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不许睡一间房。
醒来的时候,李棠先是闻到了一阵冷杉的气息,还没挣扎着从旖旎奇幻的梦中完全睁开眼,就被隔着窗帘照进来的日光晃得眼睛发酸。
她眉头轻蹙,被突然袭来的眩晕感又激得重新闭上。
鼻息间浓厚的酒气已经散去,除了无力,她也没有任何头疼的感觉。
李棠的脸颊蹭着柔软的枕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适应了光线,屋内一水的灰色调让她愣怔了瞬间。
这里……是韶北的房间。
李棠倏地坐了起来。
手腕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李棠低头,看到韶北送她的手镯已经重新戴在她的手腕上。
看来是他从包里找到的。
她身上穿着粉色的睡裙,新的,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李棠揉了揉蓬乱的头发。
昨晚的后半程彻底断了片。
记忆停留在她和姜予糖喊着“中国女人绝不认输”,一杯酒接一杯下肚。关于她是如何上楼,如何睡在韶北的房间的,已经全都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自己似乎是梦到了在极光之下,她问出了那句:“韶北,你的微信名为什么叫solarwind?”
极地风大,呼啸声将他的回答完全掩盖,李棠甚至没听清他说了怎样的回答。
阿姨正好端着醒酒汤进来,看她醒了,温言软语地轻笑:“棠棠醒了?头疼不疼?”
李棠摇了摇头。
“阿姨,我……”
她的脸颊红了红,视线绕过自己粉色的睡裙落在灰色的被单上。
“嗨呀,你这孩子,昨天都醉的不省人事了。怕你摔着,就让你先在楼上睡了,其他房间没怎么收拾,你睡的小北房间,小北睡在了小辰房间。”
阿姨很简单的解释清楚,然后将醒酒汤递到她手里。
“喝点醒酒汤吧。”
“……好,谢谢阿姨。”
阿姨温和地笑看她:“小北九点回美国的飞机。走之前特意嘱咐我,你第一次喝酒,一定要给你煮醒酒汤。那孩子,昨晚守了你一宿,我说我来,他还不放心。”
醒酒汤的温度刚刚好。瓷白的勺子盛了清亮的汤,一口下去,干涩的唇舌和肠胃都得到了舒缓。
李棠脸颊也蒸腾起热意,视线落在腕上的手镯上,转移了话题。
“我哥呢?”
“楼下呢,在吃早饭。你喝点汤也下来吃。”
李棠点头。
收拾好下了楼,餐桌上只有李寻和姜予糖,两个人坐在餐桌的对角线,恨不能隔开楚河汉界。
李棠视线在两人之间飘忽,路过李寻,她偷偷戳他肩膀,尔后耳语问:“你惹到予糖了?”
“没啊……”
李寻正啜着灌汤包,头也没抬,轻“嘶”一声。
李棠蹙眉,歪头一看:“你嘴怎么破了?”
李寻脸色一变,迅速抽出抽纸掩鼻,打了个喷嚏。
闷声道:“没事,就……磕到了。”
“磕到嘴?牙没磕到吧?怎么还感冒了?”李棠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作势要扒拉他看。
昨晚她喝醉以后发生了多少事啊?
姜予糖腾地站了起来,椅子在木地板上蹭出闷声。
她擦了擦嘴,视线没看这边:“我吃好了,我先回家了。”
兄妹二人抬头看过去。
姜予糖已经背起包,匆匆向外。
路过李棠,她甚至没停顿,只说:“出成绩了咱俩去还愿。”
李棠点点头,刚张开的唇又匆匆闭上。
因为她看到姜予糖的唇角也碰破了皮,
洇红微肿。
——
出成绩的前一天下午,李棠拿到了阿根廷的旅游签证。
计划的路线是从首都直飞布宜诺斯艾利斯,尔后穿越潘帕斯草原,一路南下,直到企鹅岛以及乌斯怀亚——这个号称世界尽头,地球最南端的城市。
景城出成绩的时间是凌晨12点,外面万籁俱寂,惟余蝉鸣阵阵。
一家四口守在沙发前,沈芸和李文权捏着护身符一边鼓励李棠一边祈祷。
途中李寻出去打了两个电话,李文权瞪着眼,小声喝他再走动今晚就住阳台。
终于到了点,李棠登陆了APP,不停刷新。
页面卡顿了十几秒,终于刷了出来。
李棠觉得自己指尖都在颤抖。
视线落在屏幕上的分数表格,总分584分。
李棠眨了眨眼,笑的眉眼弯弯跳了起来欢呼一声。
李寻也急了:“多少多少?妹,你别别我们啊?”
估分的时候她保守估计自己是560出头,看来果然是保守了。
李棠扬着眉,把手机举到李寻面前:“584——嗯,也就比你多一百多分吧。”
“嘿!”李寻一下子也摸着脑后的碎发乐了,“我妹妹真厉害啊!这不得是状元啊!”
李文权和沈芸也双双合十庆幸,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巨大的欣喜袭来。
“想啥呢!状元都得六百分往上,我一本好点的学校和专业随便挑吧。”李棠拿手肘戳了戳他,这才放大了自己各科成绩截屏。
“那我妹也厉害啊。要不你报我们学校吧?有几个专业全国闻名啊。”
“我才不要。”李棠躲开他的手,然后将截图发给了韶北。
棠棠挣挣:【出成绩咯,报考完就可以出发了少爷!以下是我精心制作的旅游攻略,请过目!】
她发了个俏皮的表情,躲开李寻要窥视的表情。
刚好李寻的手机响起,他嘟囔着:“唉,妹大不由哥。跟别人比跟你亲哥都亲。”然后转身又钻进了自己房间。
韶北的消息半个多小时后回了过来。
【恭喜,什么时间报完志愿?我来订票。】
李棠才洗漱完,擦着头发看着手机,正抠字回复,路过李寻房间,突然听到从虚掩的门缝里传来他的声音。
“别哭别哭,这不是考得很好吗?”
“不理想也没关系,报我们学校绰绰有余了——”
“实在不行,咱再复读一年?”
“好好好,不复读,别哭了,眼睛都肿了,嘴巴倒是好了……我的错我的错。”
声音含笑,温柔地不像话。
李棠眨了眨眼,按灭了手机屏幕。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蹑手蹑脚地绕了大半个客厅,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上午,厉旭和余宋的消息发了过来。
李棠把分数一一发了过去,厉旭铺天盖地的恭喜发了过来。
【妹子,你可太长脸了啊。这个分数得考211、985了吧。】
【哎哟,我记得你以前还跟我说不知道以后想干嘛,想跟我一样做自媒体,那可太屈才了啊。】
李棠笑着道谢,将手中挑好的东西放进购物车。
余宋的回复就慢许多。
【呜呜。太丢人了。】
李棠:【?】
【我之前居然好意思劝你考我们学校。打扰了您嘞。】
李棠噗呲笑开,尔后回他。
【谢邀,你们学校就不打扰了,不过,我有意报考你们隔壁的传媒大学。】
余宋瞬间激动了。
【!!!!】
【来!】
【学妹,你来到郦城你就放心吧。你在景城帮我三分,我在郦城赠你十寸!这边小吃一条街娱乐一条街都给你包圆了!】
……倒是自来熟。
似乎嫌打字不够过瘾,余宋的语音条很快弹了过来。
李棠戴着耳机,顺手点开来。
“对了,既然你的高考大业都尘埃落定了,刚好我也暑假,正准备重返景城,陪我去山神庙还愿啊?”
李棠认真回复:【不行,我定了去阿根廷的票,近日启程,短期怕是不行了。】
【要不,等我回来?刚好一起还愿。】
那边正在输入了一会儿。
【什么时候回来?】
【去十多天吧,回来的票还没定,想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天气,想坐轮渡靠一下南极洲,也算圆梦了。】
【好吧。还是恭喜你毕业快乐。】
——
报考完志愿,李棠的行李和必需品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韶北前两天来信息说他有点急事,出发当天才能赶回国,两人约好机场见。
虽然李棠从小喜欢跑动四处旅行,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前往南半球那么远的地方。
沈芸担心得不行。
李寻也蹙了眉。
上手把她的小脸捏变形。
“妹,你什么时候和韶北约好的?就你俩?他一个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能照顾好你吗?要不我也订个票一起去吧。”
李棠嫌弃地扒拉开他的手。
“你再捏我我真生气了!再说了,你又没有办签证。”
“我有美签,办电子签证快,你俩等等我呗。”李寻搓了搓手指,一脸惊异,“妹!你还化了妆?!”
他探寻地审视着李棠亭亭玉立地摸样,双手扶上她的肩膀摇晃,一脸郑重且痛心的模样。
“你忘了我在美国拍广告的时候跟你说的话了?你忘了在车上你哭鼻子,我跟你说的话了?!棠棠,你是不是脑袋不清醒了?!”
李棠脸腾地红了。
她愤愤地挣开:“只是旅行!旅行而已,我们早就约好的,总不能爽约吧。而且,我都高考完了,也出去旅行化妆怎么了!”
“旅行没事,化妆也没问题,但是你坐长途飞机还化妆就是不对劲。不行,要不你们还是等我吧。”
李寻长指点了点,拗上了。
大厅已经在播报航班值机。
“不等,等你办好我都旅行回来了。”李棠径直接过行李箱,“我都成年了,你不要老拿我当小孩了。爸妈,我走了,哥——别再烦我了。”
“宝贝,落地给我们报平安啊——”
“好。”
李寻仍不放心,追着上去,李棠拖着行李猛地一刹。
她笑着看了眼不远处的父母,垫起脚附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李寻,你再说,我就告诉爸妈你正在谈恋爱的事!嫂子不会跟我一样大吧,刚高考完,还考得不理想?”
李寻一下瞪了眼,望着少女灵动得意的眼神,他脸色不自然,耳根也红了。
“不是……妹,你听到了?
“……我意思是你别误会,没在一起。认识很久,只是关心下她的成绩和学业而已。”
李棠得意地脚后跟落地,站直了:“哦,反正,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第一次出门,我心里有数。”
李寻终于妥协。
“行吧,那你有什么事随时给家里打电话。”他耙了耙头发,“缺钱就跟哥说,还有,你俩出去不许住一间房!要分开睡,知道吗?”
李棠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的时候,脸颊瞬间爆红。
作势就要拿包砸他:“李寻,你有病吧!你上大学都学了些什么!”
“人之常情啊,”李寻边躲边伸着小臂挡着,任她小发雷霆,嘴上不停,“男人最了解男人。你是我亲妹!咱家的宝贝,他就是我兄弟也不能越界!”
第42章 第42章我赢了,你就把他删掉。
韶北订的两张头等舱的票。
托运好行李换完登机牌,李棠进了国际候机厅的头等舱休息室。
离登机时间还早,她给韶北发了消息说自己已经在候机厅了,顺带拍了一张有周围标识的照片发过去,以免他找不到自己。
因为是暑假,休息室有不少潮男潮女,商务精英人士。
李棠塞着单边耳机,将墨镜戴了起来,低头刷着抖音。
原本大而净澈的眼睛被遮住,只露出白净精致的脸庞,精致的鼻梁
挺翘,唇角抿成一条线,颇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场。
高考完,李棠就把抖音下载了回来,清空完所有消息,她的抖音竟然奇迹般地恢复成从前的宁静。
向晴的微信消息弹了过来。
【棠,记得多拍点照片给我!呜呜呜我还没去过我的第二故乡呢,美丽的潘帕斯草原,阿根廷风情!我自由的足球王子的故乡!】
向晴从小跟着向叔叔看世界杯球赛,父女俩都是阿根廷队的铁粉。她高考发挥得中规中矩,报了家长本地的一所大学,按往年的分数线,被录取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棠把相机放到桌上,笑着回她:【放心放心,你就准备好接受大量视频图片的轰炸吧。而且,我会做vlog发抖音,还可以随时重温。】
向晴天出发:【???】
【哇塞,你高考完想开了?】
【这才对嘛,实现理想的时刻不记录下来和错过了有什么区别!】
李棠唇角轻掀:【是呀是呀,万一还真做起来旅游博主号了呢。我哥给的流量,不蹭白不蹭。】
【哎呀,真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成了顶流大明星。够我在大学吹四年了。不过我有潮人恐惧症,我觉得我以后碰见寻哥可能都不敢直视他了。】
【你连鬼都不怕还怕他?】李棠被她逗笑,【我妈和我哥还喊你来我家玩呢,等我回来,让你直视个够!】
【真的吗真的吗?那我要合影。】
【你很闲的话拉着他录影都行。】
和向晴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李棠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趋近登机时间。
韶北还没回消息。
她蹙眉,四下望了一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视频电话拨了过去。
微信电话一直响到结束,提示对方手机可能不在身边。
李棠又打了他的手机号,依旧是无人接听。
她隐隐有些担忧,强压下来自己的胡思乱想。
韶北提前说了有事在机场汇合,也许要晚一点,走VIP通道也是赶得上的。
一直到了登机时间,贵宾休息室的人也陆续起身了,李棠这才有些慌张起来。
她挎着相机,一边向外走,一边再度拨通了电话。
那边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李棠也有些焦灼起来,担心韶北出事,她只好低头给他发消息。
【你还好吗?我打你电话打不通,该登机了。】
【是出什么事耽搁了吗?】
消息犹如石沉大海,心底不好的预感扩大。
李棠转而拨通了李寻的电话。
李寻秒接。
“棠棠,怎么了?突然要走舍不得你哥我了?要不真的改签一下,我现在就去——”
“哥,”李棠打断他,“你知道韶北的行程吗?他回国没有?我联系不到他了。”
李寻的声音和唇角的笑戛然而止。
后座的沈芸和李文权也担心地看向他。
李棠听到他们的询问:“怎么了儿子,是不是妹妹有事?”
“你先别急,我问一下徐老师。”
李寻说完,从后视镜里对着父母笑了下,“没有,爸妈,快登机了俩人还没碰面,棠棠急了,让我帮着问一下。”
俩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那你快给妹妹问问。”
刚好赶上红灯,李寻掏出手机给徐竞发消息。
【徐老师,韶北今天回国了吗?】
徐竞隔了十多秒就回了过来。
【不知道。】
【怎么了?我问问。】
红灯进入倒计时,李寻赶忙回。
【不用,我也是听说,问一嘴。我开车呢徐老师,回头聊。】
徐竞:【好。】
车子开了出去。
李寻顾不得父母在,径直开了口:“棠棠,徐老师也不知道韶北的行踪,实在找不到,你先把行李取了吧,我们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李棠闻言,瞬间蹙了眉。
她准备了那么久,期待了三年的旅行,怎么就突然去不成了。
刚要反驳,迎面撞上了一个步履匆匆的男生。
李棠的墨镜被蹭掉。
男生帮她捡起来,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李棠?!”
李棠闻言抬头,对上另一张戴着墨镜的脸。
男人脑后的狼尾格外显眼。
“嘿!这么巧啊,我们同——”
余宋说着,右手中指勾着扒拉下来墨镜,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
李棠正蹙着眉,抬手拉了他一把,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听到了吧,我不是一个人。”她对着手机开口,“还有别的同伴呢,他来不了的话我们就不等了,反正,他应该去过了。”
李棠视线望向余宋:“你和爸妈放心吧,到了再联系。”
说着,李棠挂断了电话。
“你怎么在这?”
余宋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和你结伴,一起旅行啊。”
看李棠此时此刻一点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他轻咳了咳,也摆正了神色。
“本来也打算出去玩玩的,这不是听你说要去阿根廷,我寻思碰碰运气,先走一步,万一运气好,咱俩在南半球相遇了,那多有缘啊。哪知这么巧啊,同一趟航班相遇了——真不是跟踪你啊!”
气氛没有活跃起来,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看着李棠:“你被你朋友放鸽子了吗?”
登机口的播报声再度响起,李棠垂眸望一眼仍旧没有回音的界面,面无表情地按了熄屏。
“不知道。”
“哎——那咱俩刚好搭个伴啊。”余宋跟她一起往VIP通道走,“我其实还挺会摄影的——这个真的是真的,同学公认的,还拿过奖。你带上我,能给你出不少片的。”
李棠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是吗,那太好了。”
余宋的脚步一滞,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他垂眸望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开口。
“李棠,你假笑起来不好看。”
李棠唇角放平了,静静望着他。
“也许你的朋友临时有事,他父母找了吗?你也别太担心了,错过了大不了晚两天去,也能汇合。”
“如果……他真是放你鸽子,你一定不要原谅他。你一个女孩子,他跟你约好又让你孤身前往南半球的异国他乡,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要跟他绝交。”
余宋的声音低沉,带着为她打抱不平的怒意。
“嗯,”李棠终于被他逗得有了一丝笑意,“如果他真的放我鸽子,那我就跟他绝交!”
“对,这样才像你!”
“你现在这样可不像我认识的你。”李棠笑着,收回视线。
两人继续朝通道走去。
“现在的我是什么样?”余宋语气也松快起来,“难道你终于发现我的潇洒帅气了?”
看他上钩,李棠故意逗他。
“不,是有脑子的样子。哇……余宋居然能说出这么大智若愚的话。”
“嘿,你这小丫头,我就知道跟你聊天不能松懈一秒。”余宋气结。
两人登了机,余宋大大咧咧地坐李棠外侧。
李棠瞪他:“这还没关舱门呢。”
“我赌一把。他来了我再让给他呗。”狼尾少年懒懒靠着椅背,侧目看她,眼底含着笑意,“李棠。如果他没上飞机,我就是你的新同桌了。”
李棠眼底的光一滞,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又不是上课,哪有什么同桌。”
“同座也行。”余宋嬉笑道,“如果我赌赢了,你就把他删了,怎么样?”
李棠蹙眉,静静地看他几秒。
“那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我要是输了,我就包圆了你这次旅行的全部费用,阿根廷玩不够的话,我们再一路北上,去北欧,北极。环游世界,都
行。”
他仍旧是懒散的模样,眼底的光却格外坚定。
“但我觉得,我不会输。”
“让你输了的人,删掉也不可惜,不是吗?”
李棠眼底有片刻怔忡。
她点了点头,把手机放在桌面上。
“好,你别反悔。就等到舱门关了为止。”
“是你别反悔。”余宋别开脸,小声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耳机里原本舒缓的歌也听的人烦躁起来。
李棠按了暂停,将耳机拔了下来。
“听腻了?哎,好吧,刚好我也唱腻了。”
李棠低头,这才发现歌单列表刚好循环到余宋的歌:《夏日极光》。
“‘北半球的夏日,南半球的极光,’我参与了填词。你那么喜欢极光,我以为你能想到这层呢。”
李棠有些心不在焉:“不是,听久了,耳朵痛。”
余宋轻笑了笑,接受了她的理由。
“你能放在你的收藏歌单,我已经很开心了。”
乘务长在前排提醒着注意事项,李棠瞄一眼时间,手心缓缓渗出汗意。
直到关闭舱门,提醒系好安全带,飞机即将起飞的中英文开始交替。
李棠紧攥的拳松开。
忽然卸了力。
手机也该关机了。
余宋脸上的运筹帷幄和玩味都消失了,反而一脸担忧又懊丧地看着她。
李棠拎起手机,利落打开了微信。
微信界面仍停留在solarwind的聊天框,她点进主页,删除好友就在最下方。
“咳。”看她这么干脆,余宋反倒不自然起来,“也不用这么认真吧,你当我开玩笑就行。”
他试图找补:“可能他是真有事,到时候你听听他的解释再给个机会也……”
手机上端弹出了一条消息。
【对不起,有点事耽误了,你登机了吗?】
紧接着,韶北的微信电话打了过来。
李棠的视线停留了两秒,点了挂断电话,然后点了删除好友。
确认。
solarwind,从列表里消失了。
她的胸膛起伏了一下,像是事不关己一样,将手机关机,塞回口袋。
“从阿根廷回来,你还有安排吗?”
少女望着窗外,蓦地开口。
“没有,”余宋担心又愧疚地望着她,声音放轻,“什么事你说。”
“我想顺便去郦城逛逛。之前说好的,有空的话,你也当回地陪?”
余宋一滞,耳根泛了红。
顿了两秒,他的唇角自动掀了起来。
“成啊,那我们从阿根廷回去,直接就回郦城吧。”
第43章 第43章捡少爷的命。
电话被挂断。
韶北低头,看着满屏的消息,左手手腕处传来骨头断裂般的剧痛。
他蹙着眉,轻而珍视地将手机放到腿上,然后用勉强能动的右手缓慢打字。
【对不起,我现在过去找你。可以吗?】
回应他的是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提示对方还不是好友。
心口传来钝痛瞬间盖过了四肢百骸的疼痛。
男人本就强撑的手腕轻颤,每一个细微的操作手机的动作都好似带着剧痛,但他好似感觉不到一般,又拨打了李棠的手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提示对方已关机。
手彻底脱了力,手机重重地砸在了车后座的地毯上。
许辰的病反复了一个星期,许易晋熬的人都快干了。
他愤愤地打了韶北的耳光,指责他带许辰认识了李棠这样一个祸水般的女人。
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许许辰早就好了。
“小辰病成这样,你还想着去找那个女人?我的儿子连饭都吃不进去,你居然想着和那样一个女人跑去谈恋爱!”
“接近你们的女人能是为了什么?况且,她还和你们兄弟两个同时走得这样近!”
他扣下了韶北的护照和手机,韶北没有动手;为许辰打他耳光的时候,韶北也没有还手;但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韶北忽然就扑上去,狠狠给了许易晋一拳。
许易晋头偏向一侧,他抬手不敢相信地用指尖揩了揩唇角,尔后望着指尖的血迹,忽然牵唇轻笑。
“韶北,轻易就让人知道你弱点,可不是什么好事。”
六个保镖近乎将韶北的手腕掰到脱臼才将少年拉开。
他眼底猩红,声音喑哑,带着绝望的郑重:“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舅舅。这些年,因为舅母和小辰,我忍受你的一切待遇。你别动她。你敢动她,我毁了你的一切。”
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观察他好几眼,终于开了口。
“少爷,闻总……让先带你去医院。”
“去机场。”韶北的嗓音低沉,带着丝干涩。
“可是——”
地毯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韶北顾不得腰间和手腕的疼痛,径直弯身捡起了手机。
来电显示是闻斐。
他眼底的光顷刻熄灭。
接了起来,没有发一声。
“小北,我真的不知道你舅舅会突然这么做。”闻斐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你也是,二楼怎么就能直接跳?干嘛要和你舅舅还有保镖动手拼命?”
说着声音带上了哽咽:“你先让小赵带你去医院——”
韶北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的车流,开口道:“我去机场。”
闻斐一听急的声音都有些尖锐了:“你现在去能干什么?!都摔成这样了?你这双手可是要弹钢琴的……你先去医院。”
韶北声音放轻了很多,像是自语般的:“她把我删了。”
闻斐一下子不说话了。
“妈,我是不是真的做了很坏的事,所以从不配得到自己喜欢的任何东西。”
韶北径直挂了电话,看着司机将车转至私人医院的方向,眼底的光散尽,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
这还是李棠第一次坐这么长途的飞机。
中途醒来几次,吃了飞机餐,静静地看书看视频,看窗外的云层。
余宋倒是睡眠质量很高。
时而睡着睡着,头就偏到李棠这边。
睡醒就是拿着手机刷不停。
他还拉着李棠要一起拍张合影,纪念一下这场说走就走的南半球之旅。
“也许还有北半球。”他摩挲着下巴,“从古至今,走着走着突然就环游世界的也只有我们了吧。”
“大哥,你把哥伦布郑和还有我的贝爷放哪了?”
李棠笑着,闻言无语地翻白眼,被镜头刚好记录下来。
她登时合上书瞪了眼,威胁他:“删掉。”
余宋很满意望着手机画面:“我觉得很生动。放心放心,纯内部品鉴,保证不发出去。”
“你等着,我一定多拍你的丑照发遍抖音。”
少女冷哼一声,望向窗外的夜空。
余宋却笑得开朗:“好啊,求之不得。就怕我连丑照都帅的惊人啊。”
窗户上倒映出李棠轻扬的唇角。
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是上午十点多。
出了机场,外面正下着淅沥的雨。
带着寒意的空气拍着鼻息,李棠瑟缩了一下。两人出机场前换上了厚衣服外套,倒也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冰天雪地。
她戴着帽子,低着头在翻译器上识别着路标,头顶突然被盖上了一顶鸭舌帽。
李棠抬头,就看扎着狼尾的少年推着行李箱,已经用流利的西语和出租车司机聊了起来。
她有些诧异地望着男人睫毛轻盈的水汽,那水汽让他的眼睛显得更清亮。
沟通结束,穿着格子西装打着领结的司机下车帮两人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余宋很绅士地打开了后车门。
看李棠讶异而探寻
地看着他,他手掌撑着车门微微俯身:“怎么,被我讲西语的模样迷晕了?”
李棠罕见的没有损他:“你居然会讲西语?”
“嘶——”余宋扬着下巴,蹙眉,“什么叫居然?看来我在景城给你留下的印象真的很差啊。”
“嗯,像那种顺产不太顺的——挤到脑袋的小孩。”
余宋抬手作势要敲她,李棠笑着钻进了车里。
雨刮器刮着玻璃水的水珠,短暂地清晰了一片视野。
嗅了一阵带着微凉的陌生的空气,李棠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余宋很健谈地和司机寒暄了一会儿,转头向她解释。
“我们先去酒店入住。在这边玩两三天,来阿根廷不逛首都不去草原你是白来了。之后再飞企鹅岛和乌斯怀亚。”
李棠点了点头。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两人,笑着问了余宋两个问题。
余宋看她一眼,耳根微红,点了点头,笑着一一回答。
李棠很好奇:“你们俩在聊我吗?”
“嗯,他说你很漂亮很优雅。”
李棠疑惑:“人家不是说了两句吗?”
“对呀,很漂亮一句,很优雅一句。”
李棠:“……”
这是李棠第一次来到南半球,一个充满南美风情的城市。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景不同于她在国内看过的任何一个地方的景色。
在酒店放好行李稍作休息的时候,李寻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李棠腾地从松软的大床上爬起来,看着对面凑近画面的一家三口。
“爸妈,我刚到酒店,你们放心吧。”
“到了就好。”沈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放松。
“这边首都下雨呢,我和朋友打算先这这边待几天,然后再往南飞,到企鹅岛。”
沈芸和李文权笑着点头:“好,挺冷的吧,多穿点棠棠。注意安全。”
“好。”
李寻比他俩显得还像个操碎心的家长。
“语言不通怎么办?你不行就在当地找个咱中国人向导。”
“我朋友会讲西班牙语。”
“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呢?”
“那可不。”李棠正给三人展示窗外的雨景,闻言将镜头反转过来,“你以为都跟你一样,HarryHenry分不清就敢勇闯美国。”
话题引向某个人,两人的脸色瞬间滞住。
李寻轻咳了咳:“那你哥也闯出名堂了不是。你是女孩子,不太一样,还是要注意安全。韶北他……”
“我朋友找我了,我先出去了,爸爸妈妈,我晚点再打给你们。”
门外正好响起的敲门声解救了李棠,她挥手挂断了电话。
拉开门,余宋拎着两把透明的伞,身前挂着一个镜头很长的相机,对着她挥了挥:“收拾好没,出去逛逛吗?”
李棠点了点头,拎起了外套。
傍晚的异国街头,雨雾之下的人也显得朦胧且柔和。
这里没人认识他们,两人自由得穿梭在人群中。
余宋很兴奋地拍了几张照,招呼李棠去看。
街景和人像拍的意外的专业。
李棠缓缓收起了自己的相机。
“哎——给我看看,我刚看到你也拍我了。”
“我没有,我就随便试试。”
“看看,又不会笑你。万一你是——”
“可造之材”四个字还没说出来,余宋就被都没对焦到人脸的相片震撼到说不出话了。
他清了清嗓:“要不,你拜个师,我教你摄影?”
李棠撤回了相机,转身向前走去。
“哎哎哎——开个玩笑,摄影这个东西本来也没有标准,怎么拍都是对当下的记录。”
看李棠不理他,他仍旧找补着。
“你这个相机不便宜啊,没想到你一个初学者这么舍得。”
李棠握着相机地手缓缓松开,唇角抿着。
放缓了脚步。
雨滴打在清透的伞面,发出有规律的闷响,黄昏之下,路两边被商店和广场上的灯照亮,昏黄的路灯也幽幽凸显出来。
隔了好一会儿,李棠忽然问。
“你好像对阿根廷很熟?”
“哦,小时候经常来。”
听到她开口,亦步亦趋跟着的余宋,终于像解放了一样,语气轻快起来,“我爸是铁杆足球迷,最喜欢阿根廷队,常带着我飞这边看球赛。”
“他嘛,大老粗一个,自己懒得学语言,就压着我学。”狼尾少年在光下挑眉,“能靠这口耍帅,也是被逼出来的。”
“我有个最好的朋友,她和她爸爸也是阿根廷队的球迷。”
“哇,那你太幸运了,这样最好的朋友现在有两个了。”
李棠愣了一下,被他逗笑。
尔后调侃他:“你不会也是隐姓埋名的大少爷吧?我认识你的时候,以为你只是个不着边际的穷苦大学生呢。”
“这阵子接触下来,怎么感觉你又是环球旅行又是常来往现场看球赛的,也是个少爷出身呢?”
“也?”
余宋很精准地捕捉到某个字眼,望着少女清恬的面庞,没有多问。
“我家就我一个,我爸开连锁酒店的,算是有点小钱吧。我妈走得早,他对我的要求就是不犯法,想干啥干啥。”
“嘁,”余宋自己说完先否认了,“又不让打唇钉又不让纹身的。”
李棠轻笑,有些好奇地问:“你家连锁酒店叫什么?”
“温礼,是我爸和我妈名字的结合。”
“等等,你说的温礼,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温礼国际大酒店吧?”李棠倏地刹住脚步,不敢相信地仰头瞪着余宋。
余宋那双向来懒散的眼睛瞪着大大的,显得有点憨意。
“你管连锁全国闻名遐迩的连锁酒店叫有点小钱?打扰了。”
余宋以为她生气了,赶忙追上去:“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是怕你觉得我接近你别有目的……而且,家庭并不影响我交友不是吗?”
“再说了,我爸一个不高兴就停我卡,有时候真的和乞丐没什么区别。”
“大少爷,现在是你该担心我接近你是别有目的吧。”
而且他对乞丐是不是有很大的误解。
李棠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荒谬。
她移开伞,无语望天。雨水短暂地落进额头、眼睛。脸颊,凉意让头脑短暂地清明。
“我这是什么天选王妈人设,捡大少爷的命么?丢一个捡一个的。”
第44章 第44章我救了你吧。
“嘟囔什么呢?没偷偷骂我两句吧。”
余宋凑过来,曲着膝盖,把伞倾斜到她头顶。
雨水被阻隔,李棠倏地睁大眼睛,收回脑袋,刚好和他平视。
她蹙眉,大大的眼睛和纤长的睫毛像是被洗净了一样,没有躲开,反而探寻的凑近。
余宋耳根微红,有些忌惮地后撤:“干嘛……”
“你又骗我!”她声音清亮。
少年的狼尾沾湿了,猛地站直的时候震了震:“我……我哪有。”
“我记得我们认识那天,你明明说过你爸妈停你的卡,还说,不超过三天你妈就会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
少女白皙的指尖指向他,声音笃定,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谴责。
“没有骗你。”少年穿着灰白色冲锋衣,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现在的妈是我后妈,我13岁的时候才过来的,和我爸只领了证,没有办婚礼。这些网上应该也能查得到——”
李棠眨了眨眼,眼底的凌厉瞬间化为愧疚,指尖也缩了起来。
“抱歉,我很少看这类新闻……”
“没事,又不是秘密。而且,我现在这个妈对我挺好的。搞得我每次想做点出格的事,我爸就说我是不是对他这段婚姻不满才叛逆,我俩吵架,我妈总是两头劝,还跟我道歉。我想着她在我们家也不容易,也只好妥协。”
他掩唇虚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我们家这个相处模式,挺奇怪的吧?”
道路两边满是刷成彩色的咖啡厅和餐馆,有些墙壁上画着跳探戈的双人,被雨水冲刷过,色彩更加鲜明。
一阵悠扬明快的音乐自前方亮着tango灯牌的餐厅里传来。
余宋的眼睛登时亮了,他快步向前走着,招呼李棠进屋。
“快,走走走,正赶上了,带你体验一下布宜诺斯艾利斯最不容错过的夜生活。”
街
上星星落落的人也在往餐厅的方向走,李棠跟了进去。
这家餐厅是欧式复古的装修风格,入目是中世纪一般的彩色玻璃吊顶,华丽的水晶吊灯。
音乐声欢快带着自由的气息,李棠的视线瞬间被吧台上笑容明艳、涂着张扬红唇的红裙黑发美女吸引。
对面穿着西装的男人绅士地伸手,两人很快开始和着舞曲跳舞。
欢快的舞步,配合默契的律动,感染力极强的笑容,人群规律的鼓掌。
很快,吧台上共舞的男女多了起来,整个餐厅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氛围。
门口的服务生帮着两人把伞收到伞桶里,尔后贴心递上了洁白的手帕。
李棠跟着余宋学了一句西语的谢谢,说过之后,轻轻擦拭着自己脸颊和头发上的水珠。
余宋只囫囵擦了擦手上的水,尔后侧目伸手,似要邀请她。
“布宜诺斯艾利斯可是探戈的发源地,来体验一把舞蹈的魅力和风情?”
李棠一只手攥着手帕,另一只手在手帕后疯狂摇摆。
余宋只轻笑,她这个疯狂拒绝的模样,和拉美女人的热情外向形成强烈的反差。
生怕引人注意,李棠拉了拉他的衣袖,往餐桌的方向走去。
两人坐定下来,点了餐,李棠这才放松下来,有些享受地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纵情享受舞蹈的男女。
“来都来了,明明有兴趣,干嘛不试试。”
余宋坐的很慵懒,对着她挑了挑眉:“你不会从来没跳过舞吧?拜师,我可以教你。”
脑海里不自觉想起在美国时,奢华的宴会厅内,韶北揽着她跳舞的场景。
悠扬的音乐,紧张的心跳,少年掌心的热度,一切如昨日梦幻泡影。
李棠啜了一口泡了薄荷叶的水,睨了他一眼:“闭嘴,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
余宋耸了耸肩,唇角挂着笑,和她安静欣赏舞蹈。
阿根廷作为牛肉出口大国,牛排是出了名的。
“这家餐厅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有时候人满为患也值得登上一等。今天跟着你运气好,刚好赶上探戈时间。”
李棠切了一块塞进嘴里,饱满鲜嫩的汁水霎时间在嘴里爆开,是牛肉被黑椒激发出来的独有的香气。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余宋却望着她,手里的牛排没有入嘴,蓦地红了耳根。
李棠小心翼翼地抬起纸巾揩了揩嘴,不自信地问他:“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沾东西了?”
“没。”余宋这才如梦初醒,他把牛排塞进嘴里,移开了视线,含糊不清道,“我就看看,怎么会有人吃东西这么像小猫。”
李棠蹙眉,立刻反驳:“你像小猪。”
余宋点了点头,挥了挥叉子上的牛肉:“小猪请小猫吃小牛。”
李棠:“……”
好地狱的笑话。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两人逛了著名的景点和教堂,还去了拉普塔湾沿岸。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共待了三天,照片视频拍了一堆,色彩明艳的建筑,重建后繁华的港口,大街上的探戈和足球涂鸦。
碰到有意思的,当场用手机拍了发给向晴,惹得她连连尖叫。
第四天启程飞往乌斯怀亚。
下了出租车,李棠被又刺又冷的寒风吹懵了。
两人的鼻尖被冻得通红,眼底却亮晶晶的。
远处可见白雪覆盖的连绵的山头,山脚下是成片的彩色的富有生机的房子,四周是繁华的街景,有一种童话故事般的梦幻感。
余宋裹紧冲锋衣,大大地打了个寒颤。
“哇塞,没有这个季节来过,这么冷的吗!”
李棠笑了起来,风被声音吹得散而张扬。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时候,我心想完了,衣服都带太厚了。这趟可能根本看不到极光了。话说早了,这可是被称为世界尽头的乌斯怀亚!”
“世界尽头?拿捏。”余宋挑眉,右手伸出食指和拇指对着雪山做出拿捏的手势,哆哆嗦嗦录像。
办了入住,李棠不远万里带的长款厚羽绒服终于派上了用场,她包里背了常用的东西,蹬蹬蹬下楼。
大厅路过的人好奇地看着她头上可爱的毛线帽子,露出欣赏的笑容。
李棠也回以对方微笑,一眼就看到玻璃门外穿着那身冲锋衣的余宋。
他正拿着相机拍景色,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你就穿这个吗?”
余宋回头,两人呵出的白气飘散在空气里。
他脸颊和指尖冻得通红,强行挽尊:“我不冷。”
走得匆匆,余宋最厚的衣服就是那件冲锋衣。
之前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穿足够,但是在冰天雪的最南端,保暖程度显然不够。
李棠戴着白色的加绒毛线帽,耳朵也都包了进去,手上是厚实的白色手套,整个人显得毛绒绒的,十分可爱。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
她卸下身后的书包,翻找了一下,抓出来一条大红色的围巾,浅笑中带着一丝嫌弃:“乌斯怀亚的冷空气给你嘴巴都冻硬了?低头。”
余宋耳根和脸颊连接处被冻得通红,看出李棠的意图,微微向后退。
“不用,我真的不冷——这个围巾一看就是女人的东西,我才不戴,我今天穿这么帅!”
“那也不能活活帅死吧。而且冰天雪地的,谁认识谁啊,你要给企鹅开演唱会吗?企鹅的世界应该是以胖为美吧,你这样的竹竿应该不受欢迎。”
李棠说的一本正经,趁他失神,踮脚强硬地将他身后的帽子拉起来,然后用围巾自后勾住他的脖颈。
余宋被拉得一个踉跄,顺势低下头来,大红的围巾一圈一圈围住,最后在男人身前打了个结。
男人只露出一对漆黑清亮的眼睛,望着少女絮絮叨叨的时候呵出的白气,眨了又眨。
绑完,李棠自己审视了下成果,没忍住先笑了。
好像狼外婆……
她抿着唇憋笑。
余宋还是敏锐捕捉到了。
气得哇哇叫:“很难看吧?我就知道!”
“好看好看,快走吧,晚了赶不上日落了。”
李棠穿的厚实,跳了跳才把书包背了回去,像是极地的小兔子。
鼻息间全是围巾上柔顺剂的薰衣草香气,混着少女身上隐隐戴着的夏日的花香。
余宋呼出地热气带着湿意被裹覆在自己口鼻指尖,耳根脸颊被滚烫的热意裹覆。
他用手拉了拉绑的有些紧的围巾,终究没有摘下来。
乌斯怀亚作为地球最南端的城市,这个季节下午五点左右太阳就会下山,然后进入漫长的冬夜。
两人挎着相机,乘船赶到企鹅岛的时候,暖黄的太阳正好照在冰面上。
一片晶莹剔透的大地上,成群结队的黑白色相间的企鹅是唯一鲜明的色彩。
大多数是麦哲伦企鹅,还有一些巴布亚企鹅。
岛上零星有裹得厚实的游客。
余宋热情地闲逛着交流,李棠只一味拍着远处排队走路的胖企鹅。
她漂亮的眼底带着笑意,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几个人热情交流的时候指了指余宋的围巾,又恍悟地对着她的身影夸可爱。
好一会儿,余宋走了过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被围巾裹覆的样子,对着李棠分享自己交流的成果。
“那边有对夫妻也是中国人,他们说围观企鹅回家是这边特色的旅游项目。啧,一群穿燕尾服的胖子有什么好看的。”
嘴上嫌弃,眼底却带着笑意,他举起相机,跟着李棠一起拍照,拍着拍着,镜头就对准了拍风景的少女。
“哦,对了。那位漂亮阿
姨说,天气好的话这个季节也会有破冰船,可以乘着靠近南极大陆。但是不能登临。”
“真的?!”
这是她此行最期待的行程。
李棠闻言,眼底顿时亮了起来。视线也跟着他所指看向对面穿着米白色羽绒服的女人,那女人也戴着白色的毛线帽,比她的简约,露出短发黑色发尾,精致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视线正好也在看向她。
两人对视上,脸上的笑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李棠蹙了蹙眉,开口。
“闻阿姨?!”
闻斐不似熟识的干练,穿着厚实温暖,反而带了丝温柔缱绻。
她也一眼认出了李棠,声音里带着激动。
“棠棠!”
视线又落在刚刚闲聊过,站在李棠旁边裹着她的红围巾的男人身上。
男人拿着相机拍着企鹅,突然像头熊一样怪叫一声张开双臂,没有吓到旁边的胖企鹅,反而被少女铆足劲拍了后背一把。
余宋登时站直了,乖巧且欠揍。
阳光和大自然的光景下,两人合拍且生动。
闻斐蹙眉,想起韶北,心底苦涩滞闷,很快又牵起一抹笑。
“这么巧,你今天也来这边玩。刚刚这个男生说他和……朋友来玩,我没想到是你。”
李棠也想到了韶北。
原本明快兴奋的心情因为这种熟悉的陌生感冲击得稍显压抑。
她点点头,大大方方笑开。
“是啊……真巧。韶北和您一起的吗?”
闻斐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慌乱,她摆了摆手。
“不是……他受伤了。我听他说你——”
李棠第一次打断了闻斐的话:“阿姨,您也来这边玩的吗?”
闻斐犹豫了一下,拉过身边穿着同款羽绒服的儒雅男人。
“不是。我来找我先生。他是南极科考站的研究员,经常在这边待着做研究,对这边比较了解,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找我们。”
男人礼貌颔首,探寻的视线望向妻子,闻斐小声解释。
“棠棠,我跟你提过,小北之前在景中的……同桌。”
韶之华恍悟,望向李棠的眼神里也带了丝复杂。
李棠当没看到,依旧笑着答。
“好,谢谢您和叔叔。”
闻斐落在韶之华的手臂上的手滞了滞,气氛沉默下来。
正在拍摄的余宋惊呼一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哎哎——这是不是要日落了,这可太有世界尽头的感觉了,李棠,你快,站过去我给你拍个日落神照。”
“不要,背景都是企鹅回家,明明就是生机勃勃的,哪里尽头了。”
“啧,相信我的技术。”
“我还要拍日落。”
“我就拍几张,拍完也来得及。”
李棠没再扭捏。
“好吧。那你也要让我拍。”
“找我当模特得先拜师。”
李棠红着小脸发怒:“把我围巾摘了你去冻死吧!”
她对着闻斐挥了挥手。
“阿姨,那我们先逛逛,祝您和叔叔玩得愉快。”
站到冰原之上,视线里,闻斐和韶之华停顿了片刻,终于转身走远。
李棠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望向镜头的瞬间,余宋连按几下快门,然后从相机后探出头。
眼底是恣意笑意。
“喂,我刚刚算是又救了你一把吧?怎么样?拜不拜师?”
李棠眼底登时气鼓鼓的:“不拜不拜,我东方不拜,再问跳海。”
又是一声快门声。
余宋低头看着画面,满意地挑眉。
“嗯,还是这样好看。”
李棠:“……”
愣怔了一秒,她喊着“我跟你拼了”,跑着就要冲过来,结果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冰面上,吓得旁边吊车尾的三只胖企鹅踉跄走出好远。
余宋一惊,慌张跑了过来,径直蹲身下去,探头看她。
少女坐在冰面上,憋着嘴,眼眶红红的,泛着晶莹。
李棠吸了吸鼻子,那晶莹积蓄成大颗的泪珠。
余宋一下子慌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总是逗你。摔到哪里了?疼吗?”
穿着厚实加上冷,其实感觉不到疼,但是李棠就是觉得积蓄的委屈一下子爆炸出来。
她摇了摇头,抬起冰凉的手套,用手背去擦拭眼睛,凉意瞬间浸透了温热的眼眶,激得眼底生疼。
“你刚刚怎么不问,我和闻阿姨怎么认识?”
李棠声音里带着轻微哽咽。
余宋看她不像受伤,也毫不顾忌大喇喇和她一起坐在冰面之上。
他望向远处,声音被傍晚吹起的风沿着冰面吹远。
“看你们一来一回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猜,是让你不愉快的人。那有什么好问的。”
豆大的泪水带着热意砸下来,很快被吹得冰凉。
李棠眨了眨眼,声音轻糯而哽咽。
“你这个人,带着脑子讲话的时候,真让人不习惯。”
余宋轻笑出声。
“别哭了,这天气明天眼睛得肿成核桃了。”
李棠抽噎:“没哭,是风太大吹的——”
“哦。快看!日落了。”
李棠抬头,金黄的冰面之上,那光正逐渐褪去,冰面上最有温度的动物已经散去。
黑暗像是追赶着地平线一路下去,渐渐靠拢过来。
“让你不开心的人和事就通通远离,也许你回头看看,能发现更好的风景呢。”
余宋脸颊微红,回头看去,少女正愣怔的看着远处,似乎没有听他讲话。
登时不满道:“喂,我说了这么有深度的话,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眼底的热意被吹散,李棠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都挥散去,一下子像是辽阔的天际一样宽阔松快起来。
她点了点头。
“有。”
“这世界好大啊。”
李棠径直躺下去,哭过的沙哑的嗓音带着明快。
“真好。”
余宋呆呆看着冰面上大喇喇躺着的少女,她眼底微红却格外生动。
是这片冰面上最亮眼的色彩。
蓦地也笑了。
余宋也仰头躺了下去。
“是啊,真好。”
第45章 第45章怎么不见韶北哥哥?
最后一缕阳光在地平线上跃动一下,整片晶莹洁白的大地都变成了黑暗之下。
入夜之后,远处抱团的成片企鹅像是毛绒绒的矮丘陵。
温度陡然比白天更低。
无边的旷野和黑暗。
李棠哆哆嗦嗦地掏出巨大的薄毯一样的灰白色围巾探身给余宋裹。
余宋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大手一抬,扯过展开的围巾,将两个人都裹了进去。
远处是小镇的点点星火,四周只有两盏手电照亮,黑暗且低温中,身体的感觉也变得迟钝起来。
李棠眨了眨眼,看着漆黑中余宋莹亮的眼睛,挣扎了一瞬,余宋径直把围巾的另一头递了过来。
“拉着。对,这样最保暖。”
李棠拉着另一头,两人的拳头在挨着的肩头前相抵,像是两只依偎着的大企鹅。
辽阔的冰川线蜿蜒着,远看像漆黑的矮山,天空坠满了繁星,很快,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光线,绿色,莹黄,渐渐地,和另一边的粉色、橙色的光边界交融,神秘且绚丽,好似一场盛大的梦境。
冰面也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缓缓交叠,流动,像是在空中跳舞一样,越来越浓烈多彩。
李棠看呆了,轻声问:“这就是极光吗……”
余宋一本正经:“不知道,难道是奥特曼登场?”
两人一起笑开来,几乎同时掏出相机,对着极光拍摄。
镜头之下显得更为清晰的极光照亮了无穷的天幕和繁星,是另一种震撼。
“也太美了吧。”李棠轻声感慨。
围巾之内好容易保存的热意散去,两个人却格外兴奋,一直拍到极光变换了好几轮,手指都僵硬了,才收了手。
后果就是余宋当天夜里发起了烧,小镇的诊所夜间不接诊,李棠只好找前台要了退烧药给他。
第二天,整个火地岛都下起了暴风雪。
连绵的暴雪把本就短促的白昼倾轧得所剩无几。
之后的近半个月时间里,天气只偶尔几个小时短暂放晴。
李棠没事就在酒店围着暖暖的壁炉整理自己拍的照片和视频。
空闲下来,李棠把自己视频编辑成了vl
og的第1篇 ,发到抖音上,在祖国炎热的夏季里,居然掀起小小的波澜。
短短一夜,收获了二十多万点赞和上万条评论。
李寻和她视频的时候逗她:“妹,你这旅游一趟不会把经费都赚回来了吧?嚯,哪天热度都要超过你哥了吧。”
李棠被逗笑,和他开玩笑:“娱乐圈真是个大染缸啊,给你这么欠揍的嘴都染得说话顺耳了。”
看她心情肉眼可见的好,李寻也很欣慰,把心中欲言又止的东西压了下去。
天短暂放晴的,李棠做的攻略终于派上用场。
她拉着余宋大街小巷逛着,拍照留念,跑去号称“世界尽头的邮局”的邮局邮寄出十多份明信片,每个都盖了独特的企鹅印章。
尽管没能乘坐破冰船靠近南极大陆,但是这次的旅行体验对于李棠也是收获颇丰。
“虽有遗憾,但是完满。”
回去的飞机上,她如是评价这场旅行。
余宋非让她以自己的名义给他也寄了一份明信片,内容还是他自己写的。
怪得很。
不理解,但尊重。
他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顺势将交叠的手枕在脑后。
他感冒还没好,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说完又是一连串隐忍的咳嗽。
“我感觉,你以后还会再来一趟。”
李棠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余宋脸颊泛着潮红,闲闲的闭上了眼睛。
“哎,也许该多留一阵,等放晴了,把你最后的心愿了了。”
李棠轻笑,望向窗外棉花糖一样的云层。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飞机落了地,两人径直转机前往梁城。
梁城的夏出了名的暑热。
一出机场,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刚从极地冰川回来的两人傻了眼。
寒热交替下,余宋直打冷颤。
连串的咳嗽过后,脸颊泛着不正常的驼红。
他推着两个行李箱,仍旧热情地给李棠介绍着梁城的景点,末了问她。
“说吧学妹,先去你未来的母校看看,还是去我的学校看看,去商业街和景区也可以,就是最近游客太多了。”
李棠推着自己的另一个行李箱,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去医院。”
“也行,医院现在……啊?你不舒服?”
余宋傻眼地望着她。
李棠伸手挥了挥,一辆出租车在身旁停了下来。
她踮脚用手背探了一把余宋的额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好得很,倒是你,再不去医院人都要烧傻了。”
挂了急诊,医生听诊完就让余宋去拍片,检查结果是肺炎,要求入院治疗。
余宋死活不肯,执拗地让医生给他开点药或者挂个水就走,被李棠一巴掌拍老实了。
他委委屈屈地挂着水靠坐在病床上,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嘟囔道。
“本来说好带你在梁城玩的,现在这算什么事。”
李棠递了水杯来,无语道:“玩重要还是命重要。”
“……玩。”
看李棠又要伸巴掌,余宋灵敏地接过水喝了一口,岔开了话题。
“哎,你报的什么专业啊?”
“文化产业管理和电视制片管理。都是管理类。”
余宋不太熟悉这两个专业,有些讶异地问她:“你以后想当制片和导演啊?”
“也不是吧。”
李棠深思了一下,“就是感觉这个专业学的东西挺多的,而且就业面很广,可以进剧组,可以走管理类,甚至还能当明星经纪人。”
余宋的眼睛也亮了:“那感情好啊,哎,你要不要给我当经纪人?”
“你是明星呀?”李棠看着他兴奋的模样,有些无语地轻笑,“而且我还没入学,都还没开始学呢。”
“我是明日之星。”余宋很是自信,“李棠,你现在当我的经纪人,相当于投资了大牛股啊,以后别人都得求着你出书——《如何成为余宋的经纪人》。”
李棠配合的点头。
“很简单,只要脑子进水就可以。”
余宋一哽。
不一会儿,余宋那位商业频道常客的企业家父亲携着一位穿着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
男人审视的视线落在旁边乖乖站着的李棠身上,尔后一巴掌拍在余宋的脑门上。
不算重,女人顷刻抬手拦住:“你干嘛打孩子呀,还当着人家朋友的面。他还病着呢。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此地不宜久留,李棠小声开口:“你家人来了,那我先走了。”
余宋拖长音“嗯”了一声,尔后小心翼翼看她。
“你不会自己偷偷回景城了吧?你答应我的,要和我一起去还愿。”
李棠忌惮的看了眼对面的两人,点头:“记得记得,你先好好养病。”
梁城较之景城,是更加火热摩登的城市。
又被称为时尚之都,有着许多知名大学,年轻人多,地域文化也更为年轻。大街上随处可见潮男潮女,网红达人。
李棠还没完全从冰川极光企鹅暴风雪震撼的余韵中缓过来,又不知疲倦地投入了一场紧凑的旅行。
李寻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李棠正在三循梁城传媒大学。
和第一次来为她指路的学长又碰上了面。
对方非要热情地请她喝奶茶。
李棠拗不过,只好说感谢他的指路,主动支付了这次的费用。
学校的奶茶店装修得小有情调,空调开得很足。
李寻的视线先在她身后绕了一圈,大概在筹备新工作,他的头发染成了海蓝色。
“妹,打算什么时候回家?你查没查你被哪个学校录取了?怎么有人对自己的事一点也上心。”
李棠啜着奶茶,轻笑着用镜头扫过桌面上特制的小蓝牌子[我在郦传很想你]。
“早就查了,这不,正在我的母校考察最好喝的奶茶店。而且,我跟爸妈说过了,是你不上心。”
对面的学长被她逗笑,珍珠呛到了喉管,整张脸咳得通红。
李寻登时警惕起来。
“跟谁在一起呢,棠棠,你不会真谈恋爱了吧?天杀的哪个狗东西,把我那么大个妹妹拐那么远——”
李棠登时红着脸把手机调成了听筒模式,她蹙起了眉,拎着自己的奶茶杯起身。
“学长,不好意思啊,我哥小时候发过烧,看晚了脑子给烧坏了,让你见笑了。”
李寻:“……”
他哥哥不是李寻吗?
男生红着脸愣在原地,一直到李棠纤盈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想起来忘记要联系方式。
杯底的冰已经融化得差不多,剩下的味道都淡了。
李棠戴起鸭舌帽遮阳,塞了耳机,对着视频里的李寻吼:“李寻,你是不是想让我的大学生活还没开始就完蛋?”
李寻摸了摸鼻尖,有些理亏:“我这不是怕你被拐走嘛。等你上了大学一年才能回来两次,这次假期也不说多在家待一阵。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李棠吸完最后一口奶茶,径直将杯子丢进垃圾桶。
“等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吧。我打算顺道北上去趟沙漠,听说那边的夜景也好看。”
“妹,你也太能跑了。徐老师说得没错,你有这个精神头,还挺适合当经纪人的。”
李寻听得瞠目结舌,“而且,你什么时候偷偷攒了那么多钱?”
李棠脚步一滞,望向路两侧的棕榈树。
“也对哦,万一我一出手就捧出来一个红遍世界的男人,比你们Azazel的任何一个都要好,都要火。”
至于后一个问题,无可奉告。
李寻呆呆的眨了眨眼,和他清冷帅哥的扮相极其不符。
他身后弹出两颗染了白毛精心打理过的脑袋,吉米和安东尼一脸受伤。
“棠棠,你长大了,有更喜欢的男人了,不喜欢哥哥们了吗?”
李棠:“……”
李寻挠了挠后脑勺:“刚好在一起拍摄,你这几个白给哥非要看看你。”
李棠点头,大大方方地笑着挥手:“两位哥哥好。”
看他们犹豫的样子,李棠主动提及,笑得云淡风轻。
“怎么不见
韶北哥?怎么,旅行放我鸽子,工作也放你们鸽子?”
三个人的脸色登时变得尴尬。
第46章 第46章紧急不联系人。
李寻咳了咳,轻声道:“韶北……还在医院。”
吉米想拨弄头发,又意识到自己做了发型,于是用指节揉了揉额头。
“棠棠,你不知道Henry住院了吗?”
李寻趁势插嘴。
“对,棠棠,其实之前他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那天……他舅舅扣了他的手机和护照,他不知道怎么搞的,手腕骨折,脚踝也受伤了。”
李棠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沉默了几秒,了然点头。
“这样啊,都过去了,那让他好好养伤吧。对了,许辰怎么样了?”
过于稀疏平常的语气,和以往的她截然相反,对面三个人都愣了愣。
李寻的唇角带了丝苦涩。
“许辰还是老样子,最近好了一些,我们去探望了一次,人还是很瘦。”
迎面走来的两个女生探看了半天,似乎是认出了李棠,靠过来问她是不是李寻的妹妹。
李棠点了点头,匆匆说了句“先挂了,下个月就回家了”,挂断了电话。
她对着女生展露了笑颜:“你们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是啊,不过我马上毕业了,”女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考来我们学校了?”
李棠笑眯眯地点头:“两位学姐好。那个,我朋友还在校门口等我,开学见哈。”
挥手告别两人。
傍晚,#李寻妹妹郦城传媒大学#登上了热搜,李棠还没拿到录取通知书,全网就都知道她考上了郦传。
回景城的时候,余宋刚刚出院,整个人清减了一圈。
李棠在郦城和郦城以北的沙漠吃了太多特色辣菜还喝了驼奶,上了火,嘴唇破皮微肿。
两人落地,先送李棠回家放行李,计划是下午去山神庙还愿。
李棠联系了姜予糖,敲定了下午的时间。
电梯门口立了“维修中勿用”的牌子,李棠蹙眉,余宋已经一手一个行李箱,长腿一迈,很轻松地走进了楼梯间。
李棠家住4楼,到门口的时候,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叉着腰。
“你就说我这个身体素质棒不棒,医生居然还让我接着住院。我都要无聊死了。”
李棠正要按门锁,门一下子从里面打开了。
李寻穿着居家服,居高临下扫了一圈,看到她破皮的嘴,瞬间皱了眉,再看到她身后嬉皮笑脸、扎着狼尾的余宋,瞬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
他一把把李棠拉进屋内,然后把行李箱挨个拖进去,横在大门口,就是不让余宋进。
李寻越想越气,抱臂道。
“你属狗的吧!”
余宋挠了挠后脑勺,认真答道:“啊?我属猴的……属猴的不可以进吗?”
李寻傻眼了。
李棠噗呲笑出声,拉着李寻的手臂把他扯开。
“哎呀,哥,他单纯得很,你不许欺负他。”
李寻不敢相信地指了指余宋:“他单纯?”
又反手指自己:“我欺负他?”
余宋咧着一口白牙笑:“寻哥好。”
李寻登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谁是你哥?你比我都老,凭什么叫我哥?我跟你说,李棠,我不同意,爸妈也不会同意。”
李棠正打开自己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信封,闻言嘚瑟地冲他晃了晃。
“不同意也没用,录取通知书我都收到了。”
偏偏余宋这个没眼力劲的还要火上浇油:“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李棠的。”
李寻气炸了。
他趿着拖鞋进门,叉腰打转了两圈,一时想不到措辞,对着阳台开了口:“韶北,你也是哥哥,你说说,棠棠才刚成年,他们这么做,合适吗?”
李棠抓着录取通知书的手一滞,硬质的通知书砸在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回头。
逆着光,阳台处的少年身形高大,他瘦了一圈,本就深邃的眼底更显深邃,微微蹙眉时,像是一抹化不开的愁。
他没有回答,缓缓走近了一些,视线落在李棠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到她的唇上,眉间的郁色更浓,眼底蓄着李棠看不懂的神色。
空气一时有些静默。
余宋微微偏头凑近了李棠,小声问询。
“你们家随时可以看到这么多大明星吗?”
李棠如梦初醒。
她俯身捡起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摇了摇头。
“介绍一下,这位是韶北,我哥的队友,我高一时候的同桌……也算我的哥哥吧。”
她又指了指余宋。
“这是我的朋友,前阵子跟我一起去阿根廷旅行的就是他。”
余宋恍悟,热情地伸出手。
“你好。哥们,你本人这么帅!”
韶北直直的盯着李棠,仿佛被她的话伤到了。一眼没有看余宋。
李寻过来走一把拍掉了余宋的手:“他手还绷着绷带呢,一点眼力见没有。”
说完,恨铁不成钢地瞪向李棠:“你也是,什么眼神。”
两人这才注意到韶北手腕上绑了厚厚的绷带。
余宋缩回了手:“对不住啊,没注意。”
气氛再度冷凝下来。
姜予糖在身后,看着韶北清瘦僵直的背影,轻叹一声。
她径直越过他去,倾身拥抱了李棠。
“欢迎回家,棠棠。”
说完,她松开人,转身对着韶北翻了个白眼,一副“学着点”的拽样。
“哎,你韶北哥好不容易回国,等下一起去山神庙还愿呗。”姜予糖揶揄道,“顺便帮他求个平安,回了美国怎么多灾多难的。”
“不了吧。他这个样子,上山很难吧,到时候又要上新闻,我们给他带下来好了。”
李棠的拒绝让几个人都有点惊讶,尔后沉默下来。
韶北握了握拳,手腕处传来剧痛,他却恍若未觉,沉声道:“我一起去。”
李棠仰头看他。
姜予糖出来打圆场:“对,这个点爬山怕是来不及了,反正我们也是一路开车,再坐缆车过去。墨镜口罩一戴,没事的。”
李棠没再说话,转身拉着行李箱进卧室。
五人到了山神庙,取香跪拜。
姜予糖考到了李寻的大学。
李棠听说的时候,只同情地拍姜予糖的肩膀:“姐妹,苦了你了。”
姜予糖抿着唇,默默红了耳根。
还愿的五人格外虔诚。
鼻息间寺庙的香火味,老建筑的腐木味混合进一缕冷杉的气息。
李棠合十的手微动,每一秒都被提醒身边跪着的少年,已经长成了她不熟悉的男人模样。
愿望末了,她在心底祈愿:山神娘娘,请祝我身边的人健康,平安吧。
大学的生活相比高中更加自由有活力。
入学当天,李棠独自跟着新生导引办入学,找寝室,一路上引起不少轰动。
不少人早就听说了李寻的妹妹入学郦传,特意跑来新生点蹲她。
同寝室的其他三个女生比她先到。
四个人的名字就贴在寝室门上,但是见到李棠那一刻,三个人还是好奇又激动。
郦传的学生寝室是上床下桌,睡她对床的叫周雨眠,很白净的江南女生长相,戴着玳瑁色的眼镜,腼腆地问:“李棠,你哥以后会来学校看你吗?”
李棠正收拾床铺,闻言想了一下:“可能吧。为什么这么问?”
和她相邻床位的短发女生闻言凑了过来:“她呀,你哥铁粉,知道跟你一个寝室差点没兴奋死。”
看李棠一脸好奇,她主动自我介绍:“我叫沈春华,和她是高中同学,我们俩都是Azazel的团粉,她喜欢李寻多一些,嘿嘿,我最喜欢韶北和许辰。”
周语眠已经红了脸。
李棠累出一头薄汗,她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点了点脸颊:“以后有机会,让我哥请我们吃饭。”
“真的?!”周雨眠秀气的眼睛睁大,尔后脸更红了,“能见面就很好了,吃饭太麻烦偶像了。”
李棠被她可爱到 ,“吃个饭不打紧的。”
“那韶北呢?”沈春华一听也兴奋了起来,头一下撞到天花板,疼的她眼泪涟涟,却还不忘问。
“我当时周末回家会看新闻,你之前跟他是同桌是不是?”
“是啊,但是只高一一起读了一年,后面他们就回美国了。”李棠一脸抱歉地看着她,“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也算实话。
她说完,低下头,继续整理好自己的床位。
沈春华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但还是很开心。
“那也很好,我现在和韶北在国内唯一的同桌是室友。四舍五入,和韶北同桌过,允许骄傲。”
李棠心底的一点不适也被扫除干净。跟着轻笑。
另一位是个不太爱讲话的学霸齐敛,长了一张萌妹脸,声音和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却十分反差。
开学一个月,李棠认真投身大学生活,军训,晚会,周围都是新鲜又热情的面孔。
短短的时间,原以为刻骨铭心的高中记忆就被冲淡了不少。
李棠是同届大一新生里知名度最高的。
军训的时候,不少人跟她凑近乎,让她幻视高中军训的时候。
再想起,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一进入大学,女孩子们都学会了打扮自己,尝试着不同的穿衣风格,李棠却截然相反。
常常上贴吧和校园墙的人,每天素面朝天,上课时认真得不像话。
她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有时候学的太投入,一回头,发现自己身边围满了陌生的男生面孔,整的她有些懵然又腼腆。
这种疑惑在下课再次被要微信时更加剧烈。
寝室三个人望着李棠礼貌又直白地拒绝了所有人。
痛心又保护欲爆棚地戳点她。
“棠棠,你对自己的长相和性格是一点认知没有啊。”
“啊?”
“哪有系花每天乐呵呵两眼一睁就是认真听讲啊,简直丢我们专业的脸!”
李棠疑惑:“系花?”
周雨眠一脸欣赏又羞涩地看着她,仿佛在透过她看自己的偶像:“难怪我偶像三观那么正,看来是你家里管得严,这么好看,怎么是个小呆瓜。”
“你就算不谈恋爱,也不要浪费自己这么好的天赋啊!”
就连大学霸齐敛都有些看不下去:“李棠,大学可以不用那么拼的,我们应该多发掘自己的理想和爱好,多尝试想做的事。”
“马上国庆了,我们去聚聚吧。”有人提议。
沈春华一挎她的手臂:“对,姐姐们带你放松放松。”
李棠一句话没说,被带回宿舍,四个人一顿搓扁揉圆的化妆,翻遍衣柜找出一条裸色鱼尾吊带长裙给她换上,打车来到了学校后街有名的清吧。
“走吧,美女免费,让我们尽情利用你的美貌吧。”
四个人显然都是第一次涉猎这种场景,对着菜单装成熟,点了自己认为高手才会点的酒品。
李棠翻看了一圈,被一种叫做“世界尽头”的幽蓝色鸡尾酒吸引,点了这个。
调完的酒很像极地的冰川和不冻港的湖面。
扎着辫子的男调酒师把酒杯放下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李棠一眼,意味深长道:“美女,有品位,这是我们特别定制款,也是最烈的一款酒。”
一听到“最烈”二字,其他三个人兴奋又遗憾,好像押中了宝,但不是自己押中的。
吧台上的歌手邀请大家点歌,沈春华热情地举手,点了一手Azazel的歌。
悠扬的音乐声里,李棠小口啜着杯子里的酒水。
沁凉的口感,微微的甜涩,好似某种冷杉的味道。
半杯下肚,脸颊和食道都一起热起来,神经稍稍麻痹,整个人飘飘然的,放松了警惕。
卡座里,沈春华和周雨眠也驼红着脸,大声撺掇她分享自己的高中生活,特别是和韶北和许辰同桌的日子。
李棠事无巨细,理智仍在,只有胆量大了,她挑了些两人收不完的信件和礼物这种琐事讲,三个人仍旧听得很兴奋。
沈春华红着脸问:“李棠,你和韶北许辰同桌,对他们俩动心过吗?不许说客套话,不许说高中不是谈恋爱的时候。都是从高中过来的,动心又不犯法。而且那么两个极品大帅哥啊!”
很犀利的问题,连退路都堵死了,让本来有点迷醉的李棠一下子都有点酒醒了。
身边的周雨眠一句话解救了她。
“可是李棠从小面对那么帅的哥哥,对帅哥多少有点免疫了吧。”
李棠顺势捧着脸傻笑:“我跟大家一样吧,当偶像那样喜欢……嗯,崇拜。”
沈春华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摇头,把杯底一下喝空,大手一挥让老板再来一套。
几个人第一次谈心,敞开了喝。
“我记得你那个‘塞你蛋糕’在网上火了好久,哈哈哈我还收藏了好多……”
“谢谢你当时保护了许辰,你也是好孩子……”
“……李棠,你前阵子去南极是和谁一起呀?不冷吗?”
不知道到了哪个节点,李棠忽然一头栽在座子上,精致的脸颊被压得微红。
是真醉了。
脑海里,沈春华问的那句话“没有动心过吗”反复叩问。
李棠蓦地想起高考完,在别墅,那场专为她举办的庆功宴上。
她也是像现在一样喝醉了,昏昏沉沉。
那时她终于放下了所有桎梏,允许自己做梦,允许自己在梦里走向心心念念的少年。
在那样一个酒精作用的梦里,她梦到在楼梯转角,韶北轻吻了她。
说着,“不想做哥哥了”。
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可是动心好像也没有用。
那只是一场梦。
她心心念念三年的极地之旅,最终也没有他的身影。
李棠眨了眨小鹿一样的眼睛,在昏暗且迷幻的灯光下,眼底有着晶莹一闪而过。
“他们是很好很好了……我如果、没有遇到过就更好了……”
几个人没听清,齐敛再凑近的时候,她已经乖乖的睡着了。
旁边桌的男生又凑了过来,刚刚没要到李棠微信,现在还不死心,看她似乎醉了,还要上手。
齐敛冷沉着脸让他们走开。
沈春华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拿着李棠的手机开始找联系人。
手机输入“李寻”,查无此人;“哥”,“哥哥”,“老哥”,也没有;
她睨了一眼桌上的少女,想不明白人还能给亲哥怎么备注。
翻着翻着,翻到了一个“紧急不联系人”。
以她的分析,这个八九不离十了。
电话拨了过去,那边几乎是秒接。
“喂。”
声音低沉悦耳,有点好听。
沈春华大着舌头憨笑:“偶像,李棠、喝醉了,麻烦,嗝……你来接一下。”
背景音吵闹,隐隐有男生搭讪的声音和女生拒绝的声音。
那边沉默了几秒,尔后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她在哪。”
第47章 第47章韶北大笨蛋。
再度醒来的时候,李棠头疼得近乎爆炸。
眼睛酸痛,一阵白一阵黑晃过,天旋地转。
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眼前的光线。
入目是自己熟悉的灰色窗帘。
紧接着,窗帘被人一把掀开了。
看她睁着眼睛,沈春华被吓了一跳,牵动得两张床都轻微晃动了下。
“你醒了?正要叫你,快快,早八gogogo!”
李棠缓慢眨了下眼,意识瞬间回笼,身体比心跳更快认出了是早八,她猛地坐了起来。
沈春华已经爬下了床,对着其他俩人开口:“李棠醒着呢,我正要叫,吓我一跳。”
李棠掀开床帘爬了下来。
周雨眠冲她晃了晃手中的小笼包:“快刷牙,你天生丽质的别洗脸了,还有八分钟。”
几个人匆匆跑进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声刚好响起来。
打扮时尚精致的英语老师好脾气地笑了笑,让四个人坐下。
最后几排已经坐满,几个人只好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前
排入座。
一整节课如坐针毡。
李棠难得坐不住,好容易熬到下课,她一脑袋砸到桌子上,吓了旁边的沈春华一跳。
“你怎么样了李棠?还不舒服吗?”
昨晚最后的事,想不起来一点。
李棠趁机抓着她的手腕,有些紧张地问:“我昨晚怎么回来的?你们三个把我扛回来的?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一连串的问题,沈春华眨了眨眼,看向身后的俩人,又看向她,脸红了。
“你都不记得了?我其实也记不太清了,雨眠说,我用你手机打给你哥了,你哥说他不在郦城,帮忙联系了你男朋友,他把你背回来的。”
李棠头都大了:“谁?我男朋友?”
她哪来的男朋友?
周雨眠歪着头凑过来:“叫余宋吧,隔壁艺术学院声乐系大三的学长,他之前有首歌在网上挺火的。”
齐敛一脸一言难尽:“昨晚你刚出门就吐了……我及时帮你擦嘴漱口了,他倒是也没嫌弃。应该……不会影响你们俩感情吧?”
周雨眠小声补充:“偶像后来又打过来关心你的情况,是余宋学长接的。”
什么感情?李棠天都要塌了。
声调不自觉提高:“我哥说的,他是我男朋友的?”
当即就要翻出手机找李寻对峙。
手机通话记录停留在“紧急不联系人”,光昨晚就有两通。
这是她给韶北的备注,学校发的这张卡忘记拉黑,她们好巧不巧就拨通了。
李棠的天彻底塌了。
原以为最坏的结果就是说了胡话,圆一下也就过去了。
李棠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你们怎么会觉得这个人是我哥?”
周雨眠吓了一跳:“啊?不是吗?”
“啊?我看了一圈,这个名字最像给哥的备注。而且,他也没说不是啊?我让他给我们寄点签名照小卡啥的,说了地址,他也答应了啊!”
说完,沈春华立马捂住嘴,慌张又抱歉地看向李棠。
“紧急不联系,就是再紧急也不要联系啊……”
李棠心如死灰,小声嘟囔,尔后骤然反应过来。
“他跟你们说,余宋是我男朋友?”
“昂。”沈春华点头,“听起来不太高兴,他不是你哥是谁呀?”
李棠有苦难言,刚和室友说了再没联系过,电话就给人打过去了,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有些郁闷道:“一个……远房表哥。之前闹过别扭,才改的备注。”
三人了然,沈春华又问:“不是,那你给你亲哥备注的啥啊?我头脑风暴把我能想到的都想了啊。”
李棠捂脸:“……手机尾号。”
三人栽倒。
算她自作孽。
手机震了震,是“紧急不联系人”打来的。
李棠刚背好书包起身,手一颤,接通也不是,挂断也不是。
三个人看着她。
齐敛顶着一张萌妹娃娃脸,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你这个表哥挺关心你的,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和好吧。”
沈春华和周雨眠也点头微笑鼓励。
李棠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喂……”
对面沉默了一秒,尔后响起低沉微哑的声音。
“你……好点了吗?”
李棠点头,和室友对视,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于是咬着唇“嗯”了一声,“昨天……麻烦你了。”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
“没事。”
李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快急死旁边三个人了,给她打手语对口型都快结印了。
后门口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影一闪而过,尔后退了回来,冲着她招手。
“李棠,你在这呢,我跟你说,韶——”
李棠几步冲过来,一下子把他撞出门外,然后威胁地瞪着他,疯狂暗示:“你要说,昨晚是我表哥打给你的对吧?”
“表哥?”余宋纳闷了一秒,视线落在身后的三个女生身上,很快了然,“哦,对,你这个哥说你喝醉了,让我去接人。”
“他还让我给你买这个,”余宋晃了晃手中的热饮,解酒药,挠了挠后脑勺,“我正睡着呢,给我一顿骂,说我没把你照顾好。”
“行了行了。”
只是让他稍稍配合一下,倒也不用说这么多。
李棠低头,手机对面的人已经挂断了。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拎过他手中的东西:“多少钱,我转给你。”
“哎?不用不用,刚好我也有个小忙需要你帮一下。”
“不帮。”
李棠拒绝得直接。
“……你还没听是什么呢。”
齐敛奇怪地看了俩人一眼。
李棠扭头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你们不要误会,不信谣不传谣,明白吗?”
余宋听得直眨眼,尔后耳根稍稍红了。
沈春华怔了一下,讶异道:“啊?那你、你们——”
余宋掩唇咳了咳:“对,现在只是朋友,你们不要误会。你们没课了吧,我借李棠一用啊。”
李棠蹙眉:“我都说了不帮……”
“哦,那我只好把你昨晚的超绝醉话发给别人了,原本想着帮你保守秘密的……”
余宋晃了晃手机,意有所指地看向她。
李棠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她深吸一口气,不甘地妥协,话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帮!我从小就乐于助人你也知道的!”
变如脸。
余宋笑的一脸得逞。
“那走吧。好、朋、友——”
余宋所说的帮忙,就是让她冒充自己的经纪人。
坐在高档的咖啡厅包间,李棠难以置信地又环视了一圈。
“不是,我?你让我跟星魁娱乐有限公司的负责人谈你的合约?”
“昂。”余宋一脸闲适,“你不是学这个吗?刚入学,你在你们学院是出了名的好学,我身边可就你这么一个专业高人。”
李棠气笑了,她抬起食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转了转:“余宋,你要不去医院拍个脑CT吧,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嘶——你难道不该感动吗?我把我的终身大事都交在你手里了耶,对你就是这么信任。”
“谢谢你嗷。”李棠轻嗤,“真是一个敢雇一个敢来,你怎么不找个表演系的?至少演的像。”
“没有认识的呀。”
他理所当然。
李棠气结:“你堂堂太子爷,你还雇不起个正经经纪人或者经理人,再不济找个律师也行啊?”
“还真雇不起,”余宋掏出自己的钱夹晃了晃,笑的一脸欠揍,“如你所见,我老爹又给我所有卡都停了。”
“……那也不能让我上吧!”李棠气结,“人家问起来我怎么说,我说我刚上大一;问到不懂的专业知识,我说您等等昂,我翻下书,还没学到那。”
余宋被逗得捧腹大笑,然后被李棠狠狠锤了。
艰难憋着笑。
“其实前期事宜敲定的差不多了,今天就是走个流程,而且,签完约这个国庆就有几场音乐节,挣的钱咱俩对半分,怎么样?”
李棠说不出话了。
星魁来的是个中短发烫了精致卷发的女人,带着金色的大耳环和珍珠项链,时尚力十足。
李棠在不少综艺上看到过她,即便不关注娱乐圈都有耳闻的角色。
她瞬间就紧张起来。
对方态度很随和,关心过余宋后,上来就问李棠是不是也想签约,李棠赶忙摆手。
“我不是……我搞幕后的姐姐。”
蒋茉被她逗笑了:“我知道你,你哥哥是大名鼎鼎的李寻。”
李棠张
着的嘴缓缓合上。
也是,内娱顶端娱乐公司负责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热度这么高的旧闻。
“不过,你出道的话,星途也不错的。”蒋茉半开玩笑半认真。
签约的事宜相对流程话,余宋不大关心每项流程,倒是李棠认认真真地听着,还抽出个笔记本和笔认真记录,看的蒋茉和余宋都呆了呆。
好容易送走蒋茉,李棠脱力地坐在椅子上,第一时间伸手。
“手机,录音。”
“啊?我骗你的。”余宋放下咖啡杯,有些心虚地看向她。
李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手中的硬皮本子就挥了过来。
落在余宋肩膀上之前,听到了自己醉态的声音。
“说!你是大笨蛋!”
余宋:“呃,我是聪明蛋?”
“我讨厌你!你是鸽子!”
余宋继续已读乱回:“啊对对对,我是老鹰。”
“大骗子。”
余宋:“这个没有吧……”
“我才不喜欢你,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就讨人喜欢……了吗?你不就是长得帅,有钱,脾气好,你也是有缺点的……”
紧接着,应该是余宋背她上楼的声音,尔后室友打开大门,嘱咐他小心一点。
李棠哼哼唧唧地被放到床上,被子盖上来,她突然抓住了余宋的手。
漂亮的眼底片刻清明。
“韶北……大笨蛋。”
“再也不理你了……”
其他三个人醉得也不轻,只有余宋蜷缩着在床尾,听到了她轻声说这句话。
他把手收了回来,再看,李棠已经合眼睡着了。
第48章 第48章好久不见。
最后两句关于韶北的没有录进去。
李棠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余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我也没那么招人喜欢吧。缺点的话,怪我太有钱,太帅,脾气太好了?要不我改改,你这边考虑喜欢一下呢?”
李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婉拒了哈,我对脑子不好的朋友只有怜爱,没有喜欢。”
末了,她干脆利落地说。
“录音删掉。答应你的我已经做了。”
余宋眼疾手快地收起了手机:“哎,送佛送到西,等这三场音乐节表演结束。刚好最后一场在景城,也不耽误你回家过节。”
李棠气鼓鼓的,又无可奈何。
大鲤音乐节已经延续了十三年,是由摇滚乐队大鲤发起的,今年国庆一共举办三场,从郦城到深城,最后一场开在景城。
这还是李棠第一次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参与幕后工作。
虽然是被余宋强迫来的,但是对于她们专业来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
夕阳西下,整个露天场地仍旧燥热。
李棠利落地扎了马尾,穿了工作人员统一的粉白色运动衫,戴着白色鸭舌帽遮阳。
她左手夹了音乐节统一发的扇子和流程本,右手拿着水瓶。
余宋彩排完一下台,李棠就把手中的水递了过去。
她看着流程和时长,头也没抬:“要么多喝要么少喝,一个半小时后正式开场,免得上厕所。”
余宋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他惊悚地看着李棠,直到她没有听到确认,抬头和他对视。
“李棠,你真的,太像个经纪人了。”
夕阳斜斜的照了过来,带着夏日余韵的湿热。
李棠正给他扇扇子的手一顿,扇子拍到他穿着无袖马甲露出的胳膊上。
“啪”一声脆响。
“是为了谁?我本来一个好好的大一新生。”
余宋被逗笑,“怪我怪我,要不,报酬你七我三?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像这样兼职当我的经纪人,我目前工作没那么多,不耽误你学业,而且你毕业不也要找工作的么。我觉得我是可塑之才。”
“我觉得,”李棠从他手中抽走了水杯,“你还是少喝两口,少说几句。”
“我才不占你便宜,说好的五五分就是五五分。”
“好吧,那兼职的事,你答应了?”
李棠凝眉看着他,虽然他说的在理,但不愿上贼船:“我再考虑考虑。”
余宋很高兴:“成啊,你慢慢考虑,咱俩条件可以随便谈。”
余宋唱了自己的成名曲,外加两首自己偶像的摇滚曲。
又蹦又跳,八块腹肌若隐若现,像只热气腾腾的狼崽。
三场下来,在大鲤音乐节上小火了一把。网上粉丝拍的视频点击率和评论量很高,连带着他的个人账号也涨了不少粉。
最后一场结束的当天晚上,蒋茉的电话就打到李棠手机上,说有几个商务和短剧邀约,她初步筛选过了,让他俩对一下时间,挑选合适的。
李棠刚刚到家,累瘫了。
刷着抖音,发现有不少人拍到了她在幕后和余宋的互动。
她踩在高两节的台阶上,微微俯视着余宋,穿着粉嫩但很有气势。
底下不少人评论问她是不是余宋女朋友,说跟了三场她全程都在。
有说她凶巴巴的总在教训余宋。
也有说可惜余宋一脸星相,却英年早恋了。
还有人认出了李棠是韶北的前同桌,也和他传过早恋绯闻。
渐渐盖成了高楼。
忙碌了半个国庆的李棠天都塌了。
她怒从胆边生,当场就要去澄清,结果余宋的私信和艾特先弹了过来。
他发了条动态,只有一句话。
【是学妹,也是临时经纪人@全糖不加奶,请大家不要误会,不要造谣。】
私信是这条截图加一个狗狗表情包:[求表扬]。
好吧,艺人本人澄清更有效一点。
跟韶北许辰共处几年,李棠深谙这个道理。
她也不吝夸奖,发过去一个[我的肯定]。
接着,李棠把蒋茉的微信消息也截图过去:“蒋老师发来的,你自己挑挑吧。”
余宋当即发过来一条语音。
“哎,我刚刚才全网公布了你是我临时经纪人,你就撒手不管我了啊?”
李棠一噎,疯狂抠字:[我怎么管?你也看到了,我有互联网案底,刚露头就给我扒出来了。]
余宋:“那怎么了?经纪人,你有空去人家隔壁广告学蹭蹭课,这叫什么,机遇与挑战!一般人哪能蹭到Azazel和韶北的流量啊。这明明是泼天的富贵。”
李棠冷笑抠字:[我看你是没挨过互联网毒打,有些富贵还没接住就给你泼死了。]
余宋嘿嘿一笑:“咱俩可是共同经历过地球最南端暴风雪的人,同甘苦共患难,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李棠太阳穴突突跳,忍无可忍也开始发语音条咆哮:“余宋!你再说着说着唱起来试试呢!行啊,你喜欢挑战是吧,那我给你接最有挑战的那两个活儿。你这个学期的幸福有了。”
余宋一声“知道错了下次还敢”的欠揍的笑,靠着椅背一脸闲适:“没事的,经纪人,你接的工作,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这句话只维持了短短六天。
敲定前,连蒋茉都有些意外地跟俩人确认了一遍。
李棠有些心虚也有些紧张。
虽然挑这两个项目有惩罚余宋的意思,但是她看过了,这条功能饮料广告和客串的剧剧本都还不错。
“怎么了吗蒋老师?不合适的话,我们俩再换换。”
“没,倒不是不合适。”蒋茉又低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轻笑,“你们年轻人挺有意思的,公司向来开明,也许,你们自己能闯出一条赛道。”
前辈的肯定,让两个人都有些燃起来了。
功能性饮料是某饮料大品牌旗下新出的一款,公司有意推举它为现在最知名那款的竞品,挑选的宣传大使都很有讲究。
一位极限运动员,一位超模,一位赛车手,一位实力派演员,最后一个是余宋。
李棠看到这个阵容的时候有些诧异,以常人的认知而言,余宋的咖位和调性都不太符合。
广告的内容大致是大家展现一段在各自领域工作时的低谷状态,喝完饮料能量后爆棚火力全开。
只是,拍摄的地点是某沙漠 。
周五下午没课,李棠和余宋驱车赶到拍摄地,是位于郦城以北的城市的大片沙漠里。
黄沙漫天吹到嘴里眼里头发里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舞台很简陋地搭在沙漠里,架子鼓和乐器齐全,只有工作人员,没有观众。
李棠好容易洗掉眼里的沙子,脸上的水渍很快被蒸干,她红着眼睛问:“我不明白,你这个咖位怎么会被邀请。”
余宋也没好到哪里去,头发一扒拉脑袋周围下起小沙尘暴。
他狼狈地挥了挥:“大概因为,公司是我二叔的?”
李棠偏头躲开他身上抖落的灰尘,万般无语:“……大少爷!你有这个后门的门道,你不早说?你们当少爷的是有什么没苦硬吃的通病吗?”
“我们?”余宋疑惑了一秒,接着说,“给我投标算是开后门,但我二叔和我爸一个德行,进了内部是不允许有任何特殊优待的。所以——”
他像个大狗狗甩泥点子一样,故意把身上的沙尘抖散落到李棠身上。
“你选的嘛,经纪人,好好享受吧!”
李棠惊恐地撤离,再度被迷了眼睛。
大概三天的拍摄周期,两人拍完即刻赶回学校,无缝衔接了一节专业课。
下课的时候,李棠坐在后门的位置,一脸生无可恋。
班上相熟的同学离开的时候,路过她身边都会作个揖,然后恭谨说一声:“接。”
接到第9个的时候,李棠嘴角抽抽,一把拉住拜佛似的沈春华,“不是,这是什么作业吗?大家在接什么?”
沈春华一本正经:“接李棠超绝事业运。”
身后,周雨眠红着脸,没拜,伸手贴了贴她,小声道:“接接。”
李棠:“……”
当代大学生努力方式,接。
齐敛解释道:“大家看到你给学长当经纪人的新闻了,刚开学就有铁饭碗,毕业就有四年大厂工作经验,谁看了谁羡慕啊。”
才被黄沙漫天吹得皮肤粗糙,烈日当头晒得人憔悴的李棠,有苦难言。
“你们真接假接?真接我真出,起拍价30,有人加价吗?”
“喂,经纪人小姐,我们有协议,公然拍卖我,不好吧?”
后门处,余宋不满的声音传来。
李棠仰天长叹:“……你怎么见天往我们学校跑,你没有自己的课要上吗?”
四人回头,就看他单手向后拎着书包,高大的身影将阳光挡出一片阴影。
他晒黑了一些,配上标志性的狼尾,反而多了丝野性:“不巧,大三课确实少的可怜。”
四个姑娘顿时流露出羡慕嫉妒恨。
余宋笑了笑:“我们学校西门新开了一家烤鱼,请你们去吃。”
走在郦传主干道,一路上难逃注视和要合影的人。
四个人走在余宋旁边像四个整齐的电灯泡一样,多少有点如芒在背,各自低头刷着手机。
沈春华刷着抖音,忽然脚步一滞,有些激动地低呼一声。
周围人的视线全都投射过来。
她却丝毫顾不得,激动得快要手舞足蹈:“卧槽,许辰复出了!有人发了他在金色大厅独奏的视频!呜呜呜呜两年了,我家孩子,果然就该像王子一样光芒万丈的啊!”
李棠呼吸放轻慢了,大脑很久才反应过来她的话。
过往的许多回忆冲进她脑海里,李棠第一反应不是激动或者开心,而是好像压在心口多年的大石忽然被搬开了一样,压抑多年的胸腔忽然自由地呼出一口没有任何负担的空气。
沈春华和周雨眠都很激动。
Azazel和许辰的名气够大,瞬间引起周围的人共鸣。
她俩急于寻找认同,齐齐看向李棠。
夕阳下,余宋单手拎包,垂眸,视线也落在李棠脸上。
胸口的震动后知后觉传来。
她唇角微扬,露出一个笑来。
周雨眠和沈春华又是一阵激动。
余宋胸膛起伏了一下,也笑了。
烤鱼店开业大酬宾,店里人满为患。
多数都是郦传和郦艺的人。
余宋提前订了包厢。
余宋点着菜。
四个人叽叽喳喳刷着手机讨论个不停。
李棠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屏幕亮了起来。
她漫不经心地低头去看,唇角的笑一滞。
是许辰的微信电话。
换了手机后,已经记不清上次两人联系是什么时候,发了什么东西了。
其他人仍旧沉浸在许辰复出的新闻中,无人在意她这边。
李棠指尖发麻,按了接听,尔后把手机贴到耳边。
对面安静到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
尔后,少年清冷的声音传来。
“棠棠。”
他说。
“好久不见。”
第49章 第49章美国寄来的。
李棠的指尖轻颤,很用力才抓紧了手机。
周围的三个室友还在叽叽喳喳凑在沈春华的手机上看着最新的视频,营销号激动咆哮的声音和三个女生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不断重复许辰的名字。
而电话那头响起的,就是许辰的声音。
沉稳了许多,熟悉而陌生。
李棠嘴唇微微张着,呼吸进烤鱼店混合着空调冷风的味道,却什么也说不出。
那边听到她背景的嘈杂,许久得不到回应,语气也紧张起来。
“棠棠,你——你也生我的气了吗?”
李棠深深吸了一口气,发紧的声带终于有了片刻松动。
“没,你……全好了吗?我看到了,你演奏的新闻。”
那边,许辰贴着声筒,长长呼出一口气。
尔后是少年的轻笑,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
“我很好。我全都好了,Molly不在我身边,也不能联系你的日子,我全都熬过去了。”
李棠这边又是一阵沉默。
沈春华拍了拍她的肩,声音激动:“李棠,你以前和许辰是同桌,你说说,他是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她慌张凑近了。
“你怎么了?谁的电话?怎么哭了?”
其他三人闻言也看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李棠抬眼,温热的泪痕划过脸颊,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被泪水模糊了眼睛。
瞬间有些赧然。
胡乱抬指擦了一把,尔后挤出个笑,抓着手机起身。
“一个很久没联系的朋友,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间。”
隔壁一间小包没人,李棠径直推门进去,合上了门。
许辰的声音带了丝忐忑不安。
“棠棠,我是不是……又让你难过了?对不起,我只是很想你。”
“没有,怎么会,我只是……太高兴了。”
李棠靠着墙壁,望着窗外沿着红色砖墙一路攀爬向上的爬山虎,夕阳下,满墙绿意盎然。
她轻笑一声,自己都不明白刚刚怎么会突然落泪。
“许辰,你能好起来,真的太好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又鼻酸了,李棠抬手揉了揉,暗骂自己没出息。
许辰摸了摸后颈,有些不好意思。
“好久不见。打来的时候有好多话想说,现在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棠唇角的笑意散开,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想说什么就说呀,小少爷,你长大了,都学会矜持了?”
一句“小少爷”把两人的距离拉回从前,对面的少年红了耳根。
他也松懈下来,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提问。
“你上大学了吧?国内的大学好玩吗?你应该交了许多新朋友吧。”
“嗯……比高中自由一点,刚开始也和景中入学时一样,军训,晚会,上课。我跟你讲,早八可痛苦了,我高中时候没觉得早起这么困难呀?”
李棠简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现在住学校宿舍,我们寝室四个人,室友都很好。你呢?”
“我和我哥在柯蒂斯音乐学院。最近跟着导师在维也纳交流表演。你看的那场演奏应该是昨天的。”
李棠点头应声。
许辰又问:“你现在在哪个城市?和景城比怎么样?”
“我在郦城。”李棠望着桌上的菜单,“天气比景城还要闷热一些,菜都是辣的,很好吃。今天和室友约了吃烤鱼。”
“哇——”许辰发出一声惊叹,“你学什么专业棠棠?我听我哥和队长说,你高考成绩很好。如果我还在国内的话,恐怕也考不到你的学校的。”
李棠被逗笑,语调彻底放松下来:“你考到我们学校太屈才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学的是电视制片管理专业,嗯……什么都学一点,将来可以进剧组,做幕后,也可以带艺人,当经纪人一类的。”
“哇,棠棠,那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们当经纪人了?”许辰瞬间激动起来。
李棠赶忙摆手:“不行不行的,我哪里能和徐老师比。而且,我最近有在兼职给一个朋友当经纪人啦,太难了……年纪轻轻当老母亲,简直操碎心。”
她长叹:“我算是理解徐老师为什么有时候会恨不得揍你们了。”
那边响起两声轻笑。
很轻的叠在一起,但是李棠就是辨认出来了。
心底莫名像被轻轻叩了叩,闷闷的。
许辰清冽的声音放得很轻问:“棠棠,那个人很好吗?”
“嗯?”
“你为他当经纪人那个。”
“也不是为他啦,”李棠凝眸想了一下,“主要是我自己觉得这个工作挺不错,很锻炼人还能赚钱。”
至于余宋。
“余宋他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虽然有时候很欠揍,但是人不坏。”
许辰问:“和你一样有趣吗?”
“怎么可能!”李棠反驳,“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人!他比我差远了。”
维也纳的上午阳光正好,透过彩色的玻璃,把整个墙面照成明艳的色彩。
许辰修长的手指轻轻戳着琴盒上挂着的平安符,瞄一眼身后笔挺坐在钢琴前的男人,蓦地问。
“棠棠,你跟他相处的时候是不是比我们还久。那你会不会跟他走得更近……多过我了。”
怎么突然比这个,许辰还是老样子,很轻易就可以说出孩子气的话。
李棠脸颊一红:“不一样。我们可是很早就认识,高中坐过前后桌。和余宋是偶然认识的,一共也没见过很多面,非要说的话,当然和你更亲近。”
“那我哥呢?”许辰追问。
“……他也一样。”
李棠脸彻底红透,模棱两可。
许辰望着钢琴后僵直的背影,终于满意了。
“喂,我们也没那么不熟吧。”
余宋的声音响起,吓得李棠猛回头。
她捂着听筒,红着脸小声问他:“干嘛偷听我讲话。”
余宋很无辜地抬手:“你室友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事。咳,我推门挺大声的,是你太专注了没听到。”
好吧。
李棠有些抱歉:“马上好。”
她把电话放回耳际。
许辰的声音再度传来:“快去吃饭吧棠棠,我们也要开始演出了,再有两个月我们回国内开演唱会,你一定要来!”
“好。”
李棠挂断了电话。
再抬头,余宋正闲闲的单手插兜。
他眉间隐隐有些不满,唇角却含着笑意:“好歹一起去过世界尽头,在冰天雪地报团取暖过的关系。小经纪人,你也太无情了。”
“嫌无情解约。”李棠瞪他。
余宋瞬间妥协:“哎哎——我开玩笑的。当经纪人就该无情一点,这样才能够更好地攥紧我这个风筝,我们越飞越高做大做强——”
什么跟什么。
李棠无语,率先开门走了回去。
烤鱼已经上了桌,她座位的餐盘被精心的烫过摆好。
沈春华给她夹了一筷子最嫩的鱼肚子肉,三个女生讨好地看她。
李棠谢完,夹起来吃也不是放也不是,左看了右看:“你们怎么不吃?”
“李棠,棠棠,棠宝——”沈春华一遛恭维,拖着凳子又靠近了些,“下下个月Azazel有国内演唱会,第一场在咱郦城体育中心,你知道吗?”
李棠漂亮地大眼睛眨了眨:“嗯……现在知道了。”
余宋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她。
对于刚才的电话只字不提。
沈春华贴的更紧,恨不能黏她身上:“这可是Azazel第一次开巡演,第一场还在郦城,家门口啊!黄牛群都挤爆了。如果近水楼台还得不到月的话,我的一些美貌人生理想美好品格全都会被毁掉。”
李棠大概猜到了她们这么殷勤是所谓何求了。
那块鱼肉终于进嘴,酸甜辣的怪味口感,恰到好处的将鱼肉的鲜嫩烘托出来。
李棠眯了眯眼,故意拉长语调:“所以——”
“所以,”沈春华双手抱拳,终于说了出来,“能不能拜托你问问你哥,有没有多余的票,可以留出四张?”
她小心翼翼举出四根手指。
周雨眠咳了咳,红着脸补充:“我们肯定是会卡点抢票的,只是说,万一万一真抢不到,能不能麻烦你问问偶像?”
“唔,这个嘛——”
左右各凑近一张期待又忐忑的脸。
李棠卖够了关子,轻笑出声:“当然没问题啦。”
三个女生顿时激动起来。
齐敛这个大学霸顶着张娃娃脸伸手发誓:“你放心,我们肯定是以自己抢为主,尽量不做这走后门的事,实在不行再动用你这个神秘力量。”
“没那么严重啦……他们内部有点票还是比较容易的吧。”
周雨眠猛点头:“什么座位都可以!工作人员席台后台侧站票都行!
沈春华更夸张:“实在不行我挂树上看都行!只要能让我进去!”
一句赛一句的激动,似乎只要能看到,对于形式已经不管不顾了。
李棠一本正经开玩笑:“那我问问他们有没有台上的位置,让你们一起上去演。”
几个女生尖叫笑开,沈春华揽着她晃来晃去。
休息两天之后,李棠继续投入到了沉浸式学习当中。
齐敛这样的大学霸都自愧不如。
傍晚,她正开着小台灯,穿着睡衣,坐在四人一起买的同款软椅上看专业书。
沈春华抱进来一个巨大的箱子。
小心翼翼放在了地中央。
“棠宝,这个可以拆吗?美国寄来的耶。”
一听美国,李棠捏着的记号笔的手一顿,有些紧张地瞥一眼:“寄给我的?”
“嗯,署名是徐竞。收件人写的是你。”
心底的疑惑更深,李棠点了点头,下了椅子,“我拆开看看。”
箱子里是整整齐齐的两盒小卡,全套的周边,五人签名照,T恤,定制版金属名片……一式四份。
最下面一个黑金色的信封。
李棠缓缓拆开,抽出四张Azazel郦城演唱会的VIP席位门票。
几秒后,215寝室响起震天的欢呼尖叫声。
李棠被三人激动地抱在中间。
“是你哥寄来的吧!上次你喝醉,我打电话顺口一说……哎,不对,”沈春华回过味来,“不是说是你表哥吗?”
“哦,他……应该是跟我哥说过。”李棠红着耳根,想到韶北,心底和指尖开始发烫。
周雨眠星星眼:“我就知道,我偶像也太好了叭,呜呜呜呜我真的要爱他们一辈子了——”
直到宿管阿姨来敲门,四个人才稍稍消停了一些。
三人合力把箱子宝贝地抱上桌:“你放心,我们纯内部欣赏,绝对绝对不对外兜售、炫耀,不给你和偶像惹任何麻烦!”
李棠坐回座位,犹豫了下,给徐竞发消息:“徐老师,您邮寄的东西收到了,太感谢您了。”
正要打下一句,徐竞的电话打了过来。
第50章 第50章白色的衬衫被她压出一片褶皱……
趁着其他三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激动中,李棠捂着手机走进阳台,关上门,接通了电话。
“徐老师,您好,谢谢您寄的东西。”
徐竞应该是在排练现场,隐隐能听到老师喊拍子和音乐的鼓点。
“不用谢我,我也是受人之托。”徐竞的声音一如从前。
她走远了一些,没说是谁,语调带了揶揄:“那人非要让我准备四份,我说三份就够了吧,你早看他们五个看烦了。
他还不高兴了一下午。”
李棠脸颊发烫,看一眼还在欢呼的室友:“我室友们很高兴。”
徐竞明知故问:“那你呢?”
没等她回答,她话锋一转:“演唱会会去吗?”
热意一直蔓延到耳根,李棠会错意,捂脸。
“……会的徐老师,谢谢您。”
徐竞轻笑:“那就成,没白忙活。”
“对了,我看你现在也是步我的后尘,当上小经纪人了?”
李棠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帮朋友的忙,跟您的专业性没法比。”
“都一样,我早就说过你有天赋,现在看来不是不想当经纪人,是不想带某些人,对吧?”
李棠连连摆手,简直百口莫辩:“不是的不是的徐老师,我就是——”
徐竞笑出声:“好了好了,逗你的,还是这么可爱我就放心了。说不准,未来你真能超过我。”
那边似乎有人跟她搭话,她大方的把手机递了过去:“东西李棠收到了,她说谢谢你,要说两句吗?”
两端俱是沉默,李棠抓着手机的手收紧,尔后听到那人声音语调清冷。
“不用了。”
徐竞“切”了一声,嘟囔了一声“不说拉倒,跟你那个死爹一个德性”,然后把手机举到耳际,每句话都咬的很刻意,像是说给某个人听的。
“对了李棠,演唱会一定要来,许辰说他可想你了,他那首歌第一次唱现场,希望你能听到。先这样,到时候联系。”
挂断电话,寝室内爆发出一声尖叫,李棠推门出去,就看到三个人正在围箱跳舞,手里各拿了一个可爱的玩偶。
是Azazel五个人的官方Q版,出道曲《Azazel》造型的。
“棠宝,偶像连这个都寄来了!这个两年前就已经卖断货了,现在咸鱼上一只六万,呜呜呜呜——”沈春华手里抓两个怀里抱三个,简直顾不过来,“追星三年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周雨眠桌上放了四只,怀里抱着李寻的娃娃,反复轻柔摩挲,眼底含着泪光,给李棠都看呆了。
齐敛相对理智一些,她只脸颊红了,指了指李棠的床上:“你那五只我们给你放床上了。”
“什么?!”李棠炸毛,“李寻不许上我床!其他四个也不许!”
给正激动感动的周雨眠逗笑了,她语调软绵绵的:“棠棠,就算是你也不许这么凶我偶像的……”
“我哪里凶?你看这娃娃,怎么做的,比我哥本人还欠揍!”李棠看着娃娃那张贱兮兮的熟悉的表情,恨铁不成钢,话几度到嘴边,最终化为轻叹,“唉……算了,跟你们没有亲哥的说不到一块去。”
话虽这么说,晚上的时候,李棠还是没有把那五只娃娃踢下床。
排序半天,允许许辰待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宿舍其他三人已经进入甜美梦乡。
李棠翻了个身,夜深无人时,隔着小夜灯暖黄的光,看到身畔整齐排列的五只身影,精准拎出黑发的韶北。
娃娃穿着精致的小礼服,头发的手感很好,明明是Q.Q小人的五官,却仍旧能看出漆黑的眉眼深邃漂亮,小小的线条唇紧抿着。
李棠的指轻轻抚过软绵绵的眉眼,脸颊,尔后是线条小嘴,蓦地想起傍晚徐竞的电话那头,他冷淡说“不用了”的样子。
不用就不用。
李棠怒了,一拳把韶北娃娃锤到墙上。
背过身去躺着。
关了小夜灯闭上眼睛。
大脑却越发清醒。
隔壁床的沈春华突然憨憨笑了一声,很清晰地大喊道“Azazel,我爱你们!”
李棠倏地睁开眼睛,几秒后,等来的是三人绵长的呼吸。
看来确实足够兴奋,都说梦话了。
她轻笑一声,尔后又翻过身去,按亮小夜灯,韶北娃娃正委屈地栽倒着。
她抬手扶正了,把他摆在枕头旁,蓦地红了脸,小小声道。
“看在礼物的份上,原谅你这次。”
李棠从枕头下摸索出来电话手表,点开定位,看着绑定的另外两个人,在地球很远的另一端,双指放大,显示两个橙色的小点都在纽约的某个富人小区。
她往下缩了缩,夏凉被软软的蹭着脸颊。
这块电话手表她一直带着,但只有很难熬的时候才会看一下,似乎能证明那段无人知晓的亲昵不是她一个人的梦境。两人的定位几乎没变,也对,韶北和许辰的身份和地位,肯定早就不用了。
李棠把手表塞回枕头下,合眼,这次终于睡着了。
余宋接的客串的那部剧是知名文艺片导演拍的一部正剧,《顺乡往事》。
讲述了靠自己努力走出大山的男女主,多年后回到家乡,目睹了童年好友沦为智力残障,被同村儿童欺负。二人深入调查,这才发现当年好友发现校长伙同村长,将二人的助学名额掉包,好友偷偷将名额改回去,事成被发现,被打成了这样。
余宋演的就是这个智障人士。
11月的山上已经有了凉意,晚上更是寒气入骨。
李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辅导员很爽快地就批了。
破旧的泥砖搭建的茅草屋,篱笆扎就的院墙,间或响起鸡鸣狗叫。
傍晚时分,带着植物和泥土气的沁凉的风吹过来,激得人手臂起了薄薄的鸡皮疙瘩。
院子里架了好几个机位,导演和场务正在指导着群演和各项工作。
李棠在檐下瑟缩着,抱着棉质衬衫的衣袖搓了搓。
“怎么穿这么少,冷吧?”
余宋的声音传来,她回头,从上到下审视着化好妆的男人,眼睛逐渐瞪大。
余宋标志性的狼尾已经被理掉了,原本有光泽的头发此刻晦暗蓬乱,脸上的皮肤画的粗糙且脏兮兮的,嘴唇也起皮没血色。
身上的混搭风粗布衣服脏兮兮的,肩上却搭了件崭新的黑色皮衣。
看她惊讶的眼神,余宋也不甚在意,反而入乡随俗的把手揣进袖筒里,一脸餍足:“还好我穿的够多。”
李棠无语片刻,并不多在意他的犯贱,反而踮脚去扯他的头发。
余宋脸上的得意散去,后仰躲着,脸上终于有了丝不自然:“真头发真头发!疼疼疼——”
“你真舍得让剪啊?不是你的摇滚之魂吗?”李棠惊了,松了手,揶揄。
余宋抬眸拨弄了下视线内的发梢,移开了视线,小声道:“一码归一码,哥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好吧。”
李棠猛点头,竖了个大拇指:“你是这个!”
执行导演戴着装备,在那边喊“余宋”,李棠手瞬间高高举起:“在!”
余宋嘴角抽了抽,抬手拉下她的手,顺势卸下肩上的皮衣,按在她肩头:“孩子,你现在是上班,不是上课,不用答到。”
李棠眨了眨眼,嫌弃片刻,最终妥协于皮衣带来的温度,她认真地看着余宋:“余宋,你等下就做你自己,就可以演的很好。”
余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真的?你这么信任我?其实我演技也没那么自然吧。”
李棠点头:“不不,自信点,你演傻子根本没有任何技术壁垒。”
余宋一噎,脸拉长:“……衣服还我。”
“不行,你们傻子不用穿皮衣。”
“……啊啊啊我要换经纪人!”
李棠笼着皮衣拍手:“哇塞,这么好的事终于让我摊上了,我就知道爱笑的女孩运气不差。”
余宋气得咬牙,趁她不注意,抬手把她的头发揉了个蓬乱才解气,又在她发飙前跳开,笑得恣意。
“经纪人,同甘共苦。”
和余宋搭戏的男女主是小有名气的演员,也是导演的御用文艺片演员。
余宋拍戏没有经验,但是剧组的每个人都十分认真严谨,在男女主的带动和导演的讲戏之下,拍摄进行得很顺利。
最后两天,下了场暴雨,大雨下了一整夜,山上到处都是泥泞,信号塔出了点问题。
通讯被切断。
村支书跑了两趟,送了几箱泡面和矿泉水,顺便让大家宽宽心,山上遇暴雨避免不了这种情况,等天晴了,电信公司会来维修。
导演和剧组为了真实,大家这一个星期吃住都在村子里,村民提供的房子已经是条件相对不错的了,李棠和剧组另外四个场务姐姐住一间屋,夜间寒气袭来,睡窗户底下的李棠还是感冒了。
她鼻音讷讷的,裹着余宋的皮衣,仍旧时不时打冷颤。
雨终于
停了,一上午过后,通讯终于恢复。
给父母和李寻还有室友们都报了平安。
失联一晚上,差点给李寻急疯了。
好几次数落她下次不许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韶北给我打了五个电话,一直问你是不是有事。”
末了,李寻长叹一声,“虽然当初他放你鸽子不对,但是人还是挺关心的你的,妹妹,好歹人家是大明星大少爷,给点面子,把好友加回来呗?”
李棠没表态,只说要工作了,挂断了电话。
余宋要了杯热水,装在一次性纸杯里,递了过来:“我跟村长说了,等下让你跟着维修队的车先回镇上去医院。”
李棠当即皱了眉:“这怎么行,反正也快拍完了,我等两天说不定都好了——”
余宋的手背径直贴上她的额头:“等两天你就真烧成傻子了。别犟,万一发展成肺炎,很难受的。这地方还没有大医院。”
他倒是深有体会。
余宋收回了手。他又化上了邋遢的妆,挑眉轻笑时仍可见挺拔潇洒:“我听说我们那个广告快上了,小经纪人,万一我一炮而红,可就有的忙了,你不能在这时候病倒啊。”
李棠刚张嘴,就激起连声咳嗽,一直咳得胸口滚烫生疼,在余宋探寻的注视下,她终于妥协。
跟她一起坐车回去的是女主的助理王雅意,据说她和女主两人是大学室友,对李棠一直不错。
车子在山路上十足的颠簸感,两人坐后排靠着座椅剧烈的摇晃。
颠得李棠头更加昏沉,脑浆都被搅匀了一样。
饶是司机开得小心翼翼,碾过一块大石的时候,李棠放在身后的背包还是整个被甩了出去,砸在座底下。
人也登时反胃。
李棠趴在窗户空隙,深吸好几口冰凉的空气,才止住胸口的翻江倒海。
王雅意俯身帮她捡起了包,顺便摸索着捡起了甩飞出去的东西。
抬头才看清是一块电话手表。
王雅意也感冒了,程度没她深,有些新奇的左右端详:“这是什么,儿童电话手表?你们大学生也在用这个嘛?”
李棠莫名有些心虚,接了过来:“是高中用的,也没坏,我觉得浪费,带着看看时间应急用。”
王雅意了然:“你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是乖宝宝,所以大家都喜欢你。”
李棠低头,正好手表的屏幕亮起,识别面孔后解锁,停留在定位的画面,李棠一眼就看到韶北的橙色光点在离自己很近的位置。
她心跳漏跳一拍,视线定格,尔后带了几分怅然地叹了口气。
应该是坏了。
独属于她的的小心思和小念想,终于自动画上了句号。
李棠按了锁屏,将手表扔回了包里。
司机把李棠放在了镇上的医院。
王雅意有别的工作,转车去了高铁站。
镇上的医生给李棠听诊完,让她去拍了个片,果然是有轻微肺炎。
当即让她挂水。
没有多余的病床,李棠被安排在休息区的椅子上。
联排的椅子处空荡荡,只有她一个挂水的。
护士站只有一个值班护士,不停有人按铃,她叮嘱李棠看着点液体,快结束喊她。
李棠点头,坐在长椅上,鼻子不通气,但还是隐隐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她向后靠着,仰头望着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来。
脑海里胡乱飘荡着李寻的话,牵动着某根神经突突跳动着疼。
李棠随手定了个闹铃,然后闭上了眼睛。
许是太累了,许是生病导致。
她竟然真的迷糊睡着了。
醒来时没感受到睡前的寒意。
就连输着液的掌心都泛着微微暖意。
李棠的手贪恋的缩了缩,触到了分明的骨节和干燥温暖的皮肤。
鼻子隐隐恢复了嗅觉,一股冷杉的气息浸润着整个胸腔,几乎将她裹覆。
意识回笼,身前盖着某件宽大的外套的触感格外真实且温暖。
李棠倏地睁大眼睛。
脑袋支起,入目是自己一直靠着的宽阔的肩头。
白色的衬衫被她压出一片褶皱。
抬眸是凸起的喉结,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
再往上,是男人深邃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