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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你不哭就带你去。”

    慢节奏的音乐在整个空间流淌着,梁西月被这个吻吻得浑身发麻。

    屋内没开灯,就点着一盏微弱烛火,烛火轻轻摇曳,将两人的身影照映在墙壁上,强男女弱,在光影的衬托下,梁西月小得可怜,几乎被藏匿在陆祈宁的身体里。

    20°已然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还要再降,再降些才好。

    梁西月的手放在他的脖子上,还能摸到她挠出来的血痕,她微微移开些距离,凑近去看血痕,之前看只看到脖颈处,没想到血痕直接往下走,蔓延到后背。

    细长的一条。

    她想起来了,那会儿气急攻心,抓挠都伸进他衬衫里,把他的衬衫纽扣硬崩开了好几颗。

    他一声不吭。

    应该很痛吧?

    陆祈宁见她没专心,张开虎口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整个人都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梁西月,这时候还不专心?”

    “唔。”她轻轻哼一声,对上他的黑眸,烛火晃动,黑如曜石,饱满圆润的额头稍稍沁出些汗水,将本就湿漉漉的黑发衬托得愈发性感,她微微侧身去拿桌面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从中抽出一根,慢悠悠的递到他唇边。

    陆祈宁的喉结止不住滚动,双臂撑在两侧,就这么看着她,缓缓张嘴,那根香烟就进入了嘴里。

    他轻轻咬着。

    ‘滋’的一声,打火机亮起,橘红色的火苗烫化了周围的黑暗。

    他歪着头,将烟头凑到火苗中,很快,滚烫的火点燃了烟头,猩红的火苗一圈圈的在严重扩散。嘴里咬着烟,漆黑双眸紧闭,这个美好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她还穿着浴袍,白色的、厚重的,但隐约能看到里面有黑色的蕾丝边。

    他微微睁眼,半眯着,说道:“里面穿的什么?”

    右手轻轻一撩衣襟,还没看清就被她用手捂住,“是裙子。”

    “应该不是我理解,普通的裙子吧?”

    她双手紧紧抓着衣襟,脸红得不行。

    裙子是半个月前买的,跟顾嘉去逛街的时候鬼使神差看到情趣用品店里的‘镇店之宝’,一条全透明黑色蕾丝的短裙,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花了三百八十块买下这么点布料的裙子。

    买完就后悔了。

    她跟陆祈宁的房事很少,他很守诺言,保持着一个月一次的频率,每一回不是急匆匆的,就是连衣服都来不及脱,所以穿跟没穿是没区别的。

    陆祈宁见她不说话也不着急,烟圈一点点的往外吐,在等她适应。

    两人无话。

    陆祈宁咬着烟,一只手搭放在她的大腿上,另外一只手夹着烟头,侧身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声音嘶哑得厉害,“可以了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

    “抱紧我,梁西月。”

    雨势渐大,阁楼外的池塘里淅沥沥的迎接着秋日的第一场雨,烟云如纱,笼罩在漆黑的水面上,不远处的迎春花和木槿遭受着暴雨的侵袭,朵朵花瓣被打落在冰冷的地上,而亮着烛火的阁楼里,时不时传来低沉的轻吟。

    暴雨延续到后半夜,阁楼里的烛火已经熄灭,男人搂着女人躺在床上,花窗透进来的光将两人的身影融合得极好,只是露在床边的一角还能看见一块黑色蕾丝的碎片。

    星霜迁移,雾沉沉的天刚破晓,几个拿着玩具沿着长廊到处跑的孩童跑到了雨珍阁前,还想说话,就被两个佣人给拉走,孩童气哄哄地说,那里是祈宁叔叔的地方,他要找他玩儿,佣人只能将他抱起来,边走边说,祈宁叔叔交代过,谁都不能靠近这边。

    为什么呢?小孩问。

    佣人笑笑不说话。

    阁楼之上,两人相拥而眠,梁西月光洁的腿还挂在陆祈宁腰上,上身几乎都趴在他的胸膛,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十几声才将她吵醒,轻轻‘唔’了一声,用手拍了拍他的胸口,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继续睡。

    “梁西月,醒醒。”

    “你再不醒我就继续了。”

    “!”

    梁西月猛地睁开眼,翻身望去,撞入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她惊恐的用被子遮住胸前的风光,才发现他只是逗她——他已经起身开始穿衣服了,衬衫刚套到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扣纽扣,扣到腹肌的位置,那里明晃晃有着几颗红印。

    不知是被他骗得恼怒,还是因为那几颗红印晃眼厉害,拿起旁边的枕头朝着他狠狠扔过去,“你怎么不去死!”

    陆祈宁一个侧身躲过去,“发什么火,我说真的,你再不醒,我还可以继续。”

    陆家本是订在昨天上山祠堂烧香祭祖,但因为雨势连绵不断改成今日,大部队早就上山了,还剩些小孩在家里待着,陆祈宁仗着自己时陆家长子,为所欲为,搂着梁西月睡到中午才起床,这会儿陆家人早就在山上的祠堂里了。

    梁西月也知道今天是大日子,掀开被子就往下走,结果双腿刚落地,想站起身来,整个人就软绵绵的往前倒。

    身子没摔倒,被陆祈宁稳稳的抱在怀中,他笑,“怎么这么不经玩,这就站不稳了?”

    “你昨天晚上吃错什么药!”她狠狠打了他一下,“那么……久。”

    陆祈宁微微挑眉,搂着她的腰,“行不行?不行在家躺着。”

    “行!”她咬着牙,“都来老宅了,不去祭祖说不过去!”

    “别强撑。”

    “你小瞧我,让开!”

    陆祈宁笑着松开她的腰,刚一松开,整个人又软绵绵的往他怀里撞。

    陆祈宁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一本正经,“梁西月,你在撒娇。”

    “……”

    *

    两人在房间里磨蹭很久才出门,上山的路很远,陆祈宁开车上去约莫半小时。

    去程的路上,梁西月借用陆祈宁的电脑做个展的宣传资料,包括艺术家的个人介绍封面设计,但这并不是她的专长,只能说按照脑海里的构想进行粗略设计,再将设计交给专业设计师,陆祈宁余光瞥了一眼。

    看见电脑上亮着微信的聊天框。

    有她们三个为主的画廊群,还有一个私人聊天,上面备注:宋霄。

    他的食指轻轻敲打方向盘,漆黑的瞳仁变得格外阴冷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拐入山顶的弯道时,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栋庄严肃穆的古建筑,外檐的雕花精致细腻,偶有几只飞鸟盘桓而过,车子挺稳时,梁西月正好将电脑关上,推开车门下车。

    已入秋,昨夜暴雨侵袭,山顶的气温比起山下寒凉许多,梁西月穿着单薄的外套都嫌冷,用手搓了搓手臂。远远的,看见陆骁和陆敏朝着他们跑来,边跑边喊。

    “哥,嫂子你们怎么那么慢啊!”陆敏跑到跟前大喘气,“祭祖都开始了。”

    “不好意思,昨晚太累,睡过头了。”

    “怎么就太累了?是不是因为没吃饭,所以——”

    话,还没说完,陆骁就从身后捂住她的嘴,笑着说:“走,嫂子,去祠堂里暖和点。”

    祭祖是陆家大事,祠堂里供奉着陆家的祖祖辈辈,在许多朝代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陆家族谱就放在这座祠堂里,陆骁说她跟陆祈宁结婚的第一年祭祖,陆祈宁就把她的名字写进陆家族谱里了。

    听到这话,梁西月猛地停了下来,侧目望向身后的男人。

    他走得很慢,云雾环山围绕,金色的阳光穿透云雾落在他身上时,总觉得时间像是穿越,穿越到很多年前,他们没有结婚,她也没有爱上他,时时刻刻厌恶他,想他死,拿着刀抵着他的胸口,拿枪抵着他的脑门……

    陆祈宁接着陈漫云打来的电话,告知他剧组出了点事,她可能处理不了,《云妖记》刚开拍的第一天,女儿葡萄跟随保姆一起住到了拍摄地昭市,她一直对外宣称孩子是别人的,并非亲生,平日也都由保姆带着,昨天天气不错,保姆带着葡萄出去玩,结果被同剧组的女五号看见。

    陆祈宁皱眉,女五号?

    怎么有点印象。

    陈漫云说女五号看见她跟葡萄见面的画面,听到葡萄喊她妈妈,再加上上次在《云妖记》直播现场的事,她就拿这件事来威胁她,说她猜得出葡萄的父亲是谁。电话那头的陈漫云有些着急,“我打电话给他了,他在忙。”

    陆祈宁没说话,“我也在忙,这样,我晚上抽空开车过去一趟,你把那女的信息发给我。”

    陈漫云的信息发过来后,他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随后望向梁西月,喊了一声,“梁西月,我有事要先走,你留在这,有事给我打电话,陆敏陆骁看着她,有人找她麻烦跟我说。”

    梁西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他朝着车边走去。

    没一会儿,车子开下山,很快就不见踪影。

    祭祖场面大,人也多,上香是每个陆家人都要上的,每人分三炷香,分到梁西月手上时,徐盈看了一眼,“祈宁人呢?”

    “他说有事先走了。”

    “哦,那你去休息休息,上香就不用了,省得你累。”

    听到这话时,站在身边的陆骁陆敏对看一样,陆敏刚要说话,陆骁就使了个眼色。

    梁西月没看懂他们的小动作,觉得徐盈人还不错,人人都要,就她不要。

    祠堂大且恢弘,是陆家早年盖的,至于是哪年难以追溯,沿着外围走一圈,走到侧偏厅时,正好看见徐盈跟陆祈宁的大姑二姑聊天,诵经念佛的声音太大,并不能听清几人在说什么,但听清了一句话。

    祈宁要离婚另娶,我是支持的。

    梁西月没进去,就这么站着,徐盈不喜欢她是事实,当初她属意的儿媳妇是港区黄英深的大女儿黄思颖,安排两人见面、商谈联姻、连婚房都开始准备,准备到一半,陆祈宁就拽着她去领证了。

    徐盈气了三天。

    但又无可奈何,陆祈宁不靠陆家,没有陆氏集团,他同样能混得风生水起,她斩断不了他的后路,只能硬生生接受自己的儿媳妇是个这样处处都配不上陆家的女人。

    这几年,婆媳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其中陆祈宁是出了挺多力的,不是减少两人见面,就是极少带她回陆家,她觉得这种做法很大一个原因是——他讨厌麻烦。

    很快,祭祖结束,大家陆陆续续坐车下山,梁西月上山跟陆祈宁的车来,下山就只能跟陆祈宁的叔叔坐一个车,回到老宅后,徐盈叫她去后厨帮帮忙,说祭祖完的一餐很重要,人手不够,她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后厨帮忙。

    由于人多,陆骁跟陆敏一时没注意就忽略了梁西月。

    等找到她时,发现梁西月的右手被烫了好几个水泡。

    “啊!嫂子,你怎么整的!你怎么在厨房啊!?”

    “我的天,这么多水泡,哥看见得揍死我。”

    两人一前一后把梁西月拉出厨房,她不紧不慢的把手收回来,语气平淡,“没事,哦,对了,麻烦你跟你们大伯母说,我有事先走就不留在老宅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回到阁楼里,提起行李就走。

    *

    梁西月回到家时约莫九点。

    行李还没提进门就收到应歌的电话,说巴塞尔艺术展给她们回复了申请单,已经通过,让她们准备需要展出的艺术品的数量和内容,梁西月一听这话,转身出门。

    她们签约了三份代理合同,其中包含王星月。

    应歌昨日已经去找王星月谈过,对方妥协并重新分配了分红比例,画廊六,王星月四。

    重新签订的电子合同也上传到工作群里,梁西月看过,比第一次签的要更加细节。

    她们主推艺术品数量为三十六件,其中画作二十幅、摄影作品十幅、雕塑作品六件,主推艺术家为青年摄影艺术家王玮德、雕塑家云霞、国画艺术家王星月,参展时间为十二月三号,这距离王星月的个展时间太近,她们有意将个展提前,或者推迟到年底。

    顾嘉则认为年底个展多如牛毛,宣传花出去的钱听不到个响,不如提前。

    三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把个展时间定在九月三十号,梁西月看了一下宣传公司给的报价,价格都偏高,突然想起老师给她介绍过的博物馆工作人员和相关机构的人员,如果由他们来为王星月办展,或许是最高级别的推广活动。

    但这往往涉及到双方人际往来,因为很多馆长和主管都极其痛恨被商业的价值、以及利益所裹挟,不见得给钱就能做的。

    “我听说宋霄认识很多的这方面的人脉,他不是辅修历史嘛,听说认识赵鸿。”

    听到赵鸿,顾嘉望向梁西月,然后咳嗽一声,“赵鸿那是大拿,国家级别的,这方面别想了。”

    “嘿,国家级别怎么了,我们是合伙人啊,说真的,今天开会怎么没叫宋霄?他不是想要投票权吗?现在就需要他来投票!”

    梁西月思考片刻,说道:“应歌说得对,赵鸿要是能替我们背书,这场个展不办已经火了。”

    “可是那是赵鸿,国家级画家。”顾嘉提醒,“西月,我们要尽快定方案了,不能拖。”

    “我知道,这样,我私底下见过赵鸿几面,我可以去问问,如果他不同意,明天傍晚,最迟后天,我们就去找宣传公司确定方案,这样可以吧?”

    顾嘉跟应歌对看一眼,达成一致。

    会议结束后,顾嘉发现梁西月手上的伤口,就让她别开车,她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顾嘉打量着梁西月的表情,试探性的问:“西月,你最近,跟你先生关系还好吗?”

    梁西月轻轻‘嗯’了一声,“就那样吧。”

    “就那样?那有离婚的打算吗?”

    “离婚?没想过。”

    不止没想过,二十岁领证时,她是奔着一辈子去的,谁能想到才过三年,婚姻就开始出现问题。

    或许是觉得刚才的回答过于斩钉截铁,她又补充,“不是有句话说吗?是选爱我的,还是选我爱的,我选择我爱的。”

    “你爱他,但你没有表现得很明显,西月,婚姻是要经营的,不能靠嘴说,而且——”顾嘉打着方向盘,向左拐,“你也没有很主动。”

    “……”

    该说不说,顾嘉聪明的时候,令人胆寒。

    梁西月低头看着手掌心上的水泡,品味着那句‘你也没有很主动’。

    这句话,她就这么囫囵的念着,念叨到家门口。

    月色明亮的散落在院子里,走进院子时,她拿出手机,对着手上的掌心拍了张照片,又怕觉得矫情,拍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角度,将照片拍下来后,又在聊天框里犹豫。

    发。

    还是不发。

    最终,视死如归的发出去,配文:[陆祈宁,我回家了,手疼,起水泡了。]

    发完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跳得极快,好像能看到陆祈宁看到照片时紧皱的眉头和无奈的表情。

    事实上,确实如此。

    陆祈宁看着她发过来的照片,眉头紧皱。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陆祈宁的表情,询问道:“先生,还要去医院吗?”

    陆祈宁没回答。

    双手放大她发过来的照片后,回复:“梁西月,你又在撒娇。”

    声音沙哑低沉得不像话。

    “怎么弄的?我就离开半天,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你妈叫我去厨房帮忙,被热油烫到。”

    陆祈宁听到这话直接放弃微信,给她打了电话。

    “所以你是委屈的从老宅回家了吗?”

    电话那头,梁西月轻轻的‘嗯’了一声,那轻轻的嗯声像小猫似的,在他的心里挠了一下,他可以想象她是怎样不情不愿的被徐盈叫去做事,又是怎样委屈难过的离开老宅。

    他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哭了吗?”

    “没。”

    本来不想哭的,他这么一问,她真的有点想哭,想到白天他一走,徐盈说的那些话,将她当做佣人一样去使唤她去厨房干活,压抑的委屈在这一刻像涓涓细流,一点点的往外渗,“陆祈宁,我们还能再去瑞士吗?我想salah和hassan。”

    男人深邃的黑眸在路灯的照映下显得格外幽暗,骨节分明的左手夹着烟,烟雾缭绕,笼罩着面容,“你不哭就带你去。”

    第13章 “勾、引、我?”

    陆祈宁回来时已是半夜,推开房门走进来,清冷的月色透过落地窗散落到床上,梁西月睡得正熟,巴掌大的小脸被乌黑的长发遮盖,睡裙也折腾到了大腿的位置,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将裙子整理平整,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精致的五官。

    他看着她看了许久,低头去摸她的手,受伤的部位在右手的掌心和手背,掌心有三颗水泡,手背有一颗,全都被挑破了,破掉的皮肤组织粘覆在血红的肉上,可想而知有多疼。

    指腹轻轻在那些水泡的周围打转,透着月色,血肉里隐隐渗出血水。

    眉心紧蹙,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用棉签蘸取药膏药膏,轻轻在那些伤口上均匀涂抹,大概是力道掌握得不好,涂抹到其中一颗水泡时,睡得正香的梁西月轻哼,想把手抽回去。

    陆祈宁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不准她往回收。

    力道稍大,秀挺的鼻子里发出的轻哼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娇气。陆祈宁被她哼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放轻动作,几颗水泡,硬是涂抹二十来分钟才涂好。

    清凉的爽感从那些又痒又疼的地方慢慢扩散,抚平紧皱的眉心,她惬意的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这一翻,裙子又往上跑,两条纤细雪白的腿就这么完完全全展露在眼前。陆祈宁的黑眸暗了暗,伸手将裙摆往下拉,声音嘶哑,“睡都不好好睡,每天晚上净折腾我。”

    给她盖好被子后,准备起身。

    但刚起身,梁西月就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说:“陆祈宁?”

    “嗯。”他又坐回去,低头看她,“怎么醒了?”

    “被你吵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怎么还不睡?”

    “要睡了,我去洗漱一下。”

    他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很快,里面传来了淅沥沥的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搂住她的腰,炽热的胸膛紧贴后背,双臂缠绕。

    她喜欢他从后面抱她睡。

    *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很普通的一天。陆祈宁去上班,梁西月去见赵鸿。

    她跟赵鸿有过几面,一次是八岁,一次是十二岁,还有一次是十七岁,都是在宋霄家里见的,小时候不知道赵鸿的身份,只知道他是宋霄的亲舅舅,长大后才知道,他这位亲舅舅是国宝级别的国画大师,在国内享有盛誉。

    通过宋霄曾留的地址,找到了位于北云区的环禾小区,按照之前的地址,赵鸿就住在小区的B座171栋别墅里,小区安保严密,没有门禁和登记无法进出,只能拎着礼物站在门口等。

    刚过处暑,天气依旧炎热。

    38°高温,热得柳树上的蝉鸣起此彼伏,远处的景色烫化出热浪,汗水顺着额头不断往下流淌,滑过细嫩的脖颈,隐入香软的沟壑处。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辆黑色轿车从小区里开了出来,在经过她面前时停下。

    她并未在意,继续看着小区入口处。

    “小小。”

    突然,有人在喊她。

    回眸望去,就看见宋霄从车里出来,“你怎么在这?”

    宋霄看到她满头大汗,赶紧给她递纸,“你要找谁吗?”

    梁西月已经接受宋霄是她们合伙人这件事,也给自己做过心理准备——接下来可能会经常遇见他。

    看着他递过来的纸,摆手拒绝:“我来找你舅,下个月有个个展想找他背书。”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走,我带你进去找他。”

    梁西月犹豫了一下,然后爽快地说:“好啊。”

    两人坐上了车,无言且尴尬。

    梁西月将目光对准车窗外,当做身边只坐着空气。

    小区内部结构大,车子开了几分钟还没到,宋霄摁下旁边的按钮,放了首音乐,古典旋律从音响里散发出来,是她很喜欢的《MakeYouFeelMyLove》,他微微侧目看她,说道:“小小,其实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梁西月保持沉默,不说话。

    她接受跟宋霄见面,聊工作的事,但并不代表她已经接受跟他像朋友一样聊天、像过去一样的相处。

    她不言语,乖巧的靠在车窗边上,坐姿的缘故,垂在胸前的乌发被撩到后背,露出了两抹香艳的红印,可以想象在这里留下这样印记的男人是多么强烈的占有她,宋霄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那处,胸口像被灼烧一样强烈的疼痛,但又无可奈何。

    她已为人妻。

    他微微滚动喉结,说道:“现在连跟我说话都不愿意了吗?这么讨厌我?”

    清冷明艳的眼眸扫回去,说道:“不然?”

    他无言以对。

    沉默良久,“对不起,过去的种种,真的对不起。”

    梁西月笑出声来,“好轻松的对不起。”

    宋霄不知道该回什么,好像除了‘对不起’,也说不出别的话,望向车窗外的景色,绿荫森森,像极了小时候三人打闹的林间,两男一女,经典的捉迷藏,总有那么个人会当鬼,陆祈宁从不让着梁西月,永远跟他私下勾结,一起出布,或者一起出拳头,让梁西月当鬼。渐渐的,孩子们的笑声越来越远……

    车内寂静。

    良久。

    车子停在了171栋别墅门前,宋霄缓缓睁开双眼,用尽全力的克制翻涌的情绪,推开车门下车,领着梁西月进门。在此之前,赵鸿见过她几面,只不过比印象中那个小小的、瘦瘦的女孩不一样,明艳漂亮,大方端庄,只不过宋霄看起来有些怪异,脸色苍白,少见的失去该有的礼仪,一进门介绍两句,就走进饮水间里饮水。

    侧目望去,阳光从窗户透进来,他的背影挺拔,手端着茶杯往嘴里灌,手是颤抖的,喝水是狼狈的。

    他出事了。

    赵鸿想。

    梁西月并未察觉出两人的心事,简单寒暄后,就表明了来意,将王星月的个人资料,以及画廊的情况一一告知。

    赵鸿看着她递过来的厚厚一叠资料,又看了一眼饮水间里的宋霄,说道:“我已经很少替人背书了,年纪大了,不想搞这些。”

    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梁西月虽然有些失落,但很快调整心情,“我知道背书不是容易的事,要聊了解画廊,了解王星月,资料多,事情也多。”

    “是啊,事情多,但是——”赵鸿话锋一转,“最近宋霄在家休息,没什么事干,你要是有空的话跟他一起帮我整理资料,我记得快些,背书的事也可以商量。”

    变相试探。

    梁西月面容一僵,笑着说:“现在我跟宋霄关系不太好,他估计不愿意。”

    “那你错了,宋霄经常念叨你。”

    “……”

    “西月,我不跟你绕弯子了,找我背书的人很多,我没接过,如果我接你的项目,你,包括你的画廊,你签署的艺术家在这个圈子都会扎扎实实的站稳脚跟,你懂我的意思?”

    梁西月点了点头,“我懂。”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别人求都求不来,只要点头,以后任何艺博会都会朝着他们敞开大门,资金更是如同流水,跟那些艺术品一样,化作无尽的财富。她垂下眼眸,深思熟虑片刻后,将资料抽回来,站起身鞠躬,“赵老师,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已婚,我丈夫是华祎集团的陆祈宁。”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而她一走,宋霄才失魂落魄的从饮水间里走出来。

    赵鸿看着他,皱眉道:“这算什么事,我给她面子,她还不要?”

    宋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苦涩地说:“她不是不要,她只是不要我。”

    *

    回家时近傍晚,昏黄的阳光从西边落下,梁西月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在工作群里回复广告公司的事,离开赵鸿家后,她去了广告公司,敲定了宣传的方式和合同,应歌跟顾嘉本来就没想过赵鸿会答应,确认了合同后,应歌说请她们吃饭,发了个地址在群里。

    梁西月抬头一看,见家里有人影在晃动,遂在群里回了一句,我不去了。

    走进大厅,看见陆祈宁站在古董镜子前,不知道照什么,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张俊脸上有明显的两个巴掌印。大概是刚回来,西装没脱,领带没扯,笔挺的站在那里,身材比例好得过分,长腿窄腰,气质斐然,他没注意到身后的梁西月,一个劲怼着镜子看。

    越看越烦躁。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用力的左右拉扯领带,将领带拉松后,甩到不远处,但——正正好好甩在梁西月的脚上。

    那巴掌印小,且力道不大。

    不像男人打的,理由很简单粗暴,没有男人敢对他动手。

    女人就不一样了。

    她冷哼一声,把领带踢到远处,语气冷得要命,“可以啊,陆祈宁,这下班回家带俩巴掌印回来,也不怕招笑话。”

    陆祈宁微微挑眉,“阴阳怪气的,怎么,我挨打你开心?”

    “开心。”

    说完,走到沙发坐下。

    刚坐下,陆祈宁就坐到她身侧,刚坐下,她就起身,被他一把抓住细嫩的手腕,用力拉扯,整个人就往他怀里倒,结结实实撞在坚硬的胸膛上,他唇角荡起一抹坏笑,像逗小孩似的,将她死死箍在怀中。她气恼的用手去抓他的脸,他不*慌不忙往后靠,借着身高的优势躲着攻击,两人从沙发上扭打,扭打没两下,陆祈宁手里的手机就掉出来,正正好好落在身侧。

    她被他压在沙发上,乌发凌乱,眼尾发红,委屈得想哭。

    ——突然。

    屏幕亮起,聊天框弹出来。

    陆敏:[哥,你跟大伯母吵架啦?怎么挨了巴掌?]

    陆敏:[你没事吧?]

    她一愣,水雾雾的眼睛看着压着她的陆祈宁。

    俊脸上的红印……

    “这么看我?嗯?”

    “你的脸……是你妈打的?”

    “嗯,很意外?”

    徐盈很讲礼仪,不喜欢她也从不表现出来,陆祈宁是她捧在手里的儿子,别说打了,小时候再皮再闹腾也没说过一句重话,怎么可能会下手这么重,打了两个巴掌。

    直觉告诉她,这两巴掌,是因为她昨天的那通电话,她不跟他说,他不会回家找徐盈,也不会挨这两巴掌。她不知道他们母子吵成什么样能吵到动手。

    明明两个人在家庭观念上出奇一致。

    谨言慎行、恪守家规。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手上便不用力,察觉到她不用力后,陆祈宁也松手,一把将她拉起来查看手上的伤口,那些水泡比起昨天要好些,但仍旧有些红肿,他拍拍她的臀,示意她坐到旁边,随后起身去柜子里拿出药箱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蘸取药膏涂抹。

    夕阳的光落进来,落在他黑色利落的短发上,额前的头发被她抓的凌乱,漆黑深邃的眼眸如黑色曜石,她拿起剩余的药膏,“你帮我涂,我帮你涂。”

    她拿起其中一管的药膏,在手指上挤出些许,然后凑到他跟前。

    呼吸交融,目光交织,炽热的火苗在空中绽放,陆祈宁闻到一股异香,漆黑的眼眸幽暗深邃,随后,他看见她慢慢起身,一条腿跪在他的大腿旁边,短裙风光若隐若现。

    她伸手微微抬起他的下巴,指腹在他侧脸打转。

    这个女人,穿得很少,裙子很短,胸口很低,以这样的姿态半跪在他跟前,帮他涂药。

    简直找死。

    “我们什么时候去瑞士?”她问。

    陆祈宁闭着眼睛没说话。

    良久,睁眼眼睛时,眼眸变得炽热且浓郁,微微血丝萦绕,声音沙哑得厉害,“梁西月,你是不是在——”

    他停顿片刻,一字一句,“勾、引、我?”

    第14章 “绝、后?”

    陆祈宁不相信梁西月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姿势很诱人,软香扑面,匀称细长的双腿下,令人遐想万千,故意弯腰,沟壑之处更加明显。偏还要装作无事发生,问他什么时候去瑞士,胸膛微微起伏,呼出的气愈发灼热,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前天晚上的激烈——那件黑色睡裙,被他撕得粉碎。

    他微微侧身,从沙发右侧的地上捡起包装好的礼盒,递给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够了,别涂了,这个送你,拿着。”

    梁西月看着他递过来的礼盒,有些失落。

    她还想回答他‘是不是勾引他’这个问题呢,如此坚定的答案他听不到,可惜。

    接过他手中的礼盒,坐回到沙发上,双手一拉系绳,轻而易举的就解开了封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黑色的裙子,蕾丝,夸张的是,三个重要部位,都是单独用别的布料分别系着,下面还有一条,粉色的裙子,当然,这条不能称作裙子,只能称作是三条绳子,绑什么地方她心里也清楚。

    陆祈宁什么时候这么……

    她回眸望他,正正好好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送我,这个?”

    “不是撕碎你好几条裙子吗?送你两条当做补偿。”

    “这条黑色我能理解,这条粉色?或者说,这根粉色……是什么?为什么这下面还带铃铛。”

    陆祈宁沉默片刻,“粉色的是附赠品,黑色才是我买的,反正你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掉。”

    “……”

    梁西月觉得粉色是他买的,黑色才是附赠品。

    楼上有佣人经过,她害羞的把两条裙子都塞回到盒子里,抿唇说:“品位真差,还不如我买的。”

    “你买的。”陆祈宁停顿一下,黑眸幽深,“一般,都没看清就碎了。”

    陆祈宁去年去海外出差,快回程时,当地项目组和资方邀请他去PraslinIsland度假,在度假过程中见过火辣性感的女孩穿着别出心裁的泳衣,深V,侧边有别样流苏加装饰,各个前凸后翘、长腿诱人,资方也确实想讨好他,给他介绍过当地的女孩作陪,这个陪是可以陪着上床的,他领着那女孩回到酒店,扔了几套衣服给她让她试。

    全都是性感睡裙。

    女孩没有拒绝,一一换上。

    她以为这是他的特殊癖好,没想到他真的只是针对她的穿着点评。

    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她比你好看,身材比你好。

    六十多套的睡裙,他只挑了一件,一件粉色,不能称作裙子的‘绳子短裙’。

    回程时,那个女孩想跟他回来,他吊儿郎当的回了句,我只看过你的肩膀、胳膊和腿,所有男人都见过,你总不能要我因为这些部位负责。

    女孩羞愤不已,当场气哭。

    这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有毛病,他要求她换睡裙时,里面要穿衣服,确确实实只看了她的肩膀、胳膊和腿,可她觉得不管看没看,她都是阿爸塞给他的人,他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说她?

    飞机起飞时,陆祈宁看到那姑娘哭得都晕过去了。

    至于么?

    一点小事哭成这样。

    当然,带回来的不止那一件裙子。

    没送出手只是因为,比这件粉色裙子更炸裂,送出去估计还能再挨一巴掌。

    梁西月将裙子整整齐齐折叠好后放回到礼盒里,再将礼盒放到柜子上,转身走进厨房做饭,今天这顿晚饭是她之前就答应要做给他吃的,因为他借她的那一百万美金。

    菜品都是提前说好的,一菜一汤,无可替换。

    番茄炒蛋加番茄蛋汤。

    陆祈宁站在厨房边上看她做。

    红色围裙,长发用鲨鱼夹随便一抓,几缕碎发散落在侧脸上,白皙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纤细的双手熟练的将鸡蛋打进碗里,用筷子随便搅拌几下就倒进滚烫的油锅里,滋滋滋的将液体烫熟,翻炒几下出锅,再把切好的番茄倒进锅里。

    七八分钟,两道,几乎一模一样的菜就做好了。

    “说你应付,你做了两道菜给我吃。”陆祈宁坐在餐桌前,用筷子指着番茄炒蛋,“说你不应付,你只做两道菜给我吃。”

    “你应该觉得庆幸,我还会做两道菜。”

    “庆幸……”陆祈宁想起她之前做的菜,嗤笑道,“确实。”

    夹起一小块的蛋放进嘴里,说不上说好吃,但可以入口。

    梁西月看着他用餐,小心翼翼的试探,“对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被你妈打。”

    “因为我说,手伤成这样,你要跟我离婚,我说离婚行,离完婚陆家后代也就在我这里绝了。”他唇角荡起一抹坏笑,直勾勾的看着梁西月,“然后啪啪两巴掌。”

    梁西月眉头紧皱,“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你说离婚?”

    “我说绝后!”

    “……”

    “……”

    空气静默,目光交织间,两人突然默契的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梁西月拿筷子的手有些抖——他们在孩子这件事上一直很有默契,因为陆祈宁能答应她一个月一次房事的要求,说明他对这件事的兴趣不大,其次,要是想要孩子,也不会保持这样的频率、以及认真戴套。

    他恪守规定、遵守要求,她却在这里面起了异心。

    刚刚那句话,实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悄悄的用余光打量着陆祈宁,他吃着饭,倒也没太多异样。

    低头随便吃了几口饭,就以工作为由,把碗一放就往楼上跑。

    陆祈宁看着她慌张逃跑的背影,慢悠悠的夹起一块蛋,说道:“绝、后?”

    然后唇角微微上扬。

    *

    陆祈宁晚饭后有固定项目,如果工作不忙,基本不是去酒庄品酒就是去玩车,有时候会带梁西月,有时候不带,全看心情,今日心情还不错,上楼换衣服,准备带她出门兜兜风,顺便去自家酒庄走走。走到二楼时就看见梁西月从书房里走出来,把正在响的手机扔到他手里。

    陆祈宁一愣。

    站在对面的梁西月脸色冰冷,嘴里无声地说[她用宋霄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什么意思?]

    他还没回神,电话那头就传来陈漫云的声音,“是西月吗?我是漫云,很抱歉用宋霄的手机给你打电话,打扰你了,但是宋霄目前的状况不太稳定,不是很配合治疗,你能来医院看看他吗?”

    陆祈宁把手机拿起来,问道:“宋霄怎么了?”

    “祈宁?”

    “嗯,是我。”

    “哦,那你让西月来一趟医院吧,我把地址发到你微信。”

    “好。”

    电话挂断,医院的地址就发送过来,他看了一眼后,转身下楼。

    走到门口,就看见梁西月也跟着出来。

    陆祈宁看了她一眼,眉头紧皱,“你要去?”

    “电话是打给我的。”

    言外之意就是要去。

    陆祈宁没说话,黑眸沉了几分,转身去开车。

    梁西月跟上。

    两人坐上车后,一路无言。

    莫名的紧张和怪异流淌其中,难以表述。

    抵达医院后,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谁也不挨着谁,像过路人一样,乘坐电梯时,陆祈宁长腿一迈进入电梯,黑眸往上抬,看见梁西月慢悠悠的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好笑,双手抱胸往后靠,说道:“要见宋霄不开心?”

    梁西月站在离电梯一米开外的位置停了下来,看着他说:“好开心啊。”

    陆祈宁气笑了。

    真的想把她摁到跟前来。但她就站在那里,双眸乌黑潋滟,长发随意的绑着,丝丝缕缕的碎发垂落下来,慵懒的美感扑面而来,他不自觉的滚动喉结,单手从口袋里拿出烟夹在手里,一条长腿微微曲起,皮鞋抵着地面,恣意又痞气满满的咬住烟头,冲着她扬扬下巴,“下个月,你完了。”

    “我怕你?”

    ‘滋’的一声,打火机橘红色的光亮起,他微微歪头咬烟点火,烟雾笼罩俊逸的面容,那双漆黑幽戾的眼神里盛着笑意,“不怕就进来,站那么远干嘛。”

    梁西月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进去。

    刚走进去,陆祈宁伸出长臂,一把将她拉到身侧。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隐约看见男人的右手臂紧紧缠绕着女人纤细的脖颈,绝对的身高差优势,令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的头往上扬,薄唇泛着烟雾,紧紧的覆盖上那双潋滟的红唇,唇舌交缠,电梯门轰然关上。

    电梯一层层的往上走,抵达六层楼时。

    电梯门打开,梁西月率先冲了出来,步子踉跄,红唇微肿,而身后的陆祈宁不紧不慢,双手插兜,恣意随性跟着她,见她踉踉跄跄往B区住院部跑。

    那模样。

    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B区住院部3号VIP,梁西月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房间里站着赵鸿和陈漫云,以及陈漫云的经纪人和助理。宋霄的父母是在三年前就移民到国外了,宋霄因此跟着出国,近几年国内市场回暖,宋家也有意回国,但目前,宋霄父母仍在国外,作为亲舅舅,赵鸿得知他出事就立马赶过来。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车子剐蹭,额头见血,一条腿轻微骨折,但宋霄态度消极,不配合检查,坚持要出院,赵鸿没办法,苦口婆心的劝,赵鸿也有陈漫云的微信,见她朋友发的定位就在附近,让她过来劝劝。

    两人曾经那么好。

    她劝,指不定比他管用。

    没想到陈漫云过来劝,也没用。

    宋霄像受刺激似的,不生不死的躺在那,克己复礼的教养抛之脑后,重视礼仪的人没了规训的尺度,就像抽了骨髓,没了灵魂,任凭旁人说再多话,也充耳不闻。

    这样的宋霄。

    谁都没见过。

    梁西月也没见过。

    他颓废的躺在那里,额头受伤,右腿有血渗出,跟黑色的西装裤融合,形成颜色更深的斑迹。

    她默默的走进去,喊了一声,“宋霄。”

    所有人回眸望去。

    宋霄的眼神动了动,慢慢扭头看她。

    陈漫云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给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迈开步子往门外走,但走到门口时就看见陆祈宁站在那,她上前拽了拽他的胳膊,冲着远处的走廊扬扬下巴,示意过去说话。

    陆祈宁没搭理。

    陈漫云又拽了一下,压低嗓音,“有事跟你说。”

    陆祈宁这才将目光从房间里慢慢收回来,转身跟陈漫云往远处走。

    他们一走,整个病房就安静下来。

    梁西月走到他跟前,看见他里面穿的那件衬衫的隐蔽处戴着一个很不起眼的胸针,银灰色,小熊图案,十岁那年,她送给他的。一时之间,唏嘘涌来,她慢慢坐到跟前的椅子上,低头沉默,良久,才说:“白天不好好的吗?怎么晚上就出事了?”

    宋霄没说话。

    他望着窗外的景色,灯光照在他身上,少见的狼狈。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优雅、注重礼仪的男人会有这样一面,他大学主学化学,辅修历史,每回周末回家都会跟她聊每个朝代的变迁和历史人物,他说那些话时,她觉得他是在发光的。现在,褪去了那层光,什么都变得灰暗、变得陌生。

    许久,他开口;“你知道吗?你们领证前,祈宁有打过电话给我,说你们要去领证了,我问他,你是自愿的吗?他说是,小小,我现在当面问你,你是真心实意想嫁给祈宁吗?”

    “你这几年不在国内,可能不知道我家发生了一些事,我爸妈死了,阿霖入狱,公司乱了套,那些股东闹得闹、吵的吵,我没能力控制局面,祈宁说会帮我,我说好。”她极其平静的叙述事实,没有半分悲伤,“他说让我嫁给他,这样他就有身份和资格插手鼎辉内部的事。”

    “你就这样嫁给他?用自己的婚姻做交易?”

    梁西月抬眸看他,笑了笑,“宋霄,你怎么会觉得这是交易呢?”

    “我喜欢他。”她一字一句地说,“于他来说是交易,于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喜事。”

    “……”宋霄不知该如何回应,喉咙干涩得厉害。

    他也不知自己怎会有这样的嫉妒、怨恨、仇视的心理,明明善妒,是他最不该有的,可看着她依赖的对象变成了陆祈宁,往昔的美好化作云烟,再好的礼仪和教养也化作了刻薄的言语,“但他不是。他对你,只有长辈对小辈的感情,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

    “是啊。”她轻轻的回应,“我知道的。”

    她知道?

    她知道什么。

    宋霄苦涩的笑,“小小,你怎么变成这样?”

    “变成哪样呢?”她不在乎的笑,“是不是跟你记忆中的梁西月有很大差别?宋霄,你看,我们都在成长,虽然我现在依旧恨你,恨陈漫云,可我知道——”

    她低头看着他受伤的右腿,转了话锋,“一个人不能行走,真的很痛苦,连小解都需要别人帮忙,你还有很多事要做,没必要因为一些往事折磨自己,更何况,我不觉得那些事对你来说很重要。”

    说完,她站起身来,“我能说的就这些,听不听随你。”

    她不愿意再多说下去,推开门望去,就看见陆祈宁跟陈漫云站在走廊尽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面色都很凝重,那处没有光线,陆祈宁双手插在西装裤里,斜斜靠着墙壁,颌线紧绷,领带歪歪扭扭的掉在弯起的小臂上,余光一扫,看到了梁西月的身影。

    长长的走廊,她拎着包往左侧走,背影决绝。

    他赶紧上前去追,长腿三两下追上,拽住她胳膊,“不喊我?”

    “哪敢。”她甩开他的胳膊,“怕我一喊,阻拦你见旧爱。”

    听着她那阴阳怪气的腔调,他嗤笑一声,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大概早就知道她会反抗,所以力道特别大,大得她想推开都推不开,只能硬生生的被他抱在怀中,一根食指抵住她的红唇。

    不要说话。

    他全身上下就透露出这么个讯息。

    她憋着火,一路踉跄的跟他走到医院外,到了医院外面,她才用力的将他推开。

    她这么用力。

    跟要来见宋霄时完全是两个态度。

    他烦躁的拿出烟盒,发现烟盒已空,结婚三年,烟瘾都重了不少,随后将烟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梁西月。”

    “我们谈谈。”

    第15章 [开视频证明。]

    沿着医院西边的方向走就是著名景点十贠海,大道两侧均种着水杉,风吹树晃发出沙沙响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月光从南面照过来,将树影和身影拉得很长。她走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一步,踩得很是认真。

    陆祈宁说要谈,但是走了十几分钟,也没有开口。

    附近是景区,道路上骑着单车游行的游客有很多,卖气球、卖糖果、卖老式冰棒、还有特色冰糖葫芦,她嫌热,自己掏钱买了根冰棍,拆了白色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一口一口舔舐着冰凉的糕体,甜甜的葡萄味儿溢满整个口腔。陆祈宁回眸望去,就看见她像小时候那样,咬着冰棍,穿着小白鞋,一步步的踩着他的影子。

    踩得太认真了。

    一步、两步、三步……

    撞上坚硬的胸膛。

    她吃痛的‘嗷’的一声,用手抚摸额头,抬头望去,“你干嘛?”

    “也不知道给我买一根。”

    说完,直接抢走她手里的冰棍,咬着她舔过的地方,吊儿郎当的往前走。海风吹拂,黑色利落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圆润饱满的额头,身高优势加上无可挑剔的颜值,即便周围并没有路灯照明,也依旧能让人一眼捕捉。

    他的皮囊实在优越得不像话。

    不少路人拿着手机偷拍。

    梁西月鼓着气,说道:“你不是要谈吗?谈什么?”

    “梁西月,我问你,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提了几个要求?”

    梁西月一愣,抿唇说:“两个。”

    他们婚前有过口头交流和协议,他问她有没有什么事是希望他能做的,不是站在哥哥、亦或者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而是站在丈夫的角度。

    那时梁西月觉得他对这场婚姻的重视程度不够,不过不能怪他,这本身就是为了帮她,于是提了两个要求,第一,她希望他们的婚姻不要公开,这一点是基于为双方考虑,将来梁言霖出狱回来接手公司,他们就没有再继续走下去的理由了。本来只有这一条,但后来陆祈宁说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领了证,两人的身份有了法律效应,希望她能配合。

    她明白,这配合指的是房事。

    陆祈宁不重欲。

    至少她认识他那么多年,追他的女生都排队排到不见人影了,收情书比宋霄收得还夸张,情书每天能摞成一摞,如此前提下,他都没对那些女生做越轨之事。

    所以她提了第二个要求,同房可以,一个月一次。

    她觉得自己为他考虑得够周到了。

    没想到陆祈宁因为她这两个要求,整整一周没跟她说过话,最后回了句,行。

    “我们现在结婚三年了,你现在回过头去看——”陆祈宁把冰棍吃到只剩根棍子,随手扔进垃圾桶,双手插在西装裤里,晚风从侧面吹来,将衬衫整整齐齐的贴合在胸肌和腹肌上,隐隐约约勾勒出肌肉的线条走向,“你自己当初提的要求合理吗?”

    “你指的哪个?”

    “房事。”

    “这有什么不合理的?”

    “三年,十二个月,总共三十六次,哦,加上上个月,三十七次。”

    “你是觉得……太多了?”

    “……”

    陆祈宁眉头一皱,侧目看她,真不知是气还是笑,抱胸反问:“如果你觉得太多了,请问你觉得频率要多少合适呢?梁小姐。”

    梁西月真猜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只能勉强回应,“现在就挺好的,要是两个月一次的话,太少了,会显得你很不行,陆先生。”

    “我很难理解你的脑回路。”他看着她,眼神变得很严肃,“是怎样思考能力会觉得一个二十八岁的正常男性,一个月一次的频率会嫌多。”

    “……”

    梁西月:“当初你让我提婚前要求,我提了两个,你提了一个,现在你可以再提一个,我尽量配合。”

    陆祈宁抱胸的手慢慢垂下来,黑眸变得幽深,他其实有点拿梁西月没辙,年纪小、脾气说软能软,说硬能硬,仗着从小到大的那点情分,在他面前无法无天,结婚不许公开,房事得按月来,ok,男人让女人没什么,她提一百个要求都可以,但这条真不行,年纪越大越不行。

    陆骁特意善意提醒过——如果他后半辈子还想过夫妻生活,得找梁西月好好谈谈。

    严肃的说,这不是小事。

    陆祈宁不像宋霄,自小听从家中规训,讲究礼仪教养,温良恭俭让这种信条,从来就不是他的生活准则,做人桀骜不驯,在商场上做事又有架海擎天的能力,说他浪荡,他很正经,说他正经,又很浪荡,根本没人吃得透他,唯一摔过的跟头大概就是梁西月。

    现在,她自己送上门。

    他想。

    没理由不提。

    “三天,或者一周的频率,你自选。”他语气生硬,“超出一周,我不同意。”

    “……”

    梁西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陆祈宁以为她对此反感,正想让步,十天也行,没想到刚要开口,就听到她说:“那就三天吧,你跟我工作忙,如果出差不在家,不能另外算。”

    “行。”他勉勉强强松了口气。

    两人沿着长街往下走,走到贩卖冰棍的小车前,他又买了一根冰棍还她,细心的剥了包装纸,像逗小孩似的把冰棍递到她嘴巴上,欠揍地说,还你。梁西月接过冰棍,粉舌伸出轻轻舔了一口,是蜜桃味,她不爱吃,把冰棍塞到他手里。后来又遇到了个卖花的老奶奶,陆祈宁买了一束送她。

    紫色的。

    郁金香。

    她闻了闻,摘下其中一束插在陆祈宁衬衫的领口里。

    陆祈宁笑着将她搂入怀中,手臂紧紧缠绕着她的脖颈,咬着冰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拍照,画面就此定格。

    回家的路上,陆祈宁接到公司的电话,像有什么急事,他把车钥匙给她,转身朝公司的方向走去。

    那一夜,陆祈宁没回来,直接去瑞士出差了。

    梁西月的工作也繁忙起来,为了举办王星月的个展劳心劳力,中间还出过小插曲,这次展出作品共有二十幅,其中十幅的作品定价已经敲定,但仍有十幅的定价在摇摆中,王星月也参与定价会议,由于签订的新合同里,对作品定价的话语权并不高,只是作为旁观者听去建议,听了十几分钟,突然就说定价太低,一幅画至少得是十万的价格。

    梁西月耐心的跟她解释,定价低不代表她个人能力低,完全是按照市场调查和目前的身价来定的。

    王星月的清高又冒出来了,说她就是瞧不起她,势利眼、狗眼看人低。

    这句话说出来,应歌坐不住了,刚要起身吵架,梁西月心平气和的说了句,“王小姐,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是怎样一个人,但我至少做到了问心无愧,另外,我希望你明白,除非客户已经给出购买意向,否则向客户提供一个具有竞争力的价格,是利于你占取市场份额,绝不是狗眼看人低,而且你觉得那些有经验的收藏家、买家看不出虚高溢价吗?”

    “别自毁招牌。”她站起身说,“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忠告。”

    然后看着应歌说:“我去接个电话,你们继续。”

    说完朝着门外走去,走到走廊外时,靠着墙壁,整个人虚弱的蹲了下来。为了个展、宣传、装框、保险等一系列的事,已经忙得好几天没怎么睡了,压力几乎到了一个临界点,只要稍稍一碰,就能在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她将头埋在膝盖上,尽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委屈和难受仍旧在心头翻涌。

    蹲坐几分钟后,心情稍有平缓。

    她拿起手机查看今天的工作内容,刚打开页面,就看见应歌给她发了条信息。

    应歌:[别生气,等个展办完,看我弄她。]

    梁西月:[(呜呜呜)谢谢小鸽子。]

    应歌:[反正我会帮你出气!]

    [……]

    [……]

    中间一大串都是应歌给她发的搞笑表情包,各种神图都有,逗得她的唇角微微上扬。

    到三十多条消息的时候,发了一条:[#华祎集团老板被美女环绕,应接不暇,到底爱女爱男,性取向成迷#链接]

    这一条在那些表情包和莫名其妙的搞笑新闻里格外显眼。梁西月脸上笑容消失,伸手立刻点开链接,就看见陆祈宁身穿白色衬衫和双排扣马甲西装,身影气场的出现在国外的高级晚宴中,大概是刚开完会议,右侧西装上方夹着华祎集团个人身份显示牌。

    Chairman。

    (董事会主席)。

    身侧站着几个前凸后翘的大美人,身材火辣,其中有几个她认识,是国外小有名气的电影明星,陆祈宁略带混血的长相在一群欧美人中极其出挑,加上年轻,多的是女人求着合影。视频也不是主流媒体拍的,所以角度选取有些问题。

    应歌:[你看这个神评论。(浅薄之间,他男女都不喜欢,他喜欢能驾驭得了他的,比如我。)

    梁西月:[……]

    应歌:[我迟早被网上这些人笑死,欸,我跟你说,我见过陆祈宁本人,NNNNNNN帅,就是确实脾气不好。]

    ——突然。

    陆祈宁:[忙完没?]

    弹出来的消息吓得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慌忙握紧后,又看到他发来信息:[周末回家。]

    梁西月:[这么快?]

    陆祈宁:[已经出差半个月了,你偷人还是做了什么事,这么心虚?]

    梁西月:[没。]

    陆祈宁:[开视频证明。]

    梁西月刚想拒绝,他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犹豫片刻,按下接听键。

    刚接通,屏幕上就出现陆祈宁的身影,黑衬衫,纽扣就系了几颗,胸肌若隐若现,沟壑明显,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剑眉星目,好看得让人双腿发软,他怼着镜头,“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梁西月抿唇,揉了揉眼睛,“哪有。”

    “不说实话是吧?”他侧身去摸烟,抽了根烟出来咬在嘴里,说话声调略沙哑,“等着。”

    梁西月微微垂下眼眸,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重新叙述一遍。说来也奇怪,刚才明明很难过的,跟他叙述的过程却很平静。陆祈宁默默的听着她说,说完后,弹了弹烟灰,“工作就是这样,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发生,我早跟你说过了,开画廊很辛苦,尤其是做初级艺术市场,比二级市场复杂繁琐,但已经做了,就不能撂挑子,哭鼻子行,不能在外头哭,等我回来哭。”

    他这么一说。

    她真有点想哭,抱着膝盖,“等你回来哭,你只会笑我。”

    “笑你?”

    陆祈宁咬着烟,眯着黑眸,“我什么时候笑过你?我只笑过你在床上不中用,没两下就撒娇不做。”

    “……陆祈宁,你怎么不去死?”

    他食指和中指夹着烟,一边往嘴里送,一边笑:“你骂人永远是这句,我要真死了,你会不会难受?”

    “……”她迟疑片刻,想起之前枪杀他的画面,他轰然的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一样的疼,一只手紧紧抱着双膝,抿着唇,很认真的说:“陆祈宁,你不准死,就算我们很老很老,活到八十岁那么老,你也要比我后死。”

    陆祈宁的脸上挂着肆意的笑,无伤大雅的玩笑,在此刻却得到了没想到的答案,大概是没想到对于死亡的问题,她会如此认真。他看着镜头,微微坐直身体,看着镜头,回复:“好,答应你。”

    两人就这么对着镜头,沉默了几秒钟。

    他将手里的烟头摁进烟灰缸里,声音嘶哑,“马上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他不说,她都快忘了。

    十月十号,她生日。

    “不知道,你想送什么就送什么吧。”

    话音落下,远处传来了应歌的声音,她匆匆挂了电话往里走。

    *

    几个小时后,日落西沉,结束一天的工作,应歌请梁西月和顾嘉去吃私房菜。

    这家私房菜应歌经常来,味道好、服务好、最重要的是,这个上菜的小哥很帅,她一直想勾搭,但没机会。最近忙成狗,连喘息的时间都少有。

    应歌还是惦记梁西月的。

    服务员上来送菜时,她就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让她看看那位小哥。

    说实话,长得确实不错。

    就是跟陆祈宁一比,有些惨烈。

    等人上完菜,梁西月小声地说:“你喜欢你上吧,我不吃这款。”

    “梁西月,你真的要为自己好好想想了,23岁了,一个男朋友都没交过,我给你介绍的,你不喜欢,追你的你又不要,你到底喜欢哪种男生啊?”

    梁西月喝了口水,说道:“其实我有喜欢的人。”

    应歌一愣,八卦魂燃起,立刻凑过来,“谁啊?”

    “就是邻居哥哥。”

    “长得好看吗?”

    “嗯。”

    “那不是近水楼台?没谈吗?”

    “他把我当妹妹看。”

    “?那你也得去追一下啊。”

    “追他的人很多,而且他不喜欢我这款,他喜欢……长得妖艳点,脾气温柔点,第一眼大美女。”

    应歌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请这位小*姐拿出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是不是第一眼大美女,但妖艳确实差点,你属于清纯挂。”

    说完,仔细打量着她的面容,“但其实你也可以妖艳啊,妆容变一变,不要每天素颜朝天,要么就是淡妆。”

    “算了吧,现在挺好的。”

    应歌还想说点什么,顾嘉就打断她,“行了,别聊这些八卦了,马上就要办个展,年底还要去参加巴塞尔艺术展,忙得飞起啊。”

    说完,给两人倒茶,聊艺术展的细节。

    梁西月默默无言,不知道是累还是因为王星月的事,看起来很疲惫。

    她拿着手机看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内容,看到陆祈宁罕见的发了条朋友圈。

    [送给某个小朋友的礼物。]

    她点开看。

    一条蓝色宝石挂坠项链。

    一下子精神了。

    她点了赞。

    却又不知道这是给她,还是给别人的礼物。

    左思右想,打开他的聊天框,[你朋友圈的那个礼物好漂亮(微笑),送给谁啊?]

    陆祈宁回了个表情包。

    那个表情包很怪异,她看不懂,就发给应歌,问她什么意思。

    应歌看了一眼,笑道:“老色鬼,谁发给你的?”

    “他想跟你上床。”

    第16章 注意身份,梁小姐

    应歌早不是什么纯情小女孩了,这点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梁西月还是得为陆祈宁说句话,类似于这样的表情包,他发过很多次,吵架后、冷战后,用于破冰,或者无话可说时。既然用过多次,且场景正规,就不应该是性暗示。更何况他想跟她上床,理论上只需要一句话,因为她是有义务帮他解决需求的。

    她没把应歌说的话放在心上。

    当做玩笑听了就过。

    个展时间逼近,三人忙得飞起。顾嘉跑物流,应歌跑保险公司,梁西月跑广告公司和公关公司,忙得连家也不回,晚上带着睡袋就睡在展区里,宋霄来时,就看见她睡在台阶下方的角落,小小的、瘦弱不堪。

    大概是太累了,有人走动、有搬运的响动,也没惊扰她半分。

    宋霄没打扰她,就坐在她身侧。

    等到上午八点,定好的闹钟响了,她才睁开双眼,从睡袋里把手伸出来去关闹钟,结果一抬眸,就看见坐在旁边的宋霄。

    目光交织,竟无话可说。

    她从睡袋里爬出来,走进旁边的卫生间里洗漱。出来时看见宋霄仍坐在原地,阳光从斜对面照射进来,打在他身侧时,竟觉得有几分孤寂。她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来来往往搬运道具的工作人员,递了瓶矿泉水给他。

    宋霄接过后,拧开了瓶盖,再将拧开瓶盖的水反递给她。

    梁西月没接,自己用力拧开了手上的瓶盖,大口的喝了好几口,说道:“这里没什么事需要你帮忙的,你腿伤才好,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在这坐着,万一有事需要我帮忙,我也可以帮一下。”

    “真没你能帮的事,再说都是苦力活,你金尊玉贵的怎么干?”

    “怎么不能干?”他站起身来,“要我搬什么,你说。”

    宋霄实实在在的读书人,大半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书籍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干什么?梁西月见他一副认真的模样,赶都赶不走,只能说:“你要真想帮我的话,那就帮我去一趟化龙区的灵玉湘,我爸妈葬在那里,F区21号位置,我今年清明有事没去,你帮我去送一束花,顺便扫扫墓。”

    自从梁辉和洪玉去世后,梁西月很少去扫墓,究其原因是,她还没法接受父母离开这件事,感觉被他们领回梁家、住进那样漂亮的房间里、一口一个‘月月宝宝’‘乖女儿’的日子就在昨天,一夜过去,什么都没了,父母死了,弟弟入狱,她自私且逃避的认为,不去看,他们就还在。

    去年除夕,她带了礼物回老家见爷爷奶奶,还没进门就被他们拦在门口,爷爷奶奶像看仇人似的看她,一口一个扫把星,拐杖高高举起,落在眼前,凄凄惨惨的跌坐在地上大哭,冬日寒风刮得人脸生疼,她头一回知道,赎罪这玩意,是不存在的。礼物也好,金钱也罢。

    她一直在问陆祈宁,自己是不是扫把星。

    陆祈宁从不在这件事上安慰她。

    他说,如果她是扫把星。

    那他大概率也是扫把星。

    她记得他说这话时,星光落在他身上的璀璨明亮,罕见的,她有被安慰到。

    *

    秋分刚过,早晚温差极大,白天最高温能达到38°,夜晚却能降到20°,梁西月习惯性的会准备一套长袖外套带着去现场工作。

    回家时,天气阴沉,下了些小雨,温度骤降。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开衫,里面是紧身吊带背心和牛仔裤,撑着伞从门外走进来,这个家没了陆祈宁,安静得有些让人无法适应。

    厨师给她做了饭,她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上楼休息。

    连日来的高压工作,到了今天总算能稍稍松口气,接下来两天只要盯着物流和保险公司,将需要展览的作品一一入场就行。她洗了个澡,穿着睡裙走出来,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腰间,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发尾滴落在地上,光着脚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屏幕工作。

    中途,佣人端了一碗炖好的滋补甜汤,药方是徐盈找专业的医生和营养师调配的,说是能滋补女性身体,提高生育概率。今天这是第一碗,浅尝一口,胃口还不错,不算甜腻,一碗下肚,身体火热热的,室内没开冷气,她刚想开,就看到旁边的室内温度已经降到19°。

    还是热。

    她起身去淋浴间冲澡。

    冲到一半,听到门外传来声音,“梁西月。”

    声音由远至近,从门外到门内,很快就到了门口。

    磨砂门能隐约看见身形轮廓,他似乎靠在那里,听到她的回答后沉默几秒钟便走开了。过了会儿,他又折返回来,站在门口不说话。

    黑影朦胧,站在门口来来回回走动。

    她默默看着黑影,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

    淅沥沥的水打在背上,不知道是水温过高,还是室内温度太热,她浑身不舒服,乌黑水雾的眼眸看着那团黑影,声音柔得不像话,“你回来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陆祈宁都能想象得到里面是怎样的场景,她站在那,承受着水珠清洗,雪白的肌肤和绯色的红润互相交融,乌黑圆润的眼眸被水雾侵占,像一颗坠入溪中的葡萄,他不自觉的滚动喉结,问道:“我能进来?”

    “……”

    “我说——”他重复一遍,“我能进来吗?”

    陆祈宁不打算逼她,如果不愿意也没什么,他有的是耐心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淅沥沥的水声伴随着一句软得不像话‘能’字闯入耳里,他几乎立刻伸手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樱花香气,盈润水雾丰盈室内,目光所及,她如同所想那般,乖巧的站在那,湿漉漉的长发落在胸前,遮挡住大部分的春光,瓷白的肌肤刺得他眼睛发疼,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边走边解袖扣,轻轻一摁,袖扣解开后往上推,几条隐藏在薄肌之下的青色血管顺着小臂一路往上蔓延。

    水雾氤氲,湿漉漉的打湿他的西装裤,紧实的大腿肌肉蓬勃有力,每走一步,她就往后缩一步。

    直至缩到无处可逃,被他一把抱起来,掐腰放到洗手池边上。

    “躲什么?”

    “腿,腿抽筋,疼。”

    “……”

    “……”

    陆祈宁无奈的皱眉,蹲下来去揉她的小腿。

    她的腿很漂亮,匀称细长,白皙嫩滑。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将她的腿安置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拿捏着脚,一只手捏着小腿,手法很得当,抽筋的痛感渐渐消退,陆祈宁见她不喊难受了后,微微抬眸望去,由于蹲着,很容易与她所坐的位置视野齐平,能很清楚的看见平时看不到的景色。

    那里很干净。

    很符合他的审美。

    呼出灼烧的热气,慢慢松开她的脚,站起身来,挤到她跟前,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全是她的倒影。

    缠吻几乎就在一瞬,他吻她,从来都是用力、霸道、炽热的,在毫无阻碍的嘴里攻城略地,吻得她不得已往后靠,倒在镜子上,小小的身板勉勉强强支撑他的吻,可仍不够、还要更多。

    他一只手保护着她的后脑,谨防被硬物所伤。

    肆意的攫取,吻到她双眼迷离、抓着他胸前衬衫的手变得无力后,才稍稍松开。

    松开后缓和片刻,他拿出口袋里刚买的五盒放到她面前,双眼猩红,声音嘶哑:“要哪个?”

    梁西月已经被吻得晕头转向,差点缺氧。

    随便拿了一盒放到他胸前。

    他低头一看,嗤笑道:“嗯,喜欢这个,好。”

    梁西月并不知道自己拿了什么。

    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后悔了,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衬衫发出惨烈的尖叫声。

    到底是难受还是舒服,分辨不出,只觉得脑部缺氧,浑身痉挛,除了尖叫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可能会死。

    这个想法闯入脑海时,她听到陆祈宁在她耳边说:“选得很好。”

    下一秒,他抱着她往外走,抱得高度正正好好超过自身身高,以至于她需要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吻他。

    夜色正浓。

    她说怕冷,他随便拿了件自己的衬衫披在她身上,而那件穿在她身上的那件衬衫,毫无意外的,在他顶撞时也碎了。

    后半夜,陆祈宁把那条蓝色的项链戴到她纤细的脖颈上,她早已经睡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戴上去的,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脖子上的那条蓝色项链。

    是他朋友圈发的那条。

    扭头望去,他睡得正熟,一只手还搂着她的腰。

    她轻轻推开他,起身去洗澡。

    *

    很快,到了王星月个展日,梁西月跟应歌早早就到了会展里等待参展的客人,顾嘉因为律所有事没来。

    当天天气也很好,不像前几天,阴雨绵绵。

    梁西月穿着一件得体的中国风刺绣连衣裙,乌发用木簪固定,化了淡妆,脖子上那条蓝色项链熠熠生辉,走进会场时,应歌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条项链。

    她出生于富贵人家,从小到大摸的宝石没有上万也有上千,有时只需一眼就能分辨得出真假宝石的区别,梁西月脖子上戴的那条,璀璨得都快刺眼了。她走近,这么一看,更不得了,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世间罕有,害怕自己看错,上前摸了摸。

    “西月,你这什么时候买的?多少钱?”

    “这个?”梁西月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说道:“Semipreciousstones。”

    “半宝石?”

    “对。”

    应歌不信,极其标准的德切工艺,刀刀精准不计成本,大费周章只为了一块Semipreciousstones?

    她搂着她的肩膀,“别骗我,你这条项链价值不菲,是不是有人追你?”

    梁西月不懂宝石,她只知道宝石有半宝石和宝石之分,说白点就是中档宝石和高档宝石。这些年陆祈宁也送过她一些礼物,说不上便宜,但也说不上昂贵,这颗挂在脖子上的宝石,大概率也跟以往一样,不会贵到哪里去。

    要说价值不菲。

    前阵子陈漫云上过新闻的耳环倒是价值不菲,新闻稿里写着的赠予人十有八九是陆祈宁。

    至于脖子上戴的这条,估计是便宜货。

    今天事情很多,她不想跟应歌八卦,随便敷衍两句就推开她去跟到场的安保人员和工作人员讲一些注意事项。

    应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偷偷给顾嘉发了信息:[顾嘉顾嘉,西月有情况!我怀疑有超级大富豪在追她。]

    顾嘉:[……今天不是个展吗?你又开始八卦了。]

    应歌:[这次真不一样,你知不知道她今天戴了一条比鸽子蛋还大的蓝宝石来现场,那样的蓝宝石,我只西非地区的私人拍卖会上有幸见过一颗类似的,但是那颗宝石是西非最大矿主的所有物,贵得能惊掉你下巴那种,我敢保证,绝对有那种没出现在富豪排行榜上的那种神秘的、隐形的顶级富豪在追她!!]

    顾嘉:[……]

    应歌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嘉表明自己的激动之情,她甚至觉得梁西月脖子上戴的那颗宝石就是她在西非的私人拍卖会上见到的那颗,当时展出时,矿主有明确说过,他这颗宝石:Gübelin、GRS、SSEF,三证齐全,一颗,九位数以上。

    能随随便便把一颗九位数的宝石送给人当项链戴,说明九位数的价格对他而言,不过毛毛细雨。

    应歌知道很多富豪都是隐藏在视野中的,不参与国际富豪排行榜,也不在意任何虚名,但只要他愿意站出来,排行榜上的人都要让路。

    应歌:[你要是不理解,我换个说法,她脖子上那条项链要是问世,可以直接刷新全球国际贵重珠宝排行榜,随时碾压。]

    顾嘉:[你要这么说的话,我知道是谁送的,他确实符合你说的所有条件。]

    应歌:[谁啊谁啊!?这么牛,这么有钱?]

    顾嘉:[财神爷。]

    应歌:[……不好笑。]

    *

    梁西月陪着几位区级的美术馆馆长参观讲解作品,抛开王星月个人脾气不说,作品可圈可点,具有极高的观赏和收藏价值,近期几幅《月光》《野花闻香》等,比之前爆红的《冷》、《玻璃球》公里更上一层楼。在走到B区进行讲解时,突然听到一阵骚动。

    顺着骚动的来源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银银灰色双排扣马甲的男人出现在会场中,右手手腕戴着一块银白色RichardMille腕表,身影颀长高挑,实在惹人注目。虽然不是一个圈子里混的,但谁都知道这位是华祎集团的老板陆祈宁。

    他很少看展。

    也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

    能出现,不仅是给画廊造势,一定程度上能带来流量和热度。

    应歌见到他,眼睛都亮了,拽着梁西月走到他跟前做自我介绍,“陆总,您好,我是L&Y画廊的合伙人应歌,这位是我的同伴梁西月,您好。”

    她朝着他伸手。

    陆祈宁礼貌的握了握。

    松开手后,转而朝向梁西月。

    那个意思——她也要握。

    尴尬的笑了笑后,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在指尖处握住。

    礼貌又生疏。

    陆祈宁轻笑,收回手,说道:“两位能介绍吗?很少看展,很多不懂。”

    “行。”应歌赶紧应答,“陆总这边请。”

    陆祈宁率先走在前面,梁西月跟应歌跟在后面。

    周围人很多。

    陆祈宁每走到一幅作品前就会停下,由应歌讲解。

    讲解完后,应歌就会贴在她耳边,激动又小声地说:“靠,这个男人的腰臀比一绝,谁做他女朋友,谁爽翻了。”

    梁西月垂着头,不敢言语,逛了会儿,应歌的电话响了起来。

    A区有点事需要她过去。

    她走后,陆祈宁回眸看梁西月。

    “梁小姐,能介绍?”

    “能,您需要我介绍哪一幅?”

    “就这个吧,《调情》。”

    梁西月讲解过很多幅画,却没有一幅像这样难讲解。她深深吸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听到陆祈宁说:“讲解完能不能回家吃饭?”

    她惊恐的看向四周,确认周围没人听见后,小声地说:“不行,今天很忙。”

    “哦,这样。”陆祈宁抱胸说,“可惜了,法式大餐你吃不到了。”

    “……等等。”她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西装,“我回。”

    陆祈宁微微挑眉,冲着她抓的方向扬扬下巴,“注意身份,梁小姐,大庭广众,我可以告你性骚扰。”

    “……”

    第17章 我是你丈夫

    告她性骚扰?

    他平时很少做这样的事情吗?怎么好意思说得出这种话?

    梁西月不动声色的把手收了回来,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用手指了指他的手,意思是,他也不干净。

    陆祈宁唇角上扬,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大老板要逛,她没理由不陪,从F区逛到A区,再从王星月的初始作品,讲解到最新的力作。时间接近十二点时,一个穿着白色T恤衣服和牛仔裤的短发女人走进来,在人群中晃荡一圈后,捕捉到了陆祈宁的身影,她快速走到他身边,喊了一声,“陆总。”

    陆祈宁跟梁西月回眸望去。

    一个样貌很普通的女人。

    梁西月认得出她是谁——陈漫云的助理,同时也是她的表妹,自打陈漫云入娱乐圈后,表妹一直跟着她混,哪怕停业三年没工作,工资也照发。

    秉承着不掺和陆祈宁的私人感情的观念,礼貌的后退半步,将空间留给他们。

    上一回在慈善晚宴上失态,在车里打架闹得陆敏陆骁都知道,丢脸丢到太平洋,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再闹。

    整个展区放着舒缓适配的古典音乐,增强观众的观展体验的同时可以丰富展览的吸引力,再加上空间大、观众多,这一小半步就足以隔绝两人议论的声音。

    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助理的表情凝重,嘴里反复出现两个字:手术。

    陆祈宁表情也凝重,抬手看了看腕表,又插进西装裤口袋里,展区不能抽烟,烟瘾重,只能抽出一根烟来夹在食指跟中指的位置。

    交谈过程五分钟,最终,陆祈宁说了句,“我找时间去劝她,你回去跟她说,不要死心眼,否则将来受苦的除了孩子,还有她自己。”

    助理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她一走,陆祈宁就转身看着梁西月。

    公开场合,两人装不认识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她眉眼疏冷,双手整齐叠放在小腹的位置——跟一个真正的讲解员没什么不同。

    前后几分钟,态度天翻地覆的改变。

    陆祈宁皱眉想了想,说道:“等会下班直接去停车场。”

    梁西月上个月刚跟陆祈宁吃过法式大餐,马赛鱼羹、红酒炖鸡、卡昂式牛肚等等,她都很爱吃,说实话,美食的诱惑很大,但此刻那些美食的食物像是添加了异样的气味儿,即便在脑海回荡,也变得俗不可耐。她失去兴趣了,“陆先生,我等会下班还有别的事要做。”

    拒绝他。

    而且是很正面的拒绝。

    陆祈宁黑眸一眯,“确定?”

    “嗯,确定。”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总不能是这根烟的问题。”他抬起手里的烟,“我连点都没点。”

    “陆先生,那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你问。”

    “您小时候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呢?老是骂我小野种,那时候,您讨厌也是没理由的吧?”

    “?”

    陆祈宁黑眸沉了又沉,眉心紧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小时候的事,说就说了,还非得说得那么难听。

    胸口的怒火郁结,顷刻间就化作火焰。“好,行。”

    他往后退,像是被气得双手手背青筋暴起,指着她,“你有种。”

    陆祈宁走了。

    被她气走的。

    有什么好气的呢?她只是说了实话罢了,他小时候一天到晚喊她小野种、讨厌她,不都是事实吗?

    她也恨他、也厌恶他,巴不得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

    互相厌恶,没有道理可讲。

    *

    个展五天,完美落幕。

    展区作品五十幅画,外加衍生品和多个雕塑艺术,每日流水在几十到上百万之间浮动,吸引来了许多潜在客户,为下次的画展打下了坚固的基础,虽然过程中有许多摩擦,比如第二天有位顾客因为价格的问题跟梁西月吵架,下午有个醉汉莫名其妙跑进会场,砸烂了一幅展出作品,第三天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进来,将孩子的排泄物丢弃在画廊中间……等等……

    但最终结局是好的。

    应歌请所有参展的工作人员吃饭,梁西月贪杯,喝了七八杯,雪白的脸颊染上红晕,几个人还想过来敬酒,都被顾嘉挡了回去。一顿饭吃饭,她喝得不省人事,送回到家门时,还是佣人来接。顾嘉交代了几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佣人扶着梁西月往大厅走,走到厅内时,她突然又清醒过来,推开佣人,说道:“我,我可以……自己走……”

    “太太。”

    “没事……我行。”

    她拎着包包,扶着楼梯,踉踉跄跄往楼上走。

    走到房间时,就看见陆祈宁坐在沙发上,长腿大敞,慵懒肆意的靠着,衬衫被他穿得松垮,这个男人,没有不好看的时候。

    她踉跄走到床边坐下,把手里包包扔在地上,双腿一蹬,把高跟鞋也给踢到远处。

    室内安静得要命。

    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过了片刻,她站起身来,歪歪扭扭走到衣柜前,拿出行李箱整理衣服,像自言自语,又像在跟他说话:“办个展太辛苦了,现在结束,我要跟应歌出去玩几天……”

    整理衣服,整理的都是夏天的衣服。

    这会儿已经入秋,天气寒凉。陆祈宁黑眸冷冷的看着她。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后,两人一直都没说过话,在家碰见也不会打招呼,他冷着脸,说道:“要出去玩,还是故意躲我?”

    “我躲你干嘛?”

    “那你过来——”他一字一句,“吻、我。”

    梁西月本来拿着衣服,听到这句话突然停住动作,手僵在半空中,停滞了几秒种后,将手里衣服一甩,歪扭着走到他跟前,三两个影子在晃动,也看不清哪个是正主,直接扑到中间的人身上去,捧着他的脸,在薄唇上啄吻,轻轻的、像小鸡啄米。就这样啄了两三下,眼神迷离的看着他:“陆祈宁,除了我,还有别人吻过你吗?我说的不是嘴碰嘴,我说的是,舌吻。”

    雪白的脸上满是绯红,眼神充满醉意,她甚至都无法对焦,看着他的脸颊说话。

    陆祈宁掐着她的腰,回应,“你想要什么答案,真话?假话?”

    “我要假话,很假很假那种。”

    “亲过很多人,而你是其中吻技最差的。”

    梁西月嘴一扁,眼眶红通通,“那真话呢?”

    “我觉得我在说假话的同时已经说过真话了。”

    “你没说!”梁西月轻轻握住拳头打他的胸膛,“你就是不想告诉我真相罢了,陆祈宁,不公平,这一点都不公平,凭什么?我初吻、我第一次都是给你,凭什么你就是第二次、第三次才给我!”

    喝醉了,脾气也跟着见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件小事上耿耿于怀,可就是想知道,就是想知道第一个跟他接吻的人是谁,第一个跟他做。爱的人又是谁。

    她一拳一拳打着他的胸膛,他没躲、也没阻拦。

    那点疼对他来说,跟挠痒似的。

    等她打够了,软绵绵趴在他怀中,他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给你的是第二次、第三次?”

    “你自己说的……”她闭着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瓷白的肌肤上留下一排阴影,嘴里呢喃,“你自己在瑞士跟我说的,你看你,都忘了……”

    “是你忘了。”他温柔抚摸着她的后背,“梁西月,是你忘了我说这话的前提是什么了,需要我提醒你吗?”

    她的下巴被轻轻抬起,温柔的吻落下来,带着红酒的红唇,格外香甜,他轻轻咬着唇里的每一寸、每一处,勾起丁香小舌,有攻略、有技巧的软化她的所有。她成了一滩水,一滩可以被肆意摆弄的水,无骨的攀附在他身上。室内温度在高升,他扣住她的手搂住自己的脖颈,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抱紧我,梁西月。”

    他下了命令,她想有意识似的,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趴在他肩膀上,小声地说:“你从来没叫过我老婆,你都是连名带姓叫我。”

    撒娇的语调,软软的。

    听得他的心也软软的。

    他抱着她站起身来往前走,每走一步,她的身子就不自觉的往上颠,疼得她眉头紧皱,咬住他的脖颈。

    十月的天气渐凉,她穿着一条长裙,套着一件毛衣外套,轻轻拉扯,毛衣外套落在地上,细嫩如藕的胳膊缠绕着他的脖子,尖利的牙齿咬得他皱眉。但有心想让她吃点苦头,即便被咬着也没停下动作。

    老婆,是要教的。

    尤其像梁西月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

    他磨着她的性子,说道:“想让我叫,很简单,你让我付出,你就得先付出。”

    她趴在他脖颈上,抽抽噎噎,“你说。”

    “是不是故意躲我才出去玩?”

    虽然喝醉,尚存一丝理智。

    她预感到他在挖坑,抿唇说:“不是,啊!”

    巨大的痛感袭来,惊得双手紧紧抱住他,立刻改了语风,“是是是!我是为了躲你才出去玩的。”

    “为什么?”

    “……”

    她没回答,只是趴着,肩膀上传来丝丝凉意,伸手一捏,发现她的小脸上全是泪痕,心里一抽,意识到从头到尾都在哭,连忙将她放到床上,她像只小蜗牛似的,钻到被子边缘,撅着小屁股躲了进去,躲在被子里抽抽噎噎的哭。

    哭什么?

    他真不知道,只能从被子里钻进去,安慰她。

    安慰的话也不会说,就将她搂入怀中,像她啄吻他一样的去吻她的额头、眉眼、鼻子和红唇,一点点的吻着。

    黑暗中,呼出来的热气在交缠。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他高挺的鼻梁在脸上蹭来蹭去,从额头一直往下,手掌抓住黑色利落的短,锋利的发丝穿过指间,不受控制的紧握成拳。

    这个长夜才刚刚开始,秋风涌动,院子里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白纱窗帘轻轻晃动,两个纠缠的身影此起彼伏,难分难舍,紧握的双手冒着汗水,一滴滴的滴落在床单上,月光清冷,悠扬的旋律还在回荡……

    很多时候陆祈宁只是躺着不动,任由她肆意玩耍。比起纤细窈窕的身材和魅惑的脸蛋,他更在乎的是她有没有从中获得快乐,虽然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反的。

    ——不喜欢。

    ——不好。

    ——你不行。

    不行么?

    他翻身将她压下。

    没事,反正距离天亮还很早。

    树影被月光照进屋内,纠缠的两人已经相拥入睡,星月交替,暖黄色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帘落进屋内,她轻轻动了动手指,试图睁开双眼,却怎么都睁不开,尝试几次后,彻底放弃,抱着陆祈宁的胳膊继续睡,睡了几分钟才缓过劲来,支起身下床去洗澡。

    出来时,陆祈宁也醒了。

    宽肩窄腰,腹肌充盈,线条流畅诱人,没看几眼,他就穿上衬衫,扭头看她。

    眼神幽深明亮,像璀璨的黑曜石,她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走到旁边的衣柜里拿衣服,欲言又止。

    陆祈宁似乎看出她的意图,主动开口:“不好意思,昨天有点失控,前期没戴。”

    “嗯……如果——”

    “生下来。”陆祈宁打断她的话,“TA的父亲是陆祈宁,应该不会亏待TA吧?”

    梁西月没想到自己才说两个字,他就已经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了,脱口而出:“可我们会离婚的,离婚了TA怎么办?”

    陆祈宁扣纽扣的手停下,眉心紧蹙。他心知肚明梁西月一直在准备着跟他离婚,梁言霖还有半年出狱,他们的婚姻大概率就剩半年的光阴,她不愿意跟他继续走下去,可以理解,但他无法理解这种处处为自己留后路,时时刻刻想着跟他离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三年来,他掌管鼎辉劳心劳力,一分钱没拿,她请个职业经理人都要花不少钱,而他呢?

    是免费的。

    幽戾的黑眸里蓄起寒意,拿起旁边的西装往门外走,边走边说,语气冷得要命:“离婚了孩子就跟我,如果你想离婚还想要孩子就跟我打官司。”

    梁西月:“……”

    *

    梁西月跟应歌的旅行是画展之前就定好的,短期线,在距离京市三个小时飞机的甸市的海韵古镇。

    不同于京市的入秋,海韵古镇还处于三十多度的高温,飞机一入地,扑面而来的热浪夹杂着热风,吹得两人汗水直流,赶紧打车去酒店,等傍晚热气退散才出门逛街。

    烤鸭、冰淇淋、炸串……美食一条街走下来,两人的手里已经拿着无数的美食,应歌喜欢吃垃圾食品,尤其是油炸食品。一边吃还一边跟小奶狗聊天,凑近一看,聊天内容都没眼看。

    两人走到古镇的尽头,远远的就看见有工作人员拦着,应歌天生爱凑热闹,拽着梁西月的手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结果凑近一看,居然是剧组在拍戏。

    应歌‘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陈漫云啊,我说谁呢,这么大阵仗。”

    听到陈漫云三个字,梁西月的心咯噔一下。

    目光所及,是陈漫云的身影,剧组人多、且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似乎看到了陆祈宁,但就一瞬,像眼花一样,从眼前一闪而过。

    陈漫云的路人粉极多,代拍的人更多,一个劲的往前挤。

    她们站的地方旁边就是河流,人群越来越挤,挤得都快挤到河里了,应歌扯着嗓门吼道:“有病啊,一个明星至于?挤什么!?”

    话音刚落下,梁西月就被旁边的人给挤兑到河里去了。

    只听到‘噗通’一声,直接掉进河里。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有人在对岸喊。

    应歌怒吼:“靠!一群有病的人!”

    她二话不说,直接跳进去去捞梁西月。

    好在是人工建造的河水,水位不高,再加上应歌会游泳,一把就将梁西月捞住,抱着她的腰往岸边游,通过旁边的游客顺利上岸。上岸后,她叉着腰冲着剧组和代拍、追星的人怒吼:“一群白痴!要人命是不是!”

    “你自己掉到河里去的,怪谁!”

    “谁说的,给我站出来!”应歌咬牙切齿,“你什么东西,配跟我说话!?”

    对面也是不怕事*的,几个十来岁二十来岁的女孩站了出来,眼看着要跟应歌吵架。

    骚动很快引来了剧组的人,陈漫云坐在二楼的拍摄点往外看,看到了两个湿漉漉的女孩跟其余的女孩吵架,坐在地上那个女孩很是眼熟,定睛一看,是老熟人。

    “去,快去制止一下,再把梁小姐请进来。”

    双方怒火一触即发,应歌不怕事,扔掉手里的东西就要上去打架,刚凑到跟前,就有剧组的人出来阻拦。

    “都别吵都别吵。”

    “两位小姐是因剧组才落水,是我们不对,两位衣服都湿了,要不我们提供干净的衣服换一下,行吗?”

    应歌冷哼一声没说话。

    她折回去,将还懵着的梁西月扶起来,说道:“带路啊!”

    “欸欸欸,两位这边请。”

    工作人员看梁西月和应歌看呆了,两人美得跟仙女似的,衣服湿漉漉的勾勒身体轮廓,比起明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收回眼神,带着她们从后门进。

    梁西月呆愣愣的跟着应歌走。

    走到一半才回过神来,“是谁给我们提供衣服?”

    “是陈漫云,漫姐。”

    “哦,对了,她还想见您。”

    梁西月脸色一冷,抿唇说道:“我不见她。”

    工作人员见状,面露尴尬,这毕竟是漫姐交代的事,他没做好,岂不是得罪了她?

    梁西月看得出他的为难,便伸手跟他讨要手机。

    她接过手机后,熟练的按下陆祈宁的号码。

    几秒钟,电话接通,单刀直入,“我不想见陈漫云,我知道你在她身边,你告诉她,上次宴会能跟她同桌入席已经很给面子,希望她识趣点,别来找我麻烦。”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许久,回了一个字:“好。”

    “另外,梁西月,请你不要拿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是你丈夫,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都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

    第18章 “所以你还要不要跟我离婚?”

    男人了的声音透过手机传递过来,带着丝丝电流声。

    侧目望去,对面的中式古建筑二楼处,精致花窗内,一男一女对坐着,男人似乎有所察觉,拿着手机侧目。

    眼神交汇,她强装镇定,说道:“谢谢你提醒,我记得自己的身份。”

    说完,挂断电话,把电话塞给工作人员后,冲着应歌说:“我们不要她的衣服,走。”

    应歌不清楚梁西月跟陈漫云之间的事,但通过这电话和她的反应,能觉察得出两人认识,且互相不对付。

    她不多问,扶着她说:“行,走。”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了。

    工作人员也没办法,跑到二楼跟陈漫云说。

    陈漫云没说话,摆摆手让他下去。

    此处位于海运古镇的影视基地,早年一片黄土,是导演叶清为了拍《明月娇》集结圈内多位大佬,投资建造,一比一复刻清明上河图的建筑街道,从二楼望出去,楼屋桥船,摊贩路人,好不热闹。陈漫云端着茶杯,眉眼清扫对面的男人。

    身姿慵懒的靠着位置,长腿往茶几上一放,一直手里拿着打火机。

    银色的。

    仔细一看,侧面的英文字像他的英文名。

    秋风娉婷,夹杂着夏季的酷热,徐徐吹进屋里,她饮完手里的茶,放下杯子,看着他说:“你找个机会让我见见西月吧。”

    陆祈宁玩着打火机,幽戾的黑眸没半分情绪,“没必要。”

    说完,长腿一收,大喇喇的敞着,双手抱胸,微微鼓起的胸肌撑得衬衫都快爆掉。远处景区播放音乐,一首极具古风色彩旋律传进屋内,坐在地上小葡萄抱着陆祈宁的小腿扭动身躯,陈漫云弯下腰来看着她,无奈的朝着她伸出手。

    小葡萄聪明伶俐,会看眼色,见妈妈摇头就知道不能这样对祈宁叔叔,她乖巧的爬到了母亲的腿边,顺势被抱起。

    陈漫云塞了颗糖到她手中,冲着陆祈宁说:“那我没道歉的机会了?”

    他不语。

    “所以你今天过来干嘛?就为了劝我给葡萄做手术啊?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别劝,孩子她爸都不在乎,我在乎干嘛,我妹也真是,看到媒体报道你去画廊还找过去,西月有没有因为我妹跟你吵架?”

    陆祈宁勉勉强强抬了下眼皮:“没。”

    陈漫云半信半疑,“真的假的?我记得西月认识我妹,她没生气?”

    鼻腔闷哼,长腿又往茶几一放,“她生气的点都莫名其妙,不见得是因为你妹,也许只是单纯我拿了根烟出来。”

    陈漫云微微皱眉,“你拿烟,她就讨厌你?”

    “我做什么她不讨厌?”

    听到这话,陈漫云想起宋霄曾跟她说过,陆祈宁跟梁西月从小就不对付,两人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陆祈宁从不让着她,打她也是下狠手的打,伸手就是咣咣咣往屁股揍,后来长大了不揍她屁股,就往别的地方打。梁西月也是,他打她,她就咬他,浑身上下被咬得没块好肉。

    宋霄说,梁西月最恨的就是陆祈宁,巴不得他从世界上消失。

    他做中间人调解,调解了十来年,硬是没调解过来,这两人就跟火星撞地球,谁也不待见谁。

    陈漫云的目光慢悠悠望向他,“那是小时候,长大呢?你问过她没?也许已经不讨厌你了。”

    “无所谓她讨不讨厌。”

    “这样啊……”陈漫云笑着托腮,“既然你无所谓,那我是不是可以撮合她跟宋霄?宋霄那样子你也看到了,人家是情根深种,你们去瑞士那会儿……”

    “哗”的一声,陆祈宁猛地站起身来,黑眸阴鸷得厉害,浑身透着一股寒气,从口袋里摸根烟出来,往门外走,边走边说:“随便你,这么喜欢做红娘尽管去做。”

    长腿往楼梯走,没两下就不见人影。

    过了会儿。

    陈漫云的手机亮了起来。

    陆祈宁:[少打她的歪主意。]

    陈漫云:[你啊。]

    她放下手机,抱着小葡萄,拿着玩具在她面前晃动,说道:“你祈宁叔叔这脾气,谁受得了他呀?”

    小葡萄:“我最喜欢祈宁叔叔了,他每次来给我带好多东西。”

    陈漫云:“因为祈宁叔叔开始喜欢你了呀。”

    小葡萄:“可是为什么他老说工作忙,跟爸爸一样。”

    陈漫云:“祈宁叔叔不止工作忙,他还有爱人,有家庭,不能常常来看我们的。”

    小葡萄:“什么是爱人?”

    陈漫云:“爱人就是……”

    她停顿一下,“最爱的人。”

    小葡萄眼睛一亮,“那我是他爱人,他最爱我!”

    陈漫云笑着亲了亲她的脸,“他已经有最爱的人了。”

    *

    甸市气温高,梁西月跟应歌打车到酒店时,衣服都差不多干透了,两人的手机也因进了水无法用,应歌在中途就买了两架新手机换上,回到酒店后就开始给家里打电话,要求父亲去跟陈漫云的资方交涉,要他们出来道歉,但电话打到一半还是给挂了。

    《云妖记》最大的投资方就是华祎集团。

    华祎集团的老板是陆祈宁。

    惹不起。

    可也没理由这样忍气吞声。

    她烦躁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到了饭点,门外响起门铃声,酒店的客房服务送来了晚餐,还送来了两套干净的衣服,衣服被装在盒子里,整整齐齐,全都是知名设计师的限量款,应歌买都买不到,这会儿却像是赠品一样被送进房间。

    “这衣服怎么回事?”

    “哦,这是我们经理送的,我只是负责送,不清楚情况,您需要我叫经理过来吗?”

    “不用。”

    应歌嫌麻烦,摆摆手让她出去。

    然后拿着那两套衣服走到梁西月跟前比划,“送衣服?是不是那经理看上我们俩谁了?”

    梁西月没说话,垂着眼眸坐在沙发上,就在半小时前,画廊对公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自荐信。

    自荐信打开,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艺术家的自我介绍,年龄、性别、名字、创作范畴,最后是作品的照片,像这样的自荐信,每天能收到上百封,但往往都跟画廊的理念不太相同,说白了,没有一个能用的,只有这个叫李熏的作品看起来还不错。

    应歌见她没回答,坐到她身边,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腰。

    正欲说话,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是陌生来电,应歌想都没想就按下接听键,结果电话那头传来了非常低沉的嗓音,“你好,应小姐吗?”

    应歌对这个声音几乎是过耳不忘。

    她给所有男人分过等级。

    身材、样貌、比例、腰力、嗓音,齐聚五样是极品。

    这样的极品,在她认识的男人里有两个,一个是陆祈宁,一个是她的小奶狗谈又时。

    听到这样的气泡音,她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上,伸手扯着梁西月的裙子。

    梁西月被她扯得微微皱眉回神,就看见她张着嘴,一个劲的指着屏幕。

    18XXXXXXX。

    很熟悉的电话号码。

    是陆祈宁。

    [妈呀,是陆总。]应歌无声的说,[怎么办,我要说什么?他声音好好听。]

    应歌对着她挤眉弄眼。

    梁西月直接把手机拿过来,说道:“陆总,我是梁西月,应歌身体不舒服,请问您找她什么事?”

    说话间,应歌已经缓过来,贴在手机的背面听陆祈宁的声音。

    陆祈宁大概知道应歌在听,声音低沉:“两位在景区落水我听说了,《云妖记》有我的投资,让两位落水深感抱歉,不知道晚上有没有空,请两位小姐吃饭赔罪。”

    赔罪?

    这个词从陆祈宁嘴里说出来,简直诡异!

    他哪里会是赔礼道歉的主?就算今天这个景区是他家,在他家里摔倒,指不定还要给他赔礼道歉!

    梁西月想都没想就要拒绝。

    但话还没说出口,应歌就在旁边喊道:“好啊,陆总您安排就好!我们一定准时到!”

    “好,辛苦。”

    “……”

    电话挂断了,梁西月慢慢放下手机,无奈的看着应歌,眼神里就透露出几个大字:你是不是真的被他美色吸引。

    应歌坦坦荡荡的点头。

    在她的人生信条里,所有值得观赏、能给她带来视觉冲击的男性,都可以无条件的从她的钱包里拿钱。可惜了,陆祈宁富得流油。

    “要去你去,我不去。”

    “不嘛。”应歌挽住她的胳膊,央求道,“大餐欸,不吃白不吃,而且我爸有意想跟他合作,正愁没机会,你就当帮帮我,陪我一起去,行不行?”

    应歌撒娇的样子甜美可爱,忽闪忽闪的眼睛像蝴蝶,灵动漂亮。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女孩。

    陆祈宁订的餐厅在市中心,中间还跟应歌交换了微信联络方式,安排了车子接送她们。

    应歌穿上抹胸短裙,化着精致妆容,再配上一双细闪高跟鞋,整个人甜美加倍。反观梁西月,T恤加牛仔裤,头发随意用发圈捆着,不像去吃饭,更像是去逛街。

    车子抵达后,两人挽着手走进来。

    远远的,看见陆祈宁坐在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自然的垂放在扶手边上,任由烟雾弥漫,笼罩青筋脉络的手背,暗棕色的西装配上同色系的领带,一条银色驳头链从衣襟处挂到第一枚纽扣的位置。而他整个人松弛慵懒的往后靠,整个头仰在沙发上,露出性感的喉结,对面的光打进来,只见喉结上下滚动,时不时抬手将烟送入嘴中。

    两人走到他跟前,他微微抬眸,伸手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说道:“应小姐、梁小姐,第二次见面,你们好。”

    说完,起身给两人拉凳子。

    很绅士的动作。

    “您好,陆总。”应歌没察觉两人的细微的变化,笑着说,“其实您没必要这么隆重,今天这事也不能全怪您嘛,都是现场人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我有错。”陆祈宁礼貌微笑,“两位小姐如果需要补偿可以跟我提,我尽量满足。”

    “要求说不上啦,就是我爸特别想跟您见一面,您要是有时间的话,我来安排,可以吗?”

    “可以。”陆祈宁答应得爽快。

    黑眸望向了梁西月。

    ——她也得提要求。

    梁西月皮笑肉不笑,“我对陆总,没什么任何要求,如果真的要有的话,就是希望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陆祈宁微微挑眉。

    唇角不自觉的往上扬。

    “谢谢梁小姐。”

    “不用谢。”

    陆祈宁订的是法式餐厅,上菜速度慢,梁西月以肚子不舒服为由,起身上厕所。

    刚走进卫生间,有人就紧随其后,右手关门,顺便反手,一把将她压在墙面上,动作一气呵成。

    等梁西月想叫时,已经撞入那双漆黑的眼眸中。

    冰冷、平静、毫无波澜。

    他从口袋里拿了部新手机出来,慢慢的塞到她的牛仔裤口袋里,动作极慢,像故意似的,一点一点往里塞,等手机完全塞满小小的口袋后,抬眸看她:“裙子送过去了,不喜欢吗?”

    “那两条裙子你送的?”

    “嗯,看来是不喜欢。”

    梁西月冷笑,“你的审美,超级丑。”

    “超、级、丑?那是你坐我身上时候跟我说,老公,我想要那件裙子,我都给你买来了,你说超级丑?”

    “……”

    她微微停顿,“那是你听错,我没说。”

    陆祈宁有的时候真的很头疼梁西月这脾气。

    哄,哄不好。

    骂,骂不得。

    不像小时候,不爽直接朝着她屁股来两下。

    他耐着性子问:“是吗?那你在景区跟我说话为什么那个态度?我哪里得罪你?”

    “没有得罪我,如果真有的话,就是对你这个人不满意。”

    “比如?”

    梁西月微微一笑,“比如你人品超差。”

    他在她这里就没有人品好过。

    不是超差,就是超烂。

    还有另外一个词儿,叫低劣。

    陆祈宁好奇她这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贬低他的话来,张开虎口捏住她的脸颊,红润精致的小脸轻轻一捏,两颊的肉自然而然聚集到中间,红唇被挤压得格外性感,乌黑的眼眸里盛着怒火,凑近一看,有他的倒影。“我人品不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昨晚我怎么伺候你的,你心里有数,清醒过来就跟我谈离婚的事,跟我离婚这么轻松吗?我们婚前没有签过协议,但是我敢保证你要是跟我离婚,你什么都带不走,可我的债务,你得分一半去。”

    “……”

    他的话如晴天霹雳,惊得她瞪大双眸,满眼的不可置信。

    而她这样的反应,他很满意。

    伸手拍拍她的脸,“很诧异?你老公有债务的,不多,一百个亿,你拿走一半,五十个亿吧。”

    “!”

    “去母留子,还能带走我的债务,啧。”他挑眉看她,轻叹,“梁西月,这婚离的,我赚了。”

    “你你你。”梁西月气得头发晕,“你怎么那么卑鄙!?”

    他慢慢扣住她的肩膀,一点点收紧,笑着说:“卑鄙?没让你带走一百个亿,已经很仁慈了。”

    铺垫说完,他收起笑容,脸色严肃至极。

    “所以你还要不要跟我离婚?”

    “我指的是,梁言霖出狱后。”

    第19章 “我不会再去见她。”

    梁西月从未想过跟陆祈宁离婚。

    从未想过,不代表不会离。

    她跟陆祈宁都清楚,这段婚姻最多会维持到梁言霖出狱归来,等他出来掌管鼎辉,两人也就没有再存续婚姻的必要。心照不宣的默契,到了最后的半年期限,变得不像默契了,是不能说出口的喜欢,不敢袒露心胸的笃爱。

    卫生间空间狭小,静谧非常。

    陆祈宁不想逼她,却也不得不逼。

    半年的时间越来越近,六个月,最多六个月,三年的婚姻就会走到尽头,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会跟别的男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她会在别的男人怀里安睡,会跟别的男人做。爱,会跟别的男人生儿育女。

    这简直他妈的做梦。

    他要她一个答案。

    哪怕是被逼的,也行。

    梁西月的身子紧紧贴着墙壁,双手蜷曲。她不明白陆祈宁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白天他才跟陈漫云在一起,两人对坐,亲密无间,现在却来问她要不要离婚,他想要怎样的回答呢?梁西月知道自己没资格质问,只能平静地说:“可是我们在一起,我并不开心。”

    陆祈宁直勾勾的盯着那双乌黑的眼眸,那双眼里有他的倒影,一点点淬染着深邃轮廓,融化冰山的一角,他似乎第一次通过那双眼睛读懂一个意思,但又害怕自己误解错,不敢开口,内心如翻江倒海,面上云淡风轻,问道:“为什么?”

    她不回答。

    狐疑他等待,等待她回答的同时开始自我反思,虽然这种自我反思实际上也没反思出什么来。

    “如果你觉得回答我的问题很难,或者难以启齿的话,我问,你不要答,眨眼就行,可以吗?”他开始试探性的问。

    “行。”她垂着眼眸应道。

    “上次慈善晚宴你到底是因为见到陈漫云不开心,还是见到我跟她连坐在一起你不开心?前者眨一次,后者眨两次。”

    黑眸死死盯着乌黑明亮的眼眸。

    渴望从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见她眨了一下眼睛。

    但很快就眨了第二下。

    陆祈宁见到第二下的时候,心潮澎湃,突然又看见她眨了第三下、第四下……

    算了,统一算两下。

    他继续问:“那你今天跟我说话态度那么差,是不是也是因为看见我跟她在一起,听好了,是,我跟她,不是只是她。”

    一下。

    他的心微微往下沉。

    两下。

    沉下去的心慢慢往上提。

    三下、四下、五下。

    好。

    统一两下。

    眨完后,她觉得自己给的信号太多,连忙多眨了几下。

    他往后退了半步,黑眸深邃幽戾,看不清情绪,“我不会再去见她。”

    “为什么?”她心跳得厉害。

    “你自己想。”

    “那离婚的事呢!?五十亿!”

    “。”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朝门外走去。

    卫生间里静谧非常,梁西月整个人靠在墙壁上,浑身又热又燥,满脑子都是他刚才凑近的乌木气息和问的问题——他跟她,还是只是她。这是完全不同两种性质,而她居然那么坚定的选择了前者。

    看着敞开的大门,痴痴看了许久,直至内心的波澜平静下来后才出门。

    餐厅里,陆祈宁跟应歌聊得正开心,应歌性子爽朗,什么话题都能聊,什么话题都不会落到地上,长相甜美,说话又嗲,没有男人不爱她,就算不爱,也不会不喜欢她,天生就讨人欢喜。

    梁西月拉开沙发坐下,喝了口面前的饮料。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亮了起来,有人给她发信息。

    19XXXXXXX:[西月,你好,我是陈漫云,很冒昧打扰你。你放心,你的号码我是通过别人问到的,不是通过祈宁,他一直不给我你的号码,阻止我们见面,很可惜,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却没有机会,那我就在这里跟你说,首先对于当年的事我深感抱歉,与我无关,却也因为我让你受伤,再次抱歉,今天发这个消息不是空缺来风,而是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有没有资格和立场来替祈宁说句话,如果我冒昧的说,又会不会引起你的反感,导致你更加厌恶祈宁,所以很犹豫,但现在,我还是决定给你发。]

    [今天我跟祈宁都在现场,你跟你的朋友落水了,祈宁第一反应就是要下去救你,但还没等他下去,你的朋友已经下去了,他站在窗户看了很久,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好像一直都不缺照顾你和帮你的人,只要你招招手,有的是人愿意替你卖命,他永远不是那个你最需要、最重要的。’,我难以想象像他这样的人会说这样的话,也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祈宁变了,我觉得他这样的变化是来自于瑞士那一年。]

    [我不知道你跟他去瑞士那一年发生了什么,能让曾经这么桀骜不驯、谁都管不住的陆祈宁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但我想,这是好事。他变得细腻敏感,变得有了人味儿,变得会因为你一句‘离婚’生一天的闷气,是的,你可能很诧异,他今天一直在生气,说你在找退路,想跟他离婚。]

    [很抱歉今天给你发这么长的消息,但我想说的就一句话,你那么爱宋霄,爱他爱了那么多年,可宋霄没有给你任何回馈,在一份得不到任何回馈的爱里寻找爱,很吃亏,‘如果感情要选择我爱的,还是爱我的’这个选项里,我希望你选择爱你的。]

    [以上,若有打扰你之处,请原谅。]

    爱你的。

    梁西月看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陈漫云那美艳的容颜。

    她实在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做事滴水不漏,有条不紊。宋霄经常在她面前夸她,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宋霄喜欢她。

    陆祈宁喜欢她。

    甚至于其他男人喜欢她,一点儿都不让人意外。

    吃醋吗?

    是吃的。

    怨恨吗?

    也是恨的。

    可她无比清楚,陆祈宁将她一点点拽出深渊时跟她说,人跟人之间,攀比的意义只是为了比谁更值得人爱吗?梁西月,你要清楚的明白,这根本不值得比。

    她自此卸下了防御。

    却还是因为回国见到他们在一起吃味。

    看吧。

    果然针扎到身上还是疼的,那么多大道理,就是因为喜欢他破防。

    这么一大段的文字,只有最后一句话最重要,‘选择爱你的’。她慢慢抬头看着陆祈宁。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原因会让陈漫云发这样的信息给她?

    怎么办。

    要不要问。

    但是问出口如果陆祈宁只说,你想多了吧?我对你一直都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我那么照顾你,你居然真的喜欢我?

    可是不问,陈漫云说的这些话像蚂蚁一样在她身上啃食,啃食得难受。

    问。

    还是不问。

    梁西月咬了咬唇,纠结万分。

    她望向身侧的应歌。

    对,应歌身经百战,她扯了扯她的裙摆,冲着她使了使眼色。

    应歌会意,立刻笑着说:“陆总,想上厕所,想让西月陪我去,那您稍作休息,我们马上回来。”

    “请便。”

    两人手挽着手走进卫生间,刚走进去,应歌就忍不住说道:“我真的……我真的……要不是有男朋友了,我真的想勾他上床。”

    “……”梁西月看应歌那模样,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应歌见她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应歌,我问你啊,你有没有一起长大的异性朋友?”

    “有啊,隔壁邻居,怎么了?”

    “你们关系好吗?”

    “好。”应歌点头,“特别好,跟我亲哥一样。”

    “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

    “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开什么玩笑,我把他当哥啊!更何况我跟他在一起,我的男朋友怎么办!”

    “那他也把你当亲妹妹吗?”

    “对啊,肯定啊,事事照顾我,什么事都帮衬着我。”

    那跟陆祈宁有什么区别?

    他也事事帮衬她,事事照顾她。

    梁西月的心慢慢沉下去。

    应歌见她那样,想起什么,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你喜欢你邻居哥哥对不对?干嘛,终于想开要跟他表白啦?”

    “我只是想问清楚。”她犹豫着说,“想问清楚他对我什么感觉,可我怕我说了,人家反感厌恶怎么办?那连最起码得兄妹都做不下去了。”

    “他喝不喝酒?”

    “喝。”

    “酒量好吗?”

    “挺好。”

    “哦,那没办法了,我还想说你可以多灌他点酒,然后直接问他,‘欸,你到底对我什么感觉,喜欢我吗?’”

    “……”

    应歌看着梁西月那表情,觉得十分好笑,伸手捏了捏她僵硬的脸,“怕什么,手机给我,哦对,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

    梁西月下意识的想把陆祈宁的电话给她,但又想起他们交换过号码,就把他的副卡给她。

    应歌拿到号码后,直接用梁西月的手机给他发送消息:[哥哥,哥哥,哥哥,我想你。]

    梁西月没看到她发了什么出去,等她把手机拿回来后,天都塌了。

    “应歌!你发了什么!”

    “放心,还有一句。”

    [哦,不好意思,发错了,不是发给你的。]

    梁西月:“……应歌,你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怎么写吗?”

    应歌双手抱胸,笑着说:“那你知道什么叫做愿者上钩吗?他要对你有意思,这条短信足以让他爽到,你看他怎么回。”

    *

    梁西月跟应该已经离开很久了。

    陆祈宁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作响,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平静的黑眸里掀起了千涛骇浪。

    小不点:[哥哥,哥哥,哥哥,我想你。]

    他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下颌线紧绷,黑戾的眼眸第一次有了裂痕。

    呼吸加重,还没来得及回复,就看到又一条信息发送进来:[哦,不好意思,发错了,不是发给你的。]

    [那你发给谁的?]他立刻在聊天框里打字,气得气血翻涌,想立刻冲到厕所质问。但在起身一刻,突然冷静下来,慢悠悠的坐到位置上,食指轻敲着屏幕。

    梁西月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更何况今天还跟他发脾气,怎么可能会发这种短信?发给别人也不像。

    过了几分钟,回了一句:[下次别发错。]

    而这条信息回到梁西月手上时,已经过了五分钟了。

    应歌看到回复后,笑着说:“他对你有点意思。”

    梁西月面如死灰,觉得太丢脸了,麻木的问:“请问应小姐,你如何从一条短信里看出他对我有意思?你分明在逗我玩!你知道我回家——”

    她咬着唇:“我回家见到他怎么办!?”

    “首先,这条短信过了五分钟才回来,这个时间很有意思,如果他在忙,在工作,却还能放下手头的事回复你一条无关紧要的,发错的信息,说明他很在乎你,如果他不忙,那就更有意思了,说明他早就看见,但一直不回复,为什么?”应歌用手戳了戳她的脑门,“拜托你去谈个恋爱吧,男人很好懂的,喜不喜欢,藏不住的。”

    “……”

    应歌补了个妆,扭头看她,“还有什么问题?”

    “没了。”

    “那就出去继续吃,陆祈宁坐在对面,秀色可餐啊。”

    ——突然。

    应歌的手机亮了起来。

    谈又时:[你是不是在跟别的男人吃饭?]

    应歌有点心虚:[宝宝,你想多了吧?]

    谈又时:[应歌,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应歌:[宝宝,你好凶啊,你要怎么不放过我?]

    谈又时:[C死你。]

    *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并未表现出异样神色,三人继续用餐,用晚餐后,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梁西月跟应歌要逛夜市,陆祈宁说他第一次来海韵古镇,三人不谋而合,一起沿着餐厅往西走,走大约一公里就是有名的夜市,特色小吃、售卖各种玩具、饰品。

    两个女孩手挽着手走在前面。

    陆祈宁双手插在西装裤里走在后面。

    烟瘾犯了,从口袋里一摸烟盒,刚好剩一根烟,将烟盒拿起递到嘴边,用嘴咬着烟,正准备点火时,有几个女孩走到他跟前,红着脸要微信,他指着面前,“去找我爱人要。”

    几人目目相觑,看着前面两个女孩,意识到什么后,纷纷说‘不好意思’,然后转身离开。

    陆祈宁点了烟,慢悠悠的跟着。

    中途,应歌接到了男友打来的电话,不得已走到安静的地方接听,梁西月被小摊上的戒指耳饰吸引,走过去打量,陆祈宁跟了上来,见她看着一整排的戒指出神,手指在中间摸来摸去的,好像每一个都喜欢。

    “可以试着戴戴的,我们还有男款,可以跟男朋友一人一个。”

    听到老板的话,梁西月侧目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陆祈宁。

    他们除了领证,婚宴、通知双方长辈、结婚照、对戒一概都没有,可是要求是她提的,也是他点头同意的,互相默契配合,无法说谁对谁错。

    陆祈宁低头看着那些戒指,挑了一个粉色爱心的戒指,也不问梁西月,直接握住她的手,将那枚戒指轻轻的戴到无名指上。灯光照着,廉价的玻璃珠竟也能投射出几分耀眼的光泽。

    “很漂亮哦,妹妹,你也可以给你男朋友戴一个男戒。”

    梁西月刚想说不用,陆祈宁就大方的把自己的手伸出来。

    五根手指,骨节分明。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从几十款男戒里选了一款最素的,戴到他的无名指上。

    周围人来人往,喧闹声极大,在这样的闹市里,她觉得像在圣洁的礼堂,他们在为对方戴结婚戒指,宣告两人成为正式夫妻,从今天开始就要以夫妻的身份相处。

    这样的小摊进货渠道都不会太贵,质量堪忧,可这两枚戒指却像量身定做一样,格外合适。

    陆祈宁看起来很满意,戴上后仔细端详,问道“多少钱?这两枚。”

    “总共三十。”

    陆祈宁拿出手机扫码。

    梁西月刚想说不用,他就已经把码给扫了。

    “戴着玩吧。”他说。

    后面还有话想说,咽了回去。

    “戴着玩,你会戴吗?”梁西月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你选的款好土。”

    “土么?”黑眸打量,“你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看,说土?”

    “我说土就土!”

    陆祈宁嗤笑,“行!”

    犹豫片刻,“我换个不土的给你,你戴不戴?”

    梁西月一愣,抬眸看他,“哪种?”

    陆祈宁对着她的脖子扬扬下巴,意思是跟她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一个品质。

    梁西月低头看着脖子上的项链,不由得皱眉:“Semipreciousstones?我才不要,这条项链还是看在……看在你……服务不错的份上,勉为其难戴的。”

    “谁告诉你*这是Semipreciousstones?”陆祈宁又气又笑,“梁西月,我送人,尤其是送你的东西——”

    都是什么贵买什么。

    第20章 一点点在意。就很重要

    梁西月见他没往下说,追问道,“送我的东西怎么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是Semipreciousstones,对不对?”

    陆祈宁双手插在西装裤里,面对她的问题充耳不闻。

    她也不想想他什么身份,就算不是送她,送别人的东西也从不会以次充好,这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夜市人多,不少店里放着音乐吸引客人,音乐混杂,几个小年轻横冲直撞,陆祈宁抓住梁西月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她完全不在意,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十五块的东西,她好像挺喜欢。

    两人站着等应歌回来。

    远处应歌正在跟男友谈又时打电话,谈又时总觉得她在外头有人,特意查岗,他不好糊弄,脑子聪明,只能费劲巴拉的解释。

    “宝宝,宝宝,你是最好的宝宝了,我只爱你呀,哪有什么男人,你别乱想好不好?”

    “你现在在哪?”

    “我在海韵古镇啊,不是跟你说过了?”

    “哪条街?”

    “哈?”应歌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远处,就看见上面明晃晃写着[中南街]。她随口说道,“我在中南街啊。”

    “转身。”

    应歌下意识的转身,就看见谈又时站在身后,白色T恤加牛仔裤,锁骨上挂着她送他的定情项链,右耳也是因为她喜欢才去打的耳洞,戴着一枚银色耳钉,人群汹涌,他却出挑得让人一眼惊艳。应歌高兴得不行,立刻朝着他扑了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摸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宝宝,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京市吗?”

    谈又时还不习惯在那么多人的地方跟她搂搂抱抱,显得很僵硬,微微推开她,这才发现她穿着一身极其修身且妖艳的紧身连衣裙,衬得胸口鼓鼓囊囊,跑动的都是乳波起伏,他眼眸一沉,抿唇说:“过来有点事,你怎么穿成这样?”

    “好看吗?”应歌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上次跟我说,我穿这种衣服显得胸很大,你很喜欢。”

    谈又时已经习惯这个妖女嘴里会蹦出许多自己无法接受的词汇,但在人多的地方,还是不免脸红,语气冰冷,“我没说!”

    应歌凑到他跟前,仰头看他,下颌线紧绷,轮廓深邃,简直极品,“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了?那我回去换掉好了,以后不穿这种。”

    “不是!我的意思是——”谈又时张了张嘴,表情不自然,“我的意思是,你只能穿给我看。”

    应歌真的爱死谈又时这古板又闷骚的性格,床下一本正经,床上风骚得要死。

    她凑到他跟前,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穿给你的看的,是别的哦,那种你什么都看得清楚得裙子,宝宝,晚上来我房间,你发给我的那句话,我要你做到。”

    谈又时微微滚动喉结,“大庭广众,别这样。”

    应歌笑眯眯的搂住他的脖子,像挂件一样挂在他身上,“那你要不要嘛。”

    “……要”

    “宝宝你最好了。”

    应歌笑着挽住他胳膊,“走走走,我带你认识我朋友,西月,我经常跟你提的。”

    应歌搂着谈又时走到梁西月跟陆祈宁跟前,双方介绍了一下。

    陆祈宁率先伸出手,谈又时看了一眼后,自然的与他握手。

    四人行,应歌跟谈又时的心思都飘到别的地方去了,满脑子都是床上那点事,逛街逛到一半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要回酒店休息中途离场。梁西月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应歌在谈又时怀里扭来扭去,春风得意,她是第一次见谈又时,这个应歌口中的男朋友。

    如她所言。

    帅、高、古板正经又很闷骚。

    古板正经是真的,闷骚看不出来。

    她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连正面驶来的车都没看见,还是陆祈宁一把将她拽回来,才避免了车祸事件。力量太大,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撞在坚硬的胸膛上,疼得她捂着额头,头顶传来他冰冷的嗓音,“你盯别人男朋友干什么?”

    还一个劲的盯。

    梁西月捂着额头抬眸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又一辆车迎面驶来,陆祈宁直接抱着她往里走了几步,然后将她放在安全的地段,说道:“看路。”

    “你今晚没别的事了吗?”她揉着额头,“难得见你这么空闲,跟我逛街。”

    “我很少陪你逛街吗?”

    梁西月哼了一声没回答。

    刚才那一下撞得真的挺疼,额角都略发红,揉了好几下不见成效,陆祈宁伸出手帮她揉,大掌摁着她的脑袋,掌心一点一点打着圈,揉了几下就不疼了。

    两人沿着街道往下走,一条夜市逛完,她扭头看他,“你今晚住哪?”

    “你住哪?”

    “我跟应歌——”她停顿一下,“算了,我自己去开间房吧。”

    “那你跟我住。”

    “……”

    陆祈宁看到她那眼神,眉头紧皱,“跟我住不行?”

    “行。”

    都睡了三年了,也不怕这一晚。

    陆祈宁去停车场开车,载着她到古镇西侧的鸣宇别墅区,别墅区的开发商为陆氏集团,陆祈宁算沾了光,建成之初,陆安给他留了几套,像这样的房子,陆祈宁多得要死,多到具体有几套都记不清了,梁西月看着他在小区里开了好几圈,又开回到小区门口时,她就知道——他根本忘了自己的房子在哪里。

    拿起他的手机,点开解锁页面,输入123456,顺利进入桌面后,在他的数据文件库里翻找:“18号。”

    陆祈宁一愣,“不早说,刚开过去。”

    “……”

    你家我家?梁西月无语至极。

    方向盘一转,车子朝着南面开了两百米就到了18号门牌。

    豪装加绿化都是去年就做好的,房子定期也有人打扫,陆祈宁按照全球的统一密码输入数字后,顺利打开大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走到门口时,许徽生打来了电话,问他是不是在海韵古镇,白天有人在景区见到他,以为是假的。

    近几年海韵古镇政府大力搞开发、引外资,港区也来了不少的投资商,许徽生是其中之一。

    许徽生请他出来喝茶,在古镇的东边的黄港大厦,齐来的还有几位在港商人,不少都是跟陆祈宁打过交道的。

    陆祈宁边接电话,边单手插着西装裤站在院子里看梁西月的背影。

    朦胧灯光打在她的身上,简单的T恤下隐约可见细软腰肢,娉婷身段楚楚动人,黑眸滚了一圈,说道:“没空。”

    “黄思颖有来呀,还有下个月港区有好几个宴会和会议,她说想见你啊,给个机会嘛,人家小女也不容易,大老远跑过来想跟你聊聊天你都不愿。”许徽生操着生硬的普通话,“来啦,陆总。”

    陆祈宁迟疑片刻,想到了什么事,冲着梁西月的背影喊了一句,“我出去一下,你要睡的话早点睡,别等我。”

    梁西月‘哦’了一声,没太在意。

    九点左右,黑色迈巴赫停在了黄港大厦停车场,乘坐电梯往上,到了62楼后,长腿一迈走了出来,一出来就有人领着他往里走,顶级的私人会所里,几位港区风投大佬正在聊内地的经济发展,聊着时看见陆祈宁的身影,纷纷站起身来。

    陆祈宁目光环绕一圈,六七个人,都是男性,无女性。

    许徽生见他的目光,笑着说:“找黄思颖啊?她不在,我系说她想见你,但你不愿意,我不敢中间搭线。”

    许徽生拍着他的肩膀请他坐下,倒了杯清茶给他。

    有人递烟,有人递火,熟悉的奉承,他并不拒绝。

    等烟抽一半后,许徽生笑着试探,“黄思颖人很好啊,她很中意你嘅。”

    陆祈宁手指夹着烟,说港语时,声线较为低沉,“我同你讲过,我有钟意嘅人,佢有少少在意我同其他女仔喺埋一齐。”

    许徽生一愣:“就啲啲?”

    陆祈宁没说话。

    旁边几人挤眉弄眼。

    其实这些人都是受了黄家的恩惠来做说客的,黄思颖中意陆祈宁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位大小姐对外宣称过,这辈子要嫁就嫁陆家,豪迈的话语掀起过一阵狂澜,只不过黄家用点手段压下去,说小女太年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不明白。

    私底下却对陆家施压。

    陆安不屑一顾,说黄家那点施压跟挠痒痒,不必在意。

    事实上,不是陆安不在意,而是陆祈宁他根本就管不到,婚事,他自己一拍脑门决定,除了说几句太草率,还能说什么?

    这些年,陆祈宁面对黄家的暗示,充耳不闻。

    不记挂在心上。

    但现在不行。

    梁西月在意。

    他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划清界限。

    骨节分明的手中夹着烟,时不时往嘴里送,旁边的人还想做他跟黄思颖的媒,一个劲夸她有多好,有多喜欢他,有多想跟他在一起。等他们一个个说完,他才开口:“我今天来就是想说,以后有黄思颖在的地方,你们别叫我,也别拉线,我喜欢的那位知道我差点跟黄家联姻。”

    然后站起身来,“烟抽完了,茶也喝了,就这样。”

    *

    陆祈宁走了,梁西月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摸索,二楼四间房,每间房都有打扫清理,带着淡淡的花香。

    随便推开门走进去,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就连衣柜里也装满了衣服。

    她随手挑了件淡粉色的睡裙走进卫生间里,走过衣柜右侧衣角时,突然看到什么东西,猛地停了下来。衣柜里装着衣服、裙子、大衣,而一双水晶高跟鞋放在柜子的夹层上,显得格外的显眼。

    那是一双白色的,全身贴满钻石的细高跟鞋。

    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在瑞士吧,她跟他说过,说她是个女人,不是女孩,她想穿高跟鞋、穿漂亮的衣服。

    陆祈宁懒洋洋回了她一句,等她腿好了就带她去买高跟鞋。

    人生中的第一双高跟鞋,是陆祈宁送她的。

    然后在一次吵架中,那双鞋子被她扔到了河里。

    ‘咕咚’一声,在冰冷的寒夜中沉入了幽深的河水里,再也不见天日。

    其实她很喜欢那双鞋。

    很喜欢……很喜欢。

    而眼前这双鞋跟她扔进河里的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她摸着鞋身,然后走到镜子面前试穿,意外的合脚。

    很快,楼下传来了走路的声音。

    陆祈宁回来了。

    他走进门就看见梁西月穿着那双细高跟鞋,像被人抓包的窘迫,慌慌张张想换下,却又来不及,只能解释道:“很漂亮,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这么紧张干什么?”他笑着走进来,走到镜子跟前,站在她身后。

    黑眸上下打量,“合脚?”

    “嗯。”她点头,“这里为什么有高跟鞋?跟你送我的很像。”

    陆祈宁才不会跟她说因为她在瑞士跟他说过她想要穿高跟鞋这句话,他记了很久。他名下的每栋房子里都会放着一双特别的水晶高跟鞋,只不过放的位置他不确定。

    “不知道,反正也是我买的。”他停顿一下,“你喜欢穿就穿吧。”

    她真的很喜欢。

    觉得那双被她扔进河里的鞋子回来了。

    人生中的第一双高跟鞋。

    站在镜子面前照了很久,才把鞋子脱下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到原位。

    拿着衣服进去洗澡,洗完澡后出来,陆祈宁还在隔壁的淋浴间里冲凉,薄纱质感的门透着他宽肩窄腰,轮廓清晰且诱人。她杵在那里看了很久,看到耳朵发红才想起来自己该干什么,匆匆离开。

    吹了头发,钻进毛毯里。

    旁边开着小壁灯,暖黄色的灯光打下来,衬得她的身躯娇小无比。

    陆祈宁出来时,看到她侧躺着,眼眸闭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淡淡阴影,淡粉色的吊带长裙性感至极,胸前没了束缚,茱萸看得清晰且明艳。他擦了擦半干的头发,走到床上躺下后,自然的将她搂入怀中。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周围很静。

    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陆祈宁说:“今天说离婚要你带走五十亿债务是骗你的,如果你真的要提离婚,我不会阻拦你。”

    梁西月慢慢睁开双眼,纤长的睫毛轻扫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上、锁骨下方有两颗痣,就在距离心脏的位置。伸手轻轻摸着那处,低声说:“真的吗?”

    “嗯。”

    两人互相依偎,睡意渐起。

    快睡着时,梁西月趴在他怀中,小声地说:“那我说你卑鄙也是气话。”

    陆祈宁唇角微微上扬,大掌扣住她的脑袋,将她摁在自己怀里。

    她趴在他胸膛上,听着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跳声,一下下。

    有力且震撼。

    她想起了白天陈漫云给她发的那条长短信。

    那么长的信息里,好似就透露着一个讯息——多看看陆祈宁。

    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扑扇,问道:“你今天在卫生间里,为什么问我那两个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祈宁没回。

    她以为他睡着了。

    过了很久,才听到他说:“因为对我来说很重要。”

    一点点在意。

    就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