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秋风吹过巷子,带来一点酒气,千穗理没放在心上。
酒吧一条街,大路上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的招牌,连空气都被熏得带上酒气。像港口这样的城市,mafia和各种暗地组织成员需要发泄,喝酒总比干其他更出格的事要好。
“之前你要吃河豚内脏……”织田作开口解释,立刻被太宰踮起脚捂住嘴,一脸茫然地看到惊慌的太宰。
千穗理满脸黑线,更加确定了太宰先前故意整蛊织田先生的事实。
“我已经猜到了,太宰,”不再犹豫,千穗理快步走到太宰身边,“野菜好吃吗?织田先生可是很努力为你找那些剧毒物,万一他受伤了怎么办!”
“野菜——”太宰又怪叫起来,一瞬间表情变得极为缤纷,不敢置信地看向千穗理,好像丈夫看待出轨的妻子一样。
原来前几天,织田作带回来,又腥又苦、老过头的野生植物是千穗理推荐的,那种东西完全不能称之为菜吧!
他为了骗织田作,故意吃了好几口,然后说好吃,结果织田作欣慰地说好吃就多吃点,将野菜全部留给了他。
织田作也被提醒了,天然黑的性格发挥到极致,如同故意一样平静补刀。
“没错,多亏了千穗理的推荐,我找到了非常茂盛的野菜,太宰你不是说好吃吗?”
这个时候说难吃,不显得像傲娇一样吗,他可不是这种属性的人物!
太宰再一次用被背叛的目光看向织田作,嘴巴张开又合拢数次后,终于泄气,用阴郁地小眼神朝着织田作瞪去,又极为委屈地含恨道:“好吃。”
“……还有土豆芽做的三明治,可惜时间不够太少了,太宰一边呕吐一边吃,应该非常喜欢。”织田作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大概是欣慰的语气,“有机会我可以继续做给太宰吃吧。”
“……”
现在换成千穗理惊疑不定地看向织田作了,她又打量下太宰。
许久没见,除了乱糟糟的打扮,太宰表面的绷带还带着血迹,血的铁锈腥气混杂酒精的味道,让千穗理忍不住皱眉。
对方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消瘦,以至于让千穗理都有些陌生。不知不觉,因为对话的缘故,三人的站位变成了,她卡在两人中间的样子。
特别是织田作发出下次一定的恐怖发言后,太宰挎下脸,垂头丧气地站在千穗理的影子里,像自知闯了祸的小猫,乖巧等待宣判。
“织田先生,”千穗理不得不为自己家捣蛋小猫收拾残局,和中也一起打打闹闹就算了,欺负不会还嘴的老实人太过分了,“土豆芽可能含有龙葵素,属于神经毒素,摄入过量会致死。”
所以还是不要自己尝试了。
闻言,织田作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太宰,又看看担忧看向他的千穗理,终于忍不住嘴角上扬一度。
“那么味道怎样呢?”织田作语气平淡的问到。
千穗理愣了一下,正常人不会去吃发芽的土豆,她自然也没吃过,而且谁会关注有毒材料的口感啊!
她的目光漂移着,不由自主落到了在场唯一一个吃过的人身上。
太宰脊背发凉,缓缓抬起头,就看见堪称噩梦的画面,千穗理和织田作一脸好奇地看向他询问:“太宰,土豆芽好吃吗?”
嘲讽,何等赤裸的嘲讽!
太宰呜哇怪叫一声,以超出千穗理印象里活泼的样子扑了过来,伸手堵住千穗理的嘴。
“不许再提这件事了!”感觉就像是自己做了蠢事还被公开处刑一样,太宰愤恨不已,恨不得把几天前的自己枪杀,然后当场饮弹自尽,但他仍嘴硬道:“好吃,好吃死了!”
千穗理被太宰突兀地动作吓得后移一步,又因为被太宰捂住嘴,险险没有摔倒。可随着太宰拉近了两个人之间距离,那股子腥味混杂酒精的气息更加明显。千穗理试图挣扎,太宰随即捂得更紧了。
不止千穗理意识到两人距离的接近,早在不知不觉中,太宰就习惯了千穗理和自己的距离,比如在这种时刻,他只会强烈地扑上来,堵住千穗理的打趣,而不是去阻拦织田作。
当然,三人的站位也有一定影响。
“嗯嗯,我知道太宰你喜欢吃……”织田作举起手,想要劝导,可这个举动被太宰误以为对方还没理解千穗理的取笑之意,对上太宰无力且想要杀人的目光,织田作迟钝道:“……可是你激动得快把千穗理捂死了。”
“没有激动!”太宰否认反应过激,却一面反驳着织田作,一面心虚地收回手,途中对上千穗理不满的眼神,还故意撩老虎须一样,在她的脸颊上揪了一下,再懒洋洋地重新倚靠在千穗理身上,双手松松搭着。
“我没有激动,”太宰再次向织田作强调到,“我和千穗理这样相处的!”
为了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面子,太宰将自己挂在千穗理的肩膀上,即便这个姿势让他只能艰难地弓起身,隐隐牵动着伤口。
千穗理按着太宰的脸,把满是酒气的他推得更远点。就算可以接受太宰勾勾搭搭的动作,也不代表她能忍耐对方的气味。
“你喝酒了?”千穗理终于分辨出,让她觉得难闻的酒气,来自于身边这个人,而不是涌动的空气。
明显的送命题让太宰顿住了,一时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起来。
“千酱介意这个……?”
顶着千穗理谴责的目光,织田作也局促起来。在他看来,太宰也只是个少年,但是两个人一起出生入死,太宰又无所忌惮地告诉他自己是mafia。
对话打牌时的机敏,也让他完全忽略了太宰的年龄,总而言之,抽烟都记得征求太宰意见的他,确实一时忘记了喝酒的问题。
两人这明显的反应,更让千穗理生气了。
“他还不满二十!”千穗理指指点点。
织田作一时间更愧疚了。明明欺骗太宰是快乐的事情,喝酒也是快乐的事情,最后解决完找他麻烦的48,更是快乐又轻松,可这么快乐的事情加在一起,就让他大意了。
“有什么关系嘛,千酱,”太宰喵喵咪咪地凑了过来,用一种要说悄悄话的姿态靠近,冲着千穗理低声道:“是我自己点的啦,不管织田作的事。”
酒气再一次侵袭而来,占据千穗理的呼吸,让她忍不住皱着眉撇开头,伸手按在太宰脸上,把人推得更开了些。难怪今天的太宰活泼到不正常,完全是喝醉的酒鬼吧!
“我等下再找你算账。”千穗理弹了太宰一下,继续抱臂看向织田作。一时间,织田作都被千穗理的气势震慑,低头忏悔起来。
“我不该带太宰来lupin喝酒。”
“哪有,酒真是个好东西啊,织田作果然没说错,lupin绝对是死之前一定要来一次的地方!”偷偷瞥了眼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千穗理,太宰鸢眸轱辘转悠下,兀地亮起,装作醉鬼开始瞎嚷嚷起来。
说不定能以此装腔作势,混过今晚的责罚?
千穗理忍无可忍,一手撑直,持续按住躁动的太宰,另一手叉腰谴责着织田作。
“带青少年喝酒是犯法的,织田先生务必注意,lupin的老板也是,怎么就放过你们了!”
因为他是老板的熟客,而且……织田作瞅了瞅披着西服外套的太宰,对方正把千穗理的手臂当作假想敌,与之努力搏斗着,苍白尖细的脸上还隐隐泛红晕。
一副喝醉的样子。
原来太宰是后劲大的那种。织田作恍然大悟,眼睛锐利起来。
“是我的问题,非常抱歉。没有下次了,我以后都会监督太宰,不让他喝酒!”
因为想到这个自以为绝妙的主意,织田作微微骄傲抬头挺胸,连呆毛都直立起来,好像一瞬间终于能够抬头做人了。
“呃……”千穗理也被他充满信念的眼神所摄,本来只想让织田先生更愧疚一点,以后不要再带太宰来,没想到对方竟然愿意下这种保证,一时也谴责不下手了。
总不能说织田先生不至于此吧,一旁的小兔宰治要是察觉到她态度松动,肯定要胡搅蛮缠,开启以后继续喝酒的口子。
“那就辛苦织田先生了。”千穗理朝着织田作颔首,觉得对方完全是揽下了一件麻烦事,等下次织田先生被太宰叛逆到,再劝对方放弃吧。
千穗理这样计划着,至于中间的鸡飞狗跳,就当是织田先生带太宰沾染酒精的教训。
一旁故意装醉的太宰瞪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欸——?了一声。
没人问问他的感想吗?这些天被织田作困在家里养伤,完全知道织田作有多么一根筋,太宰预感不妙。
他不会以后真的不能喝酒了吧?倒不是突然爱上酒精,身为黑手党,更恶劣的事太宰也不是没干过,千穗理抓着这点小问题……
太宰语塞起来。
可让他撕开现在醉酒的伪装,直接向生气的千穗理和忏悔中的织田作抗议,好像也不太可能。太宰心虚地将这点矛盾情绪抛之脑后,说服自己他并未同意,只是暂时不予置否。更是将心中,那微妙地,被人关注、关心的古怪心情,统一当成酒精麻痹大脑的错觉。
“不可以啦,千酱,一起喝一杯嘛。”太宰故作醉鬼样粘了上去。
看到千穗理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千穗理跟着兰波先生去法国了。据他所知,兰波先生订票的那艘游轮在前几天早上出航。
——这不是、太好了吗。
第92章
“非常感谢您,织田先生,下次我请您吃饭吧。”千穗理向织田作感谢到,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将一大坨软烂太宰给拖回来。
千穗理忍耐着,保持最后礼貌微笑,送别织田作后,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把抱着她腿的太宰撕了下来,拖进家里。愤怒上头,以至于力速双E的她,在极短时间内达成了这项工作。
也有大部分是太宰故意配合的功劳。
把太·超大型物件·宰丢在地板上,准备醒酒茶,热毛巾,强塞难喝的醒酒茶给太宰,然后把热毛巾闷在对方脸上。
“清醒了吗?”千穗理冷声,低头问太宰。
其实完全没醉,只想逃避今晚的指责,没想到千穗理会这么严格。太宰无奈睁开眼,假装自己刚清醒不久,姿态乖巧地从千穗理膝上爬起来。
千穗理看着小兔宰治低眉顺耳的忏悔模样,胸中怒气如同猛火被抽干氧气一样熄灭了。她这是在计较什么呢?好奇怪。
老实说,她这样跨界管束他人,也就是因为太宰脾气好才没有和她计较吧。
明明只是朋友而已。
千穗理一下子泄气下来,无名怒火来得快也去得快。等太宰偷偷抬眸时,千穗理已经收拾好想法,眉眼温和下来。
“……浴缸已经放好水了,先去洗澡吧。”她嗅嗅自己身上的气味,感觉被醉鬼太宰蹭了一遍后,也沾染上了奇怪的酒气,等下重新洗一遍澡好了。
千穗理这么快哄好自己,反而让太宰微妙起来,他小声试探到:“千穗理不生气吗?”
刚从外面回来,外套上带着晚间的冷意和尘土,头发也毛毛躁躁,不知道在横滨哪个草丛滚过,暖色灯光的照亮下,细节一览无余。
这不是更像流浪小狗了吗?
千穗理头痛起来,开始怀疑太宰身上是不是有奇怪的流浪定律,不然怎么一不看顾,他就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
“我为什么要生气。”千穗理难得没好气问到。
恶劣态度不复以往温和,却反而让太宰鸢眸闪烁起来,他瞅瞅自己的状态,又仔细打量下千穗理的表情,像是更加确定了什么。
“因为我偷偷喝酒了?”太宰故意凑近说道。
千穗理仰过头,躲远了点,努力用平淡语气陈述。
“除开法律规定,不满二十岁不能喝酒,在大脑发育时期,酒精也会影响脑袋发育,如果不想你聪明的脑袋瓜生锈的话,最好先别接触。”
这样说着,对上太宰闪烁着的鸢色眼眸,千穗理语气略重一度,“当然,如果你坚持要喝酒,我也没有办法,只是麻烦以后别喝得烂醉来我家了。”
“呜哇——好严重!以后都不可以……欸?”
“……烂醉的酒气真得很难闻,而且伤身,请尽量少喝酒,这是作为朋友给你的忠告。”
两人同时说话,又面面相觑起来。
千穗理只以为太宰无意打断了她的后话,可太宰听完她剩下的话语,却如同被雷劈了,顿在原地僵住,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千穗理都想再次催促太宰别发呆,赶紧洗澡睡觉时,太宰如同画中人活了,嘴里几近呢喃地反问:“……朋友?”
声音充斥着不敢置信,足足抬高了八个度,亦如今晚刚见到千穗理时的呼喊。
千穗理挑挑眉,无名火再一次如干柴,燃烧得咋呼起来,她有点生气了。
“不是朋友,像我这样的人,哪里能够高攀起,伟大的港口mafia干部候选大人啊!”
魏尔伦事件过后,因先前功绩,连同魏尔伦这次,太宰提前中也一步,被升职为干部候选,是港口mafia里人人都知道的消息。
千穗理今天听旗会聊起才知道。
旗会里升职速度最快的钢琴家也亲口承认,他对港口的功绩完全比不上太宰,还是用敬仰语气说出的。
在场除了中也冷哼几声,旗会其他人都无一不是心服口服,即便这次太宰把他们做了炮灰。
旗会众人如果提前知道计划,区别大概也就是知不知情,他们一定会拼上性命去阻止魏尔伦,因为他们是港口mafia。
钢琴家说起太宰,不是想让千穗理同样崇敬。恰恰相反,旗会甚至有点探究,那个喜怒无常的太宰先生,到底为什么和千穗理关系亲近。
听完太宰的丰功伟绩,千穗理也不得不承认,她从未真实了解过太宰——对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此刻的千穗理也完全不知道,好奇与窥探,多是失控情感的开端。
“那种事情……千酱是这么认为的啊,”太宰嘀咕一句,继续带着满身酒气探身蹭过来,把千穗理惊得后仰身跌坐,“姑且,就按千酱说的来吧。”
鸢色眼眸垂下,从千穗理上方俯视着她,最终在千穗理警惕到寒毛倒竖前,下定决心般如是松口道。
什么叫做姑且……和她成为朋友是需要下定决心的事吗?
千穗理不满,可和明显还没清醒的醉鬼吵架,会显得她也不太理智。
“我去看看浴缸放好水没有,你自己找换洗衣物。”千穗理鼓起脸,郁闷地跑出卧室,她要一个人静一静!
望着千穗理离开的背影,太宰耸耸肩,眼神却渐渐冷却下来。
超出他理解的人,一个都没有。特别是像千穗理和中也这样非常典型的,为义气或者正确所驱动的人,板正到他有些讨厌的程度了。
可是最近,他遇到了像织田作这样的人。这个没意思的mafia生活,好像要有点意思了。
大概是因为讨厌吧,难不成实验室都有制品缺陷,以至于一个个脑子里都缺乏了黑暗这个概念。可他又并不讨厌千穗理,所以很好奇呀,千穗理得知现实后,到底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太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露出一抹浅薄的微笑。眼神中的光芒似乎也像被千穗理一同带走一样,只剩下化解不开的黑暗。
他一直都非常期待,期待着千穗理正视港口mafia,正视他的这一天到来。
看透他不被正确所钟爱,会和朋友对立吗?会和朋友决裂吗?可是太宰又觉得,他与千穗理之间,有什么无法言明的东西改变了。
正视完那部分的他后,会变成什么样呢。或许有酒精的干扰成分,一向精密的大脑罕见卡壳半天,也没想到出面对TE结局的对措。
“水放好了,快点去洗澡!”千穗理猛地拉开房门,就看见被她嘱咐过的太宰不仅没行动起来,还和没事人一样坐在原地,笑容阴郁,一看就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配上醉酒有些迷蒙的眼眸,再加上中二的绑带和乱糟糟状态,比起坏心眼恶魔小猫,反而更像是邪恶又愚蠢的败北结算反派。
千穗理一下子更挫败了,和这种样子的太宰怄气,显得自己好小心眼哦。她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走到一旁拉开壁橱。
先前兰波先生没离开前,太宰就经常大大咧咧来蹭饭。今天落件外套,明天丢件衬衫,不知不觉就在他们这有了自己的小衣柜。
不过睡衣还是她买大的那套。
千穗理面无表情地抽出睡衣,又拿出几卷绷带,一股脑堆到太宰怀里,把人推攮着撵出房间。
“等、等……千酱。”太宰歪头避开千穗理的动作,想要靠近衣柜,翻找另外的衣物。
可先前装傻反抗太多次,千穗理把太宰的举动当成了又一次犯病,一边默念着和醉鬼沟通不了,一边认命地把抗拒的太宰往门外拉扯。
“快去洗澡啦,你还在磨蹭什么,想要变成生腌太宰治吗?”
不是大事,但是需要贴身衣物这种话,就算是装醉酒不要脸的他,也很难在同龄少女面前说出口吧!
这样紧急情况,倒是让太宰一下就把正确啊、朋友啊、人性什么的奥妙话题抛诸脑后,满脑子都只剩下,该怎么当着千穗理的面,掏出衣柜里的贴身衣物这件事。
太宰开始极速大脑风暴。
“其实……睡衣好像变小了。”太宰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代价则是扯着他的千穗理瞬间沉默下来。
看吧,他就知道!
千穗理一定更生气了,不是对他,但是他是承担嫉妒的那个。
太宰偷偷嘶气一下,安详承受着千穗理仇视又哀怨的目光。在这样的目光中,他发挥一贯手速,飞快找出早就准备好的加大号睡衣,以及,目标衣物后,顶着如同实质的沉重视线,锋芒在背般走入浴室中。
大不妙,这种吸引注意力的借口,他本来准备在合适时机说出来。
*
等两个人都洗完澡,千穗理清理完浴室,哼着歌收拾吹风机,就看见自己房门大开,然后被趴在榻榻米上的太宰给惊了一下。
因为布局问题,两个卧室通用,一般都是哪里有人就用哪边当多功能室,但兰波先生注意到这点,会主动贡献出自己的卧室。
像太宰这样,毫不在意摊在她的房间里……千穗理心情微妙。
“你该回房间睡觉了吧。”千穗理走过去,打算伸脚踢踢装死的某太宰,“快点让开,我要铺被子了。”
不得不说,因为太宰越来越出界的行为,千穗理觉得自己已经不复曾经心平气和。说话语气也强硬许多,当然,仅针对太宰。
对方这种,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真的让她很难和钢琴家口中,冷酷无情、毫无人性、冰冷机器、不择手段一类的词语挂钩啊。
谁家不择手段的冷酷亡灵会穿着和她差不多的小熊虫睡衣,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呀!
太宰大幅度躲闪着千穗理的踢脚,差点撞上一旁的橱柜,最后不知道想出什么,兀地抱着枕头坐起来,瞅瞅千穗理现在的表情,像解决掉史诗难题一样,兴高采烈地捏住千穗理的手道:“我想到了,我想到千酱的破灭结局了!”
“哈?”千穗理不善地眯起眼,寻思着再给太宰灌入一碗醒酒茶的可能性。听起来像在背后偷偷幻想她作为反派,迎来破灭结局诶,可恶的家伙。
“千酱想要改变横滨吗?我有个好主意……”太宰拉着千穗理的手摊开,如同拉着她共舞一般,露出一个为了隐藏更深层次表情而出现的,装饰般神秘微笑。
第93章
千穗理捂嘴打了个哈欠,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同样发呆的太宰。
“好痛……千酱要向我道歉。”太宰捂住被撞到的位置,拉长声音懒洋洋道。
自从那天醉酒以后,太宰又添上了新毛病——他罢工了。
不止一次大半夜不睡觉,拉着她畅想怎么切瓜砍菜,清洗港口的萝莉控人渣势力;宁愿傻乎乎站着这里,和她一起当没有技术含量的收银员,也不打算去港口上班,千穗理不由得提心吊胆。
是要从mafia辞职的节奏吗?港口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组织,还是说喝完假酒,太宰的脑子终于生锈了,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向全年无休的港口mafia提出抗议。
万一哪天,港口首领——那个被称呼为森先生的人,让黑西服成员包围了她这个家小店,指责她带坏干部候补该怎么办,她是无辜的!
听说先代期间,港口有对私奔的小情侣落得非常惨烈的下场,她是不是该向中也举报太宰在她这里摸鱼。
算了,中也都没找来,应该是不急,再让孩子摸会鱼吧。
“现在我是店长,我在督促你不要打瞌睡!”话是这么说,千穗理还是下意识顺着刚刚肘击的角度,将手伸了过去。
“呜哇——千酱!”太宰后跳一步,撞上背后的挡板,差点把身后的柜子给撞倒。即便如此,他也没在意,而是一脸惊恐地看向千穗理,仿佛她做了什么唐突举动,“干什么?!”
千穗理茫然了,她再次顺着角度,复盘了下自己的动作。手肘撞到太宰,考虑到身高差距,大概会不小心打到太宰的肋骨,看太宰反应,也不像特别严重的样子。
而且她也没感受到疼痛,反而像被擦了一下,有些痒意。
“……所以我帮你揉一下,怎么了吗?”千穗理歪歪头。
太宰探出脑袋,仔细瞅了瞅千穗理的反应后,表情变得缤纷起来。没错,是实话,完全没有半分虚假的谎言,甚至连想歪都不带丁点,实在、可恶。
“没、有。”太宰被千穗理理直气壮的反问卡了一下,一时凝噎般哽住半天,最终赌气似得一字一顿蹦出音节,“是我揣测千酱,以为千穗理要挠我痒痒肉。”
“……”千穗理也被噎住了,好神奇的脑回路,她为什么要挠太宰。
而且,太宰治竟然会怕痒,还有痒痒肉什么的,这个设定好奇怪,完全不搭吧!千穗理眼神奇妙地望向太宰,甚至带上了一点平静和怜悯。
“……这么是什么表情!”太宰恼羞成怒,连挂在嘴边的千酱也不叫了,开始直接的称呼,几乎就要扑过来拉扯千穗理脸颊。
好消息,半月过去,和她住在一起的太宰,因为强行被保持早六晚十的健康作息,再加上被千穗理半强迫性投喂,以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他自助小零食,和先前相比,太宰终于横向发展了一点。
至少不像刚进来时那样,无缝应聘瘦长鬼影之类的人物。
千穗理也大概猜到了,对方失踪大半个月,好像是因为伤势太重,被织田先生捡回去饲养了一段时间。
即便太宰体重暴跌,千穗理也很难昧良心说是织田先生的错。在太宰上任营业员这几天,织田先生偶尔会来光顾她这个破烂小店,采购食物顺便看看太宰。
当然,lupin约酒是绝对不可能的!
通过这些天频繁相处,千穗理逐渐意识到,这位能打入太宰内心的朋友,是个极其负责且天然、黑的靠谱先生。
他最大的不幸,便是被名为太宰的黑泥给缠上,就像他们一样。
“千酱又在心里偷偷嘀咕我对吧。”太宰神不知鬼不觉,像观察主人的神经质奶牛猫一样,悄悄靠近,突兀凑到千穗理耳边超大声喊道。
在神经质这点上,千穗理愿意劝说奶牛猫把第一头衔让给太宰。她头痛的捂住耳朵,巨大吼叫仿佛还在耳边爆鸣。
太宰不像先前半死不活是好事,可一下变得太活泼了,让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特别是像牛皮糖一样的缠人功力,甚至让她大半个月没出门。库存食材也消耗得差不多,无论如何,今天就算太宰抱着她的大腿耍赖,她都要拖着太宰出门购置食材。
“我现在非常怀念你之前半死不活的状态。”千穗理说道,“告诉我吧,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变回去,丢去港口再上一年班吗?”
太宰闻言,如同成功打败千穗理一样,嬉皮笑脸地蹭了过来,手臂亲密地搭在千穗理肩膀上,不经意间,他蓬松的鬓发擦过千穗理脸颊。
“可能没用哦,”他得意地笑起来,空闲的手指抵在下巴上,略做思考,嗓音甜腻腻提议道:“要试试女王蜂吗?说不定会对我有点作用。”
谁不知道你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就这样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女王蜂都会直接断联。因为太宰最近总是冷不丁凑过来,女王蜂已经有点烦他了。千穗理无语地侧头,正要把太宰的手扯下去,一个急促又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你们在做什么!”中也喊道。
中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朋友,他的伙伴,他曾经的邻居,关系最近的千穗理,竟然背叛了他,和那个太宰挨得那么近!
“中也,好久不见,你最近很忙吗?快点把这家伙带走,让他别烦我了。”千穗理看到中也开心起来,终于等到中也来抓太宰了吗!
一见到中也,就被千穗理用这家伙称呼。太宰撇撇嘴,躲过千穗理推拒的手后,故意借位蹭了蹭千穗理的鬓发,冲着中也歪歪头,挑衅一笑。
“好过分,不是千酱先和我打赌,让我在这里一天店员换一周螃蟹的吗?明明都和我住一起大半个月了,开始嫌弃人家了吗?”太宰悄声进谗言,时不时眯起眼眸,打量着中也的态度。
窗户玻璃反光一瞬,照亮室内一角。借助奇怪的光线,即便注意到对方逐渐绷直的肌肉,太宰还犹嫌不够的火上浇油。
“这样算起来,千酱欠我三个月的螃蟹大餐,唔,我可以稍微吃点亏,换成一年份的同居包饭怎么样?”
“混蛋——”中也再也忍不了,表情难看地吼着。两人被柜台阻挡,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动腿,而且伸手一拳,朝着太宰打过去。
太宰早有预料,按下千穗理的身子,自己也快速下蹲。两人背后是上了年纪的货柜,摆着小东西的货柜本就被太宰撞得不稳,又被中也一拳打中,终于承受不了伤害,一道裂纹从击中的位置蔓延。
碎裂声响起,零星的木头渣掉落,太宰抬头面色一变,一边嘀咕着不妙,一边双手灵活地抄起千穗理,躬身从中也胳膊下穿过。
千穗理还没反应过来,先是看着中也暴走,被太宰强行按下头,被迫一起蹲下,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太宰给端走。
她正想抬头看看自己柜子的现状,就被太宰再次按下头,似乎躲避着什么。
“喂,快点放下千穗理!”中也看着太宰的举动,更加生气了。在他看来,太宰这就是胁迫千穗理变成挡箭牌,让他不敢随意出手,简直可恶。
对于中也的吼叫,太宰充耳不闻,换了个更适合发力的动作,抱着千穗理就冲了出去,连解释一句的心思都没有,行为反常。
千穗理下意识搂住太宰的脖子,避免自己被柔弱的太宰摔下,但她也不理解太宰为什么突然带着她跑出来,为了躲避中也的攻击?不想破坏店里的设备吗?
怎么可能,太宰不故意误导中也破坏家具,让中也赔钱都不错了。
很快,这个疑惑得到解答。
“喂,放下……”中也很快从后面追上来,即将抓住太宰的下一秒,找麻烦的话说到一半,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热风、强光扑面而来。明明太宰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强烈的气浪还是冲击到他们,让抱着千穗理的太宰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这是怎么回事。”站在太宰身后不远处,用重力维持住身形的中也面色严肃,发丝和衣角都在气浪的冲击下不停翻飞。
他们来的方向,那栋承载千穗理记忆的小宅,在一瞬间,完成危楼的拆除步骤。左侧一部分已经消失不见,剩余的木制结构在燃烧,冒出浓浓的黑烟。
地面散落着零星残渣,没被冲击力炸毁的瓦砾持续燃烧着。
一部分二楼结构还顽强伫立在原地,千穗理还能看到熟悉的橱柜,正大大咧咧地展露在他们面前,只不过是——以烧焦的方式。
“怎么会……”千穗理茫然地睁大了金眸,瞳孔颤抖。耳朵因为爆炸陷入耳鸣,黑烟也让她忍不住眼眶湿润。
千穗理下意识看向中也,中也的荒霸吐带上了爆炸能力?还是用力过猛,不小心把什么线路打短路,引发了爆炸。
也不对,中也并不抗电,而且货柜后面也只是普通的隔断墙,甚至连承重墙都不是。
“很遗憾,虽然很想污蔑,但不关小矮子的事哦,”沉默良久的太宰凉凉开口,一下子把其余二人的视线给吸引过去,他的表情沉郁,看向对面方位,“敌对组织,三点钟方向,大概五十米,小心狙击枪。”
太宰的话音落下,中也便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不需要分辨,在他和太宰都在场的情况下,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已经可以视作对港口的宣战。
很快,中也臭着脸回来了。
“服毒了。”中也啧了一声,不爽说道。
太宰得到确定回答,这才将千穗理放下地,视线划过周围几个适合伏击的点,确认没有奇怪反光后,才漫不经心应道。
“愚昧的手段,圣天锡杖对吧,”太宰轻飘飘的嗓音响起,鸢眸毫无感情,漠然地看向中也冲过去的方位,仿佛能看到对方的尸体一样,平淡无波地说道:“只有他们会这样宣战。”
明明十几分钟前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现在的同样的声线,放轻之后的嗓音却让千穗理有些脊背发凉,千穗理望向太宰。
听名字就知道,是通过宗教凝聚起来的非法暴力组织。千穗理略有耳闻,组织的首领被称为教宗,大部成员都是狂信徒,比起横滨其他非法暴力组织,有统一信仰的他们在某些时候,反而比普通的mafia成员更悍不畏死。
她和这样的组织毫无交集,因为港口mafia吗?目标是太宰,和中也?千穗理下意识看向那一堆还在燃烧的废墟。她现在还没有自己家被瞬间炸毁的实感。
“哈哈……千酱吓到了吗?”太宰注意到千穗理,干笑两声,伸手揉了揉千穗理的脑袋,挡住她看向废墟的视角,“抱歉,我们先去找个休息的位置吧。”
一辆黑色的汽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停在一边,等待许久。
太宰转身,风衣衣角划出凌厉的弧度,他拉着千穗理走到车边,拉开后排车门。
“先上车吧。”
第94章
大约是半个月前,横滨突然流传出一则传闻。
以某个异能者的死为契机,大约有五千亿的黑钱失去所有者。任何组织或个人掌握这笔钱,都能瞬间从名不经传变得声名鹊起。
整个关东地区的mafia都闻风而动,疯狂涌入横滨,调查这五千亿遗产的去向。十几天前,横滨郊区暗巷有零星交火痕迹,巷战记录持续增长。
现在,他们已经不满足暗中的争端。
千穗理的家在镭钵街外围,周围的邻居基本都陆陆续续搬走,隔得稍远些倒是还有零星几户,连着在周围执行任务的mafia,以及镭钵街里的一些人,会短暂将她的小店当做补给点。
最开始这片区域是羊的地盘,羊解散后,和中也一起,打包进了港口mafia的口袋,而千穗理是明面上,一直被中也庇护的人。
“竟然敢在港口范围动用大规模武器。”中也面沉如水,难得不是一点就炸的样子。
即便在先代的暴虐统治下,港口mafia也大部分使用暗杀和毒杀手段,直接使用炸弹和挑衅无异。
Mafia最重要的就是脸面,敢于挑衅的组织和人,都会被他们毫不留情碾压。
“……森先生大概会装不知情,下令收拢势力范围吧。”太宰低头,对着手中的掌纹看得出神,像是在发呆一样,口里却有条不紊说出目前局势。
如果看的不是她的手掌就好了,难不成是趁现在判断她的生命线长短吗。
明明这个人近半个月都和她一起蜗居在小店里,为什么太宰了解得这么清楚,她却在这里阿巴阿巴。千穗理眨了眨眼,试图抽走自己的手,结果一下被太宰攥得更紧。
太宰瞥了千穗理一眼,再次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像是在安抚她,并且让她不要闹。千穗理更茫然了,这是被当小狗揉了吗?她不确定的想着,安慰她,因为……房子。
她才是那个受害者没错吧。怎么现在突然讨论起横滨局势,港口动态也是她能听的吗?可话题接着进展下去,在座几个人没避讳她,连前面开车的司机也连阻止的想法都没有,仿佛无情的开车机器。
千穗理被太宰敷衍地揉了脑袋后,为了避免知道太多,只好自己主动放空脑袋开始发呆。
“就这样算了?”中也咬牙,当着他和太宰的面,使用炸弹。
就算炸毁的不是千穗理的家,也是谋杀港口的精英成员,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太宰准干部身份做不了假。
“事件升级了。”太宰凉薄地笑了笑,头一次没有直接嘲讽中也的天真。
“我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盯上这里?”中也烦躁地说,因自己牵扯到他人,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千穗理时,他气愤异常。
正因为和千穗理的关系,他在知道那栋房子对千穗理的意义。中也还以为千穗理会生气到使用女王蜂。
湛蓝眼眸后移,落在出神的千穗理身上,闪过一丝担忧。这样平淡的表现,被中也当成太过悲伤,以至于短时间没接受现状的呆滞。
实际上,千穗理反而并不如中也想的那样生气。
她只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经营好几年的小家,被一下炸成火海。还来不及悲伤,就想起兰波先生的别墅也被炸过,难道被炸家会变成他们家的诅咒吗?
至于老宅被炸,千穗理确实有几分失落和怅惘,但已经从那段回忆里走出。她本身也做好了搬家准备,倒没有特别感伤。
比起这个,她反而对那么多东西都一下炸毁感到心疼,但没什么比小命更重要了,还多亏了太宰把她带出来。
对于擅长揣度人性的太宰来说,搞懂千穗理心态与加减法难度无差,他更生气另外一点。
——太过放松,失去警戒心,以至于让千穗理被意外扯进来这点。
“啊,”太宰为千穗理批上外套,在中也的怒视下,不在意的说道:“大概是因为我在这里,把千穗理误以为是我的情人,中也又冲进来,他们觉得一口气干掉两个港口骨干很赚吧。这么说起来都怪中也呢。”
“……情、情人?”发呆的千穗理坐不住了,结结巴巴的复述到。这个是该出现在正常社交里的关系吗,为什么会误以为她和太宰是那种关系!
脸颊温度持续上升,如同发烧一样让千穗理头晕目眩。背上也隐隐冒汗,如同课堂上最害羞的同学被老师点名批评,莫名紧张到思维错乱。
完全没想过除了朋友和家人还有其他可能,千穗理的大脑处理器急速思考中。她看看一脸平静的太宰,又看看毫无诧异表情的其他人,好像她的震惊才格格不入。
关我什么事啊!千穗理内心大喊,她和太宰怎么看都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关我什么事!”中也语气极差地说道:“怎么想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太宰一直呆在那里,千穗理根本不会有卷入其中的风险。
后面的话是港口和兰波达成的共识,不主动吸纳千穗理进入港口,并提供一般状态的监视和保护。至于不主动的界限,会由他之后自行判断。
自行判断一词,让森先生叹惋许久。最近几天也总是长吁短叹,不过中也反而安心下来,他不用在港口和千穗理之间做出选择。
这些话,中也没有当着千穗理的面说出来。
他只是陡然止住话头,蓝眸不逊地看向太宰,和那双沉郁的鸢眼对视。两个人都知道,中也的未尽之意。
车厢里的氛围沉寂下来,千穗理瞅瞅太宰又望望中也,意识到他们出现了分歧,只好试探地举手,打断奇怪的氛围。
“要不把我放下去,你们再聊……?”
太宰和中也同时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挪开眼,继续他们的对话。
“带着千穗理和我们一起回港口?”
太宰奇异地打量中也一眼,“如果你脑袋上的东西不是帽子架的话,现在当然是把千穗理送去安全屋。”
“安全屋?港口的?”中也不满,这和带回港口有什么区别,更容易被人袭击吗。
“稍微有点常识的mafia都有,不过看来有的人没有呢。”太宰扯出一个表面性微笑,报出一个中也耳熟的地址,“……我自己的。”
中也被太宰的话阴阳怪气到,又深呼吸几下,他就是没计划安全屋怎么了,他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等等,这不就是港口旁边那栋公寓吗?现在的局面被牵连……”中也忍不住打断到,他看向开车的司机。
港口的准干部已经是管理层,可以逐渐属于自己单独的势力,太宰能当着司机面报出自己隐秘的安全屋地址,说明司机是他的人。
独立于首领,完全听命于他的人。
中也的蓝眸闪过阴翳,在这种程度上输给太宰了吗?微妙不爽的情绪蔓延开,余光触及到千穗理的身影时,又放松下来。
已经没有必须要和太宰争夺先后的理由了。中也想到,执着的身世之谜只差最后一个句号,所以,慢点就慢点吧,他也会变成——干部。
“……它们明面上是政府背书。”太宰似乎被中也的迟钝给噎住,警告地瞅一眼中也,让他别说多余的话后,转而对司机做出布局。
“那个……我应该可以保护好自己?”不太明白两人打什么机锋,千穗理谨慎举手,打断两人的对话。
看起来对她做完安排了,不过完全不问她的意见,是不是有点过分。其实千穗理对自己被安排去哪无所谓,可什么五千亿是mafia的事情吧。
按照两个人的对话,难不成会发展成席卷普通人的极端事件吗。
五千亿——因为太过巨大,千穗理反而对这笔钱的价值难以理解起来。
“你已经被当场港口的一员,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太宰不情愿地肯定了千穗理的猜想,声音轻如落雪。
千穗理侧头,只能看到太宰缠着绷带的那半边脸,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无法分辨表情。
像察觉到千穗理的微妙情绪,太宰很快侧过头,面向她微笑,薄唇轻启,“我也不想让千酱忍耐,不过最近还是注意安全。”
鸢眸被笑容拉扯,鸦羽般眼睫遮眼,盖住不愉快的情绪。
其实她并不觉得住进安全屋很差劲来着,千穗理想要开口解释,一时又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说些什么。
最后,千穗理只是反过来牵住太宰搭在膝盖上的手。
指骨分明,没什么肉,而且冰冷得不像话,明明她才是遭受意外变故的主人公,太宰却表现得比她还生气的样子,老实说,她有被安慰到。
感受到千穗理的动作,太宰微乎其微顿了一下,如同受惊一样瞥了眼千穗理,确认千穗理没有奇怪的情绪,才缓缓放松,更加用力的回握过去。
千穗理总觉得最近的太宰变得好哄了。
车内又安静下来,气氛却不像先前那般沉闷。司机安静开车,中也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太宰从车内的隐秘部位掏出无线电,带上耳机沉思片刻,一串串指令发出。
“森先生下令要收缩阵线,不过这件事可以定义为对方主动挑衅……让C1组去这个位置……”
“你不是失踪了一个月,为什么对他们的踪迹这么了解。”中也回头,看见暂时充当司令塔的太宰挑挑眉,他现在怀疑太宰是不是又故意在这一个月去钓鱼了。
太宰举了举手机,“我猜想,您应该知道,有种东西叫做网络?”
他只是懒得去港口晃悠,这一个月可是老老实实,住完织田作家住千穗理家,学习成为一个乖巧的住家人员呢。
陷入思维误区的中也:……
玩不太懂科技,才学会用line和兰波先生聊天的千穗理:……
把千穗理一路送到楼下,递出钥匙。
“那么,千酱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一定会把破坏千酱家的犯人大卸八块的。”太宰露出和阴郁形象完全不符的阳光笑容,却无端让一旁开车的司机赶紧摇上车窗。
“快点上车,首领召集我们开会!”中也探出脑袋,不耐烦地敲敲车顶,非常不爽太宰缠着千穗理的样子,但对方这句话他也没办法反驳,因为他也打算这样做。
被催促的太宰不爽地啧了声,垮下脸不情不愿地走上车。中也看向千穗理,蓝眸如同晴朗无云的天空,“上去吧,最近别出门,注意安全。”
车窗很快被摇上,千穗理后知后觉地挥挥手。
后来的她才意识到,这就是那场横滨史上,最烈局部斗争,龙头战争的开端。
那天被定为,龙头战争的第十五天。
第95章
“啊,谢谢。”千穗理接过对方递来的食材袋子,心累地看着对方战战兢兢又一副见到名人的态度,疲惫地点点头,在对方隔着黑墨镜注视下,礼貌关上门。
一转身,走过玄关,千穗理就忍不住抬脚,踢了踢沙发上尸体的小腿。
“起来啦,太宰!”千穗理一脸郁悴,气鼓鼓地将刚才的尴尬发泄在太宰身上,“为什么食材单独配送,每次都换人,见到我还一副见到超级名人的样子,我在港口有这么出名吗?”
不是出名,是非常出名才对。
太宰枕着手臂,慢悠悠想着,兰波先生在港口是比较有人情味的准干部,簇拥颇多。荒霸吐复活事件作为主谋死亡时,不少人都暗地猜测,森先生排除异己,兔死狗烹。
在兰波先生复活后,超越者身份揭穿,又意外变成小孩子样子,不知道怎么,有多了一群脑子不太好的支持者,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外面太危险,现在大家都很少出门,螃蟹都难买到了嘛。”
他懒洋洋坐起身,跟在喋喋不休地千穗理身后,一起走到厨房开始分拣食材,将暂时不吃的放入冰箱。
看见处理好的螃蟹时,鸢眸终于满意几分,殷勤地递给千穗理,露出讨好的笑容。
千穗理轻哼一声,将处理干净的螃蟹拆开,算是确认了今晚的食材。
“是超级出名吧,”太宰回应到,贴心地给千穗理递上料酒,“他们非常好奇到底什么人能成为我的……”情人。
当然,这是港口的称呼,这个词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音节在太宰的舌尖缠绕一圈,最后被他用轻快语气,换成更疏离的另外个词汇。
“……同居人。”
也差不多,毕竟那群蠢货非常好奇,到底谁才能和他住这么久,连同这间安全屋都变成众人皆知的地址了。
虽然这里的众人,指的是完全属于他的手下。
听到太宰的话,千穗理停下手中工作,侧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太宰,太宰也同样好脾气的任由千穗理打量,甚至还摊手展示了一下。
“你在港口很出名吗?哦,对,钢琴家他们说你升职速度超级快……”千穗理自问自答到,继续回头处理着食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虽然有点任性,不过你脾气还算好啦,我也只是暂时住在这里。”
太宰小心又警惕地观察着千穗理的反应,见千穗理没有想到多余的事情,他立刻一副赞同表情接上千穗理的话。
“没错没错,那些人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啦,居然对上司的私生活这么好奇,改天要惩罚他们一下才是。”太宰笑吟吟地说到,绝口不提港口的惩罚机制。
“惩罚也不至于吧。”千穗理对太宰动不动蹦出的奇怪用词已经习惯了,大概这就是mafia习性,“是不是因为你没和他们联络感情,导致他们对你又敬又怕,不知道怎么相处才好。”
让那群手下再和自己多相处……太宰表情微妙,这个提议还是当没听见好了,不然恐怕不管是他还是那些人都会痛苦到想杀人。
“太宰,你有在听吗!”千穗理将腌制好的螃蟹放上蒸锅,回头看向发呆中的太宰,一下子又无奈了。
最近横滨有点危险,她差不多两个月没出门,对于唯一能沟通的对象,难免有点话痨。倒也不至于这几句话的功夫,太宰就开始神游了吧。
“有的呢。”太宰小鸡啄米,对于千穗理,他可不会用有没在听这样的回答敷衍,“我觉得他们可能不太乐意见到我。”
为了博得千穗理的信任,太宰故意流露出三分失落,三分委屈的眼神,演技吊打实力派演员。
千穗理被太宰的脸说服,她思考一下,太宰现在多少算个管理层,下属不愿意看到上司也很正常,只不过。
“你已经很久没有去上班了吧,电视上说外面交战激烈,港口……真的不要紧吗?”千穗理忍不住问道。不怎么接触外面,网络、电视都有隐晦通知市民不要出门,千穗理也知道外面情况不怎么妙,没道理太宰能这么悠哉悠哉的当宅男吧。
没错,太宰治其人,自从在近一个多月前,高兴地宣布给她的宅子报仇后,便打着担心她不适应的旗号,快乐的成为了一名宅男。
而她,作为另外一名家里蹲,实在没资格指责对方。
好在虽然不能自由出行,但这个安全屋网速不错。太宰某次回家,带回大量游戏卡带后,就算是千穗理,也拜倒在第九艺术之下,任门。
“我不是凌晨才回来吗,哪有千酱说的那么不负责任!”太宰故作生气地叉腰抱怨到,“果然,千酱其实完全没关注我,根本没发现我昨天半夜上工了,我可是在非常努力的追查着珠宝失窃案呢!”
“竟然真的?”千穗理又扭过头,上下打量太宰,“你还换了家居服。”
她早就发现太宰特意换家居服有点不对劲,原来是昨天半夜出门了,她竟然完全没察觉到。
除了如同固定皮肤,绑到脖颈处的绷带本体,此刻的太宰穿着和她同款的蜂蜜小熊家居服,完全看不出mafia的样子,说他是青春靓丽的DK也有人信。
不对,这家伙就是高中生年纪,结果在横滨成了mafia高层……
“为了不打扰千酱睡觉,我动作超轻。”太宰摊摊手,叹了口气,就近倾倒,挂在千穗理身上,“结果千酱完全不在意,不关心我吗?”
距离太近了,太宰说话间吐出的温热气息,仿佛顺着耳后蜿蜒盘旋,和脊骨髓液一同直达大脑皮层。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宰似乎完全失去对距离的感知,动不动整个人靠过来。不过这样动作大部分都发生在从外面回家后,千穗理只能猜测,大概是外面的争端激烈,让太宰动脑太多了,最后也没直接排斥。
“我还说你怎么突然换衣服了。”千穗理不动声色推开太宰,努力保持平稳声线说道:“现在珠宝店失窃都需要你们管了吗?”
千穗理努力维持正经的样子也非常可爱。视线从千穗理泛红的耳垂上收回,太宰嘴角上扬,鸢眸似乎更闪烁点,语气轻快说着抱怨词。
“不一样啦,说是珠宝店,其实是GSS的金库兼大本营,我……”太宰止住口,失笑看向疯狂捂住耳朵的千穗理,“现在不听已经来不及了哦。”
千穗理会住在这里,不就是因为被误会,当做港口的家眷了吗?太宰笑眯眯抓住千穗理的手,捏着像操作机器人一样,一点点配制着螃蟹蘸醋。
“所以当初你就该老老实实上班,不然我家也……”千穗理又顿住了,接着说下去好像有怪罪太宰的意思。这么说完,某人又要闹起来,在地上撒娇一样滚来滚去,省掉今天的打扫。
“这么说你们还兼职了警察的工作?你们港口mafia到底每天在干什么……”千穗理抽了抽自己的手,结果醋就因为她的动作,不小心多倒了点,吓得她一动不动任由太宰抓住,“这碗你吃。”
“欸——”太宰不满喊道,不被人察觉地鸢眸里却盛满笑意。千穗理老实下来,任他掌控的感觉让他不由开心起来,又扯着人开始在厨房搜寻另外能一起做的工序。
“外面现在超级乱的,警察也无能为力嘛,反正最后的结果也是mafia的争斗。”他的嘴也没停,和千穗理持续不断的闲聊着,确保千穗理不会反应过来,“我们的探查也是收集情报,昨晚织田作直白的撞上白麒麟,吓死我了。”
无法合理收回自己双手,千穗理忍不住顺着太宰的话幻想了下,太宰在mafia的工作。
蜡笔小新一样的太宰穿着黑西服,身后带着一群高大的黑西服小弟,在墙角堵住别人,大喊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千酱想到很奇怪的事情了吗?”千穗理没有回话,太宰第一时间警惕起来,眯眼侧头打量着千穗理的表情。
毛茸茸的鬓发在千穗理的颈边蹭来蹭去,千穗理终于反应过来,再次伸手把太宰的脑袋给推远了,然后一口否定,“没有,别玩了。”
太宰撇嘴,拉长声音道:“没有千酱想象的那么低端,我可是mafia,不是小混混啦!”
轻软的声音和话语分外有反差,根本让人想不到mafia和小混混上去。
被点出心思的千穗理一个激灵,忍不住反思到底谁的异能是女王蜂,太宰是怎么一眼看出她的想法,她却看不懂对方的。
“有什么区别嘛。”心有不甘的千穗理嘴硬嘀咕,带着一群大汉出街的短一截太宰不是很可爱的画面吗,只不过她好像也只见过一次,那次太宰还蹲在石头上。
太宰又一次get到千穗理的言下之意后,表情奇妙,欲言又止。他倒是想直白说出mafia的含义,看看千穗理的反应,可又难得别扭地不太想主动说明。
“千酱还记得中也去找兰波先生时发生了什么吗?”太宰笑容收敛,旁敲侧击到。
“?发生什么?不就是我看到你们,被扯着去找兰波先生吗?我爬窗户还爬了好久,累死我了。”千穗理手指点着脸颊,回忆道。
她转头,有些疑惑地望向太宰,不懂太宰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果然,千穗理已经完全忘掉了。忘掉中也曾当着她的面,干掉一群GSS雇佣兵。太宰纤长睫毛压下,遮掩住眼眸中的深思,又在千穗理发觉不对劲以前,说起另外的话题。
“千酱喜欢宝石吗?还是衣服,游戏也是最近才玩,没看到你有什么偏好呢。”
第96章
按完电饭煲,今晚再加一道味噌汤,就是太宰最爱的晚饭套餐。如果能把蔬菜从里面去掉会更好,千穗理无视太宰轻微拉扯的力道,执意将蔬菜叶子备好,准备在螃蟹熟了之后,简单凉拌个沙拉。
除了螃蟹之外,一顿饭的准备完全会被挑三拣四嘀咕简陋,还好太宰是个有螃蟹完事足的性格。
所以——
“明明太宰也是,除螃蟹就没有其他偏好,竟然开始说起我来了。”千穗理无意识歪歪头,看向太宰,金眸一片澄澈,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在她眼中留下痕迹。
所谓偏好、习惯、兴趣,归根到底,还是人类对于某种情绪的无限放大探索,以及虚荣,傲慢等情绪的合集。他是因为人类太过简单,对人世无聊而产生的厌烦。那么千穗理呢?
这个年纪来说,竟然没有物质上的追求,住在这里两个月也没抱怨过,都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可没有趁机放纵自己的掌控欲。
“回避问题了哦。”太宰轻笑着,伸出食指戳了戳千穗理的脸颊,“来说说嘛,千酱的偏好、习惯……我都想知道。”
他一贯在千穗理面前使用偏清脆嗓音,不知道从什么音节起,变得甜腻黏稠,如同浓郁到化不开的蜂蜜,眼眸也是如出一辙的晦暗。
“知道这个干什么,你也观察的差不多了吧。”千穗理挠挠脸颊,刚刚被太宰蹭下一丝鬓发,蹭着她的脸有些痒意,“如果说的话,我的偏好也很明显,咸甜口,不喜欢刺激香辛料,最近喜欢上打游戏……”
喜欢的风格也是合作向的双人游戏,偶尔会玩玩解密益智类型,旁观也很起劲,好像被局限在这个屋子里是她自愿一样。
太宰若无其事地勾起千穗理鬓边垂下的发丝,手指打转着,让发丝缠绕上来后,又在千穗理注意到之前,将发丝勾到她耳后,指腹如同无意般蹭过千穗理的耳骨。
千穗理念叨的声音一顿,看向太宰。这个动作有点太亲密了,错觉吗?
“怎么了?千酱不说了吗?我可是在很认真记着你的习惯呢~”太宰拉长声音道。
和那双无辜的鸢眸对视,让千穗理以为刚刚的触感是幻觉一样,总觉得背后毛毛得,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突然让我数我也不太清楚啦,不要在厨房聊天,”千穗理转身,推着太宰走出厨房,“和室友磨合应该放在潜移默化中,目前我们没有互相讨厌的行为。”
太宰这个突兀的问题,被千穗理当成了室友之间的磨合了解。
被千穗理强行打断对话和动作,推着走向沙发,太宰也难得没有抱怨起来。反而乖巧回应道:“是的哦,所以我和千酱相性很好呢。”
明明是句恭维的话,千穗理咂摸几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太宰说话让人难以回应又很正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织田作那种天然。
手机自动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了千穗理想说的话,太宰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掀开手机。
“喂……啊……我知道了。”简单几句话,太宰便冷淡地挂上电话,还不等千穗理看到他眼眸中的冷意,他便又换上先前那副哀怨样子,直直盯着千穗理。
“能回来吃晚饭吗?”千穗理憋笑,努力想换个正经表情,却还是在询问中忍不住露出几丝笑音。
看着千穗理的样子,太宰更加哀怨了,起身拖拉着朝房间走去,又故意垂头丧气道:“不用管我了,就让我饿死在工作岗位上吧。”
听起来也太可怜了。
千穗理注视着太宰一步三磨蹭的背影,刚巧和故意回头的太宰对上视线。像不能接受自己被第一时间发现,太宰火速扭回头,加快步伐。
嗯,多走了一步。千穗理笑意更盛,一本正经附和。
“螃蟹好像蒸好了,也不知道我一个人能不能吃完,要是冷掉就不好吃了。”看见太宰缓住脚步,千穗理略微抬高语调,用更加圆润的嗓音说着。
“剥完壳洒上蘸醋倒是可以打包,但是工作场景很难有桌子呢,还是当成夜宵吃掉……”
“有的!”太宰迅猛转身,拉着千穗理快步走向厨房,“刚好这次是喊我去开会,桌子什么的,没有我也可以用手代替。哪有这么巧的事,今天这只螃蟹就是注定给我吃哒!”
他爆破一样,不间断说完长串话语,尾音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快乐,不自觉上扬起来。太宰迫不及待地带上隔热手套,视线和蒸笼里的水蒸气一样灼热。
千穗理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
“……人都到齐了吗?啊,中也君,这次破例将你叫过来,实在是情况到了紧急阶段。”森鸥外大提琴般低哑的音色响起,他穿着全套的首领制服坐在会议室长桌尽头。
左右依次是尾崎红叶、大佐、太宰还有广津柳浪,所有人的目光投来,刚刚到场的中也站在门口,按下帽子。
“boss,遵从您的命令而来。”
“嘛嘛,今天只是一场简短的内部会议,不用这么严肃。”森鸥外摆摆手,示意中也靠近。
中也却并未掉以轻心,港口的五大干部目前只有两位,全部在坐,其他几位都在几轮事件中,被森鸥外清洗掉了。
另外两位,一个是直属首领的游击队,港口武斗派代表黑蜥蜴队长,另外个则是功绩惊人的准干部,同样也是首领弟子,太宰。
得到森鸥外的示意,中也上前。随着他的逐步接近,他终于意识到,进门以来那奇怪的咀嚼声来自太宰。
这家伙完全没把这场会议当回事,在那边大摇大摆地摆着餐盘开野餐会。正因为如此,一向见面就要挑衅他的太宰,今天没有率先吱声。
中也挑挑眉,能有这么饿?还是另有图谋?
“中也君,”森鸥外面带微笑看过来,优雅伸手邀请中也入座后,有条不紊说道:“我先同步下情报吧。”
森鸥外转头看向正在会议室野餐的太宰,紫红色眼眸闪过一次头痛。太宰这出格的行为,一下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宰君……”
好在太宰总是贴心的。
“白麒麟(嚼嚼嚼)……被特务科正式投入战场了(嚼嚼嚼)……昨天夜晚,他一人袭击了……GSS(嚼嚼嚼)。”
你说螃蟹这么伟大的生物,究竟是谁创造的呢。
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那个一直进食的太宰身上,当然也包括中也。
随着中也眼神越发不耐,森鸥外眼神划过一丝满意,他松下姿态,一副饶了他的头痛样子,做足迟疑姿态后才缓缓开口。
“太宰君,不妨先说完情报再吃你的便当吧。”
“首领——”太宰咀嚼完嘴里的蟹肉,不敢置信地看向森鸥外,这个时刻的他首领喊得格外情真意切,“你难道要看我这个年纪的少年,因为吃不饱,营养摄入不足,最后只能像对面漆黑小矮人一样,一辈子维持一丁点的高度吗?”
说着,他还勉为其难举起叉子,用叉子的一个尖尖比划了一丁点的距离。
“喂,你这个家伙在说什么!”中也身上立即就冒出红光。
一旁大佐和尾崎红叶各自捂嘴看戏,只剩下森鸥外抓耳挠腮的左右安抚起来。
“只是一顿饭,倒也不至于……”森鸥外摆摆手,在平常时刻,他并不介意损失一点首领威严,用来拉拢人心。
“非常至于,我可不要成为放大镜才能找到的小精灵!”太宰说着,又往自己嘴里狂塞几大口蟹肉。
“我现在就要把盒饭塞你嘴里,让你好好吃个够!”中也忍不住脚踩上椅子,站直身子狰狞地看向太宰。
太宰重来不是忍耐的人,刚张嘴想要回怼,马上便因为无序动作,被噎得上气不接下气,开始锤打自己的胸膛。
坐在他旁边的大佐哈哈一笑,控制桌子变成未凝固水泥状态,将手边的大麦茶送了过去。
“……呼,得救了。谢了,老爷子。”太宰长长舒了一口气,名为大佐的干部,是港口难得他不算特别厌恶的人。
“没什么,我总不能看见太宰少年在我眼前被呛死吧。”大佐跟着调侃了一句,不过马上就正了神色,提醒太宰,“时间紧急,太宰少年还是先说说目前的局面吧。”
太宰扫视一圈,将手里的饭盒缓缓放下,清咳两声,平淡低沉的声音响起。
“……昨天晚上,贯彻不干涉方针,龟缩在自己老巢的GSS已经确认被完全消灭,其中有一条值得注意的是,组织里所有武斗派都以极其惨烈的方式死去。”
随着太宰的诉说,会议室所有人表情严肃,气氛也逐渐凝固。
“……特别是异能者,全部都死于自己的异能之下,情报部做出推测,他们因为和白麒麟过于强大的差距,进而毫无反抗意识选择自杀。”
“自杀吗?”森鸥外思考着,突兀问太宰,“太宰君怎么看呢?”
正准备再偷偷吃一口蟹腿的太宰警惕抬眼,如同上课被老师突然点名的摸鱼学生,“什么怎么看?”
就连森鸥外都因为太宰的姿态,而有刹那恍神,如果真的只是学生就好了。可是面前并不只是他的学生,他的怀刀,还是过于出色的钻石,已经失去立场的命运共同体,以及,一个野心勃勃的敌人。
身为港口首领的他立刻收敛神色。
“对于自杀?”森鸥外神态无辜地回望,如果千穗理在这里,就会发现,森鸥外和太宰装无辜的表情如出一辙,两个人不愧是师徒。
“太宰君应该很熟悉这个吧。”
“能怎么看,”太宰撇撇嘴,用格外清澈的声音说了一句废话,“只有绝望的人才会自杀。”
会议室中的讨论,千穗理不得而知,她现在正有些苦恼。
难得天气不错,她把自己的外套洗干净了,晾干过程中,被风吹到了下层阳台的外沿。
就在千穗理犹豫到底使用衣架,还是主动出门拜访楼下邻居时,又是一阵大风。再睁眼时,她的外套好像飘落到楼下,恰好被一个全身穿白衣服的路人拾取了。
非常尴尬,她要下楼和人道歉吗?在现在,穿着家居服的她?等人上来不太礼貌,而且那人看起来也不像会主动上门的样子。
危——
第97章
那位青年,涩泽龙彦,看起来是个非常奇怪的人。
穿着全白高定衣服,打扮得光鲜亮丽,连发丝都服服帖帖。千穗理看来,涩泽先生像个有点强迫症的设计师。
怎么说呢,千穗理拿着外套,告别对方后,感受女王蜂传来的讯息,如是判断到。
这个人的内心非常空虚,像在追求自己都不知道的不可求之物一样。大概搞艺术的就是这样特立独行吧。
对方不是横滨本地人。出于帮她捡到衣服的感谢,千穗理向对方建议,最近不要在横滨外面逗留。
涩泽先生若有所思,没接话,应该听见了。千穗理抱着外套,莫名有种不太明朗的预感。
太宰那天起就再也没回来过,家里蹲到快被千穗理怀疑恋家癖的他,好像一夜之间被格式化,成为一名热爱上班的卷王。
特务科那边又语焉不详,通知她最近不要出门,最好锁死门窗,以至于千穗理的预感越发不妙。
总不至于比当初港口先代时期血色暴政更加恐怖吧。
“……今天竟然是织田先生!”千穗理看到来人有些惊讶。
随着时间流逝,千穗理在市中心的位置,都偶有激战的枪声,事态真如太宰所预料那般,发展成极为混乱的局面。
“因为顺路,就帮同事带了一下。”织田作举了举手中的相机,“有人说鹤见区死了一位干部,让我带上相机去拍照取证。”
干部,就算不是港口成员,她也略有耳闻。港口只比首领低半级的存在,港口中流砥柱一般的人才,太宰和中也奋斗的目标,竟然也会这么轻易就……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织田作礼貌打完招呼,转身离开,又想到什么,回头说道:“太宰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马上就结束了。”
正在清点蔬菜的千穗理,下意识点点头,与忙着去现场的织田作告别。
望着织田作的背影,千穗理茫然起来。视线远远略过,落到楼道之外。大街上极个别路人都行色匆匆,警惕无比的样子。
她后知后觉般意识到这是极其危险的抗争。
如果说连干部也会轻易的在这样的风暴中死去,那么被迫卷入这场风暴中的人,太宰、中也甚至织田先生,也会在不经意间,只得到一句迟来的他死了这样的结语吗。
身处横滨这样的城市,从镭钵街到羊再到港口,死亡因为太稀疏平常,好像被她忽略了一样。
被……
一瞬间,关窍贯通,千穗理像人生头一次认识到,世界上竟然还有死亡这样的存在。明明她曾经因为不愿意伤害其他复制体,恐惧死亡而逃离研究所。
中间也为避免更多无意义的牺牲而下定决心杀死N,没想到因为一时的逃避心态,只是无意识就动用了女王蜂。
太难看了。
醍醐灌顶的千穗理,在外人看来,只是在门口发了会呆,便缓缓关上房门。
她需要一段时间,来仔细思考。
两日后,随着几声响彻横滨的剧烈爆炸,以及建筑倒塌的声音,白麒麟正式向现存所有先组织宣战。
还有,太宰失踪了。
“……那个家伙失踪了,但是他应该留下了些什么。”中也干干说道。他觉得太宰不是会把千穗理扯进来的人,森先生仍坚持让他过来一趟。
“失踪?”千穗理的表情也僵了一下,看向中也,嗓音干涩起来,“太宰一直没回来过。”
从一个月前出门去开会,似乎就和她隔绝起来。
中也啧了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既视感,现在的场景和前几天向战亡同事的遗孀传递通知一样。怀带莫名的心虚,中也毫不犹豫把这笔账算到了失踪的太宰身上。
“那个家伙肯定不会有事,他经常拿自己钓鱼……”中也本来是为了千穗理,让她不要过于担心某条青花鱼,绞尽脑汁的想着借口,谁知道他说完之后,千穗理的表情好像更加担忧几分。
事实也确实如此,千穗理想了好久才意识到中也和太宰工作危险性,被中也说了钓鱼,让她更加惶恐起来。
“……他,我是说太宰,”千穗理一边让中也先进门,一边轻声追问着,“他经常这样做吗?”
刚一进门,中也视线就开始四处搜寻起来。根据他的了解,失踪的下属就算全死了,那只惹人厌烦的青鲭也会活得好好的,毕竟祸害遗千年。
这样无礼的话,就不必在千穗理面前说出来了,他姑且还算是知情识趣。想到这里,中也又有些咬牙切齿起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太宰拉近与千穗理的关系,还特意把千穗理藏在这里,美曰其名保护。
可他竟然无法反驳,因为没有其他安全屋能提供给千穗理。
在龙头抗争白热化的今天,基本上大大小小的组织都在激烈的反抗,整个横滨根本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这处政府背书的高级公寓,是少有还算完好的位置。
“他走之前有没有奇怪话语或动作?”中也扫视一圈问到。
千穗理摇摇头,为了早点找到太宰留下的线索,如果他真的留了的话。她一路带着中也去了太宰的房间和厨房,以及太宰之前接触过的东西,均无所获。
等千穗理回过神,中也捏着个手柄,表情微妙。
线索在手柄里?不会吧,这个不是外面买回来,而且一直在用。千穗理刚想否定,又因为不太确定止住嘴。
中也已经毫不犹豫捏碎了手柄,从一堆碎掉的零件里,拈出一个闪烁着红点的小东西。
“哈!”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凶恶,像是看到讨厌的东西,马上又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另外个千穗理的常用手柄。
这次没有闪烁着红点的零件了,千穗理欲言又止,实在是因为中也的表情看起来太公报私仇了。他的气势惊人,千穗理也不敢直说,只好默默咽下那是她的手柄的话语。
中也斜过来一眼,冷哼一声,从手柄残骸里挑拣一下,带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将两个不太起眼的奇怪零件递到千穗理眼前。
“?”千穗理迟疑。
对面年轻的黑手党,像终于抓到某人的小辫子一样,露出锐利的笑容。
“监听器和定位器,那个家伙,就是这么低劣的性格。”说罢,中也干净利落地转身。黑色的风衣外套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翻转出内面的深红色底衬。
对太宰落井下石并非他的性格。让他陷入不得不去救那家伙的尴尬场面,他现在点出来,只是小小的回敬。
当然如果千穗理能借由这点,之后疏远太宰,那就更好了。
很快,中也难得轻松一丝的心态不存,他的衣角传来拉扯的力度。千穗理抓住了他。
“我也要去。”千穗理扯着中也的衣服说道,金眸闪烁不定。且不论太宰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她担忧对方,想要帮助对方的心情并未减少。
就如同她想清楚的那样,如果一定要选,千穗理选择做自己该做的事。
“喂!”中也忍不住头痛起来,或许他就不该多说什么,弹舌喊到,“我们现在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我也没说是!”千穗理也同样抬高声音,女王蜂在她的脑海中,配合地发出振翅般的嗡鸣。
“我要去敌人的大本营,在那里根本没办法保护你!”中也抬手就要把千穗理按在原地,红色光晕在他身上若隐若现。
“不需要,我会帮助你们!”心知自己没办法抵抗重力,千穗理喊道:“带我去,我会使用女王蜂。”
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冲动,甚至可以用拖后腿来形容。可是她还有女王蜂。借助异能力也好,任性也好,千穗理不想以后为自己的懦弱后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此刻,中也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如果说对千穗理的了解,中也自认他能排上前几。对于千穗理逃避使用异能力的行为,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千穗理没有野心,一直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他没有主动探知千穗理的能力,只是大概知道是精神系,名字叫女王蜂。否则故作不知情,没主动告知森先生,千穗理拥有异能力这点,对于港口来说已算背叛。
千穗理主动显露出异能力,那么无论是为她做出遮掩的太宰,还是故作不知情的自己,都会被首领追责。在抗争过后的港口,更缺少有力的异能者。
他并没有怀疑森首领守护横滨的决心,反而正是因为清楚了解,才知道首领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千穗理吸纳进港口,哪怕违背千穗理的本意。
远在外国的兰波先生也无力阻拦。
想说的话很多,可是复杂的眼神与那种澄澈又坚定的金眸对视时,中也又有些语塞了。
正如他不会背叛同伴,抛弃属下,千穗理同样,做出决定便难以更改。一向绵软的人,其实私底下格外固执,就像对羊的看法那样。
“跟上来,我准备用那个,”中也压低帽檐,朝着门外走去,“多熟悉下你的女王蜂吧,我可不想下次被兰波先生骂。”
走到大门时,他突然顿住了,警告一样说道:“如果你使用能力被其他人察觉,那么事件结束后就离开横滨。”
是一句废话,但他必须得说。
“嗯!”千穗理快步跟了上去,女王蜂发出雀跃地嗡鸣。
太好了,千穗理大步跨出家门,她不知道自己鲁莽的决定是对是错,但和太宰以及中也的相处并非虚假,外面一直纷乱的硝烟也不是幻觉。
她已经受够了只能在家里等待的日子,拥有力量,而逃避使用它是一种过错吗?要去吗?掺和进这奇怪的,mafia的斗争中。向平静的生活告别。
当然要去,没有什么比朋友的安危更重要了。
可内心又隐隐有声音在发问。
只是朋友吗?
千穗理无从作答。可是拜托了,女王蜂。
她头一次坚定地前往名为战场的地方。
第98章
千穗理和一个人在对峙。
前不久,她强忍不适坐着中也机车,追寻定位器的点。中也操控重力就没考虑过没路怎么办,遇到大厦挡路都是直接骑墙飞上去。
千穗理决定加入战斗,中也向她讲述现在局势。
白麒麟涩泽龙彦向横滨大小组织宣战,八成以上组织覆灭,剩下的大多在苟延残喘。
港口mafia也在这次抗争中失去了一位干部,超过半数人员伤重,著名的港口主楼塌陷。
听到这里,千穗理刚好向市中心眺目,发现以往熟悉的五座大楼,最高的那栋只剩下了半截残骸。
她还记得涩泽龙彦的样子,向中也说过后,中也还格外惊讶,并且恶声恶气骂了一遍千穗理。
“……不管对方在追寻什么,是怎样的人,现在他只剩下一个身份——港口的敌人。”
路过这片时,一群穿着白袍,手握武器的人包围了他们,还有另外一边,似乎同样被包围的虚弱少年。
千穗理让中也先突围出去,自己留下来断后。中也自然不同意,但在千穗理强硬发动女王蜂,控制完周围一群白袍后,他勉强同意了。
周围的人都中了异能力,只剩下的那个受害人也没什么攻击力,现在还是太宰那边比较紧急,带着千穗理也让他等下放不开手脚。
机车引擎声远去,千穗理看向身披深绿色披风的少年,“来谈一谈吧。”
“当然。”带着白色帽子的外国人歪歪头,露出感兴趣的笑容,“自我介绍一下,费奥多尔,可以称呼我为费佳。”
千穗理警惕地看向对方。一瞬间,周围被女王蜂控制的白袍们统一端起机枪对准他。这就是千穗理要求下车的原因。
与这个人对视上的第一眼,女王蜂就开始持续警告她。危险感于脊骨上串,如同毒蛇吐信。冥冥中的预感,对方和这场危机有关。
太宰并不在这里,远远还有战斗声音,意味着还有另外的敌人。将中也支开去寻找太宰,她留下来,能打败这个人最好,不行也要争取更多时间。
对方看起来是智力型选手,难保不会阴到中也。
“千穗理。”千穗理只报了名字,她猜测对方这样孤身而来,看着她和中也沟通也不在意,说不定是与她类似的精神系异能者。
如果这样,女王蜂的胜率很大,但对方一看就格外会骗人的样子,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场抗争是你干的吗?”千穗理直白问出这句话,和聪明人讲话,绕弯子没用,还不如直白开始交流,然后判断对方话语的真假。
陀思做出个明显的思考动作,浅笑着点头道:“如果说,简单的遣词造句也算谋划。”
言下之意,他只是用话语就挑起了这场可怕的抗争,让东部大小组织为之覆灭。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让千穗理又警惕了几分。
“你想干什么?”千穗理沉声问道。人一旦有目的,行动就会单一。可挑起mafia争斗能有什么益处,千穗理根本想不到。
总不能是为了五千亿吧,如果真如对方所说,这个名为费佳的人,完全可以在众人反应过来前,将五千亿不动声色收入囊中。
“就算我说了,千穗理小姐也不一定相信吧。不如你来看看,”陀思伸手,点了点自己帽檐下的太阳穴,微笑注视着千穗理,“我觉得这样更方便你理解我们的想法。”
使用了我们,说明对方不止一人。
中也当时来找她时将近凌晨,而一路追踪到现在对峙半天,夜深时刻早已经过大半,再僵持下去天就要亮了。
必须想办法把对方控制起来,她的身手经过兰波先生特训,对付小混混足够,对上对面的费奥多尔,千穗理有些拿不住。
白色的雾气弥漫,一瞬间,千穗理和女王蜂时刻链接的意识断开。千穗理慌张一秒,立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环视一圈,周围被她控制住的白袍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异能力?和对面这个人有关?意外?
看样子是在把她引向肉搏的方向,越是这样,千穗理越发警惕。
“我为什么要探知你的大脑。”千穗理冷声说道,她不确定面前这个人是否知道女王蜂的弱点,可有一点显而易见,“有什么样的想法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只需要看见你们做出的行为就好了。”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正因如此,她才克制自己,不要贸然使用女王蜂。一旦开始好奇人心的幽暗,便会不由自主被吸引坠落。
说到底,人类是上下限都极高的物种,早在研究所的时候她就知道这点。
“看来是沟通失败了,”即便被突如其来的大雾阻挡,陀思也毫不惊讶,如同这弥漫起的大雾是他预先安排一样,他安然说道:“打算怎么做?事先说好我不太擅长武力。”
“把你交给专门处理的人。”千穗理对眼前人的话不太敢相信,她干脆利落的说道。
只和特务科有过线上交流,她和港口在特务科看来关系亲密,所以并未过多接触,还因为兰波先生那一层,双方都束手束脚。
移交掀起暴乱的罪犯,刚好适合作为他们之间的破冰。
并非仗着兰波先生教导出来的武力,只不过。千穗理看到了对方背后,额头闪烁着红宝石的奇怪人影出现,模样与她极为相似,多出了奇怪的触须与蝉翼,还有如出一辙的同样心跳。
“这样吗?……唔?!”还在故作思考的陀思卡顿一下,缓缓扭头看向后方,紫眸一下瞪大,露出惊喜表情,“……原来是这样,女王蜂啊。”
陀思倒在地上。
站在他身后的女王蜂挥舞了下随手捡的铁棍,做出全垒打的胜利结算动作,让千穗理不由扶额。
最近是不是游戏打太多了,这个动作某个游戏人物一模一样,她该不会成为第一个需要帮异能戒网瘾的异能者吧!
千穗理走到陀思的面前,被扑过来的女王蜂冲得后仰几步,脚后跟踩地稳住身型,抬起手指微微迟疑一下,才继续伸手,摸了摸女王蜂的头。
异能人型没有说话,只是拿头蹭了蹭千穗理的掌心。她们这样见面还是第一次。
所以,这个雾气能分离异能者和异能力。恰好,中也说了,涩泽龙彦的能力与雾气有关,所有遭遇的异能力者,都死于自己的异能力。
如果是这样,一切便说得通了。
千穗理想把这条情报告知中也,却发现雾气似乎还影响通信,或者说对面正忙碌得没办法接通。
她正准备和女王蜂一起离开雾气范围,周围的雾气却猛的浓烈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诸多破空声。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和你异能力沟通的。”熟悉的声音响起,千穗理立刻看向脚下,原本应该躺在那处的陀思不见踪影。
雾里走来搀扶他人的身影,陀思走出雾气的一瞬间,千穗理微微皱眉,冷声道:
“无可奉告。”
明明应该昏迷在地上的陀思,此时撑着另外一个他,看了过来,这幅画面有些诡异,但是带入女王蜂却好理解了起来,对方是女王蜂差不多的能力。
“好吧,不过看来你的异能力不太受欢迎。”陀思扯出一抹善解人意地微笑,耸耸肩让开路,“我可是头一次见到比主人更招异能讨厌的人。”
被雾气分离出来的异能力,第一攻击目标应该就是主人。
望着雾气里不断被折射的宝石光芒,千穗理站直身子,接过女王蜂递来的匕首。她大概猜得到,身为精神系异能,女王蜂在被测试时,就展示了与众不同的统领力。
按她推测出来的规则,那么异能力抛弃主人,过来追杀她好像也正常。
“准备好释放自己了吗?”千穗理想让气氛轻松点,对着女王蜂问到。
对此,女王蜂只回应了一声轻快的嗡鸣。
另一边,击败一群小喽啰的中也,看到被看守的太宰。
“真慢啊,来迟了哦,害我被多打了三拳。”太宰似假还真的抱怨道,立刻被中也的话堵住了接下的台词。
“我把千穗理带过来了,别磨蹭。”中也闪着红光,看向周围包围过来的白袍们。
刚才还游刃有余的太宰,鸢眸暗沉下去,扫视中也一眼后,干脆利落地打了个响指,手腕的手铐应声而落。
“这句话是我说才对。”太宰轻声说道,他有做过这样的设想,或者说中也带人过来也是预料的一环,那意味着千穗理做出了选择。
沉溺于日常生活,亦或者面对现实。
“你没有把联络器给千穗理吗?”
“距离太远了。”中也反射开子弹,不爽地说道。
太宰嘴角再次下降一度。
明明是如他计划那样,他应该感到喜悦,然后在此刻看到千穗理才对,可是现在千穗理并不在这里。
“速战速决。”太宰宣布,率先踏过倒下的尸体,走向楼下。
在他们进去不久后,白麒麟的雾气弥漫开。
一场酣战过后,随着白麒麟的倒下,雾气渐渐散开。
太宰早就趁着中也和涩泽龙彦对峙时,朝中也来时的位置走去。在看到那块位置唯一站立的人时,才忍不住放松一瞬,但很快,他又皱起眉头。
第99章
当时包围千穗理和女王蜂的异能力过多,女王蜂全功率输出下,千穗理也不可避免的受到点小伤,被送进医院。
“千穗理小姐,您看这个温度可以吗?”
“千穗理小姐,我帮您垫高抱枕角度吧。”
……
病房里吵吵闹闹,还有千穗理尽量简短的应声和拒绝。一群女性的声音,繁杂地如同春日里的鸟鸣。太宰握住手里的饭盒,在门外静止一瞬后,随即没事人一样打开门。
“嗨嗨,小姐们大家好,千酱需要休息了哦,”被叽喳的人群无视,只有那双熟悉的金眸投来视线,太宰无奈耸耸肩,插入人群中,牵住千穗理的手宣布,“大家没有自己的事吗?”
随着两人接触刹那,病房里奇怪的氛围安静下来,护士们一个个如梦初醒,不太理解自己在这里干嘛。
随着其他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千穗理和太宰两人,热闹的病房安静下来,窗边的风吹动窗帘,连带外面树叶飒飒声一齐作响。
千穗理没有出声,太宰也不搭话。他自顾自将坐在床边,将带来的饭盒放在护士先前升起的小桌板上。
一打开,第一层便是满满剥好的蟹腿,让千穗理难以言喻地瞅了太宰一眼。
应该不会有人带着一盒蟹腿给病号吃,不,应该说,除了太宰以外,其他人都不会一次吃这么多蟹腿吧!
“千酱看我干什么,啊,这是我的饭盒哦。”太宰笑眯眯地说道,然后将第一层给拆了下来,“这层才是带给千酱的。”
饭盒里一层清淡的白粥,慢悠悠冒着热气,好似嘲讽千穗理的淡定。
竟然连葱花都不撒……
千穗理无言望向太宰,就算病人要饮食清淡,喝粥养病,可她只是身上有些小伤口,得多吃补气血的食物才能康复吧。
“……你生气了?”千穗理迟疑问。
对方看起来不像生气的样子,而且生气也需要理由吧。总不至于是因为她随便出门生气,那么……
“没有哦。”他在故作疑惑,鸢色右眼澄澈无比,映照出千穗理的影子,“千穗理怎么这么问?”
都叫全名了,还说没生气。
千穗理撇撇嘴,拿起一旁的勺子,挖了一勺白粥,送入嘴中。
“噗——”
明明表面毫无异常,入口酸味却直冲天灵盖,霸道的味道连舌尖的味蕾都麻痹,千穗理恍惚看到世界终极,天堂的大门打开了,太奶冲她挥手。
“这是你做的吗!”千穗理回过神,一下连嗓音都拉高不少,显得锐利起来。或许她想错了,太宰其实在生气她太小强,打算毒死她?
“对啊,不好吃吗?”太宰表情变得惊喜,像是没想到千穗理能吃出来一样,嘴角上扬一度。
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不会做饭。千穗理沉默,思来想去,决定让这个人自食恶果。手腕翻转,再次舀了勺白粥,在旁边人反应之前,毫不犹豫塞进太宰嘴里。
看着太宰一瞬间瞪大眼睛,连瞳孔都颤抖半天,千穗理确信对方不是故意的了。如果是故意的,在意识到她动作之前,就应该迅速躲开,而不是被喂了嘴粥后,呆愣在这里半天。
“好吃吗?”千穗理心平气和地问道。
像突然打破沉默的魔咒,一瞬间,太宰表情鲜活起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甚至身子微微后仰着。?千穗理疑惑。
下一秒,手里的勺子被抢走,太宰一勺接一勺挖完饭盒浅浅一层白粥后,擦擦嘴,露出灿烂到不像话的笑容。
“非常甜。”
“呃……”千穗理更疑惑了,“你味觉出问题了?明明是酸……”
“酸甜味!”太宰面不改色地抢答。
“是吗,”千穗理恍然,从一旁的上层饭盒中捏起一根蟹腿,“我还以为太宰是不喜欢吃饭,原来是之前不和口味吗?”
舌苔还在被奇怪的酸味攻击,处在麻木的余韵中,罪魁祸首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她干了什么事,太宰脸颊鼓鼓,隐约有几分先前婴儿肥未消散时的可爱。
他可是来下最后通牒的,太宰泄气了。
“千酱太过分了!”看着千穗理递过来的蟹腿,太宰嗷呜一口咬去大半,鼓鼓囊囊地咀嚼着,“好歹是人家第一次做饭,不应该鼓励一下吗?”
“好棒好棒。”千穗理又拿起一根蟹腿,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你不会是来让我这个病号给你投喂吧。”
太宰鼓起的脸颊顿住,故意伪装出来的高昂情绪散去,只剩下冰凉又锐利的眼神落在千穗理身上。
“白麒麟失踪了,大概是又被特务科给保下了,做出这种事,还能全身而退,真让人不爽。”太宰轻声说。
千穗理愣了一下,想起帮她捡衣服的男人,她确实没想到对方是那种人。
“所以呢。”千穗理问到,“为什么和我说。”
太宰又定定地看了千穗理几秒,鸢眸闪烁,似乎做着极大的内心斗争。对于太宰来说,这个表现反而奇怪了,因为他是非常高超的骗术大师,就算是自诩熟悉太宰的千穗理,也经常无法分辨出太宰的想法。
“……我觉得……”太宰的视线落到自己手握的粥勺上,“你觉得……人活着,真的有某种意义吗?”
千穗理一头雾水,如果没记错的话,太宰似乎在很久以前就问过她这个问题。当时她的回答是什么来着,她自己都忘了。
这种不管聊天气氛,丝毫不读空气,自顾自提出问题强求解答的行为,倒非常有太宰特色。千穗理正要回答,太宰却仿佛释然一样,在千穗理出声前重新问到。
“不是说好呆在家里吗?千穗理为什么要出门。”
明明该气势汹汹的质问,或者更笃定某种回答,可莫名的,他的话音在最后微不可闻,仿佛害怕太大声惊扰回答一样。
他露出一抹连自己的困惑的意韵。
被太宰追问的千穗理看向太宰,名为龙头抗争的风波过去,不出意料的话,港口在中也的武力下,成功撷取最大果实。
——如果有的话。
“你不知道吗?”千穗理轻声到,她扯过一张纸,来回擦拭着手指,见太宰仍有不满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你不知道吗?”
怎么会,他太知道了,所以他想要个确切的答案。
因为所有物品,情谊,关系……在得到的一天,就注定有失去的那一刻。为此,太宰甚至不介意自己做打破完整的刽子手。
“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要给我的手柄放那种东西,”千穗理将纸团丢到垃圾桶,同样自我道:“现在被中也捏碎了,那是最顺手的一个。”
千穗理真有点可惜,那套手柄被带回来的时候没有牌子,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购买。
“千酱是让我赔吗?”太宰又凑过来,笑嘻嘻地回答道:“也可以哦,我会好好赔偿的,房子、资产、银行卡,全部都赔给千酱都可以哦。”
千穗理瞅了眼挂着面具的太宰,没有说话。
没得到回答,太宰强行撑起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病房里又安静下来,变成落针可闻的尴尬氛围。
“千酱为什么要出门呢……”太宰执拗的追问着,语气却越发放轻了,仿佛自问自答。
看到这样的太宰,千穗理无话可说地认输了。和太宰生气的她,有时候真的很像个笨蛋呢。千穗理抬手,捏住太宰已经越发没肉的脸颊,狠狠扯开。
“痛——”太宰叫道。
“因为有个笨蛋把小命差点玩掉,还让我出门替他收尸。”千穗理不满地回答到,手指愈发用力。
“才没有!”某个笨蛋大声反驳,不再喊痛,反而又把脸颊往这边递了递,只是表情仍然不忿,“没有让你收尸。”
千穗理无语,松手改口道:“好吧,没有收尸,是出门拯救公主。”
按理来说,这个回答大概会让太宰立刻汪汪大叫起来,千穗理预计是这样。可听到她的改口后,刚刚还不满的太宰,反而像受到惊吓的猫猫一样,神经兮兮地看她好几眼,又在对视的下一秒立刻撇开头,整个人都无声炸毛起来。
这是什么反应……千穗理上下打量了一下太宰,摸不着头脑。
感受到自己灼热的耳蜗,太宰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多可怕的回答啊,明明死亡才是他的追求,可听到千穗理的话,他又下意识觉得喜悦起来。
有时不得不感叹所谓人类的生理组织太过强大,竟然连他都不得不屈服于激素,大脑,或者其他东西,变得像普通人一样。
最终,还是不敌他对自我太过透彻的剖析,太宰冷却下来。
“……我可没让千酱来救我。”
明明是太宰先拿那些奇怪的小玩具钓鱼,这时候到嘴硬起来。不过她确实不止是为了太宰,她只是想终结奇奇怪怪的混战。
“我选择拯救所有人,”千穗理转头看向沉默的太宰,“当然也包括你,太宰。”
负气说出上句话已经足够太宰窘迫了,更别提千穗理后面的直球。比太宰大脑更快的是他的话语。
“你拯救不了所有人。”太宰笃定道:“不要说大话了,千酱。”
“意外当然没办法,我也不是超人。”千穗理自嘲式打着补丁。
“你最讨厌mafia了不是吗?”
“大概吧,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先从举报mafia的地下交易开始吗?也可以。”
“呜哇,森先生会生气的吧!Mafia才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太宰滔滔不绝起来,“走私只是普通的一环,暗杀,械斗,火拼,我们可是样样在行呢,mafia,说到底是暴力组织哦。”
“所以我会看住你的,太宰。”
太宰哽住良久,才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么简单的话给堵住。
第100章
“横滨,作为异能者都市,有个既是异能者又是政客的退休官员提出了一个构想……”太宰慢条斯理地讲述着三刻构想,他也是在加入港口后,才从森先生的布局中隐约窥见。
作为官方的特务科隐于幕后,拥有许可证的侦探社还在发育,港口却已经清扫完局面,隐隐要成为地下龙头组织的趋势。
不如说,港口完成对横滨mafia的整合,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特务科不会放任这样的局面,森先生也忌惮着他。
千穗理认真听着,等太宰讲完,沉默后的功夫,她歪歪头问到。
“那不是更好吗?”
“我加入了特务科,虽然是挂名,”千穗理对上太宰说道:“按你这么说,你们的首领马上要修剪势力,所以我看住你不是刚刚好吗?”
“阻止某位港口mafia继续为组织发光发热,”迎上太宰讶然的目光,千穗理耸耸肩继续道:“毕竟某人总是不自觉去寻死,就算我已经尽量无视了,可还是非常看不过眼呢。”
她最后一字一顿,看向太宰说道。
对于太宰经常性的寻死行为,被女王蜂屏蔽的时候,被她下意识合理化。现在去掉那层若隐若现的面纱,千穗理怎么可能忍受的了。
自己在意的人竟然是自杀狂魔,改正,必须改正!
就算她自我好了,反正只要她还活着,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太宰去追求什么巨大的死亡。
“……就算是这样……”太宰又低声嘀咕着什么,莫名就像被人类无情刺伤过的黑猫,明明已经想放弃一切来亲近饲养员,可是腐烂伤口的刺痛仍然让他不由自主、患得患失着。
如果对方异能不是人间失格,千穗理都想要用女王蜂来探查下这家伙的脑袋了,不,或许直接用女王蜂洗脑更快吧。
说起女王蜂,又想到先前那些护士小姐的出格行为,千穗理叹了口气,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对着太宰道:
“为了让警惕的太宰君放心,大概你也猜到了。”
“——女王蜂失控了。”
被烧焦的黑猫一瞬间屏息,他也猜到了。
白雾之中出现的异能力人型,前仆后继奔向她和女王蜂。那些异能里不乏有单体近战格外强悍的存在,宝石不一定在固定位置,为了保护她,女王蜂一直增强着自己控制他人的频率。
控制无脑的异能力比控制人类更加复杂,可女王蜂还是做到了,一直坚持到大雾散去。不过她们最后还是没找到那个和她一样,同样能和异能沟通的费奥多尔。
由于无限压榨自己,女王蜂超载,即便大雾散去,女王蜂和她重新融合后仍然有些不听使唤。在意识清醒时,对视,谈话都会不自觉提升他人的好感度。
而且女王蜂至今没有回应她。
刚刚那些护士小姐就是这样,虽然她努力克制了,但显然,用处不大。
同样意识到这点的太宰鸢眸唰一下亮起,仿佛找到了自己毕生践行的事业一般,凑到她身侧,语气甜腻,一波三折地喊道:“千酱~”
千穗理看了过来,太宰昂首挺胸,趁机自荐。
“连女王蜂都不能抵挡的人,所表现出来的好感是不是虚假的呢?”太宰努力压低声线,话语和闪闪发亮的眼眸已经把他的得意暴露得一干二净,“千酱会忍不住想这个问题吧?我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无视所有异能力的效果。”
“也就是说,完全不用担心我的情感是虚假的。”确认千穗理没有打断的意思,太宰愈发得意了,凑到千穗理脸旁,悄声说道:“也许只有我才能保证哦。”
太宰说的没错,他看破人心的本事,大概不比女王蜂差。刚刚被护士小姐们包围的千穗理就有几秒这么想到。
如果女王蜂无法被控制,那么他人对她的善意,到底是被女王蜂控制,还是出于本意呢。如果善意更加膨胀,变成更加沉重的感情呢。
但即便如此,千穗理却不想让太宰这么得意。
“可是,太宰会讨厌我吧。”她刻意别嘴道,直直望向太宰,毕竟她刚刚说了那么自我的话。还要阻止太宰的小爱好。
太宰想起最开始向他伸出手的千穗理;说着要成为家人的千穗理;没有依仗他击杀N的千穗理,以及要阻止他的千穗理。
其实在可爱的千酱和心机深沉的萝莉控大叔之间,真的非常好选择不是吗?
“欸——”太宰眨眨眼睛,挂上乖巧又被偏爱的得意微笑,“这可是天大的污蔑啊。”
*
从那天起,千穗理似乎觉得自己和太宰的关系不一样了,如果说到底哪点不一样的话。大概是心照不宣地替中也隐瞒太宰摸鱼这件事?
“喂,那家伙真的不在你这里吗?!我已经去你家了!”
“不在哦,中也要喝橙子气泡水和是葡萄水?”千穗理手指卷着电话线,看了眼在一旁苦哈哈祈祷,拜托她帮帮自己的太宰小猫咪,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容,声线却依旧很稳定。
中也在诈她,真巧,她也是。千穗理冲着太宰眨眨眼,偷偷翘班的太宰也忍不住眨眼回来,然后一把摊倒在沙发上。
电话被挂断,千穗理把电话放回原位,走到太宰旁边道:“下次就不能用这个借口了,中也应该也要发现了。多亏了你,我骗了中也好多次……呀。”
听着千穗理的话,太宰撇撇嘴,伸手扯住千穗理的衣角。
视角倾倒,偷袭千穗理成功,太宰看着被他拉下来的千穗理一起侧躺在沙发上,又突然开心起来。
“下次再换个借口嘛,”太宰嘀嘀咕咕说道,对上千穗理的视线,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蹭了过去,“千酱不是说了会盯住我吗?我在配合特务科调查员的工作呢!”
千穗理被太宰的主动噎住,想了半天,发现好像确实如此,最后只好放弃拿这个挤兑太宰。
另外一边。
“切,算了。”中也挂断了电话,又看向微笑注视过来的森鸥外,忍不住扶了扶帽沿。不好意思的样子,让森鸥外都忍不住失笑。
事实上,四人里面唯一相信太宰不见了的,大概只有眼前的港口新任准干部了。
“既然不在那也没办法了,这项任务还是拜托中也君多费心。”森鸥外从善如流,事实上,他也只是走个过场,就算真的找到了太宰,他也不会再把任务交给对方。
对方已经成长得太过耀眼,在港口里隐约有了和他分庭抗礼的趋势。作为暗杀先代上位的他,会推己及人也很正常吧。
“我会尽力。”中也单膝下跪。
不过思及太宰对那位女性的态度,森鸥外又忍不住思索着,到底是太宰放出来的烟雾弹,还是说对方确实有过人之处呢。
“不用那么认真,只是个小任务。”森鸥外笑吟吟看向中也,不动声色问道:“说起来,中也君觉得,太宰君和千穗理小姐是不是在……”
“不可能!”中也一口否定,他沿着森先生的话设想一下,眉头已经不自觉地皱起。一时间脚下的碎石差点连地毯一起崩裂。
“……中也君。”森鸥外看着留下中也脚印的地面,忍不住弱弱提醒道。
意识到自己又在走神下,不自觉破坏周围物体,特别是这里还是首领办公室,中也脸蹭一下发烫起来,他再次按住帽子。
“……嘛,没关系,我也只是这样一说。”森鸥外安抚性地摆摆手,脾气好好道,心下却更加确定了这件事。
少年慕艾啊,对于其他人来说,他可能不太在意,但是对于太宰来说,实在是太好了呢。如果可以,森鸥外都希望直接将那位小姐和太宰直接送入婚姻殿堂。
如果有人牵制,太宰大抵短时间不会和他来争夺首领之位,精神状态也会更加稳定。
就算牵连到兰波先生,后果也是太宰承担,如果兰波一个失手,好像也不错。但是这么说,也需要海外势力再拖住兰波那边。
至少现在兰波不能回横滨,对方被太宰拉拢的可能性也要考虑在内。
眨眼间,森鸥外做好了决定,对着下首的老实部下开始画饼。
“我一直非常信任中也君的干劲,中也君也很想比太宰君更快成为干部吧。最近有个海外支部的任务……”
“我可以!”
……
直到千穗理养好伤出院,太宰都一副鞍前马后,把港口任务抛到一边的模样。奇怪的是,太宰主动翘班也就算了,港口那边好像也无动于衷的样子。
当然,也不是说太宰其人就完全不去港口点卯了,他今天就味道特别重的回来了。据他所说,是和织田作去火拼现场搬尸体了,而且还遇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他们三个去lupin……
“lupin?”千穗理重复道,已经思索该怎么质问织田先生了。
“我喝的番茄汁!”小兔宰治又立刻补充道,露出讨好的笑容。
千穗理看了又看,最后在太宰讨好的蹭蹭下缴械投降,叹了口气,算放过对方了。
毕竟再怎么说,太宰明面上的身份是mafia准干部,被她盯着不参与出格任务已经离谱,再连酒吧都不去,这mafia都快比警察还遵纪守法了。
太宰又凑近了一点,带着浴室的水汽。卷曲发稍粘在一起,水珠滑落而下,滴到地板上,碎裂成一朵小小的痕迹。
女王蜂失灵后,为避免麻烦,千穗理没怎么出门,太宰又变回宅家的形状。于是两人不是一起打游戏,就是躺着看书或者玩手机,距离倒是不知不觉拉近了。
说话间,太宰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凑过来,毫不避讳地看到千穗理的手机页面。
“千酱怎么在看房子,”他气鼓鼓看向千穗理,扭头的动作把水花挥到千穗理身上,几滴不知怎的崩到千穗理的肌肤上,“住在这里不好吗?”
“呃,但是……”千穗理打了个激灵,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