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盛夏,太宰像树上的蝉鸣一样聒噪。
千穗理竟然羡慕起楼上的兰波先生和有事离开的中也了,她现在怀疑,中也不会是故意把太宰引来她这里的消灾吧。
“你没有工作吗?”千穗理头疼不已。
同样的年纪,中也忙到脚不沾地,过来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被催走了,而太宰居然还有空在她旁边掏出一瓶气泡水喝。
等等,他拿的怎么和兰波先生是同一个口味。
千穗理提起警惕,看着太宰动作艰难地拉开易拉罐,单腿弹簧样跳到兰波先生坐过的位置,最后轱辘一大口饮料。
是故意的吗!还是说太宰发现了什么。
“难道要伤患去上班吗?千酱好过分。”太宰似笑非笑,看向突然关注起他的千穗理,“我和中也可不同,小矮子根本不知道,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
所以得找机会摸鱼。千穗理如此听力理解到,一时也有点语塞,“如果你能教下中也就更好了。”
喝到一半的太宰斜眼瞅向千穗理,直到喝完这一罐饮料,才慢悠悠站起身,走到千穗理的柜台旁边。
“好过分,总是提中也干嘛,你是他妈妈吗。”太宰单手撑着头,凑近千穗理轻声抱怨着,“难道千酱遇难则退了吗?明明那三天我们相处的很开心……”
请不要说的好像他们胡搞了三天一样。她只是见不得台风天还有小孩子在外面流浪,而且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只是被她拿出来堵了一下兰堂先生和中也,结果这人就开始反复挂在嘴边。
千穗理一脸黑线地推开太宰,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怎么了,总不至于是因为受了重伤,渴求关爱起来了吧。
特别是对方的样子也不怎么正式,这段时间的相处,即便没办法看透太宰到底在想什么,但凭借对方的习惯,千穗理倒是琢磨出一套对宰手册。
直呼千穗理的时候会说正事;千酱八成就是故意恶心中也,或者想调侃她,严格来说,大概算负面情绪?还有个不定时出现的小姐,经常性用于嘲讽语气。
根据太宰现在的千酱来千酱去,千穗理完全有理由举证,这个人正拿她当乐子中。
太宰可真会选人,要知道她已经坚持锻炼一个月了,如果把她当软柿子,那么她!
——也只能扁扁的走开。
“口头花花的话,请去找其他女性。”千穗理一本正经道,然后没忍住补了一句,“就是因为你总是说这些奇怪的话,中也才总是打你,其实中也很好哄的……”
太宰歪歪头,等千穗理说完后,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管他生不生气。”
千穗理一下被问住了,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太宰和中也相互讨厌来着,一直说他们关系好,差点把自己给骗过去了,千穗理叹气。
“算了,随便你们吧,但是别用我来气中也了。”每天被秦王绕柱,听中也的怒吼,耳朵都要聋了,最近的耳鸣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太宰眨了眨眼,秀丽的面庞让千穗理有一种看到精致人偶的错觉,不过很快,那双鸢色眼眸和她对上。
“没有哦,”太宰这么说了一句,又愉悦地开启了下一个话题,“千酱最近很忙碌呢。”
话题换的太快,千穗理还反映过来没有哦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太宰的问题。她有些茫然的回视过去,很忙?她吗?她觉得还好吧。
大概是看出了千穗理的迷茫,太宰难得大发慈悲没有变成谜语人,而是主动伸手挑起千穗理的一段鬓发。
在镭钵街找理发师理发简直就是妄想,千穗理先前都是自己随意剪到合适长度,发尾难免参差不齐。
兰波先生倒是不知从哪学来的好手艺,偶尔也会替她修剪整齐,但是让现在兰波先生继续为她修理头发,千穗理余额很多的良心会遭受谴责,于是头发不自觉留长了,她也疲于打理。
鬓角的发丝垂到胸前,为避免耽误她跑步锻炼,她这个月习惯会将全部盘起缠在脑后,因为太宰的动作,这一缕发丝被勾了下来。
“……汗湿了,真是努力呀,值得鼓励哦。”太宰反指将发丝尾端捏到千穗理眼前,发丝被汗水侵染成一撮。
千穗理无语,把自己的发丝救了回来,再次扎到脑后。
“因为最近觉得我还是得锻炼一下,不能拖后腿,mafia大人连别人锻炼都要管吗?”偷偷锻炼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要隐瞒的只是和谁一起而已,千穗理格外理直气壮,“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和我扯家长吗?”
太宰撇撇嘴,继续拿手撑着脑袋,拉长声音一副倦怠的样子说道:“来观察看看千酱有没有异能力,要不要猜猜我的结论。”
又来了!
其实千穗理对异能力的猜测一部分要归功于太宰的旁敲侧击,她也很期待啦,不过看兰波先生的反应就知道他们都想多了。
“麻烦你直接告诉我,我的异能力是什么好吗,我期待的不得了。”千穗理学着太宰的样子说着反话。
都怪和这个人接触太多了,遥想曾经她的脾气在羊里都出了名的软和,结果现在竟然学会了反唇相讥。
一定是近墨者黑!
原本在一旁无趣吹手的太宰听到千穗理的回应,顿了一下后,抬眼看过来。
“很可疑哦,千酱。”
“什么?”千穗理被太宰的反应惊了一下,快速反思自己有没有出差错的地方,答案是完全没有。
太宰却又一次逼近过来,一眨不眨地与千穗理对视。
太近了,千穗理几乎都能从那双清澈双眸里看到自己的身影,为什么一个mafia还眼神这么清澈啊,她颇为心虚地挪开眼。
再回视过去时,太宰兴高采烈地仿佛打赢一场胜仗一样,单手伸了个懒腰,悠悠地说道:“诈你的,看来千酱确实没有欺骗我呢。”
只是隐瞒了一些东西,是什么呢?
在千穗理的视线死角里,鸢眸闪烁一下,溢出愉悦的色彩。会是什么呢,真有趣,来猜猜看吧。
“不过,你如果想去医院看望那个不听话的小孩子的话,可以放弃了哦。”
千穗理立刻看向太宰,早已经习惯太宰随便就能看出人的下一步打算,只不过这次还是让她有些在意。
果不其然,太宰在不卖关子的时候,信息给得格外爽快。
“梦野久作已经被我们收容了。”
他冲着千穗理露出个习惯性的假笑,鸢色眼眸不带一丝情绪。
“什么意思?”千穗理明明理解了这句话,仍不敢确信地追问了一句。
太宰耸耸肩,没有搭话,转而换了个问句。
“要去看看他吗?和他约定过的千穗理小姐。”
*
坚固的合金大门打开,千穗理还没等门彻底拉开就冲了进去。跟在后面的太宰杵着拐杖,无奈叹气后,从紧张的门卫手里取过钥匙,三言两语打发了对方,然后支着拐杖立在门口。
一进门,千穗理就看见空荡的房间内,梦野久作抱着娃娃在发呆。
“久作!”千穗理忍不住出声。
这间地下囚室没有任何尖锐物品,卡角全部被海绵包裹,该有的家具也没少,按理说是非常豪华的住处,但因为缺少人为布置,显得有些冷漠刻板。
听到千穗理的声音,梦野久作抬头望了过来,确认是千穗理后,眼神亮起,就要起身扑过来。又在注意到千穗理身后的太宰时,动作收敛许多。
“姐姐!”久作扑向千穗理,抱住她的腰,然后更加朝着太宰露出更加甜蜜的笑容,“太宰先生,你来和我玩吗?”
转着钥匙的太宰嗤笑一声,手指一顿后,钥匙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去,他才回应道:“好啊,来一起玩玩吧。”
然后当起了甩手掌柜。
确认梦野久作没有大碍,千穗理陪他玩了会娃娃,又将准备好蛋糕递给他,这才有空看向一旁的太宰。他盘坐在地板上,单手撑着脑袋,看向千穗理与梦野久作,注意到千穗理的视线,疑惑地歪歪头,似乎在问她干什么。
千穗理瞅了眼久作,刻意地选了个远离对方的位置,轻手轻脚走到太宰身边坐下。
“不可以哦。”太宰率先出声,打断了千穗理的动作,“脑髓地狱,他的异能力。所以伤害过他的人,身上会出现手掌印,在娃娃被破坏后,陷入最恐惧的幻觉中。千穗理也不想一觉醒来,发现横滨被感染者围城吧。”
千穗理被噎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太宰话语中的漏洞。
“保护好娃娃就可以了吧,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里,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太宰轻笑一声,奇异地打量着千穗理,仿佛她说了可笑的话。
“怎么。”千穗理迟疑。
“没有,只是没想到千酱被保护得这么好。”太宰拉长语气,话音一转,“你是说让一个城市的人去赌一个万一吗?嘛嘛,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如果能保护好Q,不让他受伤,不过……”
他当着千穗理的面,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我们是港口mafia,只会用更直接暴力的方法呢。”
“才不是!”千穗理反驳完,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激烈了点,冲着看过来的久作露出一个没事的笑容后,继续注视着太宰,看得对方忍不住挪开眼后,才垂下眼眸说道:“mafia不会特意告诉我这件事。”
太宰完全可以不告诉她,更不用折腾半天带她来到这里,这不是直接暴力的mafia方法。冷眼看着她在医院找不到人,她也只会以为久作被送到福利院了,不会探寻更多。
千穗理偏向依靠直觉去判断善恶,不太擅长从人物复杂的行为中判断动机,而恰巧她的直觉总是对太宰不太起作用。
可从这些奇奇怪怪又复杂的行动中,千穗理大概意会到太宰那颗别扭的心。
“会带我特意来看望久作的太宰……”千穗理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晰些,“是朋友。”
一旁挂着漫不经心笑意的太宰顿了一下。
第72章
封闭房间内,千穗理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似乎太过直白了,连收回话语的时间都没有,耳边就响起一阵抽气声。
“嘶……有点太肉麻了,千酱。”
太宰倒吸一口凉气,完好的那只手抚了抚胳膊,对着千穗理抱怨道。缓过劲来,马上就把先前那句话抛诸于脑后。
“我可不是什么好心的慈善家,”太宰难得平淡地不带语气地陈述道:“只是不想当小鬼的保姆而已。”
鸦羽般的睫毛压下,让人无法看清他眼底真实情绪。
可千穗理已经认定了,黑漆漆的小猫别别扭扭的靠近人类不是很正常吗。太宰先前奇怪又介意的样子,反而让她更加松弛,她难得对太宰露出近日以来的好脸色。
“嗯嗯,所以mafia大人以后会继续雇佣我陪久作玩耍吧!”千穗理双掌合十,对着太宰拜了拜,金眸弯成了小狗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太宰。
千穗理不太清楚太宰在港口是什么位置,料想也大概和中也一样,顶多是个小队长。毕竟只是少年人,就算有首领弟子的身份,也很服众吧。
不然怎么每次看着他,受得伤越来越重,一定是为了努力冲在第一线证明自己!一旦滤镜带起,一切奇怪的行为在千穗理这都成了可怜的象征。
方才不断通过的检查关卡不是开玩笑,久作的异能力很危险是事实。千穗理虽然对港口mafia的收容方式颇有异议,但也清楚,她个人没办法对久作负责。
太宰人微言轻,更是不可能帮她把久作放出去,而且放出去后,像久作这样的孩子,也得交友官方机构养育。
千穗理自己就是从官方背景的实验室逃出,难道让她相信官方吗。
多余的话不用说,千穗理觉得,能尽量多陪一下久作,便是她能做的极限了。
“哦?”太宰瞥了一眼千穗理,看不出表情,仿佛又变成了原来那副轻飘飘的模样,“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达成目的吧。”
千穗理眨了眨眼睛,金眸仍笔直地注视着太宰,等着太宰的后文。
“……看我心情咯。”太宰诡异沉默片刻,最终不甘不愿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明明有很多种拒绝方式,不由自主的,对上那双金眸后,他竟然选择最麻烦的一种。
“好耶!”千穗理欢呼一声,兴奋之下,将隔得极近的太宰扑倒在软垫上。
一旁久作吃完蛋糕,偷偷观察两人半天,看见千穗理的动作,他眼睛亮了一下,大喊着我也要玩,跟着扑倒在太宰身上。
“……哼。”被叠叠乐在最下层的太宰,不知道被谁压住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啊,抱歉!”
“对不起,太宰先生!”
“太宰,看在久作这么开心的份上……”千穗理露出讨好专用表情。
太宰被千穗理强行拉着加入玩闹。虽然全程挎着小猫脸,但分配给他的职责还是有好好完成。很久没有人玩的久作直接玩疯了,在中途睡了过去。
千穗理小心翼翼给他披上被单,轻手轻脚走了出去,支在拐杖上的太宰顺手锁上门。
“……他会被这样关多久?”千穗理回头,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谁知道呢?说不定要关到港口mafia毁灭为止呢。”太宰鸢眸无光,凉凉道。他可是被千穗理和那个小鬼联合起来折磨的够呛,现在正在偷偷生闷气阶段。
手中拐杖一下一下点着台阶,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闻声,千穗理连忙走到太宰伤腿那边,拉过他的手。突兀的动作把太宰惊了一下,神情莫测地瞥了千穗理一眼。
“我来帮你吧。”千穗理想扯过太宰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谁知太宰更像躲避瘟疫一样快步走了好几步。
“不需要,小姐在可怜我吗?”他硬邦邦地说道,语速肉眼可见变快许多,如同掩饰一样连绵不绝道:“你未免也太好骗了,我只是让你代替我陪那个小鬼玩一下,就觉得我和你是一路人了吗?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哭着让小矮子多喝点牛奶,还是说你终于想告诉我,你的异能力……”
称呼又变成了有点疏远的小姐,千穗理再次眨眨眼睛,同样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我只是想让你省点力,太宰,你话变多了。”
“……”
“要搭过来吗?还是说你觉得不好意思?”
“我不会中激将法哦。”
“好吧,那我去借个电话,把中也叫过来送我们……欸,别突然搭上来,压住我头发了。”
“小姐,你好麻烦……”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走出监控之外,镜头这边的森鸥外收回关注,隐藏在阴影里的脸看不出神情,反而是爱丽丝有些不敢置信。
“他竟然被一个小女孩哄了?”
语气夹杂着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甚至还有几分恼火。
“他消除我的时候可从来没留过手!”爱丽丝忍不住跺跺脚,看向旁边的森鸥外。
森鸥外叹了一口,终于在爱丽丝期待的眼神中,愉悦地说道:“萝莉可是世界的瑰宝,没想到太宰君竟然如此有潜力。千穗理小姐要是能年轻四五岁……嘶,疼疼疼,爱丽丝酱为什么突然踩我的脚!”
“抱歉,林太郎,我突然感到一股恶寒。”爱丽丝轻哼一声,背着手一蹦一跳地关上已经没用的监控视频,“这下你该放下心了吧,看起来千穗理酱没有异能力呢。真可惜,还以是能把蛋糕变好吃的能力。”
说着,爱丽丝又想起了那天买的蛋糕,异能人偶咽了咽口水。
台灯下的桌面上,是一份关于精神系异能者探查的报告,涉及的地点包括横滨警局,医院,以及中华街。
医院意外发生少儿受伤事故,情况说明上被爱丽丝画了个圈,写上Q的字样。
“看起来像是呢,”森鸥外将这份报告插入文件中,然后把文件放到一边答道:“毕竟这位小姐讨人喜欢到反常了。”
兰波、中也、羊、以及相关联人物,大部分都难以对这个小姐产生恶感,包括爱丽丝在内,初始好感度都在路人以上。
实在是不同寻常。
涉及好感的精神异能力,几乎可以被太宰百分百无效化,连太宰都被哄了……森鸥外摇摇头。
“看来完全是千穗理酱的人格魅力了,真是位可爱的小姐呀。”森鸥外沉思一会,开始想想这个才能可放置的位置。
随即紫红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可惜,作为限制中也的后手之一,要是将千穗理吸纳进港口,他看好的钻石说不定会掉好感度呢,再放置一段时间吧。
“林太郎要收养千穗理吗?可以吗?我想和千穗理一起吃蛋糕!”爱丽丝高兴地提议到。
“很遗憾,对千穗理这个年龄段孩子出手的话,我真的会被夏目老师痛殴吧。呜呜呜我最喜欢的还是爱丽丝酱——”森鸥外恢复了他轻浮医生的作态。
和太宰一起走到家时,月亮已经挂在天幕的正中央了。
周围势力里,羊和GSS被歼灭,只剩下高濑会还在负隅顽抗,但作风也保守不少。话虽这么说,千穗理犹豫半天,不知道该不该邀请太宰留下来住一晚。
这个时间点回家,一定会被周围的小混混堵着吧,更何况太宰还受了重伤。可是楼上还有兰波先生在,贸然邀请太宰,兰波先生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千穗理又把话头给咽了下去。
“要不要联系熟悉的同事,麻烦对方……”千穗理努力思考太宰该怎么回家,说起来,她还不知道太宰住哪,港口中心大厦吗?岂不是多走了这么多路程。
中途她也劝太宰不用管她,自己回去就好,可惜太宰非常有主见,把她的劝说当耳边风。
“非常可疑。”太宰眯起眼睛,凑近观察着千穗理,让千穗理更加心虚,“千酱没有主动邀请我留宿呢,完全不像之前不由分说就强迫我的作风……”
千穗理欲言又止,不要把她形容得像诱拐犯好吗!可偏偏太宰说的是事实,千穗理试图寻找借口,太宰仍不管不顾的继续说着。
“宁愿让我联系同事,也不愿意让我留下,家里有不能让我看见的东西吗?嘛……”太宰锐利的目光又懒洋洋下来,“不过我还要被无情的森先生压榨呢,再见了。”
虽然不知道太宰怎么莫名其妙改了想法,但没有明白的说出口,就是放她一码的意思吧,大概?
千穗理暗地里松了一口,又觉得自己的表情太明显了,立刻局促不安地挥挥手,小声对太宰说着了句再见,要注意安全,然后连忙溜走了。
跑进室内,千穗理回头望了一眼,刚巧与站在原地的太宰对上视线。院墙旁边的太宰刚好顶着月光,如同周身被披上一层柔光轻纱。
安静的道路旁,一言不发地看过来,被大面积包裹的绷带一衬,露出的鸢色眼眸映照出几分非人感。
总觉得这样看着,太宰非常孤单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千穗理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马上她又回过神来,止住了关门的动作。
她冲太宰打了个等一下的手势,然后快步跑到后方的厨房里,摸了手保温盒。果然,还是温热的。
中华街卖的包子非常符合她的口味,所以夏天不怎么想吃正餐的时候,她也会准备点饭团和包子,饿了就凑合一顿。
兰波先生来了,倒没多说什么,非常迁就她,只是增加了个保温盒,让她注意别吃凉的而已。
千穗理包好两个温热的包子,抱在怀里,跑出去塞给了发呆的太宰。
“?”
“吃夜宵会长胖,你去工作的话,还是吃点东西垫一下,谢谢你送我回来,就这样,拜拜!”千穗理快速说完,便像后面有野兽追一样,没管太宰接没接住就转身跑回家里,关上了大门。
隔了好久,才又探出脑袋,观察外面的情况,确认太宰人不在了,也没把看见包子的残躯,这才放松下来。
没丢,就算丢也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就无所谓了。这样想着的千穗理,被突然传来的声音惊了一下。
转头看去,兰波站在隔离门后面,慢条斯理问到。
“千穗理,你能解释下,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还把自己的晚饭送给太宰少年吗?”
第73章
经过千穗理卖力解释,太宰只是送她回家,他们去港口看望被收容的梦野久作,耽误了时间。兰波这才勉强收起了掌心旋转不停的金色方块。
“太宰好像发现了……我不确定,但他肯定发现了什么。”千穗理说道。
“不奇怪,他是港口少有的脑力派,”兰波手中金光浮现,给房间落下罩子,“要杀了他吗?这次我会很小心。”
千穗理擦了擦冷汗,毫不怀疑兰波先生嘴里杀了他的含金量。
“……算了算了,他可是能无效化你的异能力,而且已经和中也一边了。”千穗理不敢对上兰波无奈的眼神,她自己也觉得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挫败地叹出一口气。
“如果你希望的话,”兰波扭头对千穗理道:“港口在超越者眼中不值一提。”
她当然知道,控制重力的中也只是异能者里比较强大的,就被港口卖力招揽。不惜围剿监视羊也得弄到手,进去之后升职更像坐火箭,肉眼可见倾斜大笔资源。
那么身为超越者的兰波先生,只会比中也更加强大。如果不在意后续的麻烦事,在这座没有超越者的小岛上,他几乎能帮自己实现大部分愿望。
超越者放到世界上也有一席之地。
千穗理充分相信兰波先生的实力,操纵得当,横滨不会传出任何消息,他们也能安详得等着魏尔伦上门。
只是,这不应该。
“兰波先生,我不希望。”千穗理回头,金色眼眸如同能贯穿灵魂,轻声道:“您可以做任何事情,无关于我。”
身为超越者,是兰波先生的力量。如果这样的力量被她驱使,在千穗理看来未免德不配位。
她会在这样的力量中迷失,作为一个普通人。
如果是属于她的力量也罢,这种强大的,毫无制约的力量,特别是兰波先生本质上,并没有将这座岛国看在眼里。是哪怕她做得过分了,也会温柔点头的溺爱型家长。
总有种看着不管会很难收手的感觉,毕竟兰波先生形单影只,还有奇怪的谍报员身份,她也身份不明,都是黑户呢。
在她认同普通人身份的同时,脑海中长久以来的嗡鸣似乎停顿一瞬,又仿佛错觉。
兰波坐在房间的榻榻米上,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千穗理,这样的目光放在一个孩子身上看起来有些不搭,在场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觉得中也他们不应该加入港口,想过平静的生活都是我的想法。”那一瞬的停顿仿佛被千穗理抓到脑海中的灵光,她踌躇一会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仗着您的力量,清理港口或者干些其他顺自己心意的事情,那我和港口的mafia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梦野久作是被迫,但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她不了解异能,更别说全天候监控梦野久作会不会受伤了。
把人救出来固然很好,可也得考虑救治之后的安排。她目前没办法对久作负起责任,有多大的能力就吃多少饭,大闹一番不考虑后续建设,不就成了她所不理解的人了吗。
“没关系,”兰波轻笑一声,给自己盖上被子,然后对千穗理说道:“千穗理可以在任何时刻拜托我,这是身为长辈应该做的,千穗理还是个小孩子呢。”
这句话说的漂亮极了,如果是成年的兰波先生,千穗理大概已经忍不住表忠心了,可是……
“……我不会客气的,晚安,兰波先生!”
千穗理心虚地从兰波先生的头顶略过,胡乱点几下头后,赶紧按上灯,关门。
拜托了,兰波先生现在看起来比她还幼小,还是让兰波先生努力成长吧!
最后一缕光被障子门遮挡,走廊的灯也熄灭,最后是隔壁关上房门细细碎碎的动作,再过一会后,这栋上年头的房子终于安静下来。
兰波眼眸里冷色划过,荒霸吐在这里,魏尔伦一定会来,时间早晚问题。
他不想带着千穗理满世界追寻魏尔伦的踪迹,呆在横滨留在横滨等魏尔伦上门省时省力,并不代表这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特别是不确定万灵药是否还有其他副作用,缩小的身体没什么威慑力,懒得被苍蝇烦来烦去才顺着千穗理的意见,隐瞒起自己存活的消息。
千穗理有着太过高的道德标准,虽然他很疑惑横滨是怎么培养出这样一位过于仁慈的女性,不过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兰波闭上眼,筹划着怎么不经意恐吓下曾经的伯乐森先生,让对方不要来打扰他和千穗理的平静生活。
夜晚的圆盘轮换几圈。
“总感觉最近好像缺了点什么。”千穗理撑着脑袋道:“等一下中也!”
“什么?”中也哼笑一声,正准备打开手中这听啤酒,闻言扭头过去。
“你还没满二十岁,不可以喝酒。”千穗理一脸严肃说到,她走过去,拿葡萄气泡水更换了中也手里的啤酒。
“哈?”中也愣了一下,反手指了指自己,在千穗理点头之后,无奈啧了一声,吐槽道:“你怎么和那个刑警大叔一模一样。”
他可是港口mafia,更加血腥暴力的犯罪都是日常,竟然还有天会被拦着不让喝酒,谁懂。
话是这么说,不过在千穗理面前,他也只能老实地选择打开气泡水,反正他只是为了解渴,喝什么都没差啦!
“刑警?”关键词捕捉,千穗理竖起耳朵打探,“你说的刑警不会叫村濑吧?”
中也奇怪地瞥了千穗理一眼,无所谓道:“不知道,反正一直追在我后面罗里吧嗦的,让我离开港口mafia。”
说完,他又哼笑了一声,大概是觉得这位刑警不太了解港口,也不太了解他,然后对着葡萄气泡水一饮而尽。
“棉花糖一样的卷发,总是穿着洗不干净的深绿色大衣……”千穗理忍不住补充形象说明。
中也挑挑眉看向千穗理。
“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他叫村濑?”
看来是这个人没错,千穗理莫名有一种横滨真是小得可怜,给中也又丢了一罐汽水后道:“是我这里的常客,之前隔三差五就劝我这个钉子户赶紧搬走。”
“在这点上他至少没说错。”接过千穗理丢来的饮料,中也耸耸肩,“你是不是该换个房子了,就算现在不会有人找麻烦,但这个房子也到年头了。”
中也当着千穗理的面,戳了戳木质柜台,他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对这个破烂柜台动用异能力,所以掉渣完全就是因为它太古董了!
顶着千穗更加灼热的视线,他咳嗽几声,故作无事发生。
“……如果手头不太宽裕,我可以……”
“不用了。”千穗理无奈地摆摆手,“我暂时还没有搬走的想法。”
她跟着打量了下天花板,想起太宰留宿失败的经历,若有所思眨眨眼。对哦,好像很久没见到太宰了。
“那家伙去国外出差了。”中也又啧了一声,一脸嫌弃道,“难得让我清净几天,看我新买的机车,是最新款的黑色,兜风超赞!”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上扬,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兴致勃勃地想和千穗理介绍自己的新爱好。
千穗理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问出了声,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她还没搞清楚太宰离开和中也清净有什么关系,话题又怎么到了机车上。
不过,她看着那双剔透的湛蓝色眼眸,忍住不住微笑起来,侧耳倾听中也叽叽喳喳像小鸟一样的讲解。
看中也的样子,应该是喜欢的吧。
“……阿呆鸟那个家伙,每次安排出行工具都要出点篓子,前几天凌晨一点把我叫醒出任务,轮船在公海炸掉后才告诉我们,忘记安排回来的交通工具,必须一起划救生艇回来……”
——还收获了新同伴。
千穗理并没有贸然插嘴,而是安静聆听着中也的话。大概因为她对中也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中也除了部分机密信息,其他内容毫不客气的连同牢骚一起告诉她。
港口也没有人特意蹦出来阻止这一点……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中也接完电话后遗憾地结束了话题。
“阿呆鸟快到了,我要去等他,回见。”他摆摆手,刚准备丢来一张卡,又顿了一下,一边抱怨着,一边从钱包里掏出整齐的万元大钞,“我说,你好歹也装个pos机。”
他将钞票用重力压在柜面上,千穗理没有拒绝。
先前在羊的时候就拒绝过多次,有效的话中也就不会保留这个习惯了,她耸耸肩,把钞票随手丢进抽屉。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刷卡,VVIP客人。”
“哈,那下次给你带我的专属pos机。”
中也走出门,遥遥地就听见一个嚣张的声音大喊着要和中也比赛,千穗理只能看到粉红色的影子从门前划过,很快中也就笑骂一声,骑车闪着红光追赶过去。
门口又恢复了平静。
中也有了新的伙伴,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就像她也有中也不知道的交情,不是中也的描述,都不会发现两人竟然认识同一位刑警。
屋外的树叶被风吹动,在嗤嗤的叶动声中,几片边缘枯黄的树叶坠地。千穗理也随之收回目光。
秋天到了。
她只是有点被季节影响的落寞而已,很快就能收拾好心态。
最近随着港口mafia在交战区域彻底获得胜利,镭钵街周边安宁不少。她能更加安心的开业了,不过代价就是,顾客也少了许多。
固定客人羊已经消失,一些有信息渠道的人趋利避害不再来,剩下的就是千穗理的熟人们,比如说村濑刑警还是雷打不动来劝她搬家。
如果搬走了,就感觉像要彻底和过去告别一样。
千穗理反思了一下,自己和常人相比,似乎太过念旧了。好在兰波先生并不介意这点,说起来,她其实有离开的计划,和兰波先生一起离开的话,大概会不得不告别这栋房子吧。
兰波先生最近在整理关于银色子弹的信息,时间过去太远,又没有格外出名的事件,比荒霸吐的情报还要麻烦点,天天神出鬼没,千穗理也习惯了,不过囤食材时还是会多买点。
乌鸦在夕阳背景下叫得格外嘲讽,千穗理提着两大袋子食材走在路上,有时候她还会想,把乌鸦当做国鸟,日本人是不是有点……
明明是又不可爱叫声也难听的鸟类,而且格外记仇,智商还完全够完成报复行为。
一道类似于乌鸦的影子顺着水流飘来,千穗理盘算着自己的存款。
兰波先生给了她一大笔钱做生活费,导致她手头一下宽裕起来,就算不兼职医护,关掉杂货店,那笔钱也足够养她到成年了,两个人就要计算一点用。
还有中也动辄找个奇怪的由头给钱给她,以至于现在看着余额,都让她生出,要不去跳级考大学的可怕念头。
神奈川大学就在横滨来着,离大家都很近,但是会没办法照顾兰波先生。
说起来,兰波先生会继续长大吗,她是不是该考虑下兰波先生的学籍问题……
千穗理任由思绪发散,脑海中时不时蹦出稀奇古怪的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终于,双眼从视线的侧方捕捉到什么,她扭头看向一旁的河道。
一团衣服。
准确说是一团风衣,非常眼熟。
这风衣,怎么像她给太宰搭的那件!
第74章
河里飘着貌似失去意识的太宰君,身上还搭着就算在河里都没有滑走的她的风衣(重读)。
千穗理想起某人不同寻常的爱好,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始找寻适合捞人的笔直树枝。
从路过大叔那里借来捕捞网具,一起合力把昏迷中死沉的太宰打捞上来,告别好心大叔,开始回忆急救措施。
努力按压胸腔,发现根本压不下去,鼻口也很干净,没有溺水迹象,千穗理陷入沉思。
理论上现在应该开始人工呼吸了,不过对着太宰这张脸,千穗理沉默。
她一边试图说服自己,急救应该一视同仁,不要因为是熟悉的异性就犹犹豫豫,一边精准地捏住了太宰的鼻子。
“呜哇……咳……”太宰在憋气中猛地坐起,又似乎被喉管里残留的河水给呛住,还没开口就发出剧烈地咳嗽,身上搭着的她的风衣在咳嗽中被抖开。
“醒了就不要装死,湿哒哒躺在地上很好玩吗?”千穗理收手,忍不住数落到,顺手将自己的衣服拧干后塞到一旁的购物袋中。
“千酱又一次打断了我的爱好。”太宰找回发声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怨,鸢眸比记仇的乌鸦还要明亮,哀怨地语气因为绵软又沙哑的嗓音,给人他在撒娇的错觉。
显然,太宰在出声后也意识到了这点,戛然止住了话头,还一股子怀疑人生的眼神摸摸自己的喉咙,脸颊还未褪净的婴儿肥微微撑起。
又生气了,还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
“嗯嗯,如果你下次能尊重我的外套的话,”千穗理格外心累地望着太宰,“我也会考虑尊重下你的寻短见。”
太宰愣了愣,视线落到购物袋中,黑色的风衣被拧干后缠成一团,完全没办法从外表上判断,况且那件风衣本来就是因为相似才被千穗理借给太宰的。
黑发的少年像一瞬间得了失语症,脸色变化半天,终于在一阵无意义地音节里找回到了自己的声音,最后忍不住按住了脸。
“我忘记了……”
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在狡辩,也不知道是忘记还衣服给她还是忘记借衣服这件事,总之,千穗理点点头,假装自己接受了这个理由。
为了避免小黑猫窘迫逃跑,千穗理一边收拾着食材,一边询问道:“中也不是说你出差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Mafia竟然也要出差,千穗理暗暗感叹一番,这年头上班可真不容易,连暴力机构都得去外地,难不成是催收?不然还有什么出差原因。
想象着太宰细胳膊细腿,在一群黑衣大汉包围下,踹开大门喊着收保护费的场景,千穗理忍不住被自己幻想逗乐了。
“只是和酋长玩游戏,要不了多长时间。”太宰游魂一样,语气飘忽,显然还没从自己穿错衣服的震撼中回神。
披女士风衣而已,小兔宰治能屈能伸,根本不觉得有什么。让他心绪动摇的是,他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不止没丢掉千穗理给他的外套,还在许久之后当成了自己的给披上。对于生性敏感又非常在意细节的他来说,简直是大象在房子里而他在视而不见一样神奇。
鸢眸奇妙地看向千穗理,又在对方察觉到之前快速移开,甚至收拾起旁边的购物袋当做掩饰。
不妙,非常不妙。
这意味着——对千穗理的好感度,比他自以为的要高。
千穗理一转头,发现对方已经帮她整理好了另外一袋食材,正要伸手接过,眼神放空的太宰抱着食材走上河坡。
没办法,千穗理快步跟了上去,顺便不住打量太宰。只是穿错外套,搭着外套跳河而已,她这个外套主人都能接受,当事人不至于怀疑人生吧。
“和酋长玩游戏?”千穗理顺着太宰的话,发现了个不太常见的词语。
“啊,中东的酋长赌了几局俄罗斯转盘,这次去是为了开辟港口的宝石走私线路……”说到一半的太宰止住嘴,转头看向千穗理。
被盯着的千穗理早已恨不得捂住耳朵,证明自己的清白。很可惜,她怀里抱着购物袋,没有多余的手,因此只能无辜地对视过去,斩钉截铁道:
“我什么都没听见!”
如果眼神能说话,千穗理保证,对面的鸢眸会大声喊出,你看我信不信。拜托了,她也不是故意打探情报的间谍呀,明明是太宰没有防备心,一问就全说了!
许久之后,太宰轻笑一声,破天荒地轻易放过了千穗理。
“嘛嘛,反正也不是什么保密信息。比起这个,”太宰掂量了下手里的食材,语气压低,表情也变得狡黠起来,“千酱,暴露了哦。”
“什么暴露了?”千穗理正试图努力忘掉刚刚的话语,她可不想被加入港口,哪怕是成为一个文员,等到了新话头,毫不犹豫地反问上。
太宰瞅了瞅千穗理茫然的状态,也跟着叹了口气,“食材是两人份的,还有很多保质期不长的速食,蛋糕面包的占比增加了,看来中也没少给你改善伙食……”
“唔……鱼籽福袋和昆布的比例下降,明明快到冬天了,你最近没有用心经营呀,是终于计划搬家了吗?可喜可贺。”
“说起来,最近螃蟹很不错,你挑的这几只是两个人的分量吧,我也要吃!”太宰一边提出无理要求,一边毫不在乎千穗理逐渐僵硬地神色,抱着把所有秘密都揭开的决心,继续念叨着,“你自己一个人吃饭不会买高级食材,分量和赏味期也超过了你平常的标准,更不可能预料到我的入水……”
太宰似笑非笑地看着千穗理,意味不言而喻。
尴尬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明明刚刚从河里捕捞太宰都没有出汗,此刻几句话的功夫,千穗理已经汗流浃背了。
糟糕,兰波先生,是她太过于轻敌了。借口,还能有什么借口敷衍太宰呀!
“真是的,居然让我来向森先生坦白吗?”还没进门,远远的看见兰波的身影,太宰顿了一下,抱怨出声,“千酱还一路沉默,坏心。”
千穗理看到兰波先生便惊了一下,听到太宰抱怨的话,更是茫然,真的假的,她吗?她都快信了今天是开诚布公的好日子。
什么时候达成共识的,她怎么不知道。这么想着,耳边传来一阵潮湿的气流,以及延迟几微秒反应过来的话语。
“唔,没和千酱商量吗?看来兰波先生不怎么信任千酱呢~”
——太宰故意凑到了她耳边,讲着悄悄话。
这种挑拨离间的话语也太小儿科了,千穗理无语地瞥了一眼太宰,快步朝着兰波先生走去。
“兰波先生怎么……”突然出现在太宰面前。
难道是因为她暴露了才……
“想到了不错的计划。”
兰波冲着千穗理微笑一下,否定了千穗理的想法。用金色方块拖住千穗理怀里的购物袋后,转身瞥了后面慢悠悠跟上的太宰一眼,轻哼一声,率先走进门。
沉默,准确说是诡异的寂静。
因为太宰的突然加入,千穗理计划的蟹肉煲泡汤了。以太宰的嗜蟹程度,绝对会变成她和兰波一条腿都吃不上的展开,为了避免这个结局,千穗理决定改成寿喜锅。
虽然螃蟹寿喜锅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好歹能让三人都吃饱……吧。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静默氛围,千穗理在压力下,盯着锅盖上冒出的白眼出神。他们三个人到底是怎么凑在一起的,兰波先生看起来非常讨厌太宰的样子,无效化好惨。
太宰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把千穗理这当成了自己家,喊着河水脏脏后便直奔浴室洗澡。
她家里自然不可能常备太宰的换洗衣物。
被热水过滤一遍,如同柔光上色的太宰,现在穿着的是千穗理的大号睡衣。波点睡衣上身略偏小,不免让千穗理怨念起来,反而是先前披个风衣都呆若木鸡的太宰,此时适应良好,穿着短一截袖子的睡衣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坦然自若的样子,让随时随地容易替人尴尬的千穗理都羡慕了。
有过经验的人应该都懂,在财政窘迫期间,以及步入生长期的身体同时存在的尴尬局面,权衡之下,购买大于自己尺寸的衣服,是理所应当的。
这件睡衣便是千穗理当初对自己身高的美好设想。
前几年身高逼近一米六,按理想状态预估,千穗理觉得自己怎么都应该能一年突破一米六,缓慢更新到一米七,最终成为傲视群雄的高个女性。
谁知道无论她多么努力补钙晒太阳,补充各类营养,抵达平均数后,身高就像冻住了一样坚定,那件大尺寸睡衣自然是压箱底了。
可是!
太宰竟然穿这套睡衣略显紧绷,这合理吗?
明明当初是比她还矮的萝卜头,千穗理在内心发表嫉妒宣言,视线频频朝着太宰头顶望去。
好恨!
她要讨厌太宰一分钟。
“啊,汤汁开了呢。”太宰对凝固的氛围视而不见,看着锅里的螃蟹笑眯眯说着。
不用太宰说,千穗理已经做好了决战准备。首先要在吃蟹狂魔的太宰筷子下,抢走一只夹给兰波先生,还能有机会便再给自己留一只,这是理想打算。
“给。”
“欸?”
千穗理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正斗志昂扬地准备加入战局,两只筷子夹着的两只螃蟹已经堆在她面前。
笑眯眯的太宰与神情淡漠地兰波先生对视一眼,又如同什么没有发生一样,互相挪开视线。
可当千穗理看着眼前的两只螃蟹,不理解怎么会变成这样时,气氛又突然发生变化。
“需要我帮千酱剥好吗?不是我自夸,我在剥蟹上颇有心得哦。”太宰冷不丁出声道,语气轻飘飘的,说出了格外恐怖的话。
千穗理更是一脸震惊地望向太宰,表情已经把内心吐槽展示的淋漓尽致。
你不是太宰,你是谁!
就算是她也知道,太宰绝对不会放过自己面前的任何一只螃蟹!
第75章
窗外的风呼呼吹着,室内的氛围却一点儿也不火热。
左手边是金色亚空间方块用瞬间泯灭的方式剥着蟹壳,兰波先生,这种剥螃蟹技巧你先前从未用过!
兰波目移,又飞快将剥好的蟹腿丢进千穗理碗里。
“尝试了一下,很简单,之前都没有往这个方向研究过。”
从前只拿着亚空间切人如割草,比人还脆的螃蟹壳自然不算什么,如何破坏蟹壳还保留完整的蟹肉才是难点,但超越者的异能开发也是第一名!
兰波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彩画集的理解更上一层楼了。
异能真是奇妙啊,千穗理肃然起敬。
“实在是太强了,不愧是超越者兰波先生”太宰捧场地鼓起掌,挥舞着筷子夹向自己看中的目标,“怎么回事,千穗理的蟹肉看起来更诱人欸,让我试试吧!”
碗里鲜红的蟹腿肉质完整,被寿喜锅的汤汁烫过,徐徐飘散着白烟。蘸汁一样的生蛋液裹满蟹腿,红黄配色更加诱人了。
千穗理瞅了眼兰波,终于在对方无奈的点头同意下,将盛满蟹肉的碗递给太宰。
“欸,都给我吗?”太宰反问了一句,鸢眸瞅瞅千穗理又瞅瞅兰波,他对自己的讨人厌程度深有了解。
千穗理不怎么的吃得惯生食,对螃蟹感觉也一般,既然兰波先生同意,她倒也无所谓多吃少吃了。将生蛋液裹蟹肉的碗塞到太宰手里,顺便拿走太宰没动过的空碗,等下可以少洗一个碗,计划通!
“欸——”太宰发出无意识的音节,那是他的碗……
“怎么了?”千穗理疑惑问到,连带着沉迷用螃蟹研究精准剥壳技巧的兰波也看过来。
太宰一瞬间就咽下自己想说的话,而是满眼小星星地看向千穗理和兰波,“千酱和兰波先生,你们是天使吧,我同意加入这个家了——只要你们天天做蟹肉!明天吃清蒸蟹可以吗?”
“我反对。”看见没什么事,兰波收回注意力,终于记起自己不是来开发异能,朝着剥好的螃蟹山下筷子。
“你可真好收买。”千穗理又想起强制收容某人不成的前科,学着太宰轻飘飘语气吐槽一句后,也开始对着蟹肉进攻。
本就不多的蟹肉立刻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失。
“啊~啊,好过分,竟然偷吃,放下那份蟹腿!”太宰大喊着,也加入战局。
……
“吃不下了,嗝。”太宰张开四肢,毫无形象地躺在榻榻米上。
开端不怎么顺利,破冰却很顺利的晚饭过去,大家的关系似乎融洽了一点。主要是太宰和兰波先生不再冷言冷语的对话了。
千穗理放下心,抱着碗筷下楼去厨房收拾后续,顺便无视了兰波先生对着太宰的腿踢来踢出的动作。
兰波先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现在才五岁!异能力对太宰又不起作用。等千穗理的身影消失,房间内的两个人变了神色。
“去和森先生商议。”兰波冷淡地说:“比起你们的计划,我要的不多。”
“这可不是利益问题啊,兰波先生。”太宰轻声说,一改先前在千穗理面前耍宝模样,一瞬间展现出一种非人的平静,“死去的干部突然现身,无疑意味着先前盖棺定论的事件出了纰漏,首领脸面不存,先代派又会借此机会……”
“哦,”兰波挂起一抹无实意的笑容,远远看去也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天真,“你们也可以拿人命去拖延一位超越者,争取几秒遗言。”
太宰猛地看向兰波,目光冰冷。
被注视的兰波反而更真心的笑了,“别这么看着我,和超越者交过手的你不是更懂吗?魏尔伦……”
兰波顿了一下,重新称呼起这个名字。
“他是比我还强大的超越者。”
他是兽。
“那可不是靠中也能物理说服的人。”兰波露出复杂的表情,单论异能力,他与魏尔伦在全胜时期可能不分伯仲,但如果涉及那个秘密,他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特别是最近,他追查到当初那个军方实验室还有人活着,继续完成未尽研究的消息。
兰波的脸色沉了下来,和同样脸色不太好看的太宰对视。
“兰波先生,该去洗澡啦,我准备了新的桃子味洗发水。”
障子门突然被拉开,千穗理探头说道,看着房间里兰波提脚踩在太宰小腿上的画面,随即迟疑一下。
“呃,我打扰你们了吗?抱歉!”千穗理正准备有眼色的撤退。看起来兰波先生没吃亏,太宰吃点亏就吃点亏了,兰波先生是在帮他测试小腿的康复情况,能有什么错呢。
“完全没有呢!”太宰一瞬间切换表情,几乎如同看救命恩人一样看向千穗理,“我在和兰波先生商量我睡哪里呢~我要和千穗理睡一个房间——”
Pia叽一声,太宰抱着膝盖跳脚痛呼起来,兰波微笑着走过来,顺便拉走了千穗理。
“太宰少年看起来吃太饱了,让他多运动一下吧,千穗理可以给我拿下睡衣吗?”
千穗理连忙点头,翻找睡衣的空隙盘算起来。
这栋老房子二楼只有两间卧室,但他们有三个人,最佳方案当然是太宰和兰波先生睡一间房,实在不行就只能委屈下兰波先生和她住一晚了。
做好决定的她在洗完澡后如是通知到。
“绝对不行!”太宰反对道。
“欸,可是太宰不是绝对不要和男性睡同一个房间吗?”千穗理扣扣脸颊,把先前太宰的剧烈反对台词重复一遍。
现在离睡觉还有一会功夫,他们家没什么娱乐活动,平常晚上都是兰波看情况给千穗理补课。一流的谍战员,连知识储备也是一流。
托兰波的福,千穗理掌握了很多不必要的知识,比如法语基础,致命毒药百科,法国风物全集……等等,好像有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有太宰在,自然不可能让客人跟着补课。结果大家正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时,太宰不知道哪里翻出来一副牌,他们三人便一边打牌一边聊天。
当然,千穗理对自己输得最惨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她得到了其余两人不参与贴纸惩罚的保证。对面的小兰波和太宰已经互相开始激烈贴条了。
“兰波先生可是成年男性,千酱怎么可以和兰波先生睡一间房,太糟糕了!”太宰追了一张牌,絮絮叨叨地嘟囔着。
“有什么关系,兰波先生现在……”千穗理视线隐晦从兰波头顶略过,然后被对方顶着纸条认真算牌的样子萌了一脸。
“21点!我可要比你可靠多了,接受惩罚吧,太宰君。”兰波爽快地洒了牌,看向太宰。
“呜哇——千酱?!”太宰瞅瞅兰波的牌后,不敢置信地看向千穗理,得到了千穗理一个抱歉的笑容。
他算过牌,不管怎么算,兰波先生只会爆掉。千穗理竟然伙同兰波故意分散他注意力?!太宰不满地将手牌散开,开始耍赖,“太过分了,我和千酱才是一边的吧!”
千穗理一时不知道太宰说的是分配房间还是打牌合作,只好装没听见地开始洗牌。最后三人打牌打到千穗理都困了,迷糊睡过去时,残留的意识似乎还隐约听见太宰持续和兰波较着劲。
倒是等她睡醒时,除了被折叠好的被子,太宰和兰波先生都已出门。
*
后面的日子一如她期望的那样风平浪静,安静到她都想来点刺激了,千穗理忍不住在柜台前打了个哈欠。
太宰自那天留宿以后,像食髓知味一样,隔三差五就不请自来。不对,还是有规律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她大采购时,这家伙像嘴挑的猫一样,只会吃好的。
不过她总觉得他们见面的频率越来越长,可一段时间不见,她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考虑要不问问中也时,太宰又会冷不丁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
脾气也逐渐古怪起来,偶尔会莫名其妙的找不见人,青春期到了吗?中也的脾气倒是很正常,不对,他也不对劲。火气好像越来越大了,每次见面时都有莫名的焦虑感,像背后有什么在催着他,叛逆期?
来的次数也减少了,难不成最近是港口工作的旺季?前段时间倒听说中也接手了港口的宝石业务,千穗理有些纳闷,怎么一个两个都在负责宝石相关,这是港口的锻炼新人流程吗。
千穗理支着脑袋,忍不住打起瞌睡,突然一个落空,刚好座机铃声也配合的响起。
她模模糊糊地接起,中也的大嗓门立刻响起。
“喂,千穗理,太宰那个家伙在你那边偷懒吗?”
“啊?太宰?不在,店里就我一个人。”千穗理迷迷糊糊地说道,勉强清醒了一刻。
中也闻言啧了一声,跳脚抱怨着,看样子太宰又在两个人合作的任务中偷溜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千穗理对中也的查岗都轻车熟路起来,大部分时候,呃,五次里还是有机会抓到一次的。
上次pos机的话题过后,中也没过多久就给店内配上了一系列家电,问就是VVIP顾客的赞助。千穗理倒是有心拒绝,她并不想太过依赖于别人,但在太宰和中也拌嘴又打坏了店里唯一的冰箱后,她默默收下了这堆赔礼。
总感觉越欠越多了。
还没更换的旧门铃打响,千穗理捂住话筒下意识回头喊道:“欢迎光临,啊。”
“谁来了?是不是那家伙?”中也敏锐地察觉到这边的动态,语气不善地追问道,只等千穗理一个承认就开机车来抓人。
“不,不是太宰。”千穗理在来人夸张地动作中否认道,那个穿着花里胡哨的人立刻松了口气。
她从来没有帮太宰隐瞒过行踪,中也勉强相信了千穗理的话,又像是在大街上看到了太宰的影子,语气急促地说完不打扰千穗理的话后,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呼,吓死我了!”阿呆鸟语气夸张地道:“差点被中也发现啦,谢谢你了,中也的小女友!”
“呃,我不是……”千穗理正要解释。
她对阿呆鸟有些眼熟,偶尔中也来时,会跟着这个人离开,对方的名字也会出现在中也讲述的趣事里,她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好像叫阿呆鸟,听起来像奇怪的代号。
“没关系,我都懂!”阿呆鸟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我有个大计划,有兴趣参加吗?”
第76章
果然如同中也说的那样,这人是个吵闹无比的话痨。即便是太宰和中也在一起吵架,也比不上一只阿呆鸟在千穗理旁边展示着他的大战略。
阿呆鸟说中也要进入港口一周年了,这可是身为mafia最关键的一年,他们几个人想到个非常绝妙的计划,一定要让中也露出不同寻常的表情!
比如千穗理这个中也女友到时候偷偷过去给中也递蛋糕,他一定会露出非常值得纪念的情绪。
不对不对,应该先躲在哪里,趁着他们假装击杀中也时候,猛不丁跳出来,吓所有人一跳,特别是中也……
阿呆鸟自说自话,完全让千穗理没有插嘴的余地,连努力解释自己不是中也女友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不知道怎么,或许是对方实在是太吵了,千穗理几次打断都被无视,压抑的火气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拍了下桌子,金色眼眸直视阿呆鸟,神情严肃。
下意识对上那双金眸,眼瞳失焦一会后,阿呆鸟终于闭上了嘴,乖巧地看向千穗理。
“所以是,你们为了给中也庆祝一周年,希望我带个蛋糕过去,给中也一个惊喜,对吧。”
阿呆鸟还是僵在原地,千穗理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阿呆鸟先前的嘈杂,见阿呆鸟没有回应,疑惑地嗯?了一声。
“没错!就是这样!”阿呆鸟猛猛点头,张嘴又打算说些什么。
“好的,我同意了,没其他事您继续去忙吧!”千穗理害怕他又来一个几十分钟的演讲,飞快同意,企图把这个人给打发走。
真是不知道中也是怎么忍耐这个人,还能把对方当趣事讲出的,简直比她的耳鸣还吵。
“这是买蛋糕的钱。”他乖巧地放上一叠大额钞票。
“我收下了,谢谢。”千穗理难得干脆地收下钱,准备在活动后原封不动给中也。最近手头宽松的她,买蛋糕的钱还是有的。
被打发走的阿呆鸟带着满脑子奇妙情绪离开,直到骑上机车开出去几分钟后,才后知后觉地停车挠挠头。
“中也的小女友气势可真足啊,让我都下意识听了她的话,没想到中也喜欢这种类型。”
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同灵光一闪,随即他又闷头苦想半天,也没想清楚自己灵光一闪的点是什么。
“想起来了,要去做仿真礼炮枪,到场五个人,要定制五把才行!”很快,他又驾驶着红色的机车扬长而去。
阿呆鸟离开后,千穗理甩甩头,总觉得脑袋又嗡嗡起来。这次的反应比以往更强烈,甚至像能感受到大脑的情绪一样。
难不成是因为中午的瞌睡被阿呆鸟打断的缘故吗?千穗理思考着要不去医院看下。可凭借她的医疗常识来说,好像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总不至于是精神分裂吧。
再观察观察。
千穗理看了看时间,最近手头宽裕后,她也倦怠下来,对店铺营业不怎么上心了。毕竟上心也没用,最大的客户中也和太宰不知道在哪出任务,这个时间去预定蛋糕刚刚好。
听阿呆鸟说,他们组建了一个青年互助会,算上中也有六个人,都是组织的未来之星。千穗理奇异地在阿呆鸟说这句话时,想到了太宰,也不知道对方在不在剩下的五人之中。
应该会在吧,毕竟他和中也不是说是搭档还是什么的。千穗理想起前一年,中也和太宰合作调查兰波先生,结果她醒来变天的回忆,撇了撇嘴。
糟糕,淑女是不该撇嘴的!
想起兰波先生的教导,千穗理咳嗽两声,端正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六个人,算她七个人,大概得买八寸左右。不过又听说大家都比较年轻,不知道会不会像书里写的,在聚会时出现蛋糕大战,为这点考虑,保险起见还是买个十寸的蛋糕吧。
千穗理走进蛋糕店,打算挑选一块风格简洁的宴会蛋糕。
“要给小矮子过家家,我推荐这款巧克力蛋糕,连点缀都是酒心巧克力。如果千穗理在场,并且严禁蛞蝓摄入酒精,那家伙一定会生气到跳脚还不得不接受你的监管,想想就觉得有趣呢。”太宰拉长着声音低声道,话语最后缀着一声轻笑,尾音轻到几乎只剩气音。
搭在身侧的手指不知怎么就扣在一起,背后也被挡住,再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千穗理肩膀上,如同莫名奇妙长出的不知名角落生物。
“中也有事找你,电话都催到我这里来了。”千穗理说道。
交握的掌心被另外一个人捏住,粗糙的绷带通过触感传递而来。她扭扭手腕,没挣扎开。那松垮垮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要紧一点,但并不是什么大事。
“啊啊,唯独不想提这个事的说。”太宰轻巧地抱怨了一句,随着千穗理动作同样直起身,现在这个高度比刚刚弯腰还要更适合太宰栖息,他将头搁在了千穗理头顶。
千穗理只感觉头顶一沉,下意识就像用手肘向后拐去。太宰早有预料地闪避,然后将千穗理的手肘也给锁住。
“……”千穗理沉默一会,决定无视掉这个小插曲,顶着服务员莫名的神色,正常进入预定蛋糕的流程。
她盯了一个普通的山茶花装饰蛋糕,整体呈现红色,非常喜庆,应该很适合庆祝一类的活动,就是和最开始风格简洁的目标不太搭。
“欸,不选酒心巧克力的吗?真可惜。”太宰像背后灵一样幽幽出声。千穗理被锁着手肘不好付款,她推了推身后的人,对方也从善如流地松开她,只不过头还搁在千穗理的脑袋上,证明着自己的身高。
“你到底要多么自得于自己的生长期啊,到令人讨厌的地步了哦。”
付完钱,千穗理带着三分酸味,忍不住埋汰起太宰。她抬手撑了撑太宰,试图让这个人不要再压着她。夏天被人贴着,感觉就像披着真皮大衣一样闷热。
正如她话中所说,最近一段时间,太宰正式进入生长期。一天一个样,不管是身高还是性格都是。
最先改变的是声音,在某天突然变得有些沙哑后,第二天就恼羞成怒,把锅甩到她的头上,指责她前一天放了太多芥末。
后来太宰就不怎么爱在她面前说话了,话语也尽可能简短低沉。难道是因为当时她笑得太明显了?千穗理忍不住反思到。她竟然还有些想念原来叽叽喳喳的太宰起来,那时候她至少还可以噎一下太宰,现在可很难在拌嘴上赢过对方了。
然后是如同雨后竹笋般窜起来的个头。
“我说,你刚刚有偷偷踮脚吧。”千穗理终于摆脱了太宰的恶意熊抱,转身打量了下两个人之间的身高差距。
对方的下巴还不至于高过她的头顶,比起太宰长高了这个不幸话题,千穗理更宁愿相信是太宰故意把她身高给压下去了。
明明是她先来的!千穗理嫉妒极了,不管是体重增长还是个头,她都比中也,比曾经的太宰要更高!
不然当初也不能强行把太宰给拉回家住了几天。
可是现在,她只能坦然地和中也对视了。难不成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看见中也低头和她聊天的画面了吗!
比起明显的变化,反而是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让千穗理难以注意到,比如太宰那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恶劣的性格。
或许略有察觉,又被千穗理以进入青春期,叛逆期到了是这样一言带过。
“噗,唯独这点请放心。”太宰像是从千穗理变来变去的表情中读出了她的心里话,罕见扬起一个有些辛辣的笑容,“千穗理的噩梦不会实现。”
这个人是真的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还是随口一说?千穗理环起双臂,怀疑地瞅着太宰。而对方也难得乖巧地摊在蛋糕店的椅子上,换了个格外优雅的姿势,伸展开四肢任由她打量。
连没骨气的瘫瘫都标准得像礼仪课模版,千穗理更酸了。如果她能有太宰这样仪态,每晚的补习课堂里,就不会被兰波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注视了!
“这点我恐怕很难帮上忙呢。”太宰用更加做作的优雅姿态,靠着茶歇桌单手支起脑袋,狡黠地看向千穗理,鸢色眼里终于不在死寂一片,微微冒出些火苗般的光芒,像马上就要熄灭的残烛,“毕竟我也不能一角度一角度的控制千穗理的动作。”
说着,他像想到什么愉悦的事情一样,自顾自笑起来,比千穗理刚刚划订的山茶花蛋糕还要艳丽几分。
总觉得这个人想到了很差劲的事。
千穗理无语至极,横了太宰一眼,扭头接过店员递来的小票。庆祝会被安排在几天后,她需要早点把蛋糕带过去,所以这个蛋糕要提前做好。
完成了任务,千穗理转身问到,“你会去吗?”
“不会。”太宰一秒回应。
几乎没有思考时间就get到了千穗理没说的主语。
“欸?你不是……”想起这两人一提就爆的搭档一词,千穗理咽下未完的话,改口揶揄道:“他们可是自称港口的年轻俊才们,太宰竟然不在里面吗?”
难得遇到可以调侃太宰的时候,千穗理金眸弯弯,注视着太宰,希望对方能流露出一些不同寻常的表情,让她当做以后的笑谈,哪怕是恼羞成怒也可以。
她现在还时不时把太宰变声第一天的事当成笑话呢。
可太宰养气功夫已经修炼至臻,没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千穗理也只能注意到对方眼底的阴翳,青紫色血管在苍白的肤色下映衬下非常显眼,可偏偏整体看去,不止没有憔悴的疲态,反而让太宰多了一分弱风扶柳的病态美感。
想到这里,千穗理赶紧摇晃了下脑袋,试图把自己脑子里的奇怪想法倒空。
太宰,柔弱?开什么玩笑。
“别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了。”太宰扬起无所谓地微笑,如同看着孩子在过家家一样,姿态宽容起来。眼眸却变得极为幽深,仿佛夜空中无法消解的黑暗。
摧毁组织,屠杀敌人,开辟商路,旁人做起来难入登天的功绩,在他看来也如同呼吸一般轻易。港口绝大部分利润由他谋划而来,和旗会可不是一个层级。
那些无聊的人称呼他为——港口mafia的黑色亡灵。
不知道这点让千穗理知道,她会露出怎样的神情。太宰饶有兴趣地看向千穗理,衡量着要不要向千穗理透露些港口情报。
毕竟阿呆鸟那个白痴,竟然觉得她和中也是那种关系。
想起自己从监听器里听到的对话,太宰又觉得索然起来。无聊,大家都非常无聊,超出他预料的乐子一件都没有呢。
“太宰最近变得奇奇怪怪的,”千穗理叹了口气,踮起脚搓了搓太宰的狗头,“没关系,就算中也有新朋友也没关系,我和兰波先生勉强也可以照顾下无家可归的太宰小狗!”
她才不是因为被中也拉下觉得寂寞,但是可以勉为其难安慰被中也落下的太宰!
嘿嘿,成功说教太宰一次,还怒搓宰头,把蓬松栗子搓成了炸毛栗,千穗理努力踮脚,嘴角忍不住勾起得意弧度。
双赢,她赢了太宰两次!
可乐极生悲这个词,马上就浮现在她脑海中。
第77章
太宰后仰脑袋企图躲过她的蹂躏,绷直的脚尖下意识跟着前移,不小心踩到什么后,失重感传来,金色眼眸一瞬间睁大。
“啊呀,千酱真是不小心。”太宰长臂一伸,将自投罗网的千穗理圈在怀里后,轻巧说道。又在千穗理意识到之前,把人扶正了,“指望摔倒逃避惩罚可不行。”
千穗理愣了一下,还没从意外失足被扶起来的动作中反应过来,太宰格外强硬地伸出了他罪恶地双手——将千穗理的头发蹂躏个遍。
“太宰!”千穗理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人,简直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等等,是她先挑衅的啊,那没事了。
可此人非但不缴械投降,竟然胆敢反击!她是看在对方表情落寞,同龄搭档有新朋友的情况下,才勉为其难安慰他欸,这家伙还不领情。
她千穗理是体能废材这件事,试问谁不知道。努力踮脚尖已经够辛苦了,他太宰竟敢伺机报复,辜负她千穗理的一片安慰心!
“没错,这就是来自mafia的漆黑报复!”太宰故意阴沉沉地说到。
他动作更加嚣张地如同搓狗一样,把亚麻色发丝搓成鸟窝,报复千穗理。
鸟窝下的金眸情绪激烈到几乎要引爆富士山了,因为猛烈的情绪,本来属于浅色瞳的眼眸更加清澈几分,此刻牢牢锁定他的影子,一眼就看出在记仇。
不过大概没多久就会忘记,毕竟千穗理的账本从不过夜。
明明现在只会注视他一个人,一眨眼又跑去和其他人玩,还开什么一周年庆贺会,真过分。鬼使神差之下,太宰一边梳理几下千穗理的发丝,顺手掐了把千穗理的脸颊。
千穗理惊疑不定地望着太宰,这人是不是在故意报复她,被说太宰小狗生气了?帮她理顺头发应该是不计较了,怎么又冷不丁掐她一下。
好奇怪。
怎么像……训狗方式!
太宰的报复心也太重了吧!
“千酱……”太宰低头沉吟着,似乎要准备道歉了。
千穗理捧着脸气鼓鼓起来,准备坐等太宰的后续道歉。如果不诚心,她保证最近太宰上门不会蹭到半只螃蟹!
“……你是不是变胖了?”太宰吞吞吐吐道,说着还摩擦了一下手,若有所思地看向她的脸颊。
岂有此理!
我要和太宰拼了!
千穗理捂着脸,看向太宰怒火更盛。太宰并没有用力,脸颊刚刚只是被普通掐一下的程度,连个红印都没留下,但在太宰说了那句不可饶恕的话后,性质变了。
她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她发誓,这个仇她一定要记过夜!
“所以,你那个目的地还有多久才能到……噫呀!”千穗理跟在太宰身后,眼看着他们越走越偏,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在蛋糕店说错了话,自知罪孽深重的太宰忏悔不已,要带她去个地方赔罪。作为宽宏大量的人,她千穗理勉强同意。
以上一段均为千穗理内心美化过程。
和千穗理心想的传奇观景点不同。
举目望去层层叠叠的废弃集装箱,整块区域死寂一片,连随处可见的乌鸦也看不见,这里如同一块死地。
看起来比镭钵街还要冷清,镭钵街那块至少还有流浪汉和黑户,蟑螂、老鼠、野狗、野猫也数不胜数。这块位置,千穗理确信她都没在地图上看见过。
横滨还有这种地方?
奇怪又刺鼻的味道传来,千穗理忍不住捂住鼻子,有毒物质?再小心跳过一块被侵染成荧光蓝色的微妙土地,落点不稳千穗理身型摇晃一下,努力维持住平衡。
失败了,千穗理惊呼一声,下意识想抓住什么稳住,最终无措地将手搭在太宰手臂上。
“让千酱这么磨蹭下去,到位置就该直接睡觉了。”前面带路的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回来,无视掉千穗理局促吵着放她下来的叫声,打横将千穗理抱起。
太宰体重比同龄人轻很多,千穗理深知对方的挑食习性,除了蟹肉,任何食材都提不起兴趣,蟹肉也会净挑好得吃,偶尔也会小鸡啄米一样,进食些鲜味食材,比如味噌、味噌和味噌。
这种人是怎么进入生长期的啊!
先前挣扎半天,也不见太宰将她放下。不仅如此,隔着西服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瘦削的骨架,出乎意外将她抱得很稳。
千穗理迟疑一瞬,还是将手稳稳搭在太宰肩膀上。
随着步履行进,周围环境更加荒芜,甚至连杂草都看不见了,刺鼻地气味让千穗理忍不住眼眶氤氲。
事已至此,好像真的只能让太宰带她一程。
“你找得什么地方,”千穗理擦了下生理眼泪,将视线落在太宰身上,精致的西服与这里格格不入,倒是搭着的风衣褶皱较多,“要把我毁尸灭迹吗?倒也不用跑那么远。”
“说不准呢,”太宰轻笑一声,故意恐吓道:“千酱倒是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轻笑声带起胸腔振动,又因为两人贴得极近的动作,被千穗理感知。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千穗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似乎意识到点什么,又不太理解更具体的含义。
“因为是你我才跟过来的。”千穗理忍住做出不妙表情的想法,强行解释道:“我根本不会跟着其他人,而且兰波先生会保护我的!”
太宰总不至于想把她给鲨了,然后借由兰波先生之手完成自杀梦想吧?千穗理一惊,开始打量太宰的神色,难不成太宰真的因为想太多脑子坏掉了?
靠近的右眼被绷带绑住,更远点的左眼则因为察觉到她的打量,漫不经心地转过来,瞅了眼千穗理。
“发现什么了?”太宰轻巧地说道。
发现很多东西,比如太宰好像和她最开始见到有很大的不同,毕竟第一次见面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原来的太宰更活泼一点,现在怎么看都有些阴郁,似乎变成了她印象之外的样子,更陌生了。加入mafia的连带反应吗?中也看起来反而活泼到暴躁了,两人得综合互补一下。
“想你天天包着的绷带,以后会晒出阴阳脸。”千穗理语重心长叮嘱道:“你有涂防晒霜吗?下次把绷带换一边?”
千穗理晃神一瞬,总感觉这样平淡聊天的日常很久没发生在他们之间。
“哈?”太过日常的话题让太宰顿了一秒,马上神情自若道:“到了。”
到了?千穗理下意识环顾一圈,附近的景色没有任何改变,除了中间有个还算完整的运输集装箱。
不会吧,这是他们的目的地?
“等等,这里?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这是哪?”
千穗理瞅瞅太宰,又瞅瞅四周,努力想看出太宰带她来这里的意图。随着太宰的动作,千穗理发现他们离那个集装箱越来越近,直到——
“……我家。”太宰轻轻地说道。
“哈?”反应不过来的人换成了千穗理。
进入集装箱,千穗理很想说真是别有洞天,可她说不出来。
普通的大型集装箱里装着普通的布置,冰箱、换气扇、桌椅、寝具,还有个快要退出市场的迷你灯泡,只能说麻雀不小,五脏也有吧。
凳子只有一个,太宰想了想,将千穗理丢到床上,顺手脱下千穗理的鞋子放在一边。
“噫呀!”千穗理被太宰突兀地动作惊了一下,发出一阵无实意地气音,又反而让太宰奇怪地望过来。
“你干嘛突然脱我鞋子……”千穗理本来质问的话,对上太宰茫然的眼,尾音到最后也小了起来。她飞快将脚缩回,在床上鸭子坐起来。
“难不成你想穿着鞋子踩我的床?”太宰顿了一下,扯过凳子坐在千穗理面前,翘起腿,“我想我一句实话应该罪不至此?”
话是这么说,太宰开着玩笑,黑色瞳孔里面却只有平静,仿佛千穗理真干出这样的事,他也不介意。
总觉得太宰非常无趣起来,千穗理轻哼一声,忽视掉某人嘴里的实话,环视一圈,又发现新大陆。
“这个冰箱……”千穗理欲言又止。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这个破破烂烂的冰箱,熟悉感迎面而来。怎么会这么像她那个被中也和太宰打坏的老旧冰箱,特别是这个冰箱侧面的划痕,和她几次无意划开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整体像被大保健了一样,除了伤痕,原先老旧痕迹被抛光一新。
“啊,是千酱家那个,要喝饮料吗?”太宰打了个哈欠,表情恹恹,以至于千穗理反思了一瞬,自己是不是打扰了太宰午睡。
现在这个点……不对!千穗理猛地回神,她差点被带歪了!
“不用,中也还四处找你去做任务呢,”千穗理戳了戳太宰,忍不住碎碎念到:“而且,你还堂而皇之把我家的坏冰箱修好继续用,把集装箱当家也是,财政看起来比我还紧张,港口mafia没付你工资吗?”
太宰颇有耐心地挥开千穗理的戳戳,听到第一句话,表情厌倦了一瞬,到后面的碎碎念时,表情又平淡起来。
“没有工资……”太宰打了个哈欠,一时中断平静的叙述。
因为港口大部分利润都是他创造的,只要他觉得有必要,便可以随意支配港口的流动现金。到他这个程度,大部分金钱会以分红形式打入卡里。
至于卡,大概顺着水流,飘到海里面了吧,也可能融入河地的烂泥了。
森先生在这点上对他非常放心,钱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和纸差不多少。港口真正的力量,是支配暴力而获得物资,路线,武器,甚至是人口。
掌握这些,钱就会像川流一样,连绵不绝涌过来。
脑子无时无刻飞速运转,电光火石之间,一连串的信息被回顾一遍马上就要诉诸于口,太宰却罕见卡壳一下,因为——
千穗理泪眼汪汪起来。
第78章
横滨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人!
她上当了!就算明知道太宰在故意装可怜,博同情,她也上大当了!
毕竟太宰现在确实可怜兮兮地住着冰冷的集装箱,家具都有使用的痕迹,连冰箱都是二手的!
千穗理擦了擦眼泪,自从来这里以后,周围有些刺激性气体,让她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绝对不是觉得太宰惨兮兮。
且不论当初兰波先生还是准干部时,住得是郊区大别墅,随便一副装饰画都是古董,就算死亡后,兰波先生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一笔巨款,给她当生活开销。
就说中也加入港口后,也不复原来街头小屁孩形象。现在住得是高级公寓,千穗理去看过,还有专属更衣室。出入还有港口联络员开车接送,吃炸鸡都不看星期几了。
不对,她好像对港口太熟悉了,千穗理连忙收束思绪,将注意力又集中在太宰身上。
太宰竟然一直住在垃圾场的集装箱里,看起来比她住镭钵街外围还要落魄。千穗理随即又想起太宰蹭吃蹭喝的行为,欲言又止,最后旁敲侧击道:
“太宰,你不是那个……呃,首领的……”为什么混得这么惨。
太宰勉强打起精神,他发现事情变得有趣起来。毫不意外发现千穗理脑洞大开想岔了,误解了他的处境,似乎把他当成被剥削的可怜底层。
老实坦白看千穗理尴尬,还是顺手给确实压榨他的森先生泼脏水?太宰露出个委婉的笑容,在千穗理眼里竟然显得有几分脆弱。
“都是首领弟子应该做的。”
兰波先生啊,太宰好惨,你也没说过,你的伯乐森先生是这样压榨老实孩子的人呀,太过分了!
千穗理愤愤不平起来,她就知道,抓着未成年人当mafia的人,肯定没什么好心眼。竟然借师徒身份白嫖太宰,还有没有劳动法……
等等,千穗理回过神,想起来对方是mafia,不用遵守劳动法。
更何况压榨未成年人这件事,在横滨经常发生,羊不就是为了维护大家的权益才……千穗理金眸闪烁片刻,突然从回忆里记起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看见太宰在她那刷卡时,可是非常干脆,比中也次数还多,毕竟中也也会有突然找不到卡,改用现金的时候。
“等等,我记得你刷卡过。”千穗理狐疑地望向太宰,结合太宰的履历,她开始怀疑小兔宰治话语中的真实性了。
“是中也的。”太宰不带丝毫迟疑的话,让千穗理又语塞起来。
她总算知道中也付账时吼的太宰是什么意思了,但是……想起中也给她展示的新收藏,又瞅瞅太宰连额外付账都要偷偷刷中也卡的样子。
千穗理颤颤地将她会告诉中也这句话咽下。
对不起了中也,太宰能花你多少钱呢,反正你都知道太宰偷刷你的卡了,就当做慈善吧!
根本不知道除了在她那刷中也专用刷卡机,太宰还会在外面故意将中也的卡挥霍一空。衡量下太宰竟然每次都正常付钱,千穗理更止不住辛酸了。
中也刚加入羊还手头不宽裕过呢!太宰刷中也的卡买点小零嘴怎么啦!都怪她不知道太宰情况,没有给太宰免单,她真该死啊。
“走吧!”千穗理放下双腿,朝着放鞋的位置走过去。
“?”太宰茫然了一下,头一次猜不到千穗理的打算。他都说了他拿着中也的卡,千穗理应该会先指责他吧,毕竟对方一直和中也关系更好。
成功穿上自己的小皮鞋,千穗理一把扯住太宰,拉住他的胳膊就要把人往外拖。
“跟我回家,虽然我们家没有多余房间,但总比你住集装箱强!”千穗理又一次复刻了自己当初的诱拐行为。
兰波先生,他们又要有新的家人了,太宰是自愿跟她回家的。拼命把人往麻袋里塞.jpg
远在镭钵街的兰波突然打了个喷嚏,收回打倒尾随者的彩画集后,思考了一下,决定先回家加件外套。
“我觉得这里还不错,非常适合我。”坐在凳子上的太宰不动如山,唇角的笑意淡了下去。黑色瞳孔盯着千穗理的无用功,如同潭水一样平静。
垃圾就该和垃圾在一起。
千穗理闻言摇头,她下意识反驳道:“哪里适合你了,这里什么都没有,高级公寓才适合你。”
中也就住着高级公寓,那么和中也差不多的太宰,身为首领弟子,同样住公寓还差不多。呃,想起中也的重力,千穗理勉强理解太宰,可能没中也那么强,但是好歹也该住在正常房子里吧!
太宰盯着千穗理不说话,半响又轻笑出声,反问起千穗理,“那么千穗理呢?”
千穗理半天没扯动太宰,反而把自己累的够呛,刚想松手歇会,使用话术说服对方,听到太宰的话,金眸闪过疑惑的情绪。
“千酱为什么要坚持住在镭钵街附近呢。”太宰轻声问道,顺着千穗理的力道,手掌包裹过去,反扣起她的手,将人扯了过来,然后与那双澄澈的金眸对视着。
听见太宰的追问,千穗理沉默下来。维持这个动作僵持良久,千穗理率先投降,她只能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回答,“因为我没钱。”
太宰微笑地注视着千穗理,如同烧制出来的瓷器人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完全看穿了她的借口。
兰波先生在,千穗理缺钱的窘境大大改善,连带中也有意无意的资助,还有村濑刑警定期上门,如果千穗理有心,早就可以搬离那栋上了年纪的,足以称之为危房的一户建。
那么她坚持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似乎隐约回忆起那位女性的面目,千穗理抿唇不语。
她的思绪混淆起来,有时是老板娘的告别,有时又像曾经记得她的回眸,还有实验室刺眼的天花板顶灯,但最终,无数的回忆被和兰波先生以及朋友们的相处覆盖。
她早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她拥有了新的家人。
“……”千穗理鼓起勇气,“好吧,我不得不坦白一些事情。”
本以为这次谈话应该无疾而终,太宰早已垂下嘴角,觉得困倦起来,只不过看千穗理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打断。
见千穗理出声,他勉强支起精神,做侧耳倾听状。
“最近我确实攒下一点钱,够换个新房子了。”千穗理破罐子破摔到,反客为主地抓起太宰的手逼近道:“我们去找个新房子吧……”
“兰波先生,太宰,我,”千穗理一个个数着,犹豫片刻,还是使用了更加中立的词汇,“我们一起住。”
太宰注意到千穗理颤动不已的瞳孔,金眸在情绪的冲击下反复震颤。想起已知情报,他深深看了千穗理一眼。
“千酱还是先问问兰波先生的意见吧。”太宰顿了一下,将千穗理又按坐在床铺上,避而不答。
没有直接被拒绝就是有戏,千穗理如同得到许可一样,信心满满道:“兰波先生肯定会同意的!”
其实兰波先生也反复问过她要不要换个房子,只不过她仍无法舍弃那个地方的回忆。
“是吗?那很好啊……”太宰含糊敷衍过去,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千穗理早就意识到太宰的状态,打不起精神,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她戳了戳太宰的胳膊。
“你多久没休息了?”最近几个月好像都是这幅无精打采的样子。
“三天,或者四天吧,不是什么大问题,”太宰手搁在膝盖上,支着脑袋半眯眼看向千穗理,“要回去了吗?”
他这么说着,张手朝着千穗理俯身过来,似乎打算将她再抱起,然后送出去。
千穗理都要服了这个人了,自己都记不得自己熬了多久,竟然还觉得没问题。大概是因为太宰问出那个问题后,让千穗理做出决定,她反而如同卸下什么重担一样神采奕奕。
“你到底是被压榨成这样还是天选打工圣体。”千穗理一边嘀咕着,一边主动抓过太宰的手,一个巧劲将人按在了旁边床铺上。
太宰显然没预料到这种发展,鸢眸睁大一瞬,又被千穗理伸手盖住眼睛,之后是更加敏锐的听觉,听到千穗理欢快地声音。
“欸,兰波先生教的小技巧好有用!”千穗理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将太宰制服,顺手捂住太宰眼睛后欢快说道:“你先休息下吧,等会我会叫你的,猝死在这里救护车都不好叫吧。”
见太宰半天没反应,千穗理还以为自己把人给磕着了,小心翼翼问道:“太宰你准备睡了吗?”
“不替中也催我了?”太宰安详躺在床上,语调奇怪的说着。
千穗理心虚了一秒,马上又理直气壮起来。先前她也不知道太宰这么久没睡,所以现在帮他偷懒争取睡一觉的时间,完全没问题。
“中也很厉害,一个人也能解决任务!”千穗理满是信心地回答道。
太宰闻言阴阳怪气哼了一声,千穗理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奇怪,连忙又把手按紧几分,催促着太宰。
“好了,午睡吧,我不吵你了。”
太宰没有回复,但也没有挣扎的动作。千穗理只感觉自己捂住太宰眼睛的手掌中间有些痒痒的,应该是合眼时被睫毛扫过。
过了好半天,她小心抬手瞅了眼太宰。
眼睛是合上的,呼吸也很平缓,看起来是休息了。这才安心地松开手,甩了甩发酸的胳膊。
闲着也是闲着,千穗理打算开始探索下太宰的房间,现在收拾一下,等太宰睡醒刚好出发回家,不必再回来。这里离她家的路程可太远了。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正如进来一眼看尽的那样,这个连门都没有的集装箱房间空荡得吓人,完全找不出一点多余的物件。
唯一值得探索的就只有那个刚离开她不久的老旧冰箱,千穗理打开冰箱门,毫无意外的关上。
哼,她就知道——里面是一盒蟹肉罐头。
除了蟹肉罐头,还有什么值得太宰把东西放入冰箱呢!
其他地方也同样的空空如也,连本打发时间的杂志或者书籍都没有。周围也空空荡荡,除了她和太宰的呼吸声,没有第三个声音。
万籁俱静之下,千穗理只好坐在凳子上看着太宰发呆,太过无聊了,她仿佛也慢慢被睡意传染,头开始一点一点的,自发找起适合打瞌睡的位置起来。
思维变得迟钝,意识迷糊前最后一个想法是:
这么无聊,太宰带她过来干什么?
第79章
清晨,没有鸟鸣,千穗理是自然醒。
情况很不对劲,睡太长时间,脑袋发闷。睁眼望着头顶集装箱瓦楞楞的顶板,千穗理开始思考人生的终极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我干啥了。
太怪了,千穗理决定用脑子去想。可是想破脑袋,也只有昨天迷迷糊糊睡着的印象,还有半夜醒过一次,还和太宰聊了几句,然后因为动弹不得,不知不觉又睡过去。
等等,太宰!
“睡醒了吗?”头顶极近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比先前更加低哑,“千酱是小猪吗?竟然一口气睡了十几个小时,可怕。”
他头枕在手上半支起身子,连同被子一起披起,带着笑意打量着还处在迷糊中的千穗理。看起来睡饱以后,太宰的san值回复了一点,有心情调侃起千穗理来。
清醒后确认现状的千穗理紧张起来,整个人愣愣地不敢动弹。
不妙,非常不妙,她怎么会因为太安静就睡过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爬到床上和太宰抢被子,睡了一晚上,太糟糕了吧!
“兰波先生会骂死我的……”千穗理捂住脸,一晚上没回家,她已经不敢想象见到兰波先生的场面了。
“我昨晚可是问过你,要不要回家。”太宰闻言,不怀好意道。他需要的睡眠很少,在千穗理半夜醒来时早已清醒多时,顺便反思下自己为什么会睡着。
“结果有人抱怨我好烦,让她再睡会,转身就继续睡死过去。说起来,真的是睡死不是昏迷吗,这个睡眠质量也太令人羡慕了。”太宰起身,摊了摊手无奈道。
羡慕是假话。
即便在绝对安全条件下,他也会难以入眠,比起复杂的现状,乏味的人世,仅单凭第二天睁眼,仍要面对他还活着的现实似乎更难以接受。
还有完全睡眠后,生理浮现的满足与倦怠同存的感觉,□□为短暂安眠后的复苏错觉而欢心鼓舞,对他来说不是太可笑了吗。
“比起这个,千酱好像完全不在意啊……”垂下眼睫,压住不明心绪,太宰拉长声音,意有所指。
千穗理也坐起身,揉揉眼睛,好不容易运转起快冻结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好像格外迟钝,就像从超长待机刚刚苏醒一样。
她晃了晃头,理解完太宰一长段话的含义后,后知后觉复述着,“在意?”
千穗理瞅瞅太宰,对方微笑地任她打量着,掀开被子,把身上的衣角抚平。可惜见效不大,制定西服是娇贵且奢侈的外装,被太宰当成睡衣压了一晚上,衣料上的褶皱肉眼可见要抚不平。
也难为他竟然穿着这样的衣服睡觉,真的睡得好吗?
千穗理又慢吞吞地看看自己,休闲长袖和长裤,混棉材质,亲和宽松的日常装,好像没什么问题。
难怪她睡得那么香。
她再瞅瞅太宰,又瞅瞅自己。脑袋反复抬起垂下,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你你你、我……”千穗理大惊,再也维持不住淡定的样子。
为什么她和太宰会睡到一张床上去——
就算什么都没干也太离谱了、啊!
千穗理的脸颊一瞬间涨红起来,窘迫和尴尬充斥着她的心,更多的是近乎让她大脑嗡鸣炸裂的羞涩。
兰波先生,救命,一位淑女该怎么应对现在的情况!
千穗理的大脑宕机了。
太宰等待半晌,终于看到千穗理意识到现状,露出尴尬到不知所措的烧脑表情。
一向追逐普通人生活,千穗理有意无意地无视他和中也甚至兰波先生的行为,以及周边不同寻常的日常,仿佛他们做什么都极为合理。
完全被瞧不起了呢。
他昨天可是在策划着,避开兰波先生,把一切现实都揭露于千穗理面前。原因无他,只是想看看千穗理面对日常平衡被打破的样子。
和他们这些mafia混迹在一起,早就应该正视这点才对。
不过,看着现在烧脑着的千穗理,太宰耸耸肩。任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千穗理岔开话题,然后发展成强制休眠剧情。
一觉过后,他倒是打消了昨日的念头,毕竟现在的千穗理好像比接受现实的她更有意思。
太宰伸手戳了戳千穗理,哇,僵硬了,真的有这么难接受嘛。坏心一起,他忍不住勾起嘴角,鬼鬼祟祟靠近千穗理,凑到她耳边,语气暧昧。
“怎么办,人家可是第一次和女孩子睡在一起,千酱可一定要对人家负责呀。”
千穗理内心世界,天,塌了。
“所以,这就是千穗理昨晚没回家的原因?”幼年兰波先生一板一眼地坐在榻榻米上,对面是神情沉重的千穗理,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太宰。
两人跪坐在兰波对面,千穗理一副犯了天大错事的样子,垂头丧气。
兰波和在旁边鼓捣着千穗理的太宰对视一眼,太宰渐渐坐正起来,玩笑般的表情逐渐冷却下来。
他们交换了个信息。
关于魏尔伦即将到来的应对和后续事项,这些事情本就不该把千穗理扯进来,向千穗理坦白。
但考虑到森先生和他共同制定的计划,太宰垂下眼眸。他非常认同这点,可事件却有了新的进展,比起兰波先生绝对隐瞒的方针,为什么不考虑下千穗理的本意呢。
“只是和朋友睡个午觉而已,”兰波轻描淡写地说道,绝口不提这个午觉长达十几小时,朋友看起来也非常不妙,“上次我们一起吃螃蟹的时候,太宰这家伙也睡你旁边。”
在兰波看来,不是太大的事。有些问题他一直觉得对于千穗理太早了,现在看来应该提上日程,至少不要因为和异性什么都没干就恨不得以死谢罪,法国人可是一向以热情著称,千穗理要赶紧习惯才是。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
“千穗理一晚上不回家也没有消息,真的让我非常担心。”兰波将早就准备好的手机交给千穗理,“带上这个吧,下次至少得先回个消息。”
千穗理受宠若惊的抬头,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的被原谅了,仍有不信地瞅着兰波先生。
不过兰波先生这么一说,她突然就平静了许多。难不成真的是和好朋友抵足而眠,完全不用大惊小怪,实在不行她以后就把太宰当闺蜜——治子酱?千穗理心虚地瞅瞅太宰。被对方认真眼神逼了回来,她又委委屈屈地瞅向兰波。
幼年兰波坐在对面,能够轻易地看到千穗理的小动作,格外无奈地回了她一样,将手机丢了过去。
千穗理手忙脚乱的接住。
看起来会演变成家庭矛盾的彻夜不归,就这样被轻易放过了。千穗理眨眨眼,想起新的问题。
“兰波先生……”
“嗯?”
“我想搬家了,是不是要找个新房子……”
“哦?”兰波惊讶一瞬,马上赞同地点头。他一向是及时行乐派,只是顾虑着千穗理的感受,才始终在这栋非常不起眼的一户建里将就着。既然千穗理有搬家的意愿,他自然同意。
“那我们等下就可以去看看新的住处,生活费还够吗?”
“这么快吗?兰波先生最近不是很忙吗?我都可以,现在存款丰厚,完全可以换新住处哦。”千穗理得到同意,欢快回应道。
心神都被新目标吸引住,如果身后有尾巴,估计早就活泼摇曳着。成功将千穗理的注意力从太宰身上削弱,兰波看了眼好像无动于衷,一直微笑注视着他们的太宰,开启了新话题。
“想选择什么样的住处?有个目标更好找吧。”
“唔,希望离市中心和中华街近一点,生活便利点;要大一点房子,我一间,兰波先生一间,太宰一间,储物室……”千穗理数着手指头算着。
兰波记着标准,不过马上,听到多余的名字,他的表情沉了下来,直杵杵盯着千穗理,想看看千穗理能否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餐厅和客厅也要有,我们中间太宰要去市中心港口上班,考虑到兰波先生以后上学……”
可千穗理数得正高兴,已经完全沉浸在未来生活的畅想里,把自己的小心思也抖露得一干二净。
兰波的神色越发不妙起来,反倒是一直旁观的太宰忍不住噗噗笑出声,马上又被兰波的眼刀扫过,才将将止住自己的笑声,可笑意反而从鸢色眼眸里流出。
“千穗理,为什么要算上太宰?”他更想直白地问管太宰去死,但在自己费心养了一年的少女面前,为了努力刷好感度,他一直保持着温和脾气,不能因太宰这点小事就破了功。
他以法国百分之三的结婚率发誓,太宰治绝对不可以进这个家!同居也不行!
“……欸。”从畅想中回过神,千穗理被兰波问得僵住,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漏了什么没说。可要自己坦白自己的心声,又似乎有些过于难为情了。千穗理吞吞吐吐半天,手指对手指,磕磕绊绊拼拼凑凑,将太宰睡集装箱,惨遭港口压榨的内幕揭露。
兰波无语,他自觉在这一年补习里给千穗理加足了课程,结果少女还这样轻信太宰。对方身为首领弟子,在他没离开港口前,就有首领的怀刀这一称呼,天然的命运共同体。这样的人会缺钱,别开玩笑了!
比起太宰穷困潦倒睡集装箱,他更愿意相信是这个自杀狂魔少年喜欢折腾自己。
但显然,现在激动上头的千穗理不会相信他的措辞,兰波恨铁不成钢地盯了千穗理一眼,最后气鼓鼓地将眼前的可乐一饮而尽。
“我改变主意了,现在这个房子挺好的!”兰波放下可乐罐,又直直拉开障子门走出去。
“欸——”
千穗理喊道,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导致兰波先生突然改变主意。明明兰波先生才是一直劝她搬家的人之一呀。
“可能是被幼小地身体激素影响了吧。”太宰在千穗理背后故作正经地推测道:“小孩子就是这样说一套是一套嘛,而且……”
他指指桌面上的可乐,绝口不提是自己故意拿了三瓶,作为缓和气氛用具,“兰波先生先前可不会喝这种东西呢。”
千穗理竟情不自禁被说服了,下意识打算点头附和时,她猛地回神,瞪了眼太宰。太过分了,她已经将照顾她的兰波先生当成自己的家人,就算对方幼小,可爱……也绝对不能让太宰这么轻浮挂在嘴边。
“不可以用这么轻飘飘的语气,你和我同辈就该对兰波先生更尊敬点,不要以貌取人!”千穗理戳戳太宰,浑然没细想太宰为什么要和她一样尊敬兰波。
“嗨~嗨。”太宰笑意更深,拉长声音应道。
就在千穗理准备起身,继续说服兰波时,太宰如同不经意般,有些突兀喊道:“千酱。”
“什么?”千穗理回头看过去。
太宰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千穗理,“最近横滨有很多不长眼的偷渡客,千酱最好跟紧兰波先生,避免出现麻烦事哦。”
第80章
送着不甘不愿挎着小猫脸的太宰上班去,千穗理松了口气。想必她也不是第一个处理不好朋友和长辈关系的人吧。
不对,她怎么有一种渴望养猫但家里人不允许的错觉!
“千穗理。”
突然被叫住名字,千穗理僵了一下,回头看向兰波先生,“兰波先生,你不生气了吗?我们去看新房子?”
她努力活跃气氛,希望兰波先生能不要莫名其妙对太宰有敌意了。
兰波语塞一秒,马上就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放下的事,他是真的不想和太宰这个精明到过分的小鬼住一起。不知不觉就会被森先生坑去打工吧。
——就算已经和森先生私下达成共识了。
比如用拖延魏尔伦,换取前情一笔勾销,不向千穗理透露任何细节,并且办理好他和千穗理的证件,方便他们日后离开。
想到这里,兰波的眼神温和下来。他并非想把千穗理养成不知世事的真正淑女,只不过调查到的一些情报让他犹豫起来,他不确定千穗理能否接受自己的身世真相。
在魏尔伦上犯的错,已经足够他引以为鉴。因此他对待千穗理格外小心,反正他足够耐心,不介意将坦白的时限拉至他觉得时机合适为止。
“千穗理,”兰波重复唤了一声,“你想知道自己家人的消息吗?”
“欸?”
……
“中也……进去了。”千穗理满脸沉重,提着蛋糕,眼睁睁看着中也走进旧世界,“呜哇——怎么办,我还没有送到蛋糕,更没来得及藏好,该怎么给中也一个惊喜!”
手机屏幕亮起,和阿呆鸟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没想到只是和兰波先生中途提了个蛋糕,就看着中也提前抵达旧世界,还差点发现她们。
“千穗理还没吃早饭呢。”兰波牵着千穗理的手,打量了下附近。
他对给中也少年庆祝一周年没什么感觉,虽然凭借着身世和实力,勉强对人另眼相看。对方加入港口后,他又与森先生达成新的交易,极力避免着在中也面前出现,现在也只是打算将千穗理送过来,暗中看顾。
亲手杀死的人死而复生,任谁都会满脑子疑问,刨根问底一下吧。更何况他还牵扯到港口的旧事,如果不是魏尔伦的事上,他与港口利益一致,兰波说什么也不会主动坦白自己的存在。
这边一条街都是酒吧和娱乐店铺,没多少卖早点的,便利店在街尾位置,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现在也没办法直接进去,你没到的话,阿呆鸟会故意支开中也,等他找你就好了。”兰波提议道:“要去先吃点东西吗?便利店可能有关东煮和热可可。”
和千穗理相处这么久,兰波也知道了人的口味,一出手就是必杀。
千穗理神情犹豫一下,捂着肚子评估后,遗憾地拒绝了兰波。她不知道为什么兰波致力于投喂她,但比起按时吃饭,她还是更期待惊吓一下中也,听说阿呆鸟他们为中也准备了一个爆炸性的礼物,她也绝对不能输掉。
“不用了,兰波先生很饿吗?”千穗理突然想到这点,看向兰波。
兰波摇摇头,反倒被千穗理松开手,推了推。
千穗理暗暗觉得自己还不够细心,对她来说饥饿可以忍耐,但兰波先生可是绝赞返老还童中,小孩子的身体更难忍耐负面状态,想必现在也是因为大人的思维,所以一直迁就着她。
她真该死啊!
想起太宰那是似而非的话,还有兰波先生对可乐一饮而尽的模样,千穗理更加痛心了。
“我可以麻烦兰波先生去吃早餐,顺便帮我去带一份吗?”千穗理不好意思地弯下身拜托道:“其实我有点饿,可万一中也这个时间被支开,我很难赶回来吧……”
兰波眨了眨眼睛,有些失笑。他轻而易举地看破了千穗理的小把戏,不可否认,他为这样纯粹的体贴感到温暖,并不介意顺从千穗理的请求,可从太宰那边传来的消息,魏尔伦已经来到横滨了。
他目前最好不要离开千穗理身边,等港口那边传来魏尔伦具体的位置,他再把人诱离千穗理身边。
但这件事不能被千穗理知道。
“我不饿哦。”兰波答道,随即,幼年的身体传来咕噜一声,当场打脸。
兰波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微红,但还是板着脸,一眨不眨看向千穗理。
千穗理强忍笑意,误以为这句话是兰波对她的迁就。可她马上又苦恼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让兰波先生主动先吃早饭。她既不想错过给中也惊喜的机会,也不想让兰波先生陪着她挨饿。
“那兰波先生买完方便食物过来,我们一起吃好吗?”千穗理提出折中的办法,“只是半条街,街尾就可以看见我,不放心的话,给我周围套层彩画集怎样,不过会不会太明显了。”
兰波有些无奈,直接在大街上放出显眼的金色亚空间,他心动一秒,金色的立方体一闪而过又消失在指尖,想想还是作罢。万一千穗理万一看见进入机会,却被他的亚空间挡住,事后一定会非常哀怨地望向他。
“我马上回来。”兰波问道:“包子还是关东煮?热可可?”
说到这里了,显然是兰波退让了,千穗理毫不犹豫地答道:“包子,关东煮不好拿,也不要热可可!”
兰波点点头,至于听不听又是另外一回事。用亚空间保温热可可,区区一杯,不在话下。
远远还能看着兰波先生的背影,千穗理提着蛋糕,突然良心痛了一瞬,她算不算奴役童工。兰波先生应该按生理年龄算,还是心理年龄算。
旧世界那边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连千穗理这边都听到些动静,伴随着耳畔嗡嗡不停的蜂鸣,千穗理叹了口气。
她的耳鸣到底什么时候能好,自从上次在太宰的集装箱里一次睡过头后,耳鸣就变本加厉起来,难道说是神经炎症?果然还是找医生看看吧。
至于太宰,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一直见不到人。中也都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甚至隐隐怀疑起她,就差质问自己是不是和太宰一起欺骗他了。
可算上集装箱那次,千穗理确实没来得及向中也检举,以至于她面对中也底气不足,更加被中也怀疑了!
等下中也肯定会记起这件事,还是想想怎么岔开话题吧,千穗理这样想着,就看见有人把中也像夹着公文包一样,夹在腋下带走了。
远远的,千穗理还和中也对上了眼,她确信,自己应该是情不自禁露出笑容了,因为中也非快地挪开眼,开始对夹着运输他的那个人吼叫起来。
千穗理眼前一亮,中也被带走了,不正是说明现在是潜入的好时机吗。一边给兰波先生发了条短信,千穗理一边快速冲向旧世界的方向。
“欸!疼疼疼……”
“抱歉,我撞到你了吗?”悦耳的声音响起,千穗理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目标明确导致过于盲目的结果,便是千穗理在门口和人撞上,差点拿不稳手机和蛋糕。
“对不起,是我一边看手机一边走路……”千穗理也飞快道歉,确认蛋糕完好后,她抬头看向对方。
坏了,脸也有些熟悉。
电光火石间努力回顾完自己的记忆,确信自己只认识兰波先生一个外国人以后,千穗理压下心底的疑惑。
大概是好看的人各有各的相似?她理论上应该不认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来着。
“怎么了吗?小姐?”被撞倒的人拉起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让千穗理迷惑了一秒。不过她成功从回忆中反应过来。
“抱歉,您长得很像我熟悉的一个人,所以……”话刚一说出口,千穗理就觉得有些不妙,听起来像搭讪的语句。
“是吗?我也觉得小姐格外眼熟呢。”那个人点点头,微微弯下身子,仔细打量一下千穗理,“刚刚那位长发的小先生是你的亲弟弟吗?”
先前还彬彬有礼的绅士突然问出格外冒昧的问题,千穗理暗自提起戒备,自然地答道:“对啊,怎么了?”
对方穿着一身黑西服,难不成是港口认识兰波先生的熟人吗?千穗理握紧蛋糕的系带,面不改色告别。
“抱歉,我要去送蛋糕了,能拜托您让一下吗?”
金发男人回身望了下旧世界的招牌,微笑一下,脾气非常好地让开了道路。
千穗理连忙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室内打斗的痕迹,唯一认识的阿呆鸟和其他人在收拾垃圾。
注意到门口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向这边望过来,千穗理一下又紧张起来,朝着阿呆鸟举了举蛋糕,磕磕巴巴道:“我来迟了,看见中也被带走了才溜过来的。”
“干得好,中也的小女友,我才想通知你赶紧过来,晚点中也回来的时候,你就从窗帘后面吓他一大跳!等等,我们已经把礼物给出去了吗?大失败……”阿呆鸟迎了上来,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到。
金发男人跟在千穗理身后进了门,听到阿呆鸟的称呼,目光有一瞬间落到千穗理身上,依旧保持沉默。
“我不是中也的女友啦!”千穗理忍不住反驳道。
见到是阿呆鸟的安排,其他人放松下来,但目光又落到千穗理身后的男性身上,他们以为这个人是千穗理跟来的,很快,这个印象被打破了。
“首领传唤。”
“邮递员吗?”阿呆鸟嘀咕了一下,被身后的钢琴师拍了拍肩膀。恰好此时,钢琴师手中的电话被接通,里面传来中也的声音。
钢琴家瞅了眼疯狂摆手的千穗理和阿呆鸟,面色如常地和中也聊了聊传唤的事。
“……我要是先晋升干部,以后每个月给你们发零花钱。【1】”
“你就吹吧!【2】”其他人也不打扫垃圾了,一致鄙视着钢琴家的大话。
电话挂断,千穗理和阿呆鸟松了口气。显然,让千穗理也作为惊喜人员之一这件事,阿呆鸟没和任何人商量,简直就像突发其想,千穗理都有些后悔了。
这下子所以人的视线又再次集中在千穗理身上,因为这里只有她是外人。
千穗理恰如其份地提出方案,“我去外面等着,你们先聊。”
转身出门的动作被身后的人打断了,那位外国绅士按住千穗理的肩膀,向前走了几步。
“小姐也留下来吧,这件事可能也与您有关。”
他蓝色眼眸变得认真起来,顶着其他人或警戒或疑惑的眯眼,若无其事地直起身,金发在灯光下灿烂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