们不是完全断了联系,但很显然秦枂很忙,往往没说两句就挂断了电话或者要隔好几个小时发出的信息才有下文。

    “霍,学术讨论之后有酒会,一起参加呀。”

    有人按住了霍星河的肩膀。

    霍星河不动声色地抖开那条手臂,他说,“会后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那太可惜了,我们好不容易见面,有许多事情想说呢。”

    “以后有机会再说。”霍星河指了指前方,会议桌边已经围坐了不少,“不要让大家等了。”

    “霍,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无趣,别人传你恋爱了,我还以为你会变得温柔点。”

    霍星河笑了笑。

    “我懂了,你的温柔只给你的爱人。”

    学术讨论持续了两个小时,会后霍星河让三个学生自由行动,“陌生国度,最好结伴出行,不要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可不想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让我去捞你们。”

    此次国际多个高校组织的学术会议,霍星河把三个学生都带出来了,让他们自由行动前该叮嘱的必须叮嘱,东大里可是流传着导师捞学生的恐怖童谣的,他可不想给这则恐怖童谣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王萌拍拍胸口,“老板你放心好了,我绝对看好他们两个,我们顶多景点走走,绝对不走远的。”

    旁边二人忙不迭地点头。

    霍星河给王萌转了钱,就当是提前报销了差旅费、会议津贴等等,看着学生们上了出租车走了,他转身走进了酒店,询问前台秦枂、合致的消息。

    “霍老师。”

    霍星河听到熟悉的国语,侧头看到的却是陌生人。“你是?”

    “霍老师你不认识我啦,我一直跟在韩助理身边的,我姓张,霍老师喊我小张就可以了。”小张把一条纸条塞进了霍星河的手里,“我也不知道纸条上写着什么,韩助理让我在大堂等你,看到你就把纸条给你。”

    霍星河紧握着纸条,他说:“麻烦了。”

    学术讨论的时候霍星河一直留心着外面的情况,他注意到合致一行人进的就是旁边的小会议室,进去一个小时后小会议室门打开,他隐约听到秦枂他们说楼上、房间、休息等字眼,可以确定秦枂他们就住在这个有着百年历史的酒店内。

    故,把学生哄走后,霍星河才会退回找。

    打开纸条,上面是个门牌号,八楼106。

    酒店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许多东西都充满了古典的痕迹,比如某某房间某位名人曾经住过,电梯里的装饰曾经来自于哪位政要,窗外的风景某某也看过……霍星河在J国的旅游宣传图册上看过这酒店介绍,却没有真正踏足过这里。

    他觉得酒店太老了,安全设施上有待加强。

    来到了八楼,轻叩106的门。

    霍星河在心里面预演着待会儿要说的话,门倏地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紧紧拽住了他的领带,他顺势走了进去。

    反手把门合上,另一只手搂住了秦枂。

    秦枂趴在霍星河的怀里,他闭着眼睛疲惫地说:“我看到你了,我就说自己没有眼花。先什么都别说,我这个星期只合眼了二十多个小时,现在太阳穴像敲鼓一样,疼得要炸了。我需要你的信息素,陪我睡一觉。”

    霍星河单手抱住秦枂,把他送到床上,自己脱掉了外套,躺到了秦枂的身边。

    秦枂打了个哈欠,在霍星河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他含糊地说:“我怕自己一下子熬太久了睡不着,吃了退黑色。”

    霍星河拍了拍秦枂的后背心,“睡吧,我哪里也不会去,就在这里陪你。”

    “嗯。”

    第54章 054 没办法徐徐图之了

    床头灯调到最暗, 半靠在床头的霍星河看着平板。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空气净化系统时不时发出换气的轻鸣声。

    秦枂睡觉的时候很老实,一个姿势几乎没变, 霍星河手上的论文看着看着视线便出现了偏离, 落在了秦枂的脸上,他睡得很熟,嘴唇自然地抿着, 眉头却在微蹙,大概梦里面依旧在和Vone财团的人“争锋相对”。

    浓密的睫毛很长,像鸦羽一样压在下眼睑上,霍星河脑子里突发奇想, 如果轻轻碰一下,睫毛会不会动起来?他这么想,手指也诚实地这么做了。

    霍星河伸出手指在秦枂的睫毛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睫毛轻盈的质感在指尖残留。

    秦枂动了动, 微蹙的眉头却彻底松开了。

    霍星河弯了弯嘴角, 他像是个干了调皮事情捣蛋成功的小孩子,心里面十分雀跃。

    他把视线挪回了平板上, 这回看了进去, 等看完最后一行字,霍星河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二十了,难怪会觉得困倦。

    霍星河眉头皱了下, 半边身体僵硬, 他忍着不舒服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扶着秦枂的肩膀,自己抽身离开后在秦枂怀里塞了一个大枕头。

    他慢慢活动着身体,垫着脚走到窗边, 窗帘没有完全被拉上,从镜子的倒影里霍星河看到了自己,嘴角愉悦的弯着,脸上表情柔和。

    等等……

    霍星河往前迈出去一步,定睛看着前方的黝黑大海。暗夜中,大海深邃无垠,缓缓的有浪拍打着沙滩。他的视线落在海面上,漆黑稠密的海面隐约跳动着橘色的亮光,像是幽邃深渊中开出来的花,灿烂、邪恶。

    酒店的窗户推不开,但霍星河已经确定上方楼层靠左的地方着火了。

    霍星河没有半点停顿,转身冲向了床边,“秦枂,秦枂。”

    秦枂皱着眉,含糊地说,“干嘛。”

    “着火了。”

    秦枂混沌的大脑对此做出了反应,但意识不断被药物拉着往下坠,他挣扎地要爬起来,“快跑,带上计算机包,数据。”

    他以为自己挣扎的幅度很大,其实就是胳臂动了动,声音近似呢喃。

    霍星河掀开被子把秦枂背了起来,一只手托举着秦枂的身体,另外一只手拿起了秦枂说的那个计算机包,里面的数据真的很重要,秦枂是直接保管在床头的。

    得益于丰富的野外救援知识和强健的体魄,霍星河背着秦枂几步就到了门外,推开门就听到了嘈杂的喊叫声,空气中有呛人的味道。水火无情,必须加快速度。

    霍星河往应急通道跑,路过旁边的房间时他用力地踹着门。

    声音太大,里面的人直接被惊醒,仓皇地过来开门,门口露出了韩琳琳苍白的脸。

    霍星河说:“着火了,什么都别拿,跟着我跑。“

    韩琳琳看着霍老师又去踹另外一扇门,迟钝的大脑猛然反应了过来,她冲向里面,下一刻拽着两名同事跑了出来。

    另一个房间里的家伙睡得太死了,霍星河闹出来的动静吵醒了别的房间里的人,他们还没有醒。韩琳琳接替了霍星河,用力地拍着门,里面的小张才嘀嘀咕咕地过来开门,“干嘛?”

    韩琳琳拽着小张的胳臂往外跑,“着火了,快跑。”

    “发生了什么事儿?”房间内有声音含糊地问。

    呆愣的小张忽然大喊,”着火了,逃命啊。”

    走廊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张皇地不知道往哪里去,韩琳琳和同事就盯着霍老师背着秦总的背影,在人群里横冲直撞也管不了那么多,很快就跟着进了应急通道,她跟着不断向下跑着,甚至能够感觉到空气被烧灼的热度。

    霍星河背着人直接冲出了应急通道,冲到了大楼外,站在空地上抬头看,火势已经蔓延,点燃了小半栋楼。

    百年老酒店,当年建造的时候大概是使用了易燃的建材,帮助了火舌的移动。

    韩琳琳几人围着霍老师站着,相互依靠的他们看着这残忍的一幕,只有靠着霍老师才能够觉得安全。

    消防已经来了。

    大楼外一片混乱。

    “有人跳楼了。”韩琳琳小声说。

    霍星河近乎冷漠地挪开了眼睛,“韩琳琳,你们人都在吗?”

    “在的,在的。”韩琳琳急忙回。

    霍星河点点头,“帮我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

    小张说:“我来。”

    他帮着从霍星河的裤兜里拿出了手机,霍星河让ALex给位于本地的君临酒店打电话,让他们派车过来接。霍星河带着学生出来住的就是君临,此一刻他很庆幸没有就近选择这家百年老酒店,学术研讨会前他出于习惯看了看酒店的平面图、确认的消防通道在的地方。

    这些习惯无形中提高了他们逃生的几率。

    大火中烟雾弥漫,逃生的人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吸入烟雾陷入窒息。

    君临的车很快就来了,霍星河让小张留在这里等待后续情况,小张点点头,等一行人走了他找到了被逃出生天客人团团围住的酒店工作人员,客人的安置、灭火后行李的取出、赔偿等等,小张要看着点。

    ··

    秦枂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死,慢慢醒转的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的,可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房间内饰,一下子就陷入了茫然,手撑着床坐起来。

    “醒了,你吃的什么牌子的褪黑素,睡得太沉了。”穿着家居服的霍星河端着水走了过来。

    秦枂下意识说了个牌子,“我觉得药效和安眠药差不多,我怕自己熬夜多了,精神紧绷睡不着,就一次性吃了两颗。”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像是着火了?不是我做梦吧?”

    “不是。”

    霍星河打开手机给秦枂看新闻。

    秦枂看了眼,他脸色白了白,“竟然这么严重,幸好有你在。”

    “幸好我在。”霍星河坐到床边,他抬起手轻抚着秦枂的脸颊,目光温柔却坚定。

    秦枂顺势侧了侧头在霍星河的手指上蹭了蹭。

    逃过一劫,有许多话涌上心头,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

    合致的群里面已经炸开了花了,劫后余生的几个人在群里面大说特说,留在现场的小张更是做了现场直播,惨烈程度比新闻里播报的还要严重。

    秦枂正和霍星河吃早饭的时候接到了国内的电话,妈妈打来的。

    “我没事妈,星河正好也在,他反应机敏,救了我们。幸好有他在……什么?!”秦枂猛地坐直了身体,又缓缓地软下了腰,他解释着,“我想慢慢告诉你们的,不是有意瞒着你们。他们只是相亲,又不是领证结婚了,这有什么。”

    霍星河看了过去,秦枂摇摇头。

    电话里说了什么,秦枂脸色变得难看,他声音僵硬地说,“妈,我们不会分手的。”

    秦枂挂断了电话,看向霍星河说,“我爸妈知道你和秦斯相过亲、谈了一年恋爱的事情了。”

    “回国后,我会当面向他们解释。”

    “我妈说,国庆最后一天让你去见他们,说清楚事情的始末。”

    霍星河感觉到了前所有未有的压力,他点点头,已经开始想见面后如何解释,短短几个呼吸间否定掉了好几个开头。这种复杂的情绪归国的路上一直萦绕在心头,哪怕飞机落地了依旧没有散开。

    霍星河的车就停在飞机场旁的停车场内,他们回国是晚上十点多,正值国庆,这个点机场内人依然很多。秦枂让韩琳琳他们上了公司来接的车,自己坐上了霍星河的大G,他坐在车内,连续与vone的谈判,高强度的工作结束后仅仅是一天的休息是没办法恢复元气的,他现在就很累。

    “不太想回家。”秦枂捏了捏鼻梁。

    霍星河系着安全带的手顿了顿,他脑子里蹦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我们去看海边日出吧。”

    “你疯啦,驾车去海边二三百公里呢,开车要四五个小时。”秦枂掀开眼皮,震惊地看着霍星河,“这么大胆的想法,我想支持一下。”

    霍星河莞尔,“一路高速,三个多小时就到了,现在这个点走,后半夜到海边,还可以休息休息。”

    “我们换着开车。”秦枂说。

    “不用,累了我就让 ALex来开。”

    ALex,“ALex驾驶注意车速,遵守交通规则,会保证安全,请秦先生放心。”

    “那就这么决定了,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霍星河说,“出发。”

    距离国庆结束只有三天,也就是距离秦枂带着霍星河回家只有两天。与之前期待见父母的心情不同,霍星河与秦斯的事情没有任何缓冲地在父母那儿揭开后,见父母便意味着摊牌,说不定会受到许多阻拦、说不定会遭受到亲人的反对……秦枂看着窗外黑夜中倒退的风景,他的心情甚至有些抗拒。

    没有交流的车内,霍星河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

    察觉到副驾的秦枂睡了,霍星河轻声吩咐ALex调整座椅。

    车在夜色里飞驰,霍星河多希望车子永远就这么开下去,不需要尽头。

    第55章 055 理论运用实际

    高速两侧的路灯飞速倒退, 灯外是无边的暗色。偶有车子从身边飞驰而过,霍星河没有比拼快慢,他稳稳地压着速度、稳稳地开着车。

    世界很安静, 车子里有他和秦枂, 恍惚间给霍星河制造了一种错觉,好像世界上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其实这样挺好的。

    霍星河无声地弯了弯嘴角,有时候真怕自己心里面危险的想法被秦枂知道。

    如果他知道自己想用一个漂亮的屋子把他藏起来, 细细的锁链穿过他纤细的脚踝,在他的后颈落下或深或浅的咬痕……这样的自己,还会让秦枂毫无防备地信任吗?他还会像现在这样,丝毫没有戒心地睡着?他还会朝着自己毫无保留地敞开身体吗?

    霍星河轻轻地摇头, 心里面的小人好似在密林里面一铁锹一铁锹地挖土,挖出一个深深的坑,然后把各种占有的、疯狂的、邪恶的想法用锁链捆扎在一起, 最后一起扔进坑里面, 挖出来的土回填回去, 填满后还要踩上几脚,撒上野草的种子, 来年春天, 这个坑会变得和附近一样。

    谁也不知道,里面埋了一个阴鸷贪婪的霍星河。

    就如同几年前愁狱山内,他举着猎枪结束了那个偷猎者的生命,谁也不知道那时候的霍星河是冷漠残忍的, 他握着枪,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偷猎者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冷风灌进洞里,似洞女残魂唱出来的挽歌。

    霍星河扫了一眼后视镜,里面的自己仿佛就等着这一刻, 视线轻轻碰了一下随即错开。

    “几点了?”

    秦枂揉了揉眼睛,盖在身上的衣服缓缓滑落,明明里面衣衫完整,不知为何霍星河觉得呼吸凝滞,胸前内有什么像是草丛里爬行而过的蛇,慢慢的、稠稠的、阴湿的蜿蜒过去。

    霍星河说,“十一点十分。”

    秦枂拿过手机,眯着酸涩的眼睛看,“我才睡了二十多分钟,感觉睡了好久,浑身都累。”

    “进入了深睡眠了,之前忙得太狠,睡一觉会觉得更累。”

    秦枂嗯了一声,他扭身向后去拿放在后座的吃的,在机场买了汉堡、薯条、炸鸡块,喝了一口可乐,他嫌弃地吐吐舌头,“买成了无糖的,好难喝。”

    随着他的醒来,副驾的在座位自动抬升。秦枂打开了炸鸡盒子,把西红柿酱挤在了盒子顶盖上,拿了薯条沾了沾西红柿酱,却没有送到自己嘴边,而是非常自然地递到了霍星河的嘴边。

    霍星河张嘴咬了下去,唇缓缓划过了秦枂的指尖。

    秦枂正低头看着导航,拖动地图看看他们现在到哪里了。收回的手再次拿了一根薯条,沾了点西红柿酱送到自己嘴边吃了,麦麦家的薯条他一直觉得比肯肯家的咸,今天的感受照样不例外。

    霍星河的眼角余光把秦枂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眼神暗了暗。

    “我查了查日出的时间,海边五点四十六出太阳,我们到了海边之后还要等,可以在车上睡一觉。”

    霍星河轻声应了一下,“嗯。”

    声音暗哑婉转,仅仅一个字,却呼噜噜地撞进了秦枂的耳膜里,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觉得有些奇怪。不是霍星河有了什么离奇出格的举动,他正正经经地坐着、认认真真开车,视线专注在车外,或明或暗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可那低低的一声似台风天那夜在耳边响起的呢喃。

    秦枂觉得脸有点热。

    眼睛控制不住地去观察霍星河,秦枂注意到认真开车的霍星河凌厉的下巴收紧……他忽然起了心思,伸出手按在了霍星河的胳臂上,瞬间感觉到一层衣服阻隔下,霍星河的肌肉绷紧。绷紧的肌肉很硬,摸起来手感很结实,蓄积着充沛的力量。

    秦枂玩心大起,他捏了又捏。

    他抬起头,看到了霍星河无奈的眼神。

    “我现在在开车,现在车速85,离服务区还有二十三公里。”霍星河说。

    秦枂讪讪地松开手,“吃不吃炸鸡?”

    “你吃吧。”

    秦枂忙不迭地点头。

    二十三公里飞快到达,秦枂去厕所洗手,霍星河给保温杯里灌满了热水,出来后他却没有找到车。口袋里手机嗡嗡震动,霍星河拿出手机看到是秦枂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霍老师,我把车子开走了,你留在服务区过夜吧。”

    霍星河眼中流露出笑意,他看了眼定位,提步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服务区里怪冷的,我宁愿走走舒服点,你在海边等我,我走着过来。”

    “还有一百九十多公里路呢,霍老师慢慢走,我在海边等你一天一夜。”

    “那可以在海边看日出日落。”

    “还有潮涨潮落,月升月落,周而复始,循环变化。”

    霍星河走了六百多米,在高大栾树围绕的停车场内看到了自己的车,ALex默默亮了车灯,坐在车内的秦枂也看到了霍星河,他笑着挥挥手,嘴巴一张一合地说:“我看你神经太紧绷了,开夜车危险,就在这里休息一两个小时,醒了继续开车去海边刚好来得及。”

    最后的声音不是通过电话传来的,霍星河已经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在便利店买了咖啡,只有速溶的,冲一袋喝喝提提神。”

    秦枂皱了皱鼻子,“虽然忙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挑,但我要说,速溶咖啡和泡面一样,让人想到加班熬夜通宵。霍老师,咱能眯一下吗,不用喝咖啡折磨自己。”

    “早点去那边等也是一样的。”

    霍星河甩了甩条状咖啡,准备撕开冲泡,秦枂笑着扑过去抢。

    大G的车内空间是大,但和外面自由自在的空间绝对是没法比的,秦枂手臂磕了一下反向盘,身体吃痛地踉跄了一下,手下意识按住了霍星河的大腿。手下的肌肉瞬间绷紧,炽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耳后,秦枂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现在,他得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故意把车开到了小停车场内,故意去抢的霍星河手中的咖啡,故意靠那么近,故意伸出手,故意……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是有心人的精心布置。

    霍星河扶着秦枂的肩膀,他的视线落在秦枂微垂的后颈上,从衣领露出来的后颈洁白、纤细而脆弱,他轻声询问,“秦枂,我有很多次都想这么干了。”

    “做什么?”秦枂明知故问。

    “就像是这样。”

    霍星河垂下头,把吻细细地落在了秦枂的耳后、侧颈、后颈……

    秦枂缩了缩脖子却没有躲开,他伸出手按住霍星河的后脑勺,让他加深这些吻。

    “上次从医院带出来的赠品礼包,还在车上吗?”秦枂问。

    “在的,忘记拿回家里了。”

    “算了……”秦枂的手无力地向下滑落,蜷缩起来的手指扣紧了霍星河的肩膀,“车上有湿巾,别下车去后备箱拿了。”

    霍星河按着按钮放平了座位,他说:“好。”

    车子贴了膜,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ALex贴心地关掉了车内的所有光源,打开了哨兵模式注意周围环境,它高速运转的算法让它在这一刻做了最高效快捷的选择,悄悄给自己点一个赞,ALex关停了自己的大部分功能,只剩下监控留意外部状况。

    蹲伏在大树暗影里的车子犹如秋风里的一片落叶,不断被风吹落又被下一阵风给托起,上上下下、沉沉浮浮。

    当它再一次开上路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副驾的位置彻底放平,秦枂系着安全带侧躺着睡在上面,霍星河的外套盖在秦枂的身上。秦枂觉得窗外不时闪过的灯光很晃眼睛,就拉起了外套盖住了眼睛,也挡住了晕红的脸和泛红的耳尖。

    车内空调开着,霍星河还是看了一眼温度,二十六度。

    他的视线放在车外,表情却和缓了许多,嘴角甚至带着一点点自嘲,心里面的小人挖坑挖了一个晚上,刚刚填满的坑又哼哧哼哧地挖开,他就像是贪足的兽需要直视自己那些蓬勃的欲望。

    车子一直开着,终将有开到目的地的那一刻。

    驶离高速,路边海边风景区的红色大字被灯光照亮,又被甩到了身后。处在开发阶段的海边风景区可以直接驾车上防洪提。

    霍星河找了个位置把车停下,夜色里已经停靠了十好几辆车。

    防洪提外,落差有五六米的地方是滩涂地。今夜是个明朗的天,有月光高悬在天空,给滩涂上一扭一扭的鱼镀上银白的边。

    防洪提上没有安装路灯,只有静静的夜。

    正值落潮,海岸线退出了一两公里远,哗啦啦的海浪声却就像是在耳边。

    霍星河给秦枂拉了拉衣服,盖住了脚。

    他心里面想以后应该在车上放一条毯子,而不是放一件衣服了事。

    看了会儿,霍星河收回视线,推开车门走了出去。裹挟着浓浓潮湿水汽的风瞬间灌进了打开的衣领,霍星河放下了挽起的袖子,迎着风靠在车上。

    听到脚步声,霍星河淡淡地看了过去,在防洪提上溜达的男人嘴上叼着烟,他手上拿着的烟盒往霍星河那边送了送。

    霍星河摇摇头。

    男人也不执着,啪嗒,他打开了火机点燃了烟,暗色里出现了猩红的一点,一闪一闪。

    霍星河本就不嗜好抽烟,戒了就戒了。

    风真的很冷,他又待了会儿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去去寒气。

    看了眼时间,快五点了,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一段时间。

    第56章 056 我男朋友

    五点半, 靠在椅背上小憩的霍星河醒了过来,睁开的眼睛眼神清明、毫无睡意。外面已经蒙蒙亮,有大群海鸥张翅在风中翱翔, 霍星河听着身边绵长的呼吸声, 忽然不想打扰秦枂睡觉了。

    他是个执行力满分的人,说论文三号上午九点前给他,就一定不能差一分钟, 不然他铁定给学生不合格处理。

    他不仅严以待人,也严以待己。

    定下的计划绝对不折不扣完成。

    但,他想秦枂多睡会儿。

    清寒的海边早晨,昨晚的实践内容不合时宜地咕咕冒了出来, 一旦开闸,思绪就剎不住车。扎实的理论知识在实践运用的时候让他如鱼得水,霍星河就像是高中的时候又发现了一本没做过的数学习题, 打开翻页后发现全都是没有做过的题型, 那种搜肠刮肚, 要把学到的知识倾尽用上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秦枂惊诧错愕的反应, 更让霍星河战栗。

    这本从未有人碰过的习题册, 纸业都是崭新的,没有卷边、没有描黑、没有破损、没有笔迹……每一笔、每一画,都是霍星河一一烙印上去。

    如果要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那就是妙, 妙不可言, 言语难以形容。

    霍星河没有因为选择题简单就跳过,没有因为大题复杂就专心研究……他在选择题上蜻蜓点水,游刃有余, 把笔尖落在每一个空格上,让A有着落、B有章法;他在应用题上专心致志,重点攻破,不知疲倦,不会只写一个“解”就敷衍了事。

    然后……

    霍星河惊讶地发现自己掌握了一套解题的密码,能让秦枂唱最动听的歌。

    原来,将理论运用到实践,又将实践玩弄得游刃有余,是这种融会贯通的享受。

    霍星河突然就悟了。

    他无声地弯了弯嘴角,有什么情愫自心底涌上唇边。

    秦枂累了,让他再睡会儿吧。

    日出一个人看,同样值得回味无穷。

    静谧的车内,挪动衣服发出的嘻嘻索索声音格外清晰,秦枂动了一下就僵硬住了,他把头埋进衣服里,霍星河的西装,皆是熏人的龙舌兰气息,这酒太烈,每饮一口都把他的理智压榨到了角落,只能够丢盔卸甲地喊着求饶。可打桩的某人在这件事情上格外的执着,仿佛是在告诉他,技术不行只有一次,你看现在行不行。

    太特么行了!

    秦枂暗暗磨牙,行得他要散架了。

    吃独食是要什么长度就有什么长度、要什么硬度就有什么硬度、要什么形状就来什么形状,自己了解自己,总能够找到最合适的角度。可经过昨晚,他仿佛被按进了橡木桶里,随着龙舌兰一起沉淀,这酒太烈了,轻抿一口就微醺,更何况他是全都浸泡在里面。

    体会过再去看那些成年人玩具,真是索然无味。

    大章鱼的触腕怎么了,能够比得上霍老师吗?

    高倍数怎么了,能有霍星河进退有度吗?

    持久怎么了,能像霍老师这么有耐性吗?

    特奶奶的!

    秦枂微笑,很想穿越回去,把那个扔下“技术有待提高”的自己掐死,说什么不好,你说这个,这不是在挑衅是什么!!!这下好了,霍星河这么具有钻研精神,你猜猜他都看了些什么,手是这么用的吗?嘴唇和牙齿能这么配合?腰摆动的频率掌握得那么好,你不要活了啊?!

    秦枂刷地掀开了衣服,斗志昂扬的情绪在触及到温柔的眼神时,一下子泄气了。一点红晕自耳后往脸颊上蔓延,秦枂腻腻咕咕地问,“几点了?”

    “五点四十。”霍星河看了眼时间说。

    秦枂猛地坐了起来,他嘶了一下,“都这个点了,太阳要出来了。”

    霍星河忙去扶秦枂,“坐在车子里看一样的。”

    “一样个毛线,好不容易来一趟海边的,坐在车子里看和站在岸边看是两码事。”秦枂哀怨地看了眼霍星河,自己腰难受还不是拜他所赐。

    “我的错,我的错。”

    秦枂忍不住扶额,竟然还会读心术了,还有什么是霍老师不会的?

    “下车。”秦枂龇牙咧嘴地挪了一下,他推开车门,果断地说:“今儿个这日出,我一定要看。”

    “好。”霍星河忙把外套拿在手上,跟着下车。

    海风很冷,他立刻穿上了衣服,又紧走几步把毛线开衫披在了秦枂身上。

    “太冷了。”

    “要冬天了呗,肯定冷的。”秦枂绝不逞强,就着霍星河的手把衣服穿上。他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旁边车子上发生的事情,很显然那辆车上的人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淡淡的眼神送了过来,秦枂心中感慨,真是一张漂亮旖旎的年轻脸庞,都帅得具有攻击性了。

    “怎么了?”霍星河站在上风口,挡着风。

    秦枂摇摇头,“觉得旁边车上下来的男人有点面熟,像是个明星。”

    霍星河看了眼,让他喊出明星的名字无异于识别口红的色号,后者还更容易一些。不过,这个年轻男人昨晚有一点微末交集,他朝着自己递过烟。

    隔壁车上下来两个男人,身高相仿,年龄却有差距。

    “两个Alpha。”霍星河说。

    “嗯,关系不一般。”秦枂忽然揶揄着挤挤眼睛,笑他们两个像村口讨论八卦的,“像不像?”

    “我觉得不像,我们俩像会被他们八卦的。”

    秦枂忽然拽了拽霍星河的袖口,他抬起手指着远方,兴奋的声音脱口而出,“太阳,太阳出来了。”

    太阳依旧是那轮太阳,历史上无数名人看过、无数草民也看过,未来也会让无数或伟大或渺小的人看,夸父追逐的就是这轮太阳。但秦枂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的不同,它挣脱了大海的束缚,露出了一点绒绒的边,然后慢慢变大,像柠檬泰迪向日葵的花瓣颜色,不是炽热明烈的红、也不是苍白寡淡的白,它是淡淡的柠檬黄。

    “好漂亮。”秦枂按着鬓边被吹乱的头发,感慨地说:“我以前一直想着到海边看日出看日落,但一直没有付出实际行动,要不是想天气太冷了,要么就是工作太忙了,要么就是起不来,总之就是有千千万万条理由往后退。星河。”

    秦枂扭头,发现霍星河的眼睛就等在那儿,他意识到,霍星河的视线一直在看着自己,而不是看向了太阳。

    “嗯?”霍星河疑惑地发出一声。

    秦枂轻声笑了笑,“谢谢呀。”

    霍星河行动力超绝,要做什么事情说干就干,拖延症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出现,也只有遇上了他,才能够看上海边的日出。

    秦枂眼睛弯了弯,他笑着问:“我眼睛里的太阳好看吗?”

    霍星河欺身上前,在秦枂垂下的眼睑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很漂亮,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漂亮的日出。”

    等霍星河拉开了点距离,秦枂追赶了上去,在霍星河的唇上亲了下,他一本正经地说:“好看就行。”

    二人听到了笑声,一同看了过去,看到是隔壁车两个Alpha善意的笑容,年长的那个与他们年纪相仿,还朝着他们摆摆手,好看的桃花眼里溢出了些许羡慕的光。而他旁边那个年轻Alpha冷了脸,不满意地嘀咕了句什么,风把年长者声音送到了秦枂和霍星河的耳朵里,他说:“被拍到就惨了。”

    “我就说是明星吧。”秦枂其实想起来对方是谁了,但大家都是出来看日出的,就把八卦烂心里得了。

    霍星河点点头,他指向了一个方向,“往那边开车十多公里就到我外公外婆家了,愿意跟我去见见他们吗?镇子上有一家卖早饭的很好吃,豆浆油条都是现做的,还有栥饭团和黑芝麻馅儿的麻球,我小时候就开着的,外公外婆经常买来给我吃。”

    秦枂心里面泛起了一丢丢紧张,他低头看着自己,衬衫上的褶子多得像用力挤过水的咸菜,“我们这么去会不会太失礼啊?”

    “外公外婆不介意。”

    “不行,我介意。”

    霍星河目露遗憾,“那下次有机会再来。”

    “镇子上肯定有卖衣服的,我们换一身,然后在小旅馆里开个房间洗个澡。”秦枂小声抱怨,“身上黏黏的,湿巾擦不干净。”

    “好。”霍星河眼底迸发出喜悦。

    太阳已经彻底从大海里跳了出来,秦枂虽然靠在霍星河怀里打哆嗦,但精神上是亢奋的,“走了走了,真是冷死了,你就穿了这么件薄西装,摸着冷冰冰了。”

    他的手按在霍星河的胸口上,触手冰凉。

    霍星河按着秦枂的手背,也是冰冰的,“有热水,上车喝一口,要是冻感冒了,今天来看日出就不划算了。”

    “嗯嗯。”

    两个人相继上车,分喝了热水,等准备开车出发的时候发现隔壁那辆车已经开走了。秦枂说起了那个漂亮明星的事儿,霍星河时不时附和,其乐融融。

    海棠是个海边小镇,当然,它有个更接地气的名字,闸口镇。作为东州下辖一个县级市里面的镇子,五六十年代的时候老辈人在这里修了六道闸,最后一道闸就在闸口镇,把南湖的水管了起来,不至于连年水涝。

    之所以叫海棠镇,因为这里祖祖辈辈是种海棠树的,垂丝海棠、西府海棠等等海棠品种,已经有一两百年的历史。

    海棠镇多美啊,自然就取代了闸口两个字成了正式官方名称。

    霍星河的外公外婆就住在镇子下的一个村子里。

    镇子不大,主要热闹的街就那么一条,霍星河把车停在了邮政的门口,然后带着秦枂去那家早餐店。正在做油条的店老板注意到了这二人,做了三十多年油条,把自己从二十来岁小伙子做成五十多岁大叔的老板一下子就把霍星河认出来了,“杨健奎的大外孙嘛,好久不见,你长得和你俩舅舅真像。”

    霍星河笑着点头,“嗯,好久不见。我男朋友。”

    秦枂不好意思扭头,人家又没有问你!!!

    店老板愣了下,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前天见到你外公还是说起你呢,有男朋友带回来给外公外婆看看,好事,好事。要吃什么?有新蒸好的小笼包,肯定好吃。”

    第57章 057 难道是早有预谋

    一家早餐店能够坚持开三年就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更何况是三十多年,那味道、质量肯定是不会差的。

    老面小笼包没有漂亮的褶子,但面皮吃起来有韧劲儿, 里面的肉馅入口就知道用的肯定是好肉, 只需要简单的调味,而不是用重料去掩盖品质的缺陷。

    霍星河还点了豆浆、油条、兹饭糕,可惜芝麻馅的麻球卖完了, 不然咬一口流心的麻团吃起来也是回味无穷的。

    昨晚下飞机后,两个人只分吃了从机场带出来的汉堡、炸鸡,又经历过车上的实践活动,早就饿坏了, 吃的拿到手顾不上说话先吃为敬。等各自干掉了一屉小笼包,才放慢了速度品尝美味。

    不是霍星河说,豆浆就应该喝甜的, 搭配刚刚从油锅里捞出来香脆的油条吃, 是绝佳的搭配, 但凡提着东西离开摊位十分钟都吃不到现在的口感。

    “咸豆浆也好喝,我出差的时候吃到过。”

    霍星河眼睛里流露出微微的嫌弃。

    秦枂挑眉, 他犹如发现了新大陆, 很少见到霍星河这么明显露出好恶,有时候他就跟个实验室里的精密仪器似的,只会精准冷漠地报数据,而不会对外物有太多的情绪化评价。

    “粽子吃甜的还是咸的?”秦枂玩心大起, 他问着。

    “咸的。”

    “月饼呢?”

    “广式月饼吃甜的, 苏式月饼吃肉馅的。”霍星河轻笑,他配合着秦枂的一问一答。

    “豆腐脑呢?”

    “咸的。”

    “幸好你遇到了我。”秦枂肯定自己的点点头,他端起豆浆喝了一口, 现磨过滤的豆浆豆香味浓郁,有白糖的点缀更是突出了丝滑的口感。但冲酱油的咸豆浆味道也不差,搭配油条亦是早餐的不错选择。“你也知道我的,只要好吃的我都喜欢。”

    “那我们家没有甜咸之争。”

    “那是。”秦枂傲娇地扬扬头。

    霍星河莞尔,他说“我们家”的时候秦枂是默认的,感觉真好。

    吃完了早饭,他们就近开了一家连锁酒店,肯定比不上市里面的星级酒店,但房间还算是干净卫生。他们进了房间后就先后洗了澡,洗完澡一看时间还早,街上卖衣服的店铺都没开呢,索性躺床上睡一觉。

    等秦枂醒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他看了眼时间,有点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都这晚了?!”

    “村子就在镇子旁边,开车过去很近的。”

    秦枂着急忙慌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他睡觉前可是想好的,就睡半个多小时,保持精神抖擞见霍星河的外公外婆。没料到脑袋沾枕头就睡,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心里面开始打鼓,发现自己紧张得有点想搓手,见霍星河的外公外婆比见他的父母还要紧张。

    秦枂有些无措地坐在床边,求助地看向霍星河,“第一次见老人家,我去这么晚,希望他们不要有什么想法。”

    “不会的。”霍星河笑着安慰,他把衣服递给秦枂,“放心好了,他们只会高兴你的到来,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信我。”

    霍老师宽慰的笑容很好地化解了秦枂的紧张和不安,能够把霍老师教育成正直端方的人,很显然他的外公外婆也是很好的人。

    衣服拿在手上,秦枂怔了怔,“干净的?”

    “你睡的时候我让酒店把衣服送去干洗了。”

    现买的衣服被别人试来试去的,没洗过不说,肯定也不会太合身。

    霍星河看秦枂睡着了,就请酒店的服务员把他们的衣服送去了干洗,加钱总能能够办到许多口头上办不到的事情,洗干净的衣服果然在秦枂醒之前送来了。

    秦枂看向霍星河。

    霍星河目露疑惑。

    “霍老师,我很早就发现你一个优点。”

    “什么?”霍星河坐到了秦枂的身边。

    秦枂提上了裤子,把扣子系上的时候说:“贴心啊,现在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

    他已经套上了衬衫,敞开的衬衣里是带着痕迹的身体,可见车上的实践活动有多激烈,霍星河的视线触及到那些痕迹时不由得暗了暗。

    秦枂忽然觉得有些痒,低头就看到霍星河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腰上。

    啪。

    秦枂拍掉了霍星河的手,伸出手指点了点霍星河的额头,“收敛点哦霍老师,不可以了哦。”

    霍星河伸手按住秦枂的后腰,他轻轻用力就把秦枂带到了怀里,“嗯,我不会做什么。”

    他的确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像给瓷娃娃穿衣服那样给秦枂系着衬衫的纽扣,一颗又一颗,速度很慢,动作很细致优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轻抚钢琴的琴键,弹奏着一区柔情蜜意和牵肠挂肚。

    秦枂低头看着霍星河的一举一动,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简直就像是往他心窝子里挠痒痒一样,太折磨人了,可自己偏偏不争气地挣脱不开,只能够任由他系上了每一颗扣子,又解开了自己的裤扣、松开裤腰,把衬衫的下摆塞了进去,最后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灵巧地把裤扣系上。

    他的双手按着自己的腰,秦枂有些脱力地靠在霍星河的身上,手不满地拍着霍星河的背,嘴上嘟囔着,“真讨厌,扣个扣子而已,你怎么能这么会。霍老师,钻研精神可以放在你的学术研究上,真的,以后别看那些理论材料了,对我不好。”

    霍星河轻笑,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秦枂蹭了蹭霍星河的肩头,不能够再耽误下去了,他果断拉开了距离了,“可以了,咱要出发了。”

    霍星河感觉很遗憾,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走了啦。”秦枂催促。

    霍星河跟上,“来了。”

    从小宾馆出来后,秦枂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镇子上小超市里那些礼品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看不上,可第一次去霍星河外公外婆家空手肯定不行的,总不能给老两口发红包吧,那显得自己多没有诚意。他忽然懊恼地捶了一下走在旁边的霍星河。

    霍星河握住秦枂的手,“不用烦,我看到路边有卖青鱼的,提一条回去,再买点熟食正好回去吃了。”

    秦枂心里面忽闪了一个想法,他狐疑地看着霍星河,“霍老师,你真的会读心术?”

    “怎么可能,我只是比较了解你。”

    霍星河是个安静内敛的人,这样性格的他其实很擅长观察别人,只是大多数人都不值得他挂在心上,他全都冷漠地选择了无视。可秦枂不同啊,他的一举一动、一娉一笑,都值得霍星河设立一个课题组,专门且潜心地去研究、去分析、去总结。

    秦枂说他会读心术,大概率是吧,霍星河只是擅长去解读秦枂的微表情罢了。

    “不对不对。”秦枂用力摇头,他无语揉了揉腮帮子,“我明明要说的不是这个,喂喂喂,霍老师,你不会是早就预谋好了要带我去见你外公外婆的吧,醉翁之意不在看海边日出?”

    霍星河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

    秦枂眯眼睛仔细打量霍星河,黑色细边框的眼镜镜片是有圆润弧度的长方形,柔化了霍星河脸部的棱角,视觉上让人觉得他亲近了许多。他心里面翻出了以前的霍老师,与现在的真是有着鲜明的对比,仔细想,霍老师锐利的眼神不见了。

    细微的变化,却让秦枂心里面柔软了下来。

    “哼,信你了。”

    “也是看日出的时候产生的想法,我想,离老家那么近了,难得回来,刚好可以去看看外公外婆,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谈恋爱了。如果知道了,肯定很想见见你。”

    于是这个想法在心里面生根发芽,挥之不去,如果秦枂拒绝,他是不会勉强的,可偏偏秦枂没有。那“带着秦枂去见外公外婆”的想法立刻疯狂生长,拔不掉了。

    卖鱼的就在路边,红色大塑料盆里长长的青鱼,盆里面有供氧,青鱼特别活泼地甩着尾巴,啪啪啪地把水甩了出来,溅湿了周围一片。天气转冷,虽说还不到做风鱼的真正时间,但勉强也可以做了,他们买一整条的青鱼回去不会给外公外婆添麻烦。

    把青鱼提回了车上,霍星河又带着秦枂去菜市场买熟食。

    秦枂第一次逛菜市场,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两个人没有洁癖,看到市场内的脏乱没有嫌弃,反而是兴致勃勃的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卖海鲜的地方地上干净不到哪里去,还有一股浓重的海腥味,可新鲜的小鲳鳊鱼看着就很不错呀,秦枂买了十斤让老板用泡沫箱子封好。

    又跑去买了三百的大泥螺,小小一瓶大概就二三百克吧,蚕豆大的泥螺浸泡在老板特调的料汁里,闻着就很香,老板给了一个试吃,试吃完的秦枂比了个大拇指。

    “你竟然会吃这个?”霍星河挺惊讶。

    “你忘了啊,我也算是海岛上长大的,当然会吃。”

    霍星河摇摇头,“那我也是海边长大的,我不会。”

    “我教你,舌头舔一下就出来的嘛,很容易。”

    秦枂现场教学,红色的唇微张,探出来的舌尖很快缩了回去。他不知道身边的清冷克制的男人满脑子的黄色废料,不说秦枂想不到,就连霍星河自己都没有料到会有一天,仅仅是看一眼秦枂的唇,他的脑子就立刻产生带颜色的想法。

    霍星河冷静地扶了下眼镜,强大的意志力驱赶着废料进入到角落。

    但他自己清楚得很哪,只是把黄色废料扫到了角落,又不是清除。这些堆积起来的带颜色的东西,迟早会卷土重来,届时他想用这个姿势、那个角度配合高低交替的速度……霍星河暗暗在心里面做着备注。

    “星河,去哪里买熟食啊?”

    霍星河弯了弯嘴角,泛着清辉的眸子深处压着疯狂,他指了个方向说,“那边,也是我小时候就开的,店里面卖的麻油鸭味道很不错,我妈就很喜欢。”

    “那走的时候可以买一只带着回去。”

    “走的时候肯定卖光了,现在就买着,让老板打个真空包装。”

    秦枂点点头。

    菜市场真的很热闹,看什么都新鲜的秦枂不亚于逛了一个景区,走的时候意犹未尽。

    提了两手的东西上了车,秦枂说:“出发吧,霍老师。”

    几千万上亿的项目在手里面经过,秦枂的心理素质同样强大,经过短暂的紧张之后他就恢复了从容不迫。

    霍星河开车,驶入了邮政旁边那条水泥路,边开他边说着小时候自己在村子里、镇子上发生的趣事,二三十年过去了,周围的环境早就是今非昔比,但印在脑子里的快乐时光只会染上泛黄的颜色而不会消失。

    东州的发展那是杠杠滴,市里面的繁华犹如触手一样蜿蜒到它的边边角角,小到村子依旧是欣欣向荣。边缘小村杨家村和城郊村子柳树村不会因为距离市中心的距离不同,而有什么天差地别的变化。

    路两边时不时就能够见到大面积的暖棚和海棠,还有统一布局建设的农村小别墅,几乎都是三层楼的高度,看着像是商量好的规整。

    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拐进了一条小路,路的一边是河一边是房子,河边种了合欢树,看粗壮程度树龄不会短。

    “我出生前,它们就在了。”霍星河说。

    秦枂放下车窗看着高大的树,树下很显然修整过,没有杂乱地长着芦苇和杂草。能够看到小河的另一边也有房子,沿河的人家在河岸上拉了网,养了大鹅和鸭子,地上走着咯咯哒的鸡,偶尔能够听到鸭子的嘎嘎叫。

    已经中午了,空气里有饭菜的香味。

    车子停下,秦枂意识到,自己其实蛮紧张的。

    第58章 058 家人

    “星河的车, 他们来了。”

    秦枂抓着安全带,听到声音立刻看向霍星河。

    霍星河说:“我小舅的声音。”

    秦枂愣住,“你小舅也在?”

    “不知道啊, 我打电话给外公的时候, 他没说。”霍星河宽慰着,“小舅,你认识的, 杨松。”

    “杨律?”

    霍星河点头。

    秦枂忽然觉得牙痒痒,他伸出手拽了拽霍星河的耳朵,“他竟然是你小舅,你也不早说, 不过我和他就通话了一次,后面就转交给他同事了,是那个同事在处理。”

    “抱歉抱歉, 那时候没想到那么多, 没有提前和你说。”霍星河在反光镜上看到了秦枂的笑脸, 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小舅回来了。”

    “星河哪里呢?”又有个声音传来。

    乍一听和杨松的声线很相似, 仔细回想下却截然不同。

    霍星河,“是大舅,大舅竟然回来了。”

    秦枂不懂他的激动。

    霍星河解释,“大舅当兵的, 几年才回一次家, 我有个三年多没见过他了。”

    “也是军人啊。”

    秦枂爸爸把大半生给了军队,大哥二哥也去参了军,自从他们去参军后, 一大家子很难凑齐整,秦枂听到霍星河的大舅也是军人后,心下就少了不少生疏。他长在军营里,总觉得穿着制服的人就是最可爱的人。

    从车上下来,霍星河提着大青鱼和海鲜,秦枂提上了熟食,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院子。

    杨家亦是三层小楼的格局,和别家不同,这里起了高高的院墙,为了安全,安装了无死角的监控。

    等两个人进了门,伴随着汪汪汪的的叫声,一条狗冲了出来。

    “闪电!”秦枂惊喜地喊出了声。

    闪电蹭着秦枂的腿,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呜咽。

    秦枂放下东西揉了揉闪电的脑袋,霍星河在旁边说:“我出去开会,就把闪电寄养在小舅家。”

    “大锅。”

    跟着闪电跑出来的小男孩喊着,喊完后他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七八岁的年纪正在换牙齿,犬齿掉了说话漏风。

    “小舅的儿子当当。”霍星河介绍。

    旁边有人过来接过了他们手上的东西,霍星河介绍了是大舅和小舅。

    做律师的杨松,秦枂是见过的。大舅杨青粗看面容黝黑粗犷,细看其实兄弟眉眼长得特别像,他们都很友善地欢迎着秦枂的到来,外公外婆也是,给秦枂准备了见面礼。兜里面揣着沉甸甸的红包,秦枂跟着霍星河把楼上楼下转了一遍。

    站在三楼的露台上,霍星河指着河边的树说:“我以前跟着小舅在树下钓龙虾,有一次上钩了一条鱼,它力气大,把我带进了水里,小舅急得跟着跳水,后来小舅被外公骂惨了,那时候我四岁。现在记不大清楚了,很多也是听外公和小舅他们说的。”

    秦枂发现,待在这里的霍星河前所未有的放松,他冷峻的眉眼始终带着淡淡的却绝对没办法忽视掉的笑意,他发自内心地喜欢这里,对自己的童年是留恋和怀念的,不因为不在父母身边而产生愤懑怨怼的情绪。

    霍星河的外公外婆对他肯定很好。

    两位老人八十多了,身体还算是健朗,眼不花耳不聋,只是外公的腿脚瞧着不大好,秦枂观察到外公走路时是跛的。

    霍星河注意到秦枂的视线落在外公的腿上,于是轻声说:“外公年轻的时候去内陆支教,在那边娶了外婆,我妈姐弟四人都是在那儿出生的。按照外公说的,他以为自己会在那边扎根一辈子。后来发生了变故,走山路出了车祸,对方逃逸,过了好久才有人发现了受伤的外公把他送去了医院,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留下了终生残疾。”

    秦枂脸上露出惊讶,没料到有这样的过往。

    霍星河继续说,“我妈那时候快要高考了,遭逢变故,没有考好,而且家里面给外公治病欠了很多钱,我妈就去上了两年制的大专,在学校的安排下和同学一起去的山水居打工,在那边认识了我爸。”

    霍星河并不避讳这段过往,那是他的出生,也是妈妈的来时路。

    曾经杨秀秀对霍星河说过,她贪财好色,不想辛苦努力。

    那时候的霍星河看着妈妈,不知道她此言有几分真几分假,但看得出来,妈妈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说话间,二人下楼到了堂屋。

    秦枂看到墙上挂着的照片框,玻璃压着很多张照片,时间跨度很长,有年轻的外公外婆带着三姐弟拍的、那时候小姨杨佩佩还未出生,有抱着刚出生的杨佩佩拍的,有离开支教的地方回到老家拍的,也有霍星河年幼的时候。

    他看到玻璃上烫着两行字,就念了出来,“秀骨青松不老,新词玉佩相磨。”

    “这是外公最喜欢的两句词,辛弃疾的,妈妈他们的名字就出自于此。”霍星河说。

    “新词玉佩,小姨遇到沈新词的时候肯定觉得有着命定的缘分。”秦枂觉得里面说不定真有什么玄奥的缘分。

    “说不定的。”

    外面有小孩子的笑声和狗狗的叫声,霍星河和秦枂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脸上的笑容。

    ·

    午饭出自于两位舅妈之手,两位舅舅不会做菜但会备菜,前期的准备工作都是他们做的,当当说自己一直有帮忙的。快吃饭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看到霍星河她惊讶地喊着,“大哥,这肯定是大嫂。”

    “小表妹叮叮。”

    秦枂被那声大嫂喊得微微发窘,在众人的目光中他落落大方地应下了。

    人员到齐就是吃饭,吃完后秦枂和霍星河被推了出去,让他们两个带着叮叮当当玩就行,其它的不用他们管。

    大舅收拾碗筷的时候,大舅妈在旁边小声说,“吃饭的时候你怎么都淡淡的,太不热情了。”

    “太热情了,一直喊着秦枂吃这个、吃那个,添饭添菜,才让他不自在呢。”被太阳晒得黧黑,毛渣渣的头发贴着头皮的杨青有自己的用意,他手上动作顿了顿,感慨地说,“你们注意到了吗,星河的视线就没有这么离开过秦枂,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情绪都把我看肉麻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咱大外甥这么肉麻?”

    “这是热恋,爱着呢。”大舅妈说。

    小舅杨松是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赶到君临处理事情的,心想他们两个还未热恋的时候,大外甥霍星河就表现出了极强的占有欲。只是这件事情涉及到秦枂的隐私,小舅默默想了一下就没有吭声。

    “带着去见过咱姐了,姐已经开始在看日子,说不定很快就能够喝到他们两个的喜酒。”杨松说。

    大舅反手摸了下脑袋,“再忙我也会抽空回来的。”

    准备进门倒杯水喝的秦枂没有吭声地退了回去,他转身就看到了霍星河举着当当摘树上的绿皮小橘子,这个品种的橘子现在市面上几乎看不见了,它酸味较重,甜度很低,可橘子的香味很浓。光是看着那个绿色的皮,秦枂就觉得口舌生津了,等当当抱着小橘子塞自己手上的,他情不自禁地剥开橘子开始吃。

    把旁边叮叮看得目瞪口呆,她皱着一张脸说:“小秦哥,你不觉得酸吗?”

    当叮叮再一次喊大嫂的时候,秦枂让她改口这么喊自己,听起来更加亲切。

    “酸。”

    叮叮龇牙咧嘴的,“那你还吃啊。”

    “但橘子的香味很重,你尝尝看,仔细品蛮好吃的。”

    叮叮敬谢不敏,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看着就倒牙了。”

    看秦枂快吃完一整个了,霍星河不由好奇地从他手里面拿了一瓣橘子吃了,入口的酸直抵脑门,他皱着眉头吞了下去,但酸完之后口腔里残留的柑橘类水果的香气非常浓郁。

    看到秦枂的手在剥第二个,霍星河摇摇头,把果子拿走了,“小心倒牙。”

    “是的啊,觉得好吃也不能这么吃,后面牙酸得什么都不下了。”大舅妈搬出了长条凳放到院子里,让大家坐。她在国企后勤里做事,天生脸上就带着三分笑意,哪怕不隔几年才回来一趟,和旁人说说话,几句话的功夫就能够消除掉生疏感。

    大舅妈放下凳子,又拿出了点心盒子,脸上带出了几分怀念,“我怀叮叮那会儿就特别爱吃酸的,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吧,跟着你们大舅回来,守着这颗橘子树吃了好几个橘子,结果晚上就腮帮子难受,什么吃不下。”

    她看了眼秦枂,眼神里带着些许调侃的探究。不过很快就挪开了视线,去拿云片糕给孩子吃了。

    听完这话,秦枂觉得心里面毛毛的,昨天实践课的过程中可没什么保护措施、课后也没有吃什么药物,种子不可能一下子就发芽了让他想吃酸的。

    想多了想多了。

    秦枂在霍星河身边坐下,从大舅手里接了水杯后轻抿了一口,井水煮的白开水喝起来有一点甜。大家坐一块儿闲话家常,可孩子们坐不住,吵着要去海边看看,舅舅们就带着妻子和孩子去海边看看,留下霍星河和秦枂陪着老外公和老外婆。

    外婆抓了一把炒花生塞进秦枂的手里,抓着秦枂的手和他说话,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霍星河和秦斯相过亲的事情,秦枂心底深处对此是苦恼的,毕竟父母的态度并不算是友善。

    “我觉得你是会错意了。”外公说。

    秦枂和霍星河疑惑地看向外公。

    外公说,“只是因为相亲谈过一阵子的恋爱,又不是结婚,你父母不会在意这个事情的。”

    第59章 059 他们并不在乎

    带秦枂回去见外公外婆是霍星河的私心, 他像是得到一颗最圆最漂亮果子的小朋友,迫不及待地想要给所有人看,让所有人都知道, 自己得到了一颗无与伦比的果子, 他的果子是最完美的、最无可挑剔的,他强硬地只想得到祝福,不想听到哪怕一丝丝的挑剔。

    所以他急不可耐地带着秦枂去了玉韫园, 又按捺不住地带他来到杨家村。

    暗暗使劲儿,霍星河企图编织一张大网彻底裹住秦枂。

    可现在看秦枂陷入了茫然后,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秦枂。”

    秦枂,“嗯?”

    “如果你父母不同意, 我会努力争取到他们同意的。”霍星河看了眼后视镜,看到揉着闪电耳朵的秦枂笑了起来。

    秦枂眨眨眼,茫然无焦距的视线立刻变得清亮, 他笑着说:“我觉得外公外婆说得不错, 你又不是和秦斯结婚了, 为什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觉得,是不是我理解错了爸妈的意思, 毕竟只是通话, 我差点陷入火海,我妈语气上不对很正常的。她只是让我带你回去,又不是反对我们在一起。”

    霍星河点点头,反对与否, 在他这里都无效。

    秦枂凑上前, 趴在椅背上说:“就算是反对,你也不会就此停止的,对不对?”

    “嗯。”霍星河一如既往诚恳。

    “哪怕是我退缩?”秦枂又问。

    “我也不会。”

    秦枂莞尔, “这不就行了,所以我们焦虑什么?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精神抖擞地去我家。对不对呀,闪电。”

    “汪。”

    “你好,闪电也是这么认为的。”秦枂高兴地抱住闪电的脖子。

    听着秦枂与闪电的声音,霍星河笑了起来,他已经问过秦枂他父母的爱好,人未回国就已经开始准备登门拜访的礼物。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那么爱自己的小儿子,爱屋及乌,给小儿子喜欢的男人一点面子,总应该会的,只要不把他立刻扫地出门,霍星河觉得自己就已经赢了。

    车子刚进市区,秦枂就接到了电话,秦枂说:“我爸。”

    他接通了电话,“爸,啥事儿?刚到市区……昨晚回来的,去的公司……”

    撒谎被当场拆穿,秦枂转而说实话,“和星河去海边看日出的,现在准备回家,是是是,他回他家,我回我家,别生气嘛,再过个四五十分钟就到家。”

    挂了电话,秦枂注意到霍星河已经调整了路线。

    “我等你的召唤信息。”霍星河说。

    秦枂比了个ok,“没问题。”

    把秦枂送到家,霍星河去了玉韫园,得知爸妈都不在,他去见了爷爷奶奶后就离开了玉韫园,来时两手空空,走时两手提着袋子。坐上车,霍星河给妈妈发了信息。

    东州的湖畔高尔夫球场,杨秀秀不热衷这项运动,她就是陪着霍元琛的,又在球场里遇到了几个认识的,聊了几句后分开。半下午,深秋的太阳已经不再炽热,杨秀秀摘下墨镜看着信息,她稍微提高点声音说,“老霍,你儿子把那套小叶紫檀的象棋拿走了。”

    “霍辰泽那个小王八蛋!”霍元琛立刻皱眉骂着。

    杨秀秀笑了笑,“是星河。”

    “也是小王八蛋。”霍元琛眉头松开,脸上出现了笑模样,“拿着去讨好未来老丈人了吧,贺长明那个老头得了我这套小叶紫檀的象棋肯定眉开眼笑的。”

    “拿走了两饼普洱。”

    霍元琛摆摆手,“拿就拿吧。”

    他顿了顿问,“不会是红印园茶吧?”

    杨秀秀点头。

    霍元琛捂住胸口,口中念叨着败家子,“四饼被他拿走了一半,还知道给老子留一半。还有呢?”

    杨秀秀看了眼手机,都有些无语了,“王大师做的那把紫砂壶也拿走了。”

    霍元琛眉毛跳了跳,把球杆扔给了球童,他承认自己养气不够到家,忍不住骂着,“都是偷家的小王八蛋,老子搜罗的这些好东西都被他们偷摸顺走了。”

    杨秀秀要说点什么缓和时,听到了脚步声,夫妻两个往声音出来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之前遇到的几个熟人,其中一个笑着问,“老远就听到老霍在骂人。”

    “还不是我家的臭小子,为了讨好未来老丈人,把我珍藏的茶叶和茶壶都摸走了。”霍元琛心里面没有生气,顶多是有些肉疼的恼怒,带到脸上就是笑着骂儿子。

    “你家老三要成家了?好事儿啊,成家了就能够收收心,踏踏实实搞事业。”

    霍元琛嘴角扯了扯,显出了几分无奈,对投资老失败的三儿子他已经无话可说了,下定决心以后不给老三擦屁股。

    “不是辰泽,是我家星河。”

    “在东大当教授的小儿子?”朋友惊讶了下,他遗憾地说:“说晚了说晚了,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年轻后辈,还想着拉拉线,撮合撮合呢,他是合致服装秦董的小儿子,秦雪孺秦董知道吧,按辈分我要喊她一声姑婆。”

    霍元琛和杨秀秀看了对方一眼,霍元琛笑着说,“那我可是要长辈分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从玉韫园出来的霍星河直接回了家,他把要带去秦枂家的东西收拾了下,烟酒茶是一定要备的,投其所好的也要,秦枂爸爸喜欢下象棋,他就准备了小叶紫檀的象棋。至于给秦枂妈妈准备的……

    霍星河看向了放在茶几上的牛皮纸袋,上面的封条还未撕掉。

    他沉吟了片刻,决定还是交给秦枂妈妈,让长辈自己拆开看吧。里面是一份染料专利的申请,申请通过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等专利申请一通过他就会授权给合致使用。这项专利能够推动合致在植物染色上更进一步。

    这份专利现在在业内还未引起什么影响,因为作为研发人员的自己也只是攻克不久。

    吴圳推动的那个项目走进了死胡同,投资巨大却无半点收获,已经宣布破产,霍星河以很低的价格买入了项目的核心材料,他研读的时候发现他们虽然起步方向是错误的,可未尝不是给他提供了一些灵感。经过反复多次的实验,霍星河发现婆婆纳提取物作为一种稳定剂运用到植物染色中能够更好地固色、提亮。

    而染料的提取方法也让霍星河找到了婆婆纳正确的稀释比例,一直停滞不前的实验进度有了大跨越。

    不得不感谢吴圳,他虽然研究方向错了,但舍得投钱,研究的方法是有创新的。

    “喵呜!”

    小橘猫被闪电压在爪子下面,它不满意地匍匐挣扎,挣脱后终于停在了闪电的肚子旁边。猫猫不易,猫猫叹气,它挣扎不动了,索性靠着闪电柔软的肚子靠着,觉得还挺舒服。

    闪电眼睛眨巴了几下,安静地趴了下来。

    一时间,家里面安安静静的。

    霍星河觉得太安静了,家里面已经有猫有狗,就缺少另一位男主人的到来,他们以后会有孩子,孩子会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会逐步长大……他和秦枂会像是对门的梁老师夫妻那样,相依相偎、共度一生。

    他侧头看着阳台的方向,握在手上的手机却久久没有回音。

    ··

    秦枂回到家,走进院门就看到老爹蹲在地上除草。

    “爸,我妈呢?”

    “还知道回来啊。”贺长明拖动了一下小马扎,往旁边挪了挪,铲掉了看到的草。

    秦枂笑嘻嘻地说:“回来了呀,你别除草了,小心腰。”

    “刚弄的,没蹲多久。”

    “我妈呢?”

    “啧,就知道看到爸爸问妈妈呢,你妈在楼上准备训你呢。”贺长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儿子,一脸无奈地说:“怎么就看上了霍星河那小子,老三媳妇现在很尴尬啊,在你回来之前出去了。不过霍星河那孩子的确不错,人品相貌都很出挑,配我儿子勉强可以了。”

    秦枂蹭蹭蹭跑到了贺长明身边蹲下,“爸爸,你不觉得他和秦斯相过亲、谈过一年,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

    “就……”秦枂很小声地说,“□□。”

    贺长明一脸古怪,“只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扯什么□□啊。你们这些小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封建古板?”

    秦枂呃了下,“我哪里封建了,我只是怕你们没办法接受。我知道他之前和秦斯相亲的时候,可把我愁坏了,那天在台下看三嫂唱歌,我心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冒出来过,甚至想过要分手。”

    “但舍不得?”

    秦枂点点头。

    “喜欢就一定要自己争取,别被外界纷乱的信息干扰了。”贺长明撑着膝盖站起来,秦枂在旁边就扶了一把。贺长明摘掉手套,和小铲刀一并扔到了篮子里,等会儿会有人来收拾的,他指了指花缸旁边,让秦枂跟自己过去。

    走到花缸那儿,贺长明拧开水龙头洗手,看着水流,他心里面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无奈,孩子们脑子里想什么呢,竟然把伦理搬到了脑袋上给自己增加思想负担。

    他扭头看了眼儿子,秦枂出国的这段时间清瘦了不少,但满面红光、精神奕奕,很显然这两天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不像是以前出差回来,头发乱糟糟的、黑眼圈重得吓人。

    贺长明知道是霍星河照顾的儿子。

    他心下肯定了霍星河的做法,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儿子的脖子上,侧颈那边的衣领处漏出一点咬痕。

    谁留下的不言而喻。

    贺长明暗暗咬牙,只能够捏着鼻子认了。

    “记得岛上住我们前面的张伯伯吗,当连长的那个?他老婆短头发,经常穿一件花衬衫,你和她儿子经常打弹珠。”

    “胖胖的李阿姨吗?”秦枂不确定地问。

    “人家那是怀孕了,不是胖,她是小张的嫂子。”

    秦枂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小叔子娶嫂子,这也可以啊?”

    “老家那边,老夫妻各带着一个孩子结婚的,他们的两个孩子也在一起了,按辈分,那两孩子应该喊你叔爷爷。”

    秦枂咋舌,“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子女结婚了,法律上允许啊?”

    “我说这些是告诉你,你爹你妈不是老古董,脑子里没有那些封建教条,我举的两个例子还不算是离谱的,更离谱的我们也见过,就不告诉你了。”贺长明擦干了手,他背着手往屋子里走,边走边摇头,“现在的孩子啊,道德感高哦,挺好的,挺好的,仓廪实而知礼节。”

    秦枂看着爸爸的背影,他已经明白爸爸说这些是为什么了,是在告诉他,他们并不在乎霍星河之前那点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