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才不到一会的功夫,村里草药郎中的家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家里站不下的,还在外头的院子里围了一圈,大伙儿都抻着头往里张望着,不时低头议论两声。
屋里不时传来一阵男人的痛吟声和女人的哭喊声。
顾柳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血腥味从院里飘了出来,顾柳的脸色更白了,夏天冬和马卫锦追在他的后头,都在喊着让他慢一点,可顾柳却什么都听不见,耳朵像是蒙了一层布,“嗡嗡”的响
好不容易跑到草药郎中的家,顾柳惊慌失措的拨开人群往里挤。
村里人见是他来了,都自发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可这却让顾柳心里越发的惶恐起来,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拧着,喘不过气来。
没了人群的遮挡,血腥味愈发浓重起来,和着一阵草药的清苦味道,院里的黄泥地上还能看见一连串的血滴,看那方向像是一路滴着血被人抬进去的。
大牛嘴笨,说完这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媳妇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权当没看到,闷着头坐了下来。
云裴还想说什么。
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云裴蹙了下眉,“这算什么占便宜?我跟姐姐是真人手不够,如果将生意扩大的话,就算不用你们也得找别人。”
二虎笑眯眯道:“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喊我们就行。摘山梅本来就是小事,我们上山砍柴时顺便就能给你摘回来一竹篓,谈钱的话多伤感情。”
被他这么一说,掏力气的活都成了免费的,大牛媳妇气的更加肝疼了。她怎么就嫁到了这样的人家!一窝子蠢蛋。
大牛媳妇的唇角耷拉了下来,神色也有些阴郁。
大牛媳妇心底堵得厉害,她算看清了,家里就没一个跟她同一立场的。
她就算有意见,还能当着孩子的面,大哭大闹不成?
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大牛媳妇勉强扯了下唇,眼底闪过一抹讥诮。
“我能有什么意见?裴哥儿将咱们放在心上,才特意说了分成的事,我之前也是想着不能辜负了他一片心意才应了下来,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分成的事就算了吧,咱家不愿意赚这个钱,裴哥儿肯定也不好意思使唤大家,就让别人赚去吧。”
她说完这话,气氛冷了一瞬。
大牛的脸颊腾地红了,连忙出声道:“裴哥儿你甭听她胡说八道,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我跟二虎别的没有,一身力气还是有的。”
怪不得都说大牛媳妇是个厉害的,一般妇女为了顾及脸面可说不出这话,说到底,也不过是不想吃亏罢了。
云裴自然能理解她的心情,虽然不会跟她计较,考虑到以后真有这么个合作伙伴在,肯定能折腾出不少事来,他也不再提分成的事,想帮助他们多的是办法。
“嫂子说的对,如果你们不愿意要分成,我还真不好意思总麻烦你们,不如干脆找个折中的方法吧,不管你们采摘到什么水果,只要能做成果酱,我都按应季水果的价格收购,这样如何?”
梅枝娘迟疑道:“果酱真能赚钱?”
“自然,若是不能赚钱,我也不愿意折腾这个。”
商量到最后,终于定了个章程出来。
经过下午的交流,云裴发现二虎特别有经商天赋,人机灵不说,还特别能说会道,培养一下假以时日定是个人才。
不过现在也急不得,一切只能慢慢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过得飞快。
大牛他们送来不少山梅,云裴跟云琬一直忙着熬果酱,还把梅枝姐请了过来,让她帮着一起熬,多了个劳动力后,速度加快不少。
最高兴的莫过于大牛媳妇,本以为没了分成,他们只能白忙活一场,谁又料到裴哥儿竟提了个市场价收购?
这摆明了是给他们送银子,山上野山梅遍地都是,随便摘几篓,就能得到几百个铜板,还有比这更美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碍着娘还在,她都不想让大牛去地里干活了,为了赚钱,她连篮子都不编了,天天一大早起来就去摘山梅。
几天下来,家里攒了不少钱。
梅枝娘更加不安了,总觉得按照这个赚法,比分走裴哥儿一成的利润还坑人,好几次她都想跟裴哥儿好好说一下。大牛跟二虎还特意找了裴哥儿一趟,最后被他劝了回来。
因为供应的山梅多,这几天,云裴挺忙的,他又买了不少坛子,特意用来装果酱。家里的锅不算大,每锅能熬个两到三坛,每熬一锅都需要清洗,腌制,一天能熬个三锅。
一个星期下来,刨去味道不太好的,也有三十多坛,怕果酱容易坏,云裴密封的很严实。他还特意给顾柳送去一坛。
仔细算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到了跟归云阁结账的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云裴又去云大爷家借了牛车。
他们熬果酱的事,村里人自然有所察觉,云裴跟梅枝赶着牛车路过他们身边时,他们都伸长了脖子往车上看。
看到这么多果酱,他们都觉得裴哥儿在瞎折腾,听说熬这玩意费了不少白糖呢。云琬也是,裴哥儿是个脑袋不清醒的,她也傻不成?竟任由一个傻了十多年的人胡闹!就等着碰壁吧。
结果竟真出了事。
在云裴不知道的情况下,镇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已经卖给顾子玉的那三坛果酱,因为前两天没卖完,便多卖了两日。
云家小少爷试吃后,对果酱钟情不已,一口气将剩下的全买了。
他有些贪吃,越吃越喜欢,当天晚上,竟将买来的果酱全吃完了。他肠胃本来就不好,天气又热,果酱放的时间有些长,稍微有些变质,他当天夜里就开始拉肚子,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是家里孙子辈唯一的男丁,说是家里的大宝贝都不为过,出了这样的事,他娘心底自然不痛快,将果酱有毒还差点害死她儿子的事,直接传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
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事,还有人过来讹诈说吃了果酱也开始拉肚子,要求店铺赔银子才行,不然就去衙门告他们,掌柜的怕吃上官司,就私自掏腰包给了他们补偿。
这两人本来就没事,之所以来闹事纯粹是别有用心,见掌柜的心虚了,越发变本加厉,张嘴闭嘴的索要赔偿。
等顾子玉知道这事时,事情已经彻底闹大了。
他头大如斗,却又不知道怎么解决。
等云裴带着三十坛果酱带到归云阁时,顾子玉为难不已。
“云兄,这果酱味道虽然好,现在肯定是卖不成了。”
云裴微微蹙了下眉,“发生了什么事?”
顾子玉一脸憔悴,整个人看着显得颓废不少。
他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下。
“现在镇上的人对果酱都排斥的很,觉得它有毒,这三十坛,在镇上肯定是没法出售了,云兄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云裴根本没料到会出现这种事。
当初将果酱买给顾子玉时,他还特意交代了一下,现在天热,打开后,如果不好好密封,一坛最多只能卖个两天,一旦颜色和味道有些变化,就不能再出售了。
他之所以让顾子玉把果酱分成小瓶出售,就是为了让当天买到的人直接吃完。结果现在竟然出现了这事。
“就是。”杜氏也跟着应和,忧心忡忡的叮嘱说:“裴子,你这些日子再往山上跑可要当心一点。”
云裴点头:“我知道的,阿嫂。”
马卫川几人只略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顾柳和云裴也没什么胃口吃饭,晚饭也是草草做了些了事。
入夜,两人躺在床上,顾柳乖顺的躺在云裴的怀里。
感受着夫郎的温柔和很顺从,云裴没忍住勾唇笑了。
虽说两人如今已经很是亲密了,但顾柳的性子到底还是害羞些,平时夜里这样被他搂着,有时还会不自在的动一动,哪里像今夜这么乖,甚至还主动往他怀里钻了钻。
知道他今天是被吓着了,所以云裴什么话都没说,双臂更是抱紧了一些,也好叫夫郎能安心些。
两人这样安静的躺了好一会,云裴一下一下的摸着顾柳的长发,许久,出声对他说道:“小柳,过几天,我想上山去打野猪。”
第 32 章 第 32 章
入秋以后,夜里越来越凉,两人盖的还是夏天盖的那床薄被,顾柳有时觉得冷,而身边的云裴却像是个大火炉。
汉子年轻,火力旺,一年四季身上都暖暖的,顾柳虽然嘴上没说,但夜里还挺喜欢贴着他睡的。
趁两天天好,得把那床厚被子拿出来晒晒,被褥也得拆下来洗了,相公的厚衣裳也得拿出来,等再凉一点就能换上了。
顾柳靠在云裴的怀里想着明天要做的活儿,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听了这话后却猛的清醒过来。
他张了张唇,眼里止不住的有些慌,抬眼看他:“打野猪?可是,可是你一个人”
也不怪他担心,顾柳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野猪,却也知道这东西在山里是很难对付的一类野兽,三四百斤的身体外加一对铁杵一样的獠牙,连山里的老狼碰见了都轻易不敢招惹。
村里以前也不是没有人上山去打过野猪,但那次是找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还牵了村里几条大狗一起去围猎,才打下来一头。
云裴虽说是猎户,但他只有一个人,身边连狗都没有养一条,如今人人听说前山出了野猪都恨不得避着走,他却说要上山,叫顾柳怎么能不害怕。
“你才嘴巴臭!”王小猫气呼呼瞪他,“一个未出嫁的小哥儿,不好好在家呆着,刚恢复正常就到处乱跑。行为不端,还不允许人说了?名声坏了,看你还能不能嫁出去。”
信息量太大,云裴一时没反应过来。
未出嫁?
他一个大男人要嫁哪儿去?
云裴一脸蒙圈。
妍姐儿抱着舅舅的脖子,鼓了鼓腮帮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狠狠盯着王小猫,额头上就差贴着坏人两字!
以为云裴知道怕了,王小猫抬了下下巴,“这就对了,小哥儿就该有个小哥儿样,随随便便给其他男人抛媚眼算怎么回事?”
梅枝的哥哥云二虎不耐烦听了,他姐姐跟云琬关系好,他小时候还带裴哥儿出去玩过,见裴哥儿刚恢复正常就被人这么污蔑,他一把将肩上的锄头杵到了地上。
“云坤管好你家夫郎,裴哥儿究竟有没有行为不端,我们一群汉子都看着呢,没这么冤枉人的。”
“嘿。”竟然还有人公然维护一个傻了快十年的人,王小猫不服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男人狠狠瞪了一眼。
王小猫头一次见他这么凶,一下子蔫了。等云坤带着王小猫灰头土脸地离开后,云二虎才跟裴哥儿说,“你甭理他,没出嫁时他就时不时地抽个风。”
云裴根本就没将王小猫放在心上,他现在比较介意的是出嫁这事,刚刚那个王小猫虽然娘兮兮的,怎么看都是男人,谁来告诉他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嫁人的?
云裴心底像被羽毛刮了几下,抓耳挠腮的,表面看却又无比淡定,他冲云二虎道了声谢,抱着妍姐儿继续向前走,虽然很想回去问清楚,想到自己出来的目的,云裴忍住了。
怕舅舅累,妍姐儿歪了下脑袋,动了动小身子,“舅舅,我自己下来走会儿。”
“妍姐儿真乖。”云裴亲了一口她的小脸蛋,妍姐儿格格笑着躲了躲。
才没走多远,手竟然已经酸了,将小丫头放下来后,云裴暗暗决定从明天起就好好锻炼身体,他可不希望将来变成王小猫那样的白斩鸡。
转了一圈,云裴发现竹溪村不仅有水田,还有旱地,不少汉子在旱地里锄草,也有的在培土,农具用的基本都是锄头。
一大一小,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小溪旁,有一段溪水比较湍急,水流不停地冲刷着岩石,摇铃击磐似的,声声作响,听起来无比悦耳。
妍姐儿的眼睛亮晶晶的,左看看右瞅瞅,看什么都觉得不够看,她指着溪水的一处,突然惊喜的喊道:“有鱼!”
小溪里确实有鱼,因为水流大,又淹死过人,来此处捉鱼的并不多,云裴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舅舅给你捉鱼吃好不好?”
妍姐儿眼睛一亮,咧嘴笑了,重重点头,响亮地喊了个“好!”
他回家找了个铁叉子,又去梅枝家借了个水桶。这次连辰哥儿都跟着出来了,妍姐儿回到家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小丫头年龄不大,却特别有煽动力,辰哥儿听得新奇,也跟了出来。
云琬打算趁自己还在多做点杂粮面饼,等她走后,裴哥儿可以用它充饥,她刚将杂粮面舀到盆里,见他们又要出去,交代了一句,“你们小心点,别跑远了。”
云裴应了一声,就带着两个小尾巴去了小溪边,刚下了水,就传来了妍姐儿兴奋的声音,“舅舅,快!那边有一条。”
小丫头俨然成了小指挥家。
作为孤儿院的孩子王,为了保住自己的老大地位,他不仅得打架厉害,投壶,弹弓,拍卡片他玩的样样精通,尽管鱼很狡猾,云裴却快恨准地插中了一条,将它放到了水桶里,进了水桶它不停地摆动,提前装好的水都拍打了出来。
妍姐儿和辰哥儿蹲在水桶边上,脸上被甩了不少水,妍姐儿看了看哥哥湿嗒嗒的脸,笑的十分响亮。
本以为舅舅能抓着一条就已经很厉害了,结果他竟然又抓了三条。这下不仅妍姐儿,连辰哥儿望着云裴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
如果不是手腕的力气达不到,云裴还能再多抓几条,叉上来的四条,有两条鲤鱼,两条草鱼。个个肥美,其中三条还不停地摆尾巴。
一个水桶几乎装不下它们。
回到家后,妍姐儿的兴奋劲仍旧没有消下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大肥鱼,完全舍不得移开视线。
云琬吃惊不已,“怎么这么多鱼?”
妍姐儿扬起了小脑袋,小模样骄傲不已,好像抓到鱼的是她一样,“舅舅抓的。”
云裴将其中最大的一条留在了水桶里,“这条给梅枝姐送去吧,剩下三条,咱们吃一条,晚上你给姐夫带回去一条,另一条拿到屠户家换点肉。”
见他惦记着赵大年,云琬笑了笑,“你有这个心你姐夫就开心了,不用给他带,他想吃什么让他自己买,我到时炸一下,你留着慢慢吃。”
云裴失笑摇头,连鱼带水桶一起拎到了梅枝家,家里不仅梅枝在,梅枝娘,两个弟媳,几个孩子都在。梅枝最先看到了桶里的鱼,“真让你逮着了?还桶就还桶,还拿什么鱼?”
“家里还有呢,这条拿来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等他走了,梅枝娘还在跟梅枝感慨,“是个好孩子,你没白疼他。”
回到家时,云琬已经在着手处理草鱼,她干活利索,很快就将一条鱼清理干净了,见两个孩子也不嫌脏就蹲在跟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云裴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来舅舅教你们玩游戏。”
没一会儿,院子里满是孩子的笑声。
云琬将枸杞、大红枣、野果子作辅料,丢到锅里,熬了一锅鲜美的鱼汤。
终于吃了顿好的,这下不仅两个孩子吃的开心,云裴也一脸餍足。
吃完饭,云裴才想起来忘记一件重要的事,他连忙将遇到王小猫的事说了说,妍姐儿揉了揉鼓鼓的小肚子,紧跟着念叨,“坏!”
云裴还没来得及问嫁人的事,云琬就安慰道:“我们裴哥儿这么俊,一定能嫁个好夫家。”
云裴完全懵逼,“等等,难道不应该娶媳妇吗?怎么成了嫁人?”
云琬愣了愣,想到裴哥儿只有五岁之前的记忆,小的时候又没人特别教他们小哥儿和汉子的区别,云琬哭笑不得,裴哥儿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汉子?
其实小哥儿也有娶妻的,这种情况比较少而已,小哥儿力气不如汉子大,身高也比不上汉子,同样也不容易让女人受孕。
如果可以的话,云琬自然希望裴哥儿能嫁个好夫家,真娶妻生子的话,还得靠他支撑整个家,多累。
云琬给弟弟科普了一下。
“姐姐会帮你看着找个有担当的汉子,到时候你再生两个孩子,肯定能将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云裴刚喝了一口水,听完最后两句话,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咳的惊天动地。
“生子?”
云琬点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吓到了裴哥儿,她连忙拍了下裴哥儿的背,“裴哥儿要是不想生咱就不生。”
云裴惊魂未定。
怎么也想不到好好的穿越,竟然成了小哥儿,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能生子?这是什么鬼设定?不不不,这一定是梦,他一个大好青年,研究生快毕业的纯男人,怎么可能成了小哥儿?
这一定是梦!
云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发虚,“我得睡个觉。”
云琬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担忧,不明白好端端的裴哥儿怎么突然这么失魂落魄,还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躺床上后,云裴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一直有个神奇技能,遇到烦心事就睡一觉,不行就睡两觉,睡了一觉醒来后,云裴仍旧觉得心塞的不要不要的。
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好端端的变成了小哥儿?连人妖都他妈不能生子,他还一下给升级了!
云裴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再望向辰哥儿时目光十分诡异,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辰哥儿以后嫁人生子的场景,作为一个心理健康的四有青年,云裴只觉得三观彻底被颠覆了!
见他一脸生无可恋,云琬担心极了,“裴哥儿若喜欢女人,不嫁人也是可以的,咱想怎样都成。”
“舅舅,你快陪我玩啦!”妍姐儿也敏感的看出了不对劲。
见两个孩子同样担忧的望着自己,云裴甩了下脑袋,将碎掉的三观捡吧捡吧又拼了起来,“来来来,舅舅陪你们玩。”
死都经历了?还怕当个小哥儿?
云裴咱出息点成不!
云裴好不容易做好了心里暗示。
下午,云琬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梅枝家,打算等会儿回赵家村。
家里只剩云裴在时,门突然被一个男人推开了。
他一身青色的布衣,肩宽腿长,放在现代绝对是让女生尖叫的那种身材,五官十分冷硬,右侧的脸犹如鬼斧神凿般,甚是好看,左侧脸上从眼睛到耳朵却有一道伤疤,无比狰狞。
他手里还拎着一只烤熟的羊腿,香味从他手上弥漫开来,刺激着人的味蕾。尽管刚吃了鱼,明明不馋肉,闻到喷香的烤羊腿味,云裴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也有些妇人觉得那野猪身上的长毛又粗又骇人的,不敢多看。
这时,有汉子一看拉回来那么多肉,便出声问了一句:“云猎户,你这野猪肉卖不?”
这话一说出来,许多人都朝云裴看去,也七嘴八舌的问。
“就是,云猎户,你这肉卖不卖啊。”
“要是卖的话,给我家割上一斤!”
前段时间刚卖了粮食,如今家家户户手里都有点存银,割点肉还是可以的,况且野猪肉难得,也算是尝个新鲜!
云裴本想明天再处理这些野猪肉,可见大家伙都那么热情,便朗笑一声,干脆的拍板道:“卖!等我先把这猪拖到院里,哪家家里想买肉的便一起过来。”
第 33 章 第 33 章
向来清寂安静的小院里今夜热火朝天的。
堂屋的油灯和烛台都被顾柳端到了院子里,云裴就在院里分肉。
家里没有那么大的案板就把屋里的桌子抬了出来,云裴把野猪肉先割成一大块一大块的再拿到桌上切。
小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想买肉的人家自然关心价钱,于是有人问道:“云猎户,你这野猪肉怎么卖呀?”
云裴想了一下,很快定出了价格:“十五文一斤,各位叔伯看中哪个部位的告诉我,我来割。”
镇上的猪肉价格一般在二十到二十二文之间浮动,虽说这野猪肉也是猪肉,但野猪的腥臊味也更重一些,一身皮毛又粗又硬,处理起来也更麻烦,再说都是一个村里的,这价钱倒是不适合定的过高。
在竹溪村张姓是大姓,里正也是从张姓中选出来的,云姓只有十来户,尽管不存在什么歧视,张姓的人却自觉高人一等,路上遇到云姓的人,腰板都能挺直。这种情况一直到云家出了个举人才有所改善。
云家的举人指的自然是云裴的爹,可惜他是个短命的,好不容易娶了刑部侍郎的女儿,还当了五品大官,没几年就因为岳父站错队,受了牵连。好在他娶的只是个庶女,也没在京城任职,不然可不仅是被贬的下场。
他当官的那几年,云老太没少在村里逞威风,她在竹溪村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自打儿子当了大官,她更是神气不已。
张大娘的儿子因为一场病早早没了,她整日说张大娘没福气不说,话里话外还暗示她是个扫把星,张大娘能喜欢她才怪!
此刻张大娘脸上满是笑意,“你肯定猜不到是什么好事吧?”
云老太狐疑的看她一眼,见她笑的开心,心底莫名一紧,难道那个孽障没被上天收走?
“跟那孽障有关?小小年纪就克死了父母,莫非又跟他姐姐搞出了什么名堂来?”
“哎呀,云家嫂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人家姐弟俩在金临时他爹娘可都好好活着呢,还不是回了你那儿,才不好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克的不成?”云老太顿时怒了,她脾气不好,一生气眼底像点了一把火,显得格外凶悍。
张大娘才不怕她,“我可没这么说,裴哥儿也是个命苦的,被人狠心推了一把,摔傻了不说,好不容易脑袋清明了,罪魁祸首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这有的人呢,心咋就这么黑。”
尽管云裴确实是她推傻的,云老太太却听不得别人说这个,搁到平日云老太早不依不饶了,现在却愣住了,脑袋清明了?
一个傻了十年的人突然好了?
云老太眼底满是狐疑,只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
怕云老太又发起疯乱咬人,跟张大娘关系好的一个老太太拉了她一把,让她少说两句。
“云家嫂子,裴哥儿确实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见大家都这么说,云老太心底直发慌,她恶狠狠瞪了张大娘一眼,端着洗衣盆继续往前走。
她心底装着事,走的也有些快。迎头遇见的人越来越多,云老太人缘不好,不少人拿着话寒碜她,“哎呀,云池他娘,你孙子这一摔又摔好了,你去看了没?”
“我儿媳拿了一兜枣子过去,说是要给云裴补补身子哩。”
“我儿媳也去了,家里没啥好东西,就拿了一些稻米,裴哥儿是个命苦的,爹娘都早早去了,就剩个姐姐,远水解不了近渴,好歹老天有眼,让他恢复了正常。”
一个个故意拿话刺她呢。
说她这个当奶的还不如外人!
云老太气的差点摔了手里的洗衣盆,一想到那个小孽障竟然真好了,她就胸口闷的厉害,衣服也不想洗了,直接抱着木盆回了家,望着她狼狈离去的背影,其他人捂着嘴忍不住笑了。
云老太回到家后,看到二儿媳春兰闷在屋里,还没开始做饭,她气的将木盆砰地一声狠狠搁在了地上。
“作死哟,还不赶紧做饭。”
王春兰是她娘家侄女,并不怎么怕她,不紧不慢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她长的一般,一双杏眼却十分漂亮,明明三十多岁的人了,嘴巴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平日里很得云老太的欢心,“娘,谁惹您生气啦?”
说着就要给云老太捏捏背。
云老太脸色好了些,挥苍蝇似的摆了摆手,“还不是那个小孽障,行啦,赶紧做饭去,晚上吃饭别喊我了。”
说完,她就进了屋,躺在了床上,心悸的厉害。
其实她之所以这么讨厌裴哥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嫌小哥儿不好生养,二是自打云裴出生,家里就没顺过,云裴出生的第一年,她突然病倒了,差点烧坏脑子,出生的第二年,云老爷子摔断了腿,第三年,他爹丢了官,第四年他娘去了,第五年他爹又被狼啃了个一干二净。
从那时起她就觉得心慌,总觉得她就是下一个,有一次魔怔了,巴不得他去死,狠狠推了他一把,然而看到云裴满头是血的模样,云老太却吓坏了。正是因为她这一推,云裴虽然没死掉,脑袋却给摔坏了。
当时云琬恰好十三岁,她看着不吭不响的,却极护着云裴,见她用无比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云老太心悸不已,她最疼的大儿子去了,留下一双儿子,大的是个闺女早晚要嫁出去,还是在金临城长大的,跟她根本不亲,小的又是个小哥儿,生来就克人,云老太能喜欢他们才怪。
老大没了后,她直接以分家为由将他们赶出了云家。说来也怪,云裴痴呆后,家里就没再发生过糟心事,人也都好好的,这会儿听云裴恢复了正常,云老太一颗心砰砰直跳,始终平静不下来。
总觉得又要出事了。
不过云裴并不知道这些,他甚至不知道姐姐已经出嫁了。
过了晌午,太阳没那么晒时,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牵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推开了家里的木板门。
小男孩眉清目秀的,五官十分精致,女娃的相貌虽然乍一看不如男娃出彩,一双眼睛却甚是灵动。
她撅着嘴巴,一张小脸快变成了小花猫,眼睛也红红的,看到云琬,她扑过来抱住云琬的大腿,鼓着眼睛爱娇地喊了声娘。
这声娘,把云裴喊懵了。
云琬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怎么哭啦?前天才刚来过?又想娘啦?”
妍姐儿动了动小脑袋,紧紧抱住了她娘的腿。
云琬在这儿的几天,她男人赵大年每天早晨都会过来看看,然后再去镇上卖菜,上次两个孩子就是被他送来的。
男娃见云裴醒了,明显松口气,他的长相随了云裴,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一看到他,云裴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竟然已经当舅舅了,云裴忍不住勾了下唇,他本来就喜欢孩子,对他们更是稀罕的不行,“快来给舅舅看看。”
辰哥儿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没动。
妍姐儿干脆将整个身体藏到了她娘后面,又害怕又好奇,忍不住探出个小花脸来,不懂得傻舅舅怎么突然会说话了。
云琬笑着将赵妍拉到了怀里,温柔道:“我们妍姐儿不是最胆大?怎么连舅舅都怕了?上次不是还给舅舅编了个大蚂蚱?”
妍姐儿小脸蛋红扑扑的,悄悄看了云裴一眼,见舅舅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她猛地将小脑袋埋到了云琬怀里,“会说话!不是舅舅!”
云裴和云琬都忍不住笑了,辰哥儿眼底也泛起一丝笑意。
云裴弯腰将小丫头抱到了怀里,笑着逗她,“怎么不是舅舅?莫非这世上有两个像舅舅这么英俊的人?”
自打看了辰哥儿的长相,他就笃定自己的相貌没什么变化,小家伙跟自己小时候实在太像了!云裴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挺有自信的,因为长得可爱,在孤儿院时大妈都喜欢逗他,连分到手里的食物都比别人多,跟别人打架时,稍微装下可怜,被骂的一准儿是别人。
突然被抱了起来,妍姐儿惊叫一声,捂住了脸。她从指头缝里看了云裴一眼,见他的笑容比以前还要好看,她莫名没那么怕了,“舅舅怎么会说话了?”
云裴忍俊不禁,故意虎着脸吓人,“小丫头,舅舅会说话不好吗?”
四岁大的小丫头,出奇的瘦,抱在手里也就二十多斤的重量,云裴抱着她扔了一下,吓的小丫头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没一会儿又咯咯笑了。
云裴在孤儿院时就是个孩子王,对付孩子自然手到擒来,没多久小丫头就一直舅舅舅舅的叫了。
好不亲热。
“快下来,舅舅才刚醒,别累着他了。”
云裴冲云琬挤眉,“姐,你也太小瞧你弟弟了。”
云琬忍俊不禁,脑海里闪过阿弟小时候活泼爱笑的样子,心底前所未有的满足。
“走,舅舅给你们找好吃的。”
云裴一手抱着一个,一手牵着一个去了灶房。
中午有不少嫂子过来看他,每人手里都拎了一小兜东西,云裴记得除了一兜红枣,还有一兜是红红的果子,小孩子肯定爱吃这些。
“哎,那都是给你补身体的,给他们吃干嘛。”云琬连忙追了上去。
“吃完再买就是了。”
听到弟弟这财大气粗的话,云琬忍不住摇头,还当他们这是在金临城呢,想吃什么有什么。见弟弟笑的开心,两个孩子也一脸雀跃,云琬叹口气不再扫兴。
云裴洗了几个红红的果子和两大把红枣,递给了两个孩子。
接之前,两个孩子看了云琬一眼,见她点了点头,才开心的吃了起来,妍姐儿一脸餍足,好像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每一口都格外的珍惜,辰哥儿不怎么说话,看着却乖的不行。
“好吃吗?”
妍姐儿重重点头,“要是能天天就好了,不过果子贵,得省着儿点吃。”
云裴心底莫名不是滋味,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翌日。
昨天在山上跑了一天,加上明天就是秋社了,云裴今天便没有上山,留在家里帮顾柳一起收拾明天要去镇上卖的东西,顺便给家里做点活儿。
秋社可是他们这儿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定在每年立秋之后的第五个戊日,是庆祝丰收的日子。
每年的秋社,镇上都会有一次大集,许多乡下的人也会趁着这一天把东西拉到镇上去卖,到时镇上吃的喝的卖的什么都有,热闹得很。
云裴和顾柳自然也是要去的,云裴已经有些日子没去镇上了,家里攒下好些猎物,趁着明天秋社人多,还能卖上个好价钱,顾柳那边也晒了好多山货。
上回山上摘回来的松茸晒干了,装了小半口袋,还有些他这些日子山上陆陆续续摘下来的其他的菌子和木耳,家里的菜园子今年收了好些菜,顾柳留够了他们过冬的口粮后,其他的也晒都晒干了,趁着这次一块拉去镇上。
这些活儿轻简,没过一会,马卫川也带着马卫锦来家里串门子,地里的活儿都差不多了,如今家里的日子也都过得还不错,马卫川也不用像前几年那样一得了空就要上镇上找活儿干。
几人闲聊了会见家里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干脆拿了网一块上山抓鱼去了,云裴带着去的地方清静没什么人来,一网下去抓了好大一桶鱼,甚至还运气很好的拦下了只王八,马卫锦看着那比他的脸还大的王八,乐的一张脸都开花了。
一天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过去了,一转眼,秋社就到了。
第 34 章 第 34 章
为了能在秋社大集上占个好位置,云裴和顾柳起了个一大早,四更还没过完就起床了。
早饭随意吃了点,两人推着昨晚就收拾好的板车出门。
“娘,没事儿。”马卫川推着车就走在她旁边,闻言揩了把汗,笑着安慰道:“今天大集,镇上肯定人多,摊子不管摆在哪里东西都卖的快。”
这么说也是,于是马婶儿很快又抛却了心里那点担忧,脸上换上了爽利的笑。
马卫锦今天兴致高得很,一路上不停的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每年秋社大集他都会跟着家里人一块去,家里人疼他,卖完东西以后总会在大集上给他买些什么,有时候是漂亮的发带,有时候是些好吃的小零嘴,所以他也很喜欢秋社这一天。
云裴将遇到劫匪以及云猎户帮忙的事说了一下。
云琬听到后紧张不已,“伤到哪里没?”
“没。”
“那真得好好谢谢他。明天我做几个好菜,你把他喊过来,叫上大牛跟二虎,请他们吃顿好的。”
大牛跟二虎是梅枝的两个弟弟,平日里没少帮助他们。云琬都记在心里。
“行,明天我去喊他们,正好我买了不少肉,到时再去抓两条鱼,做丰盛点。”
云琬头没点完,突然反应了过来,“不对,你哪来的银子?这些东西得花不少吧?”
见娘跟舅舅说个不停,妍姐儿扑到云裴身上,愣是插了一句,“舅舅也打了坏人?”
“当然了,舅舅这么厉害,不能等着挨打呀。”
小丫头笑的十分响亮,“舅舅最厉害了!比叔叔还厉害!比小老虎还厉害!娘,舅舅这么厉害,能奖励舅舅吃糖果吗?”
绕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云琬忍俊不禁,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尖,“就你鬼精。”
“银子的事晚会儿再说,舅舅先给小宝贝们分糖果,这次谁都不能阻止我们妍姐儿吃糖果!”说完还冲云琬眨了眨眼睛。
云琬哭笑不得,这个促狭鬼。
除了糖果,云裴还将几样糕点拿了出来。有如意糕、吉祥果、玫瑰酥、七巧点心、桂花糕,一样比一样精致,他将糕点摆在了堂屋的桌子上。
有了糕点,妍姐儿连糖果都不稀罕了,她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糕点,唯恐眼睛一动,糕点就长个翅膀飞走。小丫头连声音都轻了些,“舅舅,这都是咱们的?我们能随便吃吗?”
“当然了,这是舅舅特意给你们买的,吃吧。”得到肯定答案,妍姐儿迫不及待拿起一个最好看的咬了一口。
见辰哥儿站在那儿只是盯着看,云裴将小家伙拉到跟前,直接拿起一个塞到他嘴里,辰哥儿脸颊一热,伸手接住了糕点。
他性子不如妍姐儿活波,还不习惯这么跟舅舅互动,整个人朝后躲了一下,“娘,舅舅你们也吃。”
妍姐儿跟着喊,“赶紧吃,可好吃了。”
云琬笑的有些无奈,“手都没洗呢。”
云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从小就歪理多,云琬摇摇头,拿起毛巾给两个孩子擦了擦。
云裴将背篓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酱油和白面一类的都搬到了灶上,衣服直接递给了云琬,“姐,我不知道尺寸,估着买的,你看看合适不,如果不合适我再抽个时间去换。”
这下云琬是真惊讶了,“怎么还买了衣服?”
摸到布料后,她的神色无比凝重,成衣一向比较贵,哪怕便宜的粗麻布一套也得三四十文,质量好些的价格翻倍,她手里这种布料却是棉布,穿上很舒适,比麻布贵的多。
裴哥儿还一口气买了八套成衣!这得花多少银钱?再瞄到笔墨纸砚,她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不好了,放下衣服就拿起了砚台。
云琬捂着脑袋,后退了一步。
“姐,你怎么了?”
两个小家伙也紧跟着喊娘。
云裴扶着她,让她坐在了椅子上,云琬缓过一口气,有气无力道:“裴哥儿,你老实说你花了多少银子?”
云裴根本没算,直接将怀里的银子掏了出来,还剩一两十五文,走时姐姐还给了他点。他将剩下的交给云琬,老实道:“花了二十九两左右。”
云琬瞪大了眼。穷苦人家一年连三两都花不到,他这一下就花掉了普通老百姓十年的开支!云琬心塞不已,不知怎地就想到在金临城的事。
那个时候,爹爹虽是五品大官,俸禄却没有多少,他又清廉正直,为了维持府里的开销,娘的嫁妆都贴进去不少。其实家里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么富裕。每次去京城给外公他们祝寿时,母亲就总是为贺礼发愁。
裴哥儿自幼聪慧,嘴巴也甜,小小年龄就会逗人开心。每次去京城,他都能得到不少奖赏,小孩子明明应该稀罕那些宝贝才怪,他却随手就送人。
怪不得说三岁看老,小时候就是个败家的,也难怪现在不知道节俭。
云琬心塞不已,心疼完银子,才想起最重要的问题,“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云裴三言两语将赚钱的事说了一遍。
云琬的眉头紧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东坡肉的做法?”
云裴哈哈一笑,“你弟聪明呗。”毕竟是一家人,有些事肯定也瞒不住姐姐,云裴又是个怕麻烦的,不想总遮遮掩掩就想好了说辞。
古代人都迷信,云裴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这天些姐姐对他什么样,他心底都清楚,也不怕云琬将这些话说出去。
这个朝代信奉佛教,最信这些,他爹中了进士都能被人称为是文曲星下世,他傻了十多年突然好了,自然是个有福气的。
云琬听到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又想起了大师的话,说裴哥儿命格奇特,还能造福大夏朝,她只觉得心脏砰砰砰乱跳,原本还没多想,现在却突然有些怕,唯恐再有人知道了裴哥儿的特殊,将他收走,“这些话,决不能向第二人提起,以后行事必须小心些才行。”
云裴自然懂得,话说回来,世上聪明人多的是,他这连小聪明都算不上,也不会多打眼,不过凡事还是多注意的好。
“对了,姐,打个商量呗,若有人问起我怎么会的这些菜,我就说是姐姐教的,可好?”
姐姐厨艺本就出色,说她教的可信度也高,不然他一个昏睡了十年的傻小子,没有师傅就会一手好厨艺怎么都说不过去。
顾子玉总有一天会问起这事,说不准还会找人调查他。
云琬点头,神色还有些忧虑,“你要小心些,凡事跟我商量一下。”
“行。”云裴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走,晚上我们吃东坡肉,我教姐姐怎么做,明天姐姐可以在客人跟前露一手。”
云琬笑了笑,“今晚你先露一手再说。”
今天是妍姐儿最幸福的一天,有好吃的糖果和糕点不说,睡前竟然还吃到了好吃的肉,若说这肉有多好吃,妍姐儿一准儿说你吃吃不就知道啦?对了。她还有新衣服穿。
辰哥儿仍旧有些沉默,换成其他孩子,吃顿好的,再多烦恼也抛之脑后了,辰哥儿却是个心思重的。想到昨天那场闹剧,云裴叹息一声,看来还是给孩子带来了影响。
睡前他又给小家伙讲了孙悟空大战二郎神的故事。
辰哥儿特别爱听故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之前太乖了,哪怕吃到好吃的,神情都没有太大变化,这个时候终于有了点孩子样,可爱的不得了,云裴笑嘻嘻捏了捏他的脸蛋,“笑起来多好看,辰哥儿要多笑才行。”
当着男人的面过了称,松茸一共八两多重,卖了一两一钱,男人给了钱,接过松茸和添头,心满意足的走了。
马卫锦刚才一直在一边不敢出声,看着男人的身影走远了才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一脸崇拜的看着云裴:“天啊,裴子哥,你可太厉害了!刚刚要是换了是我,都不敢开那么高的价。”
顾柳没说什么,但心里想的基本和云裴一样,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云裴。
云裴一回头对上两双一样兴奋晶亮的眼睛,没忍住笑了。
又等了一会,云裴在山里抓到的那只翠鸟也被一个富商家里的管事瞧中,五两银子带走了。
马卫锦在一旁瞧着虽然羡慕,却不嫉妒,各家自有各家的日子过,他们家虽然不像云裴家打猎赚的那么多,但也不差,一家子开开心心的,这样就够了。
眼瞧着带来的竹筐子里的东西都空了,云裴和顾柳今日卖东西得了不少银钱,三人把东西收拾好,和方大嫂他们打了个招呼,也高高兴兴的过节去了。
第 35 章 第 35 章
随着日头渐渐高了,天也暖和了一点,这会正是人多拥挤的时候。
街面上人流如潮,连走在里头都有些困难,更别提云裴还推了个板车。
于是云裴找了个停板车的地儿,先把板车给停下。
镇里有人就是专门做这个生意的,板车、驴车、牛车停在那里有人帮着看管,一天两文钱,交了钱就能领一张牌子,板车上也拴一张牌子,到时候凭着牌子领板车。
等他们停好了板车,马婶儿那边三个人也找来了,一听他们说东西都卖完了还得了不少银钱,也高兴,大家各自背着竹筐子,开始安心的逛起集子来。
顾柳其实没来过镇上几次,这还是头一次赶上大集,对这种热闹的场面既好奇又欢喜。
云琬一看他表情还有什么不懂的。
云裴摸了摸鼻尖,“路上才想起来可以做辣子鸡丁,村里谁家养的鸡多?不然我去换一只回来?”
“我去吧。大江他媳妇养了十几只,前两天还见她拿到镇上去卖,应该还有剩下,你在家先把菜清洗一下,我回来炒几个。”
云琬交代了两句就出门啦。
云裴将买来的麦芽糖分给了两个小家伙,就在厨房忙活了起来。
妍姐儿在他身边呆了一会儿,就跑去跟小狐狸玩去了。
辰哥儿跑来帮他打下手,一会儿择菜,一会儿洗菜,别看他才八岁,干起活来却十分麻利,他还特别有眼力见,能帮不少忙。
听姐姐说以前在家时,都是辰哥儿在帮他。
云裴才刚忙活没多久,云琬就回来了。
她一口气买了三只老母鸡,打算今天杀掉一只,另外两只留着下蛋吃。
妍姐儿眼睛最尖,看到老母鸡眼睛猛地一亮,连忙凑了上来,说话的声音都透着股欢快劲儿,“娘,咱们家也要养鸡了呀?”
在赵家村时,他们家对门,赵晓月家就养了只母鸡,后来就孵了小鸡出来。
养小鸡的任务就交给了赵晓月,她可神气了,每次出门都抬头挺胸,好不骄傲,妍姐儿虽然不懂什么叫羡慕,每次看到她赶着小鸡出来觅食,都忍不住跟在她屁股后面看热闹。
妍姐儿胆子大,还敢抓虫子给小鸡吃。
见自己家也养上了母鸡,她笑的眉眼弯弯,等母鸡生了小鸡,她也可以赶着小鸡到处找食物啦,想想就觉得美美的。
妍姐儿只觉得自从舅舅醒来,家里的一切都变得好的不得了。不用再看奶奶那张凶凶的脸了,也不用再饿肚子啦,每天还有糕点和糖果吃。
舅舅可厉害,会捉鱼会做饭,她每天都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小狐狸陪她玩。
妍姐儿幸福极了,唯一不开心的就是晚上睡觉时见不到爹爹,但是一想到白天爹爹每天都要过来陪她玩她就可开心啦,以前白天爹爹总去镇上卖菜,她可见不到他的人。
云琬并不知道妍姐儿的小心思。
家里有了油,玉米面也买了很多,云琬就烙了十几张小饼。
小狐狸循着香味跌跌撞撞走到了裴哥儿脚旁,裴哥儿将姐姐新烙的小饼,掰下来一点,喂给了它,它耸了耸了鼻子,张开小嘴吃了下去。
正喂的开心,梅枝姐他们过来了。
云裴连忙站起来,迎了一下,“大娘,梅枝姐你们来啦,快进来。”
大牛媳妇一眼就看到他脚边团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她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这是小狐狸?前两天杏儿和云林一直嚷着小狐狸多漂亮多可爱,我还以为他们说胡话呢,还真有只小狐狸呀。这东西可值不少银子吧?”
什么东西都能跟银子扯上关系,王瑞撇了下嘴,眼底闪过一抹讥诮,看到妍姐儿他脸上才有了点笑意,伸手将小丫头抱了起来。
“想哥哥没?”
别看他人瘦,力气却不小,一把将小丫头拎了起来。
妍姐儿格格笑,每次跟娘来这里看舅舅时,妍姐儿总能看到王瑞,也不认生,“哥哥,你快来看我的小狐狸。”
妍姐儿是个活泼性子,也懂得分享,带他们参观完狐狸又带他们去看自己写的大字,还兴奋地将麦芽糖分给他们吃。云林跟云杏性格也挺开朗,上次就跟妍姐儿混熟了,几个孩子玩的好不愉快。
二虎只有一个儿子是个小哥儿,叫云森,森哥儿比妍姐儿还小一岁,他性子随了他娘,腼腆的很,一直跟在梅枝娘身边,像个小尾巴,甩都甩不开,只敢用眼睛偷偷的瞧妍姐儿他们。
云裴逗了他几下,他羞的厉害,将脸埋在了梅枝娘的怀里,不愿意出来。
梅枝娘最疼这个小家伙,见状忍不住笑了,“这孩子从小就爱害羞,真不知道长大了可咋办。”
她也想进厨房帮忙,被云琬劝住了,“大娘,厨房小,你就甭进来了,在外面陪孩子们呆着吧。森哥儿还小,也离不开你。”
梅枝娘是个爽朗性子,闻言笑了笑,“行,你们几个忙吧,我们其他人就等着添张嘴得了。”
云裴忍不住笑了。
梅枝跟大牛媳妇干活都很利索,在她们的帮助下,没多久就将菜烧好了。
厨房人多,云裴就没教姐姐做辣子鸡丁。
最后云琬直接将鸡肉炒了炒。
看到他们厨房里酱油、醋、香油,啥都有,大牛媳妇眼底满是羡慕。
大牛跟二虎忙完地里的活直接来了这里。
两人将锄头刚放下,云林跟云杏就朝大牛跑了过去,“爹,快看,我们今天又有糖吃了。”
大牛呵呵笑了笑,摸了摸云杏的小脑袋,云林也不甘示弱地将脑袋往爹爹手下蹭,“我也要摸。”
二虎羡慕不已,瞅了一圈,终于在他娘怀里看到了森哥儿,小家伙神情蔫蔫的,因为有些怕生,躲在他娘怀里不愿意出来。他媳妇正在厨房帮忙,跟大嫂和姐姐一比,活像落入人群的小白兔,胆怯极了。
二虎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率先跟裴哥儿打了声招呼。
饭菜好了后,他们直接在院子里拉了两张桌子。
小孩一张,大人一张。
饭菜同样美味的紧,云琬还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有梅菜扣肉,还有蒜台炒鸡蛋。因为有客人,她放了不少油,炒的菜出锅后,又漂亮又美味。
众人都吃的心满意足。
差不多快吃完时,云裴开口说:“我这次之所以把大家聚起来,就是想说一下生意的事,昨天,我跟姐姐做了果酱出来,果酱酸甜可口,是个赚钱的营生。”
“这些年,除了梅枝姐,连同大娘、大牛哥、二虎哥都帮了我们不少忙,我跟姐姐也很感谢大家,所以也想带着你们赚点银子花。上午我跟大牛嫂子提了一句,你们帮我摘山梅,我给你们分成的事,我具体来说说吧。”
大山是个老实人,闻言连忙接道:“这可使不得,孩子她娘已经跟我提过了,街坊邻居的帮个忙不是应该的吗?哪能分你们银子。”
大牛媳妇千叮嘱万嘱咐就怕他不同意,没成想他还是没同意,她顿时气的有些肝疼。
顾柳闻言怔了一下,听云裴这么说起才想起来,随即也跟着抬头看了眼,瞧朱家一副生意清冷的模样,不禁想起了那时夏天冬在山上说的话。
如今这么看来,冬哥儿那时说的东西可能是真的,不过这也不关他什么事儿了,他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走吧。”
云裴见他并不关心,于是也点了点头,两人背着竹筐离开了。
云裴一开始想给扯块棉布来做衣裳,后来叫顾柳拦住了,说棉衣不是贴身穿,用不着那么好的料子,于是只扯了一段深蓝色的麻布,麻布便宜,只花了八十文。
那头,马婶儿一家也买完了自己要买的东西。
逛了一日,天色也不早了,几人今天起了个大早,又赶了那么远路来镇上买卖东西,都觉得有些累了。
一行人合计了一下,干脆在镇上一家卖羊汤的摊子里一人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当晚饭,吃过以后便推着板车回家了。
第 36 章 第 36 章
秋社以后没两天就是中秋了。
中秋在他们这儿可是一个正经的大节,是要祭祖的。
祭祖用的时水果、素酒、元宝香烛顾柳都已经准备好了,月饼也在秋社那日买了回来,还差最后一样,红糖油糕。
红糖油糕是他们这拿来祭祖都会用上的一种糕饼。
灶房里炉火正旺,顾柳正在灶前忙碌着。
大锅里水烧开,加点油和糖,然后倒面粉快速的搅拌,一直搅到面团变得光滑细腻为止。
讲完一个,小家伙还想继续听,他难得有个喜欢的,云裴差点心软纵容他,但是一个故事讲下来少说半个小时,现在已经不早了。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早睡才能长高知道吗?明天再给你讲。”
辰哥儿有些失落,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云裴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今天家里发生什么事没?”
云裴怕赵大年没去镇上来骚扰姐姐。
赵大年还真来了。
辰哥儿如实道:“爹爹来了,说不同意和离,娘在屋里没出来,最后爹又走了。”
“你奶来了吗?”云裴还真怕老太婆过来找事。
辰哥儿摇摇头。
“行啦,睡吧。”
第二天云裴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辰哥儿什么时候起床的他都不知道。
他出来时,姐姐正在厨房忙活着。
妍姐儿跟辰哥儿拿着石子在地上写字,这几个字是云琬昨天刚教他们的,辰哥儿已经学会了,一笔一划写的极其认真,妍姐儿纯粹凑个人数。
妍姐儿最先看到的他,小丫头立马丢掉手里的石子,跑过去搂住了他的腿,“舅舅,你终于醒了,我都写会好几个字了。”一脸的求表扬。
“是吗?我们妍姐儿这么棒呀。”
小丫头被夸的有些开心,拉住云裴去看地上的字,云裴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等吃过饭,舅舅教你们用毛笔写。”
云裴虽然会用毛笔写字,却只会简体字,打算趁有时间多练习一下繁体字。
辰哥儿眼睛亮了亮。
妍姐儿不知道什么是毛笔,没太大兴趣,只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能吃糕点吗?”
“就知道吃。”云琬忍不住摇摇头,“去洗手,吃饭了。”
云裴用盐水漱了漱口,帮着云琬将饭端到了堂屋的桌子上,因为云裴买了不少稻米,今天早晨的粥稍微浓稠了一些。云琬还抄了两个菜。
院子只种了几样,这两个菜她是拿着玉米在云富贵家换的,竹溪村有两户人家在地里种了菜,他们跟赵大年一样,每日会挑到镇上去卖,村里其他人家想吃菜了会拿粮食去换。
因为下午打算请客,云琬还换了几个鸡蛋回来。
这里的人都是一日两餐,第一顿饭叫朝食,大约在上午九点左右吃,另一顿饭叫哺食,一般是申时吃,饿了也有加餐的,乡下人赶上农忙时,力气出的多,饿的也快,然而能真正吃好的却极少,大多数人都吃不饱饭。
吃过朝食,云裴将两个小家伙提溜到了堂屋里。
因为家里只有一张桌子,所以就让两个小家伙一人一边趴在了桌子上,他将毛边纸和两只小毛笔拿了出来,“这是你们的,以后要好好练习知道吗?”
大夏朝女孩不能进学堂学习,想读书,只能请先生在家里教,云琬小时候就读过书。小哥儿跟汉子一样,倒是可以进学堂,因为家里没钱云琬没送辰哥儿去。为了让孩子多懂点知识,她一直在教两个孩子识字,可惜家里太穷,买不起纸墨笔砚,只能拿石子在地上画画。
辰哥儿眼睛亮了亮,“我们的?”
“对,这两只小毛笔特意为你们买的,你们要好好学,也要爱护它知道吗?”
辰哥儿认真点了点头,妍姐儿年龄还小,不太懂这些,见哥哥点头,她也跟着点头。
云琬刷完锅,见他们三个都在写大字,眼底满是笑意,自从弟弟醒过来后,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云琬只觉得有了干劲,对未来也充满向往。想到赵大年她眼中的神采才暗淡了下去。
学了没一会儿,小丫头就坐不住了,“舅舅不是还要抓鱼吗?”
难得她还记得,云裴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得先去请客人,请完再去抓。”
“我跟舅舅一起去请好不好呀?”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笑的格外甜,云裴哪舍得拒绝她。
“当然没问题,辰哥儿要去吗?”
辰哥儿摇头,继续闷头练字。
云裴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胳膊,“一起去,回来再练,天天在家闷着非闷出病来,小姑娘才整日在家闷着,知道吗?”
见哥哥红了脸。
妍姐儿捂着嘴偷偷笑他。
在大夏朝,小哥儿虽然能嫁人生子,其实并不太拘着他们,穷人家的小哥儿下地干活的多得是,之所以说小哥儿社会地位低下,也只是因为小哥儿不如女人好生养,体力又比不上汉子,娶妻的想娶女人,嫁人的想嫁汉子,这么一来小哥儿的存在就有些尴尬。
辰哥儿还小并不懂这些。
云裴牵着两个小家伙打算先去顾柳家,他并不知道云猎户家在哪儿,云琬跟他说了一下,他只记了大致方向,走了几分钟后怕走错,他就找人问了一下。
被问的是个小哥儿,叫张小豆,他比云裴小一岁,小脸只有巴掌大,此刻正在溪边洗衣服,衣服有两大盆,他洗了好大一会儿了,脸上全是汗。
听到裴哥儿的问题,张小豆抹了抹额前的汗,指了指前面那座茅草屋,“边上那个就是云猎户家。”
他认得裴哥儿,前几天正是他哥将裴哥儿推到的石头上,知道裴哥儿昏迷不醒后他哥一直很害怕,就怕云姐姐找上家门,让他们赔偿医药费。
他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觉,知道裴哥儿醒来了,才松口气。
虽然这么一推把裴哥儿给推好了,但他总觉得对不起裴哥儿。此刻他好心问了一句,“你去云猎户家干嘛?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要是没其他事,你还是回去吧。”
云裴忍不住笑了笑,“杀人不眨眼?你亲眼见啦?”
张小豆脸一红,“那倒没有,大家都这么说。”
云裴替顾柳说了句公道话,“他杀没杀过人我不知道,不过,他昨天却救了我跟长明,一个愿意帮人的人,想必也没那么可怕。”
妍姐儿最相信舅舅,跟着点头,“他送我小老虎,是个凶好人!”
凶好人三个字把云裴逗笑了,张小豆却有些茫然。
正笑着,一个男人从树上跳了下来,紧跟着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了起来,“裴哥儿找我有事?”
张小豆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根本没想到云猎户会在树上躺着!
他不会杀他灭口吧?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对着皎洁的月光吃着晚饭。
田螺鲜甜肥美,老母鸡用柴火煨过,鸡肉变的酥烂,用勺子舀一勺汤汁浇到饭上,连米饭都变得香甜;秋笋入口脆脆的,因为焯过水一点也苦涩味也没有;还有嫩生爽口的南瓜。
云裴还特意从镇上买了点桂酒回来。
桂酒是用桂花酿的,酒味不重,却有桂花的香气,入口一点都不辣,还有点甜,顾柳尝了一口,很喜欢这个味道。
秋风送来一阵金桂的花香,明月的清晖掠过沉静的山岳洒落人间,一年又一年,照亮了求学的游子匆匆归家的脚步,照亮了戍关的将士们思乡的脸,也照亮了这平静的山村里,家家户户酒足饭饱后满足的笑颜。
两个人分了一个月饼,云裴和顾柳相视一笑。
这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中秋。
第 37 章 第 37 章
中秋过后,田里的活儿也算是彻底闲了下来。
该收的粮食都收了,冬小麦的种子也都下到了地里。
趁着一年里难得的农闲时候,各家有什么事儿的也都紧着这个时候办了。
八月二十八是李玉梅请人算出来的吉祥日子,这一天,顾家办起了喜事。
跟顾柳那时不一样,顾良的婚事办的很热闹。
大红花轿接回来后敲锣打鼓的绕着走了大半个村子,唢呐喜乐响了一路,鞭炮声隔得老远都能听得见。
这时天还没大亮,土路并不好走,有的坑坑洼洼的,长明走惯了这条路,也不觉得难走,云裴却险些踩到坑里。
长明听到动静,放慢了脚步。
他是个内敛的汉子,跟辰哥儿一样是个闷葫芦,路上只是闷头赶路,云裴试着跟他聊了两次。
每次听到裴哥儿的声音他都跟受了惊吓似的,脸红的活像煮熟的大虾。
云裴摇摇头,没再难为他,见他好像松了好大一口气,云裴好笑不已。
宿源镇在竹溪村正北方的位置,大约有十几里的路程,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赶在太阳出来前赶到了镇上。
镇上十分热闹,摆摊的已经全出来了,有卖菜的,卖竹篮、小吃的,应有尽有,长明终于主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僵硬不说,还不敢抬头看人,“我就在前方的客栈里,你逛完去那儿找我就行。”
云裴笑着点头,“行,这次多亏你带路,中午请你吃个饭,到点我去找你。”
长明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麻烦。”话没说完,脸又红了,闷头冲到了客栈里。
云裴微微一愣,本来还想问问他镇上大致布局,左右时间还多,那就慢慢逛吧。
宿源镇是一个古镇,主街上东头摆摊的比较多,大多是一些卖货郎和大娘挑着东西来卖,西边店铺多一些,饭店、客栈、书画店,布庄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赌坊。
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云裴怀里还揣着姐姐写好的和离书,打算见了赵大年就交给他,有这么个婆婆,云裴可不希望姐姐再过去受委屈,结果他走完了整条街也没见到赵大年的人。
云裴干脆进店铺逛了逛,逛完一圈对大夏朝的物价也有了大致了解,这里的物价跟明朝有些相似,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现代六百多块钱。
镇上小饭店挺多,比较气派的却只有两个,一家是归云阁,一家是清风馆,离的也比较近,清风馆一直陆陆续续有人进去,归云阁却门可罗雀,冷清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云裴心底大致有了想法,他没本钱,只能空手套白狼,想尽快弄到钱,必须得从生意清冷的店铺下手,整个镇上,数归云阁生意最凄惨。他小时候饿怕了,对吃食十分执着,加上脑袋灵活,初中就开始卖东西,赚到钱后,尝遍了各种美食,恰好对食物有所研究。
云裴走进去时,店小二正在打瞌睡,小脑袋一点点的,他也不过十几岁的模样,小脸十分清秀,云裴真怕他一不小心撞到旁边的盆栽上。
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阿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真的是人!他猛地站了起来,大眼圆溜溜的,脸上满是惊喜,“您几位,想要吃点什么?”
云裴摇摇头,“我是过来谈生意的,你们掌柜的在吗?”
阿福瞄了云裴一眼。见他虽然相貌俊美,气度不凡,身上的衣服却是最简单的粗布衣,有的地方还补着补丁,他顿时泄气了,嘟起了嘴巴,“不吃饭来这里干嘛?我们掌柜的忙的连家都不要了,哪有功夫见你个外人。”
“我若能将你们归云阁的生意起死回生呢?”
顾子玉一进门,恰好听到这句话,他收起手里的扇子,悠哉走了进来,“好大的口气!”
他相貌英俊,也是一双丹凤眼,波光流转间端的是无比风流,看到云裴耳后的红痣,他眼睛眯了一下,多了分趣味。
一个小哥儿口气倒不小。
“二少爷!”阿福眼睛一亮,连忙站直身体,哒哒哒跑到了他们少爷跟前,昂起了小脑袋,“您不是有事吗?怎么现在过来啦?”
“我不过来还不知道店里就剩你自个儿了,这个店就冷成了这样?”
“可不是嘛,昨天就来了一个客人,还是路过此处的行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清风馆将我们的大厨挖走后,生意就一直冷清的可怕。”
“不是让你爹尽快请厨子了吗?”
小阿福唉声叹气,“我爹也愁呀,胡子大把大把的掉,愣是找不到,镇上手艺好的,也就三个,现在都跑清风馆去了。”
“少贫嘴,找不到就去别处请,县城去了没?没有的话再去隔壁县,只要肯跑肯砸钱,我就不信找不到。”
小阿福嘟囔了一句,“怎么没跑?我爹都好几天没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怀疑他拿着银子跑了。”
顾子玉气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几分情谊在,顾二少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草。
云裴悠哉等着,完全不着急。
顾子玉一直在观察他,见他挺沉的住气,对他嘴里的“起死回生”又多了一分好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
“来,坐吧,我们谈谈,你觉得怎样能让归云阁起死回生?”
云裴侃侃而谈,“对于饭馆来说,吸引人的无非是装饰布局,能留住人的无非是菜肴,厨子再好,常年吃一道菜,还是会腻味,厨师普通,菜式新颖一样能大赚,每隔几天推出一个新菜式,再加上一个不算太差的厨子,还怕不能日进斗金?”
顾子玉眯了眯眼,懒洋洋道:“你所谓的新菜式,是哪些?”
顾家家大业大,顾子玉自幼锦衣玉食,难不成还有他不知道的菜式?
“那我就举个例子,我相信豉汁蒸凤爪,滑蛋虾仁,咸鱼茄瓜煲,这些菜,你们肯定没吃过。如果二少想合作,我们再谈详细的不迟。
顾子玉眸光清亮,只听菜名就挺有意思,“我如何知道这些菜有没有你说的这么神奇?”
“我现在可以教给你们一道,中午推出,如果反响好我们再谈合作不迟。”
阿福嘟囔了一句,“现在店里连个人都没有,如何有反响?”
云裴指了指脑袋,“想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我来时见街上有不少小乞儿,二少何不利用一下?您既然能开得起这家饭馆想必也不在乎几身衣服的钱,到时让他们站在门口,统一说辞,还怕招不来客人吗?”
顾子玉用扇子拍了一下手,“这个法子可行,不知如何称呼你?”
“叫我云裴就行。”
顾子玉让阿福把厨子喊到了跟前,让他暂时听云裴差遣,主厨是个胖乎乎的汉子,笑起来很和蔼,云裴让他准备了几块半肥半瘦的猪肉。
若说云裴最喜欢什么食物,非东坡肉莫属。所以这次他教厨子做的便是东坡肉。
阿福也在旁边听着,时不时跑到顾子玉跟前汇报,他掰着手指头一样样数,小脸白白嫩嫩的,“白糖,姜块,葱,绍酒,猪肉,差不多就这几样,连个像样的食材都没有,能做成什么好菜?少爷,他不会来耍我们玩来了吧?”
“你着什么急,等会儿不就知道了。”顾子玉拿扇子点了一下小阿福的额头,将懒洋洋地靠到太妃椅上,“来给你家少爷锤锤腿。”
小阿福揉了揉脑袋,鼓着腮帮子走了过去。
因为人手有限只做了十盘出来。他将其中一盘端给了顾子玉,顾子玉等的都快睡着了,闻到香味才清醒了一些,摆在眼前的成品菜都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方块儿,红得透亮,色如玛瑙。
单单看着就十分漂亮。
他夹起一块尝了尝,眼睛猛地一亮,软而不烂,滑而不腻,真可谓一绝,他吃过不少肉,味道这么独特的却是头一次吃到。
他忍不住吃了一块又一块,见他转眼的功夫就快吃完了,阿福瞪了瞪眼,就这么好吃?他们少爷可不是个贪吃的!
木屋许久没住人了,里头的东西都得拿出来放到院里晒晒。
被子、枕头、褥子,灶房里原来放着的那些锅碗瓢盆、瓶瓶罐罐也要洗干净才能用。
没一会,云裴放好了东西也过来帮忙。
见顾柳在院里洗涮东西,他便拿了根长竹竿顶了布在屋里掸尘,顺便把角落里那些蜘蛛网也给扫了。
等他掸完了灰,顾柳才拿了扫帚来扫地,扫撒完又拿了个木盆打了些水,干净的布巾子浸水拧干以后再去擦屋里的桌椅台凳。
两人忙活了小半天,直到日近西山,才把屋里打扫出个住人的样子。
第 38 章 第 38 章
今夜是不在山里住的,眼见太阳要下山了,在山里走夜路不安全,于是两人赶紧锁了门,又拉上板车下山。
上山时推着板车走了小半个时辰,下山时板车空了倒是快一些。
走了那么远山路,又忙了一天,两人都觉得有些累。
只是一想到如今的累是为了一个多月以后的新屋落地,心里便满是喜悦。
山上山下的跑了好几趟,家里的东西终于清的差不多了,大件的东西也都搬到了马家暂时寄放着,云裴便抽空去了趟村长家。
村长媳妇见他来了热络的请他进屋喝茶,村长又给他说,托他办的事儿已经给办妥了。
本来农闲时,村里勤快些的汉子都会到镇上给人去打短工,云裴请人盖屋,价钱还出的高,一天足足给六十文工钱,村里大把汉子抢着干。
云裴拱了下手,“二少的心意我领了,酒就不必了,我来镇上还有其他事,得赶在天黑前回去,下次有时间,一定陪二少喝一杯。”
顾子玉遗憾不已,“行吧,那就下次,就这么说定了。”
现在云裴在他眼底就像一个会行走的摇钱树,他还真怕云裴转身去了清风馆,因此他姿态摆的极低,还将刚赚的银子全拿了出来。
“这是刚赚的三十两,云兄收下吧,讨个吉利,既然定了二八分,以后就每十日结一次账,如果没问题,今天我们就签个契约书。”
云裴正缺钱,也没客气,直接将银子揣到了怀里,大致拟了个契约,两人就署了名按了手印。
从归云阁出来后,云裴先去街上买了一个竹篓,打算用它装东西,家里缺的东西太多,云裴看到什么都觉得需要买。
每次吃饭因为碗不够,一家人总分成两批吃,碗必须多买几个,不然来了客人都没法招待,油盐酱油醋也没多少,尤其是油,因为没多少,他阿姐总舍不得用,必须多打点才行。
几乎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买买买,最后又各买了两身衣服,扯了几匹布。
路过书画店时同样添添添,砚台要了一个,毛笔买了一支大的,两支小的,加几块墨锭,还买了一大摞毛边纸,几刀宣纸。
走了走了又给两个小家伙买了不少糖果和糕点,割了一大块肉。卖肉的老伯是个实在人,将剩下的大骨头都送给了云裴,以至于到最后,云裴的竹篓装的满满的,几乎背不动。
他一个长相出众的小哥儿,一个人独来独往,又买了这么多东西,没一会儿就被镇上的无赖盯上了。
这些无赖整日无所事事,就喜欢欺负落单的小哥儿和小媳妇,劫点色再劫点财,最美不过。街上人多,不好下手,他们不远不近地跟在了云裴身后,打算跟上一段距离,没人了再动手。
殊不知一个人将他们的小心思尽收眼底。
“老大他朝客栈走去了。”
“等等看。”
云裴来客栈是为了找长明,见他背了这么多东西,长明一双眼睛满是诧异,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终究还是没有问。
云裴笑着解释了一句,“家里短的东西太多,就多买了一些。”
长明闷着嗓子说了一句,“我背吧。”
云裴感激一笑,“没事,我自己来就行,等背不动了再麻烦你。”
长明嘴笨,只好点头,他跟老板说了一声,两人就一起离开了。
“老大,还有个汉子,还要跟吗?”
云裴虽然长的好看,一身衣服却十分粗糙,脚上的草鞋也破的快露出了脚背,一看就是个穷小子,长的漂亮出身又低,这就像白白从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不咬一口简直天理难容,头目越看越觉得心中痒痒的。
“跟!一个文弱的小子,有什么好怕的!”
出了小镇,他们需要向右拐一下,前面是一条长长的土路,再往前是陈家村的旱地,刚拐了弯,五个汉子跟了上来。
他们穿着青色的长衫,衣服做工很精细,布料也不错,一个个却吊儿郎当的,一看就不像正经人。其中一个直接走到了云裴跟前,“这位小哥儿,难得来镇上一趟,不玩玩再走多亏。”
瞄到云裴的背篓里整整齐齐码着不少东西,他眼底闪过一抹贪婪。
云裴挑了下眉。
“你们想干嘛?”长明脸色惨白,挡在了裴哥儿身前。
“想干嘛?你说我们想干嘛。”头目邪笑一声,伸手去捏云裴的小脸,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云裴被他黏糊的目光恶心的想吐,他向后躲了一下,伸手捏住了头目的手,一使劲将他的手指朝后掰去。
没想到他一个小哥儿还敢动手,头目被抓了个猝不及防,疼的惨叫了起来,见一帮小弟只知道傻愣着,他气急败坏的骂道:“狗日的,傻愣着干嘛,给劳资好好教训教训他。”
另外四人直接将云裴和长明围了起来。
“老大,你没事吧。”
明明疼的厉害,头目又不敢表现的太疼,他有苦说不出,“废话什么,还不快上!”
其中一个人向云裴冲了过来,由于背着大竹篓,云裴的动作有些笨重,一时没站稳,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紧接着传来一个磁性的声音,“小心。”
声音低沉又莫名有些耳熟,气息恰好洒在云裴白嫩的耳朵上。
云裴耳朵发烫,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睛,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好似能将人吸进去,眼底深处夹杂着一丝说不出意味的审视。
看裴哥儿看了过来,顾柳淡淡移开视线,一脚将冲过来的人踹倒在了地上,掀了掀嘴皮,“滚。”
他眼睛狭长,一双眉毛斜飞入鬓,冰冷的声音,配着那半张带疤的脸,十分骇人。
顾柳不仅在竹溪村出名,在镇上也十分有名,皆因他曾一个人打死过老虎。刚一对上他的目光,小头目就吓的浑身抖了一下,腿肚子一直打哆嗦。
“走!”几个人落荒而逃,跑了几步,才发现被踹倒在地上的那个疼的蜷缩成了一团,愣是爬不起来,又灰溜溜回来两个将他架走了。
长明看呆了,目光对上顾柳时,多了一丝畏惧。
云裴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了,身手不错阿,你跟人学过?”
刚刚他那出腿的姿势,简直帅爆了,快狠准,比跆拳道教练还有威慑力。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有个武侠梦,尽管穿成了一个小哥儿,这并不影响云裴对高手的向往。
顾柳淡淡扫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见他眼底带着一丝渴慕,他呼吸一顿,像被烫到了似的,猛地收回了视线,竟比长明还要沉默寡言。
云裴有些囧,这里的汉子怎么一个二个都是个闷葫芦?他们辰哥儿逗一逗还知道笑呢,这两个是干脆连话都不愿意说,馈酢酹用舌头顶了一下牙床,也紧跟着向前走,背篓挺沉,咯的肩膀有些疼,为了节省体力,他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走出一段,顾柳才发现身后两个人走的很慢。
他扭头看了一眼,裴哥儿正稳着步伐,慢慢走着,背上的竹篓很大,几乎压弯了他的肩膀,顾柳微微蹙了下眉,停下了脚步。
“我来吧。”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云裴一抬头就对上了顾柳幽深的眼眸,他下意识笑了一下,“没事,也就十几里的路,一会儿就到了。”
顾柳没再开口,眼神却十分坚定,直接将背篓从他肩上摘了下来,二话不说背到了自己背上。
“哎,真不用。”
顾柳已经背上背篓走出了两步。
云裴只觉得肩上猛地一轻,下意识揉了下肩膀,长明看到后,顿时羞愧难当,裴哥儿肯定早就累坏了,他真该向云猎户一样,态度强硬点。
没想到云猎户是个人冷心热的,长明没那么怕他了,壮着胆子朝顾柳道:“云猎户,咱们一替一会儿吧,等你累了,换我来。”
顾柳看了他一眼,“无妨。”
十几里的路,走到后半截儿,裴哥儿跟长明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一顿饭后,石头干脆放下碗直接宣布:“小嬷小嬷,你以后干脆住在我们家吧!我天天给你去挖地龙!”
他还记得之前顾柳开菜地时让他去帮着挖地龙的事儿。
杜氏闻言笑骂:“臭小子!美的你!你小嬷现在可不要地龙了。”
石头听了一脸失望,那副摸样看的众人都笑。
一顿饭,宾主皆宜,饭后,女人和夫郎们收拾碗筷,男人们则到云家继续卖力气干活。
下午,顾柳闲着没什么事儿,便在马家和杜氏几个一起做针线活,闲磕牙。
直到日落西山,汉子们结束了一天辛苦的劳作,顾柳和云裴在马家草草吃了点,才回山上的小木屋里。
第 39 章 第 39 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秋雨落地,山里的秋意彻底弥漫开来。
满山的树叶从绿转红再转黄,天边不时飞过几行排成“人”字的大雁。
清晨,顾柳推开木屋的门,却被空气里的凉意激了一下,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
山上的树多,不过一晚上的功夫,院里便积了不少落叶,草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顾柳夜里醒来听到屋外下雨的声音,他原本还有些担心雨落下来会淋湿了山下房子的砖石,还好没一会就停了。
熬了一锅杂粮粥配馒头和腌菜当早饭,云裴呼噜呼噜几口下肚,提上东西准备出门。
他昨天在山里发现了一群鹿走过的脚印,今天准备追着那脚印去找找看,能不能打一头鹿回来,临出门时忽然想了什么,回头对顾柳问了一句:“今天不用下山了吧?”
云裴笑了笑,“梅枝姐,分成的事我本来就有这打算,并不是大牛嫂子提了我才应下的,我跟姐姐人手有限,很多事都做不了,有你们帮忙能轻松不少,还是说你们不愿意帮忙?”
梅枝还想说什么。
云裴却一锤定音道:“这样吧,晚上喊上大娘和大牛哥他们,一起来我家吃个饭,我让姐姐给咱们做点好吃的,咱们边吃边聊,到时定个章程出来。”
云裴原本没打算靠果酱发家致富,他本来还想靠自己的专业学以致用,其实只要能赚钱,能让身边人过上好日子,又是正当手段,靠什么不都一样?
乡下人穷苦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钱,每年饿死的大有人在,如果能发动大家一起种果树,还能顺带改善一下身边人的生活。何乐而不为?
云裴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眼底的神采也亮的惊人。
何况每个季节都有应季的水果。
除了山梅酱还可以做苹果酱,菠萝酱,桃酱,只要口感好,还怕卖不出去?
他完全可以打造出一个品牌来,如果能将销路打开,日进斗金指日可待。
大牛哥跟二虎哥两人干活都是一把好手,品行也过得去,能帮不少忙,这样一想分他们一成都是少的。不过大牛媳妇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得想个法子才行。
云裴摸了摸下巴,神情很是慵懒,他的眼睛极为漂亮,眼角微微上挑,哪怕不笑也带着一点俏皮,单是看着就让人的心情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顾柳的心情就很放松。
“对了,晚上可以让姐姐做个辣子鸡丁。”想到家里还有小辣椒!云裴的眼睛猛地亮了。
云裴恨不得马不停蹄的赶回家将做法尽快告诉姐姐。
“加快点速度吧。”
云裴拍了拍顾柳的肩膀,完全没意识到因为他的动作,顾柳半个肩膀都要僵掉了。
顾柳敛了下眼眸,配合地用手里的鞭子抽了一下牛屁股。
大黄牛昂着脖子哞了一声,终于不再慢悠悠地晃悠啦。
云裴兴致勃勃地对顾柳说:“一会儿你别回去了,去我家吃吧,让你尝道新鲜菜。”
想到云琬对他的戒备,云迟疑了一下,拒绝了,“下次吧,晚上还有点事。”
“晚上还能有什么事?”云裴睁着双大眼,问了问,眼神无辜的很。
顾柳目光一顿。
梅枝扯了一下裴哥儿的衣袖,这傻小子哪有这么跟汉子说话的?
梅枝连忙替他圆道:“我们裴哥儿啥都好,就是好奇心重,云猎户该忙忙,甭理他。”
云裴眼底闪过一抹遗憾,人多才热闹呀,不过也不能耽误了他的正事。
云裴很快又活力满满,“那就下次吧,我敢保证这道菜你绝对没吃过。”
顾柳笑了笑,“行。”
看到他的笑,梅枝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正想多瞅一眼,顾柳已经恢复了正常。
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竹溪村。
地里还有不少汉子在忙活,远远就看到有牛车从正道上拐了过来,等牛车靠近,他们放下锄头打算打声招呼。
这一看可不得,坐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云猎户,这个凶神还会帮人赶车?
一个个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梅枝和裴哥儿热情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他们应了一声,忍不住多瞅了两眼牛车,这一看他们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车上竟然装满了东西?
云猎户这是不想打猎改打劫了?
在他们愣神的功夫,顾柳已经驾着牛车走远了,将汉子们的小声议论甩在了后面。
顾柳驾着牛车先去了梅枝家。
三个人一起往里搬东西。
梅枝娘和两个儿媳妇都在,看到他们手里都拎着东西,梅枝娘吃惊地站了起来,“咋地拿这么多东西?”
云裴笑了笑,“这都是梅枝姐买的,说给家里添点东西。”
大牛媳妇看到拎着的不仅有米白面一类竟然还有肉和鸡蛋,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大姐,你这是捡银子啦?”
怕她看到太多东西,再算计到裴哥儿身上,梅枝根本没敢多买。闻言,只是皮笑肉不笑,“对呀,命好,捡银子了。”
大牛媳妇完全不将她的冷淡放在心上,连忙跑过去帮忙,嘴甜的不得了,“还是姐最贴心,知道顾着家里,咱们晚上又能改善生活了。”
跟她一对比,二虎媳妇话特别少,她胆子也小,眼神怯怯的,只是闷着头帮忙搬东西。
“大娘,今天晚上家里别做饭了,都去我家吃吧,咱们聚聚,顺便再商量下生意的事。”
见牛车上有不少东西没被卸下来,大牛媳妇不动声色地瞅了裴哥儿一眼,总觉得他肯定赚了不少。
她对生意的事也因此更上心了。
“好嘞,那我们就厚着脸皮过去了,姐,咱们把肉给裴哥儿带上吧,家里也没其他好东西。”
“什么都不用带,家里啥都有,够吃的,等大牛哥跟虎子哥从地里回来,就过去吧,我先回去跟阿姐说一声。”
“行,裴哥儿路上慢点。”
云裴推开门时,妍姐儿跟辰哥儿正用小木桶给菜浇水,小狐狸在他们不远处趴着,小小的一只,拿爪子挡着眼睛,懒洋洋的缩成一团,可爱的不得了。
看到他回来了,妍姐儿丢下小木桶朝他扑了过去,娇声娇气道:“舅舅你再不回来,我跟哥哥都想出去找你了。”
辰哥儿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云琬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牛车上装了不少东西就知道果酱卖掉了。唉,看来这败家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他是改不掉了。
云裴想喊云猎户进来喝口水。
一扭头却发现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
云裴好笑地摇头,边搬东西,边把梅枝姐他们会过来的事说了一下。
“那我去做饭,时间也不早了。”
“姐,我们再做道辣子鸡丁吧,可以用我从山上摘来的小辣椒。”
“辣子鸡丁?”
“对,将鸡肉切成丁,用葱花炝锅,再跟辣子在一起翻炒,等会儿我做吧,顺便教教你。”
“刚刚搬东西没看到鸡肉呀?你买鸡啦?”
云裴:“!”
没!
獐子其实是一种鹿,只是跟别的鹿比,獐子的体型最小,身体比梅鹿、狍子这些都小上一圈,头上也没有角,但獐子却比许多鹿卖的都要贵,价钱仅次于梅鹿。
獐子肉味道细嫩滋补,如今又是秋冬,正是进补的好时候,镇上好些有钱的富商老爷都爱在秋冬里买些鹿肉回去,和药材一起炖上一大锅,剥下来的鹿皮还可以成衣裳、鞋子和帽子。
顾柳不知道这只獐子拉到镇子上能卖多少钱,但一定不便宜。
这时,云裴牵着獐子进门,看到地上的麻袋和竹筐,也知道顾柳今天去捡板栗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里不约而同的都涌出了些笑意来。
秋天果然是个好季节,地丰、粮丰、连人的心也跟着丰盈了。
第 40 章 第 40 章
板栗放在太阳底下晒个一两天,外头的毛刺壳就会裂开,再用钳子一撬,就能轻松的得到里头颜色金黄的板栗仁。
那天捡回来的板栗,顾柳放在小院里晒了几天,剥好一筐板栗仁,给马家他们送了过去。
白得的一筐板栗,还都是晒好收拾好的,马婶儿自然高兴。
马卫锦看着那满满一竹筐的板栗仁也高兴,摇头晃脑的说:“柳哥哥,你这板栗送来的正好呢。前天我和嫂嫂才一块上山去拾过板栗,可是今年去的晚了,前山的那些都被人捡光了,我和嫂嫂只捡到小半筐,还没你拿来的这些个头大!”
话落,他又从竹筐里捡了两颗,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板栗生的也可以吃,吃起来起的口感是脆甜的。
“嗯,好吃!”甜甜的味道让那马卫锦一双杏眼都眯了起来。
雨哗啦啦下着,又一声闷雷划过天际,转眼整个天空都黑了下来。
梅枝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粗布擦了擦少年额头上血。
云裴毫无知觉,额上的血衬得那张秀气的小脸惨白惨白的,见他又起了热,梅枝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湿了湿毛巾搭在云裴额上,希望能帮他降降温。
云裴一动不动地躺着,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可见脑袋上那一下摔的够惨的。
梅枝叹口气,只觉得这孩子命也太苦了点,小时候多聪明一个孩子,五岁多摔坏脑袋也就罢了,爹娘又早早去了,唯一的姐姐又嫁了人。
他爷爷奶奶倒是活的好好的。但是竹溪村谁不知道云家老太太有多不待见这个孩子。让他们掏钱给他看病,想都甭想。
自打上午在河边,脑袋撞在了石头上后,云裴已经昏迷了两个时辰,见他仍旧没有醒来的意思,梅枝便想跑一趟赵家村,方圆几里只有赵家村有郎中,云裴的姐姐又恰好嫁到了那儿。
雨下的实在太大,她就让她儿子回去拿蓑衣去了。
单薄的木板门被一个十多岁的男孩推开了,他穿着粗布衣,瘦骨嶙峋的,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嘴唇紧紧抿着,显然又受了委屈。
见他空着手过来,梅枝还有什么不懂的,“没找到蓑衣?”
男孩伸手将头上戴着的斗笠递给了他娘,“大舅母说蓑衣被她带回娘家忘带回来了,她上次回娘家时明明没下雨,肯定是藏了起来,不舍得给我们用。二舅母偷偷把斗笠塞给了我。”
梅枝心底惦记着裴哥儿的事也没安慰儿子,“你在这儿守着他一会儿,我去趟赵家村。”
男孩不情不愿点点头,“娘,你真要去呀?下这么大雨,路肯定不好走,不能等雨小点吗?反正他脑子是个傻的,就算一直烧下去也傻不到哪儿去。”
梅枝带上斗笠,狠狠瞪了他一眼。
知道他娘不爱听傻子这两字,他连忙道:“好好好,我不说就是。”
竹溪村离赵家村不算远,不过几里地的距离,放在晴天,一顿饭的功夫也就走到了,可惜老天不长眼,偏偏下了雨,路滑不说,雨水又大,雾蒙蒙的,啥都看不清。
梅枝走的十分艰难,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被风一吹,冷的直打哆嗦,怕裴哥就这么去了,她不敢耽误,咬着牙,深一步浅一步朝赵家村走了过去。
她只在云琬出嫁时,来过这里一次,循着记忆总算找到了云琬家。
因为雨下的大,家里的门已经被云琬关了起来。
听到敲门声时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下手里的针线,云琬戴上斗笠打开了门。看到梅枝浑身湿哒哒的站在门口,她吃惊地拉住了梅枝冰冷的手。
“梅枝姐,下这么大雨,怎么现在过来了?身上都湿透了,赶紧进来换个衣服,染上风寒就不好了。”她性情温婉,嗓音也无比柔和,眼底却一片担忧。
“就不进去了,裴哥儿碰到了脑袋,昏了过去,两个时辰了还没醒,现在又起了热,我怕有个好歹,来通知你一下,得赶紧给他找个郎中才行。”
云琬愣了一下,突然一个激灵,不管不顾的就往雨里冲,嘴里还念叨着“郎中”两字。
梅枝一把将她拉住,“你好歹跟孩子说一声。”
云琬惨白着一张脸,根本没往耳朵里进。
梅枝没办法,喊了声“辰哥儿”。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揉着眼睛下了床,走到了门槛处,因为雨大停了下来。
梅枝匆匆交代了两句,一回身,云琬已经走出好长一截儿。
她赶紧追了上去。
云琬走的很急,路上有几次都差点摔倒,梅枝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最后干脆就挽着她的胳膊不松手了。
很快就到了赵郎中家。
云琬眼睛泛红,一张脸惨白,不知是太冷还是太害怕,柔弱的身体也瑟瑟发抖。
赵郎中眼底闪过一抹吃惊,“大年家的,快进来,下这么大雨有啥事?”
“我弟弟撞到了脑袋,至今昏迷不醒,如今又起了热,想请您过去看看。”
赵郎中看了一下天气,脸上满是为难,“放到晴天我肯定跟你跑这一趟,你看雨下这么大,路不好走不说,我这一身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这样吧,等明天雨一停,我就过去行不行?”
云琬也不想为难人,但是又怕裴哥儿真这么去了,她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现,“赵郎中,我就这一个弟弟,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啊,您就帮帮忙吧,我求求您了。”
说着就想下跪。
赵郎中抓住了她的胳膊,想到他们姐弟俩一个比一个不容易,忍不住叹口气,“罢了,我跟你跑一趟,你且等一会儿,我带上药箱。”
云琬感激不已,眼泪猝不及防砸了下来,不好让赵郎中冒这么大的雨还走着去,她擦了下眼泪,连忙道:“我去里正家借牛车。”
有了牛车,速度稍微快了一些,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家。
云裴还是昏迷不醒,一张小脸没有任何血色,见一边的粗布上染着血,云琬眼眶一热,眼泪又险些掉下来。
赵郎中把完脉,摸了摸胡子,“头上的情况一向复杂,究竟什么时候能醒,很难说,我先开个药方,帮他把温度降下去。我这里药草不全,得去镇上抓点药。”
梅枝连忙说:“你守着裴哥儿,我去抓药。”
第二天天亮时,云裴的温度终于退了下来。然而他并没有醒来,云琬在他身边守了整整四天,他还是昏迷不醒。
他奶奶知道这事后,不仅没来看他,云老太太还说:“死了才好呢,省的浪费粮食,一个傻子活了十几年,愣是没死,还嫌浪费的不够多吗?老天开眼,终于要收了他。”
她也不想想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她,云裴又怎么会摔傻。
云裴昏迷的第五天,云琬忍不住趴在他床头哭了起来,今天两个孩子也过来了,见娘哭了,他们也跟着哭,远远的都能听到他们一家人的哭声。
邻居们也忍不住跟着叹气,都觉得云裴这下估计是彻底醒不过来了。
夕阳的余辉照在树叶上,将原本破旧的茅草屋都照出了几分温馨的意味。男人们扛着锄头三五成群的往家走,各种各户的屋顶上已经冒起了炊烟,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喷香的气味。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土黄色僧服的高僧,不紧不慢地走着,衣服上虽沾着灰尘,精神却好的很,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
高僧进了村子也不化缘,也不找人搭话,径直朝着村子西头走去。
他来的正是云裴的家,亲眼看到云裴的面相,他啧啧称奇,“明明死气环绕,却又命不该绝,如若醒来,大夏朝竟将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怪哉怪哉,一个小少年,竟有这种命格。”
云琬止了哭声。
夏朝的国君推崇佛教,村民们对高僧都有种本能的敬畏,见他面相不俗,和蔼至极,云琬心生好感,“大师此言何意?不知我弟弟究竟能不能醒来?”
“施主且等两日,一切自见分晓。”
大师爽朗一笑,心情甚是愉快地走出了云家。
又等了两日,第二天中午时云裴的手指终于动了动,云琬捂住嘴巴,眼泪又砸了下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
云裴恢复意识时,只觉得浑身疼的厉害,脑袋也快要爆炸了似的。
意识稍微回笼一些,脑海中便闪过了之前发生的事,论文答辩结束,他心情很愉悦,便打算跟几个师兄一起去吃涮锅,过马路时,却看到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走到了路中央,一个大卡车刚拐了弯正疾驰而来。
他心中猛地一咯噔,再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动了,大卡车朝他轰过来时,小女孩已经被他牢牢护在了怀里,接着就听到了紧急的刹车声和师兄们惊慌的喊声。
卡车速度太快,又装了不少货,想刹车也已经来不及,猛地朝他轰了过来。
云裴直接被强大的冲击撞飞了。
难道没死吗?
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明明听着十分遥远,却清晰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前世命运多舛,痴痴呆呆,本是极好的命格,却又过早夭折,今生又死于非命,念你心存善念,便给你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愿你能继续心存善念,造福一方百姓。”
声音散去后,云裴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一个身穿粗布衣,憔悴又漂亮的女子便凑了过来,她欣喜的拉住了云裴的手,眼泪一串串砸了下来,“裴哥儿,你终于醒来了。”
云裴有些懵。
一家子人加上云裴和顾柳一块坐下吃饭。
今天这一大桌子的菜全是马婶儿和杜氏动的手。
烟笋炒腊肉,笋干里浸了腊肉的油,咸香油润,青椒炒鸡蛋,鲜香脆爽,下饭开胃,醋溜角瓜清淡爽口每一道菜都有滋有味的。
不过最好吃的还是那盆栗子焖鸡。
脆生生的板栗经过小火慢煨以后变得粉糯软烂,咬一口口感又甜又面,鸡肉的油脂完全渗透进了汤汁里,使得汤色看起来金黄油亮,鸡肉也炖的酥烂入味。
马婶儿放了不少水去煮,煮出来每个人还能得一碗鸡汤,热腾腾的,舀一勺入口,先是鸡肉的鲜,再是板栗的甜,顾柳还尝出了点黄酒的味道,咸香醇美,滋味好极了!
难怪马卫锦一直夸他娘炖鸡炖的好。
一顿饭吃的热闹又舒坦,饭后,眼见着天已经不早了,马婶儿便催着两人赶紧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