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四百万的照片和视频
陈辰不可置信地把林知屿的微博看了好几遍, 才终于读透了那些图片里的意思,整个人怔在了原地:“林哥,你、你真的把徐冬冬那玩意告了啊?”
“废话。”林知屿嗤笑了一声, 把手机扣在桌上,翘着腿,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他辛辛苦苦找人写了一出‘被白眼狼顶流反咬的可怜经纪人’,那我当然得配合到底咯。现在他连边角料的证据都不用拼凑了, 我直接给他送上来。”
材料是很早就提交给法院的, 牧绥那边的法务帮他整理的证据、撰写的起诉状, 本来想通过审核之后再联系徐冬冬, 没想到这人倒先送上门来。
吞了自己那么多钱也就算了,还想联合狗仔从他的身上再扒下一层皮。
想都别想!
陈辰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突然间就明白了李姐为什么叫他别让林知屿看手机。他本来以为这件事会由团队低调处理,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私下和狗仔商量好价格, 阻止后续的爆料。结果没能想到自家这位平日里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艺人, 居然也会有这么刚的一面, 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不给对方, 直接一记迎头痛击。
真要说起来,这事的严重程度,应该能送徐冬冬进局子吧?
……这不比顶流谈恋爱还有意思?
“那公司那边——”
“你当他的钱是只从我一个人这收刮的?”林知屿挑了挑眉, “财务的报警电话估计都打完了。”
陈辰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前段时间说公司正在查账, 他还以为只是新股东空降后的例行公事,看现在的情况, 应该是真查出来了什么, 只是一直没能处理。
大概是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林知屿这条微博一发,舆论的重点彻底跑偏了。
狗仔最开始的爆料意图无非两种, 一种是借“新晋顶流恋情”吸引流量,顺带炒作“林知屿被金主包养,戕害前经纪人”的谣言,把他的形象彻底搞臭。一种则是靠着爆料预告引流,引来林知屿的团队商量价钱,通过不断放出证据,层层加码,利益最大化。反正怎么都不算亏。
结果林知屿反将一军,正面刚了上去,恋情是不是真的已经没多少人在乎了,倒是“前经纪人侵占艺人收入”这实打实的法律问题——
说不定还会变成刑事案件!
吃瓜网友都懵了,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
【???不是,什么情况?这热搜的展开确定不是写小说吗?】
【笑死,看到林知屿发博我还以为是团队上来澄清了,结果居然是更大的瓜,看这进度是不是马上就安排开庭了啊?】
【我靠,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先喊一句林知屿牛逼吧!】
【所以被包养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酒店里搂着你的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吗,也有人冷静分析。
【等等,林知屿的目标这么准确,不会是觉得之前的舆论是他前经纪人在搞鬼吧?】
【去他的超话爬了一圈,年前不久他的粉丝还在要求公司换经纪人、组建新团队,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他的前经纪人不做人给他排了那么多工作,几乎24h连轴转,在路演活动上林知屿都是带病工作。所以换经纪人并不是之前营销号说的那样,是他不知感恩联合金主背刺,这样看来被背刺的反而是林知屿才对。】
【靠,纯路人,但这一波操作我是真的觉得很猛,有问题上法院掰扯,孰是孰非自有公道,我们等结果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徐冬冬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不知道他现在看到热搜会不会已经汗流浃背了。】
……
徐冬冬确实是在看热搜,气得差点把后槽牙都磨碎了。
“林知屿,你真以为我手上没点真东西吗……”
然而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坐在他旁边还在义愤填膺、骂骂咧咧的妻子愣住了一下,狐疑地起身开门:“谁啊——”
“您好,我们是A市公安分局经济犯罪侦查支队的警察,这是我们的证件。”两位警|察看向了正走到玄关处的徐冬冬,“我们接到报案,涉及一宗职务侵占、挪用资金的案件,公司财务部门提供了相关证据,怀疑徐冬冬先生在担任经纪人期间存在不当经济行为。“
徐冬冬的妻子额头冒汗,她转头恐惧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双手颤抖,支支吾吾地说不上一句话。
徐冬冬的手脚也有些发冷,他捏着手机,想要张口辩解,可警察根本不给他机会。
“现在需要您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
与此同时,狗仔那边也傻眼了。
他们本来步步为营,准备一点一点地把拍到的狠料放出来,直到林知屿的团队扛不住,把价格提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程度。结果林知屿那边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联系好的“排挤前经纪人”的“罪证”大打折扣不说,现在他们的爆料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再劲爆的爆料,怎么能抵得上当事人亲自下场来得有意思?
狗仔犹豫了许久,不知道现在是按照原计划等到八点时再放出后续爆料,还是改变策略趁现在热度正高,打林知屿一个措手不及。
左右是谈不拢了。
而另一边,发完微博的林知屿,心情格外的舒畅,他随手给牧绥发了一条语音,讲话时尾音都拖得长长的,像是在撒娇,但说出来的话却吓人得很:“徐冬冬这会应该已经坐在句子里了吧。”
对方很快回了条消息:【周明在警局盯着,应该快到了。】
林知屿笑着说:“谢谢你啊牧先生,拖了这么久我悬着的心都落下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拿回我的辛苦钱。”
【S.:很快,我们证据很全,不会太久。】
“那真是太好了。”林知屿说,“不过我看了那些狗仔发的图,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锤人。就这几张糊得亲妈都不认识的照片,说是谁都有人信,我打死不承认又能怎么样?”
就是不知道徐冬冬的手上会不会有一些他并不知道的原主黑料,那这他倒是无从申辩,只能认栽。
所以林知屿才特意在和牧绥确认了财务已经到警局报案,并且已经有人上门去抓徐冬冬之后,才把那条微博发了出去,以免徐冬冬还有再打他一巴掌的机会。
很好,他和牧绥的配合十分默契,简直是天生一对。
林知屿美滋滋地想。
却不想,牧绥回他:【他们手上确实还有更直接的证据。】
林知屿好奇地挑了挑眉,继续发语音:“还能有什么啊,就等着八点直播的时候放出来惊艳众人吗,这些狗仔也是真……”
一张照片发到了他的手机上,林知屿不由地睁大了双眼,压着录音键的手指一松,说到一半的话就这么发了出去。
很快,牧绥又传来了第二张照片。
是他们那天在道具箱后接吻的那一幕。阳光影影绰绰,朦胧的纱在两人的身后荡漾,林知屿一手撑着轮椅的扶手,一手攀着椅背,似乎是被吻得有些失去力气,半借着牧绥搂在他腰上的力道站稳身体。
姿态暧昧,亲密无间。
这张照片拍得实在太清楚了。
他们的侧脸、嘴唇贴合的瞬间、甚至是林知屿因亲吻而微微泛红的侧脸,全都清晰可见。
可林知屿记得那附近几乎没有什么能拍出这个视角照片的建筑,这么高的地方不少见,唯一有可能的只有五百米外的那片梧桐林。可是梧桐树那么高,下面的树干光秃秃的,哪个正常人能爬到那上面去拍照片?
狗仔果然都是神人。
而且这张照片的构图绝佳,调色更是惊为天人,乍一看不会有人以为是狗仔爆料,只会当是某个爱情电影的剧照。
等等。
林知屿后知后觉地问:“您哪来的这张照片?”
牧绥回得言简意赅:【买的。】
林知屿:【???】
林知屿:【多少钱?】
【S.:不多。】
林知屿根本不相信。一个知名艺人的恋情照片少则几万,多则百万,更不要说这种把双方当事人都拍得分外明了,生怕吃瓜群众认不出来的照片。
“您要是不说,我去问李姐也可以。”林知屿阴恻恻地威胁道,“或者我直接找那个狗仔去。”
牧绥:【……】
林知屿见他还不愿意说,真的去微博翻出了那个最开始爆料他恋情的狗仔账号。
【S.:照片和视频,四百万。】
林知屿目瞪口呆。
林知屿大为震撼。
虽然他知道牧绥很有钱,但是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
不是,牧绥当时和他协议结婚的价格都没这么高啊?
“这么多,他怎么不去抢?”林知屿骂骂咧咧地说,“还不如就让他曝光了!也省得我下次在片场想打个啵还得七拐八弯找了个这么偏僻的角落。”
“要么他们给我四百万,我让他想拍几张拍几张,酒店,片场,还是游乐场约会?”
林知屿气得语无伦次,看到消息栏中跳出的语音,想也没想地点开了。
听筒里传来牧绥的轻笑声,然后便是不紧不慢的安抚:“别气了,是我的错,应该先跟你商量。”
林知屿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扑灭了大半。
他挪动着手指,点开下一条语音:“你以后要是想公开,也可以用这组图。他拍得还不错。”
林知屿的大脑机械地转了转,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牧绥买这组照片其实不仅仅是单纯地想要帮自己解决舆论问题……?
他小手一滑,没忍住地就发了出去:
【纸鱼:[你好骚啊.jpg]】
牧绥:【?】
第92章 牧总小号被扒出来了!
因为关键的照片被牧绥买走, 狗仔在当天晚上八点的时候只讲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边角内容,甚至还掺杂了不少早就陈芝麻烂谷子的旧瓜。
闻风而来的网友直呼诈骗。
【???就这?】
【接吻照片呢?高清□□呢?我蹲点过来吃瓜,你就给我看这?】
【rnm, 退钱!】
原本还在等着重磅实锤的林知屿黑粉更是气都不打一出来,弹幕上骂声一片,直播间很快就被平台封禁。
无处可去的吃瓜群众和黑粉在微博上肆意大闹,而小宇宙内部倒是一片欢天喜地。
【早就说了,纸鱼现在兢兢业业在影视城拍戏呢, 就算他想谈恋爱, 林昭衍都不可能放过他。】
【无良狗仔蹭热度, 搞不好白天那张照片都是假的!】
【我倒是无所谓纸鱼谈不谈啦, 反正都习惯了,只要他好好拍戏、好好进行身材和脸蛋的管理一切都好说,不然本颜粉和事业粉真的会冲去影视城一榔头敲醒他的脑壳!】
【不过这个新团队的公关还真是朴实无华,居然能想到这种破局方法, 我也是服了。】
【应该不是李青时的主意吧, 她之前的路数不是这样, 感觉这次可能是纸鱼自己一意孤行。微博上有个姐妹说的应该没错, 这次就是徐冬冬那狗玩意在背后搞鬼。结果纸鱼猜到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战!只是没想到我的小宝居然那么惨, 年前连轴转生病赶通告的事我还历历在目, 一想到我们鱼这么辛苦工作,傻逼经纪人还要克扣他的辛苦钱, 我就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
【说个大快人心的消息!我有个朋友今天丢了手机去报案, 说好像看到徐冬冬被带去调查了!】
【我靠,爽!!】
【但是鱼告的好像是民事吧?我其实一直很奇怪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走刑事的吗, 为什么感觉流程不太一样?】
【鱼那边估计只有合同漏洞之类的证据,因为没法证明是徐冬冬故意私吞,所以只能先往拖欠通告费的方向告?后面被警察带走,应该是真查到了一点什么?但是你们有没有觉得,鱼那条微博里说的账本和银行流水……很不对劲啊?】
【你这么一说,这个事突然就复杂起来了……】
然而林知屿的粉丝还没深挖出什么,当晚十点,一个微博账号突然发布了一条长文,还艾特了林知屿——
【@xdwmq:我一直以为,娱乐圈再怎么肮脏,至少还有一点人情在。可是今天,我彻底看清了某些人的冷血。
我的丈夫徐冬冬,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某些人操持工作,陪他从籍籍无名一路走到顶流,结果呢?他背叛了他,他不但联合资本将他踢出局,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井下石,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他头上!
徐冬冬犯了错,我不会替他辩解,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林知屿可以一点责任都没有?!
他当初是怎么红的,谁给他接的资源,谁在背后帮他打点一切?现在转头就翻脸不认人,还能大义凛然地站出来做“受害者”?
舆论的风向真是可笑,资本的力量真是恐怖。
如果一个人的成功可以建立在毁掉另一个人的基础上,那我只能说,这样的成功,迟早有一天会反噬回去。
我不会沉默,也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条微博一发,短短五分钟,评论区就立刻炸开了锅。
【这什么意思,说林知屿故意搞徐冬冬?】
【这么刺激吗今天,撕起来撕起来,大家一起埋了算了!】
【我早就说了,磷脂鱼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前经纪人搞了这么多钱,难道他就很清白吗?要么一起查查他呗,说不定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短短一年就能逆风翻盘,你说林知屿后面没有资本运作,我真的不相信。】
眼看着风向就要转变,林知屿的粉丝也不甘示弱——
【你老公自己贪钱犯法,你还倒打一耙??】
【徐冬冬手脚不干净不是事实?现在人都被警|察带走了,要真是污蔑你怎么不去警局喊冤?】
《青鸟》播出之后,经过几个月的发酵,林知屿的微博粉丝数量已经破了两千万,加上徐冬冬被警|察带走是板上钉钉的铁证,评论区很快就被林知屿的粉丝占领,几乎是压着黑粉们打。但徐冬冬的老婆似乎也浅懂舆论操作一套,买了不少水军,很快便在评论里营造出分庭抗礼的假象。
点进来的路人一时之间二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如何站队。
直到林知屿眼尖的老粉,在徐冬冬老婆的旧微博中扒出了一些陈年旧事。
林知屿尚未被林家赶出来的时候,也能算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身上的穿的、手上戴的哪样不是大品牌的东西,甚至还有不少限量。当年团队逮着“富二代勇闯娱乐圈”的人设给他造势,粉丝也没少统计他的名表、首饰、鞋包,而如今,那些东西大部分都在徐冬冬老婆的微博里找到了同款、或是同系列的另一款。
【@远屿平川:少爷刚出道的时候不知道材米油盐贵,对别人趾高气昂,倒是对徐冬冬尊敬有加,没少给你们送东西。三年前的圣诞节,他出国旅游一趟回来,代购了不少玩偶、包包、项链,还发了微博合照,里面的几款都在你的微博中找到的对应,时间线也对的上。不知道你在打下这段恶心的文字时,有没有想起你当初和朋友大肆炫耀的嘴脸。】
【谢邀,我是林知屿前黑粉,我证明还真是,我当初因为他发这组照片还骂他炫富。】
【草,这么一看林知屿怪可怜的,我记得当时说他对助理的态度也一般吧,唯独就听这位经纪人的话。没想到出去玩都还惦记着对方,现在却被人这么背刺,非粉都心疼的程度。】
【送点东西算啥了,小恩小惠罢了,后来他给经纪人惹了多大的麻烦不说?】
正当两方吵到天昏地暗的时候,林知屿的公司突然发布了一条官方微博,直接把事件推向了高潮——
【@无限娱乐:经公司财务与律师团队联合调查,经纪人徐某在任职期间,涉嫌挪用公款、伪造财务账目,严重损害艺人及公司的合法权益。目前,我司已配合警方调查,相关证据已提交至司法机关,案件正在依法处理中。
此外,网络上出现诸多针对我司艺人@林知屿V的不实指控,我司已完成相关取证工作,并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护艺人合法权益。我司郑重声明:对于任何造谣、诽谤艺人的行为,我司将坚决追责,绝不姑息!】
这条声明一出,林知屿的粉丝们瞬间士气大振,原本还在犹豫的路人,看到公司这么硬气的态度,纷纷倒向了林知屿这边。
而徐冬冬的老婆刘曼青,在沉默了半个小时之后,又发了一条微博,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慌乱——
【@xdwmq:呵呵,背后的金主果然厉害,既然说我老公挪用了钱,那你们敢把账目公开吗?林知屿敢说他没被老男人包养,把我老公送去山沟里吗?】
然而,早有人整理了她这些年在国内外四处旅游、买房买车的动态——
【@xdwmq:辛苦了大半年,终于能去欧洲玩一趟,巴黎夏天真的太美了[爱心][照片]】
【@xdwmq:闪现冰岛,老公赚钱养家,我负责在美美地看极光[玫瑰][玫瑰]】
【@xdwmq:交完首付啦,我和冬冬说要在客厅做一个巨大的落地窗,这样既可以晒太阳又可以看夜景!】
【YJQT】
十几张截图拼下来,配上林知屿粉丝声声泣血的控诉红字,连路人都看得心酸。
【……不是,徐冬冬就那点工资,哪来的钱买CBD的房子?还能时不时出国,我靠!】
【这不会就是林知屿之前说的“银行流水”吧?】
【林知屿真是好惨一个男的,虽然中间糊了很久,但是选秀期间还是能赚的,这么敲骨吸髓啊?】
风向瞬间反转!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徐冬冬是真的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林知屿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倒霉蛋。
林知屿的粉丝更是火力全开,直接把徐冬冬老婆的微博评论区冲成了大型翻车现场。
【都到这时候了,还嘴硬啊?】
【建议林知屿把他老婆也起诉了吧,一家子整整齐齐。】
【CBD那套房子房贷不少吧,xdd要进去了还不上,那就祝你好运咯。】
【徐冬冬牢底坐穿,你负责打三份工还债[玫瑰][玫瑰]】
从最开始的合同问题,再到挪用公款,到最后的私人消费,一夜之间,徐冬冬的黑料被扒得干干净净。
到了第二天中午,有媒体爆出,徐冬冬被警方刑拘,涉嫌金额高达上百万!
舆论彻底定调。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徐冬冬的事情吸引。所剩无几的黑粉们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下来龙去脉,一致认为狗仔与徐冬冬老婆口中的那位“金主”应该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如果手上没有真料,狗仔不可能进行模棱两可的预告,徐冬冬那种浸淫娱乐圈许久的经纪人也不可能和他合作。但如果狗仔手里有猛料,也不可能会突然放这么点不痛不痒的东西出来敷衍人——
所以一定是被林知屿那边花钱买下了!
——或者说,有人替他买了。
林知屿的黑粉奋战了一夜,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终于还是把这位“金主”身份给扒了出来。
林知屿知道消息的时候,相关热搜词条已经挂了一个多小时。
火急火燎的陈辰脑门上满是大汗,剧组的地都像是变成了一块炙热的铁板,让他疯狂跺脚。
等到林昭衍一喊“卡”,陈辰便立刻拨开工作人员冲到了林知屿的面前。
“不好了,林哥!”陈辰扑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牧总的小号被扒出来了!”
林知屿还没反映过来:“啥?”
什么小号?
第93章 我的小鱼
陈辰急得要命, 一边拉着林知屿往休息室上走,一边在手机上狂刷微博:“就是牧总的微博小号!不知道怎么被黑粉扒出来了,现在热搜都在传他是你背后金主!李姐在公司紧急开会呢!”
林知屿:“……”
“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个号是他的吗, 还是里面有什么内容可以证明他和我有关系?”
陈辰把林知屿往沙发上一按,又把手机一把塞入他的怀里:“林哥你自己看吧。”
林知屿接过手机,屏幕显示出的微博热搜榜单上#林知屿金主实锤#赫然在列,他狐疑地点了进去,置顶的爆料帖内容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震惊!那个砸钱买瓜、压热搜、替林知屿抹干净一切的神秘金主, 竟然是牧绥?!为防止有人不知道牧绥是谁, 我简单明了地解释一下——他是牧云霁他大哥:)】
这条微博里放出了四张长图, 是林知屿的黑粉们抽丝剥茧、点对点分析后熬夜做出的重锤。
那个所谓的牧绥小号, 名字叫“MeinKomplize1103”,前两个单词是德语中“我的共犯”的意思,后四个数字没人猜测出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扒到林知屿复出直播的那天是去年的11月4日, 所以长图中猜测, “1103”应该是牧绥和林知屿确定“包养”关系的那天。
林知屿:“……”
从某种程度上说, 好像也不算错, 毕竟除了这个解释,他也猜不出“1103”具体能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为什么会是这一天,和前面的那两个单词又有什么关系, 林知屿百思不得其解。
“完了, 我被这群人带进去了!”林知屿后知后觉地骂了一句。无论是陈辰提起,还是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 他其实都不太相信被扒出来的那个是牧绥的小号。
“霸总”和“小号”这两个词, 怎么看怎么不配。
可是接下来黑粉们罗列出的证据,就有点让他不得不信了。
牧绥的这个小号应该就是在11月3日前后注册的, 那个时候林知屿还处于被全网嫌弃的状态之中,后来虽然已经进组,但由于老粉跑路,网上和他有关的路透图片少之有少,零零碎碎的粉丝在夹缝中生存,偶尔还需要去隔壁蹭蹭别家艺人的站姐拍出的图片。
而在这群粉丝之中,有一个粉丝专门收集其他艺人照片中镶边的林知屿,做成合集大图,发布在彼时尚且还很冷清的林知屿超话。
一开始,她的作图技术并不算好,加上林知屿当时的状况,近乎是无人问津。然而一个刚注册没多久的账号,却在一天晚上,转发了她的那条微博,评论了一句“好看”。
虽然是说林知屿的,但这个小粉丝还是兴冲冲地在这条微博下发了评论,询问他是不是新入坑的粉丝,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一长串话。
不过,她只得到了一句很简短的回复:【@MeinKomplize1103:还不是,但照片很好看。】
然而当时这个账号的微博关注里,只躺着林知屿一个人。
之后她的P图技术愈发精进,林知屿的粉丝数量也逐渐增多,有了自己的站姐,她也不需要再在别人的物料里抠抠剪剪,甚至在后援会重新组建后,通过考核,成为了后援会的美工。而这位和她短暂有过交流的冷淡“粉丝”,似乎因为三次工作繁忙,不常上线,但每隔几天总会转发她修好的林知屿的图片,有时候会夸上一句“好看”,有时候什么也不会说。
直到林知屿在Aurora的十周年晚宴上出圈,无数颜粉和路人美工涌入,他要转的照片就愈发地多了起来。
但也是那个晚宴,在这个微博的小号上留下了一个铁证——
一枚翠榴石的耳坠。
照片是第二天发的,但看拍摄的环境,应该是在晚上,像是车内光线昏暗的地方。碧绿的翠榴石依旧熠熠生辉,几根乌黑的发丝和流苏缠绕在一起,似乎是从一张完整的照片中截图下来,所以画质也有些模糊。
林知屿看着上面的照片,十分确信地想:这只露了一半的白点确实是他的耳垂,旁边还连着他的下颌线。
可能是他被下药后,牧绥带他回去的时候,在车上拍的。
搞什么?
怎么这么早就对他别有用心了?
林知屿诧异地想。
长图中还列举了其他证据,诸如前段时间林知屿穿着常服下班时,袖口一闪而过的腕表,这个账号在几个月前也发过一张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是在百达翡丽的专柜里,说是很适合某个人。又诸如狗仔昨天发的那张模糊照片里,那只出镜的手上带的表也是同系列的款式。
还有,无限娱乐空降的股东,顶层套房的归属,《风起长夜》的新投资人,以及装作粉丝潜入和后援群里的黑粉丢出的一段聊天记录——
【乔乔再喝亿杯:说起来,今天去探班,有个自称小鱼朋友的男人请我们喝了咖啡,还说等会如果见到小鱼,他也会这么说。果然,小鱼出来见我们的时候就说要请我们喝东西,结果看到我们人手一杯,满脸疑惑。我就和他说了那个朋友的事,没想到小鱼说:“好可惜,你们应该多让他请一点的,他可有钱了!”坏心眼的小鱼也很可爱呢。】
【乔乔再喝亿杯:我和你们说了啊,是你们全都只顾着分咖啡了好吧!他长得还挺帅的,就是有点可惜,坐在轮椅上,不知道是不是腿受伤了。不过我总觉得他长得好像一个人,可就是想不起来。】
一条条,一件件,锤得不能再锤了!
【我靠你们都是当代福尔摩斯吧,这都能猜出来???】
【哈哈谢谢黑粉,我竟觉得有点小爽,如果真是和牧云霁他哥在一起了我今晚做梦都能笑醒!】
【有屁用,金主是个残废,你们林知屿的粉丝还真会发挥阿Q精神!】
【残疾咋了,看不起残疾人啊?钱多人帅坐轮椅,换我我也爱,要我说林知屿别太会找了!】
【林知屿复出后第一次参加晚宴,借不到衣服那事记得不,最后也是这位大佬找的。还有那什么,前段时间《风起长夜》空降的投资商,之前一个人买了一千套的林知屿单人封杂志,再结合这位小号的微博,我感觉别说金主了,你说是真爱我都信。】
【这么一说,林知屿的粉丝已经见过哥夫了!不知道那位粉丝作何感想。】
【@乔乔再喝亿杯:谢谢关心,本人心态平和,作为林知屿老粉,这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就是有点后悔,那天确实应该像林知屿说的那样多让他请一点。】
林知屿生无可恋地靠在了沙发上,心里想的却是:牧绥买的那几组照片还能退吗?
恋情还是被扒出来了,四百万妥妥白花了!
陈辰还当他是被底下的评论吓的,给他倒了一杯水,试探地说道:“林哥,你去牧总的小号看了吗?”
林知屿摇了摇头。
“要么还是看一下吧?”
林知屿扬了扬眉:“怎么,照你这个说法,他的小号还有更劲爆的东西吗?”
……
牧绥的小号倒是没有什么劲爆的东西,他这个人向来冷淡又克制,连话都跟人说不上几句,要是能在小号里变成话痨,大概会比他半夜梦游突然站起来的场面都要诡异。
可是林知屿却在里面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第一条微博是在11月4日发送的,下午四点左右:
【@MeinKomplize1103:很奇怪的味道。】
林知屿想起之前在车子冰箱里看到的柠檬水,怀疑牧绥说的可能就是那玩意。
再然后,是上香的那天:
【@MeinKomplize1103:他说是求错签了,会有人分不清月老和土地?】
还有一句没头没尾的:
【@MeinKomplize1103:那现在也是小说里的情节吗。】
林知屿皱了皱眉,直觉他是在说自己和他开的那个玩笑,却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他一条条微博看了过去,好似能通过这些只言片语,窥探到一点牧绥在与他相识之后的心境。
分不清是迷茫更多一点,还是求证更多一点,他好像在极力地确认着什么、又挽留着什么。
牧绥第一次到片场的那天,也发了一条微博:【@MeinKomplize1103:她问我是什么关系,我说像共犯,因为那些事只有我们知晓。即使我并不知道他来自哪里,会留在这里多久,什么时候会走。】
【@MeinKomplize1103:很自私的想法,但希望他能一直陪着我。】
【@MeinKomplize1103:像是做了一个很漫长的噩梦,突然被人惊扰。】
【@MeinKomplize1103:有些等不下去了。】
他们在一起的那天,他说:【@MeinKomplize1103:原来真的改变了。我的小鱼。】
林知屿怔怔地靠在沙发上,把牧绥所有的微博都梳理了一遍,恍惚间,好像终于明白了。
难怪自己那天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时,他先提到的却是婚宴的那天晚上。
牧绥和原主之前要领证,又有纠缠牧云霁和生日宴下药的事,不可能没有见过。
但那天却是林知屿见他的第一面,也是牧绥见他的第一面。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或许就已经发现了,自己并不是以前的那个林知屿。
他居然没有察觉到。
所以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林知屿想找林昭衍请假,他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去A市,找牧绥问个明白。
然而刚刚站起身,正要出去,牧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现在在哪?”牧绥问道。
“在片场——”林知屿说着,又看向陈辰,示意道,“帮我看一下最近的回A市的……”
“我已经到了。”牧绥在电话里笑了一声,“我想,你那么聪明,应该已经会很快猜到。”
“所以现在应该很想听我的解释。”
第94章 好似所有的春风都扑面而来
牧绥大概是在四年前, 突然意识到自己活在一本小说里。
脑海里充斥着奇怪的剧情,书中的人物、背景都能和他生活的世界对得上号。唯独故事的主角并不是他,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牧绥和牧云霁的关系并不算亲厚, 但也没有那段剧情中的那般水火不容。或许初中时还会因为牧穹宇的所作所为有所迁怒,但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只是无视他们幸福的一家三口。
在那段剧情中,未来不久他便会成为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牧穹宇会借着这个由头开始夺权。而牧云霁的狂热追求者会在爷爷生日时给他下药, 却阴差阳错地把自己送到了他的床上。然后, 在牧穹宇的威逼之下, 他会接受一段不情不愿的婚事。
林知屿是怀着报复牧云霁的心嫁给他的, 婚后无时无刻不在上演长嫂强迫小叔的戏码,牧云霁来他办公室闹过好几次,他碍于男人的威严,关上门没少对人施以惩戒。时间久了, 林知屿被打怕了, 果然收敛了许多, 但很快就生出了一个新的主意。
林知屿故技重施, 精心为他和江逾白制造了一场“邂逅”,让他和牧云霁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之后顺理成章地, 他们在争夺中反目成仇、兄弟阋墙。
他在林知屿的出谋划策下做了许多事, 包括又不限于让林知屿制造一场舆论让江逾白的事业坠入低谷,自己再出手相助。
直到林知屿绑架了江逾白, 他大发雷霆, 把人关在地下室里一个多月泄愤。
最后竟然还挺“公正无私”地把人送去了警局处理。
牧绥知道林知屿的结局时,差点都被气笑了。
再后来, 牧云霁联合牧穹宇和牧氏其他股东,让他彻底倒台。好在他的父亲和弟弟心中尚有一丝柔软亲情,在爷爷的恳求之下,把他送出了国,条件是终生不归。
而那两位主角自然是双宿双飞、和和美美、事业有成。
……
牧绥不信命,至少他不相信这狗屁不通的剧情。
他的人生不是一本狗血小说,牧云霁不是世界的中心,而他更不是什么活该被逐出家门的反派工具人。
刚意识到这些荒唐剧情时,牧绥并没有急着做出改变。他仔细回想了剧情里的每一个细节,将那些与现实做了一番对比,才逐渐确认这并非只是自己突如其来的妄想。
甚至在听说星耀娱乐签下了一个江姓艺人的时候,他还特意去了公司一趟。
远远地,他看着在经纪人的带领下,走向舞蹈室的江逾白。青年的脸上还带着腼腆的青涩,身上的衣服并不昂贵,只是简单的白T搭配牛仔,和脑海中后期他们在林知屿安排下的精心会面相距甚远。牧绥站在走廊上,静静地隔着单向玻璃看了十几分钟,然后十分平静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对这个人没有半点的感觉。
他也开始观察牧云霁。他本就比牧云霁大了八岁,后者刚来到牧家时,不过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小孩粘着年长的哥哥姐姐是天性,但那个年纪的少年早就有了自己的世界,怎么可能会理睬一个萝卜蛋子,尤其他们中间还隔了一个疑似出轨的父亲。
所以这么多年,他和牧云霁的关系一直平淡,甚至有些疏远——这种疏远就像是两个人之间的一道隐形的墙,既不亲近,也没有敌意,默契地保持着各自的空间。
牧云霁没有像小说中那样急于争夺家族的权力,甚至在牧穹宇的种种诱导下,都没能激起他想要争一争的念头。
如果就这么下去,哪怕牧云霁真的喜欢上了江逾白,牧绥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这样的感觉很孤独,好像世界里只有他一个“自己人”,永远都和旁人隔了一层雾。
牧绥自小不喜欢和外人亲近,却从来没想到,原来他也会害怕孤独。
但不论如何,他都期望自己最后能摆脱那些荒诞的剧情。
直到车祸发生的那一天。
但那其实并不是剧情里,他会发生车祸的那天。
天上飘着雨,他下午还有一个会议,似乎是牧穹宇执意想要城南的那块地皮,明明已经被拒绝了好几次,也依旧没有放弃。
虽然剧情中发生变故的并不是那天,但在车上路之后,牧绥还是谨慎得近乎神经质,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切——超速的摩托、抢道的出租车、突然变道的私家车……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了,毕竟,他连开车的速度都比平时慢了十公里。
当他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红灯亮了。
他踩下刹车,静静等待着绿灯亮起。
如果不是后视镜里的那道灯光,他本可以平安无事地驶离这里。
那是一辆黑色越野车,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冲过来。
大脑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他猛踩油门,想要避开。
可原本空旷的前方不知何时驶来了一辆白色轿车,正右转进来,他的车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避让时机。
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雨水四溅,车身剧烈晃动,他猛地将车轮向右打,力道过大,车头与那辆白色轿车擦碰而过,巨大的惯性把车甩向了路边的护栏。
撞击力让安全气囊瞬间弹开,耳鸣轰然炸响。
周围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他的呼吸被短暂地剥夺,整个人被狠狠地压进座椅里。
当他终于回过神时,车外已经围上了几个人,有人在敲他的车窗,焦急地询问他的情况。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愣愣地坐在原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状态——脑袋昏昏沉沉的,胸口被安全带勒得有些疼痛,但总体来说,他的身体似乎并没有显著的伤害。
然而,他的心中却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避开了小说中那场车祸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连去公司的路线都特意选择了另一条,小心翼翼地驾驶。
可车祸终究还是发生了。
牧绥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
他想确认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右腿被卡在了变形的车座下,无法自如地移动。痛感变成了麻木,他竟一时之间没有察觉。
医生告诉他,除了部分擦伤和轻微的骨折,他的腿部并没有受到其他严重的损害,理论上,等到康复之后他依然可以正常行走。
但当他试图站起身来时,腿部的巨痛与无力让他无法承受。
尽管医生后来多次强调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与常人无异,他也依旧没能再站起来。
他知道自己没有瘫痪,可身体却像是被施加了一道无形的枷锁。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可以操控双腿,但大脑却拒绝接收这个指令,沉默地冻结了所有行动。
也沉默着,等待着之后的剧情。
……
可是婚宴的那天,他行过后院的连廊,听到了一个清朗的嗓音:“但是今天见了你哥,我觉得他宽肩窄腰大长腿,肤白貌美坐轮椅,简直就是在我的性癖上疯狂蹦迪。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了,我想定心和你哥好好过日子。”
“我是认真的,我既然进了牧家,做了牧先生的人,就不会再对别人有非分之想。”
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鲜活的状态,都好和前几天见到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廊柱后,牧绥定定地想,既然他可以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为什么别人不可以?
他操纵着轮椅从廊下现身,在牧云霁怔忡的眼中,缓缓驶到那个人的身侧。
他看到林知屿僵硬地转过头,蝶翼似的睫毛掀了又掀,最终像是做足了什么心理准备,猛地撩了起来,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那一刻,好似所有的春风都扑面而来。
在他枯燥孤独的世界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
“所以那三十万居然是对我的试探吗?”听完了所有解释的林知屿惊讶地说道。
牧绥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才说道:“如果是他,应该会回‘这么点钱想打发谁’。”
其实这也不算一个好的试探,只是来到林知屿的身前时,他突然就想起了周明在午休时给朋友发去的吐槽——
“这梦做得保守了,我老板他弟弟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三十万都不够花。”
“但你要说一个月给我三十万,我嘴角可能压都压不住。”
林知屿沉默。
怪我没有见过世面,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早知道是不是还要跟你讨价还价一下啊?!
他瘪了瘪嘴,有些怨念地盯着牧绥的脸看:“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一开始,不确定。”牧绥摩挲了一下手指,说道,“后来觉得没必要。但你说要和我在一起的那天,我问过你,还有没有想要告诉我的。”
林知屿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放空了大脑,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句话。可是——
“谁知道你那句是在问这个啊?”
牧绥顿了顿,决定老实道歉。
他拉过林知屿的手,把他从沙发上牵了下来,膝盖抵着他的大腿,见林知屿没有低头看他,于是用力一扯,顺势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本来想过段时间,等复健成功后,一起告诉你。”牧绥不急不徐地说道,似乎是对自己小号被广大网友发现的这件事极其不以为意,“没想到会先被人发现。”
林知屿抬手挂上他的肩膀,指腹轻飘飘地抚了抚他的发尾,说:“所以您这段时间时不时地消失,是做复健去了?”
牧绥“嗯”了一声。
林知屿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漫不经心地把胳膊晃了晃,说:“我当初还以为是因为设定,所以哪怕没有伤也不能站起来。现在听来,怎么感觉更像是PTSD之类的心理原因,您也在恐惧自己的结局——但其实剧情里的那场车祸没有发生,在你意识到自己身处在一本小说里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悄然改变了。就像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的种种,都与原先的剧情背道而驰。”
牧绥搂着他的腰,闷声说道:“嗯,我的医生也说过。”
“是我着相了。”
林知屿听到这句,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用这么奇怪的词。”
他直起身,和牧绥拉开了距离,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伸手在他的额角刮了刮:“不会是脑子里又出现了什么京圈佛子的剧本吧。”
“没有。”牧绥说,“我也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那些剧情了。”
林知屿的脑海里不知怎得就回想起之前在庙里求的那个签,原来真就这么灵验了。
“那您呢,当时在庙里许了什么愿?”他好奇地问道,“实现了吗?”
牧绥一手托着他的脸,轻轻地在他的唇角碰了一下。
“实现了。”牧绥说着,又再次贴了上去,“……我得到了我的礼物。”
呼吸编织成密密匝匝的网,干燥的唇纹被湿润的唇舌浸透。指腹拂过后颈的绒毛,带来微微的战栗,掌心下劲瘦的腰身软成了一滩水,衣料摩擦间发出簌簌的响,遮掩了濡湿的水声。
升腾的热意将林知屿包裹,整个人都像飘在了云端,鼠蹊倏地窜上了一股奇异的电流,他忍不住勾紧了牧绥的肩,脚趾也不由地缩紧。
腰下塌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被撩起的衣摆暴露出两个腰窝,牧绥的大拇指正好掐进了其中一个,林知屿浑身一抖,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严丝合缝。
唇舌分离时牵出一条银线,林知屿靠回他的肩膀,喘息了几声。意识回笼,他突然感觉到大腿根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
牧绥沉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漆黑的眼眸中像是有野火作烧。搭在腰上的手却十分绅士地帮他把衣摆放了下来,手上也传来了一个力道,像是想把他重新放回沙发上。
林知屿脑子一热,把他勾得更紧了一些。
“先别闹。”牧绥有些无奈地说。
林知屿却凑近了他的耳朵,轻飘飘地吐出一口炙热的气息,似笑非笑地问:“牧先生知道,在轮椅上也可以做吗?”
第95章 “乖一点”
牧绥的手一顿,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黑沉的眼在暮色中蜿蜒成浓稠的河。
林知屿看在眼里,不太自然地撇开目光, 咽了咽口水,手指却顺着他的后颈僵硬地滑下来,指腹似有若无地蹭着衣领,像是无声又青涩的撩拨。
“牧先生应该复健了很久吧,好辛苦。”他凑近了一些, 听似漫不经心的语调中却带着颤, “不知道复健的效果怎么样。”
牧绥的瞳孔微微收缩, 没有说话, 手却按回了他的腰上。涌动的不知名的潮汐从瞳孔深处浮上,被目光扫过的每一寸皮肤都觉得灼热异常。
林知屿感受到压在后腰的力道,很重、很烫,他的手指曲起, 指尖挑起牧绥的领口, 轻轻地拽了拽, 语速缓慢:“……我可以帮您检验一下。”
牧绥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像是与林知屿迅疾的脉搏共振,几秒后,他忽然低笑了一声, 额头抵着林知屿的肩膀, 声音沙哑:“你真是……”
林知屿眨了眨眼睛,说:“故意撩拨的技术没修炼成火候, 牧先生多担待了。”
话音刚落, 他便因为侧颈处突然贴近的温度瑟缩了一下,随即又像是不甘示弱一般, 搂紧了牧绥的肩。
“我看你倒是学得挺好。”牧绥说完,手掌便绕到他的后颈,轻轻一压。他凑上前咬住了林知屿的下唇,濡湿的唇描摹过他的唇线,啃咬了两下,便顺势吻了下去。
林知屿的呼吸瞬间乱了。
他不受控制地翕动着唇,意识到自己的玩笑似乎有些过火,但今夜的气氛很好,适合干一些不可言说的勾当,他也不想示弱。于是索性将双臂收紧,缠住了牧绥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气息交缠。
汗珠沿着脊椎滑进腰窝的时候,牧绥的拇指正熨过腰线,指尖的温度如火烙般,燎过一片柔软的谷地。
林知屿猛地绷紧,连脊骨都被迫弯折,意识轻飘飘地飞出去,却又被另一道桎梏稳稳拽回。半晌后,牧绥松开了他的唇,离着极近的、耳鬓厮磨的距离,望着他黑曜石般的眼,问:“你真的想……”
热汗沿着额角滑行,林知屿促狭地掀开浓密的眼睫,眼里的水光像是茂盛林间跳动的火。
他的手顺着牧绥的肩膀滑下,压住他露出的一截冷硬的小臂,语调轻缓:“都这么箭在弦上了,您怎么还能问这种话?”
于是夜色像潮水一样涌进,翻涌着淹没所有喘息。风卷起窗帘,掠过房间里交缠的身影,氤氲的热意在细细碎碎的水声中蔓延开来。
……
“乖一点,”晦暗的目光盯着林知屿纤长白皙的脖颈,薄唇压抑地挤出剩下的三个字。
林知屿睁开迷离的眼,含混的水雾遮掩下,他看不清具体的影,大片大片的光斑蔓延,织就成一场绮丽幻境。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您说得轻巧!”
他像是浮沉在热浪里,双腿够不着地,能攀附的只有唯一的浮木。
……
风是潮湿的,像是被夜雨泡软了一层,顺着窗缝钻进来,裹着清冽的木香、裹着未散尽的热潮,在林知屿的指尖打了个旋儿。
林知屿侧躺在床上,指腹蹭过额角,隐约能感觉到一丝热度。他呼吸放轻,眼前是朦朦胧胧的昏黄灯光,半明半灭地映在天花板上,像是浮在海面上的光斑,摇晃不定。
所有的欲望熄灭,腰却像是被千军万马碾过了一般酸软,是他从前在公司里上了十几个小时的班都没有的待遇。
林知屿不动声色地搓了搓自己的后腰肌肉,在思考要不要把那个教学帖的作者拉入黑名单。
甚至想让他少看点同人小说,吹得那么天花乱坠,实际执行起来只会残害他的腰。
拢共那么大点地方,他被牧绥掐着腰,根本动弹不得,偏偏脚也够不着地,整个人可怜见的像是海中无依无靠的帆。
虽然是有那么点爽到,但林知屿真是不想再有第二次。
要不然下次让牧绥躺在床上试试?
还是祈愿牧绥的腿能快点好吧。
床头的电子钟已经走过了两点,林知屿打了个哈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苏醒。他再次闭上眼尝试入睡,却在一分钟后再次睁开眼,视线扫过脑袋枕着的手臂,落在牧绥微蜷缩的手指上,似乎是感觉脑袋睡得有些疼,沉默地把他的手臂换了个姿势,塞回了被子里。
但也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触发了什么开关,好不容易感受到了一点睡意,旁边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林知屿困得不想睁开眼睛,可是残存的意识却感受到身后的床垫下陷。
随后再次一轻,他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牧绥从另一侧下了床。
“真有精力啊。”他喃喃地感叹了一声,他现在恨不得睡个昏天黑地,牧绥居然还有闲心起来梦游。
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牧绥静静地在床边站立了一会,随后便漫无目的地开始行走起来。
林知屿怕他摔着,也不敢继续睡了,但腰酸腿软得根本不想坐起,于是便只好裹在被子里凝望着他每一个动作。
“牧先生要去哪里?”在牧绥驻足在房门边时,他声音含糊地问道。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身形一顿,随即转过身来,沿着房间绕了一圈后,坐在了林知屿那侧的床边。
林知屿还当他是逛完了,想给他挪个位,但身体完全不想支持。他伸出手在牧绥的袖子上勾了勾,说道:“您换一边吧,我这睡不下了。”
牧绥的半身被笼罩在了阴影里,黑色的丝绸睡衣领口松松垮垮地敞开着,隐约可以瞥见锁骨上被林知屿作乱吸出的一点红印。肩膀的线条绷着,后颈的筋骨在灯光下投下一道深色的阴影,像是一把蓄势待发的弓。
无神的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林知屿平白感觉空气间的热度好似又开始升温,但人却像是被夜潮卷着往深处坠,隐隐带了点喘不上气的压迫感。
他掀了掀眼皮,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故意逗弄道:“老公你说句话啊。”
只可惜牧绥不会记得梦游时发生的事。
但也是因为这样,林知屿才好意思肆无忌惮地和他开玩笑。
牧绥自然没有回答。
他脸上的表情都像是被灯光吞没,只是这样安静地注视着林知屿,后者看不懂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下一刻又会做些什么,直到牧绥反手扣住了林知屿的手腕,蒸腾起的热意都发酵成了难以言说的躁意。
上一次牧绥梦游后的记忆再次浮现,林知屿勾了勾嘴角,问:“又要亲我吗?”
话落,牧绥果然俯下身来。
影子瞬间包裹住了林知屿,他的脊背抵着柔软的床垫,正要仰头心然地接受这个吻,却没想到牧绥的唇从他的侧脸擦过,隔着被子牢牢地抱住了他。
很难形容这样的姿势,林知屿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蝉蛹。
柔软的床垫贴着他的肩胛骨,被褥的温软触感像是休息间隙里的吻。
他将将只有半个脑袋和一只手露在外面,但即使是隔着一层,也能感受到自己和牧绥渐渐同频的心跳。不急不徐的呼吸喷洒在耳垂,林知屿任凭他抱着,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干什么呀,刚刚还没抱够吗?”
“林知屿。”他低声唤他,声音沉得像是被夜色压得透不过气。
林知屿仰着头,明明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却还是会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刺激得心跳都失了序。
“宝宝。”
眼睫颤抖,空气潮湿得过分。
林知屿僵硬着身体,但却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擦过自己的侧颈,带着炽热的温度,像是燎起了一层无形的火。
怎么突然用这么腻歪的称呼?林知屿混乱地想。
他怔怔地看着牧绥,心跳翻涌得厉害,指尖蜷缩着,抵住床面,像是整个人都被风暴裹挟住,没了退路。
“宝宝。”牧绥又喊了一遍,尾音轻缓,像夜风吹进耳廓,带着哄人的意味。
然后,他垂下头,鼻尖贴上了他的脖颈,近得让人无法忽视。
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哪一缕是属于自己的。
牧绥的指节按住林知屿的肩膀,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另一只手向下滑落,隔着被子慢条斯理地抚摸上他的腰。
“刚刚怎么那么缠人?”他声音沙哑地说,“……好可爱。”
林知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想,风是不是已经涨潮了。
不然怎么连他的呼吸都淹进去了。
第96章 没关系,他超爱
天色微亮, 晨曦透过窗帘的间隙洒落进来,铺散在床上交缠的两人身上。
林知屿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意识从浅眠中缓缓回笼。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 才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陷在了牧绥的怀里,像一团被揉皱的云,保持着昨晚被被褥裹着的姿势,牢牢地被对方圈在臂弯里。
牧绥的体温很高,胸膛随着浅稳的呼吸一起一落, 他半张脸埋在林知屿的颈窝, 唇瓣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皮肤, 气息像是羽毛一般有意无意地搔挠, 带来一阵温热的酥麻感。
林知屿今天午后还有戏,本来不想太打扰他,正要轻轻挣开,可刚一动, 后腰的酸意便存在感十足地提醒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皱了皱鼻子, 眉尾也弯出一个委屈的弧度。
……他就不应该被气氛引诱, 嘴硬说什么“想在轮椅上”的。
怎么不算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他暗暗抿了抿唇, 正尝试把牧绥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挪开,却没想到还是惊扰了他,刚刚一拨, 就被反手握住了。
牧绥睁开眼, 黑沉的眸子里还残留着些许倦意,嗓音哑得不像话:“……要走了?”
林知屿转了转眼珠。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显得好像他很像提那什么无情的渣男。
他垂下头, 嗓子干得有些厉害。林知屿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鼻尖温柔地蹭过牧绥的额头和鼻梁, 与他呼吸相接。
“是啊,我好可怜的,要起来上班赚钱。”
牧绥的手按在他的腰上,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余光轻飘飘地瞥过床头的电子钟,下巴抵着他的锁骨,声音低沉又慵懒:“有点舍不得。”
林知屿觉得他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但瞅了一眼时间,估摸着赖个几分钟的床应该来得及,于是又窸窸窣窣地窜回被窝里,回搂上牧绥的腰。
本来想再躺个十分钟就起床,但牧绥的怀里很暖,呼吸很安稳,被窝里更是昨夜残存的余温……
但是十分钟变成了二十分钟,又变成了三十分钟。
最后不知道是做了多大的挣扎,他才不情不愿地下了床,紧赶慢赶地到了片场。
……
今天片场的氛围有点不对劲。
林知屿才刚进化妆间,便隐隐感觉到几道视线若有若无地在他身上打转。他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他们应该是看到了昨天的热搜。
不过一想到男朋友的小号现在人尽皆知,他替人尴尬的毛病又要犯了。
“林老师昨晚休息得不错啊。”化妆师在台面上铺开工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林知屿摸了摸鼻子,心虚地朝镜子看去,心想他昨晚两点多才睡下去,今早起来没有黑眼圈实在是天赋异禀。
出门前,他还特意用遮瑕盖了盖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其实牧绥知道他要拍戏,总是吻得克制,大部分的痕迹都在衣服的遮盖之下,只有很少的几个稍稍出现了那么点误差,在领口半隐半现。
“还好吧。”林知屿回道。
化妆师意味深长地在他的脖颈上瞥了一眼,拿起遮瑕刷轻轻地扫了扫,把林知屿没遮盖严实的地方补上了。
等化完妆,林知屿要离开的时候,她甚至还小声说了一句:“谢谢林老师,好人百年好合。”
林知屿:“?”什么鬼?
林知屿哭笑不得地出了化妆间,连林昭衍都罕见地朝他多看了几眼,然后低下头飞快地在手机上打了一大串文字发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来替谢景遥视察“前线战况”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假装没看到周围人暧昧不明的眼神,专心投入拍摄。
好在今天的戏份不算多,主要是几场太子李昭微服出巡、四处赏玩的戏份,他只要跟着贺勤的表演做些反应就好。他的状态还算不错,一场场戏十分顺利地拍下来,林昭衍满意地喊了“卡”。
片场的工作人员开始调整设备,演员们各自散开休息,林知屿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然后撩起眼皮四下一扫,果不其然看到了坐在林昭衍旁边的牧绥。
他今天没穿三件套,反倒是换了一身十分休闲的服饰,只是身上透着的冷淡与疏离气质依旧,与片场的氛围格格不入。
林知屿轻快地蹦到指挥台的棚子底下,假装公事公办地看了一眼屏幕,问了一句:“今天应该演得还行吧?”
林昭衍像是猜到了他真正的目的,也没有拆穿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林知屿悄摸摸地用手勾了勾牧绥肩上的衣服装饰。
“怎么过来了。”林知屿小声问道。
牧绥偏过头瞥了他一眼,说道:“躲了人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林知屿解释道。
他的团队还没有对恋情的事情进行回应,主要也是因为林知屿这边还没有个确切的态度。按照李青时的说法,他的演艺事业刚刚起步,这个时候突然官宣谈恋爱的消息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偏偏林知屿并不觉得谈个恋爱就会影响什么,实在不行他原地退圈也是皆大欢喜,而且他也不是很想撒谎否认,这样无论是对牧绥还是对粉丝都很不公平。
所以思来想去,干脆先冷处理算了。
应该不至于会有人天天盯着他的恋爱问题研究。
只是没有想到牧绥来探班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饶是他让周明避开了不少人流量高的地方才进到的片场,还是被蹲守在影视城附近的狗仔们发现了。
更不用说,昨晚一得到牧绥出现在酒店的消息,林知屿的粉丝就已经连夜买票冲来了剧组。
陈辰原本是受托出来给林知屿买咖啡,结果在店里排了好久的队不说,回去的时候更是挤都挤不进去。
“拍到了吗,真来了啊?”
“看到了看到了,就在林昭衍身后呢,纸鱼你偷偷贴上去干嘛呢?”
其中一个粉丝倒吸一口气,说道:“本来来之前还不太相信,现在一看感觉他们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不会真的谈上了吧……”
“你还别说,牧绥长得还挺帅,比照片上得帅好多。”
“如果这是一场对牧云霁的报复,那么林知屿你大获全胜了,我已经开始畅想牧云霁见面被迫喊他嫂子了!”
“笑死了,昨晚小乔姐还在微博发,让大家别再问她牧绥长什么样、人好不好了,她手都要回软了。”
“毕竟只有她一个人见过嘛,而且纸鱼的黑历史摆在那里,很多冲着《青鸟》入股的粉丝很担心他半路又恋爱脑上身了。”
“我是无所谓了,正好让牧绥多给他喂点资源,最好把他焊死在各大影视城里,让我以后天天都有新剧看,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剧荒。”
“我刚刚在群里发了消息,有几个毒唯的姐妹誓死不信。”
“林知屿还能有毒唯啊?我以为他的毒唯在几年前都跑光了,留下来的都是像小乔姐这种接受度良好的,只要不作奸犯科,永远都是淡淡的死意。”
“确实,只要经历过前几年的大风大浪,除了作奸犯科,已经没什么接受不了了。而且从小号看,姓牧的恋爱脑好像比纸鱼严重很多,估计早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了,我们应该不会吃亏。”说完,这个粉丝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高声喊道——
“所以,林知屿你谈没谈,能不能给个准话!”
这一声不仅把不远处的陈辰和其他粉丝吓了一跳,就连控制台后的林知屿都不由地抖了一下,然后才一脸震惊地从棚子里探出头来。
那个粉丝见到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于是往后面的台阶上退了退:“谈恋爱可以,但是别忘了搞事业!一年三十部给我安排上!”
林知屿:“?”他全年无休、无缝进组,再恬不知耻地轧戏都拍不了三十部。
事业粉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陈辰终于艰难地挤了进来,林知屿把吸管捅进杯子里吸了几口,正思考着要不要出去和那群粉丝打个招呼,就接到了林昭衍开拍的指令。他只好把咖啡顺手往凑上来的牧绥手里一塞,火急火燎地冲去找化妆师补妆。
牧绥的轮椅已经滑出了控制台外,他的指腹擦过塑料杯上的水珠,橘粉色的口红印在吸管上沾了一点。他垂下眼眸,目光幽幽地在那一点水光上刮过,然后又抬眼对上了对面粉丝探究的目光。
他压了压嘴角,转身回到了控制台的棚里。
场外的人群安静了一瞬,半晌后,一个粉丝感叹道:“草了,如果不是谈了,我很难说服自己会有人这么顺手地把自己喝过的东西送到‘老板’的手上。”
后面还跟着另一个粉丝的小声嘀咕:“……只有我觉得刚刚纸鱼走路的姿势好像不太对吗?”
……
拍摄结束后,林知屿回到酒店,冲了个澡,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自曝光之后,牧绥微博小号的粉丝数量就急剧增加,等他再次打开时,后台的私信密密麻麻一片,不是在问他和林知屿谈没谈的,就是在问他们什么时候谈上的。
牧绥点开被顶到最上面的私信看了一眼,连他和林知屿的CP超话都建好了,各类图文更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地冒了起来。
等林知屿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就是牧绥坐在沙发旁边刷着手机的场面,神色专注得颇有几分处理机密文件的味道。
他好奇地凑上前,撑着轮椅的椅背俯身往下看。
“哦豁。”林知屿惊讶地说,“怎么这么快连文都有了。”
牧绥说道:“写得还不错。”
屏幕上的字有点小,林知屿看不太清,随口问道:“什么题材的?”
“武侠。”牧绥说,“魔教教主和正道大侠。”
林知屿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说:“好经典的配置——”
“她们不会还给你加上了能用线伤人,尤其是能解我衣服的设定?”
牧绥睨了他一眼,问道:“你看过?”
他正好就看到了用金线解衣服的这段剧情。
林知屿摇了摇头,说:“这本倒是没看过,但类似的情节倒是看了不少。”
牧绥没有说话。
林知屿索性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下巴卡着他的肩膀,手指伸过去划拉了两下,懒洋洋地说道:“让我看看还有什么大作……”
结果才划了几页,就撞见了一个冲进超话里挑衅的黑粉:【这都有人嗑啊?吃点好的吧,有没有可能以磷脂鱼的身价根本够不上人家大佬,说不定就是被包养的玩物,玩腻了就丢了,也就是磷脂鱼的粉丝自我狂欢,真当你家是万人迷了。】
林知屿:“……晦气。”
他赶紧滑了过去,免得影响他和牧绥的心情。
“要不然公开了算了。”林知屿嘟囔道,“省得这些妖魔鬼怪在外面跳脚。”
牧绥侧过头看他:“不怕影响吗?”
“怕啥。”林知屿眨了眨眼,侧脸擦过牧绥的脖颈,声音压得很低,“还是说,牧先生不想要名分啊?”
【YJQT】
牧绥愣了愣,眸光闪动,随即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然而在几小时后,自爆料伊始就一直没有动静的小号,突然发布了一条微博——
【@MeinKomplize1103:猫和鱼[图片]】
图片上是一个青年的背影,他正半蹲在绿化带的灌木丛旁,伸手引诱一只三花猫。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眼尖的人一下子便能猜出他的身份。
林知屿的粉丝们大悦,连忙在超话锐评黑粉:【谢谢你对我家多金哥夫的肯定,但没关系,他超爱[玫瑰]】
第97章 牧先生不会在吃醋吧?
庭院深深, 寒星窥牖。
许清琢端坐在紫檀木案前,袖口垂落,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手腕。
棋盘铺陈于案几之上, 黑白子交错,杀局已定。纤长的手指捻起一枚黑子,轻轻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宛若一记催命鼓点。
沉香袅袅, 红烛摇曳, 忽明忽暗的光影映照上他的眉眼, 勾勒出凌厉而惑人的轮廓。许清琢半垂眼睑, 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狭长的眼眸幽深似水,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股摄魂夺魄的魅意, 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反倒藏着几分锋利的冷。
“世人皆道忠义难全……”他低声笑了笑, 修长指尖摩挲着方才落下的棋子, 轻叹,“晏行己,我想来, 你亦是如此。”
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各方诸侯蠢蠢欲动,天下棋局将开, 许清琢已在皇城内替太子李昭扫清障碍, 如今只剩下外边环伺的虎狼。
暗卫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屏息等待。
许清琢这才撩起眼皮, 转头睨了他一眼,烛火之下,他的眉眼仿佛晕染着一层朦胧的影。他淡淡一笑,语气温和至极,却让人不寒而栗:“可都安排好了?”
暗卫低眉拱手:“一切照大人吩咐,密信已送至梁国,暗线也布下了人手。只待——”
“只待他亲自入局。”许清琢戏谑地轻笑一声。他缓缓端起桌边温热的茶盏,指腹轻轻摩挲杯沿,烛光映在他的墨色瞳仁里,漫开一点猩红的火星。
“我倒是很期待,晏行己会如何破局。”许清琢轻抿一口茶,眸光低垂,幽深难测,“但愿他有这个本事。”
烛光在眼底跳动,映出一片深不可测的幽色,明明是秾丽至极的一张脸,却偏偏透出一股阴狠的神色——教人心惊,却又教人甘愿沉沦。
……
摄影机外,陈辰支着脑袋坐在台阶上,和导演的助理讨论道:“总觉得,林哥最近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这几个月下来,林老师的演技是成熟了不少。”导演助理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陈辰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林哥的演技是也长了不少,但感觉还是不太一样,怎么形容呢……就像是被许清琢这个人腌入味了?他稍微看我一眼,我都觉得他要蛊惑我去干坏事了。”
导演助理十分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陈辰感觉林知屿不太对劲,不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许清琢这个角色的性格,而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受到了“蛊惑”。
“难道是因为他最近谈恋爱了?”偏偏啥也不懂的陈辰还在正儿八经地探究原因。
助理无奈地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坐在前面不远的牧绥。自从前几天晚上那个模棱两可的小号发了一条模棱两可的微博后,这两人的CP粉已经集结成军,在各大平台开启了“边产粮边考古”的模式,不仅把自林知屿复出之后的所有蛛丝马迹扒了个干净,最近更是有不少粉丝和娱记买票冲到片场,务必亲眼确认两人的关系。
于是最近清场工作的难度都增加了不少,林昭衍甚至都在思考要不要找人搞几块绿布遮遮。
不过好就好在牧绥并不是总在现场,毕竟牧氏家大业大总要有人来管,他没待几天就回到了A市。扑了个空的娱记十分痛心,本想着来到来了,要么打探一下《风起长夜》的拍摄进度,没想到林导订购的绿布终于到货,把拍摄现场围了个严严实实。
林知屿在剧组连轴转了将近一个月后,终于得到了一个假期,可以回A市休息几天。
因为担心这次还会像上次那样被粉丝围观,他特意斥巨资买了VIP通道。结果没想到,没堵到人的路人倒是把他落地A市的消息给闹上了热搜。
林知屿刚坐上牧绥派来接他的车,缓了一口气,就接到了江逾白的电话。
他之前的那档综艺播出效果不错,因为在剧本杀那期扮演的警察角色广受好评,经纪人顺势就给他接了一个公安题材的本子。这段时间他空出了很长的档期,几乎天天都在派出所体验生活,不知道被粉丝偶遇了多少次。
“哥,你今天也回A市吗?”
林知屿被这一声喊得愣了一下,虽然之前也有和江逾白开过玩笑,但是冷不防地被这么称呼,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对啊,刚落地,你怎么知道?”
江逾白笑了一声,说:“看到热搜了。”
然后又问:“你那今晚有时间吗,我也是早上刚落地,要回家吃饭,妈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回来。”
林知屿本来想回去补觉,但江逾白这么一开口,他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于是只好答应了下来。
只是把消息转发给牧绥的时候,他看着对话框,等了几秒,只看着上方的“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好几下,却一直没有消息弹出。
林知屿狐疑地皱了皱眉,正想再发一句,牧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接起,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牧绥低沉的声音:“江逾白喊你的?”
林知屿“嗯”了一声。
牧绥顿了顿,开口时语气平静得好似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已经回A市半个多月了。”
林知屿眨了眨眼,好像有点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半个多月都没见,一回来就要抛弃男朋友,他的良心突然也有些过意不去。
可还没等他开口,牧绥就说:“你去吧。”
“我真去啦?”
牧绥低低地“嗯”了一声,这回林知屿倒是听出来了——他不太高兴。
林知屿忍不住笑了一下,故意打趣道:“牧先生不会是在吃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思考。
“没……”可话音未落,他又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牧绥淡淡开口,反问道:“如果……是呢?”
林知屿怔住了,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他抿了抿唇,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腿上无意识收紧的手指,最后咳了一声:“……那也没有办法呀,明天给牧先生补偿一天吧。”
……
大概是许澄做好了林志扬的心理工作,这次的晚饭就在林家的别墅里。林知屿因为没到过这个别墅区,一开始进来的时候还差点迷了路,拐拐绕绕了好一会,才悻悻地给江逾白打去了电话,支支吾吾地让他来接自己。
江逾白没有当一回事,或许是觉得他时隔这么久回家,心里多少还有些芥蒂。
许澄也怕他不太舒服,特意走到了小院门口迎接,推着他的进去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给沙发上的林志扬使了个眼色。
晚饭倒是吃得还算舒坦,最开始林志扬抿着嘴一言不发,只在许澄询问他和牧绥的近况时,才会稍稍竖起耳朵,然后故作不经意地“哼哼”两声。
不过在林知屿离开林家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当大爷的林志扬还是说了一句:“混不下去就回来,我们虽然比不上姓牧的家大业大,但好歹也能养的起,不至于让别人欺负了去。”
林知屿一怔,偏过头诧异地看着他。许澄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路上小心。”
江逾白开车送他回去,路上说起自己的刚接的那个本子,说是看第一眼就很喜欢这样落地的都市生活剧,又说起自己这一个月里在派出所见到的鸡飞狗跳,让人忍俊不禁。
“说起来,这个剧里还有一个角色,导演一直没找打合适的演员,你要不要来尝试一下……”
林知屿大惊失色,连连摆手拒绝:“不行、不要、不好!”
“你之后有安排了?”江逾白问。
林知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等《风起长夜》拍完,我必须要给自己放一个月的假,什么也不干,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吃,吃完就去睡,其他什么都不想。”林知屿说着,又忍不住开始吐槽起林昭衍对他的压榨:“主要这个月过得太过水深火热,昨天还知道了隔壁剧组的作息——主演一天就到场两三个小时,而我们组一言不合就要开夜车打磨细节……再不休息,我离死就差那么一点了。”
江逾白笑了一声,说:“好可惜,我还觉得那个角色挺适合你的。”
林知屿瘪了瘪嘴,小声咕哝:“那还是没的休假更可惜一点。”
车停在地下车库里,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林知屿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就听见江逾白没头没尾地问道:“……你和他真的在一起了吗?”
林知屿开门的动作一停,转过头看着他,不明白他和牧云霁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爱问他这个问题。
林知屿点了点头。
江逾白敛了敛眼皮,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牵起的弧度有些僵硬。
“父母死后很多年,我都很害怕一个人……在奶奶患病之后,就更是如此。”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很珍惜每一位来之不易的亲人……”
江逾白抬起眼,直勾勾地盯着林知屿:“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你说过,如果我愿意,可以把你当哥哥。”
林知屿听得懵懵懂懂,但一想到江逾白之前的经历,又不免生出一丝怜爱。
他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说过。”
江逾白低垂着眼,像是在权衡措辞,片刻后,才缓缓道:“爸的气已经消了,所以以后……我们会一直是一家人。”
林知屿总觉得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有些古怪,倒也不是不情不愿,更像是带了点执拗的意味。
他摸不清江逾白的具体意图,能想到的就是他应该是害怕自己又像从前那样为所欲为,于是再三保证过后,才在他无奈的目光中下了车。
江逾白望着他离去背影,想起了数月之前,自己也是这般看着他与牧绥逐渐远去。
只是那时没想通的事情,后来想通了,却已经错过了说出口的最佳时机。
但是现在也很好,做家人也很好。
与此同时,林知屿未曾设想到,他刚一打开门,迎接他的居然是堆放在客厅里的好几个未拆封的纸箱——
哑铃、哑铃凳、肋木架……
他的视线扫过上面的文字,有些震撼地想,牧绥总不会要把他的房间改成健身房吧。
第98章 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过来
林知屿这阵子在剧组连轴转, 几乎没怎么见过牧绥,只有偶尔收工后,在电话里能聊上几句, 听他提及“刚刚在复健”或者“医生建议增加力量训练”之类的琐碎日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通电话刺激的,居然还把健身房copy回家了。
林知屿摸了摸鼻子,换鞋进屋,随手将外套甩在沙发上。室内灯光柔和,空气里浮动着沐浴乳的清淡香气, 显然有人已经回来一段时间。
他抬手推开虚掩的卧室门, 就看到牧绥坐在床边, 低头擦拭着刚洗完的头发。
宽松的黑色家居服随意地披在身上, 线条流畅的手臂肌肉在衣袖下若隐若现。
听到动静,牧绥抬起头,目光落在林知屿身上,眸色一动。
林知屿对上那双眼睛, 脚步不由地顿了一下。
他这才真切地意识到, 他们确实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这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来得猝不及防, 他有点无措地摸了摸鼻尖,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牧绥倒是没让他纠结太久,他将毛巾随意搭在一旁, 勾了勾手, 示意他过来。
林知屿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手腕突然被攥住, 随后腰上一紧——
牧绥伸手环住了他。
林知屿的膝盖抵着他的腿, 感受到他身上带着一股湿热的潮意。
“吃好了?”
林知屿的嗓子动了动,无处安放的手搭在牧绥湿润的发尾上, 应了一声“嗯”。
牧绥摩挲着毛巾的边角,抬眼看着他。
眸色沉静,可细看之下,眼尾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意,像是长时间未眠的疲惫,又像是隐约的压抑。
“还以为,你回来会先想着见我。”牧绥开口,语气倒是平静得很,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林知屿莫名地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林知屿心虚地咳了一声:“下次一定。”
牧绥轻轻“哦”了一声,意味不明地松开半分力道,抬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林知屿被他盯得有点发毛,轻轻动了动手腕,试图抽回,却被对方握得更紧了些。
他低头看着那只攥住自己的手,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妙。
“您该不会——”
话音未落,腰间的力道一收,他整个人便被牧绥一带,直接落入他怀里。
林知屿后背抵上他结实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到他还在充血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带着一股热意,从薄薄的衣料渗透过来,贴着他的肩背,让人无处可逃。
熟悉而冷冽的气息将他包裹。林知屿恍惚间想起,难怪他最近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有十次八次都在喘,练得还真是勤快。
不过稍微幻想一下他在家里偷偷撸铁的场面,林知屿又有些忍俊不禁。
“牧绥——”
“嗯。”
“我刚回来。”
“嗯。”
“就算要展示复健结果……”
“嗯?”
“能不能悠着点?”
“好。”
他这不痛不痒的应答听得林知屿耳后一热,果然,下一秒,他的后颈被人轻轻吻了一下。
手掌心贴着他的手腕内侧,指尖缓缓攀附而上,最终穿过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就快了,再等等我。”
……
林知屿在A市休息了没几天就回到了剧组。原本被压榨着连上好几天都没有太多感觉,可由奢入俭难,短暂地休了几天假后,登机的那天早上只想赖在家里,完全没有半点起床的心。
说来也是好笑,从学生时代到倒霉社畜,再到如今,不管多少年过去,每次假期结束他总还会生出这种不想离家的幼稚心绪。
但这次回组后,他就再也没有假期。
《风起长夜》第二部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皇帝驾崩,太子继位,许清琢成为新皇的心腹,彻底掌握朝中大权。各地诸侯王联合反叛,晏行己成为领军智囊——
第三部的故事正式开始。
许清琢第一次离间梁王与晏行己未果,又设计了一场“和谈局”,以与他有媒妁之言的青梅竹马为人质要挟,逼迫晏行己做出选择:要么背弃梁王,要么眼睁睁看着青梅被杀。
他本以为以晏行己的做派,就算早与人退了婚约,也会念着两家多年交好,不忍作壁上观。却没想到那位女子的性情比他想象中的烈上许多,宁愿自尽也不愿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然而就在关键档口,晏行己还是退了兵。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当天晚上他便设计将青梅从许清琢的手上救了出来。
之后,梁王的军队势如破竹,群雄逐鹿之势已作定局。
未央宫丹墀上的血迹尚未凝结,青铜烛台歪斜着将暗红光影泼向藻井。晏行己的玄甲沾着霜气,战靴碾过碎裂的玉璧时发出细碎的呻吟。
他带兵进宫时就接到消息,新帝李昭已经在几位亲信的护卫下往西出逃,群臣闭门不出,如今这未央宫中,除了正与被梁王军队交战的护卫军和四散逃脱的宫娥内侍,就只剩下了他的旧时同窗,如今人人喊打的佞臣许清琢。
风声呜咽,从被撞开的窗棂灌入,卷起尘埃与血腥气,殿外喊杀震天,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伏尸遍地,刀光映照着战火染红的天幕。
可在这风雨飘摇的殿中,一切却是诡异的平静。
许清琢缓缓绕过新帝办公的案几,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雕纹精致的扶手,他动作从容,神色淡漠,仿佛没有听见外面的喧嚣,亦不在乎自己已然陷入绝境。
“大人,您这……!”新帝留下的侍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坐到了御座上。
许清琢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怕什么,等到梁王入主,你我皆沦为阶下囚,临到死了,他这位置让我坐坐又有何妨?”
他的衣衫有些凌乱,皓白锦袍上血迹晕开,像是凋零的梅花。他垂眸侧耳,似在聆听殿外步步紧逼的杀伐声,眼底却未起半分波澜。
半晌,他缓缓抬头,视线落在大殿正前方闯入的身影上,勾起了一抹浅笑。
“好久不见,晏行己。”他的嗓音依旧清润低缓,却带着难以察觉的倦意,“这一局,是你赢了。”
晏行己静静看着他,未曾立刻应答。
烛火摇曳,两人影子交错,映在满是裂痕的地砖上,像是残棋未尽,终有一子将落。
良久,晏行己方才开口,语气平淡又冷漠,与许清琢记忆中的那人截然不同:“多少人命换来的相位,你坐得可还安稳?”
……
新帝败走伏龙山被梁王俘获,回长安的路上自缢而亡。
梁王从未央宫下拾级而上,三十二盏长信宫灯全数熄灭,他于殿中摘下兜鍪的刹那,十二冕旒突然无风自动,玄衣纁裳的帝王衮服静静悬在屏风之后,衣袂上的日月星辰纹在烟尘中忽明忽暗。
许清琢被关入了禁宫之中,只能隐隐从殿外匆匆经过的内侍嘴里,得知一点消息。
晏行己待梁王游说群臣,不日就是登基大典。对他的处置还未曾定下,但左右也不过一死。
直到新皇登基前日,禁宫中突然来了两名士兵,把他押解到了稷下学宫的后山。
晏行己已经在山顶等他了。
他在老槐树下支了一个简易的案,煮了一壶简陋的茶。
许清琢瞥了一眼,拖着丁零当啷的沉重镣铐,戏谑地说:“这是为我送行吗?”
晏行己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把茶倒满。
两人一言不发地喝完了一壶茶。
“明日殿下登基,原是想大赦天下,但……”
许清琢嗤笑一声:“我自罪孽深重,不劳晏大人费心。”
他放眼远眺,群鸟飞散,青山苍凉。倏忽,一线日光从皇城那头照耀过来,穿透了层层阴翳的云雾。
“成王败寇,不过尔尔。”
晏行己想起这几日游说老臣时得到的罪证,抿了抿嘴,说道:“我好像从未认识过你。”
言尽于此,他沿着那条他们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道往下走,迟疑的脚步拖了又拖,想要回头,却还是握紧了双手,指尖在寒风中发白。
许清琢看向晏行己留给他的最后一盏茶,抬手一饮而尽。
杯盏砸落在尘土之中,骨碌碌地滚向远方。
“晏行己,你的理想我不信,但若有朝一日天下清明,我也想看看。”
他轻轻吐息,眼底的光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终于不必再去算计,不必再去权衡,不必再去面对那些无穷无尽的杀戮与心机。
他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许清琢的身体缓缓向后倾倒,寒风簌簌而过,吹起他衣襟的一角,鲜血在嘴角晕开,宛如残败的落梅。他的指尖在尘土中微微蜷缩,似是想攥住些什么,又终究松开。
最后一瞬,他望向头顶的碧空,眼底映着幽深的夜色,似是透过这漫天卷云,看到了旧时光景。
那时的他,尚未踏入这场腥风血雨的棋局,亦未学会冷漠与权术。
可惜,太迟了。
……
最后一场戏终于落下帷幕,林昭衍高声喊了一声:“晏行己,许清琢,杀青。”
顿时,整个剧组沸腾起来。工作人员纷纷鼓掌,演员们互相拥抱庆祝,摄影机被撤下,灯光一点点熄灭,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长舒一口气的轻松。
林知屿在剧组连轴转了数月,几乎将自己整个沉浸在许清琢这个角色中,如今猛一抽离,竟还有些不习惯。恍惚间,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下一场戏的开场口令。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谢景遥递来一瓶水,笑着道:“愣什么呢?该高兴了。”
林知屿回过神,接过水瓶,笑了一下,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入胃里,才让他终于清醒过来。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一切,最后落在远处湛蓝的天幕上,突然就有些怅然若失。
完了,牛马当久了,生出感情来了。
林昭衍接过助理手中的花,递到谢景遥的怀里,两个人相视一笑,现场霎时间涌现出此起彼伏的哄闹声。
“恭喜杀青!”
林知屿抓了抓空荡的掌心,正要问:我的呢!?
林昭衍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怎么还厚此薄彼。
下一秒,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小屿。”
他这声“屿”喊的和“鱼”没什么差别,林知屿不用怀疑,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他和牧绥的关系在剧组里早已人尽皆知,林昭衍突然给他安排这么一个环节,倒也是意料之中。
可当他转过头去,对上牧绥的目光时,却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片场的灯光已经撤去了一部分,只剩下几盏冷色的打光灯,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
牧绥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身形挺拔,立在那里,周围的人声喧嚣好似一下子远去,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那张熟悉的脸庞比林知屿记忆中的要消瘦了一些,但眉眼依旧。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林知屿身上,眼里翻涌着说不出的情愫。
林知屿牵着嘴角,倏地笑了起来。
温柔的晚霞铺洒在大地上,远处的山脊线已经吞掉半个夕阳,风裹着野蔷薇的香气在拍摄轨道的缝隙间游走,牧绥的肩膀上似乎坠着晃动的光斑。
在寂静暮色中,他看着牧绥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过来。
第99章 杀青快乐,但是忘了说:
风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剪裁利落的衣摆勾勒出劲瘦挺拔的身形。
此刻杂乱的背景都变作了秀场的T台,晚霞的余光落在他眉眼之间,描摹着深邃冷淡的轮廓, 微光跳跃在他的肩头,像是天色都在有意停驻。
林知屿怔了怔,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然一跳。
直到牧绥停在他面前,垂眸看他,眼神里带着点儿不动声色的柔意。然后, 指尖轻轻抬起, 碰了碰他的侧脸——
林知屿的笑意才骤然一收, 猛地伸手, 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花要掉了。”牧绥无奈地提醒道。
林知屿才不管什么花不花的,他三下五除二地扑上前去,连花带人一起抱了个满怀。
清冽的雪松香扑面,林知屿埋头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才发现牧绥的身量真的比他高出了好多。他环腰的手收紧了一些, 心想这样的差距刚好适合他们拥抱。
牧绥只好一手搂着花, 一手去搂他的背。
周围的喧闹声归位, 林知屿甚至还听到有人吹了声口哨。
林昭衍刚“啧”了一声,下一秒不知道被谁往前一挤,踉跄了几步后往后瞪了一眼。
谢景遥心领神会, 压低声音道:“林导, 别挡着人家镜头啊。”
林昭衍:“……”
他认命地往旁边让了让,给那两位感天动地的情侣腾出一片空地, 顺便看了眼四周, 果不其然,摄像大哥们不约而同地对准了林知屿和牧绥, 纷纷开始抓拍,灯光师还很给面子地补上一盏柔光。
林昭衍瘪了瘪嘴,嘟囔道:“我刚刚怎么没有这个待遇……”
而当事人全然没顾上这些。
“恢复得好快。”林知屿笑着松开了勾在牧绥腰间的手,故意打趣道,“该不会是急着来见我,偷偷加练了吧?”
“许大人该退场了。”牧绥抬手,指腹抹掉他眼尾残存的朱砂血妆,中古翡翠袖口蹭过林知屿的锁骨,“我来接林知屿回家。”
远方的天幕深邃辽远,风从片场的空地穿过,带着傍晚独有的清凉。
他眨了眨眼,目光落在牧绥身上,那件黑色风衣随着风轻轻摆动,宽肩窄腰,身量颀长,堪比男模。
于是林知屿轻轻笑了一下,握住牧绥的手,带着点得意地晃了晃,正欲开口:“好……”
却不想四周的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闹起来:“哟,不愧是大明星杀青,连回家都这么有排面!”
“咱们林老师要被人亲自接走了,等会谁跟我们去庆功宴啊?”
“林老师,什么时候公开啊!我圈外的朋友天天来找我打探消息,你不发话我都不太敢说。”
林知屿偏过头,说:“我这还不算公开啊?”
牧绥在小号上发的他的照片,都快赶得上他自己微博发的了。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哄笑成一片。
“那不一样!”有人大声抗议,“你们这是‘我随便发发,信不信由你’,不是官方盖章!你倒是发个正儿八经的官宣啊!”
“对对对!能不能给那群天天来影视城蹲你的粉丝一点仪式感啊,林老师?”
林知屿一脸无语,颇有种误入春节催婚现场的错觉。
只是林知屿没有想到,就在他纠结要不要正式给牧绥一个名分的时候,当天晚上#林知屿牧绥杀青拥抱#的词条空降热搜第一。
林知屿刚从杀青宴回来,整个人懒洋洋地窝进沙发。脑子里残存着点酒精的余韵,蒸得他神思恍惚,正想闭眼小憩一会儿,结果陈辰一个电话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林哥,你又上热搜了!”
林知屿半开睁眼:“今天不是杀青吗,有热搜还挺正常的吧?”
陈辰顿了顿,声音幽幽的:“……你自己看吧。”
林知屿皱眉,慢吞吞地点开微博。
他盯着这个热搜词条,脑子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
点进去一看——
好家伙,高清路透图、现场视频,全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一张图是他扑进牧绥怀里的瞬间,眼睛弯弯,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牧绥抱着他,灯光打在他的眼中,好似在眸间铺开了一道缱绻的霞光,乍一看,眼神都像是温柔得要掐出水来。
第二张是牧绥指腹蹭掉他眼尾朱砂妆的那幕,灯光师正好打上了柔光灯,星星点点的光晕漫开,好似一场初雪来临,氛围感直接拉满,堪比偶像剧。
【谢邀,刷到图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现偶的路透,刚嗑上结果认真一看,居然是林知屿……妈妈人好像真的逃不过真香定律。】
【数了一下吗,居然抱了整整十秒!!!说没谈我都不相信!】
【每天都在等牧总更新纸鱼日常照的绥屿而安粉真的要发出暴鸣:林纸鱼你快点给人家个名分啦!!】
【笑死,之前还有人说纸鱼是被包养的金丝雀,要我说谁家金主这么爱啊,小号不是纸鱼照片就是纸鱼的日常,别太好吃了我狂啃!】
【《风起长夜》居然今天杀青,那么明天我一定可以在电影院看到它吧?】
【纸鱼下部戏有什么打算啊,感觉连拍了两部都虐虐的,下部能不能换个轻松点的@林知屿V】
【新素材+1,已经在剪了,五分钟后速来!】
【感谢楼上剪刀手太太,明明是《风起长夜》杀青我怎么感觉硬生生地来到了绥屿而安的婚礼现场,狗仔你确定没在骗我?】
【妈耶真的好宠,据说牧总在轮椅上也坐了好几年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伤,但是这种程度要复健起来也不容易,明明前段时间还拍到他在坐轮椅,今天居然能站起来去接纸鱼下班,我哭。】
【所以真的不能官宣吗,想看各种同框qwq】
【这都直接明牌了,官不官宣好像也没差。】
话是这么说,但半个小时后新词条#林知屿牧绥官宣了吗#还是冲上了热搜第五。
晕晕乎乎倒在床上的林知屿眯着眼睛,盯着这行字看了半分钟,突然“啧”了一声,然后一把扣住正要给他递水的那双手,把牧绥拉了过来。
牧绥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撑着床头稳住身形后,低头看他,眼里带了点无奈:“嗯?”
林知屿单手勾着他的脖子,点进摄像机,眼神透着得意的光:“看镜头。”
牧绥似乎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低低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靠近了一些。
林知屿看着屏幕中的画面,弯起了嘴角。
五分钟后,林知屿带着两张纯素颜未P的合照闯入了热烈讨论的网友之中——
【@林知屿V:杀青快乐,但是忘了说:[图片][图片]】
【?????】
【!!!!!!!!】
【等一下,我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这就官宣了!?】
【这也太敷衍了吧!好歹配个文案啊!!】
【不是,这不点开图片谁知道这是官宣啊!】
【笑死,林知屿平时连微博都懒得发,日常营业都带着社畜的疲惫死意,直接丢两张图倒是很符合他的人设。】
【重点是,真的未P纯素颜……这两个人颜值是真的能打啊,怎么能有人长得这么配(所以有没有恋综节目组……)】
【谈恋爱是湖笔的开始,不珍惜羽毛必死无疑。】
屏幕还在循环播放实时热搜词条,#林知屿官宣#后面跟着的“爆”字红得刺眼。
当事人随手把手机丢到一旁,压根没去理会评论区的沸腾和狂欢。
林知屿翻身跨坐在牧绥的大腿上,带着葡萄果香的呼吸拂过对方耳际,语调轻快:“好啦,现在我要开始享受我的假期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蓄满了夜幕下的星光,带着一股天然的撩人意味,偏偏表情又是懒散的,像只随时等人顺毛的猫。
牧绥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上,突然间想起先前在监视器里看到过的画面——林知屿身上穿着皓白锦衣,在漫天箭雨中回眸的瞬间,整个剧组都屏住了呼吸。
而现在,那只在镜头中搅弄风云的手,正慢条斯理地解着他的浴袍系带。
指尖蹭过他的锁骨,又顺着衣襟慢悠悠地滑下去,轻巧地勾了下腰带,像是随手拨动琴弦。
牧绥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只是临到档口,林知屿挑了挑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上的动作一顿,揶揄着问:“牧先生最近应该没少练腿吧?”
牧绥扶住他的腰,幽深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近在咫尺的唇,低低应了一声“嗯”。
林知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唇角轻轻一勾,随即抽回手,懒洋洋地往枕头上一靠,眼尾微挑,狡黠地看着他:“那今天我要在下面。”
他顿了顿,拖长了尾音,半带蛊惑地补充:“我不动了,你来吧。”
牧绥的指尖无声收紧了些。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然后,他低低笑了一声,俯身贴近,指腹沿着林知屿的手腕缓缓滑下,顺势扣住他的手,嗓音干哑:“这是想偷懒,还是故意撩拨?”
林知屿眼睫一颤,唇角抿了抿,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秒,然后无辜地说:“嗯……您猜猜看?”
他话音刚落,腰便被轻巧地掐住,翻身的刹那,整个人被压进了柔软的床褥里。
牧绥的目光落在他的眉眼间,顶光投下的阴影刚好将林知屿笼罩。
林知屿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角度看他,心里生出的情愫莫名,半晌后,他抬手试探地碰了碰牧绥的大腿。、
常年端坐的大腿摸起来还是有些单薄,但也能感受到这段时间重新练出的肌肉。
他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眼底漫开一片潋滟的水光,可嘴上还是没个把门:“俗话说,男人不练腿……”
唇却被人轻轻含住,下半句话被堵得严严实实。
窗外的夜色沉入帘幕,而室内的灯光,足够勾勒出彼此交缠的影。
第100章 磷脂鱼的星途究竟会走向何方
次日上午八点五十九分, 某知名论坛的娱乐版块还在孜孜不倦地讨论着昨晚林知屿的官宣行为,飘红热帖层层叠叠盖起高楼:
【理性讨论】某林姓艺人这波是不是自毁前程?
【技术分析】深扒林知屿傍上牧绥的时间线。
【粉丝吐槽】谢邀,青鸟谢云策入坑, 本以为是全网黑逆天改命大展宏图,还没红几个月又谈上了,感觉像被诈骗了一样,下辈子再也不想追星。
【嗑生嗑死】谈恋爱怎么了,一想到当年嫌弃得要死的牧云霁, 往后见面都得恭敬地喊嫂子, 我就爽得不行!
微博上, 热搜还在持续发酵, 那条的官宣的转发和点赞一路狂飙。就在一偷青团文件倒霉一辈子片喧闹的讨论声中,暂时被舆论遗忘的《风起长夜》剧组突然上线,发布了一条长达十五分钟的杀青特辑。
视频的开篇,是林知屿饰演的许清琢与谢景遥饰演的晏行己在学宫树下对弈的场景, 白色的夹竹桃开满枝头, 春风和煦地吹动着, 绿叶摩擦间发出沙沙地响, 地上斑驳的光影变换,明丽的艳阳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稠的阴云, 二人的衣着也从学宫校服变作了染血的简陋白袍, 与绛紫色的朝服。
而后战鼓声起,铁骑铮铮, 大军兵临城下, 杀声震天。
似于千万人中,一道阴郁又空灵的声音响起:“晏行己, 你想要什么?”
“四海升平,安居乐业。”
镜头突然切到近景,许清琢手执黑子,似笑非笑,眼里烧着能将夜色撕碎的炽焰。
“可我想要,万人之上。”
真正引爆热搜的是最后三十秒的未公开花絮。
瓢泼大雨中,林知屿跪在青石板上,雨水顺着下颌流进被泥泞污染的白衣。他颤抖着去捡地上碎成两半的玉佩,短暂的茫然过后,突然发出一声分外粗鄙的嗤笑。
而后,他仰倒在雨幕里,眼眶下笑出的晶莹泪花与雨水混合,整个人却愈发像一具行尸走肉的幽魂。
这不是剧本中的设计,监视器后的林昭衍却兴奋地喊了“卡”。
二十分钟后,#林知屿破碎感演技#空降热搜榜首。剧组的官方微博下,最新热评正在飞速上涨:
【本来还在隔壁吃瓜,结果垂直入坑……这演技这扮相真是毫无代餐,难怪我朋友说人很难不对林知屿真香。】
【林知屿真的好适合古装哎,但看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谢云策,这是什么的惊天剧抛演技。】
【笑死了,我怀疑剪辑视频的人就是林昭衍,不然怎么会把他和林知屿吵架争论这段该怎么演,谢景遥在旁边劝架的这一幕给剪进去。】
【林昭衍:请苍天,鉴忠奸!】
【算了,谈恋爱就谈着吧,多给我上点新剧看就好了,人都要无聊死了……】
【说真的,我的前夫要是每次都能拿出这么牛逼的作品甩我脸上,他蛮谈多少个我都能原谅他(前提是不违反法律道德)。】
【突然感觉做林知屿的粉丝好好啊,哥夫日常在小号更新正主的新鲜日常,本人虽然没有事业心但是几次拿出的作品都很能打,而且团队也不是小作坊,资源什么的都很有保障,我都不敢想象这些buff落到我喜欢的糊糊演员身上我会有多开心。】
【这都叫演得好?明明被谢景遥碾压了好吧。】
【楼上说得对,但根据林昭衍的采访,林知屿是他和谢景遥商议之后,亲自邀请来的捏。】
然而风暴中心的主人公,此刻正戴着渔夫帽蹲在江南古镇的桥头啃海棠糕。
桥下的乌篷船摇摇晃晃,阳光的照射下的河面铺开一片潋滟的粼粼波光。一阵清风拂过,渔夫帽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后趔趄逃离,林知屿慌忙站起身,糯米纸屑沾在唇角也浑不在意。他快步跑上石拱桥,捡起帽子后,宽大的亚麻衬衫再次被风灌满。
不远处,牧绥刚从沿街的商家那买回一个鸡蛋仔冰淇淋,就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一只德牧堵住了去路。
林知屿回头时,那只德牧正欢快地围着牧绥转悠,像是对他很感兴趣,还时不时用鼻子拱着他垂落的那只手臂。牧绥站着没动,随意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神色淡淡。
这幅场景着实有些奇异,但又带着些反差的萌感,林知屿没忍住举起手机,飞快地拍了几张。
察觉到他的镜头,牧绥撩起眼皮看了过来。
林知屿一笑,三两下地跳下台阶,抬腿向他走去。
“它好像很喜欢你。”
说起来牧云霁养得那条金毛也是这样,按道理来说动物的直觉比人敏感得多,一般不至于会主动去招惹牧绥这般生人勿进的主。
林知屿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只德牧一晃一晃的耳朵,谁想下一秒,它却径直扑了过来,把林知屿撞了个满怀。
“哦,看起来好像好像还是我比较受欢迎。”林知屿笑盈盈地说着,借着旁边的树站稳了,又用另一只手托了托德牧的脑袋,“你是谁家的小狗啊,这么喜欢我们,不如就跟我回去吧。”
“绑架不好。”牧绥把鸡蛋仔往他嘴边一递,林知屿低下头抿了一口冰淇淋的尖。
“这不是它自己送上门来的吗,而且我还在征求它的意见呢。”
不过没过多久,沿街商铺的老板就冲了出来,气势汹汹地拽走了自家的狗子。
林知屿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只好拉着牧绥继续沿着河道往下逛。
半挂在右耳的蓝牙耳机里正在播放着陈辰传来的杀青特辑破千万的捷报。游船经过的瞬间,有举着手机拍照的游客惊呼:“我靠!这两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林知屿转身望向缓缓驶过的船只,朗声调侃:“你怎么知道我经常被说好像电视明星。”
“装啥呢,真以为戴个墨镜就看不出你是林知屿了!”船里的人纷纷探出脑袋,却见林知屿已经拉着牧绥拐入旁边的小巷。
只是回眸时,隐约可以看见墨镜遮掩下的一双眼弯得像一轮新月,嘴角上扬,笑得比枝头颤巍巍的海棠还要艳烈。
牧绥垂眼看着他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指,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来地传递过来,风轻拂过他的耳畔,夹杂着一点花果调的香,心都好似被填得满满当当。
偏偏跑出许久之后,林知屿伸出手,驻足回望,把自己的墨镜摘下,趁着牧绥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地戴在他的脸上。
“您也一起遮着吧,免得又要连累我了。”他说话时的语气又轻又柔,比这风还要让人感到旖旎。
墨镜镜腿上残留着的余温存在感十足,牧绥抬起手不动声色地刮过耳廓,突然很想吻他。
而在另一座城市的会议室里,李青时看着实时飙升的粉丝数,默默删掉了准备许久的危机公关预案。
……
林知屿如愿以偿地休了假,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超话里时不时地就能跳出几条偶遇的动态,牧绥的小号微博更是时常更新。
只不过有的时候会画风突变,与原本简洁的文案截然不同,跑过来围观的CP粉一下子就猜出了皮下换了一个人。
【看来不上班的精神状态确实会很好:)】
【笑死,谁还记得林知屿之前说要退圈谈男大,然后乐不思蜀,我感觉他现在就是这状态,我酸。】
【昨天牧云霁在采访时被贴脸问对于林知屿和他哥的恋情怎么看,直接就是一个瞬间黑脸哈哈哈哈真的很好笑。】
【谁懂,哥夫小号里放出来的纸鱼照片真的好灵动好鲜活,还喜欢喊小鱼,每次刷到哥夫那张脸的时候我都在想这男人怎么长着一张霸总脸却这么该死的纯情。】
【纸鱼偷用哥夫账号发的照片也好可爱,尤其配上偶遇的姐妹发的图,很难想象那么好看的图居然是大劈叉(bushi)拍出来的。】
然而乐极生悲,林知屿才休息了一周,就收到李青时发来的新消息。
【李青时:[《金陵雪》剧本][《警号191》剧本][《长河古道》剧本]……】
【李青时:选吧。】
消息发来的时候,他正趴在古镇酒店的雕花窗台前逗弄路过的狸花猫,看到占了一屏幕的剧本文档,吓得手上一抖,差点被猫挠了个正着。
【纸鱼:???】
他当即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生无可恋地问道:“李姐,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李青时幽幽地说道:“你的黑粉在各大年代剧和正剧的选角微博下给你撕的饼。”
林知屿:?
怎么好像每一个字他都认识,组合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他一脸懵逼地点开李青时发来的帖子,花了好一会才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概括起来就是,因为他这段时间过得太过舒坦,导致无数黑粉心生不满。
【畅所欲言】李涛,磷脂鱼的星途究竟会走向何方。
【这就谈恋爱去了?磷脂鱼果然还是磷脂鱼,屁的长进也没有,本来还想等他团队官宣下部剧再狠狠嘲讽一波,结果等了这么久就给我看这个?】
【好无语,点进他的超话铺天盖地都是粉丝在偶遇,我他娘的领着六百块的研究生低保在办公室早八晚十一给导师当牛做马,他个208凭啥逍遥快活?】
【不会是真打算退圈吧?补药啊这样我的生活会少很多乐趣的,从选秀时期骂到现在,,他要是退圈做老板娘了那我干啥,天天看他谈恋爱吗?达咩!】
【但就算不退圈你觉得磷脂鱼还能舔到什么好饼?真以为姓牧的会给他送资源?我看是根本接不到戏了吧,毕竟现在身价起来了,但演技依旧平平,就算粉丝吹得天花乱坠金芒奖提名又怎么样,最多就是六十分的演技,好的剧看不上他,次的他看不上,可不就退圈谈恋爱以掩盖没剧找的事实吗?但看他过得那么好我也是很不爽,能不能把他发配到黄土高坡上种地啊!】
【说起种地,最近是不是有部乡土剧在选角来着,要么……】
【哦,我还看到了一部年代励志剧,进厂打工的,很想看磷脂鱼灰头土脸地在剧组挨骂,然后演技滤镜破碎舆论翻车哈哈哈哈,拍古装剧算啥本事,有本事进正剧看看水平咯。】
林知屿:……好歹毒的心肠。
就是这些黑粉的言论,看起来怎么都这么奇怪。
上班对于他来说是都是坏处,可他真接到了正剧的饼对这些人又有什么好处?
等到牧绥在楼下的健身房晨练回来,正瞧见他举着筷子蘸茶水在桌面写写画画。
旁边青瓷盏里的碧螺春已经放凉,他走上前轻飘飘地一瞥,桌上歪歪扭扭的几个“正”字,每个笔画都浸着茶香。
牧绥捏了捏他的耳垂,凝视着他恹恹垂着的眼皮,问:“在做什么?”
“数数今天有几个剧组的官微被黑粉冲了。”林知屿心如死灰地仰起头,另一只手翻转手机,某年代剧筹备组的置顶微博下,热评第一赫然是条阴阳怪气的安利——【强烈推荐林知屿出演沈砚秋!演技派就该挑战民国贵公子!】
牧绥俯身,眯眼细看评论区混战,黑粉控评的彩虹屁里混着一片刀光剑影。
“看到这个‘磷脂鱼今天拿影帝了吗’,她昨晚在七个剧组微博下复制粘贴了同样的推荐词,连《乡村爱情故事》的选角微博都没放过。”林知屿咬牙切齿地说道,“她还说像我这么敬业的演员就应该三百六十五天在剧组里轮转,为我国影视行业做出举世无双的贡献……这是人话吗?”
“这群疯子甚至在《长河古道》官博建了五千楼!导演都打电话给李姐,问是不是我们在反向营销!”林知屿越说越气,但整个人却脱力地倒在桌子上,“多大仇多大恨,除了累死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牧绥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了两下,神色如常:“也许只是想看你演戏。”
林知屿默然片刻,眼神逐渐死寂:“原来是这样,那他们真的赢了。”
牧绥:“……”
他低笑一声,伸手按住林知屿那只还在桌面胡乱涂抹“正”字的手腕,轻声道:“李青时不是让你选吗?有喜欢的吗?”
林知屿挣扎了一下没挣开,索性撂了筷子,单手支着下巴,耷拉着眼皮:“其实《警号191》看起来还不错。”
牧绥挑眉:“公安题材?”
“嗯。”林知屿抬起眼皮,蔫巴巴地说,“主要是他们最希望我翻车的就是这部。”
黑粉控评里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就磷脂鱼那小家子气的长相,演警察不如让他直接在剧里犯罪,至少看着合理。】
“但我又觉得《长河古道》也很不错……我还蛮喜欢看这种题材的。”林知屿顿了顿,又说,“还有那什么……《俺家有喜》,情景喜剧,我刚刚看了几页剧本,肚子现在还痛着……”
该说不说,有的黑粉嘴上夹抢带棒,但挑起剧本来专业程度堪比经纪人。
牧绥看着他眼里的光,若有所思。
或许连林知屿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逐渐扬起的语调中掺杂了多少兴奋。
片刻后,牧绥伸出手,食指缓缓抬起,落在林知屿的下巴上,轻轻一勾。
林知屿被迫仰起头,眨了眨眼:“干嘛?”
牧绥嗓音低沉:“想亲你。”
林知屿:“……”
他说得太理所当然,林知屿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最后他轻哼一声,主动凑过去,在牧绥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趁机夺回了自己的手,坐正后伸了个懒腰。
林知屿盯着屏幕上的剧本想了又想,突然眉梢一挑,神色间带了些狡黠的味道:“要不这样,我让黑粉再吵两天看看,他们到底最希望我翻哪辆车?”
牧绥被他逗笑:“你还真是……”
林知屿摊手:“他们既然希望我满足出演正剧的愿望,总也要付出点什么,不然就我一个人痛苦,也太不公平了。”
他话音刚落,手机震了一下,李青时的消息弹了出来——
【李青时:决定好了吗?】
林知屿摸了摸下巴,眼珠一转,缓缓敲下一行字:
【纸鱼:再让我观察一下群众的呼声:)】
【李青时:……】
林知屿满意地放下手机,转头看着牧绥:“你快去洗澡,我们等会再出去玩玩。”
牧绥问:“不再考虑一会?”
“不用了,这些黑粉看不得我休息,没两天就会给我安排好一切。”林知屿笑眯眯地把他拉了起来,推着他往浴室走,“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我假期还没结束。”
半小时后,收拾妥当的两人出了酒店。
微风轻拂,河畔树影摇曳。远处的小巷里,传来摊贩的吆喝声,热闹非凡。
林知屿晃了晃牧绥的手,唇角扬起,眼里满是清亮的光:“中午想吃串了,我请客。”
牧绥低头看他,眼底浮现出浅淡的笑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