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在这种人眼里，除了她在乎的对象，其他人根本不是人。陆凌瑶不想给一只这样的厉鬼任何机会。她觉得！�
在这种人眼里, 除了她在乎的对象，其他人根本不是人。
陆凌瑶不想给一只这样的厉鬼任何机会。她觉得，或许只有地府的那些诸如铜柱地狱、刀山地狱、冰山地狱……的十八层地狱, 才是最适合李老太这种厉鬼的归宿。
陆凌瑶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就不再理会这个厉鬼。
她随手捡起一枝竹枝, 在地上画起了符，她画符的动作极快, 不一会, 这符就初具了形状, 随着符成，陆凌瑶面前的地面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
黑洞一开, 地底各种熙熙攘攘的声音, 骂声、吼声、尖叫声……就一股脑的传了出来。
过一会儿，有一个人身马面、身着长白褂的地府差役从这个黑洞中升起，他面容严肃，问道：“是何人在此开鬼门？”
其他人被吓得噤了声, 连刚刚一直在呕吐的孙琼芳和柳絮衣也是如此。
陆凌瑶回答道：“秉大人, 小女是泉州陆家的后人。”
马面的表情松动：“原来是泉州陆家, 难怪！你本次开鬼门所谓何事？”
陆凌瑶微微侧身，让马面看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厉鬼。
马面一看，刚刚还绷着的表情居然变成了笑脸，他朝着陆凌瑶竖了一个大拇指道：“不愧是泉州陆家的后人，这情我承了！算我欠你的哈！”
说完, 马面一把扔出索魂绳, 厉鬼的魂体就被锁魂绳当即拉到了黑洞前。
“后会有期！”马面乐呵呵的说道, 带着厉鬼重回了地府。
而之前陆凌瑶打开的“鬼门”，在他们消失之后, 也渐渐关闭，任谁也看不出之前这个地方还曾出现过黑洞。
……
陆凌瑶顺利的捉鬼、审鬼，让在场的所有人对她的本事有了更加深入的认识。
终于得到解脱的柳絮衣，尤其对她感激万分。
柳絮衣从狂呕中缓过神来以后，就恭敬的向陆凌瑶道谢，并感叹道：“说起来，这次要不是你帮我，我可能就死定了！”
陆凌瑶想了想，对她说道：“其实，我帮你处置掉的，只是来自外部的威胁，但是有时候真正害死一个人的，不一定是外部的力量。……毕竟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美好，过于虚妄，如果不能消除隐患，一朝不慎就可能又再坠深渊……我觉得，或许你应该……”
陆凌瑶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柳絮衣若有所思。
她太久没有尝到过轻松的滋味了……因为认为自己偷了嫡姐的爱情，她以往在最快乐的时候内心也隐藏着阴霾和担忧，每到晚上，更是经常做噩梦……
柳絮衣确实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她点点头，对陆凌瑶说道：“谢谢你对我说这些，我想，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了……”
……
于是，当天晚上，当孙铭忙完差使回到家，就看到了惴惴不安的柳絮衣。
柳絮衣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直接将孙铭唤到房中，把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引起这些事情的那些谎言、误会，全部的全部都一一告诉了孙铭。
除了人肉馄饨的事，她不忍孙铭也因此恶心难受。
柳絮衣将真相全部说完之后，不等孙铭给反应，就拿起下午就已经打包好的她的行装，道：“我知道，你一定对我失望极了。现在，真相说出来了，就让一切回归她原有的样子吧。……等回到柳府，我会将真相告知嫡姐，届时……届时……”柳絮衣很想说，“届时祝你们幸福”，但她怎么都说不出口，光是想想，就已经泪流满面。
让柳絮衣完全没想到的是，孙铭并没有指责她，反而是走到她身后，从背后轻轻的抱住了她，说道：“小傻瓜……”孙铭说：“我和你嫡姐，不过只是年少时的一面之缘而已，哪有什么情份可言。……说起来，我当年还是先看到你吃馄饨可爱的样子，不由的多看了几眼，才发现你有点像年少时救过的姑娘罢了。”
柳絮衣惊了，不敢置信的看向孙铭。
孙铭摸了摸她的头，再次强调道：“傻姑娘，下次不要再把害怕委屈藏在心里。知道这些，我只会心疼你……你看，琼芳都说喜欢的是你，那是因为，那个活得自在飞扬的人是你，那个真心待人的人是人，那个与我们经历并拥有共同美好回忆的也都是你……这样的你，怎么会认为，只是因为一个年少时的偶然，就会抹灭掉一切呢！”
孙铭说的这些话，比柳絮衣做过的最美的梦还要美妙，让柳絮衣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但是是真的，孙铭没有怪她。
说出真相的结果，竟然就是这么简单。
柳絮衣又想哭、又想笑，心里酸酸的，却又甜甜的。
第二天，孙铭又专门告假，陪着柳絮衣前往了衙门。为了让柳絮衣能够彻底的告别阴霾，孙铭愿意陪着她，将她失手推倒李老太的事情自告于官府。
结果，这一次的结果，同样出乎柳絮衣意外。
因为就在她自告的前面一天晚上，已经有人偷偷向官府举报了李老太经营的馄饨店是黑店，李老太生前可能涉嫌杀害城中乞儿的事情，在她自告的时候，官府正派人前往馄饨店取证。
官府把她留下，一起等待取证的结果。
最后，官府竟然真的在馄饨店后厨的地窖下，发现了几乎数不清的白骨。
这样的情况下，失手杀死李老太的柳絮衣，可以称得上是为民除害了，所以自然不可能被判处重刑，官府只是象征性的让他们递交了些微的罚银，以示惩戒，如是而已。
“活在阳光下的感觉真好！”
一切结束后，柳絮衣呼吸着格外清新的空气，由衷的感觉到了“问心无愧”的美妙。
……
柳絮衣和孙铭说开之后，感情进一步升温。
因此，两个人都非常的感谢陆凌瑶，商量着要给陆凌瑶准备一点谢礼。
他们不知道，成阳伯府上，还有人比他们更加感激陆凌瑶。
这个人，就是成阳伯夫人。
孙琼芳关心自己娘亲，在柳絮衣那见识到陆凌瑶的真正本领后，她更加明白，陆凌瑶说娘亲可能有隐疾，那必然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她当天晚上就赶紧劝她娘亲让大夫上门请平安脉，成阳伯夫人不以为意，孙琼芳只好把陆凌瑶搬了出来。虽然孙琼芳下意识的没透露柳絮衣的那些“小秘密”，但不妨碍她将陆凌瑶那些捉鬼画符的本领说的天上有地下无。
既然如此，孙琼芳又哭着要求，成阳伯夫人即使觉得自己身体处处都好，还是让管家请了大夫上门。
这一上门，才知道，成阳伯夫人虽然没有任何症状，但她确实肝有隐疾，如果不及时医治，等到出现身体疲劳、食欲不症等症状，就有可能药罔效，只能等死。
而现在因为发现及时，成阳伯夫人只需要吃三个疗程的治疗药物，并且注意休息就能恢复身体健康。
如果没有陆凌瑶，依成阳伯夫人平时对自己身体健康的笃定，死亡几乎是必然结果。所以，成阳伯夫人才比柳絮衣和孙铭还要更加感激陆凌瑶。
总之，陆凌瑶成功的用实力打动了成阳伯府众人，获得了她在京城第一个府邸等粉丝。
而宁德侯夫人何芳，在这之后接连收到来自成阳伯府诸人送给陆凌瑶的衣服、首饰，还以为成阳伯的人是看她亏待嫡长女所以故意做给她看的，简直尴尬得想要钻地洞，自此以后，在衣服首饰上再不敢亏待陆凌瑶，这就真是意外之喜了。
……
成阳伯府的事情结束，陆凌瑶原以为日子又要恢复成之前每天躺平的样子，却没想到，接下来事情很多，她要想咸鱼，并不容易。
在成阳伯府之后第一个找上陆凌瑶的，是之前去泉州接陆凌瑶的护卫之一邱伍。
邱伍通过丁嬷嬷，求到了陆凌瑶这里，而求助的原因，是因为邱伍卧病在床的娘。
在陆家村的时候，邱伍陷入幻境时，就是泪流满面的喊娘，他当时见到的，就是自己的娘亲因病去世的场景。……在回京途中，邱伍也是只要见到对她娘身体可能有好处的，就总是随手购置。
从这些细节，都可以看出，邱伍是一个绝对的孝子。
现在，这个孝子，正是为了他的娘亲，求上了陆凌瑶。
丁嬷嬷对邱伍的印象还行，她觉得这人话不多，有孝心，人做事也利索，所以，当邱伍找丁嬷嬷，丁嬷嬷并没有瞒着陆凌瑶，为邱伍递了话。
还是在宁德侯府荷池旁的凉亭里，陆凌瑶与陆凌燕、丁嬷嬷一道，见了这个邱伍。
在陆凌瑶眼里，邱伍相比之前，面容憔悴了很多。他一见陆凌瑶，就直接的拜倒在了陆凌瑶面前。
“大小姐，我知道您是个有本领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娘，我娘她实在是太可怜了……她那样……您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忙去看看我娘？”
邱伍一个大男人，竟然在几个小姑娘面前，哭得泣不成声、仪态全无。
第32章 这就有点尴尬了。好在邱伍应该也只是情绪积压、一时失控。等他意识过来，自己也尴尬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好在邱伍应该也只是情绪积压、一时失控。
等他意识过来, 自己也尴尬了。
他站起来，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对陆凌瑶、陆凌燕说道：“刚刚让两位小姐见笑了……”
陆凌瑶还在思考着要怎么回, 她家妹妹陆凌燕已经很好奇的问出了口：“邱伍叔叔，你刚刚为什么哭啊？你阿娘怎么了？”
陆凌燕的这句话来的正是时候, 邱伍接过他的话头，讲述了自己家里的事情。
其实也简单。
邱伍的老娘生病了。
用邱伍的话来说, 大概是从操办邱伍娘子葬礼开始的, 应该是当时操劳过度所致。
邱伍一直以为, 操劳过度嘛，休息一下就好了。
邱伍的老娘也心疼他, 认为他在侯府挣钱不易, 不想因为自己的小病花掉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用她老娘的话就是，不如留下银子，到时候可以给邱伍再相看一个好人家的姑娘。
虽然邱伍觉得他和他死去的娘子感情甚好，他根本没有心思再娶, 但是, 他习惯了顺从他娘, 所以也就真的没有第一时间请大夫。
在被派去泉州前，邱伍老娘就已经在病榻上缠绵了半个来月。邱伍一度想请大夫，但是很奇怪，每次邱伍说要请大夫，他老娘的身体就似乎又恢复了一些……于是, 就这么拖啊拖, 拖到了他被派往泉州都没有请大夫上门。
邱伍其实后悔死了, 他觉得自己就应该不听老娘的，直接让大夫上门看看。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总归能安心一点。
所以，一路上他都忧心，就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他老娘的身体恶化。
结果，等他回到京城，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在他离开京城前，他娘明明只是身体虚弱，偶尔加上头痛和怕冷而已，而且症状时好时坏。
但等他回到京城，他娘的情况不仅身体更加憔悴、虚弱，饿成了排骨模样，而且已然精神恍惚。他娘会看着邻居喊他的名字，等真正看到他却又全然不认识。偶尔还会冲着他说些胡话，说：“你不要过来……”“你想干什么？”“我儿子一定会听我的。”诸如此类。
面对这样的情况，邱伍眼泪直流，他再也没法淡定了。
所以，邱伍回到京城，没多久就跟侯夫人告了假，然后赶紧请了大夫上门给他老娘看病。
奇怪的是，大夫上门，说他老娘确实有神经虚弱、营养不良之类的症候，但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接连换了几个大夫，花了不少银两，却说不出什么门道。
邱伍只好一边在家多陪他老娘，和他老娘讲话，喂他娘吃营养食物，以求唤醒他娘的神志，提高他娘的身体素质；另一方面，则是继续到处寻找京城比较有名的大夫为他娘看病，但凡有能看疑难杂症的，他都不惜银两把人家请上门，甚至为此在外欠了一些债务。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
好的是，自从他回京城，他娘的身体就没有再继续恶化。
不好的是，不管看多少医生、吃多少药，他娘的精神依然混乱，激动的时候，甚至暴打他、用针扎他，这是邱伍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老娘的模样。
但这是从小就疼他、独自拉扯他长大的娘啊，所以，即使这样，邱伍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娘。
只是，面对一个又一个医生的不同说法，面对那些不同大夫们开出的各种药物带来的却是微弱的效果，他束手无策。
前段时间，他又听说在京城城外三里处的一个村落里有个神医，他就把他娘交给邻居匆匆的去拜会神医。
等他带着神医回来，他娘的情况又更差了。而且这次，他娘不能说话了，总是啊啊啊的对他叫着，实足的疯子模样。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神医，看完以后，居然同样摇头了。还说，他娘这是心病，身体病有药可医，心病无药可医，让他节哀。
什么鬼神医，完全就是个欺名盗世的庸医而已。他娘这哪像心病的样子啊！
邱伍绝望。
后面，是这段时间被请着照看他娘的邻居给了他启示，邻居说，邱伍娘亲这种样子，有点像传说中的“失魂症”，找医生没用，应该找道士上门驱邪才是。
邱伍一想，邻居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所以他又赶紧跑去打听京城的道士，得到的答案是，真正有能力的道士，都是服务于京城里的皇族世家的，他们这种小民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而剩下的普通道士，虽然服务于平民，但费用也是已经被他娘病痛给拖累到要靠借款度日的邱伍承受不起的。
对老娘的担忧，对生活的无望，几乎压垮了这个汉子，所以他才会见到陆凌瑶、陆凌燕时那般失态。
……
邱伍并不知道陆凌瑶能不能真的帮上忙，但现在的他，只要有一根稻草，都会牢牢的抓住当作救命的绳索的。
所以，把一切说完以后，邱伍就又给陆凌瑶跪下了。
陆凌瑶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并且从小也没在这样的世家贵族中培养长大，她并不能漠视邱伍的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才是陆凌瑶教育里的观念，加上陆凌瑶对邱伍的印象也不差，一路上没少受邱伍的关照，她能够见邱伍，就已经是有了愿意帮他的想法，而现在，看到俨然已经穷途末路的邱伍，她又怎能拒绝呢？
……
邱伍的家，不像成阳伯府，离宁德侯府很近。
还好，邱伍在侯府的人缘还不错，又加上陆凌燕打掩护，陆凌瑶顺利的离开了侯府前往邱伍的家，只是没了丁嬷嬷的跟随而已。
邱伍的家在京郊，挺小的三进间屋落。
或许因为家里面没有女人，邱伍又常在外面奔走，邱伍的家很是脏乱。
不像上回在柳絮衣他们宅院，一眼就能看到萦绕的黑云，邱伍的家里，很是冷清，并没有见到鬼怪，但是，又透露着一丝古怪，因为这个家里非常的冷，预示着有鬼在这里呆过。
陆凌瑶不由思考着鬼怪已经附身邱伍娘亲的可能性。
带着这样的猜想，陆凌瑶、陆凌燕跟着邱伍进得里屋。
屋内里最显眼的就是床，所以，他们第一眼齐齐看往房间的床榻，可是，上面并没有人。
邱伍惊了，急忙往前一步，冲向床榻。
还是陆凌燕眼睛尖，她看到在屋子黑暗的角落里，赫然有一个抱着双膝的人影。
那个人影就是邱伍的老娘了。
邱伍走近要去搀扶，却被他老娘啪的扇了一掌，打完，她娘还啊啊啊的冲他尖叫着，也不知道到底想表达什么。
邱伍并没有因为这一掌就生他娘的气。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另一侧的脸凑到他娘跟前，给他娘打，并且说道：“娘，我是小伍啊……娘，你不要这样，儿子会心疼的……娘，我找了大小姐来了，不要担心，只是大小姐将您丢失的魂魄给找回来，您一定会恢复的……”
而邱伍的娘，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邱伍的话，她还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啊啊尖叫，胡乱揍人。
邱伍只好加重了点力量，才将他娘扶到了床上。
然后一直到他放他娘躺好，邱伍才走到陆凌瑶面前，问她：“大小姐，我娘的情况，你能看出名堂吗？”
他的声音带着忐忑。
陆凌瑶走近床榻，仔细看了看邱伍娘的样子。
并没有被鬼怪附身的痕迹。
而从邱伍娘的面相来看，她确实是孤寡命，青年丧夫，一世孤苦。但让陆凌瑶奇怪的是，她这面相里，却还有两条命孽的痕迹。
邱伍他娘害死过人？
或许这就是她娘现在变成这样的原因？
陆凌瑶不好轻易下判断。
陆凌瑶只能摇摇头，向邱伍询问：“你娘此前是不是有和什么人结仇？”
邱伍看到陆凌瑶摇头，整个人都眼看着颓了。
但他还是耐心的回答了陆凌瑶的疑问：“不会的，我娘非常的善良，要不是为了独自拉扯我，她连鸡鸭都不敢杀。她平时和邻里的关系都非常的和睦。像我娘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人结仇？”
听了邱伍的回答，陆凌瑶反而不太相信他的回答了。
邱伍这人，说起他娘来实在是没有任何不好的。但是，如果真的那么好，又怎么会背负命孽呢？或许，只是因为邱伍和他娘亲近，所以看不到他娘的另一面，全然美化了而已。
只是，如果邱伍给不出有用的线索，而他娘又没法说话，连真话诀都派不上用场……陆凌瑶就有点无从入手了。
正在陆凌瑶思考着要不要把玉壶里的小鬼们放出来，集思广益一下。突然，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冷风。
邱伍和陆凌燕同时抖了一抖，然后，就听邱伍说道：“这天气太怪了，菖蒲节都结束了，还刮风下雨的……两位小姐冷吗？我去关个窗。”
他们浑然不知道，一个身着大红衣的年轻女鬼，随着这股风，一下子就进到了这间屋子里面。
第33章 “咦，有人？”女鬼进得屋里，就发现了陆凌瑶和陆凌燕的存在。“两个小姑娘？……相公……
“咦, 有人？”
女鬼进得屋里，就发现了陆凌瑶和陆凌燕的存在。
“两个小姑娘？……相公这又在搞什么啊？……”女鬼接着皱眉说道。
一句相公，揭示了她的身份, 她应该就是邱伍死去的娘子。
而看到她，陆凌瑶也瞬间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想通了很多事情。
对哦，陆凌瑶都想要骂自己一声猪脑子……邱伍的老娘生病, 是从邱伍娘子葬礼开始的, 这不是邱伍一开始就说过的嘛。
邱伍说自己娘是操劳过度, 但很明显，如果是真的操劳过度, 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了。
但是, 如果是因为邱伍娘子的死与邱伍他娘有关，以至于邱伍娘子怨气不散，并留在此间报仇，这一切就说得过去了。
就是不知道邱伍口中那个善良无比的娘亲到底干了什么, 才能让她死去的媳妇滋生出这么大的怨气……
反正, 陆凌瑶从邱伍老娘面相上显露出的两条命孽来看, 整个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陆凌瑶思忖之际，女鬼已经围着陆凌瑶、陆凌燕转了两圈。不过，陆凌瑶恰巧在思索，所以女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既然如此，女鬼很干脆的就放弃了研究陆凌瑶、陆凌燕, 她自言自语的呵呵冷笑道：“得了, 得了！……他哪天不为了他这个娘搞出点新花样才奇怪呢……呵呵, 为了他老娘的病，可真够尽心的。果然是绝世大孝子！”说完, 女鬼冷笑得更加夸张，同时向邱伍投去了一个哀怨的眼神。
这个眼神，蕴藏的情感非常的复杂。
要说哀怨，也不尽然，除了浓浓的怨气之外，还有咬牙切齿的恨，同时却又夹杂着没法掩藏的爱。
邱伍根本不知道女鬼的存在，所以就更加感觉不到这眼神的存在了。……他仔细的关好窗户以后，就又走回到了陆凌瑶旁边。
在关窗户的这会，邱伍似乎更加麻木了。他对陆凌瑶说道：“辛苦两位小姐跟着小的跑这一趟了。既然大小姐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回事……那小的送两位小姐回府，之后小的再另想办法吧。”
或许失望的次数多了，邱伍都没力气悲伤以及生气了。
陆凌瑶没有直接回答邱伍的话，她想了想，找了一个可能可以把邱伍娘子牵扯进来的切入口，陆凌瑶指着墙角几双做工精致的靴子，问邱伍道：“这墙角的靴子看着挺不错的，针脚很细腻，是你娘的手艺，还是你娘子的手艺啊？”
麻木的邱伍完全不能理解陆凌瑶为什么要问这么个八竿子不相干的问题。
他感觉自己是真傻，才会相信大小姐这么一个小孩能够真是什么“小神仙”……
但是，陆凌瑶是侯府小姐，就算再不受宠，也不是他这种下人能忤逆的，更别说她旁边跟着的陆凌燕一向被侯爷和夫人千娇百宠。所以，邱伍就算不乐意，陆凌瑶的问话，邱伍不能不答。
邱伍顺着陆凌瑶的指头看向靴子，说真的，他一个大男人的，有衣服鞋子就穿，谁会关心这鞋子是谁做的，还是从外面店铺买的啊。……邱伍也懒得跟陆凌瑶解释这么多，他想着从小到大，他的鞋子总归基本都是他娘做的，所以，随口答道：“应该是我娘清醒的时候做的吧，我娘她手艺很好的……”
邱伍的随口一说，就捅了大篓子了。
原本在这屋里呆着的厉鬼，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并没有说什么做什么，但邱伍这句“靴子应该是我娘清醒的时候做的吧”，成功的把她给气坏掉了。
“你娘做的，你娘做的，什么都是你娘做的……”
“你娘天下第一好。”
“是是是，你娘这么善良的人，她怎么会有什么坏心眼呢？”
“我爱你，就应该要让一让你娘，要敬着你娘，要照顾好你娘……”
呵呵呵呵呵呵……
原本静下来还颇有些温柔贤惠感觉的邱伍娘子，此刻跟疯了一般，冷笑不止。
她冷笑得同时，身上的戾气蹭蹭的上涨。
然后，只见她的双手突的一下就变成利爪，这双手往旁边就那么伸手一抓，墙角的针线盒里的针就到了她的手上。
这针细如牛毛丝，如果不是陆凌瑶被女鬼的冷笑吸引了眼球一直盯着她看都注意不到，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邱伍娘子拿着这根针，一秒之内就一下子飞到了了邱伍老娘的床边。
然后，只见，邱伍娘子把针狠狠地扎进了邱伍老娘的头顶。
“善良……善良……见鬼的善良。”
“死老太婆，去死吧，去死吧！”
被刺中的邱伍老娘一下刺痛，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而邱伍娘子，竟然在这种尖叫声中，得到了一丝满足，她呵呵的冷笑声，也逐步停了下来。
而邱伍，被他娘突然的尖叫给吓到了，赶紧走到他娘床前，问道：“娘，你怎么了。……娘，娘，你别吓我。”
但邱伍的老娘，注定已经没办法回应他，只能疯狂、凄惨的大叫着。
在邱伍走到他娘床前安抚他娘的时候，邱伍娘子有点舍不得离开，她隔着虚空抚摸着邱伍，从眼睛里流下了血泪。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你的眼是瞎的，心是盲的呢？”邱伍的娘子说着说着，眼看着竟是要拿起针，戳向邱伍的眼睛。
陆凌瑶赶紧喊道：“别！”她从邱伍娘子的一系列动作反应中，已经猜测到这个家里发生了什么。如果真是邱伍娘子的死亡连着邱伍老娘的命孽，她的所有报复，其实是在阴司允许之下的，但牵扯到旁人，即使是造成一切的根本根源，也有可能让她完成报复回归地府以后，需要承担地狱的酷刑。
陆凌瑶一个“别”字，同时惊到了邱伍和他的女鬼娘子。
邱伍疑惑的看向陆凌瑶。
女鬼也停下了动作，不解的盯向陆凌瑶。
“别什么？”还是邱伍先问了。
陆凌瑶急中生智，回答道：“我说你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听得陆凌瑶的回答，这回轮到邱伍呵呵了。“会有办法的，会有什么办法的？……你看不到我娘有多痛苦吗？痛在娘身，疼在儿心，我恨不得能够替她受了这痛苦。”
他这番真情实感，又刺激到了原本因为陆凌瑶的喝止而停下来的女鬼。
“那我的痛苦呢？”
“是你求着要娶我，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可是，为什么你看不到、不相信我的痛苦？”
她怒吼到，冲着邱伍一顿猛摇。
而屋子内，也同时卷起了狂风。
已经关掉窗户，屋内却起狂风，而且，自己在这狂风中竟然站立不稳。饶是邱伍是个相对迟钝的人，也发现了当前状况的不对劲。
他警惕的护在他娘床前，然后喊道：“是谁？”
“是谁在我娘屋内？……你想要做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娘！”
邱伍根本不知道，他对他娘越好，只会越发的刺激到女鬼。
女鬼突然冲到邱伍老娘的床边，也不知道施展的是什么能力，竟让邱伍老娘的肚子一瞬膨胀起来。
然后，她又拿着那针，使劲猛戳邱伍老娘的肚子，那肚子顿时像气球一样，涨缩涨缩……
女鬼边戳边叫道：“为什么你只知道护着她，我呢？我的孩子呢？……她当时已经成形了啊……啊啊啊……”
女鬼的动作实在太快，几乎是在看到邱伍的反应、听到邱伍护着他娘的话的一瞬就同时行动起来，连陆凌瑶都没来得及拦住她。
邱伍看到发生在她娘身上的异象，都快疯了！挥着拳头就对着虚空一顿乱打。
陆凌瑶叹了一口气，到底走上前去，抓住了邱伍娘子的手臂，道：“别戳了，我们聊聊吧。”
之前邱伍和他娘子只是略有疑惑，这次，他们是真的明白过来了。
邱伍狂喜：“大小姐，你看得到这个伤害我娘的鬼怪对不对？……我娘有救了对不对？”
而邱伍娘子则是努力的想从陆凌瑶的手里抽出手臂，然后说道：“你不要拦着我……我要让这个死老太婆也尝尝我的滋味……你松手……哈哈哈哈哈。就算他儿子在身边又怎么样，不是照样只能看着她受苦……哈哈哈哈哈”
邱伍娘子每次这样笑，她的怨气都会进一步增长，而她的怨气，也会助长她的鬼力。
不过，要想对抗陆凌瑶，这点鬼力还是远远不够的。
陆凌瑶的手像铁乾一样乾住了女鬼的手，然后再次说道：“我们聊聊吧。”
女鬼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挫折，似乎是发现自己怎么也没法逃离，她逐渐冷静下来，道：“好，聊聊就聊聊，我也正好想和人说说一个女人能够有多恶毒，一个男人又能够有多么的眼瞎心盲呢！”
女鬼冷静下来，邱伍却没有。
他看陆凌瑶停了下来的动作，急了，说道：“大小姐，怎么停了？快，打死这个鬼，打死他我娘肯定就有救了！”
陆凌瑶再次叹了口气。
他像之前对董容霖那样，快速的画了一张新符，然后在邱伍眼前一抹、耳边一谈。
顿时，邱伍也看到了眼前的“人”。
第34章 “素芝？”邱伍阴阳眼一开，女鬼就在他眼前，想要忽略都难……于是，邱伍下意识的就喊出了女鬼的闺名 �
“素芝？”邱伍阴阳眼一开, 女鬼就在他眼前，想要忽略都难……于是，邱伍下意识的就喊出了女鬼的闺名。
让陆凌瑶觉得奇怪的是, 刚刚在邱伍看不到女鬼的时候，这个女鬼还各种情绪崩溃, 但这会儿一听到邱伍叫她的名字，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躲起来。
女鬼并不想邱伍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而邱伍, 他对女鬼的细微反应以及敏感心思毫无察觉, 他反应过来眼前的“鬼”是谁以后, 只是非常惊讶的喊道：
“素芝，怎么会是你？……难道一直在后面捣鬼的就是你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娘？“
“我说过, 我娘就是你娘啊！……我一直以为, 如果真的是有人或者鬼在作祟，那这个家伙一定是没人性的恶魔，否则怎么会忍心让我娘一个老人家受这样的苦。……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你，你……你……你可怎么忍心啊！”
邱伍越说越激动, 终于找到始作俑者, 让他所有积压的痛苦、难过、不满有了宣泄的渠道。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女鬼原本还很担心让邱伍看到自己成鬼以后惨状的样子, 现在却发现，邱伍从头至尾关心的只有他的娘亲，怎么可能注意到她怎么样哦……一时之间，女鬼忍不住又疯狂冷笑起来了。
女鬼疯狂时的样子，实在是太恐怖了。邱伍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自己娘子这样恐怖的一面, 整个都呆住了。
而女鬼冷笑完, 没有再给邱伍一个表情。她看向陆凌瑶, 说道：“你刚刚不是说想要聊聊吗？……你让他能够看得到我也好，咱们就当着他的面, 来聊一聊吧！”
邱伍还不甘心，他看女鬼稍稍冷静下来了，就又对女鬼道：“素芝，你刚刚对咱娘做了什么啊？让她那么痛苦……我觉得如果要聊天是不是可以先缓一缓？……你能不能先帮帮娘，让她不要那么痛苦？”
陆凌瑶听了，恨不得给邱伍一根缝衣针把嘴缝上。
陆凌瑶心想，就这种分不清场合，看不清状态的人，之前自己是怎么会因为他孝顺、老实，就觉得他人还不错的呢？
果然，邱伍的这一句话，又又又又一次的成功的气到了女鬼。
女鬼直接甩了邱伍一个巴掌，然后眼中血泪哗哗直流：“我早就应该想清楚的……我怎么能够总是对你还抱有幻想呢……我太傻了！！太傻了！！”
女鬼这一巴掌，把邱伍打得比之前更懵。他也并不是完全不通人性，只是因为女鬼活着的时候，太爱他，太过迁就他了，所以让他有种感觉，那就是不论生前死后，女鬼都应该听他的才对。
但现在实实在在的挨了女鬼一巴掌之后，他老实多了。
陆凌瑶为了避免他再说话刺激到女鬼，直接给他下了禁言咒。
邱伍在一旁安静下来之后，女鬼正式开始向陆凌瑶讲述她和邱伍以及邱伍娘之间的那些恩怨纠葛……
女鬼名唤尹素芝，家住京城东郊。
尹素芝的爹娘，平时靠在京城的集市摆摊卖早点、炊饼之类的为生。虽然这些买卖被认为是下九流，大多数都看不起，但是靠着爹娘攒下的收入，其实尹素芝家里生活还过得去，她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也是千娇百宠的长大。
不过，在京城这种地方摆摊，没有背景，总归是底层。平时那些真正的世家贵族，对他们这样的小民不是无视，就是欺压。
有一天，一帮纨绔从集市打马飞奔而过，照旧是没管这些摆摊人的死活……可是因为纨绔来得过于突然，眼看着就要撞倒尹素芝爹娘的摊位。为了保护摊位，尹素芝爹娘差点就被马匹撞飞……这个时候，是邱伍经过，帮助了他们。
尹素芝的爹爹非常感激邱伍。
他甚至盛情邀请，把邱伍这个恩人请回了家。
于是，在尹素芝家，尹素芝第一次见到了邱伍。
尹素芝形容，她当时对邱伍完全是一见钟情：邱伍身形挺拔、长相俊朗，再加又有情有义，这就是尹素芝一直以来如意郎君的模样啊……
而邱伍，当天虽然没有和尹素芝说话，但是自那以后，基本每天都会去尹素芝爹娘的摊位上买早点，偶尔宁德侯府差使不忙的时候，他还会跟着尹素芝的爹娘再来他们家，从一开始的喝茶聊天，发展到甚至会主动帮着尹素芝爹娘做一些体力活。
邱伍和尹素芝的异常，尹素芝的爹娘很快就看出来了。
这两个人郎有情、妾有义。而尹素芝爹妈，对于这么好的女婿，当然是乐见其成。
两人在尹素芝爹娘的允许下接触着，感情一日比一日浓厚。
有一天，情到浓时，邱伍向尹素芝提亲了，他说：“素芝，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爱上你了。你是那么的美，那么的温柔，如果能够娶到你，定然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只娶你一个人，你可不可以嫁给我？”
邱伍说得那么真诚，每一个字又都是那么动人，尹素芝瞬间就被打动了，她肯定的答应了邱伍。
一直到这个，他们俩的关系都是蜜里调油，处处浪漫美好。
可是婚姻毕竟不是他们俩就能决定的，而要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等尹素芝点头以后，邱伍就开始走相应的流程，而其中第一件，就是告诉邱伍的娘，让他安排提亲。
尹素芝听邱伍说，他娘知道邱伍想成亲以后，非常的高兴，不仅马上就答应了邱伍的请求，还夸自己儿子真厉害，真有魅力，靠自己的能力就能找到一个好娘子。
当是尹素芝好高兴啊，她并没有觉得邱伍娘的这话有什么问题，只觉得自己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呢：不仅能够遇上了如意郎君，双方的父母又都愿意给到祝福，这样的亲事，无疑是最最美好的啊。
既然邱伍这边一切顺利，尹素芝就听话的在自己家里等着媒人上门。
可是，万万没想到，媒人上门取走八字以后，很快出岔子了。
不久之后，尹素芝就收到消息，说邱伍娘拿了她和邱伍的八字去找人合八字，得到的结果是尹素芝八字太硬，成亲以后可能会压制邱伍的运气。
既然八字不合，邱伍娘对这们亲事就没那么热衷了。
最后，是邱伍想办法，不知道从哪里又另找了几个算命的，让这些人重新给邱伍和尹素芝合婚。重新合婚的结果还可以，才让他们的婚事得以继续推进了起来。
因为中间出了这样一个小插曲，尹素芝难免忐忑起来，她担心邱伍娘会不满意她，担心未来他们之间会因为八字问题有争议。
为了让尹素芝放宽心，邱伍特意带着尹素芝去见了他的娘亲，并且邱伍向她保证：“我娘很温柔，很善良，很好相处的。你相信我，你们两个一定能够处得来的。”
后来，尹素芝每每回忆起这次见面，总会想起某次在话本上看到过的一句话，那句话是这样说的：“老天爷在看着一个人眼看要跳进火坑前，一定会给她一次出坑的机会的。”尹素芝后来觉得，这次碰面其实就是老天爷给到她的一个出坑提示，但当时的她没有意识到。
那天，邱伍带尹素芝见他娘，当着邱伍的面，他娘表现得可热情了，不仅第一时间给了她见面礼，而且拍着她的手背说，“你就放心嫁过来吧，我儿子很喜欢你。我的儿子我了解，只要他喜欢的，他都会用真心全情以待。……你不要担心我这个当婆婆的会为难你，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只要我儿子喜欢的，我也一定会喜欢的。……你啊，是幸福的，不是我自夸，我儿子这样的夫婿那是千金难求的，错过了可就不一定还能找到另一个这样的……”
这些话，如果细细思忖，会有那么一些违和，但当时的尹素芝丝毫未觉。
尹素芝是一直等到邱伍有差使不得不暂时离开之后，才发现邱伍娘亲的一丝不对劲。
明明邱伍在的时候，邱伍娘还堆满了笑脸，俨然把尹素芝当做自己亲女儿一般。……但邱伍走了，邱伍娘那张脸就跟冻住了一般，直接把尹素芝晾在了一旁。尹素芝讨好的帮着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即使这样，邱伍娘也始终没给她一个好脸色。
但是，等邱伍那你完事情回到家就不一样了……邱伍娘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又切换回了之前的那副笑脸，还殷勤的邀请尹素芝成亲前可以继续来邱家玩，仿佛之前邱伍娘的那些冷脸色只是她的幻梦。
“比戏台上的戏子还厉害！”那是尹素芝第一次见识到邱伍娘的变脸功力。但是，尹素芝傻乎乎的把邱伍娘的这种行为异常解读不过是关心儿子、担忧儿子而已。
尹素芝就这样，错失了自己成亲前最后一次逃坑的机会。
合婚成功后，毕竟是普通人家，尹素芝和邱伍省略了很多复杂的订盟纳征之类的环节，择了良辰吉日，就如愿成亲了。
尹素芝以为，她就将要迎来的是幸福美满的婚后生活，却浑然不知道，前方是一场接一场的噩梦在等着她。
第35章 尹素芝用这样后悔的语气说着，一旁的邱伍虽然说不出话，但是很是激动，显然，他并不认同尹素芝的话。……
尹素芝用这样后悔的语气说着, 一旁的邱伍虽然说不出话，但是很是激动，显然, 他并不认同尹素芝的话。
但尹素芝自之前打完他那一巴掌后，对邱伍的反应已然没那么在意了。
尹素芝继续讲述起自己成亲以后的生活。
成亲以后的日子, 尹素芝真正见识到了自家“戏精婆婆”的实力。
她这个婆婆啊，长了两副脸孔：邱伍在家的时候, 她的那个脸孔就是温柔、善良、和蔼。邱伍不在家的时候, 她原来那副面孔就不见了, 冷脸、黑脸、凶脸和苦瓜脸才是常态。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你去把衣服都给洗了！”
“没看到家里的杯盘都脏了吗？这样如果我儿有朋友来家里, 要怎么招待人？难怪合八字的时候说你会压制我儿子的运气。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财不入脏门, 福不润浊人’吗？”
“果然小商户家里的教养就是有问题，什么都要我要教，都要累死我了！”
什么事都要做，然后还要被嫌弃被指责, 是邱伍不在家的日常。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 毕竟哪个媳妇不是这样熬成婆的呢……
最让人尹素芝受不了的是, 她这个婆婆会跟她争风吃醋。邱伍娘经常会跟邱伍说：“我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了你，又按你的心意娶了媳妇，你可不要娶了媳妇忘了娘！”邱伍本来就是一个孝子，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承诺绝不会这样, 从那以后, 他每天晚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向她娘请安, 但凡他娘说有个头疼脑热，就第一时间抛下尹素芝去照顾她娘。
这种情况下, 邱伍先入为主的听到的，都是她娘对尹素芝的描述。尹素芝猜测她应该是用了类似春秋笔法的说话方式比如：“唉，你这个媳妇啊，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让她做点事，她还板着面孔生气。你等下回去和她说一说，以后娘不舒服的时候就不让她做事，叫她别生气！”……“我觉得你媳妇还不错，就是家里教育不太好，做起事来马马虎虎的。你看以前家里多干净，现在多了一口人以后反而脏乱起来了。”
因为邱伍一般从她娘那里回转，就会对她说：“娘今天不舒服，让你做点事，你是不是还对她板面孔了啊！”“我娘一向是个爱干净的人，所以有时候跟你说要注意卫生，也不是故意针对你，你不要太计较啊。……我觉得我娘说的财不进脏门的话挺有道理的，你平时多注意注意啊！”
总之，心胸狭窄啊，偷奸耍滑啊。这些帽子都被扣在了尹素芝的头上。
尹素芝委屈啊，她每每听到邱伍转述的话，都委屈的想哭。
一开始，她会和邱伍辩驳，告诉邱伍，她并没有这样，都是他娘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欺负她。
可是，面对尹素芝的倾诉，邱伍的答复永远是：“我觉得吧，你应该让着我娘一点”……“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娘，我娘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你放大度一点好不好？”……“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娘已经做的够多的了，你怎么永远不知道满足呢？”……“你是我的娘子，我的娘亲也就是你的娘亲，天底下哪有做子女的总是跟娘亲过不去呢？难怪我娘说你有些小心眼。”……“我娘只会跟我谈心，说一点实话，但是你每天这样说我娘的坏话，你难不成是想赶走我娘？素芝，我都要不认识你了，你不再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温柔善良的素芝了……”……
这些话尹素芝听得的太多太多，听到后面她已经麻木了。
慢慢的，她不愿意再和邱伍倾诉，她受一点委屈也就受一点委屈吧，尹素芝甚至会对自己说，或许，这就是自己嫁一个好男人的代价吧……至少邱伍平时对她还算好，除了涉及她娘的事，其他的时候对她都足够体贴。每每在外地办差回来，总会想着给她带一份礼物。更重要的是，邱伍真的做到了成亲前对她的承诺，没有另外再给家里带回来其他的女人。
在感觉很委屈的时候，尹素芝也去找过自己的爹娘。不过爹娘关心的是邱伍对她好不好，至于婆婆的问题，尹素芝爹娘认为哪家的婆婆都这样，只要男人好就行了。甚至让她平时顺着她婆婆一点，在邱伍面前也不要说他娘的不是，免得夫妻离心。
得不到夫婿和家人的支持，尹素芝只能劝自己忍忍，忍不住了就咬着牙继续忍，一忍再忍。
忍一天是一天，日子倒也这样过下来了，就像一种习惯，有时候尹素芝都会觉得似乎婆婆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只要让邱伍娘舒服，她的日子也能好过点……渐渐的，尹素芝和邱伍娘一样，也有了两副面孔，邱伍在时，她表演得和邱伍娘婆媳情深，邱伍不在，她就在邱伍娘面前逆来顺受。这样以后，反而让邱伍很是肯定她的孝顺。
尹素芝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的过下去。
但不久之后，尹素芝怀孕了，而随着尹素芝怀孕以后，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
尹素芝怀孕的早期，孕期反应非常的强烈。每天都觉得恶心、犯困，非常的不舒服。
别人家的婆婆，在这种时候肯定是给予体贴和照顾。但是邱伍娘亲说的却是：“素芝，你怎么会这么娇气呢？想当初，我怀阿伍的时候，哪有你这样的好日子，还得干活呢。”“咱们女人啊，自己得坚强，生出来的孩子才坚强；自己得勤劳，生出来的孩子才能勤劳。”“我跟邻居还有大夫都聊了，他们的意思是，怀孕不能躺着。要多运动，才能好生产。”……
偏偏邱伍，觉得他娘亲说的都很有道理。
于是每天难受得想去死的尹素芝，还得继续按照婆婆的要求，完成家里的活，孕期的生活，对她而言，天天都是水深火热。
唯一能够给到尹素芝安慰的，就只有肚子里的孩子。一方面，她非常期待一个邱伍和她爱情的结晶；另一方面，她也指望生下孩子以后，邱伍娘亲能够将关注多放点在孩子身上，那样她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但是，尹素芝想要的是孩子，男女都可；邱伍娘想要的却是孙子，是能够继续邱家香火的男丁。
随着尹素芝的肚子渐大，孩子开始逐步成形，邱伍娘就到处找算命先生或者大夫之类的，给尹素芝看肚子里的孩子是男丁还是女娃。有时候和邻里乡亲聊天，也是肚尖肚圆、吃酸吃辣、变丑变漂亮，他们认为“肚子尖才是男丁，吃酸才是男丁，当娘的变丑才是男丁”，算命先生和大夫给的答案并不统一，但是邻里乡亲给邱伍娘的一致暗示都是，尹素芝这胎肯定是女娃。
邱伍娘没和邱伍说她的这些猜测，却对尹素芝说，“家里面的头胎只能是男丁，如果是女娃不吉利……女娃会带的都是女娃，男丁才能生生不息，让家里有顶梁柱，有希望！”……她给尹素芝喂一些据说能转胎的中药，让大夫用针扎尹素芝的肚子……就算这样她还不放，继续用她那套孕妇应该多运动的说话，让尹素芝干各种重活，包括挑水、担柴、背重物之类的。
尹素芝不是没和邱伍说过，但邱伍永远听信的都是她娘是对她好的那些说法。
尹素芝想回自己爹娘处养胎，她的爹娘却认为，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孩怀着孩子却跑回娘家，别人会传闲话，会说她是被赶回家的，会说她肚子里怀的不是邱伍的孩子。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她娘还指导她，她毕竟是有孕的那个，不一定要那般听邱伍娘的，自己坚强和强硬一点就是。
为母则强，尹素芝只能自己硬起来，对抗邱伍的娘。
可她都忍让了那么久了，无论是邱伍娘还是邱伍都习惯了，一个包子怎么能硬呢？
邱伍娘根本不顾尹素芝怀有身孕，和她吵架，指责她不孝，不止是自己骂，还当着所有的邻里乡亲骂，骂到尹素芝连出行都受影响。邱伍做了什么？他倒也没做什么，只是劝她孝，劝她给肚子里的孩子带个好榜样而已。
在对抗无效之后，尹素芝放弃了。
她贪恋邱伍那些温柔，这已经是她能够抓住的所有美好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就因为她不够强硬，她的孩子，她的明明已经长大成形的孩子，因为喝了邱伍娘不知道从哪里请回来的符水，就那么的掉了，掉出来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孩子隐约成形的手脚。
可是，就连这样，只要邱伍娘说这符水已经喝过几回，是对健康有利的东西，绝对没问题，邱伍就相信她娘的，落胎不是符水的问题。只要邱伍娘说，是尹素芝平时太压抑抑郁，导致孩子的身体本身虚弱才会这样，邱伍就觉得，真有可能是心情问题导致的落胎。
第36章 陆凌瑶听到此处，已经拳头坚硬了。世间竟有这样的孝子，不辨是非，不分真假。女鬼之前说他“心瞎眼……
陆凌瑶听到此处, 已经拳头坚硬了。
世间竟有这样的孝子，不辨是非，不分真假。女鬼之前说他“心瞎眼盲”, 可真是半点也没有说错。
其实，尹素芝当时看到邱伍的态度, 也绝望了。
但邱伍有些地方，又实在是没得说。尹素芝落胎身体不好, 只要邱伍在家, 邱伍就会各种自己给她煲汤, 听说她想吃她爹娘做的早点，还会天天早上去排队, 然后给她送回早餐以后才去继续当值。
尹素芝既恨着邱伍, 却又爱着他。
而邱伍娘，尹素芝刚刚落胎时，有过一点点的收敛，但看着尹素芝和邱伍的感情逐渐升温, 她慢慢又忍不住开始作妖。
邱伍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 只要多吃“公的动物或虫子”, 等怀孕就必定是男胎。所以，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搜集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掺在菜里、药里给尹素芝吃。
可怜尹素芝，本来意外落胎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又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搞, 身体底子彻底坏掉了。
一场风寒, 就要了尹素芝的性命。
邱伍以为, 尹素芝是真的因为落胎加上风寒，身体抵抗力不行才会死；尹素芝自己却知道, 无论是她肚里的孩子还是她自己的死亡，背后的始作俑者都是邱伍她娘。
偏偏尹素芝一死，她还听到了邱伍娘在继续对邱伍说尹素芝的不是，还说以后要给邱伍续娶一个不那么娇气、身体更好的娘子。
尹素芝怎能甘心？
在黑白无常来索她魂时，尹素芝跪着诉说了自己的冤屈，或许是她哭得太过凄惨，也可能是她的怨气太盛，黑白无常竟然就真的当做没看到她，让她的鬼魂留了下来。
留下来以后，尹素芝终于可以好好报她的仇了。
她采取的是和邱伍娘同样的方法，只要邱伍在，她就只是用阴气等方法让邱伍娘有点小的头疼脑热，只要邱伍不在，她才会放开的折腾邱伍娘。偏偏邱伍娘虽然对尹素芝不好，对自己儿子邱伍却真的是一片真心，因为邱伍在的时候她的身体看着还好，她就舍不得把家里的银子花在自己身上。
不过，女鬼这样折腾起来挺不过瘾的。
好在，很快邱伍接到了命令，让去泉州接陆凌瑶。这一去就去几个月的时间。
这下尹素芝才算放开了。
她每天都想着新花样折磨邱伍娘……邱伍娘想死，她却不让她死；邱伍娘想要把一切告诉邱伍，她就让她疯，甚至让她哑……
明明有个孝顺的儿子，儿子却救不了她……明明知道了是谁在折磨她，却又糊糊涂涂并说不出来……
尹素芝每回看着这样的邱伍娘就觉得舒爽。
……
尹素芝说完哈哈哈哈的疯狂大笑。
陆凌瑶让她发泄般的笑够了，这才问尹素芝：“这样的男人，你爱他什么呢？但凡你能放弃这个男人，你肯定可以拥有不一样的生活的。”
尹素芝又一次哭出了血泪：“是啊，我爱这个男人什么呢？他说爱我，但他更爱他娘、更爱自己；他说要照顾我，但是他却又放任她娘折磨我，折磨我娃。……我怎么会爱这样一个眼瞎心盲的人呢？……如果我爱的不是他，是不是我的孩子、我自己就能活着呢……呵呵呵呵呵呵！”
陆凌瑶心疼的看着她，又问道：“你能留下来，是因为你的怨气和执念。你觉得，现在你能想通、放开了吗？”
“想通？放开？”尹素芝喃喃的重复道。不一会，狂风大作，尹素芝继续留着血泪，大声说道：“放开？我怎么能放得开呢？我的命、我孩子的命都回不来了，她却还好好的，还有一个如此的世纪大孝子一心为她奔波。这怎么能一样呢？……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呢？”
尹素芝这次说的很多事情，邱伍以前不是不知道，但确实如尹素芝猜想的那样，邱伍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娘的话，所以往往只要他娘说的事情，都会被邱伍先入为主的认做事实。
这次不能说话，从尹素芝的角度，听到事情另外一面的全部真相，邱伍才知道，他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样照顾好他真心娶回来的娘子。
他这回没有怀疑尹素芝的诉说。
一方面，尹素芝的鬼魂能够留下来，就已经是证明。另一方面，在贴身照顾已经糊涂的他娘的过程中，邱伍其实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并了解自己娘亲的全部。
而陆凌瑶直到此时，才解了邱伍的说话禁制。
可是，能说话了，望着眼前的尹素芝，邱伍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呆了一会，不知怎么想的，向着尹素芝的鬼魂跪了下来，然后，磕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磕，重重的磕，磕得满头是血的磕。
他没有说话，这回答却胜过说话。
尹素芝冷冷的看着他磕头……
她已然不信任邱伍。尹素芝道：“你是不是又想为你娘求情？……呵，你算了吧。……你娘早就被我折腾废了，不过就吊着她一口气而已，说不定今天晚上她一口气没提上来就会死了……到时候，我和她的恩怨，我会在阎王爷面前好好和她辨一辨的，我相信，阎王爷必定不会像你一样眼瞎心盲。”
尹素芝的话一出，邱伍只觉得五内俱焚。连这样向尹素芝磕头，尹素芝都不能原谅他，可想而知她有多恨多怨。而另一方面，尹素芝说他娘的命已经无法挽救，也同样让邱伍说不出的难受。
他一直以为自己忠孝义齐全，他一直以为自己家庭和睦……此时才知道，他是做得最差最差的那个人，他把一切的搞砸了。
邱伍把跪下的膝盖转过来对准了陆凌瑶，说道：“谢谢大小姐让我看到和知道了一切的真相……接下来是邱某自己家里的事了，就不劳烦大小姐了。……晚点，邱某再去侯府向两位小姐谢恩。”
人是邱伍请过来的，现在，他又让她们走。
要走吗？
陆凌瑶想了想，自己接下来能做得确实有限。
尹素芝虽然是厉鬼，却不像李老太那样是避过地府耳目的漏网之鱼，她的一切行为，其实只要不超过限度，是在地府的监控和纵容下的。尹素芝一旦怨气消解，自然有地府的黑白无常来接她去地府走流程。
邱伍的娘的问题？陆凌瑶本来就不擅长这种救治，在听了尹素芝的讲述以后，更不可能牺牲自己的灵力，去救一个命孽缠身，注定要用命来抵偿这因果的必死之人。
邱伍？邱伍已经明确不需要她们的参与了。
一声长叹，陆凌瑶带着陆凌燕，到底离开了邱家屋子，让之前陪他们出来的另一个乔装打扮的护卫护送她们回府。
……
陆凌瑶是在一天之后，听说的邱家事情的结局。
邱伍自尽了，据说是自己用剑生生的捅死的自己。
邱伍自尽后的当晚，没人照料的邱伍娘，也死在了床榻上，死状凄惨。
而邱伍的邻里乡亲，好些个据说当天晚上，都突然病痛缠身、嘴中生疮。
到底邱伍是真自尽，还是被怨气满满的尹素芝给杀掉的，陆凌瑶还是毕竟偏向于前者，毕竟，要伤害邱伍，已经有厉鬼能力的尹素芝早就动手了。
……
邱伍家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关于邱伍家出事的原因，八卦很多，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邱伍欠了太多银子还不起了，只能自尽。至于真相是哪样，大概只有看到过女鬼血泪的陆凌瑶陆凌燕姐妹两个知道。
陆凌燕焉焉了两日，她觉得人长大真是烦恼、成亲真是烦恼，尹素芝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既然就这样被搓捏至死。陆凌燕甚至因此偷偷的跑去了解了尹素芝爹娘的现状，得知尹素芝死后，她的爹娘因为后悔而自责，也都生病卧床中，陆凌燕更是唏嘘。
陆凌燕告诉陆凌瑶，她以后都不要成亲，要自己一个人生活……陆凌瑶摸了摸她的头，到底没忍心告诉她，在这个世道，这样的决定不是她自己就能做主的。
……
邱伍的事情之后，陆凌瑶没有闲多久，很快，又有人找了上门。
这次，是成阳伯夫人牵的线。
成阳伯夫人让孙琼芳请陆凌瑶姐妹俩去侯府做客。
在成阳伯府，陆凌瑶见到了一个憔悴的女人，这个女人，是成阳伯夫人的妹妹，她嫁的是御史大夫施进恩。
施府上出了蹊跷的大事。
一开始，是府上好些个人看到有鬼影出没，再接下来，府上接连死了三四个下人，这里面既有家中小姐的贴身丫鬟，也有厨房的厨娘……整个府上都搞得人心惶惶。
施夫人说，按施大人的要求，家里为此报了官，但官府的人上门，来来回回调查了很多人，审问了好几圈，却连个嫌疑人都没有找出来。毕竟死的只是下人，在官府来了新的大案要案之后，施府的这桩案子，就被暂且抛在了一旁。
可是，对于施府而言，并不单单只是死了几个下人的事情，而是，现在已经传言施府闹鬼，是施进恩这个御史大夫在外做了丧尽天良的坏事的原因。
甚至传言言之凿凿的说，光死三个还不够平怨，接下来施府一定还会再死人的。
第37章 施夫人愁眉莫展，“再这样闹下去，府里不得安宁，我夫君的名声也要败坏尽了。”成阳伯夫人安慰了一下自肌�
施夫人愁眉莫展, “再这样闹下去，府里不得安宁，我夫君的名声也要败坏尽了。”
成阳伯夫人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妹妹：“没事的, 妹夫的为人谁不知道，谣言只是谣言, 等真相出来，自然而然就破了！”
施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是真相到底是什么啊……我跟夫君都与人为善, 无论是人还是鬼, 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因为在陆凌瑶来之前, 成阳伯夫人已经向她妹妹介绍了陆凌瑶的神通，虽然看陆凌瑶年龄较小, 施夫人并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 而是求助的看向陆凌瑶说道：“这位小神仙，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去府上看看情况，是人是鬼，帮我们探个究竟。“
虽然陆凌瑶还没从邱伍自杀的案子中缓过神来, 但施府这是一件涉及多条人命的案子, 陆凌瑶不可能像真正的贵族世家一样, 不把这些下人的命当命，在她看来，这事求到她的头上，就已经形成了因果，她不可推托。
陆凌瑶点点头, “无论是人是鬼, 我都会尽我所能, 争取找到贵府死人的真相！”
得到陆凌瑶肯定的答复，成阳伯夫人和施夫人脸上都有了一丝笑脸, 对她表示了感谢。
……
要邀请陆凌瑶出府并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施府的命案也不容耽搁。以免再次出现新的命案，当即，在施夫人的带领下，陆凌瑶陆凌燕坐施府的马车，成阳伯夫人带着孙琼芳坐成阳伯府的马车，就赶往了施府。
这天，刚好是朝廷的休沐日。
御史大夫施进恩也在家中等待。
不过，当焦急的他看到自家夫人领了几个小孩回府，很是失望，他直接说道：“这是命案，不是小孩子的游戏。胡闹！”
施进恩这话一出，就被施夫人回了一个大白眼，“不要对小神仙不敬。她是个真正有本领的人，不是外面那种沽名吊誉的骗子。”
施进恩不以为然，但是到底和自家夫人感情甚笃，没有当面继续反驳他夫人。
但从他表情上来，显然，他对陆凌瑶的本领仍然是不以为然。
人都来了，施进恩自然也不会赶人走，死马纯当活马医，要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呢……施进恩这样想着，就还是充当了那个府上事情的介绍人。
施进恩毕竟是个御史大夫，他介绍起整件事，比起其夫人更加详尽，也更有条理。
施府的异常，大约是从菖蒲节之后的第三天开始的。
那天晚上，施进恩正和夫人一起用餐，忽然听到了施府的花园里传来一阵惊叫声。这个惊叫声带着十足的恐惧，尖悦到直接破音的程度，让施进恩夫妇根本不可能忽略。
所以施进恩夫妇停下了用餐，前往花园。
在花园里，他们见到了厨娘孙大娘，平时总是笑眯眯，跟谁都能说上几句的孙大娘，此刻脸色青灰，一直在说：“有鬼，有鬼！鬼！鬼！鬼！”
孙大娘端着的要送去给施进恩他们的鸡汁汤，已经全部散在了花园的地上，各种珍贵药材散落了一地。
但孙大娘看到主家，也没顾得上求饶，而是一直重复着她此前的“有鬼”的话语。
孙大娘的尖叫声，吸引来的不止是施进恩夫妇，还有府里的其他下人以及施进恩的女儿施婷及其丫鬟晓春，大家都全部围了过来，看着还瘫坐在地上的孙大娘，议论纷纷。
施进恩立刻意识到这样可能会造成人心惶惶，所以他斥退了下人，只留下自己的家里人及下人，把孙大娘扶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给孙大娘喂了点茶水之后，孙大娘才稍微清醒了一点，被施进恩一问，孙大娘说出了自己看到的情景：
当时，孙大娘送餐途经花园，走着走着，忽然感到脖子一凉，一股阴冷的风突然向她吹了过来，让她就是一抖。她以往本来就喜欢听和讲一些神鬼故事，感觉到这异常，一下子就不好了，立马就加快了脚步。可是，孙大娘脚步再快，也依然没摆脱这股异常的冷风，而且，她突然看到天空中有一片黑雾向她袭击了过来，雾气中有一张恐怖的烂脸，脸上血肉模糊，让人看一眼都恶心难受。
是鬼！一定是鬼！只能是鬼！所以孙大娘立即大声尖叫起来。
或许是孙大娘的叫声太大了，孙大娘看到，黑雾围着她绕了一圈，那阴冷的风绕着她的脖子又转了几圈，才快速的飘走了。
虽然孙大娘说得言之凿凿，但毕竟孙大娘平时就说话做事比较夸张，而且当时天色也已经晚了，所以施进恩对孙大娘说，应该是孙大娘看花眼了，让孙大娘不要再继续说鬼神之类的鬼话，早点回去休息一晚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孙大娘到处说她遇鬼的事情，无事发生。
渐渐的，大家也都当是孙大娘自己自导自演或者看花眼而已。
但某一天晚上，又是孙大娘送餐，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大家又听到了花园中传出的孙大娘惊恐的叫声。不过，这一次，去围观的人比起第一次少了很多。
唯有施进恩夫妇，毕竟是主家，即使再不愿意，他们也还是停下了用餐，前往花园。
他们以为，这次看到的会是和上次一样的情景，可是，怎么都没想到，这次出了大事，孙大娘死了。就死在上次她瘫坐的位置，脖颈灰青，像是一只大手直接把她紧勒至死。
家里发生了命案，虽然只是一个下人，而且是签了死契的下人，死生由府里决定，但施进恩的第一反应还是报了官。
死的是下人，官府也就只派了一个小官上门。
这人将施府里发生的事情记录了一下，然后把府里的下人集合起来，一个个的排查问了一圈大家当时的行程，但听上去，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再加上孙大娘之前就遇到过威胁，所以这个小官认定和府上无关，可能只是孙大娘自己在外结仇，以至于仇家寻到了施府，杀了孙大娘之后已经离去。
小官对案子的判断不知道合不合理，但是这个小官的断案方式，对施府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因为，拜他所赐，一下子，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府上死人了。又加上孙大娘之前一直叫嚷着有鬼，很快就弄得府上人人自危，到了晚上，不是两个人同伴，都不愿意出门。
再接下来，府上倒是又安宁了几天。
在大家渐渐认同了小官那个可能是孙大娘在外结仇的结论之后，没想到，府上又死人了。
这次死的，是施进恩女儿施婷的丫鬟晓春。
晓春是施婷的贴身丫鬟，平时，她基本都跟着施婷的身边，晓春保护施婷，同时可能施婷也间接的保护着她。
这天，原本晓春也是和施婷在一块的，但是，施婷突然想吃桂花糕，施婷每次想吃什么东西，那心里都跟猫抓了似的，一下子也等不及。
如果有其他侍女在，晓春可能就叫人一道同行了。偏偏那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晓春没有在院子里找到其他侍女，加上晓春的性子本来也比较冷，作为施婷唯一信任的心腹，她与其他人也称不上感情深厚。
或许正是这些原因的叠加，当即晓春就一个人前往了厨房。
这次，大家没有听到晓春的任何叫声。
是施婷等了半天都没等回来自己的桂花糕，让另外两个丫鬟晓夏、晓秋一起去看看什么情况，才发现，晓春死了。
晓春也是死在花园里，死状和孙大娘有些相似，但相比孙大娘还要更惨了一点，因为，晓春的眼珠子被挖掉了，只留下了两个空空的黑洞。
这样的惨状，顿时把寻她的晓夏、晓秋吓得惊声尖叫，然后，把府里更多的人吸引了过去。
连死两个人，而且孙大娘和晓春之间并没有什么亲缘关系，这也说明，小官判断的是孙大娘结了私仇的结论有些问题。
施进恩立马再次去官府报了案。
这次官府的重视程度稍微加强了一些，派了两个小官上门。
但是流程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还是召集府上的所有人，一个一个的询问与孙大娘、晓春之间的关系，询问当时的行踪，询问平时是否与孙大娘、晓春之间有着什么仇怨。
加强版的问询 ，问出了一些新东西。
主要是集中在晓春身上。晓春平时仗着自己是施婷心腹的身份，没少欺负人。
据晓夏她们介绍，施婷院里原本有好几个还算聪颖、伶俐的小姑娘，但每每她们得到施婷几句夸奖，就会被晓春找一些借口，比如干活不利、偷拿银子之类的，让施婷将人赶走。
晓夏觉得这些小姑娘都有可能会因为怨恨晓春而对她下手。
只是，还是有问题，一方面，小官们调查下来，小姑娘也没有下手的时间，而且，虽然要杀死柔弱的晓春会容易，但要杀死傍大腰圆的孙大娘，体力和胆力缺一不可。
那么到底是谁呢？问询一圈之后，事情很快又陷入了僵局。
第38章 从下人这里查不出问题，两个小官就把目光投向了施进恩及其夫人。毕竟，孙大娘和晓春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她……
从下人这里查不出问题, 两个小官就把目光投向了施进恩及其夫人。毕竟，孙大娘和晓春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是施府的下人。
小官们连问了施进恩夫妇几个问题, 比如：
你和夫人最近有没有与人结仇？
孙大娘和晓春最近有没有被你们派去干相同的事情？
……
这个其实只是为了寻找更多线索的一个常规问询而已。
没想到，小官们离开以后, 施府就流传出了一个谣言，说这次孙大娘和晓春之死, 是因为施进恩在外面办差的时候丧尽天良的得罪过人, 不论是人还是鬼, 这报复是冲着施府来的。
为此，施进恩还处理了好几个传谣的下人。
但是, 防人之口甚于防川, 这个谣言还是发酵的愈来愈严重了。
尤其是在府上又死了第三个人之后。
第三个死的，是施府的门房老丁。老丁平时也有一个小徒弟陪他的，结果那个晚上，小徒弟就是去撒个尿的功夫, 老丁就死了。
老丁的死状和晓春一样凄惨, 他的鼻子被整个削掉了。
小徒弟吓得双腿打股, 因为，他说，在他回转的时候，好像也有看到一团奇怪的黑雾飞走了。
小徒弟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因为怕自己被牵连, 所以牵强附会到孙大娘的见鬼之说上, 施进恩也不得而知。
总之, 现在施府上的事情挺让他焦头烂额的。
官府每次线索没查出多少，对他而言, 结果却比不报官还惨，让他逐渐对报官缺乏了热情……可是，不查清楚吧，无论对他还是对施府而言，都存在着极大的隐患。
所以，听成阳伯夫人说认识一个有本事的高人，他们就想试试看报官以外的其他方式。
……
这就是施进恩介绍的事情的全部。
说完以后，施进恩说道：“如果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说。”
虽然他不太相信陆凌瑶的实力，在表面的态度上还是问题不大的。
陆凌瑶想了想，说道：“可以的话，不妨带我去出事的花园看看吧……”
除了第三个门房以外，孙大娘和晓春都是死在花园之中，陆凌瑶敏感的觉得，或许这个花园有些什么问题，会是一个突破口。
于是，众人一道前往施府的花园。
花园不算太大，但是有凉亭、有草坪。有花圃、有假山，让陆凌瑶想起在现代旅游时看到的那种江南园林。
花园的道路有多条，其中一条就是通往施府的厨房，另外几条，有通往大堂的，也有通往住舍的，所以，这个花园确实是连通整个府邸的要道。
因为已经有两人提到了黑雾，所以陆凌瑶难免想到了厉鬼作祟。她边走边问道：“在孙大娘和晓春死之前，在花园附近是否还有过死人的情况？”
官府问话，往往关注的是活人和当下；陆凌瑶问话，重视的却是死人和过往。
陆凌瑶问的话，让施进恩和施夫人同时愣了愣，反应过来，施进恩率先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个没有的。孙大娘的死是第一件。”
这就怪了。
没死人，哪来鬼？
陆凌瑶继续观察这座花园，花园的一侧不远处是院墙，院墙不算太高，难怪官府的人会判断孙大娘被寻私仇的可能性。这样的院子，需要门房和护卫的尽心看守。
至于花园内，在阳光的照射下，各种当季的鲜花都开得不错，还有一些看着比较珍稀的牡丹，既然在这个时候也都还开着花，让人惊叹。
但要说花园好，又有那么一丢丢奇怪。是因为花园开着好花，却又有一些杂草。
不过，毕竟最近这花园算是风暴中心，想来施府的下人因为害怕，一时消极怠工也是可能的。
陆凌瑶没再细想。
她开始寻找厉鬼的踪迹，可是，或许是因为阳光过盛，又或许是因为厉鬼另有落脚之地，更或者这本身只是一桩人装鬼的案件，陆凌瑶第一时间并没有发现厉鬼的身影。
施进恩一直在观察陆凌瑶的表现，这会适时的问了一句：“怎样？小姐有什么发现？真的是有鬼作祟吗？”
陆凌瑶当即摇了摇头，“还要再观察下。”
施进恩看她摇头，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连官府的人都找不出来线索，这么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呢？
既然花园里没什么发现，就只能从人的身上寻找线索了。
孙琼芳看自己的小姨父叹气，当即力挺陆凌瑶道：“姨父可别急着泄气，无论是鬼还是人，要逃过我这阿姐的眼光可不容易。”
成阳伯夫人也说道：“妹夫，你不知道我当时无病无痛，小神仙就那么一眼就看出了我呢隐疾，要不是她，我可能发现的时候就只能等死了……”
施进恩是第一次听到陆凌瑶的事迹，看自家夫人姐姐一家都明显是这个小姑娘真爱粉的样子，他的信任也添了几分。
“既然花园没发现，要不就把相干的下人叫过来谈一谈？”施进恩问道。
陆凌瑶同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聊天时间，有真话诀的加持，陆凌瑶得到的信息，远比官府之前的问询还要多得多。
总结下来就是，死去的这几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一个死的厨娘孙大娘，是真的活着的“八卦精”。孙大娘在施府当差的时间久，本来知道的事情就最多，她又爱和人聊天，所以下人里谁和谁有私情，谁有什么怪癖，谁的家里有什么变故，孙大娘往往是知道得最多的，甚至她还会添油加醋的把这些传播给更多人。
有时候她传的是真话，有时候也难免有谣言。
所以孙大娘平时得罪的人一点也不少。
第二个死的丫鬟晓春，则是一个“双面人”，欺软怕硬是她的个性特点。
晓春平时在自己的主子施婷和施氏夫妇面前唯命是从，善于表现。但同时她也仗着因此获得的认可与信任，在下人中为所欲为。
凡是惹她心里不喜的人，她都会找各种借口来排除异己。
所以，同样的，晓春隐藏的敌人也不少。
再说第三个死的门房老丁，虽然长着一张朴实的脸，但平时为人做事跟朴实不达边。
长期的看门，让他形成了以貌取人、看衣裳行事、趋炎附势的习惯。如果是施大人的同僚来找施大人，那老丁绝对是卑躬屈膝，热情相迎，而如果是府里的下人或者什么穷亲戚上门，不仅有可能被他嘲讽，甚至还有可能直接被他赶离。
听着下人们因为真话诀的原因，纷纷倒出了很多他们之前为了自保而隐瞒的这些真相，施进恩都有些做不住了。
“让你们见笑了，是施某治家不严。”最后一个下人交待完毕离开，施进恩就很是羞愧的说道。
听夫君这般说，施夫人也赶紧开口：“不是夫君的错，是我失察，没想到府里的风气竟然这么差，是我这个当主母的问题。”
施家小姐施婷也紧跟在她爹娘之后说道：“晓春是我的丫鬟，我才是真正的责无旁贷。”
“现在不是归咎是谁的责任的时候，既然我们了解到这几个死者事实上都有不少仇人，那么找出他们共同的仇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下手的人。”陆凌瑶阻止了施府的众人继续自责。
陆凌瑶说得有道理，大家都根据现有的线索探索起来。
慢慢的，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府里的花匠谢青。
综合所有人的表述，谢青是前两年施夫人发展出种花爱好以后，专门招进来的一名年轻花匠。
这个谢花匠的手艺不错，往往能够种出一些奇花异草，谢府的花园自从招了他以后，变得生机勃勃了很多。
但谢花匠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人比较内向沉默。不擅言谈的他，每天都只埋头跟花草打交道，不会和人打交道。
孙大娘可能招惹了谢花匠，是因为孙大娘曾经私下里传过一个关于谢花匠的流言，说别看这个谢花匠平时看着不说话，那都是假正经，一个大男人的喜欢伺弄花草，其实就是把花当女人，“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采花贼”，谢花匠骨子里风流着呢。还说过，她曾经看到这个谢花匠用色迷迷的眼神看着府里的丫鬟，说不定进府养花是假，采花才是真。后来甚至还传出过什么谢花匠一把年纪还没娶老婆是因为他曾经淫人妻女……
这样的流言，其实牵强附会，又没什么凭证，听的人也没多少人当他是真事，只是府里人打发时间的很多流言中很不起眼的一个，但无聊的时候，还是会拿出来说一说。
而晓春，也和这个谢花匠有过一点小小的接触。
接触的原因，就与孙大娘传播的那个流言有关。据说是一天，谢花匠在饲弄花草，晓春刚好从花园里经过，也不知道谢花匠是不是对晓春做了什么，当天谢花匠被晓春甩了两个耳光，说谢花匠非礼了她。
晓春的事，也进一步加强了大家对于谢花匠“风流采花贼”的认知。
第39章 至于门房老丁和谢花匠，按照大家口中门房的性子，像谢花匠这种不会来事的穷苦人，肯定没少遭受老丁的啊�
至于门房老丁和谢花匠, 按照大家口中门房的性子，像谢花匠这种不会来事的穷苦人，肯定没少遭受老丁的白眼。
那么, 真的是这个谢花匠吗？
合理假设，小心验证。有了嫌疑人, 把嫌疑人再叫过来用真话诀验证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那就把谢青也叫过来吧！”施进恩对府里管家说道。
谢青是外聘的，平时只在府里干上一两个小时的养花护花的活, 这样的来往施府的人也不少, 比如给府里厨房送货的, 比如给小姐们量体裁衣、送首饰的，但因为死人是在靠近晚间, 而这些干活的人都只在白天出没, 所以，倒是没有听过他们的供词。
听施进恩这般吩咐，府里管家一愣。
当前并不是谢青的干活时间，管家立马打发了其他下人按照谢青留下的家庭住址去寻他。
但下人很快回话：“谢青家门锁紧闭, 不见人影。”
施进恩又把其他下人叫来打听谢青的消息, 这才发现一件事情。
“咦？谢青吗？不是说因为偷银子已经被辞退他吗？”
“谢青已经很久没来府上了啊。”
“之前我们还议论过呢, 花园里都长野草了，不知道府里会再请个什么样的花匠，能不能比得上谢青的手艺呢！”
“谢青这个人，要不是人品实在太不好，那手艺可真是没得说啊！”
原来, 这个谢青竟然已经失踪多时, 只是因为各种流言交集在一起, 大家竟然没有发现这个事实。
“府里都死了三个人了，而且其中两个还是死在花园, 为什么竟是没人向我和夫人禀报谢青的事情？”施进恩听了下人的回禀，颇有些生气。
而下人们边吓得磕头边也有自己的解释：
“死人的时候，谢青都被辞退了，所以咱们才没想到他身上去啊！”
“谢青那个沉默内向的老实人样子，只有别人打他的份，哪轮得到他打人啊？”
“是啊，他伺候花都那么小心，这种人一般温柔着呢。都想不出他杀鸡，更别说他杀人了！”
“说实话，谢青平时跟个隐形人一样……咱们着实是没有想到府里的命案会和他有关系呢！”
下人们解释着的时候，陆凌瑶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冷笑声。
“呵呵，老实人，隐形人……就活该被你们欺负吗？”
“欺人太甚！”
听到这声音，陆凌瑶赶紧抬头向窗外看去，“谢青？”
陆凌瑶的这一反应，让屋内的所有人也都跟着齐齐向窗外看去：“有人？”“没有人啊！”“听岔了吧？”
但陆凌瑶顾不得大家的反应，她已经快速的追了出去。
陆凌瑶跑出屋子，看到天空中飘着一团黑雾，正急急的往园外飞去，这样子真不像凶恶的厉鬼，反而像个被吓坏了的可怜虫。
“谢青！你停下！”陆凌瑶喊道。
但黑雾并没有因为她的呼喊有任何停留，飞得更快了。如果这真是谢青，要是跑远了，想再找到他就不容易了。
所以陆凌瑶飞身跟了上去。
陆凌瑶飞跃到施府院墙上的时候，施府的众人也都追了出来。
“阿姐，小心！”陆凌燕和孙琼芳齐齐的在身后喊道。
陆凌瑶听了，回了一下头，答道：“放心！”
“咦？小心！”让陆凌瑶没想到的是，在施府的院墙外，也同样有一个人看到了院墙上的她，并且因为担心，想也不想就飞跃而起，试图接住她。
然后因为回头而分了一下神的陆凌瑶，在转回时，就直直的就撞到了接他的人身上，然后，啪，掉落到了地上。
“你……”陆凌瑶看着随即落地站在她面前的刘煜，有些无语。
而刘煜的脸上满脸道歉：“对不起，没接住你。你没事吧？”
陆凌瑶很想说，你不跑来接我就没事。但对方毕竟是一片好心，她说不出口。
陆凌瑶再抬头看向包裹着谢青的那团黑雾。可惜，就在她摔倒的一瞬，那团黑雾早已经飘远了，陆凌瑶只来得及勾出小玉壶里的野鬼们，让他们速速去追踪谢青的下落，而能否有结果完全未知。
同时，陆凌瑶又低头看了下自己似乎有点崴到了的脚，终于懂了为什么有个词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这就是明显的祸不单行啊。
陆凌瑶面前的刘煜，看到陆凌瑶望向自己的脚，有所察觉，他迅速蹲了下来，问道“你是不是崴到脚了？很疼？我帮你……”
对刘煜这种常年混在兵营里的人开说，崴到脚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第一时间处理，有可能集成旧疾、老病。但如果第一时间进行拉伸正骨，通常很快就能好。
不过，刘煜才刚蹲下，还没看到陆凌瑶的脚呢，施府的大门打开了……施大人、施夫人、施婷、成阳伯夫人、孙琼芳以及陆凌燕等一长串人都急急的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有一瞬被惊讶到呆住了。
“登徒子！你要干什么？”陆凌燕反应过来，第一个冲到陆凌瑶身前，对刘煜怒目以视。
孙琼芳紧跟在陆凌燕其后，用警惕的眼光看向刘煜，同样护在了陆凌瑶身侧。
刘煜这才想起，面前的陆凌瑶不是他们兵营里的那些兵油子，而是一个小姑娘。即使是好意。小姑娘的手脚也不是他能随便看随便摸的。
所以，看着另外两个更小的姑娘对他防备的眼神，饶是刘煜近些年已经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本事，也难免尴尬了起来。
结果，还有更尴尬的呢，虽然没有穿着将军装备，跟在两个姑娘后面的施进恩还是认出了刘煜，他倒不认为刘煜在对陆凌瑶干什么，只是疑惑的问道：“刘将军？陛下不是派你去岭南治疫了吗？你在这里做什么？”
成阳伯夫人听到刘将军这个称呼，又看了看刘煜年轻的长相，在施进恩之后疑惑的补充道：“刘将军？你是说他就是那个疯子杀神？”成阳伯夫人边问着边加速跑了过来，又以防备的姿态守护在了几个姑娘们面前。
陆凌瑶看着这场面，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点想笑。
当然，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陆凌瑶向大家解释道：“我和刘将军是旧识，我崴到了脚，他刚刚只是想帮我看下脚而已。”
陆凌瑶说得坦荡，旁边的众人却反应不一。
“咦？阿姐崴到脚了吗？严重吗？”
“小神仙怎么会认得这杀神？这杀神据说刑克亲人，与之解除都会被厄运缠身，有血光之灾，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哪有男人这么不避讳的去看女人脚的？明明就是一个另有所图。”
一开始，看着男人一腔好意被误会，反而被防备，满脸尴尬的样子，陆凌瑶觉得好笑。但现在听到自己已经解释完毕之后，大家还是这样指责和误解刘煜，陆凌瑶突然就不爽了。
陆凌瑶正色的说道：“夫人，刘将军是我的恩人，曾经救过我的命，我希望大家不要在我面前枉议关于刘将军的这些无稽之谈。”
陆凌瑶的脸色和态度，有点不符合她的身份和年龄，突然有种上位者的感觉，这种感觉使得成阳伯夫人立马就低了头。
刘煜看她这般护着自己，赶紧也开口道：“无妨的。陆小姐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刚刚的事，确实是我轻率、冒犯了！”
陆凌瑶和刘煜这般你是我的恩人，我是你的恩人，一番说下来，至少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误会。
既然如此，大家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
施进恩对刘煜道：施某家中还有要事，就不留刘将军上门喝茶了。说完，领着众人回了屋内。只留下刘煜在门外，看着施府的门楣，想着刚刚一众人等的身份，若有所思。
陆凌瑶问被孙琼芳和陆凌燕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进了府内。同时，施进恩立刻安排管家去请大夫上门。
这些安排完毕，施进恩才对陆凌瑶说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好像听到你喊了一声谢青？”
陆凌瑶点头道：“是的。是他的魂体。刚刚下人交待线索时，他回了一趟府里，刚好听到了大家对他的评价，很是生气，觉得大家对他欺压太甚。”
没看到谢青人影，也没听到谢青声音的施进恩，对陆凌瑶的说法半信半疑。与他相对的是陆凌燕和孙琼芳，她们对陆凌瑶的说法判断深信不疑。
“那这个谢青生气怎么还跑啊？……一般人生气的时候，不是应该要动手还击吗？”孙琼芳有不能理解的地方。
陆凌瑶也觉得谢青和一般人不一样。要说他老实？能够怨气冲天到以厉鬼之身滞留凡间，还能够在凡间连续杀人和残忍戮尸，这样的行为怎么都和老实不挂钩。但要说他不老实？相比那个一言不合上手就伤害无辜的李老太，它这种明明有着厉鬼的实力，却以躲避为主的鬼，又只能说示弱心理已经写在了骨子里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把气撒在陌生人身上。或许，谢青的气愤，针对的只有那些欺压他的人而已吧。”陆凌瑶回答道。
第40章 “你是支持死掉的冤魂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吗？”听到陆凌瑶的语气里颇有同情谢青的意味，施进恩突然打断她和陆凌燕……
“你是支持死掉的冤魂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吗？”听到陆凌瑶的语气里颇有同情谢青的意味, 施进恩突然打断她和陆凌燕的聊天，开口问道。
陆凌瑶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确实有维护谢青的意味。
这是邱伍娘子的事带来的后遗症, 陆凌瑶现在对怨鬼的同情竟然高过了人类。
这很不对劲。
毕竟不管谢青的鬼魂有什么理由，如果施府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他, 说明他已经连杀了三条人命。
如果所有死掉的人都用这种方式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话, 整个世界恐怕就要乱套了。
但谢青有机会留下报仇, 又说明他有极大冤情执念……
陆凌瑶想着想着, 自己都要思维混乱了…
最后，她想了想, 回答道“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有因才有果。”陆凌瑶表达自己的观点, “如果这些人平时不做亏心事，就不需要害怕半夜的鬼敲门…”
陆凌瑶这样说着，施进恩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问道：“你说, 如果我们能够找出导致谢青死亡的原因, 惩治欺负他的人, 是不是就有可能平息他的怨气，直接解决后患？”
陆凌瑶：“按理来说是这样……”但毕竟人有百种、鬼有千样，也不可一概而论。
“你们真的能帮我主持公道？”窗外，突然想起一个很低很细小的声音。
是谢青。
还有被陆凌瑶派出去追谢青的众野鬼：“他跟我们回来了……”
陆凌瑶有些惊了，刚刚她自己追击, 然后被谢青给跑了, 陆凌瑶以为再要找到谢青肯定就难了。没想到自己培养的这些野鬼们居然这么能干, 这么快直接把谢青给带回来了，果然还是同类最了解同类啊。
陆凌瑶打开了窗户, 看向谢青…
这次谢青没有隐藏在黑雾中，而是以鬼身示形。不过他的脸果然像最早孙大娘所说的一样血肉模糊，难怪连孙大娘那样的人都被吓得够呛…
谢青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丝毫没有旁的厉鬼那种嚣张的天老大我老二的气势，而是略有些怯弱的感觉…看着这样的他，也能够理解为什么之前施府的所有人都无法把他和杀人凶手联系起来。他整个人就是受害者气质，而没有凶手的戾气，即使是变成了厉鬼，即使已经杀了三个人，也依然如此…
“如果你真想寻找公道，我觉得你应该把你经历的事情告诉我们……你看，你把伤害你的人杀了好几个，但是，几乎所以人都只会因为他们的死而同情他们，甚至还有人趁机造谣生事，欺负同样的无辜者。而那些被你杀了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这是你想要的报仇吗？”
面前的谢青，满是不甘：“不是，自然不是。……我想让他们体会我的痛苦，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我杀了他们，可我还是觉得不满足，我依然很难过，很难受！”
陆凌瑶问：“所以你才挖了晓春的眼睛，割了老丁的鼻子？”
谢青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是的，是我做的，我就是觉得我还要做点什么，我要让他们后悔，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害怕我，告诉我，他们再不敢欺辱我。”
陆凌瑶和谢青说着话，几句话下来，屋里的众人很快就意识到了和她对话的是谁。
“他回来了？”
“他怎么会回来呢？”
“他想要什么？能不能让我和他谈谈？”
屋里的众人齐齐开口说道。
陆凌瑶并没有直接回答大家的提问，她的关注力依然在面前的谢青身上。
陆凌瑶对谢青道：“但是，你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对不对？他们害怕的是死亡，是失去，是你获得的鬼力……但他们依然不会害怕和尊重真正的你啊！”
“如果做一件事情，虽然对别人没有好处，但是你自己也不快乐，这又怎么称得上是报复呢？…或许，再杀一百个人，你还是依然会觉得意难平的。”
“你跟我们说一说你的经历吧，你应该早就想有个人能够说一说吧。众人力量大，也许，我们真的能让你寻找到想要的公道呢？”
陆凌瑶反复的劝说着谢青。
谢青一开始有些迟疑，而陆凌瑶的剖析却仿佛走到了他的心里。
是的，谢青当了鬼以后，一直违背了他的本性在做一些报复的事情，但是他依然不快乐，因为那些人，除了濒死时意外的眼神能让他有片刻的欢愉以外，并不能够带给他更多。甚至有时候，看着死亡的他们被带入地府时，他还会有要不也跟着去了的冲动……只是，他的不甘、他的怨气始终没有就此平息，以至于连无常有时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或许面前的姑娘说得有道理。
逐渐想通了的谢青，变成了人形，他先小心的找了个角落位置站定，然后才对着众人挥了一挥手。
一瞬间，脸部血肉模糊的谢青出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突然看到这样的鬼魂，在场的女士和小孩即使早有准备，还是吓了一大跳。而被注视着的谢青，默默的，把自己又移到了更加不起眼的角落。
谢青安安静静的，他没有主动说话，而是看向陆凌瑶，等待着陆凌瑶的问询。
还好，谢青这性子，慢慢的陆凌瑶也算是看明白了。
既然施府把她请了来，既然谢青又选择相信她，陆凌瑶也就不吝担任这个沟通的桥梁，于是，她又听到了一个来自冤死的鬼魂的故事。
谢青，京城人士。
谢青有个非常强势的娘，会管控谢青的一切，所以养成了谢青懦弱、顺从型的人格。他还个同父同母的妹妹，因为在同样的环境下长大，所以也跟他性格相似。
不过，谢青娘活着的时候，谢青和他妹妹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凡事都有娘亲担着护着，谢青可以饲弄他的花草，妹妹也可以把玩她的刺绣，日子简单而快乐。
但谢青娘怀上了第三个，而且在生产时突然血崩而亡了。
没了强势娘，谢青的爹爹欢天喜地的娶了后娘。
有后娘就有后爹，家里的日子由此越来越难过了。没有经济权就没有对家里事情的发言权，在没有强势娘的日子里，原本只会玩花弄草的谢青，也逐渐懂得了钱的重要性。
但谢青除了擅长培育花草，没有其他什么特长。他等啊等，才终于等到了施府说要招一名花匠的消息，既能饲养花草，还能赚银子，谢青觉得他可以试试。
一开始，谢青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没什么人和他争抢这个机会，他很顺利的就进了施府。
他喜欢这份工作，所以干得格外的认真。那些原本不适宜在这个花园土壤里生长的花，因为他的精心培育，在这花园里扎了根；那些原本不应该在这个季节里生长的花，也因为他的研究，反季节的实现了生长；更别说花园里的杂草，有他在，一株都会被拔得干干净净。
他以为他的工作会得到认可，甚至暗暗的期盼着是不是有一天会被增加报酬银两。
可是，还没等来认可，家里就发生变故了。
谢青的妹妹，那个比谢青还要柔弱的妹妹，被谢青的爹和后娘给卖了，换了银两，他们说，是为了谢青妹妹好，她胆子太小了，去风月场所刚好可以练练胆。
当谢青听到这般无耻的言论时，可想而知，有多么的气愤，他更加认真的干活，同时定期去青楼里交钱，只为了求青楼里的老鸨不要那么小就逼着妹妹接客。
谢青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他以为这就是日子最惨的模样了。
却没想到，因为一次偶然的相遇，他的日子越发难过了起来。
遇到他的是孙大娘，孙大娘看到他从青楼里出来，就调笑他，没想到年纪不大，就已经学会了上青楼里拈花惹草。谢青不想提及自己的妹妹在青楼里，没有第一时间和孙大娘解释，却没想到，孙大娘转眼就回到府里添油加醋，把谢青说成了一个好色之徒。
孙大娘很擅长传八卦…
明明谢青没有惹她也没得罪她，但是，在孙大娘一次一次的八卦里，那些诋毁谢青的话越来越离谱…
谢青不知道府里的下人们到底谁信了，又信了多少…他只知道，大家看他的眼神里，带着三分讥讽四分嘲弄五分不屑六分鄙夷……
甚至发展到后面，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看，却被晓春这样的丫鬟冤枉他对她动手动脚了，还想也不想就甩了他两个巴掌…
晓春的行为，跟打开了一个邪恶的开关一样，后面，他又在花园中遇到过几个丫鬟，同样是在他什么也没干的情况下，有丫鬟朝他吐吐沫，还有丫鬟冲着他砸了一个臭鸡蛋，让他赶紧离开施府，不要脏了施府的地盘。
衣服上沾了吐沫和蛋液，谢青却还得穿街走巷的穿着这样的衣服归家，被爹和后娘骂晦气。
谢青忍受不了了，他决定去找始作俑者的孙大娘说清楚，让孙大娘帮他辟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