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当夜,白川童浔做了一个梦。
记忆如翻涌的潮水般朝大脑涌来,那些逝去的情感与回忆盘踞了心脏。
那是第一个世界。
意外穿越的白川童浔被一位名为库洛里多的好心魔法师领回家,他们居住在一个大得空旷的房子里。
库洛里多很喜欢樱花,白川童浔恰好也喜欢,所以院子里被栽种了一颗好看又茁壮的樱花树,每一年的春天,盛开的娇粉色飘了漫天。
他还喜欢捣鼓各种奇怪的东西,捣鼓成功了就会给白川童浔看看,不成功就再加工一下继续捣鼓,偶尔还会弄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吓唬吓唬少女。
什么会动的幽灵布偶啊,面色青紫的晴天娃娃之类的
久而久之,白川童浔决定为一开始觉得他很好心温柔而道歉,这家伙分明就是个整天笑眯眯的腹黑。
后来,大抵是感到了寂寞,他渐渐又创造了许多不同性格的库洛牌陪伴他们,还制作出一本封面复古精致的库洛牌之书。
日子一天一天地有意思起来,白川童浔的日常除了陪魔法师看书聊天外,又多了许多新的趣事。
库洛牌们也都很喜欢她,用魔法照顾着他们这两个生活废人的基本起居状况。
某一日,刚睡醒的白川童浔走出房间,抬眸就看见儒雅的长发男人一如既往地坐在椅子上看书,除此之外,客厅里还多了只狮子和一个长发男人。
她顿时就看傻了眼。
那只大狮子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中,此刻正张大嘴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身后的尾巴。
而银发男人则站在墙边的阴影里,洁白的羽翼敛在身后,他目光淡淡的,像是清冷的月光,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库洛里多轻轻合上书,缓缓将视线移到来者身上,眼中笑意浅浅:
「童浔,快来。」
他声音温柔:「你有新朋友了。」
闻言,白川童浔眼前一亮。
她再次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自己的新朋友们。
可鲁贝洛斯和月,是由大魔法师库洛里多创造出来,守护库洛牌之书的「日与月」。
他们背后都有一双巨大的羽翼,月匈前分别佩戴着一蓝一红的漂亮宝石,从形象到服饰,浑身上下充满了圣洁又帅气的神话色彩。
简单地介绍完后,库洛里多便重新窝回座椅,拿起书,放任少女自己去和他们交流感情去了。
白川童浔兴奋极了。
大猫猫! !大美人! !
她噔噔噔跑过去,有些好奇地在可鲁贝洛斯面前蹲了下来,充满渴望地伸出手,随后克制地顿了顿,还算礼貌地询问道:
「我能扌莫扌莫你吗?」
「当然。」
狮子抖了抖翅膀,尾巴似有若无地扫了一下她的手腕,它语气自豪地扬起脑袋:
「放心来吧,保证你绝对会爱不释手的。」
白川童浔期待而又小心翼翼地将手覆盖在了它柔软的皮毛上,隐约还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起伏,手心的触感让她有些激动。
这是她第一次撸到狮子!
更让人觉得开心的是,可鲁贝洛斯也十分积极地给了她回应,很是惬意地眯起眼睛伸懒月要,这让她仿佛受到了鼓舞,撸得更起劲了。
一边给舒舒服服的大猫猫顺毛,白川童浔一边悄悄抬眼朝着边上银发大美人的方向看去。
月靠在墙边,此刻也淡淡地垂眸注视着她。
他眼眸的色彩很浅,在阴影中泛起一种剔透的蓝紫色,其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给人一种格外出尘的冷感。
像是降落凡间的天使。
撸猫的手渐渐停了下来,正在闭眼享受的狮子不满地翻了个身,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腿,甚至那细长的尾巴也卷上纤细的手腕,把她往身上拉了拉。
白川童浔彻底弯月要,双手环抱住可鲁贝洛斯的身体,将脑袋埋进柔软的毛发中,眼睛却还盯着月的方向。
在对方淡然的目光中,她笑着弯了弯眼睛,抬头冲他做了个早上好的口型。
月移开了视线。
白川童浔也不气馁,重新埋头蹭了蹭,沉浸了在吸猫的快乐中。
而一旁看似正专心致志看书的库洛里多忽然眨了眨眼睛,他的视线并没有离开书页上的文字,嘴角却缓缓加深了笑意-
时间悠悠淌过,因为库洛里多经常出门的缘故,白川童浔跟月和可鲁贝洛斯很快熟悉了起来。
虽然在初见时,月对她有种很强烈的疏离感,但其实是一个非常温柔体贴的人。
他会在她独身一人外出游玩时远远跟着,会在她因贪玩而从樱花树上摔下来时站在树下稳稳接住,然后动作温柔地将她放下。
同样的,他也会在她生病时,如同守护公主的骑士那般,一言不发地守在门外。
阻止某个闹腾的家伙——这里特指可鲁贝洛斯——的骚扰。
是的,白川童浔生病了。
她的身体状态在某一天突然急转直下,且一日比一日虚弱,就连库洛里多也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房子中弥漫的低气压也一天比一天重。
严寒来得措不及防,大雪覆盖住地面的所有东西。
在温暖的房间内,少女面色难受地躺在床上,可鲁贝洛斯将自己蜷成一团挨在她身边,耷拉着耳朵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仿佛真正生病的人其实是它。
「童浔。」
库洛里多坐在床边,动作很轻的抚扌莫着她的额头,柔声询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那在手上的那本书吗?」
白川童浔茫然地看着他,混乱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的心念一动,拿出了那本又小又皱的笔记本。
「对,就是它。」
长发男人缓缓接过,口中念诵着什么,紧接着淡淡的光泽将那本书包裹,在男人手中主动翻开到了第一页。
他静静看着摊开的书页,眼中了然。
少女的情况实在很糟糕,这本书自从将她送到他的身边之后,就一直如同一个死物般没有动静。
库洛里多伸手变出法杖,运转魔力开始尝试着激活它,并试图为它多增添一些其它的功能。
想起少女在他制作出库洛牌之书的时候,那连连称奇的羡慕小表情,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这本书是你的同伴,童浔,是它保护着你安全抵达这个世界。」
他边为那本书施加着魔法,边解释着。
「当然,只要你想,你还能够拥有更多的同伴,你不再会是孤单一人,就当是今年我送你的圣诞小礼物了。」
「你可以……他们都愿意……所以由你来选择」
落入耳畔的话变得断断续续的,白川童浔已经意识模糊,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她勉强睁开眼,目光中却只有隐隐约约的几道重影而已。
脑袋好沉,好难受。
库洛里多好像在和她说话,他在说什么?
似乎被什么力量引导着,白川童浔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对着面前的模糊人影随手一抓,然后轻轻捏住了一片极其柔软的布料。
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散发出淡淡清香的怀抱,那月匈膛不算温暖,却带着某种清凉的感觉,很舒服。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滋润灵魂,体内那种四处乱窜的能量被疏通,白川童浔终于清醒了一些。
涣散的瞳孔再次聚焦,她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月银长的发丝垂落在耳边,额头还抵着她的,见少女愣愣地盯着自己,他敛眸看了她一眼,旋即松开了手,不紧不慢地直起身体。
白川童浔的思绪又开始混乱起来,她恍惚地扫了眼头顶的天花板,又茫然地看向坐在她手边的库洛里多。
「我要死了吗?」
「不。」
库洛里多拂去她额角渗出的冷汗,嘴角的笑依旧温和又儒雅。
「你很健康,亲爱的,你只是不能再在这里停留,而是需要继续前进了。」
白川童浔喃喃地重复:「继续前进?」
她很是费力地理解着这句话,最终索性不再去想,忽地呜咽一声闭上眼睛,像只无助的小猫撒娇一般抱住他的手:「可是我好难受,我不想再前进什么了。」
「我知道,好孩子,这会很累。」
「但还有人在终点等你呢。」
库洛里多抽出手,接着俯下身,轻轻将她从床上抱起,缓步来到房间的落地窗前。
他就像一位慈爱的父亲,对自己无比珍爱的,却即将面临分别的孩子开口道:
「你该去往下一站旅程,也不必感到迷茫和害怕。」
「遇到困难就找月,他会陪着你的。」
庭院内,一颗巨大的樱花树屹立在那,只见一阵微光拂过,它的枯木便重新爆发出惊人的生机,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了花。
鹅毛大雪混着粉色的花瓣,被冰冷的风那么一吹,飘飘扬扬的划过窗外,美得惊心动魄。
月走了过来,可鲁贝洛斯也从床上跳下,迈着步子悄无声息地坐在男人脚边,日与月一左一右陪伴在他们身旁,沉默地注视着这场不可思议的樱花雨。
库洛里多推开了那扇门,用魔法保持着白川童浔周围空气暖暖的温度,又抬手将她鬓边散下的发丝撩至而后。
「看。」
这是他送出的最后一份礼物。
白川童浔听到声音,从男人怀中抬起头,挣扎着睁开眼睛,顺着他指的方向愣愣地看向那棵树。
「……」
她最喜欢庭院里的樱花树。
喜欢在午后和克鲁贝洛斯靠着树干闭眼假寐,喜欢和库洛里多一起在树下享用下午茶,喜欢拉着月来树前欣赏樱花落下的美景。
现在本该是最为寒冷的天气,可它却在此刻迎着寒霜与冷风,绽放出了自信且张扬的美丽。
像一场精心为她而打造的奇迹。
眼泪倏忽间就滑了下来,滴到可鲁贝洛斯的身上,让它无法抑制地抖了一下。
少女的身上开始发出淡淡荧光,库洛里多扌莫了扌莫她的头发,深沉的眼眸透过镜片扫向她怀中的那本书。
在她终于撑不住闭眼的时候,树上的樱花也已经开到极致,在它们凋谢的前一刻,男人动了动手指。
刹那间所有花瓣脱离树枝,形成蓬松的云状尽数朝四周散开,而后乘着片片白雪,慢慢飘落而下。
他最后在少女额间落下一口勿。
「再见,童浔。」
这场冬日的樱花,只为你而盛开。
第82章
白川童浔满脸呆滞地坐在床上。
她宝石蓝的头发杂乱无比,一根又一根的翘着,但此刻显然也已经没有了要去整理的闲心。
因为她还在忙着整理自己的记忆。
所以说,召唤书的初始图鉴人物之所以是月,是不是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在头脑不清醒的时候下意识地揪住了月的衣服?
这么说的话,如果她当时揪住的是可鲁贝洛斯的毛,那现在的初始召唤人物岂不是就变成了那只大猫猫?
这么随便的吗,库洛里多?
震惊她自己一万年。
这到底跟周岁孩子抓阄有什么区别啊? !
白川童浔甚至觉得,万一她那会儿扯着库洛里多的小辫子不放手,他也能干脆就把自己也变成图鉴的初始人物。
她抽了抽嘴角,连忙甩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外面的天才刚刚亮起了鱼肚白,雾气蒙蒙的笼罩在窗外,但她已经全然没了睡意。
白川童浔穿着睡衣坐靠在床上,面色严肃地拿出召唤书和狱门疆,摆放在身前,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
如果说狱门疆并不会真正让她穿越,而是投射记忆,那么之前的织田作之助又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是这个世界的人才对。
她抿唇翻开了那本书,在脑海中询问道。
「我以前已经来过这个世界吗?」
召唤书:【当您需要从零开始重新寻找信物的时候,您进入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来。
白川童浔在心中思忖着。
夏油杰曾说过,狱门疆之所以能够从一个单纯的咒物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她原能力所导致。
当时以为是初次穿越的她立刻就否定了这个答案,因为在她那个世界时,自己确实只是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
但如果说,在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的过程中,她意外拥有了某种能力呢?
来到这个世界后,五条悟发现并引导了那种能力,然后她就可以运转体内那种能量,凭借着聚精会神的盯着一件事物,而让它按照自己想象中那样进行活动。
等等?
白川童浔恍然大悟。
「想象力?」
因为注意力集中的想象着一件事,将它折射到现实当中,也就是说,她能够利用大脑中的想象来影响现实?
而第一次在被狱门疆即吞噬的刹那间,她无意中将它想象成了一扇门-
下午,精神恍惚的白川童浔在约定的时间,与中原中也在□□大楼的楼下汇了合。
雾好像比昨天又浓了一些,某种不详笼罩心头,橘发男人换回了黑色西装,单手插兜,斜斜倚靠在身后的摩托上。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面部神经紧紧绷着,表情看起来很是凝重,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后,便顺手关上了屏幕。
那双好看的湛蓝色眼眸朝白川童浔看来。
视线触到她脸上憔悴的神色,中原中也愣了愣,随即眼睛一瞪:「昨晚芥川又去骚扰你了?!」
他话锋一转,将手机收回裤兜里,咬牙切齿地说:「还是说太宰治那个混蛋,又偷偷扌莫扌莫的溜了进来?!」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没有。」
白川童浔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我就做了个梦而已,一晚上没睡着。」
不愿在这个问题深入,她主动岔开话题,问道:「我们待会要去哪?」
中原中也立刻收敛表情,面色瞬间严肃起来:「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能看见一种横滨被浓浓的雾气覆盖着?」
「对。」
白川童浔点点头:「你现在能看见吗?」
「我看不见。」
中原中也缓缓吐出一口气,「但是在前不久意外发现了一块石头,我怀疑你说的雾气就是从那里散发的。」
「先上车,我带你去看看。」
他转身骑上了他酷炫狂霸拽的摩托,又摘下被松松挂在车头的头盔,随手丢在慢吞吞爬上后座的白川童浔怀里。
「戴上,抱紧我。」
也许是因为时间紧急,这一次中原中也没有再选择放慢速度,而是将油门拉到极致,不断加速着驰骋在荒凉的街道上。
白川童浔紧紧抱着他的月要,好在有头盔护着,肆意狂啸的风倒是没办法刮蹭到她的脸颊。
整辆摩托车,包括她的身体都被附上一层红光,就在她逐渐沉浸在这种飙车的刺激中时,却不想下一秒,前方的林子里突然窜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就像是被弹射而出的炮弹,又快又狠地摔在坚硬的石地上,还因为冲击力而完美地做了几个翻滚,最终以一种堪称妖娆的姿势趴倒在他们的前面。
中原中也猛地一个刹车。
「嘶,疼死了」
那人呲牙咧嘴地扶着月要爬起来,神色恹恹地抬头,鸢色的双眸看到摩托车上的人后暗了暗,轻啧一声。
「是你啊,中也。」
这声音?
白川童浔打开头盔的面罩,从中原中也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太宰?你没事吧?」
见到她,太宰治一秒转换脸色,非常灿烂的回应道:「当然没事,好巧呀童浔酱。」
他低头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灰尘,有些抱怨的嘟囔着:「虽然又见到你很高兴,但可惜现在并不是能安心谈话的时候呢。」
中原中也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树林中又晃悠悠地走出一个身影。
浅蓝色的长发,狰狞诡异的疤,身上穿着一件露半边肩膀的单薄黑衣。
白川童浔不自觉缩了缩瞳孔。
太宰治挠了挠后脑,满脸无辜的开口道:
「啊,对,我正在被追杀来着。」
白川童浔和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表情冷酷地转动了摩托把手。
就在这时,原本正朝着黑发男人的方向走去咒灵忽然停住了步伐。
他陶醉地深吸一口气,缓慢地扭过头,异瞳在对上白川童浔嫌恶的视线后,骤然爆发出诡异的光亮。
「这股香味果然是你啊。」
他扫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令咒灵闻风丧胆的白毛身影,嘴角渐渐扩大,露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笑容。
「那家伙不在啊,太好了,这样就没人能阻止我了。」
「来,跟我走吧。」
真人声线阴柔,变态似的闷闷笑着:「成为我的养料,我的一部分。」
白川童浔默默拿出了召唤书,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身下机车猛然向前冲去,一个高难度的抬身,狠狠碾在了他的脸上。
中原中也黑着脸,加大了油门。
红光乍亮,摩托车的车轮在那张脸上摩擦几圈后,借力冲往边上的空地,接着就是一个漂亮的漂移刹车。
真人防不胜防地向后倒去,伤痕累累的脸上有片刻的茫然一闪而过。
反应过来反生了什么后,他很快就又顽强地站了起来,一手捂着脸,眼神阴狠地刺向从车上下来的橘发男人。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从过于刺激的操作中缓过神,单手抱着怀里的书,摘下头盔小心地挂了回去,也跟着下了车。
赶路被打断,还有不识好歹的脏东西企图从他这里抢人,中原中也现在的心情很不爽。
而一旁莫名脱险的太宰治,仿佛看不见他黑沉沉的脸色,一个闪身躲到白川童浔身旁。
他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双手可怜兮兮地搭上她的肩膀,如同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脆弱男子。
「呜呜呜童浔酱,我差点就被吃掉了。」
白川童浔并没有理会这个戏精,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只咒灵身上。
血糊了满脸,真人阴冷的眼中杀气腾腾,掌心狠狠擦过伤口,脸上的皮肤瞬间恢复原状。
他阴恻恻地看着中原中也,突然笑了起来:「我要杀了你。」
「哈?」
中原中也狠狠扯了一下黑皮手套,单手微微压下帽檐,嘴角扬起一抹十分目中无人的嚣张笑容。
「打扰别人办正事,我看你还是安心为自己准备块墓地吧!」
下一秒,他猛地冲了过去,挥起拳头。
白川童浔及时在后面喊了一声:「小心他的触碰,他的手能够扭曲人的灵魂!」
中原中也眼神凌厉,猛地翻转身体,在空中快速扫开真人伸过来的手臂,接着腿部下踢
对着他的脖颈劈了下去。
身后传来某人毫无感情的助威呐喊。
「好棒!中也,太厉害了!」
利索落地的橘发男人脚底猛地一打滑,差点被对方钻了空子。
他迅速反应过来,侧头躲开攻击,又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接着红光包裹住手边的空车,狠狠将已经近在咫尺的咒灵砸出三米远。
黑发男人哼哼两声,语气极其敷衍。
「哎呀好帅!好心动!」
中原中也头上爆起青筋。
又是一脚踹开真人后,他抽空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
太宰治却似乎找到了乐趣,越来越起劲,甚至从白川童浔的身后站了出来,忽高忽低的声调也逐渐抑扬顿挫起来。
「加油啊,别停别停,揍扁他!」
「中也,中也,宇宙无敌。」
「中也,中也,世界第一。」
中原中也手肘直击对方月匈膛,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太阳穴被念得突突直跳,他挥拳地更用力了,仿佛要把心中积攒的所有怒火都发泄到敌人身上。
可无论如何进攻,这家伙变态的自愈能力都能让他快速恢复原状,就像是只根本打不死的小强。
身后,原本饱含追捧的话语突然转了个调,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行不行啊小矮子,怎么感觉你打了半天对方一点事都没有哎。」
「两天不见,没想到你变得这么弱了。」
「是营养不良吗,实在不行就」
话才说到一半,一辆重量级的卡车重重砸了过来。
太宰治语气一顿,侧身堪堪从旁边躲开。
那卡车砰的一声落了地,平躺的街道上瞬间凹下去一个大坑,尘土与碎石飞扬,激得黑发男人忍不住咳嗽几声。
白川童浔远离战场,泼澜不惊地看着这一切。
她将目光缓缓移向越打越生气的干部先生,又看了看不远处正拍着月匈脯不断咳嗽的黑发男人。
太狠了。
中原中也在面对咒灵时,也只是挥挥拳头外扔几辆汽车,谁曾想轮到对付太宰治,他居然能想也没想地直接砸过来一辆能把人压成肉泥的大卡车。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从灰尘中走出后,太宰治又慢悠悠的来到了蓝发少女的身后。
他不满地嚷嚷了一句:
「真是的,一恼羞成怒就爱乱丢垃圾的坏习惯能不能改改?」
白川童浔:「……」
好贱,好欠揍的话。
中原中也身上的红光都开始冒黑气了啊喂! !
被当成挡箭牌的白川童浔,满脸复杂的转过头看他。
太宰治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轻浮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又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别担心,我这是在激发他的潜能。」
白川童浔抽了抽嘴角:「我看你这是在作大死。」
她说完这句后,便也不再管他,翻了个白眼就转了回去,却正好看见跳在空中的咒灵忽然转换目标,身体缩成孩童模样,越过中原中也俯身冲了过来。
黑发男人轻飘飘地往上瞥了一眼,手臂一转将少女往后拉了拉,侧身挡开真人的手臂。
偷袭被抓包,蓝发咒灵却再次裂开嘴笑了,他的手臂骤然拉长,像是没有骨头的橡皮胶一样拐了个弯,五指弯曲,绕后去抓白川童浔的脑袋。
就在他以为将要得手,笑得更加放肆大声时,少女手中的书倏然亮起强光。
太宰治挑眉,收起了手上的动作。
下一刻,真人只觉得自己的手被突然抓住,巨大的握力几乎能将骨头震碎,紧接着他被人当垃圾似地往后一甩。
身穿婆娑的男人在光中显出身形,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神却冰冷得慑人。
「啊呀,又见面了。」
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傲慢地睨看向已经傻了眼的咒灵,无形的压迫感如惊涛骇浪般摧毁了对方的自信。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你是来陪我练手的吗?」
咒灵猖狂的笑容僵住了。
第83章
要说真人最为忌惮的咒术师,除开五条悟之外,那也就只有夏油杰了。
他不止一次看见眼前这个男人当着他的面,将一只实力和他差不多的咒灵,拧巴拧巴搓成一团球,然后一下子塞进口中。
那是人类吗?
那明明是魔鬼。
哪个人类能把一只特级咒灵搓成黑球,跟吞糖一样一口闷了的?
尽管眼前这个黑发男人已经不再是跟他合作的那一个,但咒术和能力什么的却不会变。
那依旧是一个特级咒术师。
而此时此刻,那宛如恶魔的特级夏油杰就站在他的面前,冷眼看着他颤抖不止的样子,嘴角笑容越发温和了。
「你刚刚在干什么?」
他慢慢走近,阴影像是索命的网缓缓覆盖上真人的身体,那居高临下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垃圾。
「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你绝对不能碰的吗?」
蓝发咒灵瞳孔骤缩,感受到对方是真的动了杀念。
他甚至来不及完全爬起来,发动全身力气转身就朝着树林里踉跄着跑去,然而下一秒,还没等他再跑两步,中原中也突然出现在了他前进的方向。
红光包裹了他的全身,橘发男人抬腿,狠狠将他一脚踢了回来。
真人手腕一翻,将那些畸形的小玩意儿尽数抛了出来,他们变成毫无理智的怪物,叫嚣着冲向每一个人。
正打算乘胜追击的中原中也蓦然顿住了动作。
「该死。」
他低低咒骂了一声,扭头朝着一旁东躲西闪的太宰治喊道:「你就没有办法把他们变回人吗?!」
「我倒是想。」
太宰治蹲下躲过一个飞扑,顺手按上了那个改造人的身体,对方猛地张口咬了过来,他又极快地收回手后退两步,无奈地努了努嘴。
「看吧,不起作用。」
太宰治的异能是可以让别人的能力失效,但这些改造人都是早就被真人扭曲了灵魂的成品,已经不算是在使用术式的过程中,所以他的异能并没有用。
而且这些家伙仿佛感受不到痛觉,也没有自主意识,无论怎么攻击,无论他们伤势如何的重,那些改造人都会无法控制地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冲向他们。
「先把真人解决掉。」
白川童浔见他们被纠缠住,又眼尖地发现真人的小动作,连忙轻轻跟夏油杰开口道。
黑发男人点点头,动作干净利落地闪身来到开始改变骨骼,不断缩小身体的咒灵面前,这一次他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和松懈,直接抬手。
见自己怎么也逃不了,真人面色狰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转身直面夏油杰,似乎是打算拼一把。
然而后者却丝毫没把他的反击放在眼里,眼睛微微眯起,咒灵操术瞬间发动。
下一秒,蓝发咒灵的身体开始变得扭曲,就像一个黑色漩涡,逐渐在夏油杰的手底下缩成了一团球。
真人就这样被解决了。
他拿着那颗丸子看了看,犹豫了一番后,忽然喊了一声白川童浔的名字。
「童浔。」
「嗯?」
还在考虑要不要在这时候把桔梗放出来的少女立即抬头,朝他看去。
「转过身去一下。」
白川童浔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对上那道平和的目光后,还是乖乖转过身去。
没一会儿,夏油杰的声音传来。
「好了。」
白川童浔回头,那一个黑色的丸子球已经消失,夏油杰的面色略微有些糟糕。
眉头紧紧簇在一起,表情似乎隐隐带着点嫌恶。
而另一边,那些改造人也几乎都被解决,中原中也并没有杀掉他们,而是用异能将车和几棵大树压在它们身上,使它们无法动弹。
做完这些,他不慌不忙地给港黑总部打了个电话。
对面很快接上。
「是,我是中原。」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笑眯眯的太宰治:「我们捕获了一群改造人,让芥川或是红叶大姐过来一趟吧。」
看着满地的狼藉,他顿了顿,又开口道:
「啊,对了还有,我又砸了几辆车,让财务也准备一下,查一查这些车主,债记到我账上。」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
「好,希望能尽快。」
说完,中原中也便挂断了电话,一回头又看见太宰治悠哉悠哉的模样,新仇旧恨一起浮现在脑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你这家伙」
捏着手机的那只手背上青筋暴起,足以证明他此刻的愤怒心情。
「不要每次被卷入麻烦后都强行拖着其他人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啊混蛋!!」
「我哪有?」
太宰治停止逗弄那些被压得嗷嗷乱叫的改造人,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道:
「你不要冤枉我,明明是那只咒灵看见童浔酱,突然就转移了目标而已。」
中原中也有些气急败坏:「那你就不要往我们的路线跑啊!」
「过分了啊,我怎么知道你们会走那条路?」太宰治站起身,啧啧两声:「果然蛞蝓都没什么大脑的嘛。」
「你说什么?!你这该死的青花鱼!」
「谁反应大说谁,愚蠢的蛞蝓~蛞蝓~」
「想打架吗?!」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时,白川童浔已经彻底过滤掉了他们,正在一旁跟夏油杰讲解目前的情况。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去看看那块奇怪的石头?」
「没错没错。」
大致了解一番后,黑发男人皱起眉。
又见白川童浔连连点头的模样,他不禁放缓了表情,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
横滨的动荡基本上都是那个名叫真人的特级咒灵整出来的事情,现在他已经被解决掉,接下来应该也不会再有多少麻烦了。
「小心一些,必要时就把我叫出来。」
夏油杰沉思了一会儿,抬手扌莫上少女的脑袋,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你的脸色不大好,一定要注意休息。」
白川童浔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
□□的人办事效率就是快,没过一会儿就赶了过来,一辆又一辆的黑色轿车停靠在路边,看起来很是气派。
太宰治在之前已经走了,夏油杰也为了不耽误白川童浔赶路而回到了书里,只留下中原中也和白川童浔等在那看守着。
来的是一个身穿和服红头发的女人,白川童浔没见过几次,只知道她是个职位与中原中也差不多的干部。
中原中也似乎很尊重这个女人,一见到她就立刻站起身:
「红叶大姐,麻烦了。」
「应该的。」
尾崎红叶动作优雅地摇了摇头,注意到一直偷偷观察她的白川童浔后,将视线移了过去。
白川童浔立刻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下午好,红叶小姐。」
「下午好,白川小姐。」
女人用宽大的袖口掩住唇角,同样礼节性地笑了笑,她并没有多说些什么,简单指挥着部下将那些改造人捆绑着押上了车,回头看向中原中也。
「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你们先去忙自己的吧。」-
告别了尾崎红叶,中原中也又开始带着白川童浔赶路。
好在之前在和真人打架的时候,虽然砸了很多车,但他一直留意着没有动自己那停靠在路边的心爱摩托。
越过一栋又一栋的建筑物,白川童浔注意到他前进的方向似乎是这座城市的中心位置。
中原中也开得很快,这一次倒是再没有碰到什么突发事件,一路顺风无阻。
他带着她来到一个无人的大商场中,按下了地下负二层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后面是一片寂静空旷的停车场,里面一辆车也没有,白川童浔跟着中原中也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角落的仓库。
门前还挂着一个个大大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工作人员专用,闲人勿进。
中原中也看都没看那行字一眼,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浓郁到极点的黑色雾气一股脑涌出,白川童浔心中一震。
透过黑雾,她看到仓库内堆满了杂货,纸箱子和布袋到处都是,而在正中央的地面,摆放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青黑色石头。
她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一些。
那是一块看起来普通的石头,周身被一层朦胧的淡光所笼罩着,那些光逐渐凝成一种古怪又诡异的雾气,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着。
这样的石头她太熟悉了。
因为她家里也有一块,单从外形来看,简直和眼前这一块一模一样,就被放置在她的床头。
那是她父母送的礼物,为了庆祝她的16岁生日。
只不过她手上那块石头的颜色是好看又干净的银白,而这块却是充满了不详的青黑。
中原中也同样神色凝重地注视着那块石头。
「这是我意外发现的,总感觉很不对劲。」
他看不见那些雾气,但心底却有种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和少女口中的雾有很大的关联。
「仔细观察的话,还能隐约感觉到一种古怪的气息从里面渗透出,不知道这和你说的雾有没有关联?」
他顿了顿,扭过头来问白川童浔的意见。
「你有发现什么吗?」
白川童浔没有回答他。
注意到少女脸色的怪异,中原中也立刻皱起眉,警惕地开了口。
「怎么了?」
白川童浔忽地转头,呼吸有些乱地看向他,惊疑不定地道:
「我可以把它带回去研究一下吗?」
中原中也闻言却摇了摇脑袋,有些不赞同道:
「我建议先不要碰它,因为还并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会。」
白川童浔喃喃了一句,语气却很笃定:「不会有危险。」
她弯月要,在中原中也戒备的目光下,慢慢从地上捡起那块石头,接着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去上面的灰尘。
刹那间,一段奇怪的场景涌入脑海。
风景宜人的花园,四个模糊的身影。
少年少女的对话徘徊在脑海,干净而轻快,带着令人向往的无忧无虑。
「给,这是妈妈送的护身石,让我们一人一个。」
蝴蝶穿梭过盛开的花丛,在铺满石子的小路尽头,他们围着坐成一个圈,中间摆放着四块散发着淡淡银光的石头。
「哇哦!你们妈妈真好。」
四人当中,金发少年率先接话。
他穿着干净的衬衫,看不清具体的五官,嘴角的笑容却是灿烂又开怀的。
初春的阳光裹着暖意,给他的头发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代我给她转告一声谢谢,嗯,谢啦!」
「好好看,谢谢。」
边上的少年也小心地拿过一块银白色的石头。
同样模糊的表情,只听出了那话语中的温和与郑重:「我会一直留在身边的,以后去哪都会带着它。」
清风拂过,白云飘飘。
少女盯着手中的石头,语调听起来似乎有些纠结:「听妈妈说这种石头可能会慢慢变色,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现在的颜色这么好看,要是变成那种黑乎乎的就糟糕了。」
「哎呀,这些以后就知道啦,走走走,先去吃顿好吃的,今天可是我们的白川诞生日!!」
「16岁了,总得好好留个纪念,对吧?」
那个金发的活泼少年就连声音都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他充满笑意地开口:
「光,把我的相机拿过来。」
第84章
白川童浔完全不知道那一段陌生的记忆代表着什么。
她只是呆愣愣地捧着手里的石头,心脏好像硬生生被人挖去一块,空落落的。
中原中也一直很不放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此刻见她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般一动不动,顿时顾不上危险,快速将她手中的那块石头拿走。
皮肤接触到的瞬间,那种被压制的感觉强烈到了极点。
中原中也的大脑神经骤然拉响了警铃。
「喂,没事吧?」
随手把青紫色的石头丢在一个填满棉花的布袋上面,他忍住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单手拉住少女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能听到我说话吗?」
白川童浔忽然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来。
见对方湛蓝色的眼中满是担忧,她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安慰道:
「没事,刚刚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中原中也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少女确实已经恢复正常,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放开手,点头:「不是被控制或是陷入什么奇怪的幻境就好。」
幻境?
身体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大脑有些混乱。
白川童浔揉了揉太阳穴,并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
但脑海中浮现的那几个人,她分明除了自己,一个也不认识。
这么想着,白川童浔将视线移向麻袋上的石头,在身边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再次尝试着去触碰,这一次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她拿起石头,翻来覆去地观察了一番,也没看出什么花头来。
大抵是少女脸上的神色让中原中也产生了怀疑,他拧起眉,垂眸看向那块给人感觉十分不好的石头。
「你知道这块石头是什么?」
疑问的话语却说出了肯定的感觉。
白川童浔张了张口,半真半假地道:「我们家乡有这种石头,但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所以才想带回去研究一下。」
闻言,中原中也有些疑虑:
「你确定它没有危险吗?我刚刚碰到的时候……总觉得很难受。」
少女闻言诧异地看向他:「难受?」
「你没有这种感觉?」
见白川童浔摇头,他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异能感觉完全用不出来,就好像连生命力都会被吸走一样。」
「如果要把它带走的话,必须得确定这东西对港黑会不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才行,我还得再跟boss商量一下。」
白川童浔动作一顿。
对哦,横滨这么大的雾气都是由这颗石头造成的,如果她贸然把它带回去,说不定会对□□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影响。
见中原中也正在联系森鸥外,她犹豫了一会儿,刚想开口说算了吧,就听到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熟悉的,漫不经心的语调。
「既然如此,干脆就带到我们那边去吧,我们不怕被影响哦。」
白川童浔和中原中也陡然一惊,齐齐回头,就见五条悟插兜站在仓库门口,穿着那身严实单调的咒高制服,正懒洋洋地勾唇笑着。
他迈开腿,大步往前走到少女面前,低头有些委屈道:「之前给你发过信息哎,你都没回我。」
白川童浔这才想起昨晚确实有收到过对方的信息,问她这里的事情大概都办得怎么样了。
她当时因为忙着整理记忆,直接就忽略过去了。
思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询问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所以是有什么急事吗?」
「当然有。」
五条悟笑嘻嘻地看着她:「你在外面呆的太久,好久没回去了,大家都很想你。」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幽幽叹了一口气:「每天对着你的空宿舍,我很空虚寂寞冷呀。」
白川童浔:「……」
在让人无语这一方面,五条悟和太宰治都向来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总是遥遥领先别人一大步,可谓是非常的出类拔萃。
「横滨挺好的……」
在对方不可忽视的凝视下,她不知为什么略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不太敢看白发男人的表情。
「我可以就待在这里吗,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
五条悟:「……」
男人缓缓收敛了脸上神情,低着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他抿着唇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放轻了声音开口道:
「真的不回去吗?悠仁很难过哦,还整天以泪洗面哎,哭唧唧地盼着我把你带回去呢,很可怜的。」
谁信啊! !
白川童浔表情裂开一瞬。
不要把人家一个一米七几的大男子汉,说得像是个每天深闺不出只会哭哭啼啼的娇弱女子一样啊! !
虎杖悠仁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诋毁他吗? !
她光明正大地当着对方的面翻了个白眼,正准备敷衍地给出一句「下次一定」,就又听到五条悟慢悠悠的话语。
「你可以把这块石头带回去尽情研究,此外,我还会尝试帮你掌握一下身体里的那股能力。」
「我们那边包吃包住,提供免费又属实的教学环境,无聊了随时能抓几只咒灵给你练练手,只要你跟我回去。」
白川童浔一下子就提起了精神,随即想到还在港黑关着的那些改造人,她微微正了正脸色,严肃地朝五条悟道:
「等我一天。」
「当然可以。」
白发男人的唇边笑意加深,张口刚想再说些什么,口袋中的手机却忽然发出一声震响。
五条悟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下撇几分。
他掏出手机打开,随意地瞥了一眼信息后又吊儿郎当地朝白川童浔挥了挥手。
「抱歉,我出去回个消息哦。」
他漫不经心地走到仓库外,斜斜靠在墙边,在昏暗的地下车库中,任意手机屏幕的荧光照射在脸上。
【怎么样? 】
【带回来了吗? 】
五条悟:【明天。 】
手机震了震。
【动作尽快,最近咒灵全在往横滨聚集,看见的话就顺便祓除了。 】
过了两秒,对面又发出一条消息:【之后就想办法把她留在东京,最好别出学校。 】
五条悟微微挑眉,不慌不忙地打字道:
【我可没办法限制她的自由。 】
发出这条短信后,他收起手机,转头看着少女和橘发男人还在讨论关于那块石头该怎么处理。
「就先放这里吧。」
最终,白川童浔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了决定。
「没办法了,只能等我明天再来拿。」-
五条悟这次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返回港黑,只匆匆丢下一句明天见后,就有事先离开了。
夜晚,白川童浔又睡了一个好觉,并没有接收到其它的记忆,这让她第二天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洗漱完毕后,她刚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五条悟正在门口懒洋洋地和昨天才见过的尾崎红叶说话,见她出来后,神色很是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哟,早啊,看来昨天休息的还不错嘛。」
「早安,白川小姐。」
尾崎红叶嘴角带笑,就连措辞都是优雅有礼的:「今天由妾身带你们去关押那些怪人的地方,您看您现在是否方便呢?」
白川童浔哪有什么不方便的,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港黑总部的布局很大,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幢很气派的商业大楼,其实内里各种黑手党该有的设施一样不落。
一路跟着尾崎红叶来到港黑的地牢,这一段时间抓捕的所有改造人都被关在一起,有些还在昏迷,有一些则醒了过来。
白川童浔也不耽误时间,拿出书就开始召唤桔梗。
书页翻动,手持弓箭的黑发女人伴随着白光出现在地牢,这让一旁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少女能力的尾崎红叶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她。
桔梗依旧穿着那一身宽大端庄的巫女服,自被召唤出来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光线昏暗的地牢,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牢内的那些改造人身上。
把她召唤出来的少女在一旁试探性地询问道:「那个桔梗,你有没有办法?」
桔梗应了一声,很快就明白了白川童浔想要干什么。
她拧起漂亮的眉头,上前几步在改造人身前蹲下,那双清丽的眼眸将他们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个遍。
「他们的灵魂出了问题,像是被某种极其负面的能力给扭曲了。」
美女的声音都如清泉般悦耳动听,白川童浔像个粉丝一样嗯嗯两声,期待地看着认真分析的巫女。
桔梗注意到了她炽热的视线,对视一眼后,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目光,继续道:
「我可以让他们恢复,但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说着,淡雅的巫女抬眸,目光安静地看着白川童浔,开口道:「三小时不够。」
虽然不强硬,但却是很肯定的语气。
白川童浔闻言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在一旁等着的五条悟。
「我之后每三天可以过来一趟吗?」
「当然可以。」五条悟大概是等的有点无聊了,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虽然我比较希望你可以一直和我们呆在一起啦,但这毕竟是你的自由。」
「如果你肯定那块石头就是造成武器的罪魁祸首的话,那么等着你带着它移动到京东时,横滨也自然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白发男人随意地摆了摆手,仿佛在说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然,如果你想,我找人把这些麻烦的家伙带回咒高都可以。」
白川童浔倒是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番这个建议,又想到了武装侦探社还躺着的福泽谕吉,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将这件事也告诉森鸥外之后,对方也表示了□□随时都欢迎她的到来。
处理完这一切,五条悟就带着她回到横滨中心的商场,把那块青黑色的石头收好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到了东京。
他们来到熟悉的宿舍楼前,还没进门,白川童浔就被一个充满了少年气息的怀抱扑了个满怀。
「童浔!」
虎杖悠仁眼睛亮晶晶的:「你能安全回来真的太好了啊,真是的,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白川童浔:?
谁死了?你再说一遍?
第85章
心中升起的淡淡温馨感瞬间破灭。
白川童浔头疼地推开虎杖悠仁,在五条悟充满嘲笑的背景音下,哭笑不得地询问道:「谁告诉你我死了的?」
虎杖悠仁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眼神飘忽了一圈,直直盯着天上的那朵云,呐呐地开口:
「就五条老师说是要去横滨找你,然后没几天就孤身一个人回来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说:「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还会、还会时不时地拿出你的照片看看,我就以为」
就以为她凉凉了是吧。
白川童浔目光诡异地看向五条悟。
「你没事看我照片干什么?」她顿了顿,突然警惕起来,那眼神活脱脱像是在看一个变态。
「等等,你怎么会有我照片的,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啊——你说那个啊。」
五条悟夸张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笑嘻嘻地将手伸进裤兜。
他在裤兜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厚着脸皮面不改色道:「我只是睹物思人嘛,你又在横滨那种地方,离家那么远多让人不放心啊。」
旁边完全不敢出声的虎杖悠仁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从东京到横滨,基本不到半小时的路程,很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白川童浔狐疑地接过照片。
拍摄时的灯光很暗,依稀可以看清照片上面是她和粉发少年在电影院的沙发上窝在一起,专心致志看俗套爱情大片时的样子。
她撇了撇嘴角,将照片塞回男人的怀里,半开玩笑地道。
「你看着照片同时思两个人?」
「一个。」
五条悟双手拿捏住照片两端,拇指和手腕猛地用力,毫不犹豫且精准无比地将照片撕成了两半。
接着他无情地丢掉了右手的半张,将只有少女身影的另外半张邀功似的递到她面前,摆出一副我眼中只有你的深情模样。
白川童浔:「……」
更觉得这人脑子有毛病了。
被冷落的虎杖悠仁微张着嘴巴,眼睁睁地看着有他脸的那半张照片飘呀飘地落到地上,心都凉了。
他欲言又止地抬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自家老师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他和白川童浔的合照,随手一撕。
「别难过啦,悠仁。」他笑着将有少年身影的那半张照片递给自己学生:「老师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哟~」
虎杖悠仁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下意识了微微弯月要,宛如接到什么荣誉奖赏一般,懵懵地双手接过:「谢谢?」
白川童浔看不下去了。
好在五条悟也没打算继续作妖,他笑着弯月要同时揽过少年少女的肩膀拍了拍,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你们的照片要多少有多少,印个几百张都没问题。」
他直起身,狠狠揉上两人的脑袋:「明天还有事要干呢,都快给我回去休息!」
白川童浔弯月要从他手中逃脱魔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跟粉发少年道别后,毫不留恋地转身进了宿舍楼内。
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离开视线,白发男人嘴角的笑容也缓缓收了回去。
他抿起唇,眼神冰冷地拿出手机。
距离开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五条悟烦躁地啧了一声,收起手机,又回头看了一眼咒高的学生宿舍楼,插着兜转身悠悠离开了-
另一边,白川童浔已经四肢大张地躺在了床上,难得放空大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这间宿舍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干净整洁,也没有落灰,好像有被人在定期打扫。
尽管实际上才离开了没多久,但经历了各种狱门疆的梦境,就感觉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
她翻了个身,看向手中的召唤书。
那颗青黑色的石头被放在床头,就像是在家里一样,一瞬间仿佛又把她拉回了那个温馨的小房间。
她还记得妈妈将那块银白漂亮的石头放在她掌心时,脸上的神情是温柔又高兴的。
白川童浔闭上眼睛。
召唤书在她的怀中发出淡淡的光,这让少女的呼吸缓缓平稳下去。
伴随着时光流逝,一小段过往的画面出现在记忆的海洋。
白川童浔有些不安地蜷缩起身体。
她想起第二次穿越的地点,是在一座云雾缭绕的深山老林。
以为是触发游戏隐藏场景的她,茫然地晃悠一圈无果后,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要退出游戏。
然后少女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并且成功拿出了召唤书。
在那片森林里,她遇到了一个不停朝着石头练习挥刀的粉发少年。
少年仅仅只有十岁出头一点的模样,正是十分稚嫩的年纪,手中挥刀的动作却又快又狠,一道绽开的疤痕顺着脸侧延展到唇边。
见到从林子里钻出来的白川童浔后,他立马将刀换了个方向对准她,摆出一种格外戒备的姿势。
白川童浔连忙摊开双手自证清白。
「等等!我不是坏人!」
对方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太阳照耀在她的头顶,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不适,见她确实是个连武器都没有的普通人类,少年终于稍稍放下一点警惕心。
接下来,无处可去的白川童浔便跟着他回了家。
少年名叫锖兔,只有13岁,和另一个叫富冈义勇的黑发男孩在一位名为鳞泷左近次的老人手下学习刀法。
面对着鳞泷左近次的盘问,白川童浔全程都保持着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茫然状态。
最终,发现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戴着奇怪天狗面具的老人只得作罢,在少女的请求下,思索一会儿后,暂且将她留了下来。
她和他们一起住在了那件屋子里,隐居于狭雾山中,每天没事就陪着孩子们练练刀,或是研究研究召唤书,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锖兔和富冈义勇十分刻苦,以斩断山里的那块大石头为目标,不分昼夜地练习着被称为呼吸法的砍鬼刀法。
没错,砍、鬼、刀、法。
「鬼?!」
白川童浔对此大惊失色:「这个世界还有鬼?!」
一提起鬼这个字眼,富冈义勇的神色顿时一变,他有些阴沉沉地垂下脑袋,整个人都被某种仇恨与阴霾笼罩。
锖兔无言地拍拍他的肩膀,又朝着白川童浔安抚道:「你别怕,鳞泷老师很厉害,那些鬼不会轻易找上门来的。」
经过一番科普后,白川童浔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
这世界有鬼,鬼吃人,人杀鬼,杀鬼的人组成了一个鬼杀队,每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一次成员选拔,成为鬼杀队队员也是锖兔和富冈义勇的志向。
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几个月后,锖兔和富冈义勇纷纷劈开了石头,被鳞泷左近次允许去往鬼杀队的最终选拔。
白川童浔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禁在心中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别人13岁的时候已经学着拿起刀杀鬼救人,而她13那会儿却还只会一个劲地扒拉着领家小哥哥吵着玩过家家。
等待的时光是漫长而煎熬的。
回到屋子里后,白川童浔总觉得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在给鳞泷左近次倒茶时,甚至一不小心将茶杯打翻。
她怔怔地看着滚烫的茶水顺着木桌一路淌到地上,心中难言的慌乱占据了她的神志。
戴着天狗面具的老人显然也十分心不在焉,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当晚,白川童浔梦到了一个长发的儒雅男人。
他说了很多话,大部分在醒来后都被忘得一干二净,只有寥寥几句仿佛被烙印在脑海中一般,格外清晰。
他告诉她那本召唤书很重要,需要保护好。
他说,当她和某个人的羁绊值达到一定标准后,她甚至可以通过那本书与那人签订契约,从此他的一部分灵魂将与她缔结,沉睡于召唤书中。
当白川童浔遭遇危险或有什么事情时,她随时能够通过那一部分的灵魂,将他本人带至身边。
签订契约需要对方自愿,并且主动告知真名。
图鉴人物不会死,即使他在自己的世界陷入死亡,但只要白川童浔仍然活着,对方依旧能以灵魂状态的方式继续存在。
「你可以尽情依赖你的图鉴初始人物。」
男最后笑了笑,语气温和地道:「不论重新相识多少次,他都会尽全力保护你。」
再然后──
白川童浔醒了。
不是从什么有长发魔法师的梦中醒来,而是真正意义上地,在现实里清醒了。
她一脸懵逼地睁开眼,怀里还抱着召唤书,披头散发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咒高宿舍窗外的太阳亮得晃眼。
什么鬼?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心中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白川童浔郁闷地翻开书,嘟囔着抱怨道:
「你怎么给记忆只给一半啊,能不能干脆点直接一次性给完,至少把那个世界的记忆完整地给我吧??」
面对她的不满,书页上晃晃悠悠的荡出一行字。
【为了召唤师的心理健康,在解锁最后一页图鉴前,任何可能影响您精神状态的记忆将不会返还。 】
字迹散去,紧接着,召唤书又亮了一下:
【但是我可以告诉您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锖兔死了,在死之前您及时感到并与他缔结了契约,之后便主动离开了那个世界。 】
白川童浔深吸一口气,耷拉着脑袋沉默了下来,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早在很久之前,粉发少年身体时不时会变得透明这一特征,就已经证明了他的状态其实算不上是活体。
但即使没有确切的记忆,在真正从召唤书口中得知这件事后还是不免有些难受。
随后,白川童浔蓦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个激灵:「那义勇呢?义勇怎么样了?」
【还活着,成功进入了鬼杀队。 】
少女这才松了口气,她默了默,稍微收拾好心情后,突然就从召唤书方才的话语中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你刚刚说,主动离开那个世界?」
她抿起唇,眼中浮现出几许怀疑:「我一直以为穿越是被动的。」
书页上很快给出了解释。
【召唤师在每个世界生活的时间是都有限制的,由于您并不属于世界原住居民的缘故,如果在此世界游荡的时间过长,将会受到世界的排斥。 】
【世界意志会开始剥夺您的生命力,直到您被它成功挤出去。 】
【在产生排斥反应之前,您可以借助我的力量优先进入下一个世界。 】
白川童浔哼笑一声,盘腿坐到床上,双手抱臂:「所以说,既然你可以穿越世界,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回家?」
这个问题直接问到了点子上,召唤书泛着的光倏然一顿,似乎是僵了一下。
它又慢慢闪烁了几下,才浮出两行字。
【以我的能力,只能不断前往新世界,而无法回到最初的那个世界。 】
【而且关于您下一个到达哪个世界,其实并不受我的控制,我只负责带您离开。 】
白川童浔歪了歪脑袋。
她不紧不慢地用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边低着头追问道:
「我记得继国缘一,鬼舞辻无惨和锖兔都来自同一个世界吧。」
「你说我主动离开了,但图鉴里还有另外两个记忆中完全没有出现过的人物。」
白川童浔一眨不眨地看着摊开在床上的那本召唤书。
「要么是你给我的记忆仍然有问题,要么就是我之后又一次进入了那个世界。」
【是,因为您并不是被那个世界排斥出去,而是选择在那之前就离开,所以您仍然有可能会重新进入。 】
所以召唤书能够带她多次进入同一个世界,却没有能力让她回家吗?
白川童浔静默了片刻,忽然翻身下了床,在六道骸和夏油杰之间犹豫了一番,最终把召唤书翻到了后者的那一页。
——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第86章
温和的亮光浮现后,微风轻轻带动窗帘,在房间的正中央,一身婆娑装的长发男人缓缓睁开双眸。
看到房间内的布局,他眼中流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
「你回东京了?」
「嗯。」
白川童浔抿唇应了一声,面对面和对方站着,神色复杂地看着黑发男人。
夏油杰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悠悠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你是有话想跟我说啊。」
看着对方的这副纵容的神色,仿佛就算她去杀人放火他也甘愿替她收尾,白川童浔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特别是脑海里还有个关于他的猜测。
她内心升起点点无措,嘴上犹豫地道:「之前第一次见面,你想我带你离开那个小林子里的时候,有说过是想要主动去找一个人,对吗?」
夏油杰挑了挑眉,眼中流露的神采很是温柔。
他肯定道:「嗯,我说过。」
白川童浔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说:
「我之前一直忙着各种事,都没有时间帮你」
话语被突兀地打断,眼前的人伸出右手,用食指轻轻将她鬓边发丝撩至耳后,夏油杰安静地望着她,忽然轻声开口。
「你不用帮我。」
「我已经找到那个人了,你明白吗?」
黑发男人就站在窗前,说这话时候的声音轻而缓,光线混着淡淡的尘粒漂浮在他的身体四周,柔和了轮廓。
他一字一句地,深切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
「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找到了。」
白川童浔张了张口,没再说话了。
她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就好像跌入一片蕴藏着暗流的湖泊,抛去了安静温柔的外表,慢慢展现出其内恐怖的侵略性。
他早已不是什么温儒良善的人,仅仅只在面对她时披上了那一层纯良柔和的表皮而已。
果然
白川童浔不再逃避,遵从自己的内心问出那句话。
「所以,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见过,是吗?」
夏油杰笑了笑,也没有明确地回复她,只是转头望向窗外,他的目光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低垂的眉宇显得有些悲伤。
「这个答案,你该自己去寻找。」-
白川童浔再次拿出了狱门疆。
但此刻她的心境已经不同于往常,因为知道它并不会真正让她穿越到别的世界,所以使用的心情也没再像之前那样紧张了。
紧张也没用,反正也回不去自己的世界。
她摆弄着手中的特级咒物,一边和召唤书对话:
「所以狱门疆那些关于过去的梦究竟有什么用?既然之前不把记忆给我,为什么又用这种方式替代?」
【这并非我能控制的,因为图鉴人物与召唤师拥有灵魂羁绊,所以即使没有记忆,受到灵魂牵引的影响,您也会再度进入相关的梦境。 】
它黯淡了片刻,忽然又缓缓浮现出一行意味不明的金色字体。
【人类的身体是有保护机制的。 】
这行无厘头的字仅仅出现不过两秒,又很快消失,就像是不给白川童浔任何反应的时间,它接上了下一句话。
【我会逐渐把记忆还给您,因此狱门疆这个媒介也就失去了作用,此后再使用它,应该就很少会再去做那些梦了。 】
所以接下来,等待她的或许仅仅只会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时间线穿越。
白川童浔合上召唤书,低垂下眼眸,运转着体内能量,尝试启动着狱门疆的同时,不断在心中想象着这个特级咒物是个穿越门,可以让她穿越到过去这件事。
直到魔方张开了血盆大口,在熟悉的感觉包裹住身体后,她一恍神,来到了一个普通又简单的独栋式房子前。
不管经历多少次,在被那张恶心的网吞噬的时候,还是会感觉有些令人作呕。
白川童浔撇着嘴角理了理衣服,她此刻好像正站在别人家门前的那层阶梯上,刚一抬头——
啪嗒一声,门开了。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斜刘海高中生就站在前方不到一米的距离,手上还维持着拉门的动作,目光略显错愕的看着她。
他身上斜挎着背包,嘴里懒洋洋的叼着一块松软的土司面包,额角垂落的一撮刘海被风轻轻一吹,也跟着飘了飘。
那呆呆望着她的样子,竟然显出几分难得的可爱。
很快适应现状的白川童浔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知道她成功了。
那是高中时期的夏油杰,眼中神情似乎比成年后的他少了几分运筹帷幄和游刃有余,取代而之的则是一些锋芒和少年气。
他脸上还有着几分尚未褪去的青涩感,但隐隐已经表现出几分未来帅气的模样,修长健壮的完美身材被制服清晰地勾勒出来。
所以咱就是说
白川童浔视线下移,死鱼眼地看着对方那一身审美堪忧的校服,想要吐槽的欲望拦也拦不住。
原来从这么早开始,咒高的制服就是这样一副,如同晒干的茄子皮般贴在身上的难看样子了吗?
那么久过去,学校也不知道稍微改一改的?
「请问」
高中生夏油杰见对方只盯着自己不说话,便拿下口中叼着的面包,忽然轻咳一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你站在我的家门口,是有什么事吗?」
白川童浔面色如常地抬眸,重新对视上他的视线,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有啊。」
她顿了顿,在夏油杰错愕的表情中悠然开口道:「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夏油杰。」
片刻的愣神后,黑发少年也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面色古怪:「你认识我?」
紧接着,又警惕地追问了两句:「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的?」
「啊,我叫白川童浔。」
少女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自我介绍过,她看起来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看向少年时的目光却是亮晶晶的。
「你现在应该还不认识我,不过我在未来和你成为了同伴来着。」
话音落下,本以为对方顶多是不相信她的话,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下一句解释的白川童浔,却看见夏油杰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
「抱歉,你刚刚有在说话吗?」
白川童浔愣了愣,迟疑着放下手,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来自未来?」
少年眼中疑惑的神色更重了。
被消音了?
她想了想,又试着换了一种说法:「我其实不属于这个时间线,因为之后我们将会成为伙伴,所以才想提前来认识你的。」
「白川小姐。」
夏油杰幽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如果一直不说话,就让开些吧,不要堵在我的家门口了。」
他说着就转身关上了门,当着少女的面用钥匙扣上锁,随后绕过她就要往院子外面走去。
「等等啊!你先听我说!」
白川童浔猛地拉住了他的精瘦的手腕,脑海里快速转了一圈,试图以一种充满暗示性的说法提示对方:
「我昨晚夜观天象,发现我俩在将来绝对会成为亲密无间的同伴,所以才千里迢迢赶来认识你一下的!」
「我就想和你交个朋友。」她加重语气:「因为星象说,我们未来就是朋友。」
快转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好好思考一下她要表达的内容啊! !
「交朋友?」
只可惜夏油杰并没有会意,或者说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把她那后半句话当真。
他的表情逐渐变了,眼神徒然锋利起来,还透着点点令人心碎的防备和敌意,想要报警的手似乎在蠢蠢欲动。
他凉凉道:「但是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你却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我家的地址。」
早上一开门,就发现有个陌生的同龄人在自家门口神色诡异地站着,一开口还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并且一上来就发出了要和他交朋友的暴言。
怎么想都很可疑啊! !
见对方一脸看变态的神色盯着她,显然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白川童浔心中一跳,连忙松开了少年,摆手解释道:
「我不是跟踪,也没有找人调查你什么的。」
她抬头注视着他,用自己平生来最最真挚,最最诚恳的语气说:「我一睁开眼就出现在这里了,真的。」
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答案,夏油杰压根没信。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发现自己上学就要迟到,便也不再跟少女耗着,径直往前走去。
「回去吧,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我现在要去学校,并没有空来应付你。」
白川童浔却是几步跟了上去:「你现在是要去咒高吗?」
「你知道?」
这问题让夏油杰脚步一顿,随即神色缓和了许多:「你是那里的学生?」
白川童浔摇摇头,想起夏油杰和五条悟之前是同学的事情,忽然突发奇想道:「但是我也知道一些咒高的人哦,比如五条悟那家伙,这人你总熟悉吧?」
她想的其实很简单。
先开启一些关于对方学校的话题,接着再表明自己和他的学校站在同一立场上,并不是什么坏人。
以此来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同时还能让少年稍微对她放松警惕。
循序渐进嘛。
对此,夏油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我不认识。」
白川童浔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
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刚刚听到了什么后,少女蓦地话语一顿,突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什么?你不认识?!」
真的假的,没在骗她? ?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很努力地试图唤起他的记忆。
「就那个很高的白毛,总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家伙,你没见过吗?!」
夏油杰看了她一眼,摇头:「我没见过。」
白川童浔傻了。
不应该啊这俩不是同班同学?
就在她左思右想究竟是那里出了偏差,因为对方的话而产生自我质疑的时候,黑发少年沉默了一下,又开口说: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白川童浔: 「……」
夏油杰甚至还在补充:「我之前也没去过咒高。」
「……」
白川童浔整个僵住了,她将这句话消化了良久,才勉强扯着嘴角,尴尬一笑:「哈哈,是这样啊」
她羞愧地抬手捂脸,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心虚:「那祝你开学愉快?」
夏油杰笑了一下:「谢谢,我会的。」
尴尬的因子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终于,黑发少年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转过身来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呢?你说你不是咒高的学生,那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我夜观天象」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夏油杰沉下眉,很认真地注视着她:「我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值得你有所图谋的地方,如果没什么事情,请你离开,别再跟着我了。」
白川童浔闭上了嘴,安静两秒,突然表情无辜地看向他:「我没有地方可以去,真的是一睁眼就站在你家门口了。」
黑发少年眼底毫无波澜:「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因为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啊。」
白川童浔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是为了夏油杰才来的这个地方,所以我出现在夏油杰的家门口了,有什么不对吗?」
话音落下,她又学着太宰治那样,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可以收留我几天吗?我或许没多久就会回去了。」
夏油杰:什么强盗逻辑?
他额角跳起青筋,看着少女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自顾自地走了。
算了吧。
他面无表情地想着:她爱跟就跟着,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估计等到了咒高就会自行离开了。
走着走着,身后倏然转来了一道短促的惊呼声,夏油杰脚步一顿,还是不放心地回过头去,眼前的场景却让他的身体徒然被定在了原地。
原本还像个牛皮糖一样,似乎甩都甩不掉的少女,此刻整个人都被一层不算强烈的白光包裹住。
她表情似乎有些无语,撇着嘴对上他的视线,又无奈地朝他耸了耸肩,接着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阵风淡然飘过,眼前已空无一人。
夏油杰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半晌后,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真的消失了?」-
直到进入学校后,他还在思考着刚才那件事。
一个大活人说消失就消失,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难道是用了什么咒术吗?
夏油杰边沉思着,边在走廊处拐了个弯,最终停在了一年级的班级门口。
他抬眸随意瞥了一眼门牌,确定没有走错后,随手拉开了教室的门。
教室内,一个白发少年姿势嚣张又张扬地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他脸上度假似的带着一副墨镜,嘴里漫不经心地叼着一根棒棒糖,两条腿很是肆意地交叉搭在桌上,翘着凳子将两手枕在脑后,很是惬意。
白毛,个高,给人一种吊儿郎当又相当不正经的感觉。
夏油杰几乎是在刹那间想起了少女的话。
——五条悟。
第87章
白川童浔傻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次穿越的时间竟然会这么短。
之前狱门疆都是以年为时间单位让她「穿越」的,乍一下变回了小时,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但话又说回来,她真正使用狱门疆穿越的好像只有第一次认识织田作之助的那次,算起来在那地方待的时间似乎也没有很久。
所以说如果是时间线穿越的话,其实并不能待在那个时间线多久吗?
特级咒物依旧维持着正方体的模样,白川童浔单手拿起,再次尝试着输入能量,开启狱门疆。
短暂的黑暗过后,由水泥契成的墙占据了视线,时钟的声音嘀嗒嘀嗒地规律响起,雨滴拍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很大,呼啸的风压弯了树干。
这是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
「小心!」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川童浔迅速转过身,措不及防和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珠对上视线。! ! !
卧槽什么鬼——滚啊!
肾上腺素骤然飙升,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体内爆发而出,白川童浔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虫形咒灵,精神紧绷。
下一秒,仿佛有一道飓风猛地击中那颗眼珠,咒灵痛苦地哀嚎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向了地面。
它刚要翻滚身体爬起来,身后袭来的另一只咒灵却已经伸出利爪,十分轻易地将它撕裂。
白川童浔从惊吓中回过神,将目光看向朝她跑来的黑发少年。
她终于完整地看清了自己这次穿越的地点,一间刚被人搬空的大型公寓。
地上零散的报纸的纸屑还没被清扫干净,屋子里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墙上挂着的那个圆钟还在运作着。
白川童浔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你这是在做任务?」
夏油杰收回咒灵,应了一声,随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开口道:「你刚刚突然出现在咒灵逃窜的路前,吓了我一跳。」
实不相瞒,她也吓了一跳。
默默在心中吐槽一句,白川童浔看起来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昨晚夜观天象,这不是感知到你在这个地方嘛,就直接过来了。」
见黑发少年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她又耷拉下肩膀,颇为失落地问:「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夏油杰摇了摇头,嘴角勾着笑:「如果不是你,它就已经逃走了。」
这么说着,他扫了一圈周围,确认没有什么漏网之鱼后,便回过身,朝着公寓门口的方向走去。
白川童浔也连忙跟上前。
「现在要去哪儿?」
夏油杰:「夜蛾老师还在楼下等我,我得去和他汇报一下任务情况。
夜蛾老师?
这称呼令白川童浔心中一突。
她瞬间停下步伐,微微提高了嗓音,准确无误地喊出了咒高未来校长的名字:「你老师是夜蛾正道?」
黑发少年彼时已经拉开了公寓门,深处的楼梯口黑黝黝的,看起来格外瘮人。
他回过头疑惑地看她:「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啊!
白川童浔移开视线,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决,她站在原地迟疑了很久,才慢慢开口地开口:
「那那我还是不跟着你一起走了吧。」
开玩笑,她第一次见到夜蛾正道的时间段应该在未来的校长办公室内。
谁知道现在贸然改变时间线,会不会导致将来发生改变。
白川童浔拧起眉,脑海中回想着当时的场景。
初次见面的时候,夜蛾正道应该确实是不认识她的吧?
保险起见,现在还是能避免见面就尽量避免一下好了。
下定决心后,她缓缓舒展了眉头,勾起唇角,对着还站在门口观察自己的黑发少年笑了笑:
「我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还有点事要做,你先忙你的,我们到时候在老地方见面就行了。」
夏油杰一挑眉:「老地方?」
「你家门口啊。」白川童浔嘿嘿一笑:「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除了你家也不认识别的地方了。」
生怕再次被对方误解,她赶忙又加了一句,极力证明着自己的无害:
「我家真的在非常远的地方,你也看到了我是突然出现然后消失的,如果不是为了找你,我也不会来。」
夏油杰沉默了半晌,似乎在心中思量了一番,才点点头。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要离开,结果还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几声小跑的动静,下一刻,衣角被人轻轻扯住。
他回过头,正好能看见少女的发旋,紧接着有些心虚的声线传入耳畔。
「还有啊,关于我的存在,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你的老师和同学?」
夏油杰一时没做声,白川童浔低头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有些不安地抬起头去看他的反应。
却见少年略显危险地眯了起眼睛,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为什么?」
意识到是自己再一次升起了对方的警惕心,白川童浔心中不断打着鼓,此刻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又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来自未来,为了时间线的安全着想,最好别让那些很久以后才第一次认识她的人在现在知道她的存在。
眼看着夏油杰的目光越来越冷,白川童浔死活想不到好的理由,最后她索性一蹬脚,心急道:「都是五条悟那混蛋啦!」
记忆里成年夏油杰曾对她叮嘱的话语一闪而过,一个狗血俗套的故事在脑海中自动生成,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个渣男太让人生气了!自大,傲慢,性格又烂,以后千万别让你认识的女孩子找他谈恋爱!!」
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激动起来,夏油杰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冷漠和警惕缓缓消散,他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你这是被他欺骗过感情?」
其实并没有。
但说出口的话已经覆水难收,白川童浔心中没底,她眼神微不可查地飘忽了一下,却还是强装着表现出一副羞愤欲绝的模样。
「唔嗯所以千万不能走漏一丝一毫的风声,我好不容易才想到能够瞒过他那双眼睛的方法,要是被他知道我」
她垂下脑袋,声音也跟着慢慢低了下去,甚至连脸颊两边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周围寂静得很是异常。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公寓内没有一丝声响,夏油杰安静地注视着她几秒,最后还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好,我答应你。」
语毕,他再次转身。
「等等!」
然而这次,还没等他迈出步子,白川童浔就又叫住了他,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对了对手指,又抬头望天。
「对了,你家地址能告诉我吗?我怕我找不到地方。」
夏油杰:「……」
目送着夏油杰的身影下楼后,白川童浔终于放松下来,缓缓从口中舒出一团郁气。
楼梯肯定是不能走的,因为还不清楚夜蛾正道会在什么地方等着。
她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又凑到窗边往底下瞄了一眼,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直接翻窗离开。
很好,至少有八楼。
白川童浔瞬间放弃翻窗的想法,后退两步远离窗户,将自己彻底藏进黑暗无光的角落中。
她四下扫了一圈,确定没看到摄像头后便拿出召唤书,翻开了第一页-
夜蛾正道对他的天赋十分看好。
夏油杰坐在车内,听着自家班主任毫不吝啬的夸赞,大脑的思绪却逐渐发散。
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把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女的事情告诉老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双充满了信任的眼眸,酝酿在嘴边的话不知为何就说不出去了。
他其实还是没有接受白川童浔给出的理由。
口说无凭,而且他也不是很相信那个目中无人的神之子会平白无故去渣一个少女的感情。
车即将行驶到夏油家的门口,只要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日式独栋的小院,一直沉默不语的夏油杰突然出声,让车停在这个拐角处。
「我有点事,夜蛾老师。」
黑发少年打开车门,单手撑着门框弯下月要,笑眯眯地探头朝车内坐着的夜蛾正道开口:「今晚不回学校住,您就先回去吧,特意送到这里真是太感谢了。」
说完,没等夜蛾正道反应过来,夏油杰便快速关上了车门,背影隐没在雨幕之中。
回到家的时候,白川童浔还没到。
父母去旅游了,家里空荡荡的。
他回到房间脱下衣服,又简单拿毛巾擦了擦湿透的身体,才换了身便衣回到客厅。
风依旧在肆意狂啸,夏油杰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手中捧着一本书,眼睛却时不时得扫向窗外。
那个女孩是突然出现在那间公寓里的,身上不可能有伞,看起来也不像是带了钱的样子。
黑发少年微蹙起眉。
而外面雨又那么大
忽然一道身影从天空降临至玄关口,夏油杰无意间地一瞥,目光倏然凝滞。
那是一抹圣洁的银白,跟身后雨霾风障的景象格格不入,背部巨大的羽翼昭示着来者非人类的身份。
夏油杰不自觉的站起身体,视线落在了对方怀中白川童浔的身上。
少女不知何时换了一件衣服,天空分明下着倾盆大雨,她的周身却没有被沾染上一丝湿气,干净的仿佛刚从花园游玩回来。
银发男人动作轻柔地放下怀中的少女,很快就敏锐地发现了他的视线,他冷冷朝屋内扫了一眼后,便收起羽翼,低头安静听着少女说话。
而白川童浔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个人在房子里面注视着他们。
她上前两步,表情温柔地拥抱了那个银发男人,踮脚凑到他的耳边,又轻声说了些什么。
然后夏油杰看到男人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接着身体慢慢虚化,最终变成一团光,飘入了白川童浔手中的那本书内。
几秒后,房子的大门被轻轻敲响。
第88章
事实上,整个来的过程其实并没有夏油杰想象的那么顺利。
在经历了一波三折的被大雨淋个透心凉,迷路,煞费苦心找了一家服装店,用某最古之王的宝石换了一套新衣服,问路,琢磨地形,然后被月护着在雨中飞行等一系列操作后,白川童浔总算是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而在夏油杰听不到的地方,蓝发少女和银发少年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白川童浔:「这雨也下得忒大了,还好随身带着有吉尔伽美什送的宝石,换了身衣服。」
月:「嗯。」
白川童浔:「这路也太难找了,而且还下着雨,从天上飞都看不清,下次真该带个手机过来导航。」
月:「……」
白川童浔:「这次真谢谢你了啊,要不是你特地为我挡着,我现在已经被淋成了个落汤鸡了。」
月:「嗯。」
最终,白川童浔欣慰地抱了抱他,直接结束话题。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讲,不过今天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月,我要敲门了噢。」
月:「好。」
对话结束,银发男子进入了召唤书。
白川童浔低头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像是即将进行面试一样轻咳一声挺直了背,抬手敲响房门。
吧嗒一声,门开了。
夏油杰穿着便衣站在门口,黑长的头发散披在肩,被毛巾随意地搓揉过后,还沾着点点水汽。
相比起外面的雨夜,屋内暖色的灯光很亮堂,氤氲着点点无形的柔和暖意,又可能是开着空调的原因,那片暖光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清凉感。
黑发少年将门拉得更大,微微侧开身子:「进来吧。」
白川童浔有些拘谨地探头走了进去,房子的布置非常简单,可以看出来家境小康的经济情况,但似乎没有人常住。
「随便坐吧,家里什么喝的都有,挑你喜欢的就行。」
夏油杰姿态放松地靠坐在柔软沙发上,桌子上摆放着几瓶不同的饮料,罐上沾着小小的几滴水珠,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白川童浔绕过小沙发,在他边上坐下。
她也不客气,俯身拿起了汽水饮料罐就扯开拉环,仰头喝了几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仿佛将疲惫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清醒了。
夏油杰偏头看着她:「你说过,你家在很远的地方?」
阴雨天总是伴随着烦闷的空气,白川童浔手中捧着冷冰冰的易拉罐,舒服地眯起眼睛。
她将头往后靠,声线惬意:
「确实是很远的地方啦,因为某种原因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具体的情况,但你以后会知道的。」
夏油杰也拉开一罐汽水。
「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五条悟吗?」
白川童浔措不及防呛了一下。
「才不是!」
她捂着嘴咳嗽几声,才瞪大了眼睛,惊悚地看向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夏油杰撇着嘴角,倒是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是你之前说他欺骗了你的感情?」
那只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说辞啊! !
白川童浔噎住了,她有些不自然地把饮料放回桌上,随后抬起头,撇着嘴角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我不是说过好几遍了嘛,我单纯只是为了你而来。」
「五条悟那家伙你就不用管啦,我现在巴不得不看见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他大老远跑过来。」
夏油杰刚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少女就似乎已经知道他心中想的话,赶在他之前就开了口。
「别问,问就是我有天晚上夜观天象,发现你我十分有缘分。」
他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
「你是咒术师?占星是你的能力之一?」
白川童浔摆了摆手,耐心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咒术师,我用不来咒力。」
她歪了歪头,手抵着下巴,思考了半晌道:
「至于你说的占星,呃……是也不是?」
这样模凌两可的答案让夏油杰轻皱起眉,他微不可查地暗下眸色,观察着少女似乎万般纠结的表情,最后看到她索性一挥手,一副不管了随便吧的模样。
「算了算了,你就把它当作是一种能力吧。」
接着她便将自己陷进沙发,扬着下巴满脸自豪地开玩笑:「没错,我就是那个大预言家。」
听到她这句话,黑发少年闷闷低笑一声。
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饮料,很是配合地语气调侃道:「那这位大预言家,能请您算算我的未来吗?」
「……」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
下一秒,身穿婆娑装的温和男人浮现在脑海中。
她几乎是刹那间就想到了被他焚烧的身体,以及那时不时陷入虚弱状态的灵魂,他孤独地被困在一个小树林,重复又枯燥地数着时间,直到她来将他带走。
男人的未来并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很糟糕。
眼中的难过一闪而过,白川童浔掩盖住情绪,调整好表情移开视线,应对自如。
「天机不可泄露嘛。」
她安静两秒,收回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浅色的眼中笑意很深,却又似乎藏着某种无法忽视的真切感情。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的未来有我。」
少女清脆又坚定的声音流入耳畔,夏油杰闻言,面上诧异。
他平静的目光泛起一丝波动,随即没有忍住勾起唇角,有些无奈地微摇着头笑了笑:「你对谁都这么说话的吗?」
少女不以为意:「不啊,你是没见过我嫌弃别人的样子。」
什么太宰治,什么五条悟,她都不知道对着他们翻过多少次白眼了。
紧接着,白川童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一脸苦大深仇地凑近了他。
「啊对了……不过你和五条悟关系很差。」
夏油杰:?
他晃了晃手中的汽水,随后高高抬起右手,越过少女,将喝完的饮料罐用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无比地投进客厅角落的垃圾桶。
那撇着眼睛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根本没将她的话放心上。
「真的吗?我其实还挺喜欢他的。」
白川童浔:?
这话她就不乐意听了。
你自己怕是不知道,未来的那个夏油杰有多喜欢在她面前偷偷说那白毛的坏话。
「当然是真的。」
白川童浔双手抱臂,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毕竟他性格很烂啊。」
夏油杰:……这点确实无法反驳。
窗外狂啸的风雨依旧没停,敲打在窗上的声音滴滴答答地极有节奏。
夏油杰回家时淋了雨,后来为了等待少女也就只是粗略地擦了一下身体,此时闲了下来,终于可以进浴室洗个热水澡了。
百无聊赖的白川童浔乖乖坐在客厅等他,她怀中抱着靠垫,有些困乏地打了个哈欠。
浴室催眠的水声停止,没过一会儿,黑发少年单手擦着头发打开了门,脖子上随意地挂了条毛巾。
看到客厅闭着眼睛假寐休息的蓝发少女,他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转身回到卧室,从衣柜中抱了一张小毯子出来。
柔软的毯子覆上白川童浔的身体,她似有所觉地睁开眼睛。
夏油杰和她对视上目光,顺势坐到了她身边。
「你这次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啊。」白川童浔揉了揉眼睛,裹着线毯坐起身:「回去的时间好像不太受我的控制,我只能决定什么时候来。」
夏油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你今晚……」
少女心虚地举起手,「我先说好,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你要是非要赶我的话,我就只能出去淋雨睡大街了。」
看着对方水润可怜的双眸,夏油杰缓缓叹了口气。
「不赶你,你睡客房。」
他起身关掉空调,回头看她。
「但是明天早上我会去学校,你……」
夏油杰顿了顿,面色认真地继续道:「厨房有面包,晚上我会请假回来。你可以待在家里,也能随时离开,但我不会给你钥匙,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
「好——!」
白川童浔拖长了声音,摆出一副全世界我最听话的乖宝宝模样。
她像西方宣誓那样单手四指并拢抬起,无比郑重地保证道:「我发誓,只要我不是因为不可抗力回去,就一定好好在家等你!」
不过话说回来……
白川童浔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你父母呢?」
「他们这几个月不会回来。」
夏油杰背对着她拉上客厅的窗帘,语气平静地说:「这点你不用担心,这个房子基本是我一个人在住。」
他回过头,眉眼突然变得危险起来:「但如果被我发现了你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白川童浔被这阴森森的语气吓得抖了一抖。
立马挺起月匈膛,振振有词:「我直接自刎解决,绝不脏了你的手!」
黑发少年失笑出声。
「客房就是浴室边上的那间,里面的床是铺好的。」他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走到客厅灯的开关旁,扬着下巴为白川童浔指了指方向。
「空调什么的都有,去睡吧。」-
客厅陷入了一片昏暗,房间内,开好灯的白川童浔盘腿坐在床上。
她手指摩挲着下巴,跟召唤书对话道:
「我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控制过来和离开的时间吗。」
她上一次穿越还是在夏油杰开学当天,今天过来他却已经明显开学有一段时间了。
不仅接到了祓除咒灵的任务,甚至在提起五条悟时还能表达一些对他的看法。
召唤书缓缓升起一行金色字体。
【以召唤师目前的能力,做到穿越时空已经是极限。 】
白川童浔轻啧一声。
不受控制的穿越时间,实在太让她被动了。
见少女气累地耷拉下脑袋,召唤书安抚般地亮了亮。
【虽然不可以控制时间线,但我能做到感知每次穿越停留的大概时长。 】
白川童浔顿时眼前一亮。
「那我这次能待多久?」
【约莫一个星期。 】
白川童浔:……
惊天霹雳。
本以为这次也会很快回去,结果你告诉她得待一星期?
也就是说,自己可能要在这里住上差不多七天? ?
一两天还能接受,但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在自家待上七天
白川童浔无语凝噎地捂住了脸。
她不会被当成什么蹭吃蹭喝蹭住的无赖,被夏油杰赶出去吧? !
第89章
昨夜还是狂风暴雨,第二天太阳就从云边冒出个脑袋,不留余力地将自己的热情撒向人间。
不少地方还残留着或大或小的水坑,在暴晒中经过一天的训练后,夏油杰不可避免地出了一身汗。
相比起以往,今天的课其实还算轻松,也没有什么祓除咒灵的任务。
但或许是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缘故,他的状态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心不在焉。
夏油杰知道自己该专注眼前的事,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去提升实力,就和往常做到的那样。
可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脑中总是时不时就会想到关于蓝发少女的事情。
这也因此导致了学习质量直线下降,让站在一旁的夜蛾正道很快就看出了他的异样。
他召回了围着黑发少年的咒骸,开口:
「还好吗?」
夏油杰喘息着撩起短t,随意地擦了擦额上的汗渍,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此时正是临近放学的时候,夕阳懒洋洋地往大地披上一层暖橘色的黄纱。
夜蛾正道看了眼时间,索性直接结束了训练,让几人回教室休息了。
他站在讲台上总结今天的课业内容,而讲台下面唯三的几个学生中,也只有家入硝子会给他这个面子,偶尔抬头认真地听他说话。
早就熟知这些内容的五条悟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而另一个黑发少年表面静心听讲的模样,实际上魂根本不在这间教室里。
夜蛾正道命令着咒骸给这两个问题学生一人送了一个爆栗子。
夏日的蝉鸣有些吵闹。
刚宣布完放学,夏油杰就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拎起桌肚里中午和五条悟他们出去买的甜品蛋糕,一边绕过讲台一边目不斜视地道。
「老师,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会经常需要回家过夜,所以就不住学校了。」
夜蛾正道愣了愣,看着已经打开了教室门的夏油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五条悟的声音突然从窗口边传来。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是一个人住?」
他依旧是那样慵懒又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坐姿,漆黑的墨镜遮挡住神色,嘴角露出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你这样突然请假,又每天都要往家跑,可是很容易就让人怀疑你是不是在金屋藏娇啊,杰。」
说着,他还试图将一旁的短发女孩也拉下水。
「我说的对吧,硝子。」
「得了吧。」
家入硝子手里还在研究咒术书,显然没什么兴趣加入这场无聊的八卦。
「与其相信夏油会金屋藏娇,不如早点祈祷一下铁树开花来得直接。」
她不紧不慢地翻过一页,不甚在意地开口道:「说真的,我完全不觉得你们两个能有什么恋爱细胞,能好好做个人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五条悟无趣地啧了一声,转头去看外面的风景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夏油杰笑着单手抚上下巴,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
「要说理想型的话,我也是有的喔。」
他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主动接上话茬,有意无意地看向白发少年的方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一见钟情,我最近在网上看见了一个女孩子。」
家入硝子合上书,顿时来了兴致:「怎么,你心动了?」
夏油杰耸耸肩膀:「只是觉得那样的女孩子很漂亮而已。」
「倒是展开讲讲啊。」短发少女白了他一眼:「别卖关子。」
「具体的有些忘了,只记得那个女孩很好看,是很罕见的宝石蓝长发搭配淡青色的眼眸。」
在一旁漠不关心的五条悟忽然停下翘椅子的动作。
黑发少年话语一顿,余光往他那边扫了一眼,再接再厉:「噢对了,她手上还拿着个笔记本来着,应该算是比较喜欢学习的那一类吧。」
某只白毛转头,视线灼灼地看了过来。
夏油杰微微挑起了眉梢。
难道这家伙真的
下一秒,五条悟的行为彻底应证了他的猜想,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插兜走到夏油杰的桌子前,抬腿很轻很轻地踢了一下他的桌角。
夏油杰神色如常,疑惑地抬头看他。
白发少年开口:「你看到的那个视频还留着吗?」
夏油杰:「我当时因为赶时间,直接就划过去了,怎么了?」
五条悟有些烦躁的揉乱自己的头发,又问:「那个女孩出现的地点你知道是在哪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不清楚,但应该是国外。」
他说着,又饶有兴致地反问道:「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
五条悟回答的很快,但搭配上他这副有些郁闷的表情,倒是显得有些欲盖弥彰起来。
夏油杰深深望了他一眼,心中对少女的话已经信了接近八成-
夜晚,当夏油杰再次回到家中时,白川童浔还侧躺着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听到开锁的声音,她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踩着拖鞋跑到门口迎接。
房门被缓缓推开,黑发少年才堪堪露出半个身体,就听到了少女轻快的声音。
「欢迎回来!」
夏油杰愣了一下,关门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没想到对方会特意来玄关处等他,他微微勾起唇角。
「我回来了。」
少年的声线很温和,低头将拖鞋换上后便抬起手臂,将指间勾着的小蛋糕递到白川童浔面前。
后者双手接过:「给我的吗?」
她诧异地睁大眼睛看向手中捧着的蛋糕,抬头受宠若惊地问了一句。
「嗯,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这些。」
白川童浔低头嗅了嗅,闻到一股草莓配合奶油的甜香,惊喜地出声:
「谢谢!我特别喜欢!」
夏油杰眼中带笑,很快就换好了鞋子,走进屋子里。
他温声询问:「待会吃晚饭,你是想要出去吃,还是我来烧?」
白川童浔跟在他身后,闻言有些迟疑着将小蛋糕放上餐桌,眨了眨眼睛:
「我以为这个就是我的晚饭?」
「晚餐怎么能只吃这些?」
夏油杰失笑着摇了摇头,他走到冰箱前,拉开上下扫了一圈后,沉吟一声:「要不还是出去吃吧,冰箱里没有什么菜。」
白川童浔想了想,忽然拿起桌子上的蛋糕,凑到少年身旁,抬起双手,小心地将手里的东西放进冰箱的嘴上层。
「那咱们就出去吃,先把蛋糕放在冰箱里好了,不然就吃不下晚饭了。」
这么说着,她收回双搜,有些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着他:「那个……我能不能在这里留一个星期?」
夏油杰恰好也低头看着她的动作,霎那间视线对撞,后者浅色的眼眸中不自觉地流露一丝紧张。
像一只生怕被从家里赶走,所以努力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乖巧讨好地望着主人的可怜猫咪。
无处可去的少女,在东京这个地方只能依赖着他。
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过,他微眯起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真像五条悟说的那样,是在悄悄的金屋藏娇。
面前的人半天不说话,心中忐忑的白川童浔顿觉糟糕。
她都已经准备好被拒绝了,但最后夏油杰仍是没说什么。
他只是从口袋中拿出钥匙,在手里抛了抛,在少女紧张的目光下单手关上了冰箱的门。
他开口说:「那我们现在就去附近商店,购买你这星期的生活用品?」
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瞬间落地。
白川童浔一下子兴奋起来:「走走走!」
两人兴致勃勃地出门,刚走到熟悉的十字路口,夏油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扌莫口袋,动作顿了顿。
他抽了抽嘴角,扶额叹息一声,随后无语地转过身。
「稍等,我回去拿个钱包。」
「哎不不不,不用。」
白川童浔立刻伸出双手,握住他结实的小臂将人拉了回来,狡黠地扬起了脑袋:「我自己有钱,就不麻烦你了。」
这么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那本奇奇怪怪的笔记本,指间捻起书页翻开。
接着白川童浔又转动脖子左右观察了好几圈,发现有不少路人后皱起眉,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弯着眼睛朝他笑了笑。
「你等我一会儿哦。」
说完这句话,少女就抱着那本书,一闪身就溜进了两栋房子中间狭小拥挤的小通道中。
夏油杰目送着她做贼似地离开。
几秒后,无人注意的通道内倏然爆发一股强烈的金光,然后很快消散。
白川童浔并没有出来。
夏油杰在通道口等了半晌,并没有动静,他蹙起眉,不放心地刚要转身去探情况。
蓦然一道陌生的,充满愤怒的低沉男声传来:「白、川、童、浔……你这家伙!!」
「我看你是真的活腻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夏油杰心中陡然升起警惕,脸色霎时间暗沉下去。
他抬起脚步,垂至身侧的右手逐渐握拳。
一只咒灵从他脚边的土地缓慢地探出干枯的手爪,尖利的指甲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划痕。
他隐去声息,冷静地沉眉来到墙边,点点溅起的尘土飞扬出甬道,模糊了视线。
「很好,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冥界女神长什么样吗。」
那人不屑地哼笑一声,一字一句道:「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能送你下地狱去见见她。」
下地狱三字一出,夏油杰心中顿时一揪,再也按耐不住,身体全身的肌肉疯狂发力,紧接着动作极快地跑了进去。
耳边煽起一阵飓风,那只长发掩面的咒灵受到驱使,扬起利爪朝着窄道内的男人挥去。
原本背对着他们的金发男人微微歪头,往后轻描淡写地丢去一瞥,猩红的眼眸中凝聚着几乎快要冻结的寒霜。
他反手从还开着的金色漩涡里抽出一把利剑,随手一挥,强烈的剑气逼退咒灵。
黑发少年突然从它身后附身冲出,蓄力已久的拳头破风般击来。
下一秒,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搭上了金发男人臂膀上的盔甲。
夏油杰瞳孔猛缩,脚腕倏然转了个方向,因为前进过猛的力道而在地上刹出一道长线,但好在及时收住了动作。
蓝发少女从男人身后好奇地探出了一个脑袋,目光对上夏油杰的视线后变得有些错愕。
「杰?」
夏油杰放下拳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右臂还在轻微着发抖。
「没什么。」
他闭眼揉了揉眉心,随着月匈膛中的那股郁气的吐出,放松了身体:「我只是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
白川童浔看了看地上那只被打得爬都爬不起来的咒灵,又掀起眼皮瞅了一眼吉尔伽美什阴沉沉的脸色,干笑一声。
她拍了拍手边坚硬的盔甲,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夏油杰,我现在住在他那里。」
最古之王回头看向她,无声冷笑。
白川童浔只觉得头皮发麻。
「好啦吉尔,别生气了。」
她赶忙拉着金发男人的手臂摇了摇,语气中带着点点撒娇的意味。
「真的多亏了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真的帮大忙了。」
吉尔伽美什讽刺道:「你也就那张嘴有点用了。」
「是是是。」
白川童浔疯狂点头:「我是废物,但我身边的吉尔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他的光辉永世不灭,照耀你我,点亮历史长河。」
吉尔伽美什砸了咂舌,猩红的眼眸狠狠瞪了她一眼。
「下次再因为这种小事就叫本王出来……」
「吉尔。」
话还未完,少女就轻笑着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知道,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的。」
吉尔伽美什的目光刹那凝滞。
眼前人将双手交握着背在身后,那语笑嫣然的模样,让他一瞬间就想起了曾经胆大包天到往他头上戴花环的那个蓝发少女。
他张了张口,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现在已经是几千年后的未来。
时代在变迁,人们早已远离那些古老的建筑,一栋栋华丽的高楼被建造而起,大家身上都穿着截然不同的服饰。
吉尔伽美什偶尔也感到过物是人非。
他也会有在梦里怀缅着曾经在乌鲁克宫殿生活的时候,感叹那些闹腾又不失有趣的日子,也会去思念自己那绿发的挚友和尽职尽责的神官。
那早已是很早很早的以前。
但现在,只要有她依旧生动活泼地在他眼前笑着……就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谢谢你,能够想起我。」
清风撩起发丝。
白川童浔敛下眼帘,睫毛轻颤着,嘴角弯起一丝温柔又怀念的弧度。
「谢谢你,吉尔,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
吉尔伽美什安静地注视着她。
他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放弃嘴边所有恼怒的话语,只是抬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金发男人身穿坚硬耀眼的黄金铠甲,神色却渐渐缓和起来。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夏油杰,轻哼一声,而后化成一团金色的光团,不紧不慢地飘入召唤书。
留下一地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和一个不知装着什么的布袋。
白川童浔将手上的书合上,抵在唇边轻轻触碰了一下,慢慢弯起了眉眼。
只有少女自己知道,她真正切切地听到了,英雄王离开前那一句低不可闻的回应。
——「知道了,蠢女孩。 」
第90章
一级的咒灵果然还是太弱了。
夏油杰将趴在地上的利爪咒灵收起,面无表情地心想。
自己费了不少力气才收服的家伙,却在那个金发男人手下弱小得毫无反抗之力,这无疑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平复好心绪,他转过身,正好看到蓝发少女也收回了召唤书。
白川童浔蹲下身,捡起一颗色泽剔透的红宝石,指腹轻轻抚过表面,原本柔和的面色很快又明朗起来。
感谢吉尔伽美什,真不愧是他,出手果然就是阔绰。
这些东西,光拿出一个就够她这辈子吃穿不愁了啊!
一旁的夏油杰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张了张口:「这些」
白川童浔兴高采烈地又拿起一条金项链看了看:「这些是嗯,我的住宿费!」
之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的布袋被她解开,露出里面塞了满满一袋子的纸钱。
她眼前一亮,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然成为了富可敌国的大土豪,二话不说就牵起黑发少年的手腕,连声音都轻快起来。
「走呀走呀,现在我有足够的财力来请你吃饭了!」
夏油杰默了默,缓缓叹出了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的一口气。
他在少女边上蹲下身子,动作利索地帮她把布袋重新系好,随后轻松提起,朝白川童浔道:「先把这个带回家,我们总不能提着它们到处跑吧?」
说的也是
白川童浔讪讪一笑,低头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灰尘。
刚刚吉尔伽美什在生气时发出了很强的能量波动,把尘土扬得到处都是,好在除了让她心里怂的要死外,倒是没有造成什么其他的破坏。
稍微清理干净后,她小跑着来到夏油杰身旁,主动开口解释道:「刚才那是我的同伴,吉尔,他超有钱的,也很厉害。」
黑发少年不置可否:「那个人确实很强,不过」
白川童浔顿时竖起耳朵:「不过什么?」
「我听到他自称说本王?」
「啊那个啊。」
少女抿起唇,眼神清澈地仰头朝他笑了笑,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你以后就知道了哦。」
见状,夏油杰也识趣地收回视线,没再多问-
夜晚,吃饱喝足且洗刷刷完毕的白川童浔,穿着新买的连衣裙睡衣仰躺在床上,再一次打开了召唤书。
「吉尔伽美什也恢复记忆了。」
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就在昨晚,白川童浔恢复了关于吉尔伽美什那个世界的所有记忆。
现实情况其实跟梦境中相差不多,只是因为是初次到达那个世界,所以在使用召唤书时多喊出了一句羞耻的挑衅台词而已。
她想她恐怕这辈子也忘不了,当吉尔伽美什看到自己拿着一本书,闭着眼睛大喊出那一句「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后,那种看神经病一样的诡异眼神。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还有那种依靠想象力改变物体的能力,当时的她也确实可以说是无师自通,在完全懵逼的状态下,下意识地就使用了出来。
中途她也的确离开过那个世界一次,只是没有离开后那一段空缺的记忆。
至于穿越到了哪里,听召唤书说,是书页中的五号图鉴人物所在的世界。
五号人物,终极契约,以及脑海内响起的那道熟悉却又冰冷的男声。
这些都是当时在东京的森林里寻找那朵桔梗花时,压切长谷部濒临失控,自己也遭遇危险后所获得的信息。
当天她回去后翻开第五页的信物时,上面空白一片,只写了那么短短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
可之后几天再去查看,那句话却已经消失不见,取代而之的是中规中矩的需要获得的信物信息。
白川童浔还记得那个图鉴人物的信物,是一枚被大火焚烧过的五元硬币。
硬币倒是要多少有多少,但这个前置条件多多少少就有点麻烦了,毕竟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算大火,生完火之后,会不会被当成违法纪律被抓起来。
于是此事就不了了之。
白川童浔静静看着召唤书上属于吉尔伽美什的那一页人物界面。
第二次回到乌鲁克的世界,那里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恩奇都死了,那位曾不可一世的英雄王也脱变成为一个体恤人民,不辞辛苦的贤王。
在昨夜的回忆中,那一次的穿越,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陪伴吉尔伽美什,直到自己的存在彻底激起了世界的排斥反应。
而当她因为达到极限而被强行剥离出世界之后,世界意志将会抹消她存在的所有痕迹,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图鉴人物根本不记得她的原因。
但现在,吉尔伽美什却回忆起来了。
天知道白川童浔在召唤他的时候,听到那一句「本王什么都想起来了」后有多么惊讶和感动。
虽然下一句自己就要问他借钱,但不可否认的是,当时满心的雀跃和莫名的委屈甚至差点让她热泪盈眶。
召唤书泛起微光,回答了白川童浔的困惑。
【因为你们本身就有着灵魂羁绊,所以在解开信物之后,大部分图鉴人物对您初始的好感度本就不低。 】
【羁绊越强,召唤书对图鉴人物限制的就越少。当您恢复记忆后,羁绊加强,一些被封锁的记忆也自然就会冲破世界限制,回到该召唤人物的大脑。 】
但对于白川童浔来说,恢复记忆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召唤书亮起的光黯淡了些许,并没有将这句话呈现出来。
「我还有一个问题。」
白川童浔坐起了身体,靠在床头边思忖道:「为什么我要拼死拼活地寻找那些奇奇怪怪的信物,才能解锁这些图鉴人物呢?」
召唤书停顿半晌,才缓缓浮现出一句话。
【每穿越一个世界,我都会消耗大量的能量,代价就是所有图鉴人物灵魂的羁绊状态产生巨大的动荡,需要重新寻找信物才能再稳固。 】
这也是为什么她每个世界都在四处奔波,竭力寻找那些信物的原因。
而且那些信物也都随着世界的变化而变化,大概也是为了要尽量融入这个世界。
六道骸也说过,不同的世界有不一样的能量体系与规则,他们这些外来的图鉴人物如果想要在其它世界出现并停留,就必须以那个世界的能量体系为主,受到相应的限制。
大脑还在思考着,房间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
白川童浔立刻放下正在思考的事情,合起手中的召唤书,翻身下床,踩上拖鞋去给外面的人开了门。
客厅的灯光亮堂,夏油杰穿着家常便衣站在门外,脸上的表情在房门开启后瞬间僵硬起来。
他垂眸看着白川童浔的模样,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
相比起外面明亮的灯光,客房内的光线比较偏向柔和的感觉,照在人的脸上,总是会笼起一种朦胧的轮廓。
少女的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像是在刻意引诱似地露出半个肩膀,许是才刚洗完澡,周身的空气还裹挟着一阵清新好闻的淡香。
偏偏她还一脸无辜的神色,满眼不解地歪了歪脑袋,宝石蓝的柔软长发顺着肩头滑落至月匈前。
「怎么了嘛,杰?」
清脆又充满信任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正处于青春躁动期的夏油杰心中一紧。
意识到自己沉默的时间实在太久,他仓促地移开视线,耳根却开始随着内心某种不知名的热切而逐渐升温。
「我明天回来会买一点菜。」
属于少年的声线低缓,几秒后,他眸光微动,又忍不住低头对上少女的视线:「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因为他的话而渐渐舒展开眉梢,语气惊喜地开口:「你是想亲自烧饭嘛?!」
夏油杰:「嗯。」
白川童浔欢呼一声。
「我什么都吃的!」
她浅色的眼眸充满了明亮的神采,崇拜又欣喜地看向他,好像有机会能享用他亲手做的饭菜是什么特别难能可贵的事情般。
夏油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心跳加速,似乎有什么别样的情感在月匈膛内燃烧而起,它来得又快又猛,甚至不给人任何缓冲的时间。
空荡荡的家终于不再冷清得没有一丝人情味,进门后的那声「我回来了」也会有人给予温暖的回应。
他心血来潮烧出的菜终于也有了其他人愿意品尝,并为此而期待着。
夏油杰轻笑出声,在少女疑惑的眼神中替她拉好衣服,并清晰无比地认知到现在的情况。
——他正在和一个异性同居。
对方千里迢迢只为他而来,看向他的那双眼睛里总是盛满了包容与喜爱,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又得避免引人耳目,所以欢欢喜喜地买了许多东西睡进了他家的房间。
她穿着他们一起排队购买的睡衣,使用着和他同一款的沐浴露,会乖巧地等待他回家,会和他一起享用晚餐。
就像是他同居的小女友。
像他金屋藏娇的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