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意外 夏芸身下,缓缓聚积了一滩血,染……
“生烟, 颂今是不是去你那儿找你了?”
元兴文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元颂今已经失踪三天了,猜到他会去哪儿的元家人就没报警,而是一直试着联系卞生烟。
但猜测也只是猜测, 卞生烟迟迟没有回复, 他们也不敢断定元颂今就在她那儿。
就算真的找她去了, 对元家记恨在心的卞生烟要是将火气都发泄在他身上,元颂今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元兴文虽然对这个养子没什么感情, 但元颂今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好收场。
卞生烟任由开了免提的电话放在桌上, 专注处理即将返工要用的公司文件。
“是啊, 确实来了。”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紧闭的卧房门, 放缓了声音冷冷道:“想要人?”
得到确切消息, 元兴文松了口气, 耐着性子说:“生烟啊, 是叔叔不好,事先没有跟你商量。这不是你临时要出差,宗明又刚好过生日,我寻思着两件事一起办了多方便……我知道错了,咱们有事说事, 你别把火气都发在颂今身上行吗?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卞生烟冷哼一声,真要这么关心,怎么会三天了也没个报警的消息。
现在又将帽子扣在她头上,假惺惺地道歉劝说,虚伪的要命。
“他还有半条命呢, ”卞生烟合上电脑,敷衍道:“等回头咽气了,我再通知你们过来收尸。”
听到这, 对面的元兴文脸色一白,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元颂今被囚禁虐待的无助场景。
然而,不等他继续说,卞生烟就突兀挂了电话。
公寓里十分安静。
她起身,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元颂今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发呆。
听到开门的声音,男生转过头来,虚白的脸上立刻就焕发了一抹温暖的笑:“姐姐……”
“怎么不继续休息?”卞生烟走过来,抬手试了试他额心的温度。
打完针第二天,他的烧就退了,只是人还是没什么精神,嗓子也疼得厉害,走路都摇摆,卞生烟便摁着他在床上继续躺了两天。
“我感觉好多了,就是躺得肩颈有点疼,所以想起来活动活动。”元颂今说。
嗓子也没有前两天那么疼了,看上去除了还有些乏力外,他的状况好了很多。
卞生烟坐在他身侧的位置,两人肩挨着肩,一起看外面隐隐飘落的雪花。
“我今晚要回老宅一趟。”她平静地说:“我爸给我打电话说的,应该是为的元家的事。”
元颂今扭过头来与她对视。
“今晚过后,我跟元家的婚约就彻底作废了。”卞生烟摸了摸他的脸,唇角轻扬:“到时候咱们俩就自由了。”
元颂今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卞生烟问:“元家,你还想回去吗?”
元颂今思考了半晌,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有大哥在,他们应该也不需要我。”
卞生烟眼尾挑了挑,她想听的就是这个。
她伸手,轻轻抱住元颂今说:“那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好不好?”
元颂今鼻头一酸,在沉默中回抱住了卞生烟的脊背,眼眶发热,湿了一片视野。
“姐姐……我晚上,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回去?”
听到他提出的这个要求,卞生烟不解:“为什么?我不太觉得你会想见到我家里人。”
虽然卞鸿南是她爸,但自从母亲去世后,在卞生烟眼中,卞鸿南跟夏芸不过就是一对狗男女罢了。
平日在公司里见到都会觉得晦气的程度。
元颂今斟酌一番,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解释道:“现在,我们俩的关系已经不用再隐瞒了,所以我想跟着姐姐一起回去,看看你从前长大生活的地方。”
卞生烟笑了,“我那家里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到时候我回去,免不了要跟他们吵上一架。到时候要是动起手来,你在旁边,给你误伤了怎么办?”
元颂今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向她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说:“我虽然感冒刚好,但我的块头可不是白长的,真打起来,我还能帮上姐姐一点忙呢,绝不给你拖后腿。”
见他这么真诚的样,卞生烟想了想,就答应了。
反正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事了,她跟元颂今的关系,迟早有一天要公开给所有人看的,不过就是带他回家一趟,在卞鸿南面前刷个存在感,无伤大雅。
而且把大病初愈的元颂今放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元家那头,虽然元颂今的手机一直保持关机,没有回复任何人的电话和消息,但经历了自己养父母和大哥的背刺,他心里受的伤肯定不轻。
只是面上没表现出来罢了。
卞生烟这两天都在家,能明显感受到他情绪不是很好。
困了这么几天,把人带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说不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于是晚上,卞生烟带着元颂今,两人驱车回了卞家老宅。
夏芸不知道去哪儿了,一进门,卞生烟就只见到卞鸿南坐在客厅里等着她。
换做平常,那个女人恨不得将卞鸿南送她的那些首饰都戴在身上,打扮得珠光宝气地坐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等着膈应她。
但今天实在安静的反常。
说起来,卞生烟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回过老宅了。
就连过年,她也是一个人在公寓待着,没事干就着手处理天韵公司上市的事,一遍遍核查检阅需要的手续文件。
夏芸肯定知道她今天要来,但到现在都没露面,很是奇怪。
不知道在憋什么大招。
卞生烟没想那么多,她今天回来又不会待很久,也不是专门要找人吵架的。
两人进了门。
望见卞生烟身后跟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卞鸿南脸色一沉。
前几天元家夜宴的事,他已经全部了解了。
也听说了卞生烟与那个元家养子之间存在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养子始终比不上亲生儿子,元氏集团最后还是要交到元宗明正统继承人手里才能服众。
卞鸿南漫不经心地抬眼,沉声开口:“这就是元家在十三年前领养回来的孩子?”
卞生烟没好气地牵着人进屋,直接坐在卞鸿南对面的沙发上,冷硬纠正:“他有名字,叫元颂今。”
卞鸿南看过去,随意上下打量了元颂今几眼。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双目黑沉,一脸病气,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冷漠。
模样长得倒是周正,就是这外人,终归是上不得台面。
卞鸿南心底里冷哼一声,又将目光放在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颇为头疼地皱起了眉。
他这个女儿从小就傲气聪敏,做什么事都让人挑不出来毛病,就是这看恋人的眼光实在差劲儿。
放着他给挑好的元家大少爷不要,自己却找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年轻人。
还是元家根本就不受宠的养子。
他们父女两个虽然不对付,但卞鸿南决不能容忍自己女儿喜欢上这样一个掉价的家伙。
这说出去,不仅拿不出手,还丢了他卞鸿南的脸。
他板着脸,对元颂今摆架子:“见到长辈了,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元颂今眸色一暗,正要说点什么噎死他这个老东西,卞生烟忽的捏紧了他的手,示意他不用理会。
“你都没把他这个小辈放在眼里,他凭什么要给你打招呼。”
卞鸿南额心突突直跳。
卞生烟哪哪都好,就是心狠嘴巴毒,对上谁都是不留情面。
他深吸两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以平复心情。
卞生烟直接切入正题,沉声发问:“不要浪费时间了,今天叫我回来干什么?”
卞鸿南也没正眼瞧她,自顾自道:“元家那边,他们已经跟我解释过了。”
“所以呢?”
“他们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卞生烟脸上的平静瞬间崩裂,露出锋利的冷意:“说什么屁话。”
他卞鸿南要是也能同意这个提议那就是脑子有病。
卞生烟是很看不上她爸,但不相信卞鸿南老到眼睛都瞎了,能容忍元家这么羞辱他们。
卞鸿南淡淡道:“我自然是没答应,现在,你应该清楚,卞、元两家是彻底闹掰了。”
他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元颂今身上,语气微妙:“所以你还跟这小子混在一起,怎么解释?”
言外之意,两家联姻的事已经破灭了,但因为卞生烟还在跟元颂今交往,这事对外怎么都说不过去。
卞生烟哪能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轻蔑一笑:“我跟他的事,和元家、卞家都没有关系。”
“卞生烟,你太想当然了吧。”卞鸿南微怒:“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断交就要有个断交的样子,你这样,不就给了元家对外宣扬的把柄了吗?”
卞生烟不以为意,阴阳道:“呦,您这说的,刚不还说他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人,这会儿怎么又承认他是元家少爷了?真正胆小的人是谁啊?”
卞鸿南强忍着心头的火气,好言劝道:“我是让你从大局考虑,你一个人开心了,那公司呢?你跟光盛是一体的,到时候产生影响了谁来负责?”
上市公司股东们的婚姻情况可是要实时公布给大众的,稍有差池都会影响整个集团。
卞生烟作为大股东之一,不可能不明白这其中的牵扯。
“我自己负责,”卞生烟眼中的光冷若寒霜:“既然这么怕出问题,你当初拼了老命也要逼着我去结这个婚的用意何在?”
卞鸿南嘴硬:“我那是为了你好,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为自己的后半辈子考虑考虑。元宗明是没那么有能力,但起码,你嫁到他们家,我也能放心。”
“你放心?”卞生烟简直觉得可笑,她这个爹说话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你是想把我赶出去,好跟你那个小情人初恋搞个夕阳恋再生个爱情的结晶出来,栽培他成为集团的继承人才是吧?”
被戳中心事,卞鸿南顿时就绷不住了,他一拍桌子叫道:“卞生烟,我真的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我早就——”
“你早就干什么?”卞生烟站起来,一脚踹歪了茶几,脸上是遮不住的冰冷:“我告诉你卞鸿南,别以为我叫你一声‘爸’,你就真把自己当成我老子了。再敢消费我妈,我连你一起打。”
卞鸿南也站起来,气势丝毫不让:“你真是反了天了!”
两人剑拔弩张,元颂今也一言不发地站起身,一米九的个子立在卞生烟身后,沉重的压迫感源源不断的袭来,气得卞鸿南又当场坐下了。
他像是实在没办法了,咬牙骂道:“我前脚刚跟元家闹翻脸,你后脚又跟这人勾搭在一起,你说说,这事怎么整?”
又把战火引到元颂今身上,卞生烟捏紧了拳头,眼神寒光乍现。
“你爱怎么整怎么整,那么有能耐,自己想办法解决啊。”
卞生烟一点也不给他留情面,提到过去的事她就烦:“当初跟你说了取消这门亲事,是你非要包揽下这一切,结果弄成这个局面还来问我怎么办?既然现在这么头疼,那时还把我往火坑里面推,你是何居心?”
卞鸿南绷着脸颊:“那你就答应跟元宗明领个证凑合一下不就行了?”
至少不会搞成现在这样,谁看谁都不顺眼。
卞生烟已经濒临爆发点。
见状,元颂今赶紧端了杯水过去,卞生烟伸手接过,却一把扔了出去,热水差点全泼在卞鸿南脸上。
“你干什么!”男人吼叫道。
巨大的响动很快引来了佣人的注意,所有人脸色一变。
顿时,几条毛巾全都伸出来帮他擦拭身上的水渍。
卞鸿南已经惊呆住了,他没想到卞生烟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要是那水稍微偏一点点,不就全泼在他眼睛上了。
“卞生烟,你活腻歪了?!”男人赶紧脱下马甲,将湿透了的衣服扔到佣人手上。
“我跟你真是没什么好说的。”卞生烟绕过茶几,带着元颂今上楼,去往自己之前住的房间:“拿完东西,我再也不会踏足这个家一步。”
本身她这次回来,就是要带走自己剩下的东西。
这个家,她再也不想回来了。
卞鸿南已经气到说不出话了。
卞生烟的房间在二楼,衣服玩具什么的都在,但她唯独只带走了母亲的一些遗物。
元颂今乖乖跟上,一边帮她收拾,一边偷偷打量这个卞生烟曾经长大的地方。
房间很大,没什么人气可言,陈设也很单调,整体的装扮风格停留在卞生烟高中时期。成年后,她就出国留学了,再没有回家里住过。
和两人现在的公寓相比,这个空旷的房间连一丝居住痕迹都看不到。
临走前,卞生烟突然想起来,东侧的那间小书房里还有几本她母亲的手札,和还没有发给出版社的半成品自传。
于是她让元颂今在原地等她,自己则是转身,去书房找那些东西。
然而,等她几分钟后出来的时候,二楼的楼梯口处传来了一声仓惶的惊叫。
那声音卞生烟再熟悉不过了。
——是夏芸。
随即,整个老宅的佣人都奔了过去,上上下下都慌了起来。
等卞生烟拿着东西赶过去,就看到元颂今目光阴沉地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下面的方向。
顺着楼梯下去,拐角处的地面上躺着脸色苍白的夏芸。
佣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她围起来,一边拨打120。
夏芸捂着肚子,神色痛苦,冷汗直冒。
元颂今看了过来,一脸茫然地凝望着卞生烟,手指紧紧抓着扶梯把手,用力到快要将它们抠下来似的。
夏芸身下,缓缓聚积了一滩血,染红了衣裙。
卞生烟瞳孔骤然一缩。
第42章 我拒绝 “这个提议,我拒绝。”……
卞生烟原本以为, 多年前的教训已经让夏芸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但还是没想到,她依旧贼心不死,躲了几个月不露面, 抹掉所有孕检记录也要保下这个孩子。
而卞鸿南, 从未放弃过要与初恋有一个儿子的执念。
医院。
手术室的灯灭了。
夏芸被护士推出来。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 对着卞鸿南摇了摇头。
孩子没保住。
那是一个已经快六个月的、差不多成形了的男婴。
元颂今抓住卞生烟的胳膊,面色苍白如纸。
听完, 卞鸿南深吸一口气,黑着张脸朝卞生烟看了过去。
随后, 走廊响起清晰的巴掌声。
卞鸿南瞠目欲裂地吼道:“卞生烟!那是你弟弟!是一条命!夏芸是无辜的, 孩子也是无辜的。十多年前被你吓流产后, 小芸身体就一直不好, 这个孩子是多不容易才怀上的你根本不清楚, 非要看到他们两个都死你才安心吗?!”
他就一会儿没看住, 那个元家小子居然就将出来散步的夏芸从楼梯推了下去,当场大出血,命都差点没保住。
这不是他这个好女儿的意思,又是谁支使的?
卞生烟被打得偏过头去,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 直接打破了她的嘴角,血丝顺着唇边缓缓渗出。
元颂今瞬间就暴走了,冲过来揪住卞鸿南的衣领就将他掀翻在地。
随同来的保镖将他拉开,但这小子浑身都是劲儿,几人混战在一起, 医院走廊顿时乱作一团。
卞生烟闭了闭眼,撸起袖子上前来,先是拽过元颂今将他拉到身后, 然后一拳挥向了卞鸿南的脸。
保镖转而去拉她,元颂今眼疾手快冲上去,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得远远的。
医生护士看到这场景,吓得赶紧叫来了安保人员。
好半天,这场恶战才逐渐平息。
卞生烟很没形象地撩开头发,露出了肿起来的半张脸,和已经结了痂的唇角。
卞鸿南被搀扶起来,坐在墙边的凳子上,牙被卞生烟打掉两颗,嘴里全是血。
这是父女两个打的最激烈的一次。
元颂今颤颤巍巍地掏出纸巾来给卞生烟擦脸。
卞鸿南喘着气,面如死灰,恨不得将他们两个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卞生烟理了理衣襟,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说:“我再说一遍,颂今说不是他推的,那就不是。别想把这口锅扣在我们头上。”
元颂今面色复杂地望着卞生烟,心口刀割般的疼。
他只恨楼梯那儿是死角,老宅的监控没一个拍到事发时的状况。
卞鸿南憎恶地看着卞生烟。
他这个女儿,令他如此陌生。
两人仿佛是前世的仇人,今生要斗到不死不休才行。
“小芸亲口跟我说的还能有假?她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吗?”卞鸿南厉声质问,字字珠玑:“卞生烟,我知道你一直都怕再有个人出来跟你争家产,可我也承诺过,即便多个孩子,属于你的东西终归不会少。但我没想到,你的手段实在是肮脏!你是在杀人,杀人!”
卞鸿南情绪尤为激动,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保镖赶紧递上手帕。
卞生烟平静地俯视着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我妈去世的时候,你有这么激动过吗?”
“葬礼上,你掉过一滴眼泪吗?”
“你说夏芸是你此生最爱的人,那我妈就活该成为你们爱情的牺牲品吗?”
卞生烟脸上扯出一抹苦笑:“你连忠诚于婚姻都做不到,却敢给我承诺遗产。卞鸿南,这话你自己信吗?”
卞鸿南气的直抖:“所以你就为了一个继承人的身份,为了家产,就能做出害死你弟弟的龌龊事来吗?!”
“真正害死你儿子的人,夏芸最清楚!”卞生烟用更大的音量驳回了他的质问:“一团还没出生的肉你就护上了,那我呢?兢兢业业打拼那么多年,用最好的业绩和成就才能被你注意到的我算什么?”
卞鸿南斥道:“我要是对你没有一点感情,你又怎么会有机会进入光盛?”
“那是我自己凭本事换来的!那是我应得的!”
卞生烟怒不可遏地说:“我已经对你们俩在一起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频频越线挑起纷争的是谁?是你这个自以为深情却管不住下半身的贱种,和知三当三的婊子夏芸!”
“你要真对我妈有愧疚,就不应该丧期一过就把夏芸娶进来。你要真如你自己所言对我这个女儿有感情,就应该早早去结扎,而不是处心积虑瞒着我只为了跟夏芸生一个儿子。”
卞鸿南咬牙切齿道:“所以呢,你做到这个份上,还是想当然认为以后卞家就成你的了吗?你这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女人,不配做光盛的继承人!”
“去你大爷的继承人!”卞生烟呸了一口:“真以为我稀罕你那两个破钱,我TM早就受够这种憋屈的日子了。”
“但卞鸿南,我告诉你,哪怕今天夏芸没有摔下楼梯,我也不可能让这个孩子安稳出生。”她语气森然,一副势在必得:“这个家里,除我以外,绝不可以有第二个孩子出现。谁敢跟我争,谁就得死!”
“卞生烟,你——!”卞鸿南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卞生烟没再看他,拉着身后的人转身就走:“颂今,我们回家。”
元颂今一言不发地跟上。
没走两步,他就转过头来,目光阴沉地瞥了一眼还坐着的卞鸿南。
眼底锋利的冷光毫不掩饰地射向男人。
卞鸿南当即一怔,但没等他看清,两人的身影已经在转角消失不见。
……
出了医院,两人上了车。
元颂今沉默地扣上副驾驶的安全带。
他没想到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本只是想跟着卞生烟回来看一眼,见识一下她从前的生长环境,结果却沾上了大麻烦。
明天就是返工的日子了,不知道到时候去了公司,卞鸿南那边会做什么来针对姐姐。
卞生烟打开了车内的灯,却迟迟没有要发动车子的打算。
元颂今偏头看过去,就望见卞生烟趴在方向盘上,头发散落在两侧,整个人一动不动。
头顶暖黄色的灯光照下来,可以清晰看到她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根勾住方向盘边缘,修长冷白的手背在这片氛围下透着一股锐利的劲意。
周遭的一切归于冷寂。
元颂今心口钝痛。
他抬手,想要去触碰这样的卞生烟,但伸到半空,他又莫名地退缩了回来。
“对不起,姐姐,是我的错……”
元颂今咬紧了下唇,内心无比自责。
他今天就不应该跟着回老宅。
“给我看看你的脸好不好,姐姐……”
卞鸿南的那一巴掌也打进了他心里,见到卞生烟被扇得别过脸去,元颂今头皮就跟炸开了一样,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此刻手中有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捅死卞鸿南。
就像当初他想杀掉元建国那样……
但很可惜,这两次,卞生烟都阻止了他。
卞生烟睁开眼,她没说话,只缓缓坐直了身子,扭头看向元颂今。
挨了巴掌的半张脸隐匿在灯光之下,元颂今身躯一顿,他看不清楚,但本能地感受到了透骨的寒意。
狭窄的车里瞬间涌上来无尽的紧迫感。
卞生烟向他靠了过来,光影随着肢体暗动,终于整张脸彻彻底底映入眼帘。
元颂今呼吸一滞。
女子那双发红的眼睛蓄满了冰霜,像海浪上空的滚滚乌云,内里的雷光厮杀摩擦,乍然将空间割开,崩裂出一道道闪电。
一时间,恐惧窜过全身。
元颂今腿肚子下意识发颤,拔腿就想逃离这里。
然而,卞生烟就像一只猎豹,精准出击将他捕捉回来,圈禁在副驾驶上,吻不由分说地落下。
唇齿被强硬撬开,氧气被掠夺,卞生烟朝元颂今的牙关进攻,擒住滑腻的舌尖,用力吮吸他柔软的唇瓣,凶悍的势头似是要将元颂今生吞活剥进肚子里。
身下人大脑“嗡”的一声,理智顿时崩盘,他胡乱地要抓住什么东西以支撑平衡。
混乱中,手摁到了座椅开关。
眨眼间,座椅靠背倒下,两人摔到后座。
元颂今再无处可逃。
卞生烟跪起身子,顺势捧住他的脸压着人躺下,越发狠厉地攥取他的气息,与他唇舌勾缠,抵死缠绵。
那双细长的大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元颂今被迫仰起脑袋承受,锁住的安全带将他牢牢固定住,一丝挣扎的空间都没有。
这个吻很凶,很霸道,令他浑身发麻,腿脚发软,但元颂今舌尖尝到了一抹难以言说的苦涩。
随后,卞生烟嘴角的伤口再度裂开,血腥味弥漫彼此的口腔。
一滴滚烫的泪掉在元颂今脸上,他微微一怔,抬眼想要看清楚时,却被卞生烟更用力地抱紧在怀中拥吻。
勒住他身躯的手臂像是铁钳,大有种要把他揉进骨子里的疯狂,无法撼动半分。
元颂今心里发痛,于是轻哼几声,鼻腔一酸,两人难以抗拒地抱在一起,通体被欲望的火焰煅烧。
就在元颂今目光涣散,即将失氧昏倒的时候,卞生烟终于放开了他。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喘气对视,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元颂今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他看到了卞生烟湿润的眼眶。
“对不起姐姐……”他哽着嗓子说,抬起身子,轻轻吻去卞生烟眼角残留的泪。
卞生烟抱住他,两人一起躺在展平的座椅上,聆听彼此的心跳声。
“做得好。”卞生烟夸赞道。
元颂今身子一僵,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姐姐……”
卞生烟撑着身子跨坐在他身上,眼角是湿润的,但表情却在笑。
“我说你做得好。”
元颂今一脸茫然。
忽的,他垂下眼睫,很是抱歉道:“我真的……没有推她。”
“我知道,”卞生烟又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唇,“不过就算你真的推了,我也会夸你,做得好。”
元颂今喉头一阵滚动,将头埋进她怀中,无声流着泪。
“以后,怎么办?”
卞鸿南都那么说了,卞生烟肯定拿不到光盛的归属权了。
“没关系,我能把光盛发展起来,其他的自然不在话下。”卞生烟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心,安抚道:“他早就想踢我出去,只不过是寻了这次的由头,我也迫不及待想离开那破地方了。”
元颂今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他能感觉到,卞生烟是难过的,但他什么也帮不上,只能抱住人,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第二天。
开年返工的第一次股东大会,卞鸿南果然随便找了一个年前项目上不痛不痒的损失漏洞安在卞生烟头上,当着几十个股东的面降了她的职权,调派去外地的分公司担任总经理。
谁料,听完处罚后的卞生烟并没有如从前那般跟他唇舌大战,据理力争,而是直接扔了一封辞呈过去,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光盛。
几天后,得知卞生烟从光盛辞职消息的元兴文夫妇俩约她见面,以与元颂今领证为交换条件,向卞生烟抛去了橄榄枝。
姜婉笑呵呵地说:“你跟颂今反正也在一起了,刚好顺便领个证,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元氏集团交给你打理。”
他们已经道过歉,并在最大程度上进行了让步。
元氏集团即便日渐在走下坡路,但好歹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上市巨头企业,对于现在名下只有一个自己创立的中等规模公司的卞生烟来说,诱惑力很大。
本以为她会满口答应的元颂今暗暗期待着,然而,卞生烟撕掉了合同,冷冷回绝了元氏夫妇。
“这个提议,我拒绝。”
元颂今一愣。
第43章 以后归我了 “来,跟我说说,你还有多……
这个回答令元兴文跟姜婉也倍感意外。
“怎么会, 这……这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了吗?”元兴文努力维持着脸上尴尬的笑意,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会是这么个结果。
元颂今呆呆地看向卞生烟, 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表情写满了不安。
姐姐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刚离开光盛, 外界对此议论纷纷,各类谣传层出不穷。
有人认为这是个挖人的机会, 于是对她开出了天价薪酬,外加一份十分可观的股份基金, 邀她入股分红, 可以说是界内投行领域最高等级的聘请薪资了。
但卞生烟统统摆手婉拒。
也有人说她没了光盛CEO那层身份, 脱离了父辈和家族的支撑, 身价大打折扣, 还硬要装清高出来单干, 最后肯定什么都不是。
卞生烟对此也没有理会。
而现在,元氏夫妇经受不住被舆论影响下的集团日渐衰落,不得已提出了这个交易。
只要他们俩领个证,元氏集团就归卞生烟了,到时候, 有了上市集团的加持,她绝对能借着这些逆风翻盘,往后走的路也会顺畅很多。
最主要的是,只要跟他领证就可以了。
只有这一个条件,还是正中他们俩下怀的条件。
元颂今私心觉得, 他们俩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相守一生的地步了,对他们来说,这个交易绝对不亏。
但卞生烟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
“在你们眼里, 这是最好的结果。”女子将撕碎的合同扔到桌上,抱胸冷硬说道:“但对我而言,这是一种侮辱。”
元兴文两人均是愣住了。
元颂今垂在膝盖上的手指紧了紧。
“我和颂今会永远在一起,但不会选择这种方式陪你们做交易。”
卞生烟表情冷漠:“他是个人,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拿来做商业交易的东西。我卞生烟做事,从来不会以牺牲身边人为条件。更何况,做慈善这种事,你们找错人了。”
元颂今抿了抿唇,他应声望去,只能看到女子轻微皱起的眉,和不容人越矩的冷毅。
元兴文跟姜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心虚。
还以为能糊弄过去,没想到卞生烟眼光还是那么毒辣,一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小算盘。
元氏集团的确存在很大的问题。
旗下分支过多,子公司占地为王,不服从总部管教,部门与部门之间矛盾渐增,营收侧重点分配不均等等,数不胜数。
他们夫妻两个没什么能经营管理的本事,这一点从多年前元兴文刚从元老爷子那儿接手集团的时候就初见端倪了。
日常的维系倒不费什么力气,难就难在要想一直保持每一块的均衡。
元兴文夫妇俩年轻时好高骛远,只着重紧盯发展最为繁盛的酒店、服装跟餐饮类板块。
而现在随着时代的改革变化,大众对于基本生活的追求逐渐成为发展主力,实体经济不再景气,反倒是旅游业和娱乐产业等灵活小众资本占据支出大头,数字化管理和人工智能系统也开始在国民经济领域里崭露头角。
而元氏集团在这么多年间,已经固化了原有的组织架构,除非进行大面积的新化改革,否则按照现在的估值衰败减幅,不出五年,集团一定逃不过被收购并购的下场。
但改革一事,从古自今以来,都是一项难如登天的障碍。
单纯依靠元兴文跟姜婉两个目光短浅的管理者,是基本不可能做到的。
即便他们在前不久将公司交给了元宗明,可该有的问题不仅没能得到解决,而且不善管理的元宗明又捅出了很多篓子,和其他管理层相处的也不是很愉快。
麻烦越积越多,眼看就要顶不住了,元兴文这才带着姜婉,两人厚着脸皮来找卞生烟谈谈,希望抓住她从光盛离职的这个契机,跟她达成战略性合作。
可向来精明的卞生烟早就洞悉一切,也精准指出了元氏集团的问题。
说好听点是找她接手,说白了就是想空手套白狼让她来挽救整个集团。
元兴文故作高深劝道:“生烟啊,你应该知道,现在单凭一个天韵,可不太容易在京城这一片施展手脚的。”
言外之意,离开了光盛的卞生烟,可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人捧着的天之骄女了。
何况,天韵即将上市,而卞生烟只是管理过上市巨头企业,又没有具体经历过上市的流程,现在还跟自己亲爸反目成仇,势单力薄的,未必就能一个人再做出番事业来。
听到这些提醒的卞生烟显得尤为淡定:“这些,都不是你们该关心的问题。”
眼见她油盐不进,姜婉急得直跺脚。
忽的,她将目光放在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元颂今身上,转而开始攻略这个养子。
“颂今啊,你就劝劝生烟吧,虽说你现在还没到可以结婚的年龄,但时间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先签个合约……不,先办婚礼,生烟就可以直接接手元氏集团。到时候你一成年,我们就把户口本给你,你们直接领证就可以了。你肯定也不想生烟那么辛苦,放弃了奋斗了十多年的基业重新打拼吧?”
闻言,元颂今淡漠抬眼,先是凝视片刻身边平静坐着的卞生烟,然后将视线放在了养父母身上,理智开口道:“姐姐的选择没有问题,我支持她。”
元兴文脸色很不好,姜婉也是被磨得没了脾气,直接装不下去了,脱口而出问道:“元颂今,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跟这个女人在一起,然后选择抛弃我们吗?”
这家伙自从宗明的生日宴那晚儿失踪之后,就一直没有回过元家,也没跟他们任何人联系过。
反倒是今天他们找卞生烟,元颂今却乖乖地跟了过来,还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跟在那女人后头,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看的姜婉无名火直起。
元颂今眸色一沉:“我跟姐姐在一起,并不代表我要和你们断绝关系。”
“你敢说不是?!”姜婉气急败坏道:“我看你们才刚谈了一年,你对她又了解多少?她本质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
卞生烟隐隐觉得姜婉话里有话,于是看了过来,却没急着发表意见。
元颂今眼睫垂下,目光冰冷刺人。
“她是什么人,没人比我更清楚。”
“你不清楚。”姜婉还想直接说出来,元兴文却拉住了她,低声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你非要把最后一丝脸面也豁出去是吧?”
听到这,姜婉才渐渐冷静下来。
元兴文想带着她赶紧走,免得一会儿说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
就在这时,元颂今忽的开口,叫住了两人:“爸,妈,我真的很喜欢姐姐,我们俩是真心相爱,这中间没有掺杂任何东西。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把这桩婚事的对象从大哥换成我,但也是因为这,我才能跟姐姐真正深入地了解彼此。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们。”
听到这话,饶是元兴文再淡定也实在忍不住了。
他恨他们当初没有将一切都告诉元颂今。
纵使对这个养子没有感情,但如今看着他往火坑里面跳,亲眼望着单纯善良的孩子被卞生烟耍的团团转,元兴文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无情地揭露道:“颂今,你这句‘谢谢’说早了。”
卞生烟长眉狠狠拧起。
元颂今则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意外模样,怔怔问道:“爸,你什么意思?”
元兴文几度调整呼吸,想要直接和盘托出,但奈何说的是卞生烟的那些事,他就开不了口。
还是姜婉拽过他,愤愤指着卞生烟道:“卞生烟,你欺骗一个小孩子的感情算什么?颂今他才19岁,他什么都不懂,你喜欢玩年轻男孩儿可以,但我真的看不下去你把颂今当猴耍!”
话音刚落,卞生烟就偏头看了过来,冷冽狭长的眼眸微妙眯起:“你说什么?”
元兴文将姜婉护在身后,无奈道:“生烟,你自己清楚,我们绝不可能将颂今交给一个有着特殊变态癖好且私生活混乱的人。”
说罢,他还想伸手去抓元颂今,将人拽到自己身边。
然而,卞生烟的反应远比他更快。
就在男人即将碰到元颂今的手腕之时,站起来的卞生烟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并反手将男生揽到了自己身后,眸底掠过冰冷。
“我,私生活混乱?”女子轻蔑质问,眼中寒光乍现:“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背后都是这么造我的谣的。”
姜婉:“这还用造谣?宗明早就把你调查得一清二楚,你……你、你还有……艹男人的癖好!”那个不堪入耳的字眼令她差点咬到舌头,“别一副你是受害者的样子,颂今就是被你的表象骗了,才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说完,包厢静谧了很久。
元颂今低着头不敢说话,伸手想去抓卞生烟的衣袖,却被她反手钳制住手指,细细捏在掌心里把玩起来。
“原来元宗明暗地里给我扣上了这么大一顶荒谬的帽子。”卞生烟低声哼笑,平静的面容令所有人脊背都攀上了一股可怕的寒意。
到这个关头,哪怕再蠢,元兴文夫妇俩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卞生烟不急于自证清白,而是慢条斯理地拽过元颂今搂在怀里,姿态傲慢地对两人道:“你们这个儿子,以后归我了。当然,元宗明我也不会放过。提醒他最好别出门,不然我一定弄死他。”
说完,她揽住一脸不知所措的元颂今的腰,转身离开。
等大门关上,回过神来的姜婉两人赶紧掏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质问。
那头的元宗明没想到这么快事情就败露了。
在爹妈的连声质问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道:“都是我胡诌的……我当初纯粹就是不想跟卞生烟结婚,所以才骗你们说她私生活混乱,还有那啥*男人的事,也是我瞎编的……爸、妈,我知道错了!你们别生气啊!我不就是说了她两句坏话吗,能有什么事,喂——”
挂了电话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捂住了脸。
完了,一切全完了。
元家,彻底没救了。
……
公寓。
刚关上门准备在玄关换鞋子的元颂今正要蹲下身,后脖颈却忽然被人薅住。
一只大手将人提着,一路拖拽着他进了卧室。
随即,男生被扔到了床上。
元颂今被摔得头晕眼花,没完全康复的身体还有些乏力。
他转身想爬起来,卞生烟却二话不说压在了他身上,单手拧着他的下巴,俯身在元颂今耳畔森然道:“来,跟我说说,你还有多少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第44章 元宝(含1400营养液加更章) “多……
元颂今脸上闪过一抹心虚, 随即硬着头皮软声问道:“姐姐,你说的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太明——”
“啊—!”
话还没说完, 元颂今就痛叫一声。
卞生烟咬住他的耳垂, 舔了又舔, 犬牙磨过耳根后的敏感地带,刮起一阵颤栗。
“我家颂今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 都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了,嗯?”
元颂今被摁趴在床上, 四肢都被卞生烟禁锢住, 动弹不得, 只能任由她审问。
“……姐姐, 我不明白你说的。”他扭过头来, 湿漉漉的可怜眼神就那么望着身上的人, 无助又茫然:“我怎么敢做让姐姐不开心的事呢?”
他伪装得十分巧妙,若不是察觉出问题来的卞生烟知道他在装傻,恐怕真是要被这人给哄骗过去了。
原本她就一直奇怪,元宗明风流放纵惯了,不喜欢有人规划他的人生, 所以对联姻一事颇有反感,但不至于能说服元兴文跟姜婉两个,在那么多人的生日宴上公开宣布调换联姻对象,宁愿得罪他们卞家也不愿意把元宗明送过来。
她卞生烟又不是吃人的妖怪,即便她真的同意了这门婚事, 日后两人也不过就是领一张证而已,婚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事关元氏集团存亡的问题, 元兴文两个就算再糊涂,也绝不会干出在京城所有名流面前丢脸的蠢事来。
但元宗明不愿意,他们就真的舍不得,还想着法子把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的养子元颂今牵扯进这些事里。
既要又要,听上去很符合那对夫妻的行事作风,但仔细一想,不对。
很不对。
看今天那会儿元兴文两人的反应,本来他们是确定要将元颂今推进她这个火坑,但发现交易的诱惑力远远不够,反倒是元颂今铁了心要跟在她身边,然后那夫妻俩就莫名其妙良心大发,当场揭露了她私生活混乱的行径。
当时姜婉欲言又止,元兴文也不打算说太多,如果不是元颂今忽然站起来说出那一番话,两人肯定不会再多透露一点。
然后她就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源自于元宗明的一张嘴。
转折就发生在元颂今说的那一番话上。
那话听上去是一时兴起的感激,但现在仔细想来,完完全全就是蓄谋已久的刻意为之。
她家这个小妖精,居然开始算计人了。
卞生烟勾起唇角,手指在元颂今颈侧的皮肤上游走,从耳根摸到喉结,又从喉结摸到下巴,最终捏住他的脸,意味深长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在你养父母即将离开的时候站起来说那些话?”
元颂今顿了顿,随即装作不解地小声说:“就是……我觉得当时应该那样说。”
“是吗?”卞生烟空闲的左手绕进他衣摆中,冰凉的带着些戾气的指尖贴着肚皮长驱直入,粗暴地按在了他小腹上:“如果你跟我说实话,还可以少受点苦。”
元颂今被那冰凉凉的触感刺激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弓起身子想逃离,却被卞生烟更加用力地摁了回来。
“我真的!真的没有……啊!”
那只细长有力的手忽然掐了他一把,元颂今登时像被电了一般浑身抽了抽,他只好咬着唇求饶:“姐姐,我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唔!”
卞生烟掐住他的脖子,指关节在男生凸起的喉结上摩挲,恶劣地按了按,“我还没说你做错了什么,怎么就急着道歉呢?颂今,你这个习惯真的很不好。”
最为重要的弱点被人扼在手中,元颂今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抓着被子,扭头和卞生烟解释:“……姐姐,你都不说是什么,我不就只能道歉了吗?”
“嗯?都学会顶嘴了,”卞生烟哼笑,她跪坐在元颂今双腿两侧,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身下的青年,漆黑的眸子酝酿着戏谑:“看来不好好收拾收拾你,回头莫不是把我也要算计进去了。”
“不是的……我没有!”
元颂今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不妙,他赶忙往前爬,伸手想去抓床头柜,但卞生烟早就看透了他想要逃跑的心思,于是抱住他的腿往后一拽,随即剥竹笋似的,干脆利落地将他扒了个精光。
皮肤瞬间暴露在空气里,即便有屋内有暖气,但元颂今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知道即将要经受什么的青年捂着自己光溜溜的身体,胡乱地想要缩进被子里,试图唤醒卞生烟的最后一丝理智:“姐姐我感冒还没好!”
卞生烟冷笑:“是吗,我看你这生龙活虎的,还有心思搞小动作,身体简直好的不行吧!”
她伸手,没怎么费力气地就将人给逮了回来。
元颂今抱着被子哭诉,还想最后挣扎一番,卞生烟则是轻车熟路摁着人,强硬地将他双手反别在身后,并顺手捞过元颂今掉落在一旁的长袖衫,囫囵两下就给他手腕缠了起来。
“姐姐!”青年惊叫道,无力地侧躺在床上,仓惶地看向正在他身后解衬衫纽扣的卞生烟。
这个姿势尤为危险,特别是看到卞生烟弯过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来一个熟悉的条状物品时,顿时,元颂今浑身汗毛倒竖,弓起大腿就想跑。
“还不老实?”卞生烟眼疾手快地掐住他的脚踝,再次将人提了回来,并抬手在他buttocks上扇了一巴掌。
“啊!”
这是卞生烟第一次在这种事上打他,原以为他会不习惯,但当看到冰凉凉的啫喱滴在皮肤上,元颂今不禁一抖,腰下意识地就塌了下去时,卞生烟眼底的笑意就再也遮不住了。
“姜婉还以为你是个纯情的小孩儿,只不过是被我蒙蔽了双眼罢了,”卞生烟开始上手指,用狡黠的眼神打量着目标地点,哑声低语道:“但她不知道,你里里外外,都被我*熟了。”
那个词回荡在耳边的时候,犹如火山岩浆喷发,滚烫的红瞬间从脚底蔓延到了脸庞,元颂今整个身子都熟透了。
卞生烟还特意在后半句加重了语气,逼得身下的人涨红了脸,咬紧下唇,不敢扭头与她对视。
“现在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那当初最先勾引我的人是谁?”
当初第一次的事,直到现在元颂今都不敢回想那一夜的疯狂。
他喝醉了,大着胆子把自己当做礼物给卞生烟拆,结果差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元颂今不敢说话,只能凭借身体的感官察觉到卞生烟开始进行下一步了。
许久未曾开发的项目总是在初期艰涩难进,但卞生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面对这种难啃的工程她一向主张温柔攻陷。
许是因为感冒还没好的缘故,元颂今里面比外面更烫。
在工程试着接纳新的项目组时,趴着的人喉咙里抑制不住地低吟几声,眼角被逼出泪水。
卞生烟抱住人,一边亲吻他的眼皮,一边与他身躯相贴:“告诉我,在腊月二十七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在我的公寓门口哭?”
元颂今一愣,扭头,惊愕地与卞生烟四目相对。
“姐姐,你……你看监控了?”
卞生烟想听的可不是这个,于是她又继续加大了工程的开发力度,再次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在我的公寓门口哭?嗯?元宝?”
这个崭新的称谓令元颂今呼吸一紧,刺激如窒息的洪水般将他淹没。
“说不说?”卞生烟重重ding了几下,并在他肩头啃了一口。
“呃、啊……”失控的神经麻痹了全身,元颂今头皮炸开一般,几乎快要不能呼吸,只能绷紧脸颊仰起脖子,神色痛苦地皱起眉,手指在半空中蜷缩成僵硬的姿态,任凭卞生烟处置。
……
直到清理结束,两人抱在一起合拥而眠,元颂今才考虑好,哑着嗓子在卞生烟耳边解释道:“其实那天晚上,是我跟家里吵架了。”
卞生烟转过脸,伸手抚过他额前汗湿的碎发,眸色一片风平浪静。
“是因为什么?”
元颂今想说的话在嘴巴里斟酌来斟酌去,无比犹豫。
卞生烟倒没再继续催他,而是安静地凝望着他的眼睛,等他想好,等他愿意开口。
“姐姐肯定也猜到了,”他眼睫落下一层阴影:“元宗明当着我的面说你坏话,说你……”
他顿了一下,气闷道:“说你有着变态的癖好,私底下玩的很花。他看到了你给我买的零食,猜到我恋爱了,说……说让我把女朋友踹了,然后去巴结你。我没忍住,就打了他。然后爸妈他们就向着他,没人帮我说话,我难过,就跑来你这里了。”
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元颂今心里还是难受,“我想给你打电话,但是又怕打扰你休息,只能发点消息。姐姐,我当时真的很想开门进去找你。我之前说的都是假的,我在那边待的一点都不好,每天只能窝在房间里吃你给我买的零食。他们出去拜年,也不会带上我,我除了你,没有人可以说话。”
说完,元颂今往卞生烟的怀里缩了缩,脸贴着女子温热软香的身躯,语气里染上了一丝少有的委屈:“我真的好想你,不想离开你身边。”
原来是这样。
元宗明这个狗日的。
卞生烟眼中划过一抹暗光。
她凑近了些,在元颂今额头上吻了一吻,“在元家的这几天,是不是很煎熬?”
元颂今点头,“以前没什么感觉,毕竟我存在感很低,也不爱出门。但是自从跟姐姐在一起后,我就只想待在你这里,哪里都不想去。”
卞生烟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现在她总算明白元颂今的不安和自卑都是来自哪里了。
“明天我让人把你在元家的东西都搬过来,以后,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你受冻挨饿。”
元颂今黑白分明的眼睛闪了闪,内心感动万分。
但想到最近几天发生的事,他又愧疚得不行:“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靠近那个女人,姐姐你也不会……”
卞生烟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再说道歉的话。
“就算夏芸没有流产,光盛也容不下我了。”她不以为然道:“从那里离开,才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天韵上市在即,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就兼顾别的。眼下既然已经把光盛的股份全都兑换成了真真切切的钱,那就正好投到天韵的运转里面。
忽的,卞生烟转移了话题,问道:“这几天都没有上药,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元颂今摇了摇头,他的身体经过药物的长期滋养,体质比常人还要好的多,以至于每次结束后都没有感受到其他的不舒服。
更何况,他的东西都在元家,剩下的那些药柱全都在他的行李箱里,这两天就算是想上药也做不到。
卞生烟微微一笑,起身拉开抽屉的最后一格,一边抱出来个箱子,一边说:“正好,新的药早上就送到了。”
元颂今瞄了一眼,发现她手上的箱子跟他行李箱里的一模一样。
“姐姐,你这……”他惊诧道,没想到卞生烟居然又找老中医订做了新的。
“我估摸着等过完年,你的那些也用的差不多了,所以就提前给林老先生打了电话。”
卞生烟抽出来两根,冲他挑起了眉:“这么久没上,今天要放两根才行。”
元颂今好看的眉蹙起来,似是有些为难。
他还从来没试过一次塞两根药。
但卞生烟这么说了,他还是乖乖掀开被子趴下。
对于这种事,卞生烟特别熟练,再加上,两人刚刚运动完,那处尚且柔软,上两根药柱并没有什么问题。
元颂今闷哼了一声,整个过程结束得很快。
除了异物感比之前要更明显一些以外,没什么不能承受的。
卞生烟帮他把衣服拉好,然后拍了拍他的腰,示意元颂今可以直接躺下睡觉了。
随后她也躺了下来,抚摸着元颂今脖子上的疤痕,轻声说:“我预约了周日的专家,到时候带你去M国做一下祛疤手术。”
说到这个,元颂今不由自主地就摸上了那块曾经遭受过创伤的位置。
“一次就能祛除吗?”他惴惴不安地问道。
“我给麦德森医生看过你的检查报告和伤痕照片,”卞生烟说:“他是M国祛痕领域最顶尖的专家,他说能一次彻底祛除,就一定可以。”
元颂今这才放下心来。
“那……我身后的那些,可以一起帮我祛除掉吗?”他撩开了衣襟,指了指后背的那些皮带抽痕。
卞生烟沉默了一下,帮他扯下衣服穿好,说:“这个时间有点久,我不太能确定,到时候我再问问他。”
“嗯嗯。”
注意到他略显失望的眼神,卞生烟问道:“很在意吗?”
元颂今唇瓣动了动,眼底的寂寥一闪而逝。
“我觉得,它们很丑,怕姐姐不喜欢。”
一条条浅色的横带,就像当初一下下抽在背上的皮带,丑陋的贴在他的皮肤上,即便过去多年,由神经记录的痛楚还是会时不时冒出来,令他痛不欲生。
青年眸中的不安深深刺进了卞生烟的心,她拍了拍元颂今的后背,以示安抚:“我们颂今,很漂亮,那些东西不足以掩盖你的美。而且……”
卞生烟停顿了一下,双手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我喜欢你的全部,不论你是以何种姿态出现在我面前,都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她的眼神太过专注深情,元颂今被那声声入耳的呢喃感动得失去了理智,只知道凑过来亲吻卞生烟的下巴、嘴唇、鼻尖、眼睛,用纯真内敛的爱来回应她。
如果,他能早点遇到姐姐该有多好……
元颂今哽了哽,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依偎在卞生烟怀中。
好半天,压在他心口上的石头还是松动了,他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惦记着的问题。
“光盛那边,就这样算了吗?”
卞生烟表现的太过淡定,淡定到让他感觉极不真实。
姐姐从来都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但是从光盛离开的这几天,她的人生的确遭受了大起大落,就连元兴文跟姜婉都敢轻看她了。
奋斗了十几年的成就,卞生烟真的会忍心就那么拱手让人吗?
“还想着这事呢?”女子抵着他的鼻尖,长眸眯起,调笑道:“这事可没那么容易翻篇。”
元颂今表情怔了怔。
卞生烟看着他,只笑不语,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从容。
往后两个月,卞鸿南重新接手了光盛的管理权。
卞生烟的规划管理模式十分成功,哪怕她离职了,公司上上下下也依旧在稳步运行。
因此卞鸿南梳理业务并没有费多少力气。
然而,最近几天,他发现光盛一直都在有员工收拾东西离开。
他每天平均要批阅十来个离职申请。
光盛的薪资在业界都是最高水准,而且待遇也是没话说。各种团建活动、节假日礼物一个不少,还严格执行了双休制度,但就是在这样的模式下,离职的员工数量只多不少。
这简直太反常了。
于是卞鸿南叫来了秘书,忽的发现秘书也变了人,之前卞生烟的贴身助理和秘书都不见了人影。
“董事长,瞿总助和金秘书前段时间离职了。”秘书长战战兢兢道。
“什么?”卞鸿南叫起来,“他们之前可是卞生烟的得力帮手,最是了解公司的情况,怎么能让他们走了呢?”
秘书长抹了把汗,无奈道:“就在半个月前,两人的离职申请还是您亲自批阅的。”
卞鸿南愣了好一会儿,恍惚间好像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最近通过的离职申请太多了,都不记得谁是谁。
“那其他人呢?公司最近怎么会有这么多员工离职的?是福利待遇改了,还是对手公司挖人了?”
卞鸿南趋向于后者,但放眼望去,整个京城都没有比他们光盛更有实力的公司了。
所以他想不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秘书长讪笑着回答道:“集团的福利待遇没变,也没有对手公司挖人。就是……”
卞鸿南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了,“就是什么就是,有话不能直接说完吗?”
“就是,自从卞总离职后,公司有相当一部分员工也递交了离职通知。他们好像……去了卞总的公司。”
“什么?”卞鸿南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卞生烟挖人都挖到我头上来了?!”
这也太不像话了!
她一个还没上市的天韵,要那么多人干什么?付得起工资吗?
秘书长很是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是卞总挖的,是他们自己主动要去的……”
越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是小,完全没有底气告诉他其实自己也要离职。
但这会儿,她要离职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呢。
在卞鸿南注意不到的地方,秘书长叹了口气。
“你当我傻子?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公司,凭什么有那么多人争先恐后地去?”
秘书长微微一笑:“董事长,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卞鸿南耐心已然耗尽:“当然是真话,你磨磨唧唧到底想说什么?”
秘书长努力维持着打工人的体面,微笑道:“其实,大家离职的原因,跟公司的领导层有关。”
卞鸿南疑惑地看了过来,“你什么意思?”
他们领导层多少年都没换过了,始终都是他们那几个卞家的人,之前不都相处的挺好的,怎么现在却把锅甩在他们头上了?
秘书长随便列举了几件事:“最近,副总要求我们开始加班,谁在七点之前下班,都要扣绩效。”
卞鸿南一脸不解:“加班不是应该的吗?”
秘书长额心突突直跳,忍住想破口大骂的念头,轻声解释说:“可是咱们之前加不加班都由员工自己决定,而且加班费都是给够的。”
卞鸿南振振有词反问:“现在没给你们加班费?”
秘书长:“……副总扣掉了加班费这一补贴。”
卞鸿南:“多大点事,不就是多上一个小时班吗?”
秘书长的拳头已经压不住了:“还有财务部总监开始插手运营部的工作,人事部来了三位领导,每个人意见都不一样,大家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以及,技术部的方案被打回了十几次。”
卞鸿南依旧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都是领导,看看工作进展怎么了?莫不是你们在摸鱼,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方案被驳回,那不就是有问题,继续改啊。”
秘书长深吸一口气:“可是他们挑的毛病,都是本部门的人无法接受的,因此有不少员工闹得很不愉快,所以离职了。”
其实还有一句她没说,卞生烟在的时候,那些领导层也会过来刁难他们这些小员工,但是都被卞生烟骂走了。
过度指点他们的工作,只会让项目乱套。
而且那几个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领导,他们的意见根本就是用脚想出来的,一时兴起要拿他们霍霍,底下的人谁也不敢直接表达不满。
卞生烟身居高位,跟他们那些家伙不和已经很久了,所以从来不用顾忌什么。
但他们都只是普通打工人,没了卞生烟的保护,那些个趾高气扬平日里在集团威风惯了的小领导就开始找茬了。
有用的意见一个都说不出来,屁大点权力倒是使得很顺手。
就拿她离职这事来说,OA审批足足被卡了十来天,原本只需要上级和卞生烟通过就可以,但现在卞生烟离开后,中间的审批流程一下子多了二十几个人,都是领导层里叫的出来名字但没什么作为的卞家亲戚。
卞生烟走后,原本风平浪静的光盛就被乌云笼罩,地沟里的老鼠一个两个都爬上来瓜分果实。
但就现在而言,这种管理混乱的公司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第45章 发飙 “他出个屁的差!光盛什么事能轮……
卞鸿南觉得荒唐:“高层就是为了监督下级工作的, 员工有问题就是要改,要不然招他们进来做什么?还给我显摆上脾气了。通知下去,要是还有想走的, 趁早在OA审批上提交。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性子, 说两句就受不了了。”
秘书长面上没表示什么, 但当她出了办公室,脸比锅底都黑。
当天, 这一通知发送出去后,卞鸿南的邮箱直接爆炸, 在下午六点前, 他总共收到了超过230位员工的辞职信。
“这什么情况?”卞鸿南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于是打电话给人事部部长, 也就是他亲弟弟卞鸿哲询问情况:“你们人事不想干了?怎么突然这么多人都要走?”
卞鸿哲也很冤枉, “哥, 我也是刚知道这事,你等我做个员工访谈好吧,我问问情况。”
卞鸿南无奈地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于是他收拾完东西就要走。
这时,助理却抱了一大堆的文件进来拦住了他:“董事长,财务部反馈营销部送来的数据又出错了,跟上一季度投放出去的资金对不上数目。”
卞鸿南只能停住脚步,皱眉看过来, 随手翻了翻这些文件:“什么叫又?营销部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岔子,足足少了五六个项目集合数据?”
助理一遍擦汗一边解释说:“营销部的人没有核对好上个季度合作的项目,误把上半年的一些混了进来, 财务部那边清算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儿。”
卞鸿南火气直窜:“这事谁负责监管的?”
助理:“统计项目集合的事是营销部总监负责,数据是由手底下人领了任务做的。上次他也是这样,没有检查好就给财务部那边送过去了错误的集团过去三年所有项目ROI对比分析资料,当时整个财务部加了半个月的晚班才将问题数据核算完毕,那会儿卞总还发了好大的火气呢。”
营销部总监,就是黄元洲。
他的不靠谱卞鸿南不是第一次领教了,但还是头一回被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卞鸿南闭了闭眼,伸手将那些文件推了推,说道:“那就让财务部再加点班做完吧。”
说完,助理却迟迟没有动作。
卞鸿南不由得疑惑道:“干什么,还不赶紧去?”
助理面露难色:“董事长,财务那边只负责核算数据,这中间混进去的错误资料,是需要您这边摘录出来,然后才能送到财务部门那儿进行下一步的资金数据统计核对工作。”
卞鸿南不敢置信:“你说这些是我要干的?”
助理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黄元洲呢?他捅出来的篓子不应该他负责解决?”
助理吞吞吐吐道:“黄总监……他、他这两天不在公司。”
“他去哪了?我怎么没收到请假消息?”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黄总监他,”助理顿了顿,才继续试探着弱弱开口:“黄总监好像挺忙的?我们经常找不到他,可能是有事出差去了吧。”
卞鸿南直接发飙了:“他出个屁的差!光盛什么事能轮得到他一个营销部总监出差?其他人呢?这么大个公司,连个做这种事的人都找不到吗?给他们发那么多工资是干嘛的!”
助理深吸一口气,几经斟酌后,才压低了声音说:“……董事长,其实之前是有人专门负责处理这种漏洞的。”
卞鸿南脱口而出训道:“那人呢?怎么现在就没了?这个职位出现了空缺,就要赶紧补上啊!”
“之前……都是卞总全权负责的,”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这其中涉及到公司的一些机密文件,只有高层才有权阅览。但是副总跟几位部长都不经常来公司,所以……卞总就只能一个人全包揽了。”
说到这,助理不禁回想起了当初卞生烟在光盛的时候,经常加班到晚上八九点的情景。
如今她离职了,这些东西自然要落在董事长卞鸿南头上。
在其位,谋其职,既然卞鸿南收回了公司的管控权,相应要处理的工作也得负责到位。
卞鸿南沉默了一下,然后扫了眼桌上堆起来的文件夹,颇为头疼道:“知道了,我就只需要把这些项目集合整理出来发给财务部就行了是吧?”
“啊,不是的,”助理微笑着说:“这只是我们客户公司的资质风险评估报告,有几份是被国税局那边拒批的,说是他们有涉及到税务问题,目前后面的几个程序全都被卡了,我们这边需要派人去对应的客户公司进行具体的核查整改。”
卞鸿南被她这一口气说完的问题给惊呆了,“那你刚才说的关于财务部——”
“啊,那个呀,”助理脸上挂着打工人标准得体的笑容:“那些材料我一个搬不完,所以刚刚就麻烦几个同事帮了下忙。加上刚刚电梯人有点多,他们现在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职员抱着比他们脑袋还高的文件进来,摸索着找到了董事长办公桌的位置。
女助理指挥着,让人把文件放在指定位置:“这边这边,堆不下了就在茶几上放一下也行,要按顺序啊,不然又乱了,可不好整理的。”
随即她又转身,对卞鸿南善意提醒道:“董事长,这些需要在一个星期之内摘录完发给财务部,因为半个月后他们就要开始接手其他的任务了,到时候人手不太够,可能就顾不上这些了。”
卞鸿南看着堆满了办公桌和茶几的文件,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
晚上十点,连续加了一个星期晚班的卞鸿南精疲力倦地推开门进来,客厅正在喝补汤的夏芸当即放下碗,关切地迎上来问道:“鸿南,你回来啦。”
卞鸿南无视她,直接绕过去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憩。
正式上了两个月的班,又高强度加班工作,卞鸿南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夏芸只当他是太累了,所以对刚刚的忽视没放在心上。
“怎么又加班到这么晚?”她心疼地凑过来,招手让佣人把喝剩下的乌鸡汤收拾下去,然后端来果盘跟龙井茶。
“鸿南,来,先喝点茶,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夏芸摸了摸男人的脸,柔声劝道。
卞鸿南挥手,眼睛都不想睁开:“不喝,让我歇会儿。”
“喝点吧,我刚泡的。”
夏芸固执地让他起来吃点东西喝喝茶,不然根本没有精气神。
“我还切了水果,鸿南,吃点好不好?”
卞鸿南烦得不行,一把拍掉她端到嘴边的果盘,怒道:“你烦不烦啊!都说了不想喝不想吃!你还叽叽喳喳干什么?”
“啪!”
瓷盘碎了一地,响动吓得夏芸惊叫一声,被这变故弄得愣在原地,果盘稀稀拉拉全倒在了她身上,刚洗完澡的睡衣直接脏透底。
刚刚的温婉柔情立马消失,夏芸厉声嚷道:“卞鸿南!你发什么疯?我好心关心你,你却这么对我?”
两人自认识以来,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对她说过狠话?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都是把她捧在心尖尖上,大声说话都怕吓到她。
更何况,她现在刚经历流产,六个月大的婴孩儿引产对身体损伤多大他卞鸿南不是不清楚,要不然她也不会病了这么久,直到现在还要喝各种补药跟营养品调养身体。
结果这家伙把在外头受的气带回家撒在她身上,这让夏芸骄纵惯了的人体会到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我发疯?”
几重压力和疲惫下,卞鸿南再没有了好脾气:“你是好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是吧?看不到我累吗?都说了不想吃!不想喝!只想眯一会儿休息一下,我一天要工作多长时间?那么大一个公司全仰仗我一个人,知不知道你那几个兄弟大姨什么的天天给我整多少幺蛾子!回家了你还不消停,我一个星期都没睡过好觉了,别烦我行不行?”
夏芸呆住了,她没想到卞鸿南竟然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卞鸿南!你什么态度?你工作累关我什么事,别把在外面的那套作风带到我面前来,我是你老婆,不是出气筒!”
卞鸿南实在累狠了,连架都懒得跟她吵。
一想到明天还要去国税局那边走动走动,他就更觉得前路茫然。
这么一想,似乎从六年前,自卞生烟成年后正式接手光盛的管理开始,他就对公司的事没怎么操过心,就连那些需要时常走动维系的政商关系也都是卞生烟一手处理好的。
他这些年,享受了难得的安逸,基本跟退休生活没什么两样。
眼下忽然转变为上班状态,卞鸿南着实很不习惯。
而这种生活,未来可能要持续很久很久。
没了卞生烟,公司也开始混乱,卞鸿南这才逐渐发现光盛内部存在着巨大的问题。
领导层失衡、部门合作不统一、员工与高层之间矛盾不断、股东高层思想不统一,各自为政,互相拆台,还有那几个基本没怎么上过班却天天打卡满勤的老鼠屎……
其实,这些问题在卞生烟在职的时候就一直存在,只不过卞生烟依靠自身强悍的执行力,将光盛带到了不属于它的高度,也是如此,光盛的职员经常能看到她一个人舌战所有高层,公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是基操。
卞鸿南无比头疼。
摆在面前的问题只多不少。
可这也怪他心软,现在光盛高层基本已经定型成了卞家的亲戚堆,他又不好跟那些人翻脸,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弄得整个内部都不和谐,造成的影响就大了。
卞鸿南闭了闭眼,忽然哑着嗓子问道:“小芸,你跟我说实话,那天元家小子,到底有没有推你?”
听到这话,夏芸顿时怔住了:“卞鸿南,你什么意思?”
第46章 团建 谁料,还没站起来,肩上忽然落下……
见到夏芸板起了脸, 卞鸿南忽然又不想问了:“算了,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卞鸿南, 你给我说清楚!”夏芸绕到他面前, 不依不饶质问道:“所以你是怀疑我自导自演?就为了栽赃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小孩儿?”
卞鸿南皱起眉:“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夏芸气狠了, 猛地喘了两口气才缓过来,美眸泛起一阵湿意:“我为你糟了那么大的罪, 到现在我没去起诉卞生烟他们俩还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结果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想她辛辛苦苦给他切好水果泡了茶, 身子病成这样还没恢复好就处处想着为他做点什么, 结果这个男人不过就是加了几天班就开始对她不耐烦, 现在都敢直接掀盘子了, 那下一步是不是要动手打她了?
“好了。”卞鸿南见到她摇晃的身形, 一下子就心疼了:“我真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男人抓着她的肩膀, 瞥见夏芸红彤彤的眼眶,顿时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这可是他年少时就喜欢的人,只是后来两人因为规划不同短暂分开。
重逢后,卞鸿南才得知,那几年, 夏芸家里出了变故,又是破产又是欠债的,她被迫放弃了自己的艺术梦,辗转于各地工作,想办法还清了欠款。
旧人再遇, 感情就如同雨后春笋般猛涨发育,初恋的悲惨遭遇让卞鸿南心疼不已。
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夏芸娶到手,天天养在身边, 本就宝贝的不行,恨不得将一切都捧上来送给她。
见到夏芸刚出院没多久,脸上都没有什么血色,卞鸿南赶紧过来扶住她,软了语气:“是我错了小芸,最近太累了,就没控制住对你发了脾气。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就当刚刚是我在说胡话,好吗?”
夏芸还是觉得委屈难过,一低头,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装作冷硬地抹去脸上的泪痕:“你可是卞董事长,一手遮天的大人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说你的错啊?”
卞鸿南一听就知道她是在挪揄自己,但还是耐着性子搂住人哄道:“我在外头再神气,不也还是得回家听你的话吗?我的好老婆,是我错了,回头带你去珠宝店逛逛,好不好?听说有一批从南非进的新货过两天就到了,我早早就找人预订好了。”
听到这,夏芸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生气,于是推开男人,自顾自上楼去换衣服。
卞鸿南也赶紧跟在后头,好声好气地哄了整整一个晚上。
隔天,趁着卞鸿南上班的功夫,夏芸驱车,一个人来到了卞家的私人医院。
她打扮得十分严实,帽子口罩都遮的紧紧的,径直奔向住院部楼上的一间办公室。
她在门上有规律的敲了几下,随即里面的男人开口道:“请进。”
夏芸这才拧开把手,并习惯性地将门反锁了起来。
见到是她,男人立刻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夫人。”
夏芸没摘下口罩跟墨镜,只压低了嗓音问道:“之前的检查记录都修改好了没?”
男人点头,“放心,我都操作好了,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夏芸松了口气,这人是内科最有经验的专家,卞鸿南也对他十分信任,两人之前的几次身体检查都是由他负责。
女人从包里掏出来几摞红色的钞票,又放了一封推荐信。
“从明天开始,你就去A市的医院任职吧,关系我都帮你打点好了,拿着这封推荐信过去就行。记住,我吩咐你的事,以后要守口如瓶。最好是烂在肚子里,就当没发生过,手机号码什么的也都换掉,任何来找你打听之前事的人,都不要理会,及时报告给我。”
男人接了过来,识趣地点头应下:“是。”
夏芸又嘱咐了两句,并亲自检查了一下他电脑里的数据库信息,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
天韵公司。
“瞿淮,换了个新环境,适应的怎么样?”卞生烟冲进来送文件的斯文男人问道。
瞿淮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淡淡回答说:“托卞总的福,新工位很完美,公司楼下的食堂也很好吃,最主要的是,通勤时间比之前更方便了。”
卞生烟走后,瞿淮在光盛的上司就换成了副总,也就是卞鸿南的姐姐卞双文。
本以为只是辅佐的对象有变化而已,工作内容大差不差,但没想到,卞双文跟卞生烟完全是两类人。
身为总助,本身就是要对上司的生活更为关心一些。
但没想到,那半个月,瞿淮做了包括帮黄元洲写工作报告、伪造考勤打卡记录、充当人型货车带黄元洲的老婆去逛街、接送卞双文的孙子上学放学、同时还要接手卞双文跟黄元洲两个人手底下的活、管理两个部门将近一百来号人,甚至还要跟着卞双文出去给她的姐妹团助力捉小三,被迫处理了大量并不属于他工作范畴的私人任务。
工作量是之前的三倍多,但工资却没有任何变化,且完全没有了个人空间,即便是在休息日,也要24小时随时待命。
饶是从前跟着卞生烟奋战多日不眠不休,被称作“铁人”的第一特助瞿淮,也实在是扛不住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压力提出了离职。
幸好,卞生烟一安顿完天韵的事,就给他打电话问有没有意愿跳槽,工资待遇不变,依然是作为她卞生烟的特助来协助处理工作。
接到前上司电话那一刻,瞿淮这个钢铁般坚硬的男人简直要绷不住哭了出来,本来他是打算再混一段时间,如果卞双文跟黄元洲死性不改继续拿他当驴使唤,他就申请调岗,再不济就走人。
在他们手底下干活,比要他命还难受。
走完离职程序的瞿淮马不停蹄地跑来天韵办理了入职,到今天,刚好待了一个星期。
见他心情还不错,卞生烟眼梢微挑,嘴角露出一抹轻笑:“那就好,有什么不方便的,随时跟我说。这话你也跟石欢她们传达一下,新公司多少有些不熟悉的地方,我们本身也是一起共事了那么久的人,不用感到不好意思。”
石欢是卞生烟从前在光盛的贴身秘书,瞿淮收到询问跳槽电话的当天,她也接到了卞生烟发来的邀请。
她那会儿正被新上司磨的怀疑人生,于是果断提了离职,跟瞿淮一同来天韵报到入职。
直到今天,还有不少从光盛离职的同事陆陆续续加入天韵,他们的队伍在不断壮大。
瞿淮点头:“谢谢卞总,我会跟她们说的。”
然而,送完文件,男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卞生烟抬头,疑惑问道:“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瞿淮犹豫了一下,问道:“卞总,公司最近新入职了很多之前光盛的同事,咱们这容纳的了吗?”
卞生烟神色从容,若无其事:“这些我自有安排。如果是工位不够的话也不必担心,我前段时间刚把楼下的那一整层也给租了下来。”
瞿淮有些惊讶,“楼下一层都是?那这……”
这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
天韵不比光盛,是上市企业,这边就连公司办公楼都是租的,还没正式买自己的地皮建大厦。
瞿淮以为卞生烟脱离了光盛后,未必能有往日的风光,所以他早就说服自己接受了新公司会有更多障碍和挑战的事实。
但没想到,卞生烟依旧是从前那个光鲜亮丽的领导者。
天韵虽然在规模上远不及光盛,但薪资水平、福利待遇,通通与光盛无异。
而且,这里都是卞生烟亲手培养的心腹,没有一个是靠走后门攀亲戚关系进来的闲人。
部门完整,组织纪律,职级分明,岗位明确,再没有发癫的领导过来指手画脚。
从光盛离职后,卞生烟借着这波舆论风向,好好地将自己的公司给推销了一番。
不仅把之前的人脉彻底运用了起来,拉动了不少项目,她还把从前跟光盛关系匪浅的客户也转到了自己的私人领域。
不必再浪费时间去兼顾处理光盛的麻烦,卞生烟便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了自己的公司上,短短两个月,公司规模就扩大了三分之一,逐渐往更高层面发展。
眼下,天韵完全不愁业绩,公司一片欣欣向荣。
瞿淮赞叹道:“还是卞总厉害。”
卞生烟将手里的文件签上字,递给他:“通知下去,今天周五,下午提前一小时下班团建,我包了餐厅,咱们去东宁街吃烤肉。不想去的也行,不强求。”
瞿淮应下,拿过文件就出去了。
晚上,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出发去了烤肉店。
新加入的职员太多,以至于上完菜,几桌子的人还有些生疏。
于是卞生烟端着酒,率先举杯发言。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再过不久,天韵就要开始上市前的路演计划。其实我特别感谢你们,选择我,信任我,特别是最近新入职的同事,原来都跟我打过照面,现在大家彼此都是一家人,我希望各位互相包容,互相理解,互相进步,一起把天韵做大做强。我卞生烟在此承诺,绝不亏待任何一个人。来,让我们敬美好的明天!”
说完,卞生烟将高脚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一番热切发言,又有总裁的亲自表率,场内的氛围瞬间高涨起来。
所有人举起酒杯,齐声激动道:“敬美好的明天!”
酒过三巡,员工们彼此都亲近了不少,烤肉店欢声笑语不断。
卞生烟喝的身子都热了起来。
她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心里疑惑下午只有一节课,元颂今早就该放学了。
从京北大学到这里,也不过就四十分钟的时间,怎么到现在人还没来?
手机的天气预报显示,外面下了大雨。
职员们纷纷给她敬酒,卞生烟笑笑,说喝不下了,这群人于是赶紧识趣地放下酒杯。
卞生烟想出门看看情况。
谁料,还没站起来,肩上忽然落下来一双手。
卞生烟瞥头,最先看到那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指尖长而劲瘦,白皙的手背上鼓起一根根青筋。
再往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她无比熟悉的男士手表。
卞生烟眼角染上一抹笑意,随即她仰头,与身后的青年对视。
元颂今终于姗姗来迟。
第47章 1500营养液加更章 男生不动声色地……
“姐姐喝了很多酒吗?”
元颂今嗅到了她身上的酒气。
卞生烟脸颊发热, 但意识是清醒的。
她紧紧盯着元颂今,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的脖子。
外面下了雨, 元颂今打车过来的, 身上的冲锋衣外套能防水, 但上下车来不及撑伞的那几秒,还是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 因此令他浑身透着一股寒气。
卞生烟视线往上移了移,元颂今之前动了手术的那块皮肤光滑细嫩, 已经彻底看不到疤痕了。
而他最在意的后背, 则是因为时间久远, 无法通过手术进行疤痕祛除。
为这事, 元颂今还难过了一阵。
她抬手, 摸到了肩上的手指, 凉意让她一颤。
“这么冰?”她将人拉到面前坐下。
身旁的瞿淮赶紧起身腾出位子,并招手,让服务员再添一幅新的碗筷。
元颂今的到来令场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卞生烟跟元家之间发生的事,但又好奇卞生烟跟元家的养子现在依旧纠缠在一块儿,不知道究竟具体是怎么个说法。
看得出来, 他们老板的男友年纪很小,而且又还在读大学,平常来公司,也都是直奔卞生烟的办公室,很少跟他们有什么交流。
因此没人敢上前打扰他们, 都各自找到伙伴喝酒寒暄去了。
“不碍事,”元颂今脱下沾了点雨水的冲锋衣外套放在一边,又凑近卞生烟面前问了一句, 漆黑的眼眸深邃如夜空:“姐姐喝了很多酒?”
问这话的时候,他眼神有些冷。
仿佛是在怨恨有人给卞生烟灌酒。
卞生烟完全没意识到这点,摆着手说不打紧。
也是这会儿,她才发现元颂今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蓝色衬衫。
“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尽管现在是初夏,但温度跟早春没差,昼夜温差大,尤其是下雨天,空气都是冷的。
元颂今身上落了这么多雨,难怪手指冰凉凉的。
元颂今摇头,“不冷的姐姐,而且这里面有空调,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
说罢,他还想倒杯酒喝。
“喝酒的确能暖和起来,但你不可以喝。”卞生烟强硬地抢走了他的酒杯,转而给他倒上了果汁。
“你喝这个。”
元颂今一杯就倒她是领教过的,而且在卞生烟眼中,她始终觉得元颂今还小,不能碰酒。
卞生烟态度坚决,元颂今只能接过来。
“是老师拖堂了吗,今天来的有点晚。”看着桌上没剩下多少的菜,卞生烟招手,让店员收拾一下桌面和烤盘,重新又上了几叠新的肉片。
“不是老师拖堂,是有几个问题我没弄清楚,所以找老师请教了一会儿。”元颂今很是抱歉说:“但没想到雨天,校门口不太好打车,所以来的晚了。”
卞生烟摸了摸他的脸蛋,“没关系,我主要是怕你饿了。”
元颂今拿起夹子放了几片五花肉,歪头问道:“姐姐是吃饱了吗?”
“没呢,”卞生烟让人把桌上的酒都撤下去,她现在不太想喝了:“我只吃了一点,其他都在喝酒,还有点饿。”
其实是为了等他来,所以卞生烟就没怎么动过主食。
元颂今扬起唇,十分殷勤地往烤盘上放牛肉和猪五花:“那我给姐姐烤肉。”
他以前并不习惯吃这个,跟着卞生烟去了几次烤肉店之后,慢慢就学会了自己烤,现在手艺熟练得不行。
不远处的几个男职员聚在一块儿,时不时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喂,你们说,卞总不是都跟元家断绝关系了吗,怎么还跟那元家少爷在一起啊?这不矛盾吗。”
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讨论,十分不解。
平常元颂今来公司,都是直接去卞生烟的办公室,两人关上门,谁也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景象。
这还是头一回,他们在团建的时候见到两人同台,相处之间如此暧昧。
“这还不清楚,肯定是因为那少爷不受宠,所以被赶出来了吧。”
“我也觉得是这么个原因,”有人附和道:“我都没见过元家人提另外一个少爷的名字。”
“卞总先是拒绝了元家的联姻,转头又自己跟元家小少爷在一起了,图啥啊?要是他们俩直接领证,那元家成了后盾,卞总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豪门之间的事,谁也说不清。咱们都只是打工人,看看乐子得了。”
“我们漂亮美丽聪明牛逼的老板,一个人创业奋斗的时候多迷人啊,结果现在天天养着一个大学生,唉。”
“你叹什么气,要是羡慕了你也去给卞总暖床,人家长得好看是人家的资本,你连脸都刷不上,唉声叹气的做啥,老老实实打你的工才对。”
“我要是真能靠脸吃上饭,我还能在这上班?”
那人说完,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了。
换了座位的瞿淮忽的看了过来,金丝眼镜下的眼睛狭长冷漠,若有若无地透着一股死板阴沉。
几人赶紧别开了眼神。
“嘘嘘嘘,小点声,别一会儿被听见了,”
……
“姐姐,口感怎么样?”
元颂今一边烤一边问,边上的盘子里已经堆起来不少烤好的肉片儿了。
卞生烟连连点头,“我家颂今手艺那是没得说。”
等吃的差不多了,元颂今才放下筷子,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神色犹疑。
“姐姐,今天,弓洪的父母来找我了。”
卞生烟一愣,随即紧张追问道:“他们来找你干什么?”
元颂今抿了抿唇,说:“他们给我钱,希望我能签下谅解书。”
那两个中年人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他确实愣了一下。
儿子经历了这样的事,他们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20岁。
想方设法凑了40多万块钱,全都打在了一张卡上,低声下气递给元颂今的时候,他没接。
卞生烟一下子就皱起了眉:“钱你没拿吧?”
他们那种家庭,顶多也就拿出来几十万。
这个时候来找元颂今,无非就是为了谅解书的事儿。
下个月他们的案子就会开庭审理,如果能够得到元颂今的谅解书,就能减掉一大部分的刑期。
卞生烟眸色沉了沉。
是她大意了,之前赶走过一次,以为他们消停了,没想到他们又不死心,还直接去学校蹲元颂今。
“没有,我没有同意,也没要他们的钱。”元颂今声音很轻,眼神专注盯着手中的果汁出神:“就是有点心里不是很舒服。”
那对中年夫妻在他面前哭着说快半年没见到他们儿子了,就连过年,弓洪也是在拘押所里呆着,他们只能探望几分钟。
卞生烟抓住他的手,表情严肃:“这种事,你不需要有太高的道德心,拒绝是应该的,你想想他们对你做的那些事,你才是受害者,他们只是受到了应有的处罚而已。”
听到这话,元颂今微微一笑,心情顿时好了很多:“谢谢姐姐,我好受多了。”
卞生烟摸了摸他的脑袋,一脸欣慰。
果然,元颂今还是个孩子,在处理这种事上多少会有点心软,意志摇摆不定,但凡有人跟他哭诉说好话,他就很容易放低了自己的底线。
看来她回头必须要对他多加看管教育,总是对别人仁慈可不行。
必要的时候,最好再多派几个人暗中跟着他,防止在开庭前发生意外。
卞生烟暗自思衬着。
忽然,手机来了消息,她低头去看,就没注意到旁边的元颂今微微勾起的唇角。
“卞总,我们就先走啦。”
团建已接近尾声,这顿饭吃的十分满足,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打招呼离开。
卞生烟坐着,淡淡点头回应,并嘱咐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刚刚那群聚在一起议论的男职员们路过元颂今身边想要开门离开时,最后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没看清,不小心绊到了元颂今的脚背上,“扑通”一声摔了出去。
然后那一群排好了队伍的人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在门口摔了一堆。
声响很大,卞生烟也是十分惊讶。
后头还没走的职员捂嘴震惊:“这是喝了多少啊?连路都走不稳当了。”
被撞到的人骂骂咧咧的——
“王平海你怎么走的路,我滴妈给我撞的。”
“哎哟我去,刚刚吃的饭都要给我摔出来了……”
哀嚎遍地。
服务员连忙过来将人扶起。
最前面的人摔得最狠,脑袋直接撞上了玻璃门,磕出一个大包来。
元颂今无措地往旁边缩了缩,跟卞生烟靠在一起。
“颂今,你怎么样?”
卞生烟将他搂过来,十分关心刚刚那群人有没有撞到元颂今,毕竟他细皮嫩肉的,稍微磕点碰点就有很明显的淤青。
“我没事姐姐。”元颂今盯着地面,不经意地扭过头来说道:“他们刚刚好像踢到桌腿了。”
卞生烟了然,怪不得能摔成这个样子。
“你们几个有没有哪里摔坏?”
听到老板的问候,几人赶紧摇头摆手,笑呵呵道:“没有的事,卞总放心,一点事都没有!”
见状,卞生烟才说:“要是喝的太多了不方便回家,就找相熟的同事帮忙打个车,别一会儿连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哈哈哈哈哈卞总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几人客套着,然后快速出了烤肉店。
元颂今收回视线,伸手去抽餐巾纸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斜对面,卞生烟的特助瞿淮正盯着他的方向。
金丝眼镜的镜片上反射出一道暗光。
男生不动声色地抽了两张纸,然后擦了擦手,一脸淡定无事。
第48章 上市 然而,就在一次单位组织的户外活……
“卞总, 那我们也走了。”
瞿淮跟几位秘书拿着外套招手,一行人在烤肉店门口分别。
此时,雨已经停了。
卞生烟跟元颂今站在一块儿, 浅笑着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等几位员工都坐上出租车后, 卞生烟拿出手机, 准备叫个代驾来。
她喝了酒,实在不方便开车。
元颂今却拦住了她, 轻声提议道:“姐姐,我来开吧。”
卞生烟喝的脑子有些迷糊, 听到这话的时候反应了好一会儿。
元颂今卸下书包, 从里面拿出来驾驶证。
卞生烟一笑:“差点忘了, 你去年考了驾照的。”
刚成年, 元颂今就去学了车, 两个月就把驾照拿下了。
但卞生烟怕他刚拿驾照手生, 开车上路不安全,就一直没给他买车,也没怎么让他开车出过门。
这里距离两人的公寓差不多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卞生烟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将车钥匙放在了元颂今手里,并歪着头, 醉意朦胧地拍了拍他的脸,笑意微扬:“我家元宝长大了,相信你能把我安全送到家的吧?”
元颂今握紧了钥匙,喉咙里挤出来一声低哑的回应。
两人上了车。
元颂今车技还算熟练,路上跑的不快, 平缓的车速让副驾驶的卞生烟昏昏欲睡。
等到了地方,元颂今停好车,一扭头, 发现卞生烟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这段时间以来,外界的舆论层出不穷。
卞生烟跟元家解除婚约的事闹得很不愉快,又赶上和卞鸿南翻脸,父女两个决裂分家,脱离光盛后自立门户,重新组织公司架构,扩招规模,同时还要规划上市……
连轴转的高压下,卞生烟比从前更加拼命,几乎豁出一切去闯,去干,在家里也天天熬到凌晨一两点,尽可能地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
她今晚喝了很多酒,在酒精的麻痹下,卞生烟这会儿终于舍得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毫无防备地偏头,靠着玻璃睡着了。
元颂今定定坐着,心疼地注视着女子眼睑下淡淡的乌青。
卞生烟真的太疲惫了。
以往也有在车上睡着的时候,但一到达目的地,她就会机敏地清醒过来。
唯独这一次,她睡得很安静,根本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元颂今关了灯,解开安全带下车,长腿从车头绕到副驾驶,悄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卞生烟还是没有醒,垂落的黑色长发遮住了一半的容颜,长而密的睫毛挺翘,在眼睑下映出一片阴影。
元颂今靠过来,伸手帮她解开了安全带,然后将人横抱起来,无比小心地转身上楼。
这会儿的电梯没人,元颂今搂紧了卞生烟,一言不发地摁下了顶楼的按钮。
也许是电梯内的灯光太过刺眼,卞生烟眼睫微颤,随即在元颂今茫然的注视下睁开了眼。
她的脸颊被酒精晕出淡淡的红色,眸色醉人,但掩盖不住眉宇之间生来具有的英气傲然。
“姐姐?”
元颂今低头看她,发觉卞生烟被头顶的灯光刺得眼睛不自觉眯了起来,下意识就往他怀里偏了偏头。青年当即转了个身,背对着电梯门,用自己宽阔的身躯替她挡住光。
没了强光,卞生烟总算觉得眼睛好受了些。
她在模糊的光影中看到了一张年轻的俊脸正专注地凝视着自己,那人长相是一副标准的清纯少年模样,干净,清爽,纯粹,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含一丝情绪,眉眼淡漠,气质出尘。
卞生烟伸手,捧住他的脸,迷糊糊地开口:“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元颂今没敢动,眼睛盯着还在上升的电梯数字,无奈垂头回答说:“姐姐,我是元颂今。”
“……元-颂-今?”卞生烟眨了眨眼,在嘴里细细思量这个名字。
好一会儿,她终于有了点印象:“啊……原来是我家的元宝。”
卞生烟笑呵呵的,勾住元颂今的脖子就将人压了下来,胡乱地在他唇上啃了啃。
“你好软……香乎乎的,像一块小蛋糕……”
卞生烟食髓知味地舔舔唇,还想更进一步时,电梯门开了,元颂今无措地将她抱出电梯,嘴里不停安抚道:“姐姐等一下、马上就到家了!等等!不要乱动……”
瞳孔扫描解锁,门应声而开。
元颂今一刻都不敢多耽搁,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就把卞生烟抱到了卧室。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会儿,卞生烟抵挡不住困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元颂今折返回玄关换了拖鞋,然后来卧室,蹲在床边,替床上的人脱下衣服、鞋子,卸妆完,又打来热水给她擦拭手脚,确保卞生烟能睡得安稳些。
“元宝……”卞生烟发出呢喃,手指漫无目的地伸来伸去,元颂今便俯身倾下来,与她十指相扣。
“姐姐,我在呢。”
卞生烟闭着眼,记挂着今天饭局上元颂今的事,无意识地说着梦话:“元宝、你可不能总是心软,心软要倒大霉的……”
元颂今心头热意涌动,凑近吻了吻卞生烟的额心,回答说:“放心吧姐姐,我不会对任何人心软的。”
今天那些话,也都是他故意那么说的。
弓洪怎么样,要坐多久的牢,家里人再可怜,都跟他没有关系。
善恶到头终有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报应罢了。
他只不过是有了自己的靠山之后,推波助澜了一把,提早把他们送去了该去的地方而已。
这事,元家人至今还一无所知。
京北大学发生的爆炸案,他们没有必须要关注的理由,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就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
这话像是一句承诺,抚平了卞生烟内心的担忧,她皱起的眉松缓下去,在一片昏黄温暖的氛围下安然睡去。
洗完澡后,元颂今穿着睡衣,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从背后抱住卞生烟,下巴抵在她肩上,心满意足地入眠。
一个月后,有关京北大学实验室爆炸案在人民法院开庭审理。
闻人忆冰以原告元颂今的法定代理人身份出席,京北大学同时也派出了律师代表作为原告,被告人弓洪、蒋川二人也分别请了辩护律师。
在拘押所里待了半年,弓洪和蒋川谁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更不知道元颂今的真实身份被揭露出来,现在都是以元家养子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庭审席上,被告两人的父母哭得泪流满面,多方媒体也对此事分外关注。
加上元颂今是元家养子的身份,庭审现场吸引了大量媒体记着。
卞生烟没有刻意掩盖此事,反而在背后默默给予曝光支持。
在证据充足的条件下,原告元颂今一方毫无疑问地取得了案件的最终胜利,弓洪、蒋川两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和两年零九个月,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判决宣告后,弓洪被带走的时候,冲原告席上的元颂今激动吼道:“元颂今,你给我等着!等我出来,绝不会放过你!”
随即安保人员上来,将他强硬带了下去。
从法院出来,元颂今拒绝了媒体记者的采访,在保镖的掩护下,从侧门绕进了卞生烟的车里,一行人驱车离开。
同年八月,卞生烟路演结束,天韵完成IPO融资。
就在即将上市之时,忽然有媒体恶意爆料天韵投资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卞生烟包养大学生、私行不耻等丑闻,差点令整个上市计划功亏一篑。
那个所谓被包养的大学生,就是元颂今。
卞生烟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猜到了幕后主使人是谁。
在放出澄清通告的同时,她还联系多个大V“不小心”发出了分析卞鸿南多年前婚内出轨、有协同情人谋杀前妻之嫌的惊天长文。
一时间,舆论疯狂倒戈,光盛股价大跌,卞鸿南腹背受敌,公司大门快被前来蹲点采访的记着给踩塌了。
从风波中美美隐身的卞生烟带着团队继续盯控股板,吸取教训后,他们着重加强了舆情监控,防止再出什么意外。
九月,天韵投资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于香港成功上市。
卞生烟身价水涨船高,一跃成为京城新一代风云翘楚,并以惊人的速度扩张公司规模。
两年的时间内,在世界经济发展变化的同时,依托良好的改革政策,天韵多次进行收购并股操作,逐渐成长为一方势力,在京城稳占一席之地,甚至已经到了可以和光盛集团平起平坐的地步。
如同劫掠领地的狼一样,卞生烟的野心与日俱增,事业如日中天。
在元颂今毕业那年,她早早购置的一块地皮上,天韵大厦拔地而起,彻底摆脱了从前租住办公楼的窘态。
而天韵公司董事长卞生烟与亲生父亲卞鸿南之间的恩怨纠葛也成了大众热议的话题新闻。
自两年前天韵上市在即,光盛董事长卞鸿南疑似背后爆料亲生女儿的事抖露开,卞生烟毫不客气地进行了回击后,两人的关系降至冰点,并处于时刻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状态。
转眼冬月将至,元颂今师承结束,毕业已经三个多月的他终于考取了相应领域的从业资格证,顺利在导师所在的三甲医院任职,继续从事中医工作学习。
然而,就在一次单位组织的野外实践活动中,元颂今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接到电话的卞生烟定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第49章 失踪 “卞总,只有平舟一个人,元颂今……
元颂今醒来的时候, 天灰蒙蒙的,下起了小雨。
四周漆黑,不知道是几点, 但应该是在夜里。
他睁了睁眼, 意识渐渐回笼, 但随之而来的,是左脚腕传来的剧痛, 和透骨的寒意。
大脑刺疼。
十月底,京城开始降温。
他们此行探险所来的地方是一个外省的偏远山区, 因为山林蕴含丰富中草药植物, 依托得天独厚因的地理环境, 因而被选中为京北大学第一医院实习医生的探险考核项目。
深山里的温度远比外界更低, 元颂今冻得身躯僵硬, 牙关打颤, 周遭一片静谧。
沉默的可怕。
元颂今摸了摸身边,他所处的地方好像是一片泥泞枯枝,到处都是树根,混着不知下了多久的雨幕,湿漉漉的, 很不舒服。
身上还压着一根很大的树枝,枝繁叶茂,几乎将他全部盖住,雨滴不停地滴下来,打在脸上, 很凉,有点疼。
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上山前刻意换上的加厚冲锋衣已经冻得僵硬, 里层被汗湿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凉的,激起一阵战栗。
元颂今开始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
他们这一支小队加上带队老师总共有15个人。
经历过前一段指导老师的解述后,所有实习医生两两分组去寻找目标药草。
天黑下山前,需要找齐植物,然后交由老师进行评定。
通过抽签结果,元颂今与科室的一个男生平舟分在了同一组。
然而,平舟在河岸边挖取一颗虎尾根时不甚脚滑,元颂今眼疾手快去抓他,却连人带包都一起掉进了水中。
山林河流多,水流湍急,两人几经挣扎,在半路,平舟手快抓住了岸边一根从石头里横出来的枯木,被冲下去的元颂今也赶紧拽住他的衣服,两人短暂停了一会儿,并全力呼救。
很不幸的是,在其他同学赶来前,那根枯木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砰”的一下断裂。
而后,他们就被卷入了河流中,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就在无尽的绝望里掉进了百米外的瀑布。
再然后,元颂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醒来,眼前已是黑夜。
元颂今猜测,自己身上的伤应该就是那时在水里的岩石上撞出来的。
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推开身上的树枝坐起来,呼唤手机助手报警,但却无人应答。
无奈之下,元颂今只能咬着牙,在剧痛中艰难地转了个身,去掏侧面裤腿口袋里的手机。
但什么都没摸到。
摸了几遍,确定手机不在身上后,他又卸下背包,从里面七摸八摸找到了手电筒。
还好,手电筒是防水的,能打开。
令人心安的亮光终于出现,元颂今将背包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有手机。
他举着手电,在四周照了一圈。
没有手机,也没有人。
他躺在浅岸边的水坑里,左手边二十公分的位置就是河,身下不少沙石。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平舟的身影。
元颂今心里一沉。
他习惯性将手机放在裤腿口袋里,但怎么找都没有,应该就是在水里的时候被冲掉了。
看到天上的星星,元颂今猜测现在应该是凌晨一两点。
没有手机,没法呼救,他腿还受了伤,骨头疼得厉害,像是被重物砸的,没流血,就是疼的厉害。
这种荒山野岭最为危险,寒夜来袭,也不知道四周会不会有什么大型野生生物,元颂今不敢继续待下去了,将包里的东西清点一番后,他咬牙爬起来,从岸边的枯树堆里折了一根还算结实的棍子,用来支撑身体。
就这样,元颂今打着哆嗦,嘴里咬着手电筒,根据指南针的方位,一路艰难行进。
约莫走了几个钟头后,天快亮了,东方天际线泛起一阵鱼肚白。
元颂今感觉看到了希望。
只要天亮了,就有更大的可能获救。
他失踪的事,应该已经传到了老师那里,兴许,搜救队现在正在山上找他。
一路上,元颂今走得很慢,不时地检查边上是否有平舟的影子。
但他绕了大半天,也没看到别的活人。
越是清晨,晨雾越是浓郁。
四周渐渐看不清景象,元颂今杵着棍子,追随着指南针的方向一点一点前行。
忽然,他听到侧方的林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某种大型生物,动静很大,并逐渐向他靠近。
元颂今顿时汗毛竖起,下意识杵着棍子加快了脚步。
那东西见他想跑,又发现猎物腿脚不便,于是直接从林子里窜了出来!
他嘴里发出一声嘶吼,两根突出的獠牙向上弯翘,通体都是棕黑色的粗硬毛发,足有一头老黄牛那么大的身型每走一步,地面都在发颤。
元颂今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头成年野猪,面露凶光地盯着他,嘴里发出要猎食的热气。
元颂今当即把棍子拿在手里,冲着野猪的方向狠狠挥了两下吓唬它。
但无济于事。
野猪的蹄子在地上踩了两下,随即猛地朝着他的方向撞来!
元颂今拔腿就想跑,却被脚踝上的剧痛扯住了神经,一下子摔倒在地,并滚下了斜坡。
野猪的声音越来越远,但元颂今的身体却停不下来。
这条斜坡不知道有多长,下过雨后,地面湿滑无比,他先是滑下去,然后绊倒树枝身体侧翻,滚了几十圈后一头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顿时,双眼被血红色裹住,剧烈的痛楚从脑袋里炸开,耳鸣不断。
元颂今的视野再次陷入黑暗。
—
“他当时跟平舟一起被水冲走了,我们跑过去的时候两个人还抓住了一根岸边的木头,但是没一会儿就断了。这发生的实在太突然,我们根本来不及救。”
当时目睹了一切的队员很是无措对卞生烟道。
眼前的这个女人太过可怕,长眉黑目,英气逼人,一身矜贵凛冽的气势瞧着就叫人生寒。
从昨天元颂今失踪以后,不到三个小时,她就搭乘一架直升机从京城来到了这儿,还带了另外三支搜救队。
一落地,她就去命人叫来了他们所有上过山的人,尤其是目睹了当时意外发生瞬间的几个队员,一个个盘问细况,包括带队指导老师。
但没有问出来什么。
听上去,这就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意外。
卞生烟眼神一黯。
天已经彻底黑了,距离元颂今失踪过去了三个多小时,现在搜救队都上了山,但因为事发地水流地域复杂,那条河流地处下游,深五米,水流太大,人一旦落进去,不到几秒就找不到影了。
水流下处是一处几十米高的瀑布,掉下去,十有八九是没命。
下去的路要绕过山头才能走,那一片山势险峻,地形复杂,基本没人经过,到处都是悬崖峭壁,稍有不甚,就有可能摔伤。
因此,搜救队的搜救行动开展的很艰难,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卞生烟攥紧了掌心,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内心的焦灼。
她换好衣服,拿上卫星电话,背着急救包就上了山。
瞿淮拦住她,一手拿着对讲机,锁眉忧心道:“卞总,要不再等等?”
现在他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正所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许再过段时间就有转机了呢?
而且山上环境险峻,卞生烟贸然前往,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等不了。”卞生烟眉梢冷锐地蹙起,“山里晚上很冷,我怕他撑不住。”
见状,瞿淮也只好换上了登山服,一同跟在了后面。
直到天亮,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沾了一晚上的雾气,卞生烟浑身都被汗湿,睫毛也打上了水珠,脸色冻得苍白如纸。
原本细腻葱白的手指在攀爬中磨破了皮,满手血肉模糊的,但她浑然不在意,只头也不回地前行寻找。
她一路走,一路喊着元颂今的名字,此刻,嗓子哑得快说不出话来。
瞿淮走在后面,累的双腿打颤。
他们在元颂今跟平舟落水的地方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但碍于前方的悬崖瀑布,他们只能停住脚步,转而从半山腰绕过去,准备下到底下再去找。
忽然,瞿淮胸口的对讲机响了。
耳尖的卞生烟当即转过身,快步冲过来查看情况。
瞿淮扣开对讲机,仔细听着来自山下驻守的人的讯息。
听完,他眼睛大亮,声音都有力了不少:“卞总,他们说找到平舟了!”
卞生烟当即拿过对讲机,追问道:“看到元颂今了吗?他在哪儿?”
“卞总,只有平舟一个人,元颂今少爷没看到。”
卞生烟一愣:“怎么可能?”
“那个平舟是自己下山的时候撞到搜救队的,所以被带了回来。他说被冲下瀑布后,跟颂今少爷就失散了,根本没看到人。他走了一晚上才下山,现在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
卞生烟握紧了对讲机,彻骨的失望充斥鼻腔,心口泛起阵阵痛意。
瞿淮赶紧接过对讲机安抚道:“卞总,既然那个平舟都安全无恙,说明颂今少爷肯定也没事!我们现在下山,找那个平舟问问情况,确定好具体位置后再上来,这样一定就能找到人的。”
听完,卞生烟点头,敛好情绪,快步往山下赶。
第50章 柴房(含1600营养液加更章) 女孩……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当时没去摘那儿的虎尾根, 就不会掉下去,颂今也就不会为了救我而冲过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年轻人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身上到处都是树枝刮出的血痕, 一条手臂还骨折了, 所幸医生检查完, 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
卞生烟抱胸看他,眼眸黑漆漆的, 脸上不仅没有同情,反而因为他哭哭啼啼的模样感到有些心烦。
女子冷冷道:“掉进水里之后, 你在哪儿获救的?边上没有看到元颂今吗?”
面前的寸头男生摇了摇头, 红着眼哽咽道:“没, 我掉进河里, 水流太快了, 后面就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被冲到了浅滩上,没看到元颂今……他可能是在其他地方,但应该就是在河道附近,但是我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他。然后……我就想着先下山找人求救,再然后就碰到搜救队了。”
“我真的对不起颂今……”平舟看上去无比自责:“如果可以, 真希望现在丢的人是我……”
“闭嘴,”卞生烟越发烦躁,“你已经获救了,就应该提供其他有用的信息好让我们去救人,而不是在这一顿哭。”
平舟越发自责, 扁着嘴巴委屈地抹泪。
卞生烟深吸一口气,“瀑布下游分流成了东西两条河,你在哪条河里爬起来的?”
平舟:“……西边的。”
瞿淮走过来, 说道:“卞总,搜救队已经全部赶往西边去找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卞生烟看了椅子上的男生一眼,没说话,撩开帐篷帘子就出去了。
等瞿淮也跟了出来,就看到卞生烟又换了一身新的衣服和登山靴准备出发。
“瞿淮,你过来。”卞生烟朝他勾了勾手。
“卞总,怎么了?”
男人靠近,卞生烟拽住他的领子,压低了声音道:“你留在这等消息,我让一拨人留下,另外派出一些人去东边的河道看看。”
瞿淮怔了怔:“那个平舟不是说他在西——”
“听着,这事,我们不能全听那个所谓的幸存者。”卞生烟表情冷肃,刻意往紧闭的休息帐子处看了看:“元颂今也有可能会掉在东边,我带人过去找,你留在这儿,调查一下那个平舟平日里在医院的状况,随时跟我汇报。”
瞿淮当即明白过来:“卞总放心。”
将带来的搜救队分派好后,卞生烟拿着对讲机,跟着一队人上了山,往东边河道处走。
—
元颂今醒来,睁开眼,面前是一片黑暗。
怎么这么黑?
伸手不见五指。
元颂今捂着刺痛的脑袋想坐起来,却摸到了身边成捆的柴木。
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劈好的柴火。
他现在应该是掉到了人家的柴堆里,位置可能是在后山院子之类的。
但……此刻是晚上吗?
为什么一点光亮都没有。
黑的有些诡异。
元颂今现在浑身都疼,尤其是脑袋和脚踝,像是骨头裂了,他爬了半天,依旧没能站起来。
身上的衣服不像刚从水里爬出来那会儿湿漉漉的,反倒是半干不干地贴在身上,这使得他的体温骤降,通体冰冷,十分难受。
他又到处摸,想找手电筒,可周围除了干草和柴火,其余什么都没有。
背包也不见了。
元颂今有些慌,是摔下来的时候掉在哪里了吗?
无奈之下,他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开始乱爬。
忽然,他摸到了一个类似门槛的东西。
那手感是木质的,人为打造的,再往上,是一扇紧闭的木门。
元颂今脑海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对,这里不是山林或者其他露天场所,而是一个房间。
他顺着门槛爬过去,摸到手的是满当当的劈柴和干草,外头还传来了有人喂养鸡鸭的声音。
元颂今喊了一声:“有人吗!”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远处喂鸡鸭的人忽然就止住了声音,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
声音越来越近。
元颂今顿时欣喜起来,以为是有人来帮他了。
可他正要往前靠近,想跟一会儿进来的人打个照面,不料,那脚步停在门前,随即没了声。
元颂今心里一紧,想到可能是那人没听清楚,于是他又叫了一遍:“你好?是你救了我吗,麻烦帮我开个灯行吗?”
确定他真的醒了,门外的人又动了,门锁被轻手轻脚打开。
“吱呀”一声,老式木质窄门打开了,一道瘦长的黑色影子拖在地上,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同时,一缕阳光透了进来,照在元颂今的手上,暖洋洋的。
然而,他却愣住了。
因为元颂今明显感觉到手上的暖意是阳光,可他面前依旧是漆黑一片。
面前的人蹲下来,好奇地打量着他。
元颂今不敢相信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个念头,强忍着镇定对来人说:“你好?这里有点黑,能帮我开个灯吗?”
“你看不见?”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儿,操着一口方言。
跪坐在地上的元颂今一愣,这方言跟年城的口音有点像,所以他能听懂。
他扬起脸,对着女孩儿方向,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声音发颤:“是你救了我吗?”
女孩点了个头,“是啊,我早上上山砍柴看到你的,就把你带回来了。”
小女孩儿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但元颂今在水里泡了几个小时,经历了一晚上的奔波又受了伤,现在身体瘫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
女孩儿这才发现他脚上有伤。
早上背他下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人长得挺好看的,虽然块头很大,背的时候费了不少劲儿,她还摔了几跤,但当时人是晕倒的,疼不疼已经无关紧要了。
现在他清醒过来,再不能像早上那样随意搬动。
犹豫了一会儿,她弯腰,从元颂今的身后抱住他,然后一点一点把他拖回了柴房最里面的位置。
“你说话声音不要太大,我爸会听见,到时候你肯定就不能在这儿待了。”
元颂今被拖到了干草堆里,眼见离门口又远了些,他急忙抓住女孩儿的手问道:“能告诉我现在几点吗?”
女孩儿说:“十点多。”
元颂今气息乱了乱:“上午的十点多吗?”
女孩儿有些无语:“不然呢,谁家半夜十点多起来喂鸡啊?”
元颂今彻底心凉了。
果然,不是天太黑没开灯,而是他瞎了,看不见了。
“你能帮我报个警吗?”元颂今语气是止不住的哀伤,手机丢了,背包也丢了,他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能寄希望于报警。
“报警是什么?”
女孩儿语气里充满了困惑。
元颂今一愣,以为她是年纪小,没听过报警的意思,于是他说:“你家有没有电话,帮我打一下110就行。”
女孩儿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说:“我家没有电话,电话只有村长家才有。”
元颂今呆住了,他只能耐着性子跟女孩儿说:“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去村长家借一下电话好吗?就说我是京北大学第一医院的实习医生,来怀唐野外实践的。他们应该知道我失踪了,你就——”
女孩儿直接打断他,“我不知道什么110报警,还有,村长家的电话我们根本没资格去用,你说了一堆奇怪的话。”
元颂今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顿时哑口无言。
小女孩儿将他上下打量几眼,说道:“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别出声,我会给你送吃的。”
元颂今眸色一沉:“不行,我要离开,有人在等我。”
让他以这种看不见的处境待在这里,无法跟外界联系,绝对不行。
说着,他还想撑着站起来往外跑,但几乎肿的不成样子的脚根本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在剧痛中,元颂今没两步就倒下了,趴在地上痛的浑身都发抖。
小女孩儿绕到他面前,用脚踢了踢他的手腕,厉声警告道:“我都说了不要出声,我爸要是回来听见,你是要被打死的。”
她蹲下身,将元颂今又往柴房里面拽了拽,然后抱来干草压在他身上挡着。
临走前,她忽然问道:“你说你是医生?”
元颂今不想跟她说话,扭过头去将自己蜷缩在干草堆里。
女孩儿走了,外头传来了门被关上的声音。
还有落锁的声音。
元颂今一顿,心里越发冷凉。
过了片刻,听不到小女孩儿的动静了,元颂今赶紧从草堆里爬起来,一点一点挪到了门口的地方。
他伸手去开门,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只能透开一个小缝隙。
他尝试去伸手指触碰锁,但那缝隙太小了,他的手指卡在缝里,再往前就会被紧紧夹住,痛意令他缩了回来。
看不见外面,元颂今一阵焦急,他不知道要怎么做。
周围很安静,他努力了很久,终于能单腿站了起来,然后开始在屋子里跳着摸索。
这是一间很小的柴房,没有窗户,到处都是劈好的成捆的柴木,剩下一半是用来生火的干草,堆满了半间屋子。
在他原本坐下的地面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很破的小木桌,元颂今在那里摸到了自己的背包,他当即宝贝似的将东西抱在怀里。
摸索了半天,元颂今顿感绝望。
这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出口,唯一的大门从外面被锁上,他试了几次,锁完全没有反应。
担心声音太大会引来小女孩儿,他只得抱着背包又躺回了干草堆,并打开包,翻出了自己的备用衣服。
虽然在水里泡了很久,但好在他出门前留了个心眼,将衣服用防水袋装了起来,所以包里的那套衣服是干净的。
元颂今正要换上,门却忽然被打开。
他猛地警觉起来。
小女孩儿端着一碗面条走过来,见到他已经拿到了自己的包,并找到了干净的衣服准备换上,一副时刻准备逃跑的样子,她脸色沉了沉。
“你想走?”
元颂今不敢随意激怒她,一是不清楚面前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二是他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哪里,盲目的挣扎可能会适得其反。
女孩儿把碗放在桌上,直接扯走了他的包和衣服。
元颂今急了,伸手就去抓:“给我!”
女孩儿推了他一把,力气竟出奇的大,直接把元颂今给推撞到墙上,疼得半天没能再乱动。
她将包和衣服放在一旁,然后端起碗靠近来,让元颂今拿在手上吃。
“吃吧。”
元颂今很想发作,但现如今他处境艰难,不是能随便嚣张的时候。
于是他冷着脸,胡乱摸到了碗和筷子。
谁料,刚煮好的面条实在太烫,他没端稳,一下子倒了大半在身上。
汤水撒了一身,幸好他穿的很厚,没有感觉到什么。
但这却惹怒了小女孩儿。
她气得一把将碗夺了回来,心疼地看着他身上的面条,然后愠怒道:“吃饭都不能好好吃。”
这面条可是她中午的饭,自己都没吃多少就给他盛了一大碗来,结果这家伙竟然还撒了。
女孩儿用筷子挑起面,伸到元颂今面前,没好气道:“张嘴。”
元颂今眉头一皱,脖子往后靠了靠,试图远离。
这种事他可干不来,宁愿不吃也不要这么卑微。
结果小女孩儿又说了一遍,语气加重了不少:“张嘴。”
元颂今也是个硬骨头,越是逼他就越是抗拒,总之就是不吃。
“饿死你算了!”
小女孩儿没那么多耐心,直接端着碗就出去了,临走还不忘把门锁好。
元颂今摸到了自己身上的汤水和面条,心情差到了极点。
于是他起身,再次摸到了自己的背包,准备换一下衣服。
忽然,门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