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帮我洗,我帮你——”
阳光正好。
两人一前一后,默契的坐上车。
她不知道陆祈宁的心情怎么样,反正她的心情像极了一艘正要归航的货船,距离港口那么近,风浪却肆意的翻涌,平静一会儿,风浪就会加倍的入侵,脑袋浑浑噩噩,还没缓过神来,就看*见陆祈宁侧身过来帮她扣安全带。
扣好安全带后,他侧身看她,笑着说:“怎么了,一直不说话。”
“没。”她摇头,“陆祈宁,你在外有房产吗?”
她头一回关心他的房产。
陆祈宁心情大好,点头说:“有,你要哪一栋?”
哪一栋?
这计量方式可真是独树一帜。
她抿唇,“随便,去最近的,我有点事想跟你谈一谈。”
“好。”
陆祈宁开车,载着梁西月到最近的沪光别墅群,这栋别墅购置至今还没住过,优点是离公司近,缺点是缺人味,大厅空荡荡,除了硬装,软装只进行到一半。但床是有的,陆祈宁摸着下巴在想,二楼右侧的那间房床不错,够大、够软。
也不怪他想歪,梁西月从不会主动提起要去他家,还是他在外面的家,女性对男性的勾引,一句话就足以,更何况两人才刚刚领过证,她就说要来他家,不是做那种事是做什么?
梁西月走到沙发坐下,室内的空调气温有些凉,她随手拿起沙发的毛毯披在身上,望向陆祈宁。
她那眼神飘过来,陆祈宁身子酥酥麻麻的,跟没了魂儿似的,跟着坐到她身边,坐下后才发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伸手去口袋里拿钻石戒指,还没拿出来,就听梁西月说:“陆祈宁,你说我们结婚,你帮我处理鼎辉的事,我很感谢,因为这不是小事,于我,于梁家,于阿霖来说,是大事。”
“所以?”
“所以我觉得有些事,咱们得事先说好。”
“可以。”他大方的说,“既然咱们领了证,你就不要站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站在夫妻的角度提议。”
“首先——”她开了个头,竭尽全力的让自己所说出的每个字都清晰圆润,但蜷曲的手指,泛白的掌心仍旧出卖了她,“我们的婚姻关系不要公开,这里的不公开不包括你去处理鼎辉内部的事,你处理鼎辉的事,可以以梁西月丈夫的名义去做。”
梁西月刚到瑞士的时候,极其仇恨陆祈宁。
她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烂人、人渣、混蛋的存在,仗着家世背景为所欲为,恶贯满盈,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后来在无数次病发苏醒过来后,看见他疲惫的面容、在无数次想离开这个世界时,他一点点拽着她往活路上走时,在无数次温柔的照顾下,她渐渐在想,他也不是个坏人。
他对她那样的好。
不管是以兄长的身份,还是邻居的身份,都做到了仁至义尽。
那她也不能太狼心狗肺。
这段婚姻,是他帮她的‘义举’。
她也要尽力保全他的名声,以便将来离婚时,他可以更好的去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陆祈宁听到这话,黑眸猛地往下沉,领证的欣喜之意再无,剩下的全是锋利的寒意,“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结婚,得藏着掖着?”
“对我们都好,不是吗?”
“对我们都好?”陆祈宁咬着这几个字,竟咬出了几分恨意来,磨着后槽牙,“好在哪?”
她不接话,说道:“我的要求说完了,现在该你说了。”
“我以为你来我家是为了——”他咬着牙,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看着梁西月的侧脸,将那些话都咽了回去,长腿一伸,吊儿郎当的架在茶几上,双臂大敞,破罐破摔,“你都说是要求了,那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刺耳,你勉强一听,答不答应随你。”
“你说。”
“我今年二十五,是个正常的男人,有生理需求。”
“……”
理直气壮的几句话说出来,她只能干巴巴的回,“我知道。”
说完,又说:“但我是学生,我入学后,学习会很忙的。”
“那你想怎样?”
“一个月一次,行吗?”
一个月一次。
她怎么不说一年一次。
陆祈宁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微微突起,顺着脉络往上盘旋蜿蜒,紧绷的下颌线、锋利的眉眼,就连散发出来的气场都夹着。这要是个男人,或者是别的女人,敢这么得寸进尺,他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可偏偏这人是梁西月,打,打不得,说,说不得。一股闷气都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自己消化。
这越消化就越气人。
长腿一收,猛地站起身来,叼着烟往门外走,只留梁西月一人坐在那。
他走了。
没留一句话。
梁西月也不知道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呆愣愣坐在那里坐了十几分钟才起身离开,离开前还帮他关好门窗。
*
那天过后,陆祈宁就开始正式以梁西月丈夫的身份插手鼎辉内部的事,除此之外还帮着找国内最顶尖的律师团队替梁言霖打官司,照顾梁家还没返乡的陆家亲戚,好几次来梁家,两人撞了正面也不说话,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梁西月觉得他可能在避嫌,没往心里去。
陆祈宁见她还真不跟自己打招呼,气得走到门口抽了几根烟,勉勉强强把怒火给压下去,拿出手机给她发信息,就发了一个[行]字,算是回应那天她问他的答案。
梁西月在孝期,父母去世、弟弟入狱,自己也要忙着入学的事,一大堆事,便将跟陆祈宁‘约定’抛之脑后。到了九月开学,梁西月插班进了新的班级,本以为再次入学会有许多不适应,会勾起伤心往事,实际上并没有,新同学、新老师都很好,应歌一上来就冲她自我介绍,像一只花蝴蝶,妖艳漂亮又迷人,一口一个‘月月’叫着,不知多亲切熟络。
正值傍晚,夕阳的余晖像熔化的金箔泼进班级,三三两两的同学坐着聊天,几只小雀站在门外树枝的枝叶上,梁西月跟应歌聊着天,聊着聊着旁边的手机就亮了起来,陆祈宁:[我在美术系西侧停车场,车牌号京A111001。]
梁西月盯着信息看了好几分钟。
两人已经很久、很久没说过话了。
转念一想,突然想到什么,匆忙拒绝应歌出去吃饭的邀约,拎起包包就往教室门外走。
一路小跑到停车场,看见一辆低调的白色大众停在角落,车内的男人轮廓晦暗不明,只隐约见一点猩红火苗,她双手抓着包包的带子,跑到副驾驶的车门外,用力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陆祈宁没说话,只是用食指敲了敲方向盘,冲着她扬扬下巴,示意她扣好安全带。
她将安全带一扣上,车子就启动驶离停车场。
去哪,做什么。
她没问。
他也没说。
但彼此都心知肚明目的地和即将要发生的事。
她紧张得抓紧了安全带,望着窗外一辆辆驶过的汽车,擂鼓的心脏就开始一点点、一簇簇的将旖旎的情绪顺着血液朝着全身蔓延。车子一共行驶了三十一分钟,精确到二十三秒,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三十多分钟于她而言,是人生中那么多个重要时刻里,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陆祈宁带着她来到了自己在外的别墅。
她跟着他走到二楼的房间里,他开始脱西装外套,梁西月没忍住,连忙喊道:“你总得让我洗个澡,让我适应一下,哪能一进来就做的?!网上不都说有前戏?你不做前戏,我怎么配合?!”
脑子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意识到的时候,都已经说出口了。
陆祈宁脱掉西装,转身看她,“你没事吧,这么热我脱个西装你都能说这么多话,洗澡?适应?你还上网看这种事?”
“你不看?”她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反问,“都成年人了,看点黄。片也没什么吧?”
说完,她一个劲的在心里咒骂自己,要点脸吧,梁西月,你在说什么?
但面上不显,依旧云淡风轻。
陆祈宁没想到她这么坦荡,微微挑眉,“嗯,我也看。”
然后慢悠悠的说:“那现在是怎样?得先洗澡?”
“洗澡。”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你先我先?”
“可以一起啊。”他笑,“你帮我洗,我帮你——”
他话还没说完,梁西月转身就往淋浴间走去,边走边说:“我先。”
陆祈宁听着淋浴间里传来的水声,唇角不自觉上扬。
等梁西月洗完澡出来后,陆祈宁已经洗完站在床边,穿着一件白色浴袍,黑色利落的短发上沾染着水珠,一滴滴滴落到下颌线上,再从下颌线滚进蜜色皮肤深处,他手里拿着从她书包里翻出来的书籍,上面有她的笔记,他看得很认真,全然没注意到她站在他身后。
陆祈宁瘦了。
从背影就看得出,不知道是因为忙她家里的事,还是忙公司的事。
“这小人画的——”他摸着书页上一张手绘的火柴人叉腰,头顶还有热浪火线,嗤笑,“上课不好好上,乱涂乱画。”
“那是下课时候画的。”她把书本抽回来,冲着他眨眨眼,“是不是发觉我画得还不错?”
“凑合。”他站在那,身子斜斜的靠着桌面,上下打量着她,“洗完了?”
“洗完了。”
话音落下,两人都沉默了。
对于接下来要干的事,没人有经验,没人敢破冰。
陆祈宁还伸手摸了摸放在抽屉里的几盒套,陈和跟他说,女孩都喜欢这种,也不知道梁西月喜不喜欢,蜜桃味跟草莓味,他都买了。由她选吧,喜欢哪个用哪个。
第42章 “我要吻你了。”
周围静谧非常,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陆祈宁有些后悔当时跟她提的这个要求,毕竟她会说出‘不公开结婚关系’这句话,就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把结婚这件事当做交易、工具。虽然也不能怪她,这件事本就是他主动提起来的。
后来转念一想。
也不亏,人都是他的了。
梁西月见陆祈宁绷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就把书籍摊开,往后翻,翻到最后一页,是她手工素描的一张画,画里是瑞士的庄园,院子里有一棵参天大树,树枝繁茂,蓝天雪山,他跟她两个人站在树下看远处的风景,旁边还有小字。
[你说未来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混吃等死。]
陆祈宁接过画,看到两人的对话,微微挑眉:“这画的不会是我吧?”
她的眼睛亮闪闪,“就是你,你跟我说过的,未来就是混吃等死,是不是忘了?”
“我说过那么多话,哪里记得这句话。”他眯着眼眸,觉得有些不对劲,“诓我呢?我怎么可能会跟你说混吃等死?”
梁西月笑,“没诓你啊,你就是跟我说混吃等死。”
原话是。
——梁西月,如果真觉得活不下去的话,混吃等死也不错的。
陆祈宁永远都不会知道,在那些无尽的黑夜里,他这句话曾陪伴她度过无数次,她每次都会想起在那棵阳光斑驳的点缀枝芽的树下,他们一起看蓝天雪山,看长青漫漫,看湖泊景色,在那样悠闲散漫的日子里,恨意化作齑粉,融入春光、融入流逝的时间。
跟他结婚。
是她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
如今他就在眼前。
以丈夫的身份。
她走近一步,身上淡淡的果香味萦绕在他鼻间,他不自觉的滚动喉结。
下一秒,大掌覆盖上她的细腰,灼热的掌心散发出来的热量透过浴袍,源源不断的传递进来,从腰部一路蔓延。
他搂过她无数次。
这一次,不一样。
她知道。
“我要吻你了。”他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声音嘶哑的厉害,“这是你刚才说过的前戏里的第一步。”
高大的身影覆下,首先感受到的是那低沉浓厚的乌木香气,紧跟着眸光所至之处是他深邃英俊的五官,熠亮又锋利的黑眸里全是她不知所措的面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她甚至能感觉到放在她腰间的手在轻颤,他在害怕什么?思绪纷乱间,红唇被吻上,带着男性凛冽、滚烫的气息。
在双唇触碰的那一刻,两人皆是一颤。
他们居然真的接吻了。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见过她被揍得鼻涕眼泪横流的窝囊样,她也见过他最凶狠、最吊儿郎当的模样,天南地北都不可能会在一起的两个人,却在这个房间里,做着恋人才会做的事。
陆祈宁的手从她的腰部慢慢往上移动,移到她的脸颊上,轻轻捧着,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触及那份柔软时,刺激感从尾椎骨蔓延,再也没有片刻的温柔,只有无尽的攻城略地,无尽入侵。她甚至没办法站稳,被他吻得频频后退,一路退到了衣柜上,娇小的身子被他压在了衣柜处,双手拼命的想抓点什么,却抓不到任何能让她保持重心的东西,最后,她只能抓着他的浴袍。
“祈宁……”她小声喊他,“祈宁……”
“再喊我一遍。”
“陆祈宁。”
“不是,不是这个。”
“祈宁……”
她头一次这么喊他。
这么温柔。
这么缠绵。
浴袍半落。
她小声尖呼。陆祈宁被她这轻声细语的声调折磨得没半点脾气,单只手抱着她走到中控系统边上,轻轻一摁,整个房间陷入漆黑。
他看不见她。
她也看不见他。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彼此火热的身体。
因为看不见,梁西月大胆了些,抓着他浴袍的手微微松开,尝试性的在黑暗中摸索他的脸颊,最先摸到的是他的眉峰,从中间往下摸,是他的鼻梁,她特意绕开了他的唇,从喉结一路往下蜿蜒,在她的手指滑过他的喉结时,她听到他的呼吸声变得浓重。
“够了。”他抓住她的手,“干什么呢?”
“摸摸你。”她说,“陆祈宁,你以前有想过跟你结婚的人会是我吗?”
“……”
他迟疑片刻,“你呢?你小时候被我打得眼泪鼻涕横流,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烂的烂人,跟我去瑞士也天天咒我,恨我恨得每天都咒我死,你有想过跟我结婚吗?”
“我说的是,如果没有我提议你帮你家的事。”
她晃神,不知道怎么回答。
下一秒,腰间被箍得发疼,整个人被他抱着坐到了桌上。
而浴袍下,什么也没有。
只需一条腿顶开,便毫无保留。
她颤抖着肩膀,也不知道是哭还是难受,眼泪直挺挺的往下流,灼热的热泪滚进他的掌心,他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哄着,越哄,她的眼泪就愈发的多,很快就浸湿整个掌心,他只能停下,亲吻她的额头,“好了,不哭了,都进去了。”
他难得温柔,等她适应。
等了大约几分钟。
等到两人都汗津津,浑身发热。
他才开始发力。
但这样强势的发力,她根本禁不住,细嫩的双臂死死的搂住他的脖颈,本以为这样能好受些,可在黑暗中,视力弱化,听觉和感官就会被无限的放大,这样的搂抱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跟一头被摁在砧板上的鱼没区别。
太难受了。
难受得快要昏厥。
她勉为其难的松开手,往桌子后面退,退了没两步,就被他一把抓住胳膊捞了回来。
“别逃……”他声音嘶哑,“再忍一会。”
“我快好了。”
“不,陆祈宁……”她咬着唇,“我不行了。”
“忍忍。”
话音落下,梁西月只觉得自己眼前黑暗的场景突然变得五光十色,好像有无数的烟花在绽放,一簇一簇,各种颜色,到最后那些烟花都变成了满天的白光,随后整个人毫无知觉的往后倒,被陆祈宁一手捞住。
天旋地转间,她被他抱到了床上。
不知道有过几次,只记得床单被整得没法睡,到了后半夜他抱着她去隔壁睡。
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同床共枕,以往睡惯了一个人的大床,突然身边多了个人,竟也不觉得难受,她瘦得像一只小猫,蜷缩在他怀中,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都是泪水,两只纤弱的胳膊就这么随意的搭放在他的身上,静静酣睡。
陆祈宁没多少睡意,仍然激动得睡不着。
漆黑的夜里,猩红的火苗在晃动,他的大掌握在她细软的腰间,连续抽了十几根烟,才有些困意。
摁灭了猩红烟头,抱着她入眠。
两人昏睡到第二天下午,梁西月率先苏醒,入眼的就是陆祈宁深邃的五官,往下走,是他坚硬的胸膛和腹肌,她记得,这里和这里都沾染她的汗,手指再往下,就被他扼住了手腕。
即便如此。
她还是偷看了一眼。
就一眼,惊得合不拢嘴。
难怪疼成这样。
真壮观。
她的小动作被陆祈宁看在眼里,他抬手张开虎口捏住她的脸颊,轻轻一挤,她两颊的肉就往中间走,红唇被挤得嘟起,“看什么?”
“没看什么,松开!”
“不松!”
梁西月气急败坏,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无比。
两人都愣住了。
陆祈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看来还有点力气,打得挺疼。”
梁西月悻悻收回手,她只是想挣扎,哪想会给他一巴掌。
她不挣扎了,陆祈宁反倒觉得没劲,松开她的手,她就软绵绵的趴在床上。
陆祈宁的黑眸幽深的看着她的背,光洁、白皙,就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昨天,他就是掐着这一处,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
被掐红了。
他看了一眼,立马翻身起来去找药膏。
梁西月看着他——随意穿着一条西裤,拉着拉链,纽扣没扣,衬衫也是,中间大敞,坚硬的胸肌和诱人的腹肌就这么毫不保留的露着,翻箱倒柜找东西,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你干嘛呢?”
“找药啊,你好像有点出血。”
“……”
“哦,对了,这几天你请假吧,我估计你也上不了课。”
“……”
“还有,你的腰也红。”
“……”
陆祈宁说话,发现没人回应,扭头望去,看见本来还露着一双眼睛的人,早已经钻进被子里。
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准确来说,是一只受了惊又害羞的小猫。
他拉了拉被子,扯着嗓子说:“行了,不说了,你要不要吃饭?”
过了几秒钟,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闷闷地说:“要,给我煮两个蛋,水煮。”
“能不能有点出息,我好不容易下个厨,你就要吃水煮蛋?”
他一边扣纽扣,一边说:“等着。”
“我给你做大餐。”
陆祈宁的手艺也是在瑞士学的,不敢说做得跟厨师一样好吃,但至少拿得出手,滋滋炒菜声从楼下传来,她光着脚下地,随意扯了件他的衬衫往身上穿,密密麻麻的痕迹,遮都遮不住,如他所说,她是没办法去学校上课了。
光着脚往楼下走,走到一半,就撞入陆祈宁的黑眸中。
他端着菜走出来,看见她穿着他的衬衫,长度刚刚好到大腿根往下几寸,遮住春光,却若隐若现。
并且为了防止那处带来的疼和胀,走一步还会停一步。
陆祈宁的黑眸瞬间暗了下来,无名的欲。火在蠢蠢欲动,他放下菜,往她这边走,边走边说:“我抱你。”
“不要,我现在能走路,我就是想看看这栋房子的构造。”
装。
他想。
但转念一想。
她装,他也装。
昨天那几次都是凭借心意横冲直撞,现在想起来,真后悔没好好品味。
一个月干一次。
一次品味一个月。
“这栋房子距离你学校很近,你平时就住这吧,衣服什么的,我会让人安排好,另外,接下来我会很忙很忙,一个月也未必能见一次,如果有人来找你麻烦,我指的是我爸妈,你打电话给我,我来处理。”
“你爸妈——”梁西月才想起什么,“还不知道我们领证的事吗?”
“前一阵知道了。”陆祈宁扭头看她,笑着问,“梁西月,你怕不怕?”
梁西月一直都知道徐盈属意的儿媳妇是黄思颖,陆祈宁就这样跟她领了证,压力应该很大吧?她沉默片刻,问道:“你会处理吧?”
“会。”
“那我不怕。”
陆祈宁揉了揉她的头,“还算你有点良心。”
“我什么时候没良心了?”
“你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良心,你自己察觉不到。”
“……陆祈宁。”
“嗯,叫我干嘛。”
她深深吸了口气,甩开他的手,“你才没良心。”
说完,推开他,小跑着往餐桌跑,步子不大,跑起来蜜臀一扭一扭,看起来滑稽又诱人,跑到餐桌边上坐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气流中轻轻飘动,将菱形窗格的花影拓在柚木地板上,茶几上的白瓷盏盛着半杯热茶,细密的水汽正攀着杯壁螺旋上升。梁西月吃着中餐,陆祈宁吃着西餐,如此迥异不同的两人,却异常的融洽温馨。她会把最厌恶的胡萝卜塞到他碗里,他也会把最喜欢吃的牛肉夹给她吃。
她甚至在想,不管这段婚姻的本质是什么。
是欺骗、是交易、是利用,都好。
只要那个人是陆祈宁。
她就愿意。
第43章 “所以我今天要求下个月的份,今天提前用。”
此后的日子,两人一直都保持着这种‘关系’,陆祈宁帮梁西月处理梁家的事,找律师替梁言霖打官司,顺便帮她处理了婆媳关系,听说徐盈闹了好几天,闹到最后都无声无息。
第一次跟陆祈宁回家吃饭是婚后第一年,她以儿媳妇的身份去陆家。
那时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过面了,陆祈宁又瘦了些,发着高烧,她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降温发烧不是常事?
确实是常事。
但苗枫私底下跟她说,这已经是陆祈宁这个月发烧的第四次了。
梁西月有些心慌。她想起自己刚到瑞士那会儿,天天有空就会在心里诅咒陆祈宁,诅咒他不得好死,横尸街头,是不是诅咒念多了就开始应验?
“别担心。”陆祈宁见她小脸紧绷,还以为是害怕跟他回家吃饭,安抚道,“你要不想去就别去,我陪你在外面过年,一样的。”
说完,扭头到旁边咳嗽几声。
梁西月听着他的咳嗽声,心慌意乱,追问道:“你没看病吗?医生怎么说?”
“不是说了,降温。”
“那以前降温怎么没见你发烧?”
“我以前发烧你也不关心啊,今天怎么回事?”他扭头看她,又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这么关心我?”
“……”
这话说得倒也没毛病,她很少关心他,就连某某模特跟他闹出点绯闻她也没怎么管,因为他们的‘关系’特殊,说是夫妻,不像夫妻,说不是夫妻,却又有夫妻之实,最重要的是,她不觉得陆祈宁会喜欢那种野模,所以没管过。
当天气温低,零下十几度,北方各个地区都开始降雪,京市也一样,白雪覆盖整座城市,陆家老宅也被笼罩在雾霭之中,宛如仙境,几个莲花池的池水被冻结,几根光秃秃的莲花根就这么伫立在冰层下,梁西月跟着陆祈宁往里走,还没走到正厅就听到说话的声音,尤其是徐盈,声音柔细,极有辨识度。
她有些紧张。
以前在家喊徐盈阿姨,现在该喊什么,妈妈?
徐盈会应她么?还是会给她难堪?
踌躇之际,突然感觉到掌心一暖,是陆祈宁牵住了她的手。
十指紧扣。
他牵着她走进了大厅,所有人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望着他们。这其中大部分的长辈她都见过,有些她喊姨、有些她喊叔,现在一扭头,她都得跟着陆祈宁喊她们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来之前设想过他们可能会为难她,尤其是徐盈跟陆安,作为陆祈宁的父母,免不了要对她这个新儿媳妇发难,但奇怪的是——徐盈没找她麻烦。
陆安甚至还笑呵呵的喊她的名字。
其他亲戚更别说了,一口一个‘西月’叫着,别提有多亲热。
正逢过年,陆安包了个大红包给她,徐盈勉勉强强也给了一个,不多,一千块,按陆祈宁的话来说,抠门到家了,所以后来回家,陆祈宁补了个十万的大红包给她。
两人的婚姻关系,就算是这么被家里认可了。
没有婆媳撕逼大战,也没有长辈们为难。
梁西月觉得,能这么顺利很大原因是陆祈宁。
外头白雪纷飞,寒风簌簌,屋内温暖如春,梁西月换上了少见的性感睡裙,光着脚走到陆祈宁身后,他点着熏香,并未察觉异样,等回头时,就看见妻子站在身后,她纤瘦许多,正因为瘦,所以丰满之处愈发丰满,沟壑深邃不见底,皮肤白得刺眼。
到一个月之约了吗?
他呼吸灼热,来不及多想,大掌已经落在她腰间。
梁西月感受到那份灼热后,心里的大石仿佛落下。
看来应歌说得有一定道理:男人得撩。
她也不确定自己撩得对不对,反正陆祈宁已经有反应了。
“梁西月。”他喊她的名字,“我今天不想关灯,我想看看你。”
他们几次的亲密都关着灯,他都不知道她情动时到底什么样,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是硬逼着自己去接纳他这种行为,还是享受?他想看,想看她为他尖叫,为他沉沦,为他失去意识。
那次十分失控。
由于是梁西月第一次主动撩拨。
陆祈宁都没来得及上楼,就在一楼大厅的茶几上。
他还扯了条毛毯盖上,避免她磕着。
然后强迫的注视着她、看着她,看着她脸红,看着她双手抓着他的胳膊,却不敢叫出声来,硬生生憋着的模样。
“叫出来。”
“陆祈宁……”
她实在觉得害羞,关灯和开灯完全是两码事,他怎么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
“再叫。”他低沉的‘命令’她。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妖媚,浑身白得刺眼,像一只白色的小狐狸,眉眼所到之处,媚态十足,只要稍稍抬眼勾他,就能勾得他猛烈撞击。
她挨不住。
又开始哭。
一遍遍的说,陆祈宁,快放了我,我要不行了。
他就是要她不行。
就是要她撕下这层冰冷的伪装,撕下所有,跟他共享快乐。
最后,他捞着她汗津津的身体,抱着她往楼上走,边走边说她没出息。
她则趴在他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用手拧了拧他的胳膊。
那一夜,两人相拥而眠。
睡得极好。
初一到初七,陆祈宁有几天假期,准备带梁西月出国游,这是两人抛开瑞士后第一次出国游,梁西月激动得不行,一早起来就开始整理东西,整理到一半,陆祈宁接了个电话,说是初四就要开工,出国游的计划搁浅,改成国内游。
梁西月一开始有点难过。
后来听说要带她去泡温泉,又不难过了。
两人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大部分都是梁西月的,零食、衣服、鞋子、化妆品,就连画笔跟画板都放了整整一箱。陆祈宁开着车载着梁西月开启温泉之旅。
车上,梁西月一直在看攻略,陆祈宁扭头看她一眼,说道:“不是说累?休息会儿,我开车三小时就到。”
“陆祈宁,我们去这好不好?”她把手机上的攻略拿给他看,“我想看这个表演。”
陆祈宁随便看了一眼。
丑八怪。
他心想。
不屑的问:“什么男团,值得你大雪天不在酒店待着要去看表演。”
“很火的。”
“不去。”他语气冰冷,“开车三小时我累死了,我要睡觉。”
梁西月哼了一声,说道:“你的烧到底退了没?”
“你说呢?昨天晚上没感觉吗?烧和不烧用起来感觉怎么样?”
梁西月认真思考了一下,“39°用起来最爽。”
陆祈宁哈哈大笑。
伸手就去摸她的头,“下次我尽量让自己发烧。”
“才不要。”她立马改口,闷闷地说,“还是正常体温好。”
她要他好好的。
陆祈宁开车开了三小时,抵达了目的地桦岭最大的温泉酒店,后面是大片的公共天然温泉和白桦林,前面是巍峨高山,酒店依山而建,陆祈宁包了栋国风风格的独栋别墅,院子里就有天然温泉,梁西月一进大厅就被桦岭本地的吉祥物萌的不行,抱着巨大的玩偶躺在地上玩。
陆祈宁脱掉外套,说道:“梁西月,陪我上楼睡会儿。”
“不要。”她看着他,“你自己睡不行吗?干嘛拉上我。”
“白眼狼,开那么远的车带你过来玩,让你陪我睡会儿都不愿意。”
“你自己睡。”
陆祈宁阴沉着脸,双手插在西装裤里往楼上走。
他的高烧并未消退,早上出来也没吃药,这会儿到了目的地才敢吃,吃完脑子就昏昏沉沉,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
梁西月光着脚进门,看见陆祈宁已经睡着了,悄悄的将门关上,朝着停车场走去。
桦岭本地有家庙宇求健康最是灵验,每天从五湖四海赶来求平安福的人多不胜数。
梁西月身上有个平安福,是当初她去瑞士时,洪玉跟梁辉为她求的,梁家出事,就她一个人平平安安,难保不是平安福起作用。
不管是不是迷信。
总归是买一份安心。
她开车导航过去,因下雪的缘故,人不算多,她跟庙里的僧人说要买平安福时,僧人问她帮谁求的。
她迟疑片刻,说道:“为我丈夫。”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陆祈宁是她丈夫,素净白皙的脸上染上了薄薄的红晕。
最后求了一张黄色三角正反面都印着看不懂符文的平安符,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到别墅时,陆祈宁刚醒,穿着睡衣懒洋洋从楼上走下来,看见她从外头回来,眉头紧皱,“你还真一个人跑去看那什么鬼男团?”
“不行?”
“你看他们哪点?”
“帅。”
“我不帅?”
“你?”梁西月嫌弃的看他,“看不出哪帅。”
“哦,对了,突然才想起来,我之前去帮阿霖求了个平安符,顺便帮你求了一个,忘记给你。”
她从口袋里把刚求的平安符递给他。
陆祈宁没有接。
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手里的符,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意外。
他迟迟没反*应,梁西月的心在一寸寸往下沉,把手收回来,说道:“不要算了,我给阿霖。”
刚收回去,陆祈宁的手就扼住她细嫩的腕骨,“顺便给我求的?”
“你居然没咒我死?”
她脸一红,恼羞成怒,把平安符往他脸上扔,“你爱要不要!”
甩开他的手就往楼上走。
有点爽。
怎么回事。
陆祈宁弯下腰来,捡起落在地上的平安符,转身上楼。
梁西月已经脱掉衣服换上浴衣走到阳台处的露天温泉里泡澡,细嫩的皮肤在清澈的泉水里显得格外白皙,他双手一解裤子,两条蓬勃有力的双腿就这么毫不保留的露了出来,光着脚走向温泉,一边走一边脱衣服,走到温泉边上时,已经只剩一条内裤了。
梁西月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但每次都会被震撼到。
难以想象,自己能容纳得了他。
温泉冒起来的烟雾在细碎的头发上留下针头大小的水珠,她一点点往下沉,沉到半张脸都浸在温泉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远处的陆祈宁也浸泡在水里,双臂摊开,薄肌上沾着细碎的水珠,肌肉壁垒分明,紧致窄腰更添魅力,黑色利落的短发被他沾满水的双手往后捋,整张英俊桀骜的脸露出来。
实在是,强势又好看。
她鼻子里冒着气,咕咚咕咚好一会儿。
陆祈宁见她那样,好笑的问,“不会憋死你吗?”
她慢慢从水里起来,淡定的回:“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好不容易出来玩还要跟你吵架。”
“我们已经很久没吵架了。”
“有吗?你忘记刚才在车里我说要去看表演的事?”
他愣一下,“那算吵架?”
“算。”
“那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吵。”
“你才知道。”
陆祈宁嗤笑,“能吵成我们这样也不容易。”
当然不容易。
每次跟他吵架都觉得短了一年的寿命,她都不知道陆祈宁的脑子为什么转得这么快,还没想到反驳的话,他就已经怼得她说不出话来了,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换个女人跟他吵,他还会不会这样?
她突然安静下来,垂着眼眸,任由熏热的热气扑面,安静得让陆祈宁有些不太适应,他收回手臂往她身边游来,游近了,那股淡淡的果香味萦绕鼻尖,她穿着一件黄色挂脖的吊带,聚拢效果极好,白花花的丰满被水波晃动得极其诱人,下面是一件百褶款式的半身裙,在水波中也变得不太贴合,使得缝隙之处若隐若现。
他黑眸逐渐暗下来,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梁西月,我烧还没退。”
听到这话,她稍稍回神,抬眸望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有些滚烫,但比起昨天已经好了许多。
“下个月,我也回不来。”
梁西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所以?”
“所以我今天要求下个月的份,今天提前用。”
“?”
第44章 陆祈宁,我爱你
人的阈值是可以无限上升的。
从第一次紧张得需要关灯,到后来开灯看清他撞击的每个动作。
再到现在,她坐在温暖的浴池里,水波晃动,他身上的乌木香气和周围竹子清香融为一体,竟也蠢蠢欲动起来,双脚并拢,已然分不清漫出来的水是浴池的水还是她自己的水。
每栋别墅以十几棵竹子隔开,要是细细看,还能透过细碎的细缝看到隔壁别墅的景致。
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做这种事的地方。
梁西月的脸被浴池的氤氲熏得有些红,避开陆祈宁炽热的目光,说道:“你下个月不回来了?”
“嗯。”他声音嘶哑,“很忙。”
“这么忙难怪发烧,不知道自己身体很差么?”
“差?”他一愣,嗤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说。”
“差!”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下一秒,陆祈宁的两只大掌直接箍住她纤细的腰,一把将她提到自己的身上,稳稳当当坐了下去。
梁西月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从第一次的惧怕,到现在也隐隐享受起这样的滋味,熏红的脸像水蜜桃,瓷白的肌肤里透着红,陆祈宁捧着她的脸啄吻,从眉间一路啄吻到红唇。
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雪水的气息,凛冽迷人。
陆祈宁喜欢梁西月为他情动的模样,褪去了平日的清冷,多了份成熟女人的媚态和娇羞,水珠涟漪波动,溅起后落在两人身上,他轻轻将她黏腻在侧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搂着她的腰坐着,不再动弹后,周围的水波纹逐渐平稳。
这样的平稳于她而言,无异于凌迟。
她红着脸,皱眉望去,见陆祈宁双手摊开坐在那里,胸肌块块分明,水珠顺着他的喉结往下滴落,诱人至极。她抬手,顺着那枚水珠往下滑,说道:“这就不行了?”
陆祈宁挑眉,不语。
激怒他?
没门。
应歌不是说男人在这种时候最听不得窝囊话吗?他怎么半点反应没有?
梁西月有些沮丧,她才舒服些,他就不动了。
“真不行就放开。”她气急败坏,“我自己动手都比你快。”
“很急吗?”他问,“等等,你刚才说——”
“……”梁西月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红得不行,用手捂着他的嘴巴,“不准说!”
她的掌心都有股淡淡的果香味。
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慵懒的靠在那里,深邃漆黑的眉眼就这么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要了命了。
梁西月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千百万只蛊虫在爬行,又痒又难受,还要跟陆祈宁吵架……关键还吵不过他。
她慢慢松开手,细软的手掌搭放在他的胸膛上,谁说一定要男人?她自己也行。
“梁西月——”陆祈宁一把搂住她,贴着她的耳边说,“你这辈子应该很少求人吧?你求求我,我就帮你。”
“……”
“张张嘴的事,不难吧?”
“陆祈宁。”她一个字一个字咬着他的名字,“你这个混蛋,啊——”
事实证明。
应歌说的是对的。
不该在这种时候惹男人。
说好的温泉旅行,大半的时间不是在酒店睡,就是在温泉里做。最后怎么被他抱起,怎么入眠的都已经忘记。
半夜,室温过高,热得她翻来覆去,微微睁眼时,隐约看见陆祈宁穿着一条睡裤,上半身赤。裸,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她送的平安符,仔细观摩。没开灯,只有淡淡的月光照进屋内,他看得认真,全然没注意到她已经苏醒了。
一扭头,目光交织。
他站起身来躺到她身后,从身后抱住她,将那个平安符放到眼前。
看不懂的红色符文,黄色透光的黄纸。
是她冒着风雪去寺庙里为他求来的,保佑他身体康健,福禄双全。
“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梁西月睡意正浓,声音沙哑,“这有什么好看的?”
陆祈宁眼神熠熠,澄亮无比,双臂紧紧缠绕着她,低声说:“梁西月,这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虽然是顺便,也有可能是人家塞给你,或者买一送一……都无所谓,你第一次送我东西,我不得多看几眼?”
听到这话,梁西月有些心虚,微微侧目看他,“这是我第一次送你东西吗?没有吧,你每年生日,我都有送你礼物的。”
“哦?”陆祈宁挑眉,“确定不是你爸妈选好给你,你心不甘情不愿的送我?”
“……”
梁西月无话可说。
理论上来说,这确实是她第一次真心实意送他东西。
往年送,都是家里准备好,或者是宋霄提醒,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送。
“你不也一样,你每年送我礼物,都是送钱!一点心意都不肯花!”
“那钱好歹是我自己钱包里出的,你呢?”
“……你好烦。”梁西月自知理亏,把头闷进被子里,“你到底睡不睡!”
陆祈宁轻笑,双臂抱住她,将她娇小的身姿拢入自己怀中,声音低沉,“睡。”
*
两人的婚姻生活就这么徐徐展开,除了第一次外出的温泉游,还有好几次国内驾车游,游玩的时间都不长,控制在三日内,有时几个月一次,有时半年一次,第二年年底,陆祈宁带着梁西月去沙漠玩,两人躺在沙漠上看星星,看月亮,那晚,他送了她一对蓝宝石耳坠,问她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送她耳环?
梁西月想了很久。
联想起出来玩之前,徐盈打了通电话给她,让她回家吃顿饭。徐盈极少会主动打电话给她,就算是打电话也不会多说什么,像这种让她回家吃饭一类,更是从未发生。说到底,是陆祈宁的母亲,她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
陆祈宁没在。
徐盈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锐利。
以他们结婚一年多为由,要求她给陆家生儿育女,说得她跟生育工具一样。
梁西月气饱了,直接起身说学校有事,扭头就走。
是因为这件事,所以送她耳环?
她目光冷冷的望向陆祈宁,手指摩挲着那对耳环,说道:“做工一般般,我不喜欢。”
“?”陆祈宁侧躺在沙滩上,一只手肘支着身体,不可置信的说,“梁西月,你知道这花老子多少钱吗?”
“义乌称斤卖吧?”
“你没事吧?”
梁西月直接把耳环塞回他手里,“你才没事吧,我不要。”
陆祈宁握着那对耳环,气得快疯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吻她的唇,撕咬啄吻像是泄愤。后来回家时,两人的嘴都带伤,陆祈宁是上唇和嘴角有伤,梁西月是下唇有伤,陆骁开玩笑说,两人不会去拔火罐了?正好拔嘴上。
梁西月又羞又恼,整整一个多月没理过陆祈宁。
陆祈宁也不知道怎么哄她。
只能每天往家里送名牌包包和衣服、鞋子,流水一样的送了将近一个月,坏消息是,家里的仓库和衣柜堆不下了,好消息是,梁西月主动给他发了条信息,信息内容为[你到底想干嘛?]
陆祈宁收到消息时正在开会。
脸绷着,全场每一个人敢说话,都在等陆祈宁点评内容。
陆祈宁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拿着钢笔,回了句:[你嘴好了吗?]
[阴阳怪气,没人比你厉害。]
陆祈宁:“……” ?
什么意思。
后来经苗枫提醒,他才意识到,这句话像潜台词‘你终于长嘴跟我说话了?’。
陆祈宁真是又气又好笑,质问苗枫:“你们女人都这么敏感吗?她嘴巴受伤,我回了句‘你嘴好了吗’有什么不对?”
苗枫瞥他一眼,“你说话但凡多说几个字呢?‘你嘴巴上的伤好了吗?’比他们那么长时间没说话,突然一句‘你嘴好了吗?’,你觉得哪个更好?”
陆祈宁脸色阴沉,灌了一杯酒,说:“你们女人都他妈难哄。”
“那你到底哄不哄?”
陆祈宁喝尽最后一口酒,咬牙切齿地说:“不哄!”
陆祈宁其实没跟苗枫说过他跟梁西月领证结婚的事,但他身边的人,尤其是去过瑞士的那几人,都猜两人就算没领证结婚,也至少上过床了,缘由是陆祈宁西装口袋里永远会放着一张平安符,他不说是谁送的,许静就说不愿透露信息,那就是女人送的。
陆祈宁破天荒承认了。
还问他们平安符好不好看?
几人目目相觑。
平安符那玩意儿,有什么好不好看的?
说破天几张黄纸、几笔朱砂,还不如佛珠手串好看。
苗枫瞧他那样,想起梁西月总会在私底下问她关于陆祈宁的情况,他身体怎么样?公司有没有女职员追他?他还有没有发烧?这像是一个妹妹对哥哥该问的问题吗?更何况她不去问他本人,跑来问一个外人算什么?
这两人,怕是暗度陈仓很久了。
一个装。
一个傲。
看能耗到什么时候去。
几人喝了酒散场,司机把醉醺醺的陆祈宁送回家,梁西月洗完澡从楼上下来,看见两个保镖扶着他进来时,当做没看见走进厨房倒茶,边倒茶就边给他准备醒酒汤,这汤刚熬开,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还没回过神来,坚硬灼热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一只手从她的脖颈处伸了过来,张开虎口捏住她的脸,将她的脸扭到侧边。
带着男性凛冽的气息就这么覆盖在红唇上。
他每次吻她,都很急、很凶,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月一次的缘故,每次不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不肯罢休。
今天跟以往不同,他就这么用一只手捏着她的脸,从身后吻她,从嘴里夺取馨香,勾着她的小舌与之共舞,吻到锅里的水滚滚冒着热气时,他才微微松开,鼻尖抵着鼻尖,吻她的脸颊。
人醉了,难免情绪翻涌,他一边吻一边问:“梁西月,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梁西月没回他,只是再次吻上他的唇,用她所有的技巧去回应。
她被他压在了厨房的玻璃门上,整个人趴着,动弹不了半分,只能勉强配合他的动作。
在他掐着她的腰时,她低声说:“陆祈宁,我爱你。”
只可惜夜太黑、酒太醉,他根本没能够听到她那句最真心的话。
第45章 [好妹妹,送弟弟这么奢侈大方,那哥哥有什么?]
窗外下着薄薄的雪花,梁西月醒得早,坐在化妆镜面前梳妆打扮,打扮完,陆祈宁还在睡,她想起Tate从瑞士给她邮寄回来的礼物,便上楼去拆,跟想象中的差不多——自主研发的香水,有清新薄荷、白桃乌龙、还有几瓶闻不出来什么味道,但都不太好闻。
Tate这几年搞香水也没搞出个名堂来。
看来跟‘市场’需求还是挂钩的。
将香水收集起来后,锁到了柜子里,起身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已经苏醒的陆祈宁,两人目光相撞。
陆祈宁扫了一眼就知道她去做什么了。
就这么怕他把Tate的东西给扔了?一大早起来去整理。
梁西月见他脸色难看,还以为是舟车劳顿导致的,见他的领带歪歪扭扭的挂在脖子上,走上前帮他系领带,边系边说:“你不要放我鸽子,说好元旦去瑞士,如果到时候去不了——”
细嫩的双手用力的拉紧领带,抬眸望他,“你就完了。”
“答应你的事不会放鸽子的。”
说完,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亮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按下接听键,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跟他说了什么,他的表情微微一凝。
挂断电话后,他看着梁西月,说道:“刚才律师给我打电话,你猜猜说了什么?”
当年梁言霖被公安机关以故意伤人罪起诉,并要求他补偿给受害者三人的治疗费、精神损失费、安置费等一共四百多万元,陆祈宁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为他打官司,将本该被判八年的刑法降到了四年半,中间提交的证据高达四十多件,不包括人证在内,以梁言霖非主观意愿伤人为切入点,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目前已服刑三年。
梁西月每年有一次机会和他见面。
律师是陆祈宁请的。
官司也是他全程参与的,所以有什么情况,律师也是第一个跟他联系。
梁西月表情有些紧张,“好消息坏消息?”
“你猜。”
“猜不出!”
“那我不说了。”
“……陆、祈、宁!”
陆祈宁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好消息,你猜猜看。”
“是我今年能多见阿霖一次吗?”
“不是。”
“那是阿霖给我写信了?”
“也不是。”
“……”
“好了,不逗你了,你年底要参加国外艺术展对不对?那你回国……大约三天左右就可以接回阿霖了,我说的是,接回。”
梁西月愣在原地,回眸看他,满眼的不可思议。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骗她的,所以迟疑很久,小心翼翼试探,“陆祈宁,你又玩我。”
“首先,我从来没玩过你,这里的‘玩’不包括床上,其次,什么叫又?”
她讷讷道:“反正你就是经常欺负我。”
这倒让他没办法反驳了。
他确实经常‘欺负’她,尤其是两人改了同房规则,从原本一个月一次改为三天一次后,这种‘欺负’变得变本加厉,很多时候她身体还没恢复好,就被他摁到床上,甚至第二天起来时,合都合不拢。
她抓着他的衬衫,说道:“你不要拿阿霖的事跟我开玩笑,不是还要一年多出狱吗?怎么可能年底就出来了?”
“减刑。”他说。
“阿霖在监狱里表现得很不错,而且服刑这几年,我都有让律师申请减刑手续,前两年一直没通过就没跟你说,今年过了。”
梁西月怔怔的看着陆祈宁,觉得鼻子有些泛酸。
她之前想阿霖马上就要出来了,再过一年,再过一年他们就能姐弟团聚,突然这一年变成了近在咫尺,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眼睛里亮晶晶的,惹人垂怜。
陆祈宁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笑道:“怎么了,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他这么一擦,她才反应过来,抬手胡乱一抹,往房间里走,“都怪你,我刚化好的妆。”
结婚三年,陆祈宁越来越习惯和喜欢梁西月这无意识的撒娇,即便很多时候,那并不是撒娇,可他总觉得,那跟撒娇没区别。
他跟着她走进房间,看见她坐在化妆镜面前,一边抹口红,一边哭,不禁笑出声来。
口红都化歪了。
有点丑。
梁西月抓起桌面上的一根眉笔朝着他扔过来,他熟练的侧身避开,说道:“我去出差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听到梁西月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陆祈宁,回国给我带礼物。”
他微微挑眉,唇角上扬,继续往楼下走。
*
巴塞尔术展作为全球最重要的博览会,每年都会吸引来自全球各地的艺术收藏家和艺术商,参展画廊基本都达到‘一流水准’,梁西月创办的画廊通过了在线流程审核,顺利成为几千家画廊中的一员。
越到年底越忙。
首先展位费、运输、保险、人员差旅等,都等详细计划。
提前一个月,应歌就跟Momart进行了签约合作,确保温控运输,将所有需要展出的艺术品都空运到了保险公司的仓库内,保额需覆盖作品估值的150%,这方面的支出由顾嘉来衡量签订。
其次展位设计,必须出彩,吸人眼球。
梁西月请了专门设计人员,预留了互动区,以及新增设的VR体验区。
展会前五天,所有人员抵达了现场。
进行相应的监督开箱、调试等。
梁西月跟几十个工作人员忙前忙后,忙得好不容易喘口气坐下来吃饭,就有人过来询问她脖子上那条蓝宝石项链的来源,对方是俄罗斯人,说的俄语,她也听不懂,只能通过旁边的人用英语交流,她说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是她丈夫送的生日礼物,具体来源不详,大概率不会太贵。
对方听到这话,只发出几声惊叹,随后露出诧异的表情。
梁西月心想顶破天几百万的东西有什么好诧异的。
这种东西,家里一抓一大把。
吃过饭后,又投入工作中。
到了会展当日,她们总共对一百三十多位收藏家、艺术家和评论家发送了定制邀请函,并且锁定了顶级藏家的行程,亲自去酒店拦截,安排他们到会场进行参观,参观完还会带着他们跟当地博物馆合作的私人晚宴,一条龙服务。
展会总共四天,几人的学习能力和应变能力极强,从第一天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得心应手,这一过程的转变并不难。
到了最后一天收展,应歌在群里发了条信息:[粗略估计,咱们这次共出售商品为$100。]
顾嘉:[?这么少?]
梁西月:[100万?]
应歌:[对!100万美金!]
应歌已经迫不及待在群里跟她们分享粗略金额,甚至都开起了复盘大会。
什么分析销售转化率、什么新客户占比,什么计算ROI。
顾嘉慢悠悠来了一句,[难得见你这么有事业心,我还以为你为了你家那位小奶狗都要回家继承家业了。]
应歌:[开什么玩笑,我就算不回家继承家业,我也要跟我家宝宝永远在一起。]
顾嘉:[……不知道说什么好,祝99吧。]
梁西月:[注意安全措施。]
发完这句话后,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莫名想起陆祈宁之前跟她说想要孩子的话。
他们车内荒唐过后,他没有给她买避孕药,一通‘大道理’甩过来,甩得她无法应对,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之后虽然恐惧慌张过,但也隐隐期待。
只可惜几个月下来,月经照常来。
看来他们是没什么做夫妻、当父母的缘分。
收展后,一行人回酒店休息。
应歌大手笔,在市中心给几人都包了豪华套房,到酒店后,就看见谈又时站在厅里,应歌一路小跑着过去,一把扑进他壮阔的胸膛里,撒娇,“宝宝,怎么来这里等我?不是让你在房间里等?”
谈又时脸有些红,“我想早点见你。”
应歌也不顾旁人的眼光,狠狠亲了他一口。
谈又时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顾嘉挽着梁西月的胳膊,压低嗓音,“哎哟,我的老天爷,应歌还真有精力,白天忙成这样,晚上还要跟她男朋友大战三百回合,真佩服。”
梁西月小声的说:“她真不怕她爸妈棒打鸳鸯啊?”
顾嘉挽着她走进另外一部电梯,说道:“怕什么,她的名言就是水来土掩,不怕事,她要真爱上谈又时,搞不好能给他开个公司,配个总裁当当,那不是名正言顺的配得上她了?”
这倒是符合应歌的作风。
很快,电梯到了48层,两人分开朝着对应的房间走去。
梁西月打开酒店房门,顾嘉住她对面,她也打开了房门,正准备跟梁西月说再见,结果一扭头就在梁西月的房间里看见个人影,她一愣,随后干笑一声,说道:“西月,你也是,要注意休息。”
说完,迅速进去关上房门。
梁西月见她如此迅速还有些纳闷,直到关上房门,看见陆祈宁的身影,她惊讶得合不拢嘴,就这么瞪着眼睛看他。
陆祈宁这会儿应该在希腊出差,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陆祈宁非常自觉的换上了睡衣,往后走几步,坐在落地窗前的书桌上,身后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他一条腿荡在半空中,左手夹着烟,但没点燃,他最近很爱这样,抽不了烟就夹着烟闻。
见她呆愣在那里。
他笑着说:“你干嘛呢?”
“你怎么进来的?”
陆祈宁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两份东西,一份是全球黑卡和酒店VIP会员卡,一份是结婚证。
他用理所当然的眼神看她,“就这么进来的。”
梁西月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朝着房间跑去。
果不其然,房间里早上还没来得及整理、摊开的行李箱,几条明晃晃的内衣内裤就这么放在最上层,吊牌明显,是新买的。其实买必需品没什么紧张的,紧张的是那不是普通的内衣裤。
陆祈宁应该没看见吧?
她心跳得厉害,装作云淡风轻走向行李箱,边走边问:“你进来没乱翻我东西吧?我有好几分合同都塞在这里面,你别给我弄乱了。”
走到行李箱跟前蹲下开始收拾东西。
她隐隐感觉到陆祈宁走到身后,但不敢抬头去看。
“你这还需要我翻?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
“不要你管。”
陆祈宁走到床边坐下,用脚踢了踢她的行李箱,故意问:“梁西月,你这什么?一层纱布,中间还带拉链,这有必要拉链吗?”
“这叫艺术。”她绷着脸,一本正经的解释,“内衣秀总看过吧?”
“内衣秀看过,但你这种尺度要能上内衣秀——”他停顿一下,“那模特得多敬业。”
梁西月本来还想糊弄过去。
没想到陆祈宁越说她越心虚,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埋头收拾东西,也不说话。
只在心里埋怨自己受了应歌蛊惑,就不该买这么暴露的东西。
陆祈宁见她那样,也不想再为难她,双手撑在床面上,问道:“你吃过了吗?”
“吃了。”她闷闷的回,“你呢?”
“还没,陪我吃点?”
陆祈宁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也不觉得饿,可能距离梁言霖出狱没几天了,他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在心中翻涌,想找梁西月谈谈,她也忙,只能抽空过来聊聊——关于要怎么跟梁言霖说他们已经结婚的事。
梁言霖被羁押,到出庭、被判刑、服刑期间,两人虽然见过面,但他一直是以朋友和兄长的身份跟他交谈。
而梁西月似乎也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满心满眼都是工作。
陆祈宁叫了酒店服务,两人坐在餐桌前用餐,烛火晃动,除了餐具碰撞发出来的声音,没有别的声音。
梁西月其实有点不敢看他。
上回回老宅穿的那件‘睡衣’,他一度在说:[你怎么敢穿这样的裙子?]
她就是觉得他喜欢才会买的,但这一次确实过分暴露,她也吃不准他到底喜不喜欢。
梁西月的讨好,陆祈宁察觉不到。
他切着面前的牛排,开口说道:“明天回国了?”
“嗯,差不多,已经收展了。”梁西月抬眸看他,“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他思考片刻,“不确定,年底了,事情很多。”
“那你不跟我一起去接阿霖了?”
陆祈宁抬眸望她,黑眸在烛火的照映下深邃迷人,“我去的话,以什么身份?”
“邻居?哥哥?”他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目光不曾离开她,身子慢慢往后靠,“还是,丈夫?”
梁西月那张素白的脸在烛火下异常妩媚,直勾勾的盯着他,“你想以什么身份?”
陆祈宁一只手拿着刀叉,轻轻摆弄,“我想以什么身份,应该取决你怎么想,那是你弟。”
梁西月拿起桌面上的纸擦了擦嘴,“那就哥哥吧,我看你当哥当得挺习惯的。”
刀锋淬着烛火,闪过些许寒光,黑眸微微眯起,低声轻笑,“好啊,就怕你敢认不敢叫。”
*
第二天,梁西月率先回国。
结婚三年,她一直跟陆祈宁住在外面的别墅里,家里的房子让人定期清扫,无人居住。
梁言霖要回来了,她得好好准备一下。
首先礼物不能少,梁言霖喜欢的球鞋、衣服、车子,她能买的都买了,唯独限量版的库里南她买不起,最后腆着脸去跟陆祈宁借钱,陆祈宁回了句:[好妹妹,送弟弟这么奢侈大方,那哥哥有什么?]
他疯了?
说话都不好好说?
有病。
于是回了句:[有我呀。(爱心)]
陆祈宁在开会,刚抿了口热茶,看到这条回复后,热茶直接呛到咽喉,烫得他剧烈咳嗽,热水落在西装裤上,烫得某处发疼。他低低的骂了一句。随后把自己的几大车库钥匙,还有现金卡让助理送到家。
第46章 你们两个小白眼狼,不给点教训不知道谁对你们好
梁西月知道陆祈宁在城东和城南均有私人车库,但从未真正去见过,这一回跟着助理去车库时才发现梁言霖想要的库里南,这里有好几辆,助理把车钥匙给她,她也没手软,挑了辆黑色的,直接开着上路回家,回到家给陆祈宁发了条信息:[(图片.jpg)]
陆祈宁:[家里整理好了?]
梁西月:[差不多了,你回不回来?]
陆祈宁:[很忙。]
梁西月看着屏幕,微微叹了口气。
梁言霖出狱当天天气不算太好,全市气温-19°,雾霭沉沉,寒风凛冽,飘着细碎的雪花,梁西月穿着厚实的羽绒大衣,长发盘起,化着精致妆容,站在两扇紧闭的铁门面前。说好九点出来,这会儿已经九点半了,还不见人影。她站在雪地里来回挪步,生怕自己记错日子,也怕监狱方面出尔反尔,说好的放人又不肯放了。
来回挪步几分钟,就看见雾蒙蒙的大道上,有个黑色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他穿着过膝大衣,脖子上裹着一条暗棕色的围巾,风雪刮起额前利落的黑发,露出整张英俊的面容。细碎的雪花落在大衣的表层,仿佛笼罩上一层轻盈的薄纱,他双手插兜,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白雾,徐徐走到她跟前。
四目相对。
她愣了。
“你不是说很忙?”
“对啊。”他挑眉,“很忙又不是说不来了。”
“苗枫明明说你今天在国外的……”她小声呢喃,“还说要去参加什么晚宴……”
风雪太大,凛冽刺骨的寒风刮得耳朵疼,他微微弯下腰来,侧耳过去,“你说什么?什么晚宴?”
他眉头一紧,语气严肃,“梁西月,别怪我没警告你,晚宴这种根本就不正规的‘应酬’,你给我少去。”
态度强硬。
凶巴巴的。
梁西月瞪了他一眼,“你自己经常去,叫我少去?”
陆祈宁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作风,他要做什么,有千万种理由,就算没有理由,一句‘你有什么资格管我’顶回来,没人敢说一句‘不’字,相反,梁西月要做什么,处处受限。
她这句话说出来,陆祈宁哼了一声,语气懒懒散散,“行啊,你去吧。”
他跟她并肩站在那里,眺望远处高耸威严的大门,说道:“看你去哪个宴会,我就去找主办方聊聊天。”
说完,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放到鼻子间闻了闻,淡淡的烟草香混杂着冰冷的雪,然后将烟头别到耳朵上,延续烟草味带来的刺激。
梁西月侧目望他。
奇迹般的,一缕光突破厚厚的云层打在他的身上,被风吹起的黑发都散发着斑驳的光点,连阳光都在偏爱他,这个人从小到大,没有一处不完美。她恨造物主的偏心,用身子*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
陆祈宁伸出手来,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脖子,猛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双臂缠绕着她,低头望去,“很紧张?黑眼圈这么重,昨天没睡好?”
“松开。”
零下的环境里,穿着厚厚的衣服,大幅度的动作都很难,更别说跟陆祈宁这样体型差的男人抗争,他从身后抱着她,单单用两只手臂就能钳得她无法动弹,她两只手拼命的往他腹部打,打那点力气对陆祈宁来说跟挠痒痒似的。两人就这么站在雪地里‘互殴’着。
突然,高耸威严的大门下的小门被打开,配合着一缕光线,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理着寸头的少年从门里走了出来,伴随着雾气,他轻轻喊道:“阿姐?”
梁西月跟陆祈宁皆愣住。
两人回眸望去。
陆祈宁迅速收回自己的手。
梁西月则怔怔的看着少年,今年是年初来监狱探望他的,那会儿姐弟俩隔着窗,哭都没办法为对方抹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里的酸涩,缓慢走到他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说道:“结实了。”
阿霖不想看她哭。
所以她一直忍着。
一直笑着。
反倒是他自己,突然放下手里的包包,一下子抱住了她,紧紧抱着,哭着说:“阿姐!”
“阿霖……”
姐弟俩紧紧相拥,痛哭流涕。
梁言霖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撑到被放出来的这天,哭得泣不成声。
进去前,父母健在,前途光明,进去后,父母双亡,只剩孤姐。梁言霖紧紧抱着她,眼泪鼻涕止不住的往下流。
说好不哭的。
最后还是哭了十几分钟。
回去的车里,梁言霖一直握着梁西月的手,哭着问她爸妈葬在哪,说自己是不孝之子,还说自己坐牢三年,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扛了那么久,梁西月也哭,不过一个劲的在安慰他,说不是他的错。
陆祈宁坐在前面,想插嘴都没办法。
回到家后,梁西月牵着梁言霖往里走,边走边说:“爸妈也不在,我就让家里的佣人给你泡了柚子叶洗澡水,还有这个——”她指着大门处的火盆,“你跨一跨,去去霉气。”
梁言霖生得高大,虽然没有陆祈宁高,但也有一米八五,长腿一迈,跨过了火盆,走进家里后,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热泪再次涌了出来,抱着梁西月痛哭。
哭完后,他抹了抹眼泪,看向身后的陆祈宁。
——这人真的很奇怪,从他被抓,到入狱,再到现在,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怀,让人匪夷所思。
知道梁西月一个人在外肯定需要人帮助,陆祈宁愿意帮他们,他也不好意思多问,现在出来了,他可以保护梁西月,不需要陆祈宁,尤其是跟宋霄亲如兄弟的男人。
如果不是宋霄,他们梁家不至于此。
“陆总,谢谢你来接我,律师费什么的,你拟个清单给我,我会还给您。”
陆祈宁听到这话,真觉得好笑。
这姐弟俩怎么一个德性。
不是亲生的,说出来的话跟亲生的没区别,都是要跟他算得一清二楚。
问题是。
在坐牢的时候,喊他喊得挺亲热的[祈宁哥]。
现在[陆总]。
他觉得这两人应该去做亲子鉴定,搞不好是真的亲姐弟。
“律师费不便宜,这我不算了,毕竟你也刚出来,信托那边的钱也有额度,如果真的想算的话,那就算算我替你们梁家掌管鼎辉的雇佣费,多年邻居,打个折,按照一年两个亿,六个亿,你给我五点八亿。”
“……”
梁西月朝着陆祈宁使了使眼色。
陆祈宁当做没看见。
两个小白眼狼,他出钱出力干了那么多事,一扭头就要跟他明算账,过河拆桥都没有这么拆的。
“你替我们管鼎辉?”梁言霖扭头向梁西月求证,“怎么没人跟我说这事?”
“这事……”梁西月嗫嚅嘴唇,“我慢慢跟你说,不急。”
不用梁西月解释。
梁言霖冷静下来一想也能想得到,父母双亡,他又坐牢,鼎辉那些人肯定要闹事,梁西月人单力薄又不善企业管理,自然要有人出来帮她,只是为什么会是陆祈宁呢?
他的目光慢慢的望向陆祈宁。
从身材样貌和家世背景来说,他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人,但就是这么个人,从小揍梁西月,拽着她的头发骂她,[小野种]不知道骂了多少次,每回都要把她打得嗷嗷大哭才满意,在他眼里,他就是烂人、人渣,长大了也没对她好过,虽然宋霄是伪君子,不值得夸,但也比这个真小人好。
梁言霖对陆祈宁没多少好感。
碍于这几年受他恩惠,所以才会耐着性子跟他说话。
他深思熟虑一会儿后,说道:“好,五个亿就五个亿,我会还!”
“是五点八。”陆祈宁纠正,“要出是吧,行,那咱们就签合同,哦,对了,还有停在你们家院子里那辆库里南,你姐送你的礼物,找我借的钱,一并算进去。”
“算就算。”他倔强的看着他,“咱们不欠你。”
真有骨气啊。
不愧是梁辉跟洪玉的亲儿子,小时候他打梁西月,这小崽子嘴里叼着奶嘴就敢过来揍他。
陆祈宁冲着梁西月使了使眼色,那眼色无非一个意思[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明算账?想好了?]
梁西月没搭理他。
满心满眼都在弟弟身上。
陆祈宁叹了口气。
一只小白眼狼,另外一只纯恶狼。
“那就找个时间签合同,你先好好休息。”陆祈宁抬手看了看腕表,“另外你想了解鼎辉这三年的事,可以来华祎找我,我会让人给你准备数据和资料。”
“谢谢。”
陆祈宁走了。
剩下姐弟俩后,梁言霖迫不及待的追问她,关于他入狱以后发生的所有事。
梁西月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了,除了她跟陆祈宁结婚这件事外。
梁言霖听得认真,听完后,说道:“陆祈宁是不是喜欢你啊?”
梁西月正喝茶,突然‘噗嗤’一声,喷了出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要不然他疯了?那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会这么不遗余力的帮我们?”
“其实……”梁西月小声辩解,“他也没那么差吧。”
“他还不差?你忘记他小时候怎么揍你了?还揍我呢!而且长大后说话嘴贱贱的,老说难听的话,每次他一说话我都想揍他……但打又打不过他……”
梁言霖有些气,又有些无可奈何,看着梁西月,“所以他是不是去瑞士照顾你,照顾出感情了?不然就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我们在瑞士经常吵架,没你说的那种可能。”
梁西月安抚他,“你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坏,他人真不错,不然怎么会找人帮你打官司,而且没有他,我真的很难熬,爸妈走了……你又入狱,那么多事,我一个人抗不过来。”
“阿姐……”梁言霖看着她,声音逐渐弱化下来,握住她的手,“对不起,这几年委屈你了,但你别怕,我回来了,我会帮你撑起来的。”
“嗯。”梁西月笑了笑,拍拍他肩膀,“先休息吧,那些事再说,去楼上看看,我把你的房间重新装修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好。”
*
梁言霖回家后休息了几天。
这几天里,他努力的适应外面的环境,但即便再适应,很多事也很难让他接受,比如住在隔壁的陆祈宁性情大变,遇到他姐不再阴阳怪气的笑话她了,再比如他姐,遇到陆祈宁,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好像她也不厌恶他了。
可是明明在入狱之前,她很讨厌他的。
他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陆祈宁帮了他们大忙,姐姐有所转变很正常。
但问题又来了。
陆祈宁为什么要帮他们呢?这么大费周章,不遗余力,甚至这三年来帮他们管理鼎辉,没要一毛钱。
夜幕深沉。
梁言霖走到阳台上观赏月色,低头望去时,就看见陆祈宁跟梁西月隔着两家的栅栏在聊天,聊的什么他听不见,但陆祈宁的手伸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她也没嫌弃的避开。
梁言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以为自己看错。
“阿霖这几天适应得怎么样?”
“还可以,头两天挺伤心难过的,我带他去给我爸妈扫墓了,他一整天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适应能力强,很快会好的。”
再无话了。
陆祈宁双手插兜,说道:“再过几天阿霖会去鼎辉,我们的事是瞒不住的,鼎辉高层都知道我们结婚。”
梁西月垂着头,一只脚轻轻踢着旁边的积雪,“嗯,瞒不住就瞒不住吧。”
“没意见?”
“没意见。”
陆祈宁听到她这话,反倒不知道怎么回了。他以为她至少会说一些担忧话的。
但她没有。
他仰头看了看月色,难得的没被风雪覆盖的夜晚。
要是梁言霖没回来的话,他们这会儿大概会在别墅里躺着看月色。
“那合同呢?”梁西月突然开口,“我私底下还你钱不行吗?你非要跟阿霖正面起冲突。”
陆祈宁慢慢回神看她,笑着说:“不行,你们两个小白眼狼,不给点教训不知道谁对你们好。”
“……”
“行了,回去睡吧,怪冷的。”
第47章 “那你,肉、偿。”
确实很冷,白天-19°,晚上直逼-25°,户外实在不适合聊天,梁西月裹紧大衣往大厅走,走到大厅时就看见梁言霖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有些心虚,稍稍避开他的目光,说道:“还没睡?”
梁言霖的手放在扶手上,看着她说:“阿姐,你是不是这三年都没住家里?”
“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的房间很空荡,没人气。”
梁西月这几年都跟陆祈宁住在外面的别墅里,除了定期会回来在佛龛上香外,基本不回,一是怕触景伤情、二是家里没人,空荡荡的。家里大部分的东西都被她搬走了,因为梁言霖回来,才搬回了一些要用的和要穿的,其余嫌麻烦都没动。
她张了张嘴,刚想解释。
梁言霖又说:“我想明天就去鼎辉看看。”
“再多休息几天吧?鼎辉现在的企业构造跟爸妈在世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具体的,你等陆祈宁给你的数据和资料看看再说。”
“不用,那是爸妈的企业,不能一直留在外人手里。”
梁西月听到这话,心想着幸好没把跟陆祈宁的关系说出口。
可他要回鼎辉,这事迟早得穿帮。
双手蜷曲紧握,正欲把实情告诉他,就看见他转身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阿姐,你也早点睡吧。”
*
第二天,梁言霖直接去了鼎辉集团。
去之前做过相应的调查,首先这三年鼎辉都是由陆祈宁带领团队掌管,团队十八人,都是从华祎调派过来的。调派过后来后就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政策,比起梁辉掌权,陆祈宁掌权多了份犀利和毒辣。
陆祈宁得知他要来公司,已经在鼎辉集团的办公室里等他。
集团高层们也听说这位未来掌管鼎辉的太子爷出狱回来了,本想搞场欢迎会,但被陆祈宁给否决,轻描淡写的说:“梁辉的儿子掌管鼎辉我没意见,但是你们别忘了,这个小子才21岁,什么事都没经历过。”
话里话外一个意思——别把梁言霖捧得太高。
他还需要磨练。
梁言霖来到办公室时,其实略有些恍惚。这间办公室本来是他爸的,小时候跟阿姐来这里时,爸爸会从抽屉里拿糖和零食给他们吃,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办公桌右侧的四排抽屉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
现在这些全没了。
变成陆祈宁的办公室。
他的目光慢慢望向陆祈宁。
陆祈宁穿着黑衬衫、西装裤,双腿交叠,桌上摆着几个铁盒,铁盒上贴着的都是水果硬糖的贴纸。
他微微皱眉,看着他,说道:“陆总——”
“合同在这。”他打断他的话,把一叠合同扔到桌面上,“签吧。”
“行。”
梁言霖走上前,拿起笔准备签名,在落款处签下第一个‘梁’字时,他突然抬头看向陆祈宁,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姐?”
陆祈宁慵懒的靠在位置上,骨节分明的手里转动着香烟,没回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喜欢她。”
其实那天从监狱大门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他们相拥的画面了,虽然梁西月在反抗,但他分得清她是玩玩还是真想反抗。再到昨天晚上他们隔着栅栏聊天,陆祈宁说话的姿态跟以前完全不同,眉眼温柔,还带着笑意,试问一个男人如何会对一个女人这么温柔呢?
梁西月又不是他的谁。
说是邻居,他从来也没正眼瞧过她。
说是妹妹,他揍她揍得次数比谁都多。
再加上这莫名其妙的‘帮扶’。
这哪算‘帮扶’,简直就是毫无保留的奉献。
除了喜欢。
不,应该说是爱。
他想不出陆祈宁这种人为什么要帮他们,准确来说,是帮梁西月。
“既然已经知道了,有没有想过告诉你姐?”
“我才不说,你喜欢她,应该要你当面跟她说。”梁言霖快速在合同上签了字后,看着他,“不过我觉得你说了也没用,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你,你这种类型——”
他停顿了一下,没继续往下说。
陆祈宁嗤笑,“我什么类型?”
“凶、狠、做人没底线。”梁言霖看着他,“是你要我说的哦,我只能实话实说。”
陆祈宁笑着,把手里的烟递给他,“抽么?”
“我还不会抽烟。”
“这样啊。”陆祈宁把烟放到鼻尖闻了闻,说道,“阿霖,你入狱三年,很多事都不知情,比如你嘴里那个凶、狠、做人没底线的烂人,娶了你姐,现在是你正儿八经的姐夫。”
“祈宁哥。”梁言霖罕见的喊了他一句,“你年纪不小了,就不要逞强好胜,你越这样,我姐只会越厌恶你。”
陆祈宁轻笑,没接话。
梁言霖放下手中的笔朝着门外走去。
陆祈宁则坐在位置上翻看他刚才签署的文件,大约过了几分钟,门‘咣当’一声被人撞开,梁言霖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满脸的不可置信,嘴唇颤抖:“陆,陆,陆祈宁……”
“嗯?”
“你真跟我姐领证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
“你,你,你……”
陆祈宁很少见梁言霖这么失控,他跟宋霄的性格很相似,但比宋霄直接、果断。他就这么等着,等他‘你’了半天后,喘了一大口气,才说:“你有没有家暴我姐?”
家暴?
陆祈宁微微挑眉。
如果指的是在床上,他每次摁着她不肯让她逃走,哭喊都没用,又或者是把她搞得昏厥算家暴的话,那经常发生。
“用你的第六感猜猜看。”
“我不猜!”梁言霖失态的吼道,“你不要欺负我姐!”
这一声吼,办公室门外可就热闹了。
梁言霖一扫,就看见不少人正朝着这边望来,他压下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努力的让理智回归。
这一回归,更加崩溃——按照外面那些高层所说,陆祈宁已经跟梁西月结婚三年了。他们居然结婚三年了。
梁言霖想哭,哭不出来。
最后望向陆祈宁。
不得不逼着自己接受现实。
“祈宁哥。”他艰难的喊他,实在喊不出‘姐夫’二字。
“你别欺负我姐,她很可怜的,我好歹还有叔叔伯伯,她孤儿一个,什么亲人都没了。”
陆祈宁听着他的话,难得的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很认真的说:“就是因为她什么亲人都没了,我才要跟她结婚。”
“阿霖,你听好了,我是她丈夫,也是她的亲人。”
*
梁言霖去公司已经一天了。
不知道适不适应,也不知道听没听那些高层说她已婚的事。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薄薄的雪花。
梁西月从厨房里端着热腾腾的汤走出来,就看见梁言霖跟陆祈宁一起从门外走进来。她将汤放到桌上后,朝着两人走去。
外头下着雪,两人身上都沾着雪花。
她拍了拍梁言霖肩膀上的雪,问道:“今天去公司怎么样?”
“挺好的。”梁言霖神色有些怪异,“阿姐,晚上让祈宁哥留下吃饭吧,他帮了我这么多,我该谢谢他的。”
见了鬼了。
昨天还说陆祈宁坏话呢,今天一转眼说上好话了?
她歪头看了一眼陆祈宁。
陆祈宁只给她使眼色,嘴型无声的说[小白眼狼]。
“哦,行啊,我今天让厨房做了挺多菜的,一起吃。”
三人入座,气氛却很怪异。
尤其是梁言霖跟陆祈宁。
具体怪异在哪,比如陆祈宁想夹肉,位置远,梁言霖会把肉端过来放到他面前。比如陆祈宁想喝水,还没起身,梁言霖会主动帮他倒水。殷勤的模样像极了有把柄被抓住似的。
梁西月想起小时候,她跟阿霖两人去宋霄家玩,把宋家的花瓶打碎了,俩人都不知道怎么办,陆祈宁就说他会帮他们,条件是,他们俩得乖乖听他话,让往东就往东,让往西就往西。
因为害怕被家长责骂,两人答应下来,给陆祈宁当牛做马一个多月,后来才知道,那花瓶就是陆家送给宋家的,陆家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他要真想帮他们,拿个一模一样的来就行,还假模假样说要帮他们,结果让他们俩当牛做马一个多月。
这会儿的梁言霖就跟那时一样。
好像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
吃过饭后,梁西月送陆祈宁出门。
走到门口,她拽住他衣服,小声的问:“陆祈宁,我弟今天去公司怎么样?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陆祈宁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两人怎么都在说他欺负对方呢?
亲姐弟。
他侧目睨她,“如果你指的是他签了那份五亿多的欠款合同的话,那是。”
“陆祈宁,你非要这么斤斤计较吗?他才多大呀,哪来的钱还你?”
陆祈宁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参加完艺术展出来,瘦了一圈,脸上的肉都没多少,他捏了两下,压低嗓音,“那你,肉、偿。”
说完,也不等梁西月说话,松开手拍拍她的脸,转身就走。
梁西月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坐在厅里看电视的梁言霖,咬了咬牙,裹紧身上的大衣追了上去。
追上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左思右想,才干巴巴地说:“后天去瑞士,我打算带阿霖一起去。”
“带去也好,散散心。”
“你不会嫌他烦吧?”
陆祈宁轻笑,“不会,但会嫌他阻碍我去你房间。”
“……”
因为梁言霖的出狱,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做过了。
她垂着头,脸颊有些红,走到他家门口时,抬头看他,“我家有后门,你记得吧?”
“?”
“那个后门的楼梯可以直接通我房间,钥匙在侧门的窗台上。”
第一次给他开‘后门’,她的脸像草莓一样红,扔下这句话就往回跑。
但跑了没两步,一双手臂从身后抱住她,将她拉入怀中,随后摊开她的手,将一对翡翠耳环、一张黑色金卡放入掌心,男人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灼热的气息刮过耳廓,食指指着耳环:“这是你的。”然后指着金卡,“这是阿霖的。”
“我明天要开国际会议到凌晨,不能陪你跨年,提前送你们新年礼物。”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东西,呼出来的白雾都格外炽热。
心跳声‘噗通噗通’。
侧目望去,红唇滑过他的脸颊。
下一秒,男人张开虎口捏住她的脸,用力的在她红唇上盖下印章。
短短几秒便松开。
梁西月抓着那两样东西,红着脸往家里跑,边跑边说。
“新年快乐,陆祈宁。”
第48章 “无所谓,我喜欢。”
陆祈宁忙着工作的收尾,一大早就开车去了公司,梁西月听到隔壁传来的车声,猛地惊醒,光着脚走到阳台,在雾蒙蒙的视野里,她看见他的车子闪着灯驶向远处。
扭头望向墙上的挂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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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爬回到床上,钻进被子里睡到下午才起床。
按照往年惯例,在每年的年末,梁辉跟洪玉会亲自下厨,两人去世后,梁西月就一直跟着陆祈宁过,但很可惜,他每年都很忙。穿着拖鞋走下楼时,看见梁言霖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包饺子。
淡淡的暖光照在他的身上。
侧脸像梁辉,五官深邃却很柔和,正脸像洪玉,所以小时候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哥哥,他是妹妹,就连陆祈宁都说,她雄壮得像个男人,阿霖弱得像个女孩。
梁言霖每次都会被陆祈宁的毒舌骂哭。
跟她一样,他也有日记本,日记本里记满了对陆祈宁的不满和怨恨。
“阿姐。”梁言霖扭头看见梁西月,冲着她笑,“我饺子快包好了,等会就能吃!”
“好。”
天色渐晚,一碗碗热腾腾的菜被端了上来,有梁西月最爱吃的酥肉和面,还有一大盘的饺子。入狱前,梁言霖没包过饺子,入狱后,一个个饺子包得很整齐。她想起陆祈宁曾转发过一条来自于监狱里的视频给她看,视频里,那个还没进入社会的大少爷穿着囚服在学着包饺子。
明明十指不沾阳春水。
明明什么都没还没享受过。
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
她夹起一个饺子放到碗里,轻轻一咬,肉汁混合着蔬菜香涌入嘴里。
味道浓郁,却是用三年青春换来的。
眼眶湿润,抬眸望去,撞入梁言霖亮晶晶的眼眸中。
“阿姐,我做得好吃吗?”
“好吃。”
“好吃就要多吃点。”他又夹了个饺子到她碗里,“我还会和好多馅呢,以后都做给你尝尝。”
“好。”
*
窗外下着薄雪,华祎集团被笼罩在风雪中,整栋大楼灯火通明。陆祈宁刚开完预算会走向办公室,手里拿着十几份要签署的合同,助理Sam正在跟他核对年后的流程,说到一半,陆祈宁停了下来,抬眸望向他办公室的方向——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最时髦的高定大衣,马尾束起,妆容得体。
不是黄思颖又是谁。
他把合同转给Sam,抬手理了理袖扣。
黄思颖早习惯陆祈宁这幅冷冰冰的模样了,他要是哪天能给她个好脸色才怪。走廊灯光的衬托下,他得体的衬衫,熨帖着胸肌和腹肌,宝蓝色的领带系得有些歪扭,衬得慵懒且好看,轻轻将袖扣解开,袖子口往上一推,露出小臂流畅线条。
随后一只手插进西装裤口袋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钢圈。
那个钢圈是他跟梁西月在夜市里买的。
当着黄思颖的面,把钢圈一点点的戴进无名指,笑着说:“不好意思,忘记跟你说,有人了。”
黄思颖看着他的动作,表情逐渐凝固。
内地是有陆祈宁的绯闻,但无非就是投了部戏,跟戏里的女一号陈漫云是大学同学关系,她找人调查过的,陈漫云早就名花有主了,且这个主,不是陆祈宁。
“铂金?24k黄金?”黄思颖试探着问,“我不知道你会戴这么廉价的东西。”
“那你今天见到了。”陆祈宁看着她说,“不是铂金,也不是24k黄金,就是普普通通的铁圈。”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宁可要一个铁圈,要一个这么廉价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在公元前1200年开启了铁器时代,让人类从石器、青铜的局限中解放,到今天现代工业,包括你手中的手机外壳的铝合金,是用铁冶炼出来的。”陆祈宁太想抽烟了,明明戒烟很长一段时间,但就是很想抽,尤其是面对不想见的人,他频繁的在口袋里摸铁盒,从盒子里摸出一颗糖来往嘴里塞,“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廉价,但在我这,廉价到无可替代就是价值。”
当晚天气不好。
到了九点左右就开始下暴风雪,他勉勉强强靠着糖压下怒火,看着黄思颖,“黄小姐,你应该知道我很忙,否则不会到处找我的行程都蹲不到我,今天是凑巧,我刚好在国内。”
“是,我是到处找你的行程,蹲你。”黄思颖大方承认,“但请你别说得我好像一直倒贴。”
陆祈宁鼓掌,“说得好,那你今天找我干嘛?总不能是路过问声好吧?”
黄思颖听过陆祈宁很多难听的话。
他这个人好像天生有本事用语言的方式将人气死。
但今天格外的难过……
她到处找他的行程,好不容易蹲到了,想跟他跨个年,却这样的冷漠。
其实不能怪他。
是她自己要把脸面放到他面前丢的。
她拎起包包朝着他正面走来,走到他跟前时,抬眸看他,“陆祈宁,你就是个——”
烂人。
但那两个字她不敢说。
陆祈宁睨她的表情,觉得好笑死了。
她是不是想骂他烂人?
为什么能这么精准的这个用词,因为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梁西月跟他说过无数次。
烂人、人渣、狗东西……
可惜了。
所有人都不敢当面骂他,只有梁西月可以肆无忌惮,从小骂到大。
黄思颖踩着高跟鞋走了,整个走廊都是她高跟鞋的踢踏声。
Sam推了推眼镜,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黄思颖之所以这么着急的找陆祈宁,各种查他行踪,主要压力来自于家里,黄家已经给黄思颖安排了联姻对象,奈何对方各个方面都没有陆祈宁好,当然,想找出比陆祈宁条件好的、还愿意娶她的,也很难,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跟他发展些什么。
如以往那般。
陆祈宁不吃这套。
意料之中的事,却还是让她发了火。
陆祈宁把嘴里的糖咬碎,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抬眸望去时,远处走廊尽头里,梁西月提着保温盒站在那。
他一愣,就看见她绷着脸走了过来,说道:“有没有打扰你?”
“没。”他笑,“你怎么来了。”
“阿霖做了很多饺子,说要带点给你吃。”她说话冷冰冰的,“要是不想吃就算了,我拿走。”
说完,正欲转身,陆祈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自己办公室走,边走边说:“谁说我不吃了,阿霖的手艺我得尝尝。”
Sam有眼色的不跟进去,站在门口守着。
两人进了办公室,陆祈宁从梁西月的手里接过保温盒,走到沙发坐下,拧开保温盒的盖子,香味扑面而来,他夹起饺子放进嘴里,浓郁的肉馅溢满整个口腔,刚想夸夸阿霖,扭头往过去,就看见梁西月坐在距离他一米远的沙发边上,小脸绷着,像欠了她百八十万似的。
梁西月其实有点想哭。
但又觉得很没骨气,硬生生憋着。
其实她很早就来了,怕打扰他就没敢上来,大堂里的前台都认识她,知道她是陆祈宁的邻居、妹妹,所以一口一个梁小姐叫着,这样的称呼没什么不对,她也听习惯了,直到等不了,上来找陆祈宁时,看见黄思颖,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满足于‘梁小姐’这个称呼。
甚至有点羡慕黄思颖。
她追陆祈宁,追得圈子里人尽皆知,就连应歌都会开玩笑在私底下喊她‘陆太太’。
陆太太。
听着真刺耳。
但又无可奈何。
陆祈宁见她那副模样,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坐下,张开虎口去捏她的脸,将她的脸掰过来,“干嘛,苦大仇深的样子?今天不高兴?”
“没。”她扭头躲过去,“外头风大,过来的时候被冻的。”
“那么辛苦过来干什么,我都说我今天很忙,让司机送就好了。”
“我嫌事多,行吗?”
梁西月这火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陆祈宁自己都不知道哪招她了,沉思片刻,突然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站起身来往里面的卫生间走去。
淅沥沥的水声传来,过了几分钟,陆祈宁从里面走出来,顺便调试了中控系统,关上窗帘和灯光,让整个空间陷入晨曦时的光明状态,他朝着她走来,边走边开始解衬衫纽扣。
梁西月见他那样,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身,“你要干嘛。”
“昨晚不是故意没去。”他解开了第一枚纽扣,“我去的时候遇到阿霖了。”
他走到她跟前时,已经解开了第二枚纽扣,他的手就放在第三枚纽扣上,说话间就解开了,露出了壁垒分明的胸肌,她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就被他抬起下巴,吻了上来。
红唇被轻易的撩开,轻盈的唇舌与之交缠。
她呜咽一声,就听到他喘息着说:“他问我上去干嘛,你说我该怎么回?”
梁西月哪知道该怎么回,许久没跟他亲密接触过,简简单单的吻就让她浑身燥热,眼神迷离。她迷迷糊糊望向他,见他唇角上扬,笑得十分好看,还未回神,大衣就已经被他脱掉。
他实在有些能耐。
手指的力道不轻不重。
恰到好处。
拿出来时,轻柔的抚摸在她脸颊上,涂抹得晶晶亮亮,声音低沉:“我只能回他,我出来散散步,散步到你家后门时,突然想上楼看看你——”
他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现在是九点二十,还有二十分钟。”
“所,所以?”她喘着气,勉强让自己保持理智,但陆祈宁一只手扯领带,一只手脱衬衣的样子,过分养眼,偷瞄加审视,不过几秒钟,就被他抓住,笑着问:“我身材还行吧?”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且分明,蜜色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诱人至极。
衬衣脱掉了,领带还歪歪扭扭挂在脖子上,增添野性与桀骜。
他抓住她的腿,在肌肤上摁出了浅浅的五指印,“问你呢,怎么不回答?”
“一般。”她回答得勉勉强强。
陆祈宁也不生气。
他低头去吻她,吻得重、吻得狠,吻到她稍稍有些缺氧的时候,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窗外风雪正大,据本市的天气预报,今天会有*三次强降雪,大片雪花落下,覆盖整座城市。可惜落地窗全被窗帘遮盖,看不到窗外的景色,不然以这种角度望去,一定很惊艳。
梁西月被摁在窗上时,突然有些想哭。
陆祈宁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停下来安抚:“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想问他可不可以公布他们结婚的事,想问他能不能补办个婚礼,想问他能不能不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能不能爱她。
可是话到嘴边时,又痛恨自己的贪婪和冒昧。
陆祈宁已经给她很多了。
结婚三年,他帮她管理公司的事,又帮她打官司,还替她处理了婆媳关系、家庭矛盾,帮了她这么多,她才能安安稳稳读完大学。现在她除了能够给他性。事外,什么都给不了。更何况,两人相处得很愉快,打破这种关系,谁又说得准会更好,还是更差呢?
她捧着他的脸,回应着他的吻,咸咸的眼泪流进两人的嘴里,她说:“没有不舒服,我很舒服。”
在这件事上,她经常哭。
陆祈宁也没分得出这会儿的眼泪跟以往有什么不同。
他只是抱着她,让她夹紧。
二十分钟。
实在没有办法发挥出他的实力。
将就着对付过去后,梁西月几乎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软绵绵的趴在沙发上。
陆祈宁看到艳丽的场景,太阳穴突突跳着。
拿毛毯盖在了她的身上,温柔的将她黏腻在脸颊上的湿发别到耳后,说道:“乖乖睡会,我做完事回来陪你。”
“陆祈宁。”
“嗯?”
“你刚才吃的饺子其实是我包的,我用阿霖和的馅包的。”
陆祈宁回眸看了一眼桌上那已经凉掉的饺子,又坐回去把保温盒拿起,不闲凉,往嘴里塞了五六个,说道:“体力被你吸光了,正好吃点补一补。”
梁西月艰难的睁开眼望去。
陆祈宁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衣,西装裤上大片水渍。
长腿大敞,就这么吃着饺子。
他其实吃饱了的。
塞了十几个,实在吃不下了,扭头看她,看见她精致的小脸红扑扑,身体还保持着趴在沙发上的姿势,身上披着一件毛毯,就露出一个脑袋来,他把保温盒一放,走到她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明天去瑞士,你这样,行不行?”
她太困了。
闭着眼睛说:“你说呢?”
她到底干嘛来了?
送顿饺子把自己搭进来。
陆祈宁笑着把她整个人抱起来,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那你今晚别回去了,在我的办公室里休息,我等会会给阿霖发消息。”
他将她放到床上躺下。
她突然抓住陆祈宁的领带,“你等会十二点有没有空?”
“没空我也会过来。”他笑,“跨年嘛。”
她慢慢松开手,“那我先睡了。”
陆祈宁勾了下唇。
弯腰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
陆祈宁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整理仪容。
走到门口时,Sam把文件和合同递上,然后轻微咳嗽,小声地说:“陆总,您脖子有伤。”
“知道。”
“无所谓,我喜欢。”
第49章 “老老实实陪我飞瑞士。”
梁西月定了闹钟想跟陆祈宁一起跨年,在零点前三分钟,陆祈宁暂时中止了会议,悄无声息的走进房间,推开房门,一缕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射进来,落在床上的人身上,他侧身上床,将梁西月搂入怀中,吻了吻她的红唇,又吻了吻她的脸颊。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闹钟马上响起,他摁掉了闹钟,拉开了窗帘,抱着她望向窗外的雪景。
不远处的摩天大厦正在倒计时。
十。
九。
八。
屋内没开灯,任凭大厦的光如墨般泼洒进狭小的房间里。他紧紧拥着她,双壁缠绕犹如藤蔓,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吻她的脸颊,小声说:“梁西月,跟我结婚这几年,幸福过吗?”
他知道她不会回答。
但就是想问。
从脸颊一路吻到红唇,手指熟练的剥开她的衣服。
七。
六。
五。
九点多的时候虽不满足,但总归吃饱了,这会儿没太多心思,单纯想抱抱她、亲亲她。
四。
三。
二。
一。
在大雪纷飞的新年夜里,窗外的爆鸣声次第荡开,第一簇火光尖啸着刺破黑暗的瞬间——千百条流火如垂落的杨柳,将整座城市烫出灼目的裂纹,带着细碎嗡鸣掠过钢铁森林,在玻璃幕墙上撞出粼粼的碎钻雨。梁西月被声音惊醒,迷迷糊糊睁眼望去,就撞入了陆祈宁那双漆黑的眼眸中。
两人对视了几秒,异口同声。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梁西月将头埋进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乌木香气,十分依恋不舍,声音有些哑,“你老是工作这么晚,难怪身体素质差。”
陆祈宁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
陈和老说一些投资商过河拆桥,其实那些人再过河拆桥也没有梁西月的手段高明,明明刚才被他搞得很舒服的,一扭头就说他身体素质差。他的低头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灼热的呼吸彼此交融着。
“好了,年跨完了,你好好睡,我还要做事。”
“那你等会回不回来睡?”
陆祈宁嗤笑,“你怕不怕?”
“嗯?”她眯着眼眸看他,“怕什么?”
“你上来的时候路过好几个部门,他们都知道你给我送东西吃,送完不回去在这睡,我要再回来——”他吻了吻她的红唇,“那我们的‘兄妹’之情怕是要变味了。”
梁西月垂下眼眸。
突然生出几分恶毒的歹念,想着变味就变味吧,正要借着这个机会逼他公布他们结婚的事实,但这种念头转瞬即逝。
她蜷缩成一小团,长发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他的衬衫纽扣上,有几根粗发穿过衬衫的缝隙扎进胸膛的肌肤,扎得他浑身酥麻,怎会有人就这么躺着,正眼不瞧他,都能让他生出无线歹意。他再次扣住她的脸颊,吻上红唇。
她小心翼翼的回应着他。
刚经历过情事,身子还软,陆祈宁的手熟练且顺畅。
她实在有些吃不消,声音绵绵,“我听你的意思,不像是会怕的样子。”
陆祈宁的理智也在崩溃的边缘。
刚刚吸干他不够。
现在还要吸。
深邃眼眸浮起暗涌情绪,“那就玩把大的。”
会议中止十分钟,他实在没有太多时间陪她,在理智即将崩溃的前夕,猛地翻身下床扎进卫生间,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大约过了一分多钟,他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隆起的部位已经化为平地,黑眸盯着始作俑者。
她妩媚的躺在床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或者说,知道,但故意。
对视几秒种后,软绵绵的往被窝里钻,说道:“快走吧,我要睡了。”
“……”
这一夜,京市连降暴风雪。
到了五点多才堪堪停下。
梁西月睡到中午起床,随便收拾了一下从陆祈宁的办公室离开。他昨天一整夜都在开会,这会儿还在组织员工开国际项目研讨会,会议室距离办公室不远,走个十来米就到了,透过玻璃望向会议室内的场景——陆祈宁穿着黑色衬衫坐在主位,旁边的巨大荧幕里是项目的数据和信息。
他正忙。
没机会跟他当面道别,发了条信息走了。
大大方方走出公司时,几个前台交头接耳。
“梁小姐昨天是在陆总办公室休息吧?”
“陆总不是不让任何异性在他办公室留宿吗?上回陈漫云凌晨过来,十几分钟就出来了。”
“人家是妹妹,跟陈漫云怎么比呀。”
“又不是亲的,听说是一起长大的邻居,高低也是位千金小姐吧,看那身段和模样,陆总喜欢也不稀奇。”
几分钟后。
梁西月在陆祈宁办公室留宿的消息就在华祎内部传开了。有人说陆祈宁在快到零点的时候中止会议回了趟办公室,十几分钟后出来,西装裤都是湿的。
*
梁西月回到家中,梁言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大大小小共五个箱子。
她从门外走进来,想着该怎么跟他开口解释昨天没回来的事,还没说话,梁言霖反倒先说:“阿姐,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缺的。”
“哦……”梁西月干巴巴的应了一句,“阿霖,昨天晚上……”
“我知道,风雪太大嘛,你回不来。”他走到旁边给她倒了杯热水,“所以我没等你,把仓库里的烟花都放完了。”
“阿霖,对不起啊,你刚回来,阿姐就没有陪你跨年。”
“没事啊。”梁言霖笑着说,“我们现在每天都在一起,比跨年重要。”
走近。
看见梁西月脖颈上的红痕,他当做没看见,“我们是五点的飞机?”
“嗯,等陆祈宁的工作忙完我们就去。”
“好。”
梁言霖什么也不问,反倒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她走上前,说道:“阿霖,你去鼎辉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一些事?关于我跟陆祈宁的?”
“哦,你说你们领证的事啊?”梁言霖语气平淡,“我听他们说了,阿姐,你知道的,无论你嫁给谁,以什么目的嫁给他,我都支持,我只是怕你受伤……”
他扭头看她,眼神变得哀怨,声音也低了几分,“怪我,现在还没什么能力保护你。”
“阿霖……”
“不过没事!”他突然抬头看她,“阿姐,总有一天我会变得跟陆祈宁一样强,到时候你想离婚就离婚,想干嘛就干嘛!我会替你兜着!”
梁西月眼眶湿润,“干嘛说得我好像受了很多委屈似的,其实陆祈宁对我挺好的。”
挺好的,那为什么不公开他们结婚的事?
挺好的,为什么连个婚礼都没给她。
挺好的,外面那些野模、女明星、千金小姐的绯闻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不说,不代表他不清楚。
傍晚五点的飞机,坐的是陆家的私人飞机,航线早几个月前就审批好了,司机接他们姐弟到机场,陆祈宁已经在飞机里等他们,他换了休闲套装,慵懒的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酒,双腿交叠,边品酒边看着他们。
梁言霖率先走进来,挡在梁西月的前面。
那模样,好像陆祈宁是豺狼虎豹似的。
他勾了勾唇角,没太在意。
五点二十分,飞机起飞。
三人就这么围着沙发坐着,气氛有些怪异。
梁西月吃着茶几上摆的水果盘,偷偷瞄了陆祈宁一眼。
正巧,陆祈宁也冲她使了使眼色。
两人有默契的起身,一前一后朝着后面的房间走去,门刚关上,陆祈宁就把一瓶白色的药膏塞到她手里,上面明晃晃的两个字刺得她脸色发红,抬眸望去,他一脸正气的看着她,没丝毫避讳。
陆祈宁跟她不是一个型号
所以上药这种事,两人并不陌生。
“要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
“我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吃完去休息。”
“你呢?你昨晚都没睡。”
“邀请我?”
“没。”
陆祈宁斜斜的靠在门上,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盯了几秒钟,就看见她往拐角处走,半扇玻璃门阻挡视线,只能隐约看见凹凸有致的线条。外衣、裤子、毛衣、一件件的脱下,脱到只剩一件单薄的贴身衣服和内裤。飞机窗外的星辰和月光洒进机舱内,能隐约看见她坐到了沙发上。
涂抹药物的摩擦声几乎似有若无。
但他能想象得出是怎样的场景。
喉结滚动片刻后,浑身燥热不已,听到她的声音从玻璃处传了出来,“对了,有件事想拜托你。”
“说。”
“阿霖不是马上要回鼎辉了吗?很多事不熟悉不了解,你能不能有空多带带他?”
说完,又加了一句,“如果麻烦就算了,我找其他的叔叔伯伯帮忙。”
陆祈宁很忙,她知道的。
陆祈宁从口袋里摸了颗糖出来往嘴里扔,清爽的薄荷溢满整个口腔,压下了躁热的欲。火,“可以,不过既然要做,就要做好、做扎实,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因为他是你弟就手下留情。”
“嗯,我知道。”她涂抹完,开始起身穿裤子,“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刚落下,一条裙子从旁边扔了过来,“舱内这么热,别穿裤子,影响药效。”
她接住那条裙子换上,换好后走出来,“什么时候买的?还挺好看。”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瑞士,你有段时间频繁跟我说‘我是女人,不是女孩’,逼着我给你买‘女人’的衣服。”
梁西月一愣,那些记忆便如同流水般涌入脑海。
那时他总把她当女孩看,她迫不及待的想通过衣着来证明自己并非‘女孩’,他给她买了很多漂亮衣服,只可惜,很多都没来得及穿就回国了。
这条裙子就是在瑞士的夏季,他去市区给她买的。
粉粉嫩嫩。
正合适十九岁的梁西月。
当然,也符合二十三岁的梁西月。
陆祈宁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把照片设置为屏保,说道:“你知道salah交男朋友了吗?”
“?”梁西月抬眸看他,“怎么可能,她都没跟我说过。”
“你们都不聊这方面的事,你怎么可能知道?”
“聊啊,我们聊——”
梁西月话还没说完,手机就亮了起来。
空中信号并不算太强,接受信息断断续续,应歌给她发了十几条信息,大致内容就是在一个月前之前画廊曾收购过一副德国艺术家Schmidt的画作《星海》,作者本人于去年年底因病去世,手上所有的作品都被其继承人变卖掉,其中这幅《星海》被她们收入囊中,但几天前,这幅作品涉及侵权,被Schmidt的家属告上了法庭。
理由是出售给她们的继承人非Schmidt的直系亲属,没有权利进行售卖和转让,它的所有权依法属于Schmidt的妻子。
现在Schmidt的妻子给了两个方案,一、归还画作,赔偿损失,二、支付她天价遗产税。
顾嘉已经开始拟律师函。
问题是,Schmidt是在海外进行起诉,涉及到商法典,顾嘉并不熟悉,所以紧急联系海外的律师进行诉讼流程。
顾嘉:[我目前翻了一下当地的法律,我们赢的面不是很大。]
梁西月:[卖给我们的是Schmidt的侄子,不能直接告他吗?]
顾嘉:[告他意义不大,而且Schmidt也已经向法院提起对他的诉讼。]
应歌:[所以官司输掉的话,要赔多少钱?]
顾嘉:[看是哪种了,如果归还画作,赔偿损失还好说,如果是支付遗产税,那真不好说。]
梁西月:[我现在回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办。]
她放下手机,扭头看向陆祈宁,“我可能得回去,画廊有点事要处理。”
她发的信息,陆祈宁都看见了。
他请了假,上了飞机,计划了要带他们姐弟去什么地方玩,还没飞多久就说要回去。
他不想插手她的事业。
语气平平淡淡,“你要打官司是吧?千里迢迢跑去德国找那些野鸡律师,打了也白打。”
他坐到沙发上,“我的律师团队你随便用。”
“条件是?”
“坐下。”他命令,“老老实实陪我飞瑞士。”
第50章 “答应跟我结婚,也不全是因为走投无路?”
“可是这件事很重要,很紧急。”
“有多紧急?”他看着她说,“如果真这么紧急,你就跟应歌和顾嘉说后天飞德国。”
她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大发慈悲陪你去一趟。”
“……”
飞机进入海域时,几颗耀眼的流星划破夜空,梁西月发现时,已经消失得快没影了,她趴在窗上看了好久,才慢慢收回视线——坐在旁边的陆祈宁倚着沙发,眼睛半阖,困意十足,他似乎察觉到她在看他,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中。
她想挣扎来着,但想到昨天晚上他一整夜没睡,也就随他去了。
陪着他睡了会儿,没想陪着陪着就真睡过去了。
两人睡到了晚上十点多,陆祈宁被一阵细碎的敲门声吵醒,并不重,微微睁开双眼,怀中的人睡得正香,他抱着她往里走,将她放到床上后,朝着门外走去。
敲门的是梁言霖。
两人已经进来许久了,仍不见出来,他有些不放心。
门打开,两人目光相撞,梁言霖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陆祈宁总有一种天然的恐惧,这个男人无论是从外在气场还是内在性格,都让人畏惧。也不知道阿姐跟他结婚这几年,有没有真的如她嘴里说的那样,过得不错。
陆祈宁捕捉到梁言霖的小动作了。
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冲他扬扬下巴,示意他出来说话。
两人走到厅里,陆祈宁坐到沙发上后,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梁言霖没有坐过去,选择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
“祈宁哥……”
“嗯?”
“那天在办公室,你默认喜欢我姐,你是喜欢她的吧?”他的语气有些急迫,“我想以你这种性格的人,会对别人这么好,只能是喜欢了,对吧?”
他很迫切听到他的答案。
好求证自己心中所想。
陆祈宁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长腿一伸,架到了茶几上,说道:“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点。”
“我就是想说——”他握紧双手,有些犹豫。
陆祈宁这个人脾气是公认的不好,小时候揍他们姐弟跟揍什么似的,姐弟俩一起上顶多咬破他一点皮,可他打他们俩那是实实在在的疼,爸妈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没像陆祈宁这样,家里祖辈均是名门,他们对这点疼痛从来不急挂在心上,打得再狠也只说‘小孩子打闹都这样,谁让陆祈宁比你们大那么多岁,你们少招惹他不就好了?’。
他都不敢招惹他了。
不招惹有用吗?
他总那么霸道,打他姐的时候都是下死手,虽然他姐也打他打得不轻。
但男人不该让着女人吗?
陆祈宁好像没有这种概念。
“阿霖,男人不要这样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干不了大事。”
“行。”梁言霖抬头看他,“这一阵我在家休息,我看到了几篇网络上的报道,一篇很吸引我的注意力,在去年你投资了一部戏,叫《云妖记》,网络上都在传,你投资这部戏就是点名要陈漫云做女主角,还有网传你要跟港区的黄家联姻,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姐离婚娶黄思颖?那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可以不可以要求你——”
他有些难以启齿:“不要跟我姐发生关系。”
这几个字说出来,整张脸爆红。
他怕他乱搞男女关系,把病传给他姐。
陆祈宁很少会有无奈的时候。
纵观一生,所有的无奈都给了这对姐弟。
姐姐要他照顾弟弟。
弟弟要他别碰他姐。
两个小白眼狼。
“喝吗?”陆祈宁冲着桌上的红酒扬扬下巴,“喝点。”
“我酒量不好。”
“酒量不好不行,以后出去应酬,多的是人要灌你酒。”
“所以你酒量很好?”
陆祈宁笑着摇摇头,“我?一般。”
他这种身份地位,没人敢灌他酒,就算敬酒,也有一堆人会替他挡酒。
他喝了口杯里的红酒,说道:“我跟你姐结婚三年,你姐从来不过问我在外面跟哪个女人在一起,我就算喝得醉死,她也不在意,但她不在意,不代表我会乱搞,所以你说让我别跟她发生关系,不好意思,做不到。”
“至于你刚才说的投资,前几个月确实投资了一部戏——”
“那部戏,我后来撤资了。”
撤资了?
可网上没有他撤资的消息,只有他投资的消息。
梁言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许久,才说:“哦……那黄小姐……”
“黄思颖?”陆祈宁嗤笑,“我跟她不熟。”
飞机还在平稳飞行。
但梁言霖的心境却很乱。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呢?
梁西月在他面前说陆祈宁对她挺好,很不错,一直在说他的好话,可明明他就对她不好,绯闻满天飞。
陆祈宁承认喜欢她,但没给她正式名分,也没公开两人的关系。
这两人……
是不是有什么思想上的误差?
他想捋清楚,却怎么也捋不清楚。
这会儿,梁西月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神迷迷糊糊,穿着大号拖鞋,边走边说:“嗯?陆祈宁你醒了也不说话。”
陆祈宁冲她招手,她竟也乖乖的走过来坐下。
等反应过来时,陆祈宁已经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自然的从桌面上拿了颗草莓递到她嘴边,她张开嘴咬了一口,惊觉不对——侧目望去,梁言霖怔怔的看着他们的动作,那眼神里有疑惑、有诧异、有震惊。她慌张的把那颗草莓吃进嘴里,说道:“你们饿不饿?我想吃点宵夜。”
“我让人做,吃什么?”
“面。”
姐弟俩异口同声。
二十几分钟后,餐食逐渐上来,梁言霖埋头吃面,也不说话、也不搭话,将一碗面吃干净后,询问自己的房间,陆祈宁给他指了方向,他就说困了,想睡觉,便起身往房间方向走。
梁西月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怪异,扭头看着陆祈宁,问道:“你又欺负他了?”
“对。”陆祈宁也丝毫不介意她误会,恶劣的笑了一下,“你弟比你好欺负。”
“……陆祈宁,你别总这样,他对你印象本来就不好。”
陆祈宁觉得自己没什么下降空间了。
再差能差到哪去?梁言霖跟梁西月性格不太一样,他像土,随意揉捏造型都能接受,梁西月?捏重了都能说他是故意的。
他又想抽烟。
只能拿起桌面上的红酒杯,一口饮入嘴里,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
梁西月见他喝得凶猛,问道:“你不是戒烟戒酒了?”
话音刚落下,陆祈宁突然扣住了她的后颈,一把将她拉近吻了上去,轻而易举的撬开牙关,搅弄唇舌,技巧好到几乎在瞬间,她双眼失焦,随着他的亲吻而酥软下来。
溢满整个口腔的是淡淡的葡萄味,没有酒精。
唇舌扫过的每一处,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她呜咽一声,大量的话语被吞没在嘴里,只有少量的字溢出来:“别这样……”
阿霖还在。
也许会突然开门走出来。
陆祈宁也没想玩过火,只是在她问他戒烟戒酒的时候生出几分不满来——他戒烟戒酒为了什么?这么难熬、这么辛苦,他都熬过来了,偏偏她没有怀孕,偏偏她还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飞机掠过云层,星霜与月光齐齐散落进机舱内。
梁西月被吻得脸颊发红,软绵绵的被他压在沙发上,男人的大掌扣在她的后脑,一点点吻着红唇,吻到两人都有些缺氧,他才稍稍离开些距离,喘息着问:“喝的果汁,有意见吗?”
“果汁劲这么大吗?”她枕在他手掌上,双眼迷离的看着他,“说着说着就亲过来了。”
“因为你话多。”
“你才话多。”
“对了,你之前不是替阿霖求了平安符吗?为什么他跟我说,你没给过他?”
他一点点将她拉起来,伸手去帮她整理衣服,开玩笑的问:“梁西月,你不会是只给我一个人求了吧?”
他整理得很认真,她的衣服被他卷到了胸口往下的位置,裙子也被他撩到大腿处,凌乱且不整。
梁西月没想到那么久的事他还记得,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她曾经去给他求过平安符,在大雪天,在他熟睡的时候。
那时他们刚结婚,从一段关系进入到另外一段关系里,各方面都还处在紧张、紧绷的氛围中,她很难跟他开口,‘这是我特意给你求的平安符’,自尊、骄傲、清高,都是年轻时最难以启齿的阻碍,但现在他们结婚三年了,关系进入了稳定期,他送过她那么多的礼物,她送他一个平安符,算不上什么。“嗯,只给你一个人求了。”
诅咒他千百次。
诅咒他不得好死。
在那场大雪里,所有的诅咒都像利剑刺穿她的眉心。
她跪在蒲团上,无数次的祈求。
祈求他健康。
祈求他无灾。
而陆祈宁的手在听到这句话后,停在半空中,黑眸幽幽的转到她的脸上,“只给我一个人求?真的?”
“你一直发烧……”梁西月回想起当时苗枫跟她说的话,仍心有余悸,“一直发烧,苗枫说你快扛不住了,但你从来不跟我说,我觉得你可能觉得这种事也没必要跟我说,是啊……没必要,但我想知道的,陆祈宁……”
她大概被亲懵了,重复那句‘我想知道的’。
但想知道的何止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想知道他的所有,跟谁见过面、跟谁吃过饭、跟谁聊过天、哪怕就是今天心情好不好,她都想知道。
甚至无时无刻都在想,如果这场婚姻不是建立在他帮她的意愿上该有多好。
要是,他爱她。
多好。
陆祈宁黑眸隐了下来,一种深层次的情绪逐渐翻涌上来。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那你想知道什么,你说。”
“想知道……”她怔怔的看着他,“想知道很多,不知道该问哪个。”
“那你想到哪个问哪个。”
“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他掷地有声。
“那我想问。”她望着他,“陆祈宁,以后你发生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吗?我指的是,你今天见谁……”
“好。”
“你今天跟谁聊过天。”
“好。”
“你今天跟谁吃的饭。”
“好。”
几乎她说一句,他就毫不犹豫的回‘好’。
回到她脑子有些发麻,想着他怎么这么好说话,什么都说好,那她问他能不能爱她,是不是也能说好?
她刚想说出口,陆祈宁就吻了上来,比刚才更温柔,更浓烈,更炽热,一点点的卷着她的小舌,一点点的啄吻她的双唇。
这一次,她不再想梁言霖会不会出来了。
脑子里除了陆祈宁,几乎装不下别的。
他怎么这么恶劣?这么过分,让她的思绪跟着他跑,让她的感官都由着他肆意玩弄。
陆祈宁已经不满足这样的吻了,他握住她的手,让她的小手自由顺畅的进入他的口袋,将口袋里的平安符拿了出来。经过几年的沉淀,平安符早已经褪色,朱砂变成淡橘色,黄纸也有些泛白,右上角有个小破口,是他在一次出差里,不小心弄破的。
像时间穿梭般。
他们回到了刚结婚的时候。
谁都没适应对方已经成为自己的丈夫/妻子,谁都没适应他们成为了彼此的依靠。
她拿着那张平安符,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梁西月,你为什么要跑那么远给我求这个?”
“怕你死。”梁西月嘴巴干涩,“陆祈宁,我知道你不信这个,但我咒了你很久、很久,我觉得咒久了,真的会灵验的。”
陆祈宁一直以为这张符是‘顺便’求的,是‘买一张送一张’的附带品。
他从没想过是她主动为他求的。
为他一个人求的。
满腔爱意几乎快要喷发而出,再也控制不住的吻了上去。
她有些招架不住他的吻,频频后退。
被他逼到角落里了,才说:“不要在这。”
“不做。”他说,“你有伤,我不做。”
他轻而易举的把裙子往上推,“我想让你舒服点。”
几分钟后,他抱着他往房间走。
梁西月浑身瘫软,没半分力气。
但陆祈宁格外有精神,抱着她上床了还要一直在问。
“那你那天说什么要去看男团是假的?”
“如果我不睡觉,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会不去吗?”
“为什么要说是给阿霖求的?”
他怎么那么多问题?
梁西月一头扎进被子里,闷闷地说:“我一个都不回!”
陆祈宁看着她钻进被子里,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靠近被子旁边,用双臂将她抱入怀中。
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不真实到,像在做梦。
曾经那个每天都要咒他去死、横尸街头的人居然会亲自给他求了一张平安符。
曾经那个说他是烂人、人渣的人会想知道他每天发生了什么事,跟谁吃饭,跟谁见面。
双臂紧紧缠绕:“梁西月,那么多问题,总要回一个,不然这样好了,你就回——”
“答应跟我结婚,也不全是因为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