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路秋焰坐在枝叶茂密的树下长椅上, 悠闲地吃着哈根达斯,欣赏田阮急吼吼地和家里那个大醋坛子通话。
田阮信誓旦旦:“你傍晚来接我,我再买一个哈根达斯给你, 最贵的那个。”
虞惊墨淡声道:“我没有想吃哈根达斯,冰淇淋而已, 我不在乎。”
田阮心想, 你能说出这种话, 口是心非得明明白白,“虞先生,我想请你吃哈根达斯。”
“为什么?”虞惊墨明知故问。
田阮环顾四周, 特地离路秋焰他们远了一点,捂着手机话筒说:“因为我爱你。”
“什么?我没听到。”
“……我爱你。”
“声音太小。”
田阮羞恼:“周围都是人。”
虞惊墨笑了一声:“你有多爱我,晚上证明给我看。”
磁性低沉的嗓音经过电波的转码, 有种微微的失真感, 就像昨晚情到深处时。田阮耳廓有点发热, 弱弱地说了声“好”。
挂断电话, 田阮面朝友人, 故作淡然地说:“虞先生才不会跟我计较这些。”
虞商并不拆穿他,刚才那个急得像一只陀螺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小嘴叭叭不停的小爸, 可不像现在游刃有余。
路秋焰吃完哈根达斯,说:“这玩意我十岁就自己买着吃了, 没什么特别的。”
田阮深情地说:“这代表我们的友情天长地久。”
汪玮奇一张黢黑的脸酸成了葡萄:“你都没有请我吃哈根达斯。”
田阮:“但我给了你一百块。”
汪玮奇:“……帮你吆喝半天, 给就给我一百块的工资,你还好意思说。”
田阮有理有据:“你见过哪个打工人, 和老板平分家产的?”
汪玮奇震惊:“我是打工人,你是老板?”
“对啊, 我给你提供表现的机会,还给你发工资,你见过我这么友善的老板吗?”
汪玮奇仔细想想,还真是,不禁竖起大拇指:“这么说,你还挺厚道。”
田阮骄傲地说:“好人好事不留名,就是我。”
阳光正好,四个风格迥异的少年在树下谈天说地,吹牛打屁,知了声声地叫着,烈日在银杏、皂荚、水杉上蒸腾,花卉蔫蔫的,来往的游客无不穿戴防晒装备,渐渐的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穿着志愿者服饰的德音学生走过,“会长,吃饭啊。”
今天的古镇依旧人满为患,就算一家普通的面馆都挤满了人。田阮举起手机对虞商说:“虞先生给我们包了包厢,还在西来客栈。之后几天都定在那里。”
汪玮奇有幸沾光去搓一顿,占了四人包厢的一个位置,问:“那之后我还能在这里吃吗?我他爸的昨天找了两条街,才在一家KFC解决了午饭。”
田阮犹豫。
虞商道:“可以。”
汪玮奇喜得龇牙咧嘴:“谢谢会长!”
田阮问:“那虞先生要是来了怎么办?”
路秋焰:“你坐他怀里呗,我们都不在意。”
虞商:“嗯。”
汪玮奇:“我也不在意,我有饭吃就好。”
田阮:“……我在意!”
虞商用开水烫了碗碟筷子,又给路秋焰的碗碟烫了一遍,漫不经心道:“我爸没有时间,我晚上都要远程办公。”
田阮一愣:“远程办公?那你和路秋焰岂不是没有卿卿我我的时间?”
虞商差点被开水烫到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
路秋焰:“……”
汪玮奇很自觉地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柔声询问:“烤五花肉需要剪吗?”
虞商:“剪。”
服务员便戴上一次性手套,给烤好的五花肉剪了一盘碎碎的,撒了点孜然和辣椒粉。汪玮奇抽动鼻子:“我靠,这也太香了。我先吃一个。”
虞商眉心微蹙:“等菜上齐才可以动。”
刚拿起筷子的田阮,又默默把筷子放下。汪玮奇慑于学生会长的威压,也不敢动。
路秋焰:“就你们家规矩多。”
虞商一本正经:“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最后一道番茄菌汤锅较重,是海朝端进来的,他动作利落地将汤锅放在桌子中间,道:“四位请慢用。”
汪玮奇纳罕道:“大才子你还没歇息?”
田阮插嘴:“他帮南淮橘干活呢,一人两份活。”
汪玮奇正义感爆棚,问海朝:“为嘛?是不是南淮橘那个大少爷逼你的?”
海朝还未说话,田阮先声夺人:“不是,海朝他是自愿的。”
“你怎么知道?”汪玮奇奇怪地看着田阮。
田阮散发圣父般的光芒:“因为,是我给他们证婚的。”
“???”
海朝:“……”
海朝冷笑一声。
田阮倏然回神,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大侄子。
海朝什么也没说,自顾走了。
田阮忽然有点后背凉飕飕,以海朝的性子,吃了亏必定会讨回来……
汪玮奇满心八卦:“什么证婚?什么意思?”
田阮已经开始后悔,他宁肯得罪头脑简单的南淮橘,也不想得罪心思复杂的海朝。对上汪玮奇那张好奇的羊屎蛋色脸庞,田阮福至心灵,说:“南淮橘暗恋海朝,求而不得,欲要强取豪夺,我也被迫为他们证婚。”
汪玮奇要被这大瓜砸晕了:“南淮橘居然还能强迫你?”
“他……他也知道我结婚了。”
汪玮奇义愤填膺:“居然拿这种事威胁你,兄弟你放心,我会为你讨一个公道的。”
“不,不要让他知道是我说的。”田阮继续胡说八道,“既然你想出师有名,那就为了海朝吧。”
汪玮奇握拳:“海朝也是我们的同学朋友,我是不会看着他被南淮橘那个小恶霸欺负的,我们一起去讨伐他吧!”
田阮:“不,万一他大声说出我的秘密……”
汪玮奇明白了,撺掇路秋焰:“那我们一起去讨伐南淮橘。”
路秋焰怎么可能听不出田阮在扯淡,抱着吃瓜的态度说:“行,你冲锋陷阵,我为你加油呐喊。”
“……你会保护我吧?”汪玮奇还记得被南淮橘一拳揍飞的恐惧。
“你一个大男人,要我来保护,恶不恶心?”
“你保护田阮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汪玮奇控诉,“路秋焰,你忘了我们桃源三结义,你是二哥吗?”
路秋焰不明所以:“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二哥?”
“现在。”
路秋焰默了一下,指指田阮,“他是大哥?”
不管怎么听,田阮都听出了十分不服的味道,“我年龄最大,当然是大哥。”
路秋焰:“行吧,你除了年龄大一点,也没有大的地方了。”
田阮:“……”
吃完饭,汪玮奇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南淮橘“算账”,一脸正义的小宇宙爆发的表情。
彼时南淮橘又在后厨廊下吃老冰棍,像只幸福的小松鼠,晒着太阳眯起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吃老冰棍,才一块钱一支,他原本怀疑能不能吃,但看海朝咬得嘎嘣脆,他就馋了。
南淮橘拿了一支品尝,味道确实不如七八块的雪糕,但胜在口感清爽。
“南淮橘!”汪玮奇喊。
南淮橘扭脸看去,阳光下,雪白的脸蛋和汪玮奇黝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操,哪里来的野人?”
野人叉腰而立,“我今天是来讨伐你的!”
南淮橘翻个白眼,咬一口要化的老冰棍,“等我吃完再说。”
汪玮奇点点头,“你快吃,我不趁人之危。”说罢往后一瞧,“路秋焰?”
刚才还跟在后面的路秋焰和田阮,不知何时没了影子。
南淮橘三两口吃完老冰棍,口中冰得不行,仰脸呼出一口冷气,宛如冰寒地狱掌管冰雪的恶魔,摩拳擦掌勾勾手说:“过来。”
汪玮奇战战兢兢走了过去,“那啥,我等援兵再……嗷!”
时隔几个月,汪玮奇又被南淮橘揍了。
田阮在柱子后面不忍直视地探头探脑,“小橘子这脾气,真是一点没变。”
路秋焰在另一根柱子后面,“但汪玮奇,变强了。”
变强的汪玮奇宛如斗牛士,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南淮橘扑过去,“你这个强抢民男的小恶霸,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一边替天行道,一边鼻血横流。
南淮橘被汪玮奇甩了一身鼻血,大骂着与之扭打在一起:“你他爸的有病?!”
汪玮奇:“嗷嗷嗷汪汪汪!”
南淮橘拳打脚踢:“最讨厌恶狗咬人了!”
“你是恶霸!”
“你是恶狗!”
“为了海朝,我和你拼了!”
“操!你也喜欢海朝??”南淮橘进入暴走模式,“敢抢我男人,你这个单身狗!”
汪玮奇被打得迷糊了,口不择言:“你不也强抢海朝,我今天还就抢了,海朝、海朝是我男人!”
田阮:“??好你个汪玮奇,看不出来啊。”
路秋焰惊叹:“真没想到,汪玮奇平时看似关注黑长直大美女,没想到藏着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田阮神色复杂:“可是他太黑了,我嗑不起来。”
路秋焰:“不知道海朝怎么想。”
说海朝海朝到,他冷着脸拉开打成一团的南淮橘和汪玮奇。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看客,有厨子有伙计,也有退避三舍的服务员。
二楼的包厢可以看到后厨的院子,此时一扇窗户打开,冷厉的女声喊道:“你们做什么打架?”
众人抬头一看,竟然是班主任。
田阮:“……”
南淮橘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一只愤怒的野猫瞪着汪玮奇,“是他先找茬的!”
海朝眼色冷然地望着汪玮奇,“是吗?”
汪玮奇比南淮橘还惨,身上的野人服饰断的断,掉的掉,直接从原始时代回到了盘古开天辟地时,几乎光溜溜的模样,他羞耻地捂着花裤衩:“我是替天行道、替民除害、替你出头!”
“?”
“海朝,南淮橘暗恋你求而不得,就要强取豪夺你,你就一点也不反抗吗?”汪玮奇义薄云天地说,宛如武侠小说里的侠客,“你不反抗,我作为同学,作为朋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堕落!”
海朝脸上的冰寒逐渐被无语替代。
汪玮奇自顾演绎英雄惜英雄:“南淮橘虽然武艺高超,但也不是不可以战胜;他家虽然有钱,但也不是很有钱。海朝,我保你,我家还是有点小钱的。”
海朝:“不用。”
“为什么?”汪玮奇一抹鼻血,悲愤地问,“究竟是为什么?”
海朝:“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我和南淮橘的事不用你管。”
汪玮奇悲怆地说:“我管定了!我就要把你从南淮橘手里救出来!”
“……”
南淮橘大骂:“汪玮奇你真有病!我是喜欢海朝,但我没有强取豪夺,我又打不过他!”
汪玮奇:“啊?”
班主任下来,将他们拎到一边,“汪玮奇,你给我解释清楚!”
汪玮奇一看到班主任就萎了,从实招来:“是田阮说,南淮橘强取豪夺海朝,我这不是为海朝打抱不平……”
“田阮?他人呢?”
“……”
海朝抬手一指:“在那边。”
刚踮着脚猫步走,准备溜之大吉的田阮:“……”
路秋焰有样学样跟在后头,“……”
十分钟后,田阮和路秋焰被罚站在古镇的博物馆前,形成一道亮丽的新风景。
班主任:“你们给我站一下午,好好反省。”
路秋焰:“老师,我做错了什么?”
班主任:“你纵容田阮惹是生非,看着同学斗殴打架而不阻止,这还没有错?”
路秋焰:“那虞商也没管田阮。”
又十分钟后,虞商被叫来一起罚站。
在博物馆前发宣传单的学生根本不敢看这边,那画面太美。
路秋焰站中间,田阮在他右手边,低着脑袋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没事。”路秋焰说,“我习惯罚站了。”
从小到大第一次罚站的虞商面无表情:“你们可真能干。”
天空轰隆轰隆作响。
田阮生怕被雷劈,紧挨路秋焰,“我本来就是想让汪玮奇去刺激一下南淮橘,然后海朝英雄救美,保护南淮橘。谁知道汪玮奇平时怂怂的,结果那么勇……”
虞商:“南淮橘是跆拳道黑带四段。”
“看不出来。”
“汪玮奇是个战五渣总该看得出来吧?”
“……”
路秋焰沉吟:“这个决策从一开始就错误了,如果换成我和南淮橘对垒,起码能让海朝英雄救美。”
田阮复盘道:“是这样的。”
虞商额角一跳一跳的,冷声问:“你们还想有下次?”
田阮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路秋焰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南淮橘和汪玮奇都喜欢海朝,这个瓜也值得了。”
虞商:“……”
就这么站了一个小时,虽然在树荫下,日头炽热的火气还是蒸得人头晕眼花。田阮摇摇欲坠。
“夫人!”毛七如同潜伏的特务,端着一个凳子上前,恰好接住了田阮的屁股。
田阮坐在凳子上,扶着脑袋,“我头好晕啊,我是不是中暑了?”
虞商:“脸不红气不喘,不是中暑,是撒谎。”
田阮:“……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大儿了?”
“起来,罚站没有坐着罚站的道理。”
“我起不来。”
虞商抬手招来保镖,“把他架起来。”
两个保镖上前,犹豫着没有动手。
田阮抽出随身的塑料大刀,“谁敢动我,同归于尽!”
毛七:“夫人很累,先生表示心疼。”
虞商下颌线条紧绷,半晌,还是大逆不道了一句:“都是我爸惯的他。”
路秋焰点头表示赞同,“确实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田阮:“……你们不要这么说我,我会下线的。”
众所周知,被主角定义为无法无天的配角,会很快在读者的要求下死翘翘。
田阮不想死翘翘,丢掉大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路秋焰惊诧:“你顿悟了?”
田阮悲伤地抽出屁股底下的凳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简而言之就是老老实实接受罚站了。
下午三点,汪玮奇来看他们,这野人鼻孔里塞着两根纸巾,头顶一只大草帽,看到他们三人晒得蔫蔫的,不敢表现得太开心,干咳一声说:“会长,路秋焰,田阮,你们还好吗?”
田阮不想说话,他现在是真的晕晕的。
被主角光环笼罩的路秋焰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还好。”
汪玮奇:“你们热吗?要不要吃根冰棍?”
田阮听到冰棍,立即抬起脑袋,“冰棍?我要吃冰……”
话没说完,他忽然感觉轻飘飘的,眼前就像拉灯似的乌漆嘛黑,在这黑暗里金光闪闪,像飞着无数萤火虫。
真好看啊。
他这么想着,就没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吃冰棍……”
眼前不似如火的骄阳般炎热,反而笼罩着一层月光似的。他仔细分辨了好一会儿,发现那是好几个圆形小灯的光。
在往旁边是一个吊水的架子,上面挂着一袋葡萄糖,透明的输液管里一滴一滴得落着水。
“冰棍现在不能吃。”低沉的男声说,一只温暖而掌心微微粗粝的大手抚上田阮额头。
田阮眨巴眼睛,“虞先生?你这么早就来接我啦?”
虞惊墨凤目低垂,语调平静:“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田阮反应不过来。
“你中暑晕倒了。”
“啊?”
虞惊墨叹息,“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该说出来。”
田阮茫然地看着酒店套房,说:“我就觉得有点晕晕的,不碍事。他们呢?”
“他们身体好得很。”虞惊墨说,“你和虞商比,他从小练习击剑、散打、拳击;你和路秋焰比,他小时候也练过散打、武术。你怎么比?”
田阮:“……”
田阮:“我也会打架。”
虞惊墨:“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全靠技巧。你的身体素质本就不如他们。”
田阮:“哦。”
瞧着青年乖乖挨训的模样,虞惊墨说不出重话,“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以后不舒服,就要对我说。别人管不了的,我管。”
“那我闯祸呢?”
“你能闯什么祸。”虞惊墨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田阮想,他确实被虞惊墨惯坏了。
田阮保证道:“我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了,祸从口出,我算是明白了。”
虞惊墨是商人,看待这件事的角度和常人不同,他握住青年冰凉的手,说:“商人就是要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虞商这点反而不如你。你胡说八道能让人信,是一种了不得的技能。”
田阮眼睛一亮:“真的吗?”
虞惊墨轻笑:“当然。如果有一天你能骗过我,就是神功大成了。”
田阮瞬间不纠结了,“有时候,拥有一项了不得的技能,也是一件让人苦恼的事呢。”
虞惊墨哄好了他,摸了摸他扁扁的小肚子,“是不是饿了?”
田阮点点脑袋,“饿了。”
虞惊墨叫了客房服务,送了晚餐来,一碗清淡的小米粥,几样爽口的小菜。田阮倒也不挑食,晕晕乎乎起来吃了饭。
“虞先生,我现在可以吃冰棍了吗?”田阮眼巴巴地问,他想冰棍一下午了。
虞惊墨起身从冰箱拿出一盒哈根达斯冰淇淋。
田阮惊喜地问:“你买的?”
虞惊墨:“你喜欢吃,我多买了一点。但今晚只能吃一个。”
田阮满口答应,能吃一个他就知足了,用小勺子挖的第一口,他递到虞惊墨优美如弓的唇边,“爱你,就请你吃哈根达斯。”
虞惊墨唇角微翘,吃下青年为他准备的第一口冰淇淋。
“怎么样?”田阮弯起眼睛。
“没你甜。”虞惊墨说。
田阮挖了第二口冰淇淋,自己吃下,笑着说:“也没虞先生甜。”
虞惊墨眉梢微挑:“我甜?”
“有时候甜,有时候苦。”
“什么时候是苦的?”
田阮不好意思说。
虞惊墨自顾回答:“是第一口的时候吗?”
田阮点头。
虞惊墨抬手,拇指抹去青年唇角淡紫色的奶油,“先苦后甜,辛苦你了。”
田阮摇头。
虞惊墨倾身靠近,亲了亲他的唇,“你一直很甜。”
田阮不给他亲,扭过脸说:“我要吃冰淇淋。”
这个冰淇淋,是被他们的吻融化掉的,甜丝丝浸上心头,弥漫四肢百骸。
等到吊水挂完,虞惊墨给田阮拔针。
“虞先生你还会这个?”田阮惊讶地问。
“打针而已,熟能生巧。”
“你怎么学会打针的?难道你还学过医?”
虞惊墨笑着瞥他一眼,“我给你打了那多次针,这就忘了?哦,抱歉,也许是之前的针太粗了。”
田阮:“……”
第182章
“可以自己洗澡吗?”虞惊墨收拾好输液架, 望着床上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的青年问。
田阮有点犯懒,摇摇头,“我没力气。”
虞惊墨打横抱起他, 走到浴室门前,脚下一顿, 侧着身子进去。进了浴室之后, 虞惊墨便将他放了下来, 说:“浴缸要放水。”
田阮:“……”霸总文里都是骗人的。
虞惊墨调节好浴缸的水温,在哗哗的水流中拆开一只爱马仕手工皂丢进去,打出丰富细密的泡泡, 清新的柑橘气息弥漫开来。
随后,虞惊墨拧开一只蓝宝石色的玻璃小瓶子,倒了一点极具地中海风情的帕尔玛之水, 在水中搅拌开来。
田阮坐在防水的竹凳上, 这个浴室的大多装饰也都是竹子样式, 充满中式风格。而台面上那些高端的沐浴品牌, 则是中西结合。
“虞先生, ”田阮越看越觉得这一幕充满魔幻,“你好像一个巫师。”
虞惊墨搅拌好沐浴的水,又撒了点玫瑰花瓣进去, 闻言只是轻笑:“如果我是巫师,我就制作一个能让你祛病消灾的水, 你在里面一泡, 就能永葆容颜、长命百岁。”
田阮张开手臂,“好啊。”
虞惊墨弯腰抱起他, 一手捧着他屁股,一手抚着后背, 用抱孩子的姿势将他放进浴池温热的水中。
花瓣与泡沫迅速拥簇过来,田阮半身在水里,半身搂着虞惊墨,四片唇相接。
虞惊墨俯身吻他,大手撑在浴缸边沿,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蜿蜒,拇指摁进池水细密的泡沫中。
田阮衣服湿透了,浴缸里又滑,他很快没了力气。
啃咬的四片唇分开,虞惊墨凤目低垂,长而浓黑的眉毛也润湿了,漆黑的瞳仁深深地凝视眼前的青年。
田阮嘴巴红红,脸也红红,抬起手臂说:“帮我。”
虞惊墨单手拎起他T恤一角,往上一提。
没了布料的遮挡,泡沫直接涌上青年雪白细腻的肌肤,却不能遮住那粉梅成双。
田阮仰着脸,怀抱一枝梅花,是任君采撷的模样。
虞惊墨觉得那梅花颜色太淡,便采撷过来仔细琢磨,轻揉慢捻抹复挑。
原本淡色的梅花,就像被朱砂涂抹过,娇艳吐芳。
“……虞先生。”田阮已是动情。
皮带锁扣发出叮啷的声响,落在地上,虞惊墨骨节分明的手三下五除二便除去碍事的衣物,如同一头体形矫健、爆发力超绝的人鱼头领,跌入水中捕猎。
浴缸水花四溅,人影交缠。
田阮沉沉浮浮,颠簸来颠簸去,水里的泡沫已经分不清是手工皂的,还是他和虞惊墨的。
毕竟刚晕过,刚打了一个全垒,还没来得及庆祝,就又晕乎了。
虞惊墨没有很过分,用温水给他冲洗一遍,便抱出了浴缸。
田阮舒舒服服、干干净净躺进薄薄的夏被中,皮肤贴着真丝,滑溜溜冰凉凉的,他说:“我现在好像躺在云朵上。”
虞惊墨抚着他额头,低声说:“抱歉,我该克制自己的。”
田阮弯起眼睛,“夫夫运动可以有效促进分泌多巴胺,我感觉好多了。”
“那等你醒来,再打一针。”
“……”田阮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梦里他和路秋焰一起到医院看病,主治医师是虞惊墨,穿着白大褂,带着蓝口罩,语气冷冰冰的:“你的是皮肤饥渴症,需要打针治疗。”
田阮问:“什么是皮肤饥渴症?”
虞惊墨:“让你朋友离开一下,我给你示范。”
田阮又问:“那我朋友得的什么病?”
虞惊墨:“相思病。”
田阮:“啊?”
虞惊墨一招手,虞商从另一科室走了出来,“这是开给你朋友的药。”
田阮:“药?可他是一个大活人啊。”
虞商:“我是药,我有大驴鞭。”
田阮:“……”
虞商:“你朋友的相思病,吃个大驴鞭就好了。”
田阮觉得奇怪:“你真的是虞商吗?”
下一秒,虞商已经霸道地捉住路秋焰的手,放在自己的大驴鞭上,坚定地说:“我是你的药,保证药到病除。”
路秋焰:“哦,走吧。”
然后他们就走了。
田阮莫名有些激动,想跟去看看,却被虞惊墨捉住,然后他就变成了巴掌大小在虞惊墨的掌心,“??医生,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变这么小?”
虞惊墨冷淡地说:“我不是医生,其实我是一个巫师。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千秒,你终于来了。”
“一千秒,你居然等我那么久,你想做什么?”田阮站在虞惊墨的掌心,因为脚下软软的,不得不扶住虞惊墨的中指。
虞惊墨摘下口罩靠近他,深邃俊美的眉眼如同整片苍穹那般广阔壮丽。
田阮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虞先生,你把我变这么小,能做什么呢?”
虞惊墨以指尖挑开他的衣服。
田阮抓紧了衣服不让他挑,虞惊墨忽然吹出一阵飓风,将他那摇摇欲坠的衣服全都刮跑了。田阮只能光溜溜地抱着虞惊墨的中指,来遮一遮羞。
虞惊墨轻轻地摆动手指,那巴掌大的小人儿更是吓得抱紧了他的手指。
“虞先生,我害怕。”田阮喊道。
虞惊墨曲起拇指,轻轻地揉捏这小人儿。
田阮被揉得像面团做的,哼哼唧唧地叫着。
渐渐的,面团小人儿变成了海绵小人儿,吸足了水,只要一按一捏,就出水。
“啊……”哼哼唧唧变成了啊啊嗯嗯,“虞先生……”
虞惊墨掌心都是水,小小小的田阮躺在里面,就像被雨淋了。他爱怜地用指肚擦了擦他的脸蛋,"想一直这样,还是变回来?"
田阮仿佛知道变回来会发生什么,但还是点了点脑袋。
虞惊墨弯起唇角,将他变了回来。
田阮趴在科室的办公桌上,虞惊墨穿着白大褂站在他身后,将掌心的动作又完整地复现了一遍,并更过分了。
早七点,田阮醒来两眼发直,偷偷回味了一下梦境。
“这么早醒了?”虞惊墨嗓音慵懒沉静。
田阮吓了一跳:“虞先生,你醒了?”
虞惊墨伸手揽过他,“大概十分钟前醒的。”
田阮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略微脸红,“那你怎么现在才出声?”
虞惊墨睨着他,“做了什么美梦,这么心虚?”
“……”田阮说,“才没有。”
“梦到别人了?”
“没有。”
“那就是梦到我了。”
田阮无言以对,他不光梦到虞惊墨,还触发了那么刺激的剧情。
“梦到我什么了?”虞惊墨问。
田阮随口说:“没什么,就是你送了我一颗超级大的钻石。”
“有多大?”
“月亮那么大。”
虞惊墨失笑:“你是会做梦的。”
田阮:“那当然。”
虞惊墨的手到被窝里揩一下,“那这是什么?湿漉漉的。”
田阮:“…………”
田阮的脸刷的红透,他忘了,做春梦虽然梦可以隐瞒,但身体隐瞒不了。而且他根本没穿睡衣。
虞惊墨倚在床头,看着青年窘迫羞赧的模样,眉梢微挑:“看来你隐瞒了我很多。”
“……我要洗澡。”
虞惊墨朗声大笑,抱他去洗澡。
洗干净后,穿上干净衣服,田阮心里也干净了。吃早饭的时候,他终于肯对虞惊墨说实话。
虞惊墨听完,点评道:“你梦里除了你自己和我,其他人都ooc了。”
田阮:“说不定我梦到的,是他们真实的内心。”
虞惊墨拿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唇畔,问:“还要去上岗吗?”
“上啊,我已经好了。”
“你今天不许惹是生非。”
“……虞先生你昨晚还夸我胡说八道是一种了不得的技能,现在就变成惹是生非了?”
“那我换个说法,今天老实点。”
“哦。”
虞惊墨送他去古镇,到了之后揉了揉青年的清爽的发丝说:“中午我来接你去吃饭。”
田阮:“我在这里吃就好,虞先生你忙自己的,我保证今天老实点。”
虞惊墨看着他眼睛,神色严肃:“如果你再中暑或受伤,这个夏令营就结束了。”
田阮点头如捣蒜。
“去吧。”
田阮挎着背包下车,脚步轻快地走进古镇。
此时已是上午九点,古镇的游客还和昨天一样多,自从严xx的剧组在这里取景拍戏,周边的原住民也来凑热闹,本就不大的古镇更是拥挤。
田阮首先去了古镇居委会,换上昨天晕倒时穿的侠客衣服,已经清洗烘干了。居委会大妈还问:“你昨天是直接走了?”
田阮:“昨天中暑晕倒了,我家人就把我接走了。”
大妈:“哎呦,没事吧?怎么中暑的?”
田阮笑笑:“没事。我去当NPC了。”
边走边给路秋焰报平安,然后径直去了西来客栈。还是到后厨,南淮橘今天倒是干了点轻松的活,正在廊下择菜。
看到田阮,他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田阮蹲下来帮他择菜,“对不起啊南淮橘,昨天是我说你对海朝强取豪夺。我的本意是刺激汪玮奇来找你挑衅,然后海朝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南淮橘把从田阮手里抢来的菜又丢了回去,“呸,我单手就能揍飞汪玮奇,不需要海朝英雄救美。”
田阮动作熟练地择去芹菜叶子,把整理好的放在篮子里,“我知道,你英勇无敌,不是汪玮奇那样的二货可以挑衅的。”
“哼,你知道就好。”南淮橘这就被哄好了,别扭地问,“听说你昨天罚站中暑晕了?”
田阮抹一把额上不存在的汗,“是啊。”
“你也太实心眼了,偷懒都不会。”南淮橘言传身教,“我告诉你,只要你撒个娇,示个弱,海朝那样的冰块都能帮你干活。”
田阮一愣。
南淮橘掏出一只气垫,“这是我从堂姐那里顺来的,只要扑在脸上,就煞白煞白的像鬼。”
“……”
南淮橘打开气垫,粉扑按了点粉底液,对着小镜子啪啪拍打在脸上,本就雪白的一张小脸,在象牙白色号的粉底下,果然煞白煞白的像鬼。
田阮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
南淮橘大功告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虽然上妆过程脸疼,但效果很不错。”
“呃,然后呢?”田阮问。
南淮橘把气垫给他,“只能给你用一次,这个快没了,我之后几天就指望它了。”
田阮没打算用,只是想看南淮橘做什么。
南淮橘不停地朝前堂和后厨走廊连接的门槛瞄,在看到海朝高挑挺拔的身影后,就提着芹菜篮子站了起来,叹口气:“好累啊。”
海朝路过时脚下一顿,“累?”
南淮橘点点头,拿一张煞白的小脸看海朝,“我可能又犯贫血了。”
海朝面无表情地看着南淮橘,“那你是不是不小心掉进了面粉袋子?”
“?”
“脸上都是面粉。”
“……”南淮橘惊悚后退,“我、我没有涂面粉。”
田阮举起气垫,“我证明,南淮橘没有涂面粉,只是涂了这个。”
海朝一言难尽道:“一次两次三次就算了,想偷懒,至少换个方式吧。”说罢就进了后厨,端了两盘大菜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淮橘持续发呆——
田阮将气垫还到他手里,说:“谢谢,但我不用了。”
南淮橘忽然一蹦三尺高:“怎么办?!我不能偷懒了!!”
田阮想了想说:“如果一个人纵容你偷懒,其实已经说明……”
“说明什么?”南淮橘连忙问。
“说明你就是个懒蛋。”
“……”
田阮挥挥小手,“加油南淮橘,争取继续偷懒。”
走出西来客栈,毛七拎着一台平衡车走来,说:“夫人,这是先生为你准备的。”
田阮惊喜道:“还是虞先生想得周到。”
有了骑平衡车的经验,田阮一踩即会,登时脚下生风,风里裹着热腾腾的火气,如同一只哪吒飞走了。
毛七:“……夫人慢点!”
四个保镖累死累活地跟在后面,最后分成四路,只要能及时汇报田阮在哪条街就好。
田阮踩着“风火轮”,呼啸着飞驰到剧组,左突右拐到里面,只见昨天的NPC们都在这里当群演。他们看到田阮,纷纷开心地围上来。
导演看到田阮,却是额角一抽,偏偏还要挂着笑脸问:“小祖宗有何贵干?”
田阮张望四周:“你们缺水吗?”
“不缺。”
“缺饭吗?”
“已经定了快餐了。”
“快餐都多没营养,我给大家伙定个更营养的饭菜。”
“不用了不用了,怎么好意思劳驾您呢?”
田阮挥挥小手,“不用客气,我这就去为你们准备,你们准备好腰包就行。”
“……”
说罢,田阮再次风驰电擎飞走,和路秋焰打电话:“我又发现了一个商机,我们一起赚钱。”
路秋焰问:“什么商机?”
“剧组没饭吃,我们做点饭送去。”
“……你会做什么饭?”
田阮想了想,“下面条?”
路秋焰:“好巧,我也会下面条。”
“那就面条!天气这么热,吃点面条好消化。”
不多时,田阮就借来了一家店铺的大锅,和路秋焰热火朝天地一起干起来。
“首先,要在锅里接满水。”田阮很有经验。
“然后把青菜丢进去。”路秋焰倒入一筐整理好的青菜,“再来几个鸡蛋。”
“几个肯定不够的,来几十个吧。”田阮用大勺子搅了搅锅里的水,“坏了,水没烧!”
路秋焰不疾不徐:“现在烧还来得及。”
“还有盐,葱花,酱油,胡椒粉,八角……都来点吧,这几只大鹅也放进去,还有苹果。”
“苹果也要放?”
“对啊,吃饭怎么能少了水果。”
“那这些番茄也放进去吧。”路秋焰说,“人多,说不定有人吃到青菜鸡蛋面,有人吃到番茄苹果面,还有人吃到大鹅汤面。”
田阮美滋滋:“我们真是太聪明了。”
一小时后,两人面对那一锅热气腾腾、白白绿绿、红红黄黄的面条,陷入了沉默。
虞商忙活半天找来,一进此间厨房就闻到一股又好闻又难闻的香气,看一眼僵立的二人,再看看大锅里的不明食物,“……你们在熬猪食?”
田阮深吸一口气:“没事,还能拯救——毛哥大壮,快来救救面条!”
最后,他们又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才将这锅糊糊的猪食……不,面条给分类好了。
路秋焰:“青菜鸡蛋面,番茄苹果面,大鹅汤面,还有糊糊面,总有一款口味适合他们。”
虞商不可思议地问:“你们要卖面?”
田阮:“这个可能也许大概能吃吧,毕竟都是能吃的食物组成。”
“……”
然后他们将小山高的一次性面条汤碗,用一辆板车运到剧组。
路秋焰有点扯不开嗓子卖面条。
田阮骑着平衡车在前面开路,“兄弟们开饭了!今天特供男士面条,女士们先委屈一下吃快餐。”
听到特供男士的,剧组的女性微微不悦,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男女有别?
导演咳嗽一声:“谢谢谢谢,正好大家也饿了,来开饭吧。”
路秋焰揭开板车上的帆布,露出地下一碗碗的面条,因为藏在蒸汽里,看不真切,剧组男士们挨个领取汤碗,都龇牙咧嘴地笑着说谢谢。
导演第一个打开汤碗盖子,正好抽到了糊糊面条,但见黑绿黄白搅合在一起,如果是在直播,这碗面绝对要打上马赛克才能过审。
导演:“……………………”
埃克斯第二个打开盖子,只见一只头上还有几根毛的大鹅头正好冲着他,两边的面条上还摆了两个翅膀形状的苹果片。
埃克斯:“……………………”
男士们纷纷打开,满脸的喜悦在瞬间凝固。
女士们见状噔噔后撤,远离这一车黑暗料理——怪不得特供男士,她们真的无福消受。
田阮笑眯眯地对路秋焰说:“看大家多开心,但我们不能骄傲。”
路秋焰学着虞商:“嗯。”
虞商:“……”
导演僵硬地问:“这是什么?”
田阮:“面条啊,可香了,大家都饿了,快吃吧。”
他们怀疑吃了就能去见老祖宗了。
田阮:“一碗五十,不贵吧?这里物价很高的,我也不赚什么。”
导演简直想扇自己巴掌,他到底在期待什么?连快餐都退了!
埃克斯把鹅头面给了助理,“我还在减肥,我就不吃了。”
导演只想赶紧打发走这小貔貅,“不贵不贵,财务马上把钱转给你,总共多少碗?”
田阮:“不多不少,一百碗。多谢惠顾,下次……”
“没有下次了。”导演赶紧说,“下次我们想吃别的。”
“那你们想吃面条的时候,尽管找我啊。”
“哎。”
田阮心满意足地拉着路秋焰去数钱。
在西来客栈门口遇到蹲着的汪玮奇,这野人呲溜凑上来,“田阮,你没请假休息?”
田阮刚要说话,就听虞商凉凉地说:“何止没请假,简直活蹦乱跳,惹是生非。”
“?”
田阮:“……我才没有。”
路秋焰在微信点了收款,三千元就这么到账,闻言道:“我和他一起的。”
虞商淡淡道:“你们狼狈为奸。”
“……”
田阮:“我们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虞先生说了,这是我的技能。你能吗?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会像我梦里那样,对路秋焰展示你的驴鞭。”
虞商:“什么?”
“我梦里的虞商,可是会大大方方向路秋焰展示驴鞭的,你能吗?”
“……”虞商像是从没受到过这样不讲理的攻击,一时间饶是他饱读圣贤书,辩论比赛从没输过,也哑口无言。
汪玮奇问:“什么是驴鞭?一种鞭子吗?”
路秋焰:“不是……”
酒楼门口人来人往,不时有人看过来。
虞商率先进门,上了二楼。
汪玮奇还想吃饭,这就狗腿地跟了上去,只剩田阮和路秋焰面面相觑。
路秋焰深吸一口气:“你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田阮:“真的,我梦里虞商就是向你展示驴鞭,说是你相思病的药。”
“……你做这种梦就算了,还说出来,真不怕我打你是吧?”路秋焰面上隐隐羞恼。
田阮立马说:“你也可以做虞先生向我展示大驴鞭的梦,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路秋焰:“我没有你奇奇怪怪的头脑,梦不到那么离奇的。而且虞叔叔向你展示驴鞭没什么奇怪的,早就真实发生过。”
田阮:“那你就梦我向虞先生展示驴鞭?”
路秋焰打量他,“你有吗?你自己都梦不到吧?”
田阮:“……”
田阮幽幽地问:“那你呢?你梦到过虞商吗?”
路秋焰:“……”
第183章
路秋焰梦到过虞商, 在两个月前的春天。他以为自己忘了,但田阮问起,那个梦境竟清晰如昨地复现在眼前——
那似乎是个火烧云的傍晚, 天边的霞彩绮丽得如同色调斑斓的油画。
高二1班的教室里,一袭白衣的少年坐在窗边看书。
路秋焰在外打过篮球, 进教室看到窗边的虞商, 蓦地身形一顿, 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座位。
虞商放下书,侧脸映着窗外的霞光,深邃的双瞳也染了温度似的, 问:“累不累?”
路秋焰把换下来的球衣往桌洞一塞,“不累。”
“你流汗了。”不知何时,虞商站在他课桌旁, 递给他一只常用的手帕。
现在随身带着手帕的人不多见, 虞商是路秋焰见过的第一个, 他原本觉得婆婆妈妈的, 但时间久了, 他确信虞商是个一本正经的精致男孩。
手帕真丝材质,其实不怎么吸汗,但柔软清凉, 透着冷冷淡淡的气息。
路秋焰拿过来擦了擦汗,不敢看虞商。
虞商却一直看着他。
“看屁啊。”路秋焰忍不住说。
虞商说:“看不到你的屁股。”
“……”
“路秋焰。”
“干嘛?”
天空的霞光忽然铺满教室, 绚烂得如同少年的心事。虞商就站在这奇异的霞光中, 望着他欲言又止。
路秋焰忽然心跳如擂鼓,“你到底想干嘛?”
虞商嗓音沉缓:“之前我吓到你了, 我向你道歉。”
“什么时候?”
“就是你偷袭我的那天早上。”
路秋焰的思绪被拉回那个尴尬的早晨,随即再次置身那个早晨——田阮说, 早上五点是虞商攻击力最薄弱的时候,正好路秋焰想试试虞商的身手如何,那天早上又恰好早起。
机缘巧合之下,他来到一墙之隔的酒店套房主卧。
路秋焰轻手轻脚,进来几分钟不知道干什么,他就站在床边看虞商的睡容。
虞商为人正经,就连睡觉姿势都一成不变,就那么平静地躺着,一夜过去被子都没怎么乱。路秋焰无处下手,就抓住被子角猛地揭开——
霎时,如同解开封印,虞商身上的擎天柱冲天而起。
路秋焰:“……”
还过什么招,路秋焰立时就被吓退了。
这时虞商警觉地睁开眼睛,深邃的双瞳瞬间锁定了扰他清梦的“凶手”。
路秋焰怔怔地望着他,嘴巴张合:“你……你怎么这样?”
虞商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情况,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路秋焰懵着,“我能做什么?”
“你说呢?”
“我不知道……”
虞商坐在床边,长腿落地,身上的睡衣宽松地挂在肩上,头发也翘起了一缕,和平时严谨高冷的模样判若两人,显出几分慵懒随意来。
路秋焰离他不到一米远,刚要后撤一步,忽而手腕传来箍紧的力度,紧接着整个人被一拽,飞扑到虞商怀中。
虞商攥着他手腕,另一只手接住他窄瘦的腰身,“没事吧?”
路秋焰:“你拽我,还问我有没有事?”
“抱歉。”虞商这么说着,手却没有放开,直接一个用力,路秋焰跨坐在他腿上。
路秋焰仍是不敢看他,“你干嘛?”
虞商比路秋焰高些许,路秋焰坐他腿上,视线刚好平行。他望着路秋焰的眼睛,嗓音淡淡:“你对我做的事,再做一遍。”
“我对你做什么了?”路秋焰质问,他是清白的,根本没对虞商做什么。
那擎天柱,是虞商自己立起来的。
包括现在,形状还那么明显……
虞商面上平静,眼底却有波澜,他捉住路秋焰的手,放在擎天柱上,说:“就是这样。”
路秋焰掌心滚烫,耳根也发起烧来,“我没有……”
“你有。”虞商垂眸看他的手,“我总是做梦,梦里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路秋焰忽然想,他现在是不是在虞商的梦里?
既然是梦,做些过分的事也无可厚非。
于是他的手慢慢地动起来,虔诚得像一只抱着树干蹭的松鼠,渐渐的,他得到了上天的甘霖,落下的白果。
路秋焰晃神地看着,却总也瞧不清楚。
谁知虞商的手落下来,正碰着他,轻轻地搓揉着,“我也帮你。”
“……”路秋焰没有拒绝,或者说无力拒绝,他伏在虞商的身上,下巴靠着他宽阔的肩膀,忍得抿住嘴巴,不肯发出声音。
虞商说:“你听到你的呼吸了,很急。”
路秋焰:“……快点。”
混乱的,无序的,充满迷离色彩的梦,在路秋焰醒来后如同一记重锤,砸得他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他不可置信,自己居然做了春梦。
春梦的主角还是他和虞商。
路秋焰一直以为他和虞商最多彼此有好感,谈不上特别喜欢,至少,没有达到恋人的那种喜欢。可是这个梦打破了他的自以为是。
原来他对虞商存着那种心思?
路秋焰辗转反侧了好几个晚上,上网查了很多有关事例,才逐渐放下心来。原来梦到和同学做那种事也不是代表喜欢,可能就是青春期的冲动。
两个月后,路秋焰以为自己彻底忘了这个梦,直到田阮问起。
“……”
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透露。不然田阮又要添油加醋,脑补出颠鸾倒凤的大戏。
“没有。”路秋焰冷酷地说,双手插兜走进客栈。
田阮才不信,原书可是写过好几次主角受的春梦,这些春梦就像一个个预告,之后主角攻受全都用实际行动把这些春梦复刻了一遍。
不过田阮也没有多问,路秋焰不想说的事,就是用上老虎钳也撬不开他的嘴。
四人在包厢吃饭,虞商从头到尾没有说什么话,汪玮奇则叽叽喳喳,也只有他配合田阮的吹牛打屁。
吃完饭,汪玮奇继续当田阮的小跟班,对他的平衡车羡慕嫉妒恨:“怎么你到哪里都有交通工具?也太方便了。”
田阮踩着平衡车慢悠悠溜达:“虞先生送我的,你可以让你爸送你。”
汪玮奇:“我爸才不会这么娇惯我,我妈也不会。”
“……”果然每个人都看出虞先生娇惯他了。
平衡车倏然停下,田阮跳下来说:“给你骑十分钟,就当是昨天的赔礼道歉。”
汪玮奇激动得两眼放光:“兄弟,你果然够义气!”
田阮笑着叮嘱:“别撞到游客,骑慢点。”
跟在后面的保镖们心想,夫人说这话是最没有可信度的,一上午风驰电擎的是谁?
汪玮奇快乐地跳上平衡车,三秒后,快乐地摔了一个大马趴。
田阮:“……汪玮奇!”
汪玮奇嗷嗷叫着翻过身,如同一条黑不溜秋的泥鳅精,在阳光的暴晒下逐渐变成咸鱼干,两眼放空:“我居然还不会骑平衡车,操。”
田阮深有感触:“我第一次骑自行车也是这样的。”
最后还是田阮自己骑着平衡车,在古镇上驰骋,汪玮奇则像只大黑狗跟在后面,需要表演的时候就汪几声,逗得游客们哈哈大笑。
田阮也是很佩服汪玮奇这点:“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是小丈夫没脸没皮。”
汪玮奇:“你在夸我吗?”
“是啊。”
“嘿嘿,那是当然。没有厚脸皮,哪能在德音混。”
“你不用妄自菲薄,虽然你家是暴发户,但你是爆发户,你的爆发力杠杠的。”
汪玮奇难得听明白,美滋滋地问:“我哪种爆发力杠杠的?智慧?金钱?人格魅力?”
田阮:“表演狗汪汪叫的爆发力杠杠的,你应该去演哮天犬。”
汪玮奇:“……真的吗?”
田阮认真地点头。
汪玮奇这就打了狗血似的,“好,附近的剧组在拍戏,我去试镜看看要不要哮天犬。”
田阮和他一起去。
剧组正在古镇西边的湖边取景,拍摄在这里的最后一场戏,导演容光焕发,只要过了下午,就再也不用受那位小祖宗的鸟气了。
也不用吃黑暗料理了。
田阮踩着平衡车飞来,高声喊:“导演,我同学想演哮天犬!”
导演正在河边取景最佳位置,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河里。他扭着脖子看来,脸上笑容十分勉强:“什么?”
田阮一指汪玮奇,“我同学想演哮天犬,你看可以吗?”
导演看一眼小祖宗身边的野人,“我们是拍武侠剧,不是神话剧。”
“那改个名字,叫哮地犬。”
汪玮奇还不乐意:“哮地犬没有哮天犬威风。”
田阮:“这叫接地气,总不能在一部武侠剧里安排一个神话角色吧?”
汪玮奇一想也是,勉为其难地答应:“行吧,都是狗就行。”
导演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强烈想要演狗的,不免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位野人……这位同学为什么想演狗?”
汪玮奇深沉地说:“因为,我姓汪,汪汪叫的汪。”
导演嘴角抽了抽,“我也姓汪。”
汪玮奇很激动:“真的吗?那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都是狗狗呢。”
“…………”导演很是怀疑汪玮奇的脑子有问题,再怎么追溯物种起源,人类也是变不了狗的。
田阮点点头:“有道理。”
导演:“那你姓田,五百年前耕田的?”
田阮:“对啊,五百年前我家可能是种花田的。”
“那要是姓路,五百年前就是修大路的?姓虞呢?五百年前是虞美人?”
田阮想象了一下,肯定地说:“没错,虞先生五百年前是虞美人,就长在我的花田里。”
导演懒得跟他们瞎扯,直言道:“我这剧组的群演够多了,狗也有一条,难道你同学要跟一条狗抢饭碗?”
田阮一愣,看着剧组工作人员牵来一条大白狗,指着说:“它是白的,汪玮奇是黑的,正好凑成黑白双狗。”
汪玮奇斗志昂扬:“就是,我可以演黑狗哮地犬,这位狗兄叫什么?”
导演:“包子……”
“它叫包子?太没气势了。”汪玮奇手一挥,说,“给它改名叫宇宙无敌超级好吃包子。”
导演额角一跳,“你要是实在想演它的兄弟,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听从我的指挥,不能瞎演。”
汪玮奇:“导演放心,我保证不瞎演。”
一通操作后,汪玮奇被套上一身黑布衣,临时加戏,和大白狗组队汪汪叫。埃克斯面无表情地吊着威亚落在屋檐下,对着坐在湖边的黑白双狗说:“叫你们主人出来。”
汪玮奇和大白狗同时扭过狗头,张嘴就凶狠地咬过去。埃克斯拿着扇子击打汪玮奇的狗头,大白狗则摇着尾巴去叫主人出来。
一个刀疤脸从屋里出来,嗓音冷冰冰:“严瓦尔,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打我的哮地犬,这笔生意是不想做了吗?”
埃克斯:“是他追着我咬!”
汪玮奇:“汪汪汪!汪汪汪!”
田阮拍手:“演得真好!”
汪玮奇更来劲,蹲在埃克斯身边上蹿下跳地胡乱咬着,埃克斯拿扇子抵挡他的攻击,汪玮奇汪的一声扑上去——
埃克斯脚下一绊,稳住时汪玮奇恰好咬住了他……的老二。
汪玮奇:“?”
埃克斯:“…………”
田阮:“…………”
导演:“…………”
剧组全体人员和近千人游客,集体失声。
汪玮奇吐出来,蹲在埃克斯腿前,“呸呸,什么东西又硬又软。”
埃克斯石化了。
田阮:“人怎么能闯出这么大的祸呢?”
汪玮奇不明所以地看看周遭,“还演不演了?”
导演颤声:“你、你知道你咬到什么了吗?”
“什么啊?”
“……”没人敢说。
小助理扑上去:“x哥!”
埃克斯面色惨白,耳根火烧,双目失神:“一世英名……扫地了。啊!!”
一个螺旋腿踢去,汪玮奇飞出零点五米。
汪玮奇捂着自己的裤子,满脸铁青,“你不讲武德!踢我唧唧!”
不知谁说:“你还咬人家唧唧了呢。”
汪玮奇:“???”
田阮默默启动脚下的“风火轮”,飞一般跑了,“啊,啊啊啊……”
十分钟后,田阮老老实实站在虞商和路秋焰面前。
虞商深呼吸,语气尽量平静:“才半小时不见,你又闯下了滔天大祸,哪吒在你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田阮辩解:“不是我,是汪玮奇。”
“不是你,他能去演狗?”
“……我只是提个建议,他自己跑去剧组的。”
路秋焰站田阮这边,“大吉大利,汪玮奇自己想吃鸡,没人拦着他。”
虞商抬手捏着挺拔的山根,为自己顺气,“不拦着,就是助纣为虐,这个道理也不懂?”
田阮:“汪玮奇有梦想,有追求,作为同学朋友,当然要支持他。”
“支持他去演狗?”
“……”
路秋焰:“有人当鸡,有人当鸭,有人当狗,也正常。”
虞商:“路秋焰你再为他说一句话,扣学分。”
田阮眨巴眼睛提议:“我们让虞先生来评评理,看谁是对的。”
虞商冷声:“你就仗着我爸宠你吧,迟早有一天给你宠坏了。”
路秋焰看一眼满脸愧疚的田阮,出声道:“与其在这里怪罪田阮,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虞商抬脚就去剧组所在的方向,并通知学生会其他主干成员,商讨此次对汪玮奇的处置。
“那田阮呢?”奚钦在那头笑得不行。
虞商:“严格来说,也不是他的错。”
奚钦丝毫不意外,“我马上到。”
半小时后,剧组清场,在博物馆的场地上进行三堂会审。
会审的官员除了老师导演,还有学生会。而被审问的人,就是汪玮奇。
田阮作为重要证人参与此次三堂会审。
汪玮奇站在大太阳底下,他已经从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明白发生了什么,头脑空白直至此处。
田阮同情地叫了他两声,也没回应。
埃克斯一脸痛苦地坐在一边,当然,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
谢堂燕忽然一板子拍在桌上,犹如惊堂木:“大胆汪玮奇!轻薄良家妇男,咬人唧唧,还不从实招来?”
汪玮奇宛如得了老年痴呆,愣愣地望着他的老师同学们,“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吧?”
田阮抹去眼下不存在的泪水,“看把这孩子吓的,太可怜了。”
班主任深吸一口气,对导演、对埃克斯说:“我替我的学生向贵方道歉,你们受惊了。这孩子向来脑子缺根筋,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吧。”
导演勉强笑笑:“我倒是没事,就是xx……”
埃克斯亦强颜欢笑:“我不会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就算他喜欢我,对我想入非非……”
“我才没有对你想入非非!”汪玮奇忽然大叫,眼泪鼻涕唰地一起流了下来,“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喜欢美女!大波美女!”
“……”
谢堂燕蹙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汪玮奇:“呜哇哇谢堂燕你好漂亮,我喜欢你!”
谢堂燕:“……”
汪玮奇:“我喜欢所有漂亮的女生,就是不喜欢男人!”
南淮橘跳出来:“你昨天还说,你喜欢海朝!所以你就是个男女通吃的变……”
海朝一把将南淮橘抓了回去。
汪玮奇嚎啕大哭滚在地上,一圈一圈地翻滚着,从学生会的脚边翻到田阮这边,再翻到埃克斯脚边。
埃克斯见状脸色发青。
汪玮奇一对上埃克斯的眼睛,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我才不喜欢你,我讨厌你!”
埃克斯:“……”
老师们不忍直视,只能一味叫着汪玮奇的名字。学生会试图控制汪玮奇,汪玮奇偏要滚得像一只球,绕了博物馆前的场地一圈又一圈,谁也抓不住他。
田阮不禁夸赞:“就这速度,比平衡车还快。”
汪玮奇耳朵一动,听到了,泣极而喜地问:“真的吗?”
田阮点头。
汪玮奇瞬间滚得更快了,创飞所有想抓住他的人。
众人:“……”
汪玮奇滚着滚着,连同干坐着的埃克斯一起创飞,“啊哈哈!你们谁也别想抓住俺老猪!”
路秋焰惊叹:“他这又演上猪八戒了?”
田阮也是服气的:“我就是看到他有演戏的天赋,才推荐他去演的。你看,他滚得多快乐。”
“是啊。”
两人望汪兴叹。
虞商扶额,在汪玮奇滚来时一脚踩住,才制止了这场闹剧。
汪玮奇还要作妖,猛地被虞商那双寒意涔涔的眼睛震慑,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说:“对不起,老师同学们,剧组全体成员,特别是xy,我不是故意咬……呸呸,不是故意轻薄你的。请你原谅我。”
埃克斯摔了那一跤,也灰头土脸的,演戏好如他,此时也难以演下去了,白眼翻上天说:“我当然原谅你了,说实话,你咬得我还挺爽。”
汪玮奇闻言大惊失色。
埃克斯很满意他的这种反应,总算顺气了些,“呵呵,你还想咬的话,今晚可以到我房间。”
汪玮奇噔噔后退,吓得脸上的灰簌簌地往下掉,黢黑的脸皮泛起紫红的光泽,就像中毒了。
田阮震惊地看着埃克斯,再看看行将昏厥的汪玮奇,说不出任何的话。
众人的表情,都和田阮差不多。
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严xx会说出的话?
汪玮奇两眼一翻,终于吓晕过去。
埃克斯出于本能职业操守,一把抱住了他,“……”
下一秒,他松手,汪玮奇咚的摔在地上。
田阮给汪玮奇掐了五分钟人中,手指都掐酸了,终于把汪玮奇救回来。
汪玮奇睁开眼,人中是鲜明的月牙印,刺眼的阳光让他回神,“我怎么还在这里?救护车呢?”
田阮:“你都醒了,就不要浪费钱叫救护车了。”
汪玮奇:“……我有钱!我要叫救护车,我要去医院!我受到了惊吓!!”
田阮安慰道:“你放心,老师都不怪你,学生会综合考虑之下,就扣了你一分学分。剧组也走了,导演说,有生之年不要再见面了。”
汪玮奇愤愤地坐起来:“我呸,我还不想看到他们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等下个剧组,再去演哮天犬。大不了让我爸投资一个,我有钱,任性!”
田阮拧开冰镇的矿泉水喂他喝,“来,喝点水。”
汪玮奇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浓眉大眼瞄到田阮俊秀的面庞,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光,脑子一抽说:“就算我喜欢男的,也只会喜欢你这样的。”
田阮一顿,把矿泉水瓶举起来,对准汪玮奇的脑袋倒下去。
“啊,好冰~”汪玮奇娇声说。
田阮把矿泉水瓶丢他身上,站起来说:“清醒了就自己回去吧。”
汪玮奇伸出尔康手:“兄弟,你不陪我一起吗?”
田阮看着他,“我只要看到你,就会想起你的嘴巴咬过埃克斯的唧唧。”
汪玮奇如坠冰窖,七月的天,却让他咔嚓冰冻起来,不愿回想的一幕重现脑海,让他恨不得再次晕过去。
田阮挥挥小手,“我可能要过完整个暑假才会忘记这一幕,暑假后见。”
“什么?”
“老师们决定将你分到另一组,在另一个古镇发光发热。”
汪玮奇:“我不要和你分开!”
田阮已经头也不回踩着平衡车走了。
一个学生会成员留下照看,面色复杂上前说:“同学,我送你回酒店。”
汪玮奇刚要怒声怒气,一看是个小美女,瞬间堆起笑脸:“好啊,谢谢学妹。”
女生亮出拳头自我介绍:“我是高一三班的,学过跆拳道,对咬过别人唧唧、皮肤又黑的男生不感兴趣呢。”
“……”
田阮踩着平衡车出了古镇,找到保时捷,一脸乖巧地坐了进去,“虞先生,我今天没有惹祸。”
第184章
回到酒店, 田阮被虞惊墨打了屁股。
打得水淋淋的,红通通的,如熟透的桃子, 稍稍一按便汁水四溢,果肉绵软。
虞惊墨吃了桃子, 心情愉悦, 拿出礼物哄趴在床上兀自气恼的青年。
雪白的薄薄的蚕丝被拥簇着田阮, 他趴在枕头上,睫毛湿漉漉的,棕褐色的瞳仁也被泪水洗得剔透如琥珀。他噘着嘴, 不理刚才“打”他那么狠的男人。
一只修长的大手,拈着一只小小的红丝绒盒子放在枕边,嗓音低低地哄:“打开看看。”
田阮扭过脸不看,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万般皆是空。我决定清心寡欲, 再也不追逐名利, 不色迷心窍了。”
虞惊墨眉梢微挑, “真的?”
“嗯!”田阮下定决心。
轻轻的一声,虞惊墨打开红丝绒盒子,里面闪烁的光芒跃进青年眼瞳。虞惊墨:“你转过脸看看, 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
“这是目前国内能买到的,最大的钻石。”
田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追逐钻石斑斓的光芒, 倒映在他眼中如同漫天星辰, “哇~”
套房卧室的灯也是新中式,为了追求复古的氛围, 都是晕黄的,在这般暗淡的灯光下, 红丝绒盒子里那颗硕大的钻石依旧折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彩,仿若虹彩。
“喜欢吗?”
“喜欢。”田阮不由自主地说。
虞惊墨笑着将钻石放在他眼前。
田阮刚把钻石拿起来,猛地一僵,“我……我就看看。”
虞惊墨:“送给你的,如果你不要,垃圾桶是它的归宿。”
田阮:“那我必须拯救它,从现在开始,我是它的主人。”
虞惊墨:“嗯。”
田阮就这么被哄好了,捧着沉甸甸的钻石爱不释手,“这么大,要是做成戒指戴在手上也会累。”
“那就做成项链。”
田阮想象了一下自己戴着钻石项链的样子,这就开始担心:“会不会被抢劫?”
虞惊墨轻笑:“并没有那么多人识货,说不定只是以为你戴了一个不值钱的水钻。”
田阮将钻石对准虞惊墨的脸,说:“你就像它那么硬。”
虞惊墨含笑按住他,“但我的棱角可没它那么多,不信你再感受一下。”
……田阮当真感受了一番,他的虞先生确实比钻石要软和一点,但依然在他薄薄的肚皮弄出了形状。
之后两天,田阮很老实。
他一大早就到古镇扮演NPC,和游客们合影,帮小摊子卖纪念品和水果。摊主亲手给他编了两条石头手链,说是网上的最新款,情侣戴了可以长长久久,恩恩爱爱。
田阮觉得他和虞惊墨不需要这个,就拿了手链找到路秋焰和虞商,一人一个骗他们戴上。
“路秋焰,你戴这个招财。”
“虞商,你戴这个保平安。”
路秋焰看了看手链上粉色的晶石,没怎么怀疑,“猛男粉招财?”
田阮点头如捣蒜。
虞商就没那么好骗,淡淡道:“我不需要这个。”说完,一只麻雀飞过,拉了一坨鸟屎在他肩上。
田阮:“看吧看吧,世界的意志都要你戴上。飞来横屎,你也不想再沾上了吧?”
虞商:“……”
主角攻受戴着情侣手链碰面,彼此打量一番。
路秋焰翻了一个白眼。
虞商:“?”
路秋焰:“那么有钱了还要招财,世界的财富都被你吸走了。”
虞商:“??”
路秋焰酷酷地擦肩而过,大声朗读历史遗迹简介,读了没几秒,就打了一个哈欠,靠着栏杆闭眼小憩。
田阮在一旁看着,不敢吱声。
虞商不明所以地继续为游客讲解此处名胜古迹的历史由来,直到午后日头西移。
气温攀升,炽烈的日光落在两个少年人身上,田阮被晒出了汗,就像蒸桑拿,脑袋昏昏提不起劲。
终于,他听到了脚步声。
“路秋焰?田阮?”虞商叫他们。
田阮费力地睁开眼睛,脸蛋红红的,因为阳光太烈,他只能半眯着眼睛,像一只猫那样,“……啊?”
虞商浓长的眉宇微蹙,“不要在这里睡,去阴凉里。”
田阮揉了揉眼睛,扭头看身边的路秋焰,对方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是不是晒晕了?”
虞商闻言,伸手在路秋焰额上试了试,是有些烫。
“路秋焰?”田阮轻声唤道,见他不动,心中一动,“天哪,真的晒晕了。”
虞商立即将路秋焰打横抱起,“我送他去居委会。”
田阮爬起来带路,“我知道近路,跟我来。”
“你这几天到处溜达,总算有点用处了。”
“……”
一路上路秋焰都没有醒,也不知是真的晒晕了,还是像原书里只是睡得太死。
居委会的建筑也是古色古香的,不过里面安置了休息室,值班的大妈立即拿了一个冰袋来,“快给他敷上。”
虞商将冰袋用毛巾包起来,吊在床头,正好碰到路秋焰的额头。随后他解开路秋焰的志愿者衣服,见里面穿着T恤,不好从头脱下来,思来想去把T恤掀了起来。
大妈一看,笑道:“小伙子身体挺结实。”
田阮随之望去,立马去欣赏路秋焰劲瘦的腰身,薄薄的腹肌,尤其是盆骨上面,隐约可以看到腰窝,不禁赞叹:“儿砸,你真有福气。”
虞商:“……你们都出去。”
田阮了然一笑,和大妈走了出去。
大妈和他唠嗑:“你们年轻的小伙子就是不把身体当回事,这么热的天,不找个地方避暑,还在外面晒。”
保镖送来雪糕,田阮拿了分开大妈一支,“没事。”
正如原书里写的那样,路秋焰睡足了三小时,睁眼一看在陌生的床铺上,身上的T恤还被掀了起来,差点就看到NeiNei了,顿时火冒三丈,以为哪个混蛋敢轻薄他。
结果看到一旁正在看书的虞商——天知道他是怎么走到哪儿都把书带着的。
路秋焰一怔:“虞商?”
虞商合起书,走到床前试了试路秋焰额头,“不热了,走吧。”
路秋焰怀疑地看着他,“我衣服你脱的?”
“就脱了志愿者衣服。”
“那这个呢?”路秋焰抖了抖自己的T恤,“是你掀到我胸口的?”
“……你晒晕了,这样散热。”
想到自己的腰身胸脯被看了半天,路秋焰脸皮又热了起来,“散热?你可真行。”
虞商默不作声地看他。
“说话。”
“我哪里惹你生气了?”虞商问。
路秋焰面色古怪,“我没生你气。”
“你现在就是生气的样子。”
“……”路秋焰怎么好意思说,他以为被人吃豆腐了。
如果吃豆腐的那人是虞商,路秋焰反倒不会那么生气——想到这里,他便开始气不会生气的自己。
真是万般纠结的少年情怀,路秋焰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瞧着路秋焰火烧似的耳廓,虞商像是明白了什么,薄薄的唇张合:“已经过了集合的时间,坐我家的车回酒店吧。”
“哦。”路秋焰起来穿了鞋子,又把志愿者外套穿上,跟在虞商后面双手插兜走了出去。
田阮在外面等着,说:“今晚虞先生请我们吃大龙虾,走吧。”
路秋焰脚下一顿,“我就不去了。”
田阮早就想好理由:“虞商不会剥虾,你要是不去,他只能喝西北风了。”
“……这个理由很烂。”
“有用就好。”
出了古镇,他们坐上车前往餐厅。
餐厅定在一家米其林的古风包厢,里面中式的装修大气古雅,氛围幽静。四人座刚好,侍餐的服务员穿着天青色旗袍,木簪盘发,朝他们甜美一笑鞠躬。
四人落座,菜品一样样地端上来。
窗边放着一架古筝,一个通身素白中式长衫的年轻男子进来弹琴助兴。
“请问需要剥虾吗?”服务员笑着问。
虞惊墨瞥田阮一眼,“不用,我夫人会为我剥虾。”
田阮:“……”
路秋焰抬了抬手指,“我们需要剥虾。”
服务员轻柔笑道:“好的。”说罢洗了手,戴上一次性手套为两个小年轻剥虾。
这虾确实大,一只就有三十厘米长,虾肉敦实柔韧,看上去十分有嚼劲。田阮学着服务员的样子,轻轻松松剥了虾。
虾壳剥下去的瞬间,有种说不出的爽感。
“虞先生,请吃虾。”田阮将一整条长虫似的虾肉放在虞惊墨面前的盘子中。
服务员抿嘴一笑,将自己这边的虾肉用餐刀切成一段一段的。
田阮见状明白自己没有做完全套的服务,“……虞先生,你可以咬着吃。”
虞惊墨睨着他,“它不是你,我不喜欢咬。”
田阮:“……”
虞商&路秋焰:“……”我们听到了什么?啊,好脏。
田阮臊着脸拿起餐刀,端过虞惊墨的盘子切切切,叮叮当当,虾肉被切得长短不一,造型一点也不美观。田阮皱着眉,“我给你重新剥一只虾。”
虞惊墨端过他的盘子,淡声道:“只是切得碎了点,可以吃。”
田阮又剥了自己的那只虾,这次他没有切,直接倒了酱料在虾肉上,用筷子夹起来往嘴里塞。因为虾肉太粗,酱汁自他红润润的唇边滴落,他连忙拿纸巾接住,咬了一口。
腮帮鼓鼓,像只小松鼠那样嚼了嚼。
虞惊墨望着他。
田阮眨巴眼睛,回以疑惑。
虞惊墨拿餐巾给他擦了擦唇畔,轻笑一声:“这个虾肉还没有我的粗,吃起来那么费力?”
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田阮:“……有本事你大声一点。”
对面两人看过来。
虞惊墨不惊不动,淡声道:“吃完虾,还有更好吃的。”
田阮知道那个更好吃的是什么,但他不能说出来。
以至于路秋焰默默期待了一顿晚饭的工夫,也没等来那个更好吃的,最后要走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问田阮:“那个更好吃的,是什么?”
田阮:“……”
“你说是什么,我不吃。”路秋焰大方地说。
田阮神色复杂,“我不能说。”
什么好吃的不能说?路秋焰琢磨了会儿,蓦地反应过来,喃喃吐槽了一句:“……奸夫淫夫。”
田阮无言以对。
回到酒店,田阮果然吃了更好吃的——才怪。
“好苦。”田阮皱着眉趴在巨龙的巢穴。
虞惊墨抚着他脑袋说,指尖在青年柔爽的发丝间摩挲:“一回苦,二回甜。”
田阮听话地张大嘴巴,好不容易才品出了一点酸奶的味道。
“……好孩子。”虞惊墨深深吐出一口白白的气,给了田阮美妙至极的奖励。
田阮翌日去古镇上岗。
他掐指一算,夏令营竟然没剩两天了。
老师在群里公布了明后日的行程:为了丰富大家的夏令营体验,今晚将在附近的自然风景区进行野营。
底下都是问在哪里野营的。
老师说还在考量中,确定下来再艾特大家。
田阮知道野营的地点在附近的山里,那里也是景区,为了安全着想,大家只野营到半夜就下了山,可以说是有体验,但用处不大。
唯一的用处,就是同学们讲鬼故事吓到了主角受,要去方便的时候,只能拉上主角攻一起。
田阮这就告知虞惊墨。
虞惊墨说:“送了花露水和驱虫药到你房间,记得去拿。”
田阮点头,忽然电话的对面看不到,“谢谢虞先生,这次野营时间不长,我半夜就回来了。”
“嗯。”
想到今天是最后一日在古镇当NPC,田阮特地请其他NPC吃了冰淇淋,又给居委会热情的大妈买了一束花,还把这些天认识的街坊邻居都招呼了一遍。
大家都很舍不得,送了他很多纪念品。
田阮鼻子酸酸,“乡亲们,我会再来玩的。”
舞剑的小姐姐送给他一把没有开刃的剑,“后会有期!”
田阮:“后会有期。”
居委会大妈送他一件针织的毛衣,“未雨绸缪,留着天冷的时候穿。”
田阮:“谢谢大妈。”
卖绒花的摊主送了他一头的绒花花环,“年轻人就该多戴花,好看。”
田阮戴着绒花环,捧着毛衣拿着剑,雄赳赳气昂昂地归了队伍。
大家都很眼馋,尤其谢堂燕:“靠,这些天我累死累活忙东忙西的,父老乡亲们一粒鸟屎都没送我。”
其他人:“就是就是。”
被麻雀送过鸟屎的虞商:“……”
田阮满载而归,分了分精挑细选来的纪念品,“大家都有,一人一颗石子。”
众人:“……谢谢你啊。”
坐上夏令营专车,大家一起回酒店。
忽然有人问:“田阮,这些天早上都没看到你集合,你去哪儿了?”
田阮动作一顿,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半晌,他喉结微动:“呃,我这几天早上有点拉肚子,所以没和你们一起,我自己坐车的。”
“那也太不方便了。没事的,就算你在车上放屁,我们也会忍着不说的。”
“……”田阮才不会在公共场合放屁。
到了酒店,田阮面对久违的,有点落灰的双床房,陷入了沉默——这些天都没人收拾的吗?
不过因为他晚上和虞惊墨住一起,这里的物品也不多了,只有几套没穿的衣服,证件茶具洗漱用品之类都被搬到了虞惊墨的酒店。
面对空空的客房,田阮有些心痛,两万块的夏令营费用,结果住宿没用,早餐没吃,实在太浪费了。
为了缓解这种心痛,他决定把客房里的高端洗漱用品都顺走,包括护手霜。
把花露水塞进背包,田阮换了一身衣服,清清爽爽地出门敲响隔壁的门。
路秋焰东西本来就不多,只把酒店准备的矿泉水带上,再带点纸巾就没了。
田阮拿出护手霜往他手上抹。
“什么玩意?”路秋焰只见白白的乳膏,吓了一跳。
“护手霜,保护你柔嫩的小手。”
“……滚。”路秋焰随便搓了搓。
“虞商呢?”田阮探头探脑,此间双床房分区非常明显,较为随意的一边,一看就是路秋焰的;而东西摆得整整齐齐、被子叠得一丝不苟的一边,一看就是虞商的。
两张床中间仿佛画了一条看不见的三八线。
田阮:“……”和书里一模一样,界线分明。
路秋焰嗤笑一声:“他洗澡了,一洗就是一小时起步,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灰可以洗。”
田阮:“虞商成年了,他是一个身体健全的男性,和你共处一室的时候,当然会有些鸡动。”
路秋焰:“……”
根本不敢想虞商现在在干嘛。
两人默默等了片刻,水声停止,须臾,虞商长腿信步,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看了眼门口,淡声道:“我要换衣服。”
路秋焰出去把门一关,“就他讲究,换衣服都不让人看。”
田阮搓了第八次护手霜,“也许他害羞呢。”
路秋焰看了眼田阮白白嫩嫩的双手,无语道:“你天天涂那么多护手霜?”
田阮叹气:“没有,我是觉得太浪费了,现在补回来。”
“?”
过了会儿,虞商换好衣服出来,说:“走吧,去集合。”
三人到了酒店前,果然乌泱泱的人头,专车已经接走了两车,还有四车。老师指挥各组的人,学生会给每人发了一条夜光的臂带,让大家戴在手臂上防止走失。
田阮戴上夜光臂带,“和我之前那件夜光泳衣有异曲同工之妙。”
汪玮奇凑过来,竖起耳朵问:“什么夜光泳衣?”
田阮扭头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汪玮奇,你怎么变成臂带了?”
全身黑不溜秋还穿着一身黑的汪玮奇:“……”
班主任过来:“汪玮奇,你给我换一身白衣服,你这融入夜里就找不到了。”
汪玮奇撒腿去找白衣服穿了。
十几分钟后,乌泱泱的人被一车一车载走,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到了附近一座风景区的山下。
老师组织大家进山搭帐篷,分发伙食。
这座山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像个大一点的建在半山腰的公园,一路上都有路灯,只要不偏离大路,就没什么可怕的。
山势也十分平坦,闭着眼睛都能走。
大家不无失望,他们还以为是很刺激的那种野营。
两人一组的帐篷,田阮和汪玮奇组队,他终于发现汪玮奇的亮点:“你居然会搭帐篷?”
汪玮奇靠了一声:“什么叫居然会搭帐篷?我以前经常野营的,这种程度的简直小儿科。”
“那你以前野营的时候都做什么?”
“吹牛,烤肉,打牌,就这几样。不然还能干什么。”
田阮笑笑没说话,书里主角攻受的野营可浪漫多了,除了吃喝,还有观星,一起夜话往昔,有条件的还会捉个萤火虫,在篝火旁接吻。
当然,那是在很多年后了。
现在嘛,也就做做这些小儿科的事了。
搭好帐篷,田阮吃了得之不易的晚餐,大家都饥肠辘辘的,也就无所谓饭菜冷了。反正天热,吃点冷的也无所谓。
啪,啪啪,接连的拍打声响起。
“有蚊子。”有人说。
田阮这回学聪明了,他提前喷了花露水,有人来借,他就对准人喷几下,绝不借出去——他不想花露水回来时,又变成了空瓶。
汪玮奇不知从哪儿跑回来:“嘿,兄弟,南孟瑶那边想要花露水,借我用一下。”
田阮摇摇头,“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吃过亏,你让她过来,我给她喷。”
汪玮奇只好去叫人。南孟瑶没过来,她躲进帐篷里去了。汪玮奇垂头丧气地回来,唉声叹气:“女人心海底针,我真搞不懂她。”
田阮默默啃着水煮的玉米,这种的青春期的烦恼他懂,可他也帮不了什么,不是一瓶花露水能解决的事。
老师知道大家被蚊子咬,点了很多盘蚊香。
不得不说,还是这种古早的蚊香管用,烟熏雾缭间,就让蚊子灰飞烟灭。大家终于舒坦了,只是不能离开蚊香区。
吃饱喝足,又没什么烦心事的少爷小姐们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田阮是佩服的,都这样了,他们居然还有闲工夫优雅地摆上一桌桌的红茶,搭配甜品,燃上蜡烛,尽享小资情调的惬意。
虞商没有参与这优雅的氛围,他需要每隔一小时巡逻点名。
路秋焰没事干,手机又没电了,他只能捧着虞商带来的深奥难懂的心理学书籍看。没过一会儿,他就打起了哈欠。
田阮见状赶紧过来说:“路秋焰,我们去那边。”
“干嘛?”路秋焰合上书,上眼皮慵懒地耷拉着。
“走吧。”田阮给他喷了几下花露水,拽他起来走到最热闹的篝火边。
这里的学生以谢堂燕为首,约莫二十来人,三分之二是女生,正围在一起讲鬼故事,不时吓得抱成一团。
看到又有两个男生来,阳光之气让女生们呼道:“快坐下。”
田阮带着瓜子果干坐下,笑问:“你们讲什么呢?这么吓人?”
谢堂燕嘻嘻笑道:“鬼故事,怕吗?”
田阮点点脑袋,问路秋焰:“你怕吗?”
路秋焰面上没什么波动,拿起瓜子咔嚓嗑了一个,“不怕。”
田阮看着他装,“太好了,正好我又菜又爱听。”
谢堂燕摩拳擦掌,深吸一口气,喝口茶水,压低嗓音说:“最近,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则故事,有个男孩,他从小调皮捣蛋,喜欢往邻居家扔石子。”
“他扔的石子总是咚咚咚的敲在邻居家的窗户上,邻居每次听了都要出来骂两声。”
“男孩一点也不怕,反而变本加厉,持续地每天往邻居家扔石子。有一次,砸到了邻居家小女孩的头上。”
“小女孩穿着红裙子,扎两条麻花辫,长得很漂亮。被砸到后,她也不哭不闹,原来是个聋哑人。”
“邻居看到自家女儿被砸,又气又急,对小男孩又是大骂了一顿。”
“小男孩后来长大了,邻居家也搬走了。”
“男孩交了一个女朋友,很漂亮,爱穿红裙子,也是个聋哑人。男孩不免想到小时候的事,自认为调皮捣蛋,很想向邻居道个歉。”
“有一年,他带女朋友回老家,父母都很满意这个漂亮的女朋友,要他们结婚。”
“男孩提起小时候的事,却不想,父母双双变了脸色,说,邻居家一直都是空的,从来没人搬走。”
众人:“…………”
众人:“啊啊啊啊!!”
女生们尖叫着抱成一团,田阮也吓得一哆嗦,想要抱着路秋焰的胳膊,却见路秋焰脸色发白,身体僵硬,显然也吓得不轻。
正好虞商巡逻到这里,田阮赶紧把路秋焰拉起来推给他说:“路秋焰想尿尿,一个人不敢去,你陪他。”
虞商:“?”
田阮跑了没几步,忽然膀胱一涨,也想尿尿,“……虞先生救命。”
第185章
营地不远处就有仿古的公共卫生间, 藏在一片樟树林子里,如果在白天自然风光无限好。在夜晚则显得幽深诡谲,树影憧憧, 像是藏着山精鬼魅。
田阮膀胱酸胀,张望一圈, 想要找个人结伴去卫生间, 忽见毛七那张没什么血色和表情的脸, 吓得退后一步:“毛哥?”
毛七抬手一指,低声说:“夫人,先生在那边等你。”
田阮朝灯火阑珊处遥望, 月色下,婆娑暗影中,果然影影绰绰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悠然淡远如此间山神。
田阮心下定了定, 问:“虞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毛七:“夫人过去就知道了。”
田阮踩着营地的石板砖, 脚下不时传来枯枝落叶的声响, 周遭的帐篷里都亮着灯, 蚊香袅绕,同学们有说有笑的,还有烤肉的香气。
“兄弟, 来吃烤肉啊。”汪玮奇在一个烤肉炭火炉前喊,“哪儿去?”
田阮故作镇定:“我去方便一下。”
“记得回来吃肉啊。”
田阮害羞地想, 虞先生来了, 他有更精品的肉可以吃。
月光皎洁如水,山间虫鸣阵阵, 白日的酷热在夜色的洗涤下送来一丝清凉。
虞惊墨站在营地之外的小道上,手里把玩着一只手电筒, 不时照亮又熄灭,宛如海上的灯塔,引领迷航的旅人靠近。
“虞先生。”迷航的旅人小声地叫他,嗓音比这山间的清泉还要甘甜清爽。
虞惊墨抬起手电筒照了照他。
田阮用手挡住眼睛,“别照,会被看见的。”
虞惊墨熄灭手电筒,笑道:“不能被人看见?”
田阮轻手轻脚走到他面前,环顾周围,就跟做贼似的,“当然了。”
“夜半幽会情人,这情人还是同学他爸,确实够刺激的。”
“……”田阮白他一眼,“我尿急,先陪我上厕所。”
虞惊墨看向樟树林里隐约的灯光,“不怕遇到同学?”
“那怎么办?”田阮夹着腿,快要憋不住了。
虞惊墨瞧见他的微动作,牵起他的手说:“多日不降雨水,这山中的老树也快干枯了,正好你去浇灌一下。”
田阮犹豫:“这样不太好吧?”
“从大自然循环的角度来看,各种动物都有可能在山中留下排泄物,人类也是。”
一个人上厕所的话田阮又不敢,和虞惊墨一起去的话又容易引起怀疑。田阮纠结了三秒,和虞惊墨走到稍远处。
“这里吧,风水宝地。”虞惊墨看了眼周遭,前有山势绵延,后有溪水潺潺的谷地。
田阮真的憋不住了,这就掏出自己的小家伙,对着一棵即将枯萎的老树“孝敬”些甘霖。
解决完生理的自然循环,田阮舒坦了,掏出湿纸巾擦了擦。
在他要收回去时,虞惊墨拿出另一张湿纸巾给他包裹住了,仔细地擦拭着。
“……虞先生,干净了。”田阮膝盖发软,抓住虞惊墨的衬衫袖子。
虞惊墨腕间戴着田阮送他的黄金腕表,白天看着土豪金,夜间倒是显得低调奢华,折射幽幽的月光。他轻而慢地抚弄手中小巧如玉石的玩物,湿纸巾的水好像被吸光了。
渐渐的,那湿纸巾里的软绵绵,变得有了形状。
可爱,精巧,让人爱不释手。
虞惊墨丢掉可自然降解的湿纸巾,修长的五指轻巧地包住小田阮,“嗯,我再检查一下。”
田阮站不稳,伏在虞惊墨肩头,就跟小猫叫似的:“虞先生……”
虞惊墨单手揽着他窄瘦的腰肢,抵在一株粗实的拔地而起的老竹子上。
竹叶簌簌而落,清风拂过。
虞惊墨掌心一片湿润的水迹。
田阮仰脸望着月色繁星,山中的星辰总比城市里更亮些,像被水洗过,没有任何雾霾的笼罩。
虞惊墨吻他的眼皮,说;“你的眼睛比星星更漂亮。”
田阮脸蛋红红地瞪着他,“你怎么这样。”
“这样是哪样?”虞惊墨熟练地给青年提起裤子,整理着装。
田阮腮帮鼓鼓,但在看到壮大的巨龙时,倏然不敢多看。
虞惊墨克制自己的冲动:“不要看我那里,不然真的要野战了。”
田阮说:“不行,户外虫子多。”
“嗯。”虞惊墨也是考虑到这点,才浅尝辄止。
两人刚要走出树林,忽又脚步声传来,踩在落叶上窸窸窣窣的,伴随着隐约的话语声。虞惊墨立即熄灭手电筒。
田阮一惊,刚要跑,被虞惊墨捉住手腕,对上一双严肃的凤目。他蓦地反应过来,夜里在山间跑是很危险的。
“……海朝,这里太黑了。”
“在亮堂的地方,你敢吗?”
“不敢。”
“脱吧。”
简短的几句话飘进田阮的耳朵,如平地炸了一个雷,轰得他脑子嗡嗡——是海朝和南淮橘?他们在干什么?脱什么?
田阮拉着虞惊墨躲进几根粗壮的竹子后面,八卦之火在燃烧。
“他们……”虞惊墨刚出声,就被田阮捂住了嘴巴。
虞惊墨拿开他手,蹙眉:“你没洗手。”
田阮用气音:“我用湿纸巾擦过了。”
虞惊墨勉强原谅他,毕竟他也碰了小田阮。这么想着,他却是抽出最后一张湿纸巾,擦了擦自己嘴巴,又擦了擦田阮的手。
许是风声乍起,很好地给他们作了遮掩,海朝和南淮橘并未发现他们。
田阮激动而又心惊胆战地望着竹影疏落、月色倾洒的那一处小小的空地上——
只见南淮橘别别扭扭脱下裤子,面朝一株竹子站着,翘臀被雪白内裤包裹,其上鲜明地印着两只海绵宝宝,嗓音微颤:“打吧。”
海朝看了眼他的内裤,“没兴趣了。”
“??”南淮橘诧异转头,“不打了?”
海朝到他身后,抬手挑起内裤松紧带,往下一拽,“这样。”
因为角度关系,田阮只能看见海朝背对的身影,以及南淮橘趴在竹子上的侧影,关键部位一概看不见。
啪!一声清脆的,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响起。
田阮:“!!!”
南淮橘叫了一声,像是哭似的,认错道:“我不敢了。”
海朝嗓音淡淡:“明知故犯,罪加一掌。”
啪!这一声相较上一掌有些柔和。
南淮橘哭着说:“我真的不敢了……”
海朝给他提起裤子。
南淮橘别扭地问:“两个巴掌印有没有对称?”
海朝一顿,“你想要对称?那就再打两巴掌。”
“不要了,下次吧。”
海朝嗤笑:“你还挺自觉,知道自己还会犯错,连惩罚都想好了。”
南淮橘:“……不行吗?”
海朝看着少年哭红的眼睛,喉结上下一滚,“行。下次给你打个对称的巴掌印,屁股一边一个。”
南淮橘点点头,这样他晚上洗澡对着镜子照时,就不会苦恼到底哪边更麻些。
海朝带头走了。
南淮橘就像个小媳妇跑着追上,“等等,我屁股疼。”
海朝脚步放慢了些,“待会儿来我帐篷,给你涂点药。”
“你真好。”
“……”
田阮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了,良久的沉默。
虞惊墨点评道:“他们还挺会玩。”
田阮也是开了眼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虞惊墨牵起他手,“走吧,给你的礼物在更远一点。”
两人沿着山间小道漫步,路上居然遇到几个夜爬的游客,一番交流下来才知道,都是赶着去山顶,这样黎明时就能第一时间观赏日出。
田阮觉得浪漫,“虞先生,我们要不要夜爬?”
虞惊墨:“从这里爬到山顶大约需要三个小时,从现在开始算,最迟在午夜能到,之后能在山顶休息四五个小时。你确定明天还有精力参加夏令营?”
“那算了。”田阮很有自知之明,“以后有机会的吧。”
虞惊墨:“其实你在庄园早上四五点醒来,去山上看日出也是同样的效果。”
“……真的吗?”田阮但觉错过了一个亿,天哪,虞家的庄园就在半山腰,距离紫云观也不远,要想看日出,确实是绝佳的地方。
“如果你能起来的话,我可以陪你去看。”
田阮点头如捣蒜,“一定。”
虞惊墨但笑不语,田阮的生活太规律,想要四五点起来,还得是他这个人形闹钟才能叫醒。
保镖在前面开路,后面也跟着两个,和当家主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田阮原本担心他被虞惊墨当成葫芦娃会被听到,如今看来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到了。”虞惊墨带田阮走到淙淙作响的溪流边,两岸草木葳蕤,如果在白天来,定然又是一番盛景。
弯月当空,繁星照水。
“挺好看的。”田阮很给面子地说。
虞惊墨弯唇浅笑,带他到岸边的溪石上坐下,抬手示意保镖。
保镖们对了手势,便到那葱郁的草木中,甩动手中的绳子。
田阮听着溪水或哗哗,或咚咚,倒也别有一番意趣。他捧着脸,晶亮的眼睛印着漫天星辰,感受山间凉风徐徐。
“不止星星会亮。”虞惊墨嗓音轻轻,和着风扫在田阮耳膜。
田阮顺手揉了揉自己耳垂,目光从星星收回,“还有什么会亮?”
大片的萤火自茂密的草木中掠起,飞过夜空,与星月争辉。
淡黄带着绿的光,星星点点,如一只只小小的流火划过田阮的视野。他睁大眼睛,看着成片的萤火虫飞过溪流,和另一片萤火虫交汇,小尾巴上的“灯”明明灭灭,绚烂如星云。
有一只萤火虫飞过田阮身边,他伸出手,却没抓住,萤火虫悠悠荡荡自他和虞惊墨之间飞过。
“好久没看到萤火虫了。”田阮眼睛比星星还要亮,“虞先生你怎么找到的?”
虞惊墨望着青年真诚快乐的模样,唇角翘起:“不是我找到的,是它们一直在这里。”
田阮不禁站起来,伸手在缭乱的萤火虫间挥舞,觉得这群小生灵比漫天的繁星还要好看,“听说萤火虫尾巴里有荧光素,之所以会发光,是在求偶。”
“嗯。”虞惊墨也起身,牵住青年的手,和他这片萤火中翩翩起舞。
田阮不知道该看萤火虫,还是看虞惊墨,跟着他的脚步,徜徉在醉人的夜色中。
跳着跳着,田阮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
虞惊墨失笑:“你的肚子饿了。”
田阮:“是生理上的饿。”
虞惊墨唤来毛七,准备炉子烤肉吃。
如果说萤火虫是惊喜,那烤肉就是惊吓了:“虞先生,你现在吃夜宵啦?”
“视情况而定。”虞惊墨说,“难得出来野营,当然要给你一个完美的体验。”
田阮笑道:“perfect。”
牛羊肉田阮倒是无所谓,只五花肉烤得焦香流油、浓香馥郁、外酥里嫩,只是撒上孜然粉,就好吃到要咬掉舌头。
“谢谢上天的恩赐,让我吃到这么好吃的五花肉。”田阮由衷地感谢。
虞惊墨失笑:“难道你不应该谢谢我?”
田阮:“大自然造出了猪猪这种全身是宝的动物,变成了人类的口粮,这是上天的恩赐。当然,我能吃到,也要谢谢你。”
“吃了肉,就该肉偿。”
“……今晚我要在我的酒店睡,明早集合,为夏令营收个尾。”
虞惊墨优雅地将五花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用叉子食用,许是氛围轻松,他不再遵循食不言的自我约束,但每次说话,口中必然没有食物:“先记着,之后再偿还。”
田阮点点脑袋,专心吃肉。
这个预料之外的夜半幽会持续到将近十一点,田阮吃饱喝足,还被照顾了小田阮,可谓是容光焕发,一点也不困:“虞先生,我必须回去了。”
虞惊墨拿纸巾给他擦擦嘴巴,带到溪边洗了手。
田阮顺手捡了几块好看的鹅卵石塞口袋里,和虞惊墨一道回去,路上又捡了一根极其非常直的天然长成的树枝。
正好把捉来的萤火虫灯笼系在上面。
萤火虫包在半透的纱布里,尽职尽责地为他们照明。
“等到了营地,我就放了它们。”田阮歉疚地说,“它们本该属于山野。”
虞惊墨看着一脸纯真的青年,牵着他的手送到营地边缘,说:“我先回去了。”
“嗯,虞先生晚安。”
“等你回酒店,再和你说晚安。”
“好。”田阮挑着萤火虫灯笼,看着虞惊墨高大峻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林外。
“田阮?!”汪玮奇鬼吼狼叫,“操,大家都在找你!”
田阮:“?”
“你去哪儿了?”除了汪玮奇,果然有七八个同学围上来,“这什么?”
田阮说:“我去抓萤火虫了。”
“萤火虫?”这群少爷小姐长这么大,大多数人在钢筋混泥土的城市长大,对于乡野间才能看到的萤火虫,还真见得不多,“这就是萤火虫?真的会发光?”
田阮毫不怀疑,萤火虫在千年后,也许会成为传说中的“神虫”——会发光还会飞的虫子?肯定是神话故事里的。
田阮解开纱布袋子,将那些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放出来。
营地哇声一片。
汪玮奇却看上田阮手中的树枝,“兄弟,这个借我玩玩行吗?这也太直了,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枝。”
田阮有点不舍地将树枝递过去,“那你轻点玩,我好不容易捡到这么直的。”
汪玮奇:“笔直如我,和它正好相配。”
“不给。”
“……”
不仅汪玮奇,不少男生对这根树枝情有独钟,逐渐变成竞价购买。
“我出一千。”
“我出一万!”
“我出两万!”
汪玮奇咬牙:“我出三万!”
另一男生:“我出五万!”
没人吭声了。
男生骄傲地和田阮一手交钱一手交树枝,“从今往后,它就是我的。”
田阮:“……”不理解,但尊重。
五万卖一根树枝,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田阮这就和路秋焰分享这个商机。
路秋焰怀疑遥遥听到这边吵嚷,但他没管,正帮着虞商解决拔营的问题——帐篷放开容易收起难,要费不少工夫。
却见田阮兴冲冲地跑来:“路秋焰,我卖树枝卖了五万。”
路秋焰:“?”
田阮和他解释,这就说:“我们去捡树枝吧。”
路秋焰跟着去捡树枝,挑了十来分钟,也没挑到一根和极其笔直纯天然长成的树枝,不由得说:“看来天上掉馅饼也不是常有的。”
田阮看向高大的红杉,“你会爬树吗?”
路秋焰了然,这就抱着树爬上去,在树桠间折了好几根相对笔直的树枝。
田阮挑选后都觉得不行,“还有没有更直的?”
路秋焰查看四周,果然看到一条更直的,就是距离有点远。他小心地顺着树杈爬过去,那一节树枝不算太粗,他一百五的体重压上去,摇摇欲坠的。
田阮吓了一跳,在下面张开手臂,“路秋焰别过去了,太危险了!”
路秋焰不信够不着,继续往树梢挪,一伸手,树枝够着了,但同时身上咔嚓一声,又咔嚓一声。
“啊啊啊要掉下来了!救命啊!”田阮在下面像一只螃蟹来回移动。
路秋焰:“你让开。”
田阮:“来吧,跳到我怀里,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吧。”
树枝晃晃悠悠,最后一声咔嚓,路秋焰连人带树枝掉了下去——
田阮张着手臂接了个空。
路秋焰趴在地上。
“……”
“……”
“路秋焰!!”
路秋焰翻了个白眼,幸好只有三四米,他又习惯摔摔打打了,不然指望田阮救他,不如祈祷天上掉馅饼。
“你们干什么?”虞商嗓音沉沉。
田阮恨铁不成钢:“你怎么才出现?不应该你英雄救美接住他吗?”
虞商没空理田阮,蹲到路秋焰面前,“从树上摔下来了?”
路秋焰觉得丢人,若无其事地从松软的地上爬起来,拍拍手说:“没事。我用这根树枝练习单杠,承重力不行。”
“真没事?”虞商眉心微蹙。
路秋焰还真没事,就跟开了挂似的,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田阮:“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路秋焰:“真不用。这根树枝能卖钱吗?”
田阮拿过树枝,只见其像个魔法杖,点点头说:“肯定能。”
“那就好。”
虞商脸色冰寒:“跟我去医院。”
“不去。”路秋焰站起来活动筋骨,“我一点事都没有。”
虞商捉住他手腕,不由分说地拉走。
“虞商你干嘛?”
虞商自顾到老师面前,说:“路秋焰从树上摔下来,我带他去医院检查。”
老师一愣:“严不严重?”
路秋焰刚要说话,虞商先声夺人:“严重,怀疑是肾上腺素分泌太多,所以现在感觉不到痛觉。”
路秋焰无语道:“哪有……”
老师正经了脸色:“虞商,你带路秋焰去医院,营地接下来的事交给老师和学生会。”
虞商一点头,将路秋焰拉走了。
路秋焰还惦记着树枝,到处找田阮。
田阮这就把树枝卖给了汪玮奇,说:“急用,就卖你三万怎么样?附赠两颗圆如蛋蛋的鹅卵石。”
汪玮奇捧着“魔法杖”,抚摸蛋蛋形状鹅卵石,感动得热泪盈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兄弟仁义啊,终究让我得到了梦中情枝。”
田阮没听完,火急火燎地溜了。
大半夜的,田阮和虞商陪路秋焰一起去了医院的急诊。
路秋焰辩解无用,被拉去做了不下十项检查……
最后,医生说:“这位同学毫发无伤,全身器官也没有任何损伤,真是好久没看到这么健康的身体了。”
虞商:“嗯。”
田阮也放心了,毕竟路秋焰还要当兵,身上弄出伤来不好。
路秋焰的怒气在收到田阮转账的五万“巨款”后,烟消云散:“没想到一根树枝这么赚钱,那群少爷真是人傻钱多。”
赚五万亏两万人傻钱多的田阮:“……”
三人走出医院,擦肩而过一个中年男人,男人惊愕地回头看着三个少年中最高的,嘴唇嗫嚅:“虞商?”
虞商回头,目光平静地打量,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
男人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我吗?”
“您是?”虞商彬彬有礼而疏离地问,人已站到接送的保时捷旁。
男人看了眼他的车,眼中不无艳羡,“你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当然不记得我这个亲生父亲。”
话音落下,如晴天霹雳,打得夜色惶惶。
田阮蓦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面貌依稀可见几分英俊的中年男人——主角攻的亲生父亲,怎么也提前出场了??
轰隆一声,天空闷雷阵阵,一场暴风雨在即。
虞商僵硬地站在车边,半晌,他开口:“我只有一个父亲。”
“阿童……”中年男人喃喃地唤道。
“我的名字,叫虞商。”虞商坚定地说。
第186章
虞商的亲生父亲姓岳, 叫岳岚山,年轻时是个文艺青年,高中没上完辍学流浪, 因其英俊的相貌,得到很多女人的青睐。
在那些女人中, 有酒吧的老板、打工的厂妹、同样颠沛流离的歌手, 还有家境富裕的女大。
虞商的妈妈姚俪便是这样的女大, 大学时偶然结识岳岚山,从此一见误终身,未婚先孕又打胎, 家中父母对她很失望,由此断了联系。
大学毕业后,姚俪和岳岚山组建了一个小家庭, 尽管日子清贫, 两人倒是真真切切地恩爱过几年。
后来姚俪再次怀孕, 生下儿子, 取名岳童。与此同时岳岚山出版了一本诗集, 拿到几万块版权费,悉数交给姚俪补贴家用。
姚俪东拼西凑开了一家蛋糕店,用业余学来的手艺一边做些甜品卖, 一边带孩子。
这样不温不火又过了两年,岳童能记事了, 但在他的记忆里, 父亲的角色始终缺失。
岳岚山也以为自己能和老婆孩子过些普通的日子,但那种玩世不恭的冲动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 柴米油盐的生活像一把钝刀,逐渐磨灭了他的灵感。
每天晚上回去, 他看着漂亮的老婆,可爱的儿子,也会觉得短暂的幸福。
然而当他们天亮后各奔东西、各忙各的,岳岚山就被一股巨大的名为远方的力量吸引着,迫使他逃离这样的困境。
他知道这样是不负责的,是该挨千刀的,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在一个早晨,他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家,做回那个自由的自己。
岳岚山打过几次电话给姚俪,他不敢说实情,只是满口谎言。他名义上是在外面采风找灵感,实则是回味从前的生活,辗转在各色女人间,写一些酸不拉几的诗句。
渐渐的,岳岚山越来越少回家,儿子岳童都快不认得,甚至有时候不记得自己儿子今年到底几岁了,他的老婆又等了几年。
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岳岚山的眼,他不想回去。
直到某天某月某日,醉生梦死中惊醒,警方打了电话来,说他老婆被抢劫犯捅了十几刀,让他回去。
岳岚山以为是骗子,给挂断了。
后来,警方又打了几个电话,岳岚山一概不接,他怕得要死,觉得只要不接这个电话,他的老婆孩子就还活着。
这一躲避,就是大半年。
等他想起给老婆打个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岳岚山以为老婆孩子都死了,痛哭了几天几夜,幸好有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一直陪着他。
又过了几个月,岳岚山无意中知晓自己儿子没死,被送去了儿童福利院,又被有钱人家给收养了。
随后任凭岳岚山怎么查,都查不到了。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冷漠地说:“岳童档案上显示的是母亡父失踪,你要真是他爸爸,怎么现在才出现?”
岳岚山无言以对,只得讪讪离去。
在姚俪死后一年,岳岚山又结婚了,那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为他怀了孩子。岳岚山暗自发誓,这次他绝不会辜负一个爱自己的女人。
却不料,女人有遗传病,为他生下女儿三年后便撒手人寰。
更雪上加霜的是,岳岚山的女儿也被查出遗传性血友病,凝血功能障碍,要一直住院观察病情变化,一个月的费用最少也要两三万。
岳岚山曾想过放弃抚养权,但咨询过才知道,一般家庭领养孩子,都是首先挑选身体健康的。像他女儿这样有遗传病的,可能病死也没人收养。
不得已之下,岳岚山只能咬牙坚持,开始频频联系从前的女友们,卖身卖艺为女儿治病。他想,也许这也是一种因果报应。
直到有一次他在新闻上看到苏市的新闻,在全国乃至世界知名的贵族学校,德音高级中学和德音初级中学的开学典礼。
新闻里大马路上的豪车如同流水,各种颜色皮肤的学生们汇聚而来,德音辉煌的门面,状若城堡的建筑,以及古老悠久的历史,无一不冲击着观众的视觉。
而德音的开学典礼上,首先演讲的竟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少年长眉深目,俊秀无双,身子挺拔,那眉眼间依稀可见往昔的影子。
恍惚间,岳岚山好似看到了姚俪,被他辜负的,最终惨死在匪徒刀下的亡妻,是他在这个人间的第一个家。
而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只有一个病恹恹的女儿相依为命。
岳岚山感到一阵心痛,而同时,有一股油然而生的激动之情如同爆炸的烟花,敲响他脑海里的警钟——他的儿子被有钱人领养,现在也是有钱人!
镜头拉近,岳岚山看到了演讲台上,他儿子左胸别的红灿灿的校徽,校徽之下是年级姓名。
“……虞商?”岳岚山的声音从过去穿到现在。
但他的儿子目光疏离,端正冷淡,哪怕他叫他小名“阿童”,也不能挽回半点情面。
“我只有一个父亲。”
“我的名字,叫虞商。”
虞商说完,便自顾坐进了车里,冷声对路秋焰和田阮说:“上车。”
路秋焰上了车,坐到他身边。
田阮则坐进副驾驶,砰的关上门。司机立即启动车子。
岳岚山见状狼狈地扑上来,拍打车窗说:“虞商,我真的是你爸爸!你听我说,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妹……”
保时捷倒退半米,倏地转弯驶出停车位,岳岚山要是不躲,只能被车轮压到脚,他立马跳开一步,待车轮驶过,他紧赶着追上去,“虞商,你有一个妹妹!她病了!”
保时捷已经开出医院大门,融入夜色的车流中。
车内十分安静,只有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吹,以及不时传来的鸣笛声。
田阮心烦意乱的,但还是要出言安抚:“肯定是骗子,我们不理他就行。”
路秋焰不知该说什么,他对“父亲”唯一的概念就是,喝酒出轨吹大牛,有了和没有一样。但不否认,曾经确实是他爸的钱带他见了世面,这生养之恩,自当尽孝。
而虞商的情况不同,虞商的生父可谓是只生不养,教育更是一团空气,看不见摸不着的人,这么多年过去都遗忘了,却忽然出现。
要是换作路秋焰,只会觉得麻烦,直接一通老拳把人打飞——但虞商,正直如他,只会默默远离罢了。
虞商的视线投向窗外,眼瞳黑漆漆的,薄唇轻抿着,线条分明的轮廓镀上霓虹斑斓的光彩,他轻轻嗯了一声,看不出神情。
如果真是骗子就好了。田阮心累地想,这个岳岚山不说厚颜无耻,但也真的是没脸没皮,年轻时仗着一张帅脸胡作非为、醉生梦死。到了中年,虽然为了女儿的病多有劳碌奔波,但也是真的想抛下女儿一走了之。
在原书里,岳岚山出场在虞商大学毕业后回国,成为阻碍主角攻受在一起的第一道枷锁。
各种作妖后,岳岚山摆烂喝酒,酩酊大醉,最终一场车祸带走了他。
而那时候,他的女儿已经被他抛弃,死了好几年了。
到了酒店,三人脚步沉重地登上电梯,进了各自的客房。田阮不放心地叮嘱路秋焰一句:“你今晚看着虞商点,以防想不开。”
路秋焰:“……他怎么想不开?”
田阮:“万一他半夜去找岳岚山,试图用钱解决问题呢。”
原书里,虞商确实是用钱打发岳岚山的,根本不屑多交流。那时候的虞商已经二十三岁,经过几年的磨砺与沉淀,早已不是年少时心性柔软的他。
路秋焰狐疑地盯着田阮,“你怎么知道虞商的亲生父亲叫岳岚山?”
田阮:“……我掐指一算,算的。”
“那你再算算,我爸叫什么名字?”
田阮硬着头皮掐指圆谎:“路父,路虎?”
路秋焰讶异地竖起大拇指:“牛逼,这都能猜到。”
田阮:“……”果然NPC的名字很NPC。
路秋焰:“因为我爸的名字,我都不想开路虎了。”
田阮:“我也不想开。”
坐进路虎就想到路父,那也太噩梦了。
田阮往2208客房瞄了一眼,里面传来洗澡的水声,“路秋焰,你进去吧,记得看着虞商,一刻也不能错眼。”
路秋焰点头,关上了客房门。
田阮也回了自己的客房,里面一双床都空空荡荡的,没有丝毫人气,只有大灯亮着。他把各处的小灯都打开了,包括浴室的,这般看着心里暖和了点。
田阮给虞惊墨发信息:虞先生我回到酒店了,晚安。
过了须臾,虞惊墨回:晚安/月亮
田阮不想打扰到虞惊墨的休息,便自己洗洗睡了。
翌日是夏令营的最后一天,老师集合大家去聚餐、购物、玩耍。有两处可以选择,一是游乐园,二是对面的奢侈品购物中心。
大多数人选了游乐园,这群少爷小姐早就把各种奢侈品店逛遍了,没什么新奇的。
田阮说:“我们也去游乐园散散心吧。”
路秋焰点头,“去买根哈根达斯。”
田阮:“虞商,路秋焰说要请你吃哈根达斯。”
路秋焰:“……”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虞商转过脸,“?”
路秋焰:“我请你和田阮吃哈根达斯。”
虞商淡声道:“我不用。”
田阮:“……”真要为这两颗榆木脑袋急死了。
老师们说完,便组织大家上车。田阮刚要上去,忽见虞商和老师说着什么,一把拉过路秋焰。
路秋焰:“干嘛?”
田阮指指虞商。
路秋焰把踏上车的一脚收回来,双手插兜,酷酷地等着。
过了会儿,虞商和老师说完话,到一边目送前面的车子离开,见田阮和路秋焰没上去,就问:“你们怎么不上车?”
路秋焰指着田阮,“他拉我的。”
田阮开始胡说八道:“我们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虞商没有计较,指着最后一辆专车说:“你们去玩,我有事。”
“有什么事?”路秋焰问,“我们陪你办。”
“不用。”
田阮心念电转,说:“我也要见虞先生,走吧。”
虞商微微诧异地看着他。
田阮可是知道的,原书里,虞惊墨得知岳岚山找上门后,第一时间面见的是虞商,询问他的意见。
当时虞商给出的回答是:“我是虞家人,能用钱解决的事,就是小事。”
虞惊墨对他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并不插手虞商和岳岚山的事,让虞商自己解决。直到最后岳岚山车祸身亡,虞惊墨才有追问一句是不是虞商做的。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岳岚山的戏份就此终结。
而现在虞商尚且稚嫩,真的能给出那么理智冷血的回答吗?
田阮就是担心这点,才必须要跟着。
虞商浓长的眉峰微蹙着,将要长开的五官越发显得锋利如刃,只需看人一眼,便轻易能将人割伤。
他没有说话,司机将保时捷默默地停在酒店前。
虞商上了车,车门紧闭,就这么开走了。
田阮伸出尔康手:“哎!”
路秋焰翻了一个白眼:“现在游乐园去不成,虞商也跑了。”
田阮愤愤地拿出手机打车:“我要向虞先生告状。”
毛七闪出来说:“夫人,我送你去。”
田阮面露惊喜:“怎么忘了还有毛哥,谢谢你啊。”
毛七身为虞家保安队队长,自然要知晓当家两位主人的行踪,才好及时汇报。他开着车,带夫人和“准少夫人”前往这边的分公司。
这边的分公司主营网媒广告,配合其他分公司的宣传,比如某个品牌珠宝推出时,这边的公司就要想办法搞到一线二线城市所有的大屏,投放广告。
而此分公司的大楼,正有一块超大的电子屏,里面正在循环播放虞家产业的珠宝、房产、化妆品等广告。
田阮惊讶地发现,自己常用的洗面奶和沐浴露,居然是“自家”的。
“分公司都这么气派?”田阮感叹。
“作为分公司的老板爷,你可以在里面横着走了。”路秋焰说。
田阮点头,走进大厅的玻璃门,穿过打卡机,面对笑容甜美的前台,说:“我是你们的老板爷。”
前台:“?对不起,请您再说一遍?”
田阮一身大街上随处可见的T恤长裤,头发没型,脸蛋白净,十足的学生气,“我说我是你们的老板爷。”
“……请稍等。”前台狐疑地拿起座机,拨通内线电话,小声地说,“徐助理,有个人说是老板的爷爷。”
徐助理在对面说:“老板的爷爷?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真的是老板的爷爷?他看上去很年轻。”
“有多年轻?”
“像高中生。”
徐助理深吸一口气:“这种骗子你也信?”
前台:“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她对田阮说,“对不起,我们老板没有爷爷呢。”
田阮:“……”
路秋焰:“掐指一算,你爷爷现在打了个喷嚏。”
田阮幽幽地盯着前台,“咒老人家死会遭报应的哦。”
前台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进去。”
田阮直接给虞惊墨打了个电话,第一句就问:“虞先生,我是不是你的老板爷?”
虞惊墨听到的字不多不少,“嗯。”
“那我到了分公司,能不能上去?”
“自然能。”虞惊墨那边很安静,嗓音几乎有回音。
“那你来接我。”
“嗯。”
前台以为田阮在虚张声势,只是客气地笑着,并不说话。
田阮倒也没有怪责前台,说:“你反诈意识仍有改进之处。”
前台问:“哪里呢?”
“我这么年轻的,其实有可能当爷爷。”
“?”
田阮看向路秋焰,“如果你和虞商早早结婚生小宝宝的话。”
路秋焰额角青筋一跳:“我生,还是虞商生?”
田阮惊诧道:“男人不会生孩子的,又不是abo世界。”
“abo世界?”
“一种小说设定的世界观,在那个世界,男人也可以生孩子。
路秋焰恶寒道:“可怕。”
田阮:“……我觉得挺好,男人能生孩子,这样就男女平等了。”
路秋焰:“就算能生我也不生。”
“为什么?你和虞商的宝宝肯定很可爱、很聪明、很帅。”
路秋焰反问:“让你生一个可爱聪明还很帅的小孩,你愿意吗?”
田阮被问住了,他以前肯定坚决说no,而和虞惊墨做久了,那么多子子孙孙在他身体里,也幻想过那么几个瞬间——
比如他为虞惊墨生了一排苹果大小的宝宝,大的叫鱼宝,老二叫甜宝,老三叫软宝,老四叫金银珠宝……
与其说那些是有生命的宝宝,不如说是玩偶。
田阮郑重地摇了摇头,他无法想象自己对一个有生命的宝宝负责的样子。但如果是虞商和路秋焰变成小宝宝,他倒是知道该怎么相处。
沉闷的皮鞋声传来,随即是清越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夫人。”
田阮乐颠颠地跑过去,“虞先生,我生宝宝……呸呸,我来了。”
虞惊墨:“?你要生宝宝?”看了眼青年平坦的小腹,“恐怕不行。”
“嘴瓢了。”
“要真想生,等以后科技发达再说。”
“……我才不想。”
虞惊墨牵起他手,周遭的人都低着头不敢看,“来。”
田阮招呼路秋焰:“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参观。”
路秋焰有点不想过去,但想到虞商,还是不放心,臭着脸看这对夫夫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直到大佬的身影进了顶楼专用电梯,前台才恍惚地抬起脸,“老板的爷爷也是老板的夫人,信息量好大……”
几百里外,可怜的虞老爷子接连打了不下三个喷嚏,一把干瘦的身体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吆喝:“我做梦梦到虞家的祖坟冒黑烟了,肯定有奸佞之人出现!”
空阔整洁的会议室,桌上摆着三只插着鲜花的花瓶,显然分公司老总专门为上司视察而准备的,茶食一应俱全。
虞惊墨坐在宽大的主位上,左手边是田阮,对面是罚站似的虞商。
路秋焰见虞商站着,这就溜出去,站门口总比站里面好——这个距离既可以旁听一家三口的会话,又可以摸鱼。
虞商往后门瞥了眼,分公司很安静,这一楼层都没有什么声音。
茶水从紫砂壶嘴滤出,橙红的茶汤倒在天青色的茶盏中,形成浓郁富饶的颜色。田阮端起来喝了口,品不出好坏,但他能品出眼下的情景有些坏。
虞惊墨昨晚便知道岳岚山来了,他原本等着虞商昨晚就对他说,结果还是今天早上传唤才来的。
少年人的心思不好猜,但虞惊墨知道,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好苗子,可能会被别人摘桃。生意可以亏空些,迟早能赚回来,但投在继承人身上的心血,是亏了就再也赚不回的。
“怎么想的?”虞惊墨喝口茶,嗓音淡淡。
虞商低眉敛目,诚实地说:“爸,我不知道。”
“你只有一个爸。”
“……是。”
“但血缘是切不断的。”
田阮插嘴:“血缘是切不断,但要说起来,我们大家都有血缘关系,因为我们都是炎黄的子孙。”
虞惊墨弯唇:“说的不错。”
虞商眉心微蹙,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就像回到了虞惊墨刚失忆那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时。
“如果你想认,可以认。”虞惊墨不动声色地说着反话,实则处置岳岚山的一百零八种方式都想出来了。
虞商摇摇头,“我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虞惊墨尽力扮演一个慈父,询问自己儿子的意见,不显得那么独断专权。
田阮看着虞惊墨装。
虞惊墨捕捉到青年狡黠的目光,慈父的面孔有些龟裂,凤目低垂,冷意如冰,“夫人这是什么表情?”
田阮一秒破功:“啊?”
青年刚才还像一只机灵的小猫,现在双目圆睁像一只小白兔。虞惊墨抬手捏他软乎乎的脸蛋,“不许在肚子里腹诽我。”
田阮正襟危坐,打开虞惊墨的手,“我没有。”
虞商硬是等到对面打情骂俏停止,才说:“我什么都不想做,不想看,不想听。”说完却又隐隐懊恼,“但我这样,和他有什么区别。”
岳岚山逃避了一辈子,也辜负了一辈子。
虞商:“我不想像他那样。”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虞惊墨淡淡望着自己一手培养的继承人,“你想,和不想,都是源于一个理由。和岳岚山见面吧。”
“爸……”
“和他做个了断。”
虞商捏紧手指,“嗯。”
田阮举手,“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虞商皱眉。
田阮:“我是你小爸,小爸也是爸。小爸和又懒又挫又不负责的亲生父亲的巅峰对决,由我来战,不值得虞先生亲自出马。”
虞惊墨啜饮一口茶:“记得给我直播。”
虞商:“……”
第187章
既然要去见岳岚山, 自然要提前做好准备。只用一晚,岳岚山这些年的资料便悉数调查清楚,交到田阮和虞商手里。
和原书中大差不差, 这么多年,岳岚山也没个正经工作, 都是靠吃女人的软饭伴大款来过活。女儿住院的医药费, 还要靠那些女老板的施舍。
这份资料到虞商手上的时候, 他的眉头瞬间蹙紧,目色冰冷。
田阮理解他的心情,自己的生母去世多少年, 生父就辗转花丛多少年,看上去小日子滋润得很,没有半点念旧, 那一段婚姻究竟算什么?
“岳童”又算什么?
须臾, 虞商又恢复了一惯冷淡疏离的表情, 说:“我先去和老师打声招呼。”
今天夏令营结束, 大家启程回航, 来回的机票早就订好。田阮想了想说:“我去退个机票,两千五呢。”
虞商没说什么,自顾去找老师, 还要和奚钦谢堂燕交代一下。
田阮在夏令营群里问了机票的事,负责这方面的老师说可以退, 退完再给他转账。
汪玮奇:@田阮, 兄弟,去哪儿玩?带我。
同学甲:@田阮, 我要头等舱,转给我。
田阮:@同学甲, 可以,私聊我。
田阮:@汪玮奇,带不了。
同学乙:@田阮,我出三千买头等舱。
同学丙:我出四千。
同学甲:我出五千。
汪玮奇:我出两万。
田阮:两万成交。
其他人:真是有钱烧得慌。
路秋焰:我也出头等舱,19999,私我。
汪玮奇:……
几分钟后,路秋焰悠哉地拎着背包从电梯出来,落拓地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和田阮四目相对。
“我就知道你会留下。”田阮笑眯眯地挨近说。
路秋焰神色如常:“白赚一万多,他们果然人傻钱多。”
“你以前不也这样。”田阮随口说。
原书写了,路秋焰以前也是典型的贵公子行径,坐着劳斯莱斯路上遇到乞丐,随手就能撒下几万块钱接济。
和朋友们出国旅游,被偷了全部行李不会着急,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亲爹秘书千里送钞票来。
至于换季的新衣服,那是一个店一个店地往家里搬,多到一天换两身,衣服一年四季也换不完。
用挥金如土来形容丝毫不为过。那时候路秋焰母亲是女强人,不怎么管他,亲爹更是只给钱不给爱。
后来家里破产,负债累累,养家的担子一下子落到路秋焰身上,从天堂到人间,疾苦全都体验了一回。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路秋焰没长歪也是奇迹了。
要是换作别的主角,多少来点黑化,每天都要龙傲天发誓:我命由我不由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路秋焰没这样,他很接地气地去打工了,最大金手指,就是打架从没输过。
“你怎么知道?”路秋焰狐疑地盯着田阮,他隐隐发觉,田阮知道的好像很多,“难不成你真的是个小神棍?”
田阮掐指一算:“你可能会给岳岚山一拳。”
路秋焰眉梢挑起,桀骜地说:“我偏要打破你这个小神棍的预言。”
田阮但笑不语,原书里可都写了,主角攻受一起去见岳岚山,岳岚山言辞激烈,主角受直接给了一拳,直接把岳岚山打得一个屁都不敢放。
之后“父子”感情彻底破裂,虞商见岳岚山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这次剧情提前了,也不知道路秋焰还会不会打岳岚山,田阮也只是说“可能”,没有“一定”。如果岳岚山没有挨打,他会失望的。
等了约莫半小时,虞商从会客厅的方向走来,看到路秋焰还在,问:“你不回去?”
路秋焰:“我把机票卖了,19999。”
虞商没关心是哪个傻子买的,“我和田阮有事,你重新订一张机票?”
田阮立马说:“路秋焰和我们一起,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拐走就不好了。”
路秋焰:“是啊,我才三岁。”
“……”
这么幽默的话,虞商都没有被逗笑,只是看傻子似的。
路秋焰站起来,有些烦躁地说:“你是来了一个爹,又不是死了一个爹,有什么好忧郁的。看你这样子就烦。”
虞商望着他,“走吧。”
路秋焰一拳打在棉花上,更烦了,他想,也许我真的会打那个渣爹一拳。
行李放进前来接应的宝石蓝加长轿车中,田阮愿意称之为他们的战车。
路上,田阮喝了口冰红茶,给虞惊墨发微信:虞先生,我出发去战场了,等我凯旋而归。
虞惊墨:嗯/玫瑰
田阮:我可以自由发挥吗?
虞惊墨:可以。
田阮:你资助的孤儿院还招人吗?
虞惊墨:招人?如果是工作人员的话,应当不缺。
田阮:说错了,还接收孩童吗?
虞惊墨:常年接收。
田阮:那就好。
虞惊墨: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给你兜底。
田阮:好/亲亲
虞惊墨:/亲亲
一个计划在田阮心中成型。
虽然岳岚山可恶,但那个名叫岳诺诺的女孩实在可怜,算起来今年还不满八岁,就要与世长辞。也许岳岚山的提前出现,正是因为岳诺诺。
如果救了岳诺诺,也许就了却这段因果了。
当然,还得考虑虞商的想法,毕竟这女孩从血缘上来讲,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田阮便问:“虞商,你恨岳岚山吗?”
虞商一愣,眉峰再次蹙起,他不知道。
“那你恨他的女儿吗?”
“?”虞商道,“他是他,他女儿是他女儿,我恨一个小女孩做什么。”
“那你愿意救她吗?”
“虞家每年捐助的慈善项目就有五亿,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田阮点头:“我明白了。”
对虞商来说,岳诺诺和那些需要捐助的孩子们一样,不会因为岳岚山的关系而改变。这也是虞商能当主角攻的富有魅力的地方,他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过错,而牵连周围的人。
“不愧是我儿砸。”田阮补充。
虞商:“……我是你,你是你。”
田阮悄悄和路秋焰咬耳朵,“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路秋焰拿手推开田阮的脸,“别凑我那么近。”
田阮趁机吹了一口风,“耳朵也是你的敏感之处?虞商,记住了吗?”
虞商:“……”
路秋焰握拳,“信不信我第一拳赏给你?”
田阮缩了缩脖子,他这个做小爸的,真是为儿子儿媳操碎了心。
到了医院,三人下车,但见烈日当空,照人眼花。
田阮深吸一口气,说:“真是王八他爸给王八开门,王八到家了。”
路秋焰:“谁是王八?”
田阮:“……我就是打个比喻。”
虞商原本乱糟糟的心情,被搅成了一团无语,抬脚就走。
田阮左手牵着路秋焰,右手牵着虞商,“不用怕,爸爸保护你们。”
两个不孝子一起甩开他,肩并肩走向住院部大楼。
田阮连忙追上去,“等等我嘛。”
两人中间插不进去,他只好到路秋焰那边,露出神秘的微笑——主角攻受紧紧挨着,也太萌了。
住院部大楼的大厅里,岳岚山焦急地踱着步。
昨晚从徐助理那里得知今天“儿子”会来见自己,他激动了一宿没睡着,思来想去见了面会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最终需要解决的,还是钱的问题。
岳岚山一大早四五点就起来,特地刮了胡子,用发胶定型头发,打扮得精神利落些。前天晚上那次见面太仓促了,他得挽回一点形象。
从五点到现在,除了给女儿诺诺买早饭,他就在住院部大楼内外来回走路,护士来询问了好几回是不是需要帮助。
眼看见面的时间越来越近,岳岚山终于把腹稿打得滚瓜烂熟,以至于看到虞商那道高挑挺拔的身影出现时,他脱口而出:“亲爱的儿子,好久不见,我甚是想念你,日思夜盼,终于把你盼来了!”
虞商脚下一顿,冷冷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
田阮随机应变:“亲爱的渣爹,好久不见,我们一点也不想你,日不思夜不盼,结果你还是来了。”
岳岚山:“……”
路秋焰鼓掌:“你们应该写个对联挂在住院大楼上,博来往的病人一笑,笑一笑十年少,指不定他们的病就痊愈了。”
田阮害羞:“要是真那么管用,我岂不是在世神医。”
路秋焰:“神医,治脑残吗?”
田阮点头,“治。”
路秋焰:“这里有个现成的。”
田阮左右张望,最后视线停在岳岚山身上,“谁啊?”
岳岚山:“……”
路秋焰也没说是谁,两人就跟说相声似的,一个抛出梗,一个捧哏,其他的旁人自己体会。
来往的病人、病人家属有些惊异地看着这组合——三个贵气满满的大少爷,和一个看似穿着体面、实则邋遢的中年男人,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虞商出声:“先去看看你女儿。”
岳岚山猛地清醒过来,讪讪地笑着:“好,好……”走到电梯前,他觑着田阮和路秋焰,“你怎么把你同学带来了?”
电梯旁都是等待的人,虞商毫不避讳地指着田阮,“他是我小爸,我爸的结婚对象。”
岳岚山近乎惊悚地瞪着田阮,“他、他满十八了吗?”
“二十了。”
“……”
进了电梯,都默默无言的。
直到在十六楼停下,四人出了电梯,岳岚山瞄了眼路秋焰,“那这位也是你小爸?”
路秋焰:“……”
虞商近乎咬牙:“不是,他是我朋友。”
田阮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了,咳嗽两声:“虞先生又不是你,朝三暮四的。”
岳岚山勉强笑道:“既然我们都是虞商的爸爸,就好好谈谈吧。”
“虞商可没有认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岳岚山摆出中年人的架势,“你年轻,还是我和虞惊墨说吧。”
田阮笑了:“我是虞先生的代言人,我说的话,就是他说的话。你想说什么,尽管说给我听就行。”
岳岚山嘴巴抿了抿,别看人高马大的,然而单薄的衣料下,身躯干瘦的,早就被酒色掏空了。他耷拉着脑袋,拿出面对女人时的好脾气:“不管怎么说,虞商身上流着我的血,他就是我儿子。这点,你应当承认。”
“不承认呢?”
“……”要是不承认,岳岚山自然也没办法。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大不了,他就是德音门口闹,去虞家门口闹。
总能弄到钱。
这些,岳岚山死乞白赖着女人们,可不是白赖的,早就学会了一身软硬不吃的本事。只有拿在手里的钱才是真实的。
到了病房门口,岳岚山开门进去,笑着对病床上挂水的小女孩说:“诺诺,爸爸带了几个朋友来,你看看。”
岳诺诺还有两个月才到八岁,因为常年与疾病斗争,她的身体小小的,看上去竟然像五六岁。只有胶原蛋白满满的小脸还算丰腴,大大的眼睛没什么神采。
“诺诺,叫人啊。”
岳诺诺张了张小嘴,说不出话来,她已经很久没和医生护士外的人交流了。
田阮怔怔地看着这个小女孩,她还那么小,如果按照原书的剧情,她过不久就要死了,在那之前,岳岚山会抛弃她。
“哥……哥哥们好。”岳诺诺艰难地发出声音,还带着甜甜的小奶音。
路秋焰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冷漠,“你好。”
田阮手里提着一塑料袋的小零食,“小妹妹,给你带了好吃的。”
岳诺诺刚要笑,就听岳岚山说:“她不能乱吃零食。”
田阮:“我查过了,配料表也看了,都是血友病能吃的,少吃点没事。”
岳岚山坚决道:“她不能乱吃,医生说的。”
“那医生还说她能吃人参燕窝鱼翅呢,你怎么不买给她吃?医生也说黄金珠宝童话书能逗她开心呢,你怎么不买给她玩?”
“……”
虞商扫视一圈,病房里确实连一本书都没有,问:“她没有上学?”
岳岚山说:“她生着病,没法上学。”
不上学就不识字,不识字就看不了书。虞商盯着岳岚山,“那你也没有教她?”
“……她生着病,不宜多动多思考,医生说的。”
快要八岁的小女孩了,竟然连字都不认识,田阮也是惊呆了。原来岳岚山只生不养的不止虞商,还有一个岳诺诺。
岳岚山再忙,不至于连教女儿识字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根本就是懒得上心,指望别人收养他女儿,养育成人,之后再像对虞商这样,吸点血完事。
也许岳岚山对女儿是有那么一点爱的,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只不过爱的终究不深,本质的逃避、不负责依旧死不悔改。
岳诺诺没有任何娱乐地关在这个病房,岳岚山还以为自己有多爱。但实际上他的女儿已经出现些微的心理问题,不然也不会在被抛弃后,那么快就死了。
田阮如鲠在喉,第一次被一个人恶心到了,就是路秋焰的爸爸,也没像岳岚山这样……至少路父现在是一个月有二十八天躺着不动,作妖威力就跟毛毛雨似的。
而岳岚山,一拉就是一坨大的。
田阮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病房的消毒水味,他望着病床上的小女孩,认真地问:“诺诺,你想不想上学?”
“上学?”岳诺诺好奇地张大眼睛。
“对啊。”就算是在孤儿院,也是可以上学的,“上学的话就可以读书,可以有很多朋友,你可以和他们玩,跳绳子、踢毽子、捉迷藏。”
“不行,那些太危险了,万一诺诺受伤……”岳岚山严厉地拒绝,“后果不堪设想。”
田阮:“你知道她受皮外伤不堪设想,那你知道她受心理的伤也不堪设想吗?”
“什么?”
“岳先生,我们出去聊吧。”
岳岚山看一眼女儿,“你乖乖待着,别乱跑给人添麻烦。”
岳诺诺垂下眼睛,“好的。”
田阮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正义之火熊熊燃烧:“诺诺,以后你随便跑,随便玩,不会给人添麻烦。你是小孩子,大人的事要自己解决,你不是麻烦,你是个天使。”
岳诺诺听不懂他的话,但点了点脑袋,“哥哥再见。”
岳岚山古怪地看了眼田阮,心中一动,“我们聊聊。”
路秋焰走之前给岳诺诺剥了一支棒棒糖,“这是牛奶味,还有蓝莓味,葡萄味,一天两根不能多吃。”
岳诺诺:“谢谢哥哥。”
路秋焰指了指虞商,“他才是你哥哥。”
“他好凶,不要。”
虞商:“……”
路秋焰笑了一声:“他是长得有点凶,但不是对你,对我们都是这样。”
虞商没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
四人到了医院斜对面的咖啡厅落座,点了四杯咖啡,其他人都是装逼的黑咖啡,只有田阮是焦糖拿铁。
田阮:“不甜的咖啡,没有灵魂。”
虞商:“我爸也喜欢喝没有灵魂的黑咖啡。”
岳岚山对号入座:“哈哈,我还好。”
田阮:“我们说的是虞先生,不是你。真是好大的脸,金光闪闪的。”
岳岚山:“……”
虞商也没有给贴了满脸金的岳岚山解围,淡声道:“今天来,主要是想问你女儿的具体情况,需要多少资助。”
岳岚山早就算好了一笔账,他女儿的病一年大约需要二十来万,他要三十多万不会被怀疑。十万落入口袋,也不是什么大钱。最好还是能加价。
现在,这个加价的机会来了。
岳岚山问田阮:“你是不是想收养我女儿?”
田阮:“?”
“如果你想收养她,也不是不可以,我要五百万。”
“……”
路秋焰喝着咖啡,“岳先生不应该喝咖啡,应该吃肉,好一个狮子大开口。”
田阮惊叹:“开的还是血盆大口,虞商,你怎么看?”
虞商蹙眉,“难看。”
田阮点头,“是难看。”
岳岚山的脸果然很难看,“五百万不多吧?她一个女孩家,长大了还可以给你们虞家开枝散叶。”
简直天雷滚滚,田阮被劈得眼冒金星,怀疑自己的耳朵,“好脏的话,真是太脏了!”
路秋焰放下咖啡,摩拳擦掌,“小神棍,你果然有两把刷子,算得真准。”
——一拳出击,路秋焰捣中岳岚山的鼻子。
鼻血混入咖啡,形成难以言喻的颜色。
过了足足五秒,岳岚山才痛叫起来,用手背不停地擦着鼻血,越擦越疼:“嗷!你、你做什么?!”
其他桌的客人看过来,见这桌发生暴力事件,纷纷放下咖啡杯跑了。
路秋焰:“为民除害,义不容辞。”
田阮啪啪鼓掌,热泪盈眶:“路大侠,说的真好。”
虞商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哗哗流鼻血的岳岚山,拉了拉路秋焰,“你做什么?”
路秋焰酷酷地说:“田阮算出我今天会出拳打人,打谁不是打,我就打了。”
“?”
“他果然是个神棍,算得真准。”
“……”
田阮疯狂掐着手指,来回颠倒地算着:“我还算出,虞先生会打给我五百万,而我就打给岳渣渣五毛钱。”
虞商:“这恐怕也很准。”
五分钟后,岳岚山两只鼻孔塞满白白的纸巾,怒瞪对面的路秋焰,和侧面的田阮,“简直有辱斯文,君子动口不动手知不知道?”
田阮:“你要是君子,公猪都会爬树了,爬到树上撒尿正好呲中你。”
“……有辱斯文!”
“别酸溜溜的了。”田阮接过店员送来的小蛋糕,咬一口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是你女儿不值五百万,而是你不值五百万。只有五毛钱,爱要不要。”
“不要!”岳岚山气愤地说。
田阮耸肩,“那没办法了,只能把你打一顿,扒光了塞进路边垃圾桶,等着明天环卫工人来救你。”
“……”
虞商指尖在桌面叩了叩,知道岳岚山的来意后,他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果然,对这个男人是不该有期待的。
多年不见,岳岚山别说心有愧疚,根本就是把他当成提款机。
“五百万我来出。”虞商语调冷然,“但从此你要远离虞家。”
岳岚山嘴角牵动,脸上有些茫然,而更多的是窃喜:“好,我保证。”
田阮说:“岳先生保证就像放屁一样,虞商,你真要相信他?”
“我说到做到!”岳岚山一幅势在必行的模样。
虞商望着他,“这五百万,是买断我和你的血缘关系。”
“可以可以。”岳岚山连连点头。
虞商站起来说:“走吧。”
田阮没有动:“在此之前,我们先来谈谈彩礼吧。岳先生,以后虞商结婚是要彩礼的,你作为他生父,总该出点,不多,就五百万怎么样?”
岳岚山:“……”
别说五百万,现在五毛钱田阮都不想出,他心疼。
第188章
“什么彩礼?”岳岚山谄媚的笑容一僵, “虞商他现在姓虞,是虞家的人,他长大之后结婚, 应当由虞家全权操办。”
田阮抬手招了招,让起身的路秋焰和虞商坐下, “这是人生大事, 我们必须算清了。”
虞商蹙眉:“结婚太远了……”
“哪里远了?还有两年你就到法定婚龄了, 到时候就算不结婚,也能先订婚扯个证,彩礼起码上亿, 你能一下子拿出来?”田阮看了眼路秋焰。
路秋焰:“……你看我干嘛。”
田阮心中的“儿媳”只有路秋焰一人,拿出当家主爸的气势说:“我们虞家是大户人家,虽然不在乎那五百万, 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少。既然岳先生找来了, 口口声声说要认虞商, 就得拿出点诚意。”
岳岚山身为酸绉绉的文人, 没有被田阮的话绕进去, “虞夫人,您误会了吧?这五百万,是买断我和虞商的关系, 也把诺诺交给你们。这之后我们就没有瓜葛了,彩礼钱不应当我出。”
田阮冷冷地睨着他, 跟在虞惊墨身边久了, 他也能学出虞惊墨的一两分气质,这么看人的时候, 就像在看蝼蚁。
岳岚山被冻得一激灵,肝胆微颤, “我说的……不对吗?”
田阮:“也没什么不对的。”
“那……”
“至少你让我看清,你对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一样的冷血。你也一如既往的不负责,这样我就放心了。”
“什么?”
田阮施施然站起来,说:“我不会收养你女儿,你死了这条心吧。”
岳岚山一怔,拍桌而起,“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她?可怜她?”
田阮:“我看过的小说,比你写的酸诗多多了,你这种道德绑架的伎俩,还是省省吧。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做文章,难怪你到现在一事无成。”
“……”
攻击一个文艺中年男人的最大痛点,就是写的书没人看,追求所谓的自由半生,还是庸庸碌碌没有半点成就。
岳岚山抬起的手颤抖着,嘴唇嗫嚅:“你、你……”
田阮自夸:“我好样的。”
路秋焰噗嗤一笑:“好样的。”
田阮翘着尾巴走出咖啡厅,“儿砸,走。”
岳岚山追出来,喋喋不休地劝阻他们,试图让他们回心转意。田阮直接一个挥手,保镖冲上来按住岳岚山。随即,三人坐进加长轿车扬长而去。
车上,虞商眉头始终未曾舒展。
田阮说:“虞商,你已经看清了岳岚山的真面目,接下来的事就不要管了。”
虞商淡声道:“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有我爸的味道了。”
田阮一愣:“你爸什么味道?薄荷柑橘味?”
“……”
路秋焰懒懒地双臂交叉,“不是口腔的味道,是一种气质。”
田阮羞答答:“哦。”
说虞惊墨,虞惊墨的电话就来了。
田阮接通后仿佛闻到了虞惊墨身上的味道,据说思念某个人某样东西的时候,最先回忆起来的,是味道。
“我在机场,你们有什么要买的,路上去买,大约有半小时的空闲时间。”虞惊墨言简意赅。
田阮:“现在就回苏市?”
“嗯。机票已经定好了。”
“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我们马上到。”
挂断电话,田阮问后排的两个人有没有要买的东西,路秋焰说:“没有。”
虞商:“没有。”
田阮:“我要买点土特产。”
正好路边有一家土特产店,田阮进去买了豆瓣酱、火锅底料、青城山老腊肉,还有青城茶、蜀绣手帕。
虞商嘴上说不买,结果订了十几个瓷胎竹编花瓶。
路秋焰则买了点腊肉,也邮寄回家。
店家提供邮寄服务,所以不用担心买多了。三人满载而归——许是购物真能提升愉悦度,就连虞商看着心情都好了许多。
田阮揣着手帕,到机场后就送给虞惊墨,说:“这上面的鸳鸯戏水,就像你和我。”
虞惊墨把手帕叠好,妥帖地放进胸前的西装口袋,“嗯。”
没眼看的虞商和路秋焰二人,齐刷刷挪开视线。
连同徐助理和保镖,几人坐飞机飞回苏市。
到时下午1点多,管家打了电话来,说饭菜都备好了。
田阮:“……早说啊,我在飞机上都吃过了。”
“我送路秋焰回去。”虞商忽然说。
路秋焰赶紧拒绝:“不用,我自己打车,你们请我坐头等舱,已经很破费。”
见路秋焰坚持,虞商也没有勉强,看着他上了出租车,才坐上自家的车回庄园。
父子三人同车,这是用的是田阮婚礼那天的加长轿车,空间舒适,还有小冰箱。田阮打开小冰箱拿了一瓶冰镇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就被没收。
虞惊墨说:“冰水对胃不好,少喝点。”
田阮:“热嘛。”
“喝常温的。”
田阮暗搓搓地想,回去就吃两根雪糕。
车内弥漫着木质的精油气息,司机稳妥地把持着方向盘,车子几乎没有颠簸。虞惊墨用手机随手处理了几条消息,随口道:“这场官司不难,容易赢。”
虞商垂下眼睛:“嗯。”
在飞机上,虞惊墨听说事情的原委后,三言两句就下了决断——打官司,把岳诺诺的监护权抢过来。
这样既不用白白花费五百万,又能一劳永逸。
虞商对此没有发表看法,只说:“听爸的安排。”
田阮对法律不太懂,问:“岳岚山是岳诺诺的亲生父亲,真的能把监护权抢过来?”
虞惊墨对法律略有涉猎,道:“岳岚山是岳诺诺的父亲不错,但从血缘上来讲,虞商是岳诺诺的哥哥,同样具有监护责任。只要例举岳岚山这些年无业的证据,不具备抚养能力,岳诺诺的监护的责任自然落到虞商身上。”
“但虞商也只是个学生。”
“他满十八了,名下资产很多,养一个小女孩绰绰有余。”
田阮放心了:“那就打官司。”
最多花个十几万,就能把岳诺诺的抚养权夺过来,远离不作为的渣爹,还能更好地治病,这钱花得也值了。至少不是花在岳岚山身上。
可是夺过岳诺诺的抚养权后,虞家还真没有照料的时间——至少虞惊墨虞商和田阮是没有时间照料的。
交给保姆也不放心。
当田阮提出这个问题,虞惊墨想了想说:“可以寄养在三哥三嫂名下,他们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只是一直没怀上。”
田阮:“那虞啼会答应吗?”
“先问问。”
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当面问。
当他们回到庄园,虞啼风一般跑出来:“小叔小叔父~哥哥嫂~哥嫂呢?”
虞商淡淡地说:“想要哥嫂,可以去找虞浚要。”
田阮:“虞浚?他谈了女朋友吗?”
“一直在谈,大约三天换一个。”
“……”
虞啼恶寒道:“我才不找他玩,我只有一个哥,就是你。”
田阮没空管虞浚这种边缘NPC,从口袋掏出一块绣着西红柿的手帕递给虞啼,“我给你带的礼物,祝你柿柿如意,事事顺心。”
虞啼欢喜地接过手帕,“谢谢小叔父,还是你好,记着给我带礼物。”
管家和佣人们整齐划一鞠躬:“欢迎先生夫人少爷回家!”
田阮挥挥手,跟领导视察似的,“大家都好吧?”
管家笑道:“都好。”
“那就好。”
“倒是杜先生上门找过夫人一回,不知为了什么事,知道你不在,就走了。”
“我大哥?”田阮查看手机,“他没给我打电话啊。”
“也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只能这么解释了,田阮决定之后再给杜恨别回个电话。
将近十天没有呼吸庄园清新的空气,没有看到佣人们熟悉的面孔,田阮觉得亲切极了,喊道:“刘妈,张姐,给你们的礼物我用邮寄了,过两天就到。”
刘妈身上还围着围裙,显然忙活了大半天,笑道:“夫人能回来我就高兴,还带什么礼物呢。”
田阮也算有点了解她们,得时时给点小恩惠,做事才会更有干劲——就像虞惊墨也会每个月送他礼物,每当那个夜晚,他们也会特别激情。
可见人类的本性就是喜欢礼物。
“先生,夫人,现在开饭吗?”另一名佣人问。
虞惊墨脱下外套交给佣人,对田阮说:“先洗手。”
田阮的爪子被虞惊墨仔仔细细搓了一遍,丰富的泡沫从指缝溜走,用清水足足冲洗三遍才擦干净。虞惊墨低头亲了亲田阮修长白皙的手指,说:“晚上,这双手是我的。”
田阮看了眼巨龙巢穴,脸蛋泛起红晕,点点脑袋,“手是你的,嘴巴也是你的。”
“还有花花也是我的。”
田阮听了身体蹿过一阵酥麻,赶紧甩开手跑出洗手间——真是没羞没臊的,在外面也没怎么憋着,怎么到家就开始调情。
果然男人三十一枝花,三十左右精力最为旺盛,随时随地都能要。
而虞惊墨走出洗手间后,白衬衫黑裤子,清清爽爽,而威压深重,根本看不出刚才是怎么把自己夫人调戏到面红耳赤的。
田阮散了会儿脸上的温度,扭头觑他一眼,棕褐色的瞳仁宛如琥珀,透着亮晶晶的水光,幽怨悱恻的。
虞惊墨牵起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夫人,我们去用餐。”
佣人们看到,也是这样夫夫和谐、相敬如宾的一幕。
至少虞啼面前,田阮要撑住了身为小叔父的脸面,端坐在虞惊墨左侧的餐桌旁说:“虞啼,你好久没吃刘妈的手艺了吧?来,今天放开了胃口吃。”
主要是田阮放开了胃口,也实在吃不多。
虞啼:“我今天来已经吃了刘妈做的榴莲酥和山药蓝莓糕。”
“榴莲酥?山药蓝莓糕?我怎么没吃过??”
刘妈:“……夫人,这是我今天新做的点心,虞啼小姐就是尝尝,我给你留着呢。”
田阮点点头,忽然问:“虞啼,你吃榴莲吗?”
虞啼不明所以:“吃啊,榴莲多好吃。”
“就是。”田阮瞥了眼不吃榴莲的父子俩,“榴莲那么好吃,居然有人说像粑粑。”
“榴莲要是粑粑,那我们和狗有什么区别?”
“……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刘妈做的糖醋小排可好吃了,你多吃点。”
虞啼点点头。
迟来的午餐倒也其乐融融,吃完饭,四人在小茶厅喝茶。
田阮喝的是山楂茶,他吃的实在有点多,只好来点山楂茶助消化——也可以叫山楂水。
虞惊墨优雅地自己沏茶,分给虞商一杯,慢悠悠地开口问:“虞啼,你想要一个妹妹吗?”
虞啼喝田阮喝一样的山楂水,加了很多蜂蜜还是不太好喝,闻言喝茶的动作一顿,瞳孔地震:“小叔,你是说我爸也像发达叔一样出轨,还生了一个女儿?”
“……不是。”
“岂有此理!”虞啼重重地放下茶杯,“我要告诉我妈!”
田阮赶紧阻拦:“不是你爸。”
虞啼更加慌了:“那就是我妈?她偷偷和别人生了一个女儿?”
“也不是你妈。”
“那还有谁?”虞啼不明所以,“我家除了我爸妈,生不出妹妹了。”
虞商捏了捏鼻梁,说:“不是生,是领养。”
“领养?”虞啼反应了片刻,“哦,领养啊,吓死我了,那没事了,”
“所以你想要吗?”
“想啊,最好是像洋娃娃一样的妹妹,我可以打扮她。”虞啼这就开始幻想,“我给她买很多好看的小裙子,等她长大,再教她化妆。”
田阮想起在歌剧团不堪回首的往事,“化妆还是算了吧。”
虞啼凤目瞪圆:“我化妆技术是差了点,但我还有进步空间!”
虞惊墨一锤定音道:“既然你这么想要妹妹,那就赏你一个妹妹,她不光长得像洋娃娃,还病恹恹的,你要小心呵护。”
虞啼:“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我一定好好呵护!”
田阮:“林姓不错,那你妹妹就叫林蔷?蔷薇的蔷,谐音强,希望她建康强壮地长大。”
虞啼咂摸这个名字,“林蔷真好听。我要有妹妹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到?”
“慢则半年,快则两个月。”虞惊墨估计道。
“我要立刻马上见到,暑假我要陪她玩!”
然后虞啼回家就开始撒娇打滚,非要快点见到妹妹,闹到了虞老爷子那里。原本虞老爷子对沈婉月和虞兴隆准备收养一个女儿颇有微词,毕竟虞家家大业大,多一个人,就多分一杯羹。
但听说是虞商同父异母的妹妹,还身患血友病后,虞老爷子就软和了下来,打电话说这事他也会尽力,官场上他的门路更多些。
接下来,就等一纸法院传票给岳岚山了。
田阮不需要过多操心,他给杜恨别打了电话,问道:“大哥,前几天我去夏令营了,你来找我?”
杜恨别语气平静:“嗯,贺兰斯又跑了。”
“……他这次卷了多少?”
“四十亿。”
“……”
兄弟俩无言以对,唯余沉默。
过了半晌,田阮问:“大哥,你现在在哪儿?”
“苏市。”
“怎么不去找他?”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杜恨别冷笑,“找他回来再卷我八十亿?”
田阮深吸一口气:“但四十亿,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杜恨别:“就当分手费了。”
“……大哥,我们断绝关系,你给我四十亿。”
“想得美。”
田阮翻了一个白眼,却又想起对面看不到,无力地说:“大哥,你还是去找贺兰斯吧。你要是不找他,他就真的没了。”
杜恨别没说话。
田阮想不通,“他为什么跑?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上一次,贺兰斯跑是因为家里人一个都没了,可以理解为自我抛弃。这次呢?总不能忽然发神经吧?
杜恨别沉默须臾,说:“前几天,我前前前男友来这里找我借钱,我借了。”
田阮:“…………原来是大哥你在发神经。前前前男友找你借钱,你居然给?”
“也就十来万,他家做生意亏损,希望我拉一把,我也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才借的。”
“贺兰斯知道了?”
“……他看了我手机。正好我前前前男友发了调情的话。然后他就跑了,还卷了我四十亿。”杜恨别说,“贺兰斯怎么可能为这种事生气,他就是存心的。”
田阮也觉得贺兰斯不会为了一个名字都没有的NPC吃醋,八成这次离家出走,也是发神经,“你们烂锅配烂盖,天生一对。”
杜恨别:“你有空奚落我,不如想想贺兰斯会去哪儿。”
“法国吧。”田阮猜测,“他要是想让你找到,就会去法国。”
要是不想被找到,那就是真分手了。
杜恨别这些天冷静下来后,隐约猜到了贺兰斯的想法,但这种事不足为外人道,他说:“我知道了。”
田阮不想自己嗑的cpBE了,赶紧说:“大哥你一定要去找他啊,这世上就没有比贺兰斯更配你的人了。”
杜恨别挂断了电话。
田阮心有戚戚,和虞惊墨说了这事。
虞惊墨办事效率惊人,下午还去了一趟集团,开了个会议,傍晚回来看报纸。他毫不意外地说:“贺兰斯一直都这样,只有别人适应他,没有他适应别人的。”
田阮:“这就是越好看的玫瑰,刺越多吧。美人多刺也正常。”
虞惊墨放下报纸,抬眼看他,“美人?”
“对啊,贺兰斯不美吗?”
“不在我审美范围。”
“……审美要多元化,虞先生你老古董了。”
虞惊墨凤目冷然,侧颜的轮廓映着霞光,薄唇轻启:“上楼洗个澡,躺床上等着。”
田阮:“我还没吃饭呢。”
“我喂你。”
“……”
各种有营养的饭,田阮都被喂了一遍。
饭很多,他的手抓不稳,嘴巴也撑得不行,还有花花更是惨遭玩弄。
虞惊墨抱着他膝弯,问:“老古董的威力如何?”
田阮答不出,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滩水,自己动弹不了,只有虞惊墨摇晃他的时候,才能晃荡出水声。
绵绵潺潺的水声,在山谷间跌宕。
巨龙嬉戏山谷,或盘绕,或细嗅,或冲撞。
直到山谷地势震颤,浪花飞溅,像是要把巨龙一同埋进水中。
田阮不肯求饶,只能被翻来覆去炒了五六遍。
老古董的威力,实在骇人。
当田阮走不动路的时候,他才想起“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双腿打着抖,根本没法下楼梯。
只能偷偷摸摸从电梯下了。
没错,庄园的楼层之间有安装电梯,只是不常用。
电梯最下一层不是一楼,而是酒窖,田阮去瞧过,因为没有窗户只有透气孔,觉得空气憋闷,很快就上来了。
“夫人,你怎么坐电梯了?”管家正要去取酒,忽见门开后田阮的身影,连忙退了两步。
田阮慢吞吞地走出去,若无其事地说:“我偶尔也想偷个懒嘛。”
管家笑道:“夫人,去吃早餐吧。”
田阮去吃早饭了,几天没吃到生煎,他甫一入口就感动得差点要哭,“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哇。”
刘妈心疼地说:“夫人去夏令营一趟,都晒黑了。”
田阮吓了一跳:“真的吗??”
他昨晚对着镜子,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变黑了,但旁人的角度是不会错的。
刘妈:“其实,就黑了一点点,不影响夫人的美貌。”
田阮不信,这就跑去照镜子,和镜中小麦色的自己面面相觑,“啊——”
有一种黑,叫晒了几天之后,一觉醒来才发现黑了。
田阮无法接受,他明明每天都抹防晒霜,还他冷白皮!
晚间,虞惊墨下班回来,目光梭巡一圈,“夫人呢?”
管家说:“抱歉,夫人知道自己晒黑了,就躲起来不见人了。”
事实上,田阮不光躲起来,他还把客房的窗帘都拉上了。只要避光保存,就能白回来,他如此确信。
咚咚的两声敲门声。
田阮从被窝里探出脑袋,“谁啊?”
虞惊墨:“我。”
田阮下床打开反锁的门,黑暗中,只有他的眼睛亮亮的,“虞先生你回来啦。”
虞惊墨伸手就要打开屋里的灯。
田阮连忙阻止:“不行!”
虞惊墨说:“我看你是不是白回来一点。”
田阮这才愿意打开灯。
在黑暗中呆久了,大灯甫一打开,田阮但觉刺目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他的脸被一只大手捧住。他不敢睁开眼,“我白回来了吗?”
虞惊墨拇指摩挲着青年柔嫩的唇瓣,说:“白回来一点了。”
“真的吗?”
虞惊墨亲亲他,说:“你去美国会发现,有钱人都喜欢把自己晒黑。”
田阮:“可我不是美国人,我黑了就不好看了。”
“谁说的?你这样很有异域风情,我给你买了敦煌衣服,你穿上看看,再给我跳个舞。我今晚还能一夜七次。”
“……”
第189章
敦煌服饰仿照飞天壁画, 色调鲜艳,轻盈飘逸。女飞天发髻高耸,飘带鲜明, 裙摆仿若随风而动;男飞天则袒胸露乳,千姿百态, 只下半身衣袂飘飘。
田阮在虞惊墨面前换上衣服, 遮住自己的小草莓, 表示怀疑:“我这样真的好看吗?”
虞惊墨坐在卧室窗边的椅子上,抬手指挥:“转个圈。”
田阮抬起双臂转了个圈,晕黄的灯光映射而下, 雪白的肌肤就像抹了一层蜂蜜,透着诱人的光泽。
“会跳单人舞吗?”
“不会。”田阮舞动双臂,飘带拂动, 宛如云彩。
虞惊墨说:“没事, 随便跳。”
田阮做起了广播体操。
“……”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四二三四五六七八……第八节……”田阮一边跳, 一边自己配音。
虞惊墨就那么看着他穿着飞天衣服,做完一套正气爆棚的广播体操,抬手勾了勾食指。
田阮跳完广播体操, 浑身都是热乎劲,屁颠屁颠地跑去, “好看吗?”
“好看。”虞惊墨牵过青年的手, 将人一拉,便香香软软地坐在他腿上, “你怎么动,都好看。”
田阮虽然热乎, 但室内冷风呼呼,他没有出汗,只气息稍稍急促:“真的?”
虞惊墨亲了亲他薄薄浅浅的双眼皮,“嗯。”
田阮靠在他身上说:“我刚洗过澡,又脏了。”
“不脏。”虞惊墨掌心贴着他瘦瘦的后腰,盈盈一握似的,指肚按着脊椎骨,到纤细的天鹅颈。
在田阮还要开口时,堵住了他柔软如花瓣的嘴唇。
田阮就像被按了“很乖”的按钮,任由虞惊墨对他做任何事。
飞天的衣服本就不多,丝丝缕缕地挂在田阮身上,虞惊墨用手指轻轻一挑,就没了。黄绿相间的飘带落在虞惊墨脚边,但没有完全掉下去,在田阮被他捧起来后,随着走动挂到了床沿。
鲜红绸缎裤子,和飘带一起挂着,哒哒两声,是拖鞋落地的声音。
然后是床的晃动。
田阮就像在唱一首只给虞惊墨听的歌,哼哼唧唧像猫叫。
在虞惊墨可劲揉捏冲撞时,田阮又换成了嗯嗯啊啊的调子。
直至凌晨。
翌日,虞惊墨去上班,田阮去送他。
田阮不怕“黑”了,只要虞惊墨不介意,他也就释然了。只要不出去故意晒大太阳,一个暑假过去肯定还能白回来。
“中午我去陪你吃饭。”田阮乖乖地说。
虞惊墨嗯了一声,上了迈巴赫。
田阮挥挥手。
看着招财猫似的青年,虞惊墨一直到车出了庄园大门,才收回目光。
迈巴赫甫一消失在视野,田阮就火急火燎地冲回屋里,只要他跑得快,大太阳就追不上他。
半小时后,田阮觉得很无聊。
他的便宜儿子也去工作了,作为豪门的继承人,满十八岁就没有多少休闲时间了,夏令营一回来就忙着处理家族产业的事,一天到晚不见人,一问才知飞去了首都。
田阮回想下一个剧情点,在原书里,这个暑假主要有三个剧情点,一是夏令营,二是主角受的生日,三是主角攻受的约会。
距离下一个剧情点,还有一个多月。
这样一个多月,田阮当然不会白等着,除了养白白,还要去美国看望杜夫人,在那边度个假,要是顺便把驾照拿到就好了。
虽然田阮有“驾照”,但那是他到这个世界配给他的,他是一点车都不会开。
不知道在美国能不能拿驾照?听说美国的小孩有的十三四岁就拿了驾照。
田阮这就打电话给杜夫人,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是dew的声音:“少爷,有事吗?夫人在睡觉。”
田阮:“……对不起,我忘了你们那边现在是晚上。”
dew:“没事,您有要紧事吗?”
田阮很不好意思:“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我到美国之后,能不能学开车?”
dew:“没问题,只要有护照、居住证明,就可以在DMV官网预约,提交材料缴费后填写驾照申请表,然后进行视力检测与拍照,参加笔试。拿到上路许可证后练车,参加路考,就可以拿到临时驾照。正式驾照会在几周后邮寄到登记地址。”
田阮点点头,“那我到那边学车。”
dew:“夫人很期待少爷的到来,希望你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
“好。”
挂断电话,田阮就去玛奇朵国际花园酒店,找路秋焰玩。
他特地带了一把遮阳伞,他上网查过了,防晒霜虽然管用,但远没有物理防晒好,他后悔在古镇把遮阳伞落下了,不然也不会需要美白。
法拉利到酒店大门口,门童一脸谄媚地迎上来,却发现车里有司机,不无失望,但还是问了一句:“先生,需要泊车吗?”
司机儿子说:“不用,我自己会停。”
田阮下车来,撑开伞,看到倚在墙柱上,在阴凉下慵懒地眯着眼,宛如门神的路秋焰。
“路秋焰。”田阮叫道。
路秋焰睁开眼,薄薄的单眼皮眉清目秀的,那一脸的冷白皮,这些天就没涂过防晒霜,居然一点都没有晒黑,还是溜光水滑的。
田阮:“……我嫉妒你。”
路秋焰:“?”
果然是被世界的意志偏爱的主角受,怎么晒也晒不黑。
路秋焰上下打量田阮,点评道:“娇贵。”
田阮把伞转了几圈,“你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变化?”
“什么变化?没有。”
“真敷衍。”
“我又不是你男朋友,我怎么可能对你身上的变化了如指掌。”
这话倒也没错,田阮说:“我黑了一点,看不出来吗?”
路秋焰仔细瞅着他,“是有一点,我倒觉得这样很健康,符合你的人设。”
“我们什么人设?”田阮一愣。
路秋焰:“奇奇怪怪的人设。”
“……”田阮不服,“我哪里奇怪了?”
路秋焰沉默须臾,语气轻松:“在德音,很多人对我避之不及,你却上赶着凑上来,完全不怕我揍你。”
田阮:“你又不是随便会揍人的人,我干嘛怕。”
路秋焰摊开手背,“今天早上刚有人找我麻烦,我给揍了。”
“你也说了是有人找你麻烦,我又不找你麻烦。”
两人唠嗑一阵,酒店大堂的座钟开始整点报时间,咚咚咚沉闷地敲了九下。
田阮拿出护手霜抹了一遍,说:“我过两天就去美国了,可能要待一个月。”
路秋焰:“哦。玩得愉快。”
“其实我想你一起去,我妈妈也挺想见见他的干儿子。”
路秋焰没有被骗,“替我问好,我要打工。”
田阮死缠烂打:“我还要在那里学车,你陪我一起。”
“我驾照已经拿了。”
“这么快?”田阮震惊,“去年拿的吗?”
“嗯。”
“那正好,你可以教教我。”
“你家谁不会开车?还用我教?”
田阮想了想,“虞商可能还不会开车。”
毕竟刚满十八,出门都坐自家车,又没长期在国外待过,还真没什么机会学车。
路秋焰问:“虞商也去美国?”
田阮硬着头皮扯道:“是啊。”
“哦。”
“你也去嘛。”田阮打算把全家都搬过去一起耍,反正虞家在美国也有几家公司,“而且你到了那边,也可以打工,免费吃住,工资还高,不心动吗?”
路秋焰:“你好像一个黑心中介,把人骗到外国宰。”
“……”田阮冤枉,“我对你是真心实意。”
门童诡谲的眼神看过来。
路秋焰冷眼扫回去,说:“我考虑考虑。”
田阮:“你一定要去啊,不然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滚。”
田阮给路秋焰买了一根哈根达斯,才出发去冬青集团,陪虞惊墨吃午饭。
第二天傍晚,虞商飞回来了。
田阮打着伞出门迎接:“儿砸,欢迎回家~”
刘妈纳罕:“夫人这两天出门就带雨伞,这天也没下雨啊。”
管家:“那是遮阳伞。”
这几天虞商在外飞没什么感觉,公事公办得像一个机器人。但他甫一回家,忽然感到了家的温暖,这让他心生疑惑。
他的父亲一如既往地冷淡优雅,佣人也自顾干自己的活,只偶尔说笑几句。这其中最活跃气氛的,无疑他那不着调的小爸。
上蹿下跳、上房揭瓦、上天入地,好像这世上就没什么烦心事。
虞商古怪地看着田阮,他不想承认,是这个小爸的存在,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田阮端来一杯绿油油的冰淇淋,说:“这是刘妈最新研制的抹茶巴菲,尝尝看。”
虞商看着那一大杯的冰淇淋,里面有青提、抹茶奶冻、抹茶冰淇淋、巧克力,撒上一点红豆和谷物圈,搭配清爽甘甜。
“来。”
虞商不怎么爱吃甜品,但他坐下吃了这杯冰淇淋。
等他吃完冰淇淋,田阮笑嘻嘻地说:“儿砸,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后天飞美国,你一起去吧?我们全家都去度假,路秋焰也去。”
虞商问:“度假?”
“嗯嗯。”田阮点头。
虞商疑惑地看向虞惊墨,“爸,你也去?”
虞惊墨:“嗯。”
“那我留在国内吧,处理集团的事务方便。”
田阮抛出最大的诱惑,“路秋焰也去,你不想让他教你学开车吗?”
虞商一怔:“开车?”
“是啊是啊,各种意义上的开车。”
“……”虞商冷漠脸,“我十五岁就会开车了,不用教。”
田阮惊讶:“十五岁?你自己练的?”
“嗯。”
田阮不无失望,果然作为这个世界全能的主角攻,不可能到十八岁还不会开车的——物理意义上的开车。
至于生理上的开车,还要等到二十三四岁。
晚餐将要开始,佣人在布菜,虞惊墨放下报纸起身道:“虞商,这是你学生时代最后一个能悠闲度过的暑假,不要浪费。”
虞商想了想,说:“好。”
……
转眼间,一家“四口”就到了机场,路秋焰还是行李最少的那个,一个背包解决所有。相较之下,虞惊墨连同田阮,带了整整四大箱子。
如果没有徐助理和保镖,只能把箱子分给路秋焰。
虞商也很精简,只带了一只二十寸的行李箱。
田阮有些羞惭,谁能想到,五只行李箱,四只里有他的东西。
“有一箱是土特产,我带给爸爸妈妈的。”田阮主动解释,以此减少自己娇贵的形象。
路秋焰:“放心,土特产到了美国,还是进了你的肚子。”
田阮:“……”
坐上飞机,田阮在舒适的头等舱看电影,看着看着睡着了,醒来背会儿英语单词,吃点饭,也就到了。
到时正好是美国的早上,dew举着牌子迎接他们。
“我妈妈呢?”田阮坐进车里问。
dew亲自开车,说:“夫人早上睡懒觉,起不来。”
“……”好真实。
坐在加长轿车里,中途田阮憋不住,说:“我要上厕所。”
dew便把车停在加油站,后面两辆保镖车里齐刷刷下来十几个高大威猛的武装保镖,给加油站的人吓了一跳。
“借用一下卫生间。”dew彬彬有礼地用英文说,“顺便加个油,91号。”
虞惊墨陪田阮去卫生间。
田阮硬着头皮装逼,抬起手,嘭的一声——
加油站工作人员:“No please!”
田阮撑开了伞,“?”
加油站:“呃,抱歉,我还以为开枪了。”
田阮:“抱歉,吓到你了。这个只是伞,迷你便携的。”
谁敢在加油站开枪?分分钟钟全部阵亡。
加油站的卫生间实在算不得干净,虞惊墨只是走进去一步,就退了出来,问:“你真的憋不住了?”
田阮:“……要不我还是到路边吧。”
dew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路上确实有空阔的地方。”
结果就是装了一个逼,卫生间都没上,一伙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田阮心想,加油站的人恐怕会在心里骂他傻叉。
但没办法,外国的月亮并不圆,尤其卫生环境堪忧,田阮做了一回不文明的人,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留下自己到此一游的印记。
虞惊墨站一米开外给他挡着风,说:“尿得不够准,下盘不稳。”
田阮:“……就你下盘稳,一射千里。”
虞惊墨眉梢微挑,“多谢夸奖。”
杜家扎根在美国富可敌国的加州,此州经济技术水平顶尖,气候温暖,且教育资源丰富,拥有多所世界顶级高校。
田阮对这些高校最有兴趣,如果有机会想去看看。
车子驶过平坦的大路,尽头涌入森林中,数道转弯后,全新的景色在眼前铺展开来,遥遥的似乎听到海浪的声音。
“这里靠近海边吗?”田阮问。
dew说:“是在海边,乡下地方,让少爷见笑了。”
田阮摇头,“没有,我妈妈身体不好,是该在乡下静养。”
又半小时后,田阮站在所谓的乡下庄园前,无语凝噎。
在他的想象中,杜夫人所住的地方一定就像在苏市的别墅,满庭花草,建筑精巧,而此刻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座背靠山峦,面朝大海,占地约莫三十平方公里,建筑面积就有1.5万平方米,超豪华如同的宫殿的庄园。
前庭整片的草坪,拥有三个大型喷泉,从大门到主宅,光是走路就要十分钟。
当然,作为当家主人,可以开车进去。
四五十个佣人穿着统一的女仆装,居然是用中文:“欢迎回家,阮少爷。”
田阮有一种杰克苏的爽感,不禁张大了嘴巴。
虞惊墨抬手,两指夹住他嘴巴,“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我也可以给你建一座。”
田阮不可思议地问:“虞先生,我家该不会比你家还有钱吧?”
虞惊墨:“什么叫我家?我家不就是你家?”
“我的意思是,杜家比虞家有钱?”
“那是想当然的,虞家可没有沾染军火生意。而且我是社会主义,杜家是资本主义。”
“……有道理。”田阮说,“还是社会主义好。”
“为什么?”
“你很好心,我大哥就没那么好心捐助孤儿。”
虞惊墨轻笑:“你可以说给他听。”
“不要,他听了会扣我零花钱。”现在杜家给田阮的零花钱,都是杜恨别直接转的,一个月也就一万。
田阮对那些佣人示意后,继续坐上车到主宅前。
主宅大得惊人,目测是虞家的两倍,dew介绍道:“庄园共有二百五十间房,其中一百间是客房。给少爷和姑爷准备的房间已经收拾好,虞少爷和路少爷可以自己挑选。”
路秋焰双手插兜,“多谢。这附近有什么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吗?”
dew:“海边有招聘救生员。”
路秋焰点点头,“我再看看。”
正厅金碧辉煌,在这里从主卧过来,恐怕就要几分钟,是以他们等了片刻,杜夫人才妆扮好了,面若桃李地下楼走来。
三步一喘,真有病美人的气质,“哎呀,家里真是太大了,还是苏市好,小巧玲珑的。”
田阮立马上前去扶,“妈妈。”
杜夫人搀着他手臂走下楼,“你不怪妈妈没去接你吧?”
田阮:“不怪,我也爱睡懒觉。”
杜夫人娇嗔:“dew,你怎么可以告诉他,我在睡懒觉?”
dew笑道:“少爷有权知道实情。”
杜夫人笑意融融,招呼大家:“快坐,惊墨,几个月不见,你又变帅了。”
虞惊墨淡笑:“岳母也变漂亮了。”
“哎呀,小嘴真甜,像小阮。你们越来越有夫夫相了。”杜夫人坐在宽阔雪白的欧式沙发上,即便气温暖和,她还披着薄薄的披肩,妆容精致,贵妇感满满。
虞商和路秋焰分别问了好。
杜夫人点头,“乖孙儿,你接手了家里的产业,累不累?”
虞商:“……不累。”
“小路,你这次来,就和小阮一样,多陪我一阵好吗?”
路秋焰点头,“可以,只要能打工。”
杜夫人噗嗤一笑:“你这孩子,出来玩还想着打工。缺钱吗?”
路秋焰没说,他自家的事,自己解决。
杜夫人也识趣地没有多问,这世上没有白欠的人情,如果杜家帮助了路家,势必要拿到一点回报——就算不求回报,路秋焰心高气傲,也会尽量还清人情,反而徒增压力。
杜夫人听杜恨别说过这事,就连平时的零花钱,路秋焰都是要退回来的。
田阮打圆场道:“我还没打过工呢,如果可以,我想和路秋焰一起体验。”要说打工,田阮上学时打过唯一的工,就是帮同学写作业,一次十块钱。
杜夫人不像国内父母那么拘着孩子:“好啊,人生就是体验的过程,酸甜苦辣都该尝尝。要是遇到为难也别委屈自己,告诉妈妈。”
“嗯。”
“都饿了吧?吃饭吧。”
田阮原以为到这里就要吃汉堡牛排,没想到还是吃苏市的饭食,杜家厨子学了八分像,除了油有些多,和刘妈手艺不相上下。
吃完饭,杜夫人带他们参观庄园,指着带阳台、书房、衣帽间的次卧对田阮说:“这是你们的。”
田阮点头,“谢谢妈妈。”
“谢什么,这是你自己家。你随便看,随便玩。”杜夫人说着,就开始累了,只好去茶厅略作休息。
田阮忙着帮路秋焰和虞商挑选房间,不能太远,要晒到阳光,还要两间房够近,挑来挑去,他选中了二十米开外的一个套房。
“这个给你们。有两间卧室,正好你们一人一间。”田阮热情推荐。
路秋焰:“我没意见。”
虞商思忖须臾,“好。”
田阮看了眼套房里唯一的浴室,嘿嘿笑。
路秋焰放下行李就开始做自己的事:“我去海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零工可以打,你去吗?”
田阮点点头,“去。”
虞商眉心微蹙,“小爸走了,谁来陪杜夫人?”
虞惊墨淡声说:“你是她乖孙儿,当然你陪。”
田阮:“对,虞商,你好好陪陪你外婆。”
虞商:“……”
虞商有陪虞老爷子的经验,但叫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为外婆,他实在叫不出口。一旦叫出,就和路秋焰差了一辈。
田阮拉着路秋焰下楼,“噢耶,去打工咯。”
路秋焰抽出自己的手,“人生地不熟的,你别乱跑,我来找工作,你跟在我后面就行。”
田阮反问:“你不也人生地不熟,我们半斤八两。”
虞惊墨也不好时时陪着田阮,还要谨遵礼仪,和杜夫人说说话。他吩咐保镖跟上,就带着虞商去见杜夫人。
dew知道路秋焰会开车,给他配了一辆吉普,路秋焰驾轻就熟地载着田阮去海边。
——然后刚到海边就被抢劫了。
田阮:“……”
路秋焰:“……”
第190章
山路没有十八弯, 倒也有七八弯,吉普车下盘颇为稳当,路秋焰车技又不错, 田阮坐在副驾驶欣赏美国乡村美景。
四野辽阔,偶有几座别墅点缀其中, 草坪修整得极为平整。
环境是真的好, 人也是真的少, 田阮一路上就见到十几个人,还都是老头老太。
驶上海岸边的公路后,情况好了点, 有小年轻的车飞过,上演现实版速度与激情。飞过时还会对着吉普车吹口哨,哇哦乱叫。
遥遥望去, 金色的沙滩上立着一只只彩色的遮阳伞, 如同森林的蘑菇, 每只蘑菇下面都躺着俊男靓女。
田阮一眼看到裸着上身的男女, 差点惊掉下巴, “哇……”
路秋焰眉梢一抽,开放到这样的地步,他实在欣赏不来。
忽然, 前方冲出一辆车,如一条滑溜的游蛇行使, 却倏然停下来。路秋焰一踩刹车, 田阮前胸勒着安全带,往前一晃。
前方的车下来几个蒙着头脸的男人, 手里拿着各种家伙,叮叮当当敲在地上, 朝吉普车走来。
田阮睁眼细瞧,“……我们这是遇到抢劫了?”
路秋焰:“不然遇到施舍了?”
“……”
路秋焰从后视镜看了眼,保镖们的车在约莫五十米处。
几个蒙面大汉走到车前,其中两人包抄了驾驶座,抬手重重敲车窗。
路秋焰按下车窗,冷冷地睨着那几人。
“嘿,中国来的小家伙,下车。”
显然,他们不光要抢劫,还要抢车。
田阮眨巴眼睛,被绑架一次后,他对这些五大三粗的外国佬不那么惧怕了,说:“你们往后面瞧瞧,你们可以去打劫那两辆车。”
“那两辆车没有吉普值钱,下来,把钱包留下,我们就看在主的面子上放过你们。”
田阮:“这样吧,我买一送二,除了吉普,后面那两辆车也送给你们,好吗?”
大汉们哈哈笑起来:“哪里来的傻子?简直就是一只肥羊——你可真是太棒了。”
田阮把手伸出窗户招了招,保镖的车缓缓靠近停下,车门一开,他们全副武装,脚步飒沓如流星,各个手里都端着枪。
子弹上膛的声音混着海鸥的鸣叫,一时间只有风清日朗,浪花涛涛。
抢劫犯们:“…………”
保镖们端着枪沉默地与之对峙。
抢劫犯们咣咣丢掉家伙,举起手:“嘿,兄弟,你们冷静点,我们这就滚蛋,OK?”
毛七蓦地朝天放了一枪,弹壳落在脚边,说:“滚。”
田阮趴在窗户边看他们滚得远远的,留下一串车尾气跑得无影无踪,由衷感叹:“一切的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诚不欺我。”
“像你这样带着保镖的肥羊不多见。”路秋焰启动车子,一踩油门,微微腥咸的海风猛地涌入,一座城镇近在眼前。
田阮依旧趴在窗户上,风拂在脸上,十分舒坦,忽然问:“你不是晕车吗?开车就不晕了?”
“开车要是还晕,现在我们不是在路上,而是在海里。”
“那我们就要演海上漂流记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田阮指着海边一个小车说:“那是卖冰淇淋的。”
路秋焰没管,径直把车开进了小镇,梭巡各家店铺有无招聘,薪资待遇又怎样。
“这家一小时15美元,这家一小时20美元……”田阮帮着挑选,“这家这家,一小时30美元。”
路秋焰:“端盘子这么多钱,恐怕还要提供揩油服务。”
“揩油服务?”
“有胸的摸胸,有屁股的摸屁股。”
“……不会吧?”
“天上不会掉馅饼。”路秋焰继续开车转悠,看到一个卖泳具的店在随手贴了张招聘启示在店门上。
田阮朗读:“我妻子即将生产,我要回去陪她,招聘店员一名帮我看店,一天基本工资10美元,卖出泳装的钱对半分,如有意愿者,请拨打——”
路秋焰拿过车里配备的手机,拨打号码。
不多时接通,对面是个活泼的小年轻声音:“嘿~”
路秋焰说:“我帮你看店,你现在有空过来谈谈吗?”
“有空的,你在店门口吗?我大约半小时后到,你可以先四处转转。”
“好。”
田阮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趴在店面的玻璃窗户上往里瞧,“还不错,就是小了点。”
有人遛狗路过,狐疑地看着他们。
路秋焰:“小偷,别看了。”
田阮扭过脸:“小偷?哪里有小偷?”对上遛狗大妈的视线,“……我不是小偷,我是来帮忙看店的,店主马上就到。”
外国人对隐私非常注重,也许只是停留在一个地方够久,比如别人家门口,就会被认为是不法人员,随时报警。
当然,报了警警察也不一定会来,只是起到一个恐吓的作用。
田阮和路秋焰在小镇上溜达,四处瞅了瞅,在有限的店铺、各类小时工里,泳具店打工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店主在足足四十分钟后才赶来,和电话里一样,是个棕色卷毛、眼睛深邃的年轻人,大约二十来岁,笑起来一口白牙齿:“嘿,你们好,到店里坐,喝咖啡或者橘子汁吗?”
路秋焰:“多谢。”
店面建的位置十分优越,田阮从店面的另一扇窗户看去,能看到海岸边沙滩上走动的人影,波光粼粼的海水夹在两栋白墙红瓦的房子之间,如一幅天然的风景画。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店。”店主倒了橘子汁幽默地介绍,“历史悠久,游客必到的打卡点。”
田阮说:“是很不错。”
“可惜现在可以选择的泳装太多了,我一个月能卖出去十几套就不错了。如果不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我早就想关门大吉了。”
“十几套?”田阮微笑,“我们保证给你卖出去三十套,最少的。”
“哦,你们两个人吗?”
“对。”
“好吧,如果你们能卖三十套泳装,我就给你们算一人一份工资,怎么样?”
“成交。”
店主又简单介绍了各种泳具的款式、价格,说:“这是翻倍的价格,所以我才给你们分一半,千万不要卖低了,我根本赚不了多少。”
路秋焰抱着双臂说:“太便宜了,可以再翻一倍。”
“周围都是这个价,我再翻倍,更卖不出去了。”店主耸肩。
“能不能卖出去,那就是我们的本事了。”
店主笑着摇头,“好吧,我拭目以待。”
把备用钥匙交给路秋焰后,店主就驱车离开了。接下来田阮归类整理了一下泳具,把它们的原价都记录下来,除去工资、水电,如果按翻一倍来卖,一个月十几套,也就将将不亏不赚。
要想赚大钱,还得提高利润。
而且这么好的位置,一下午居然没有一个顾客来。
田阮:“……这家店在地图上不会被屏蔽了吧?”
路秋焰拿上钥匙说:“明天再来。”
两人驱车回到杜家庄园,一路驶到大得离谱的主宅前,佣人们九十度鞠躬,声若洪钟:“欢迎阮少爷回家!”
田阮觉得有点割裂——他打完工,回到了自己建筑占地一万多平米的豪宅。
这里一顿饭的花销,是他打一个月工都赚不来的。
“小阮。”杜夫人骑着平衡车跑来,本就穿着高跟鞋,这一增高,比田阮还高,一阵香风似的停在田阮面前,“听说你下午遇到抢劫了?有没有受伤?”
田阮仰头看着自己亲爱的妈妈,低头看她脚上的平衡车,“……妈妈,你怎么骑着这个?”
杜夫人优雅地转了一个圈,披肩流苏飞扬,“惊墨专门从国内空运过来的,下午刚到。有了这小车车,妈妈健步如飞。”
田阮:“……确实健步如飞。”还比他高!
杜夫人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觉得自己的小儿子头小脸小,五官精致,当真可爱,“才一下午,你就晒黑了。真的要去打工吗?”
田阮:“我来时就黑了,你才发现吗?”
杜夫人确实才发现,刚见面的时候,是母亲眼里出漂亮儿子,现在冷静下来,儿子当然还是漂亮的,就是黑了一点点而已,“不说这个了,去喝下午茶吧。”
田阮和虞惊墨对视一眼,说:“妈妈你们先去,我和虞先生有话说。”
杜夫人抿嘴一笑:“好。”她招招手,虞商和路秋焰就跟上了。
佣人们自觉地退到一边。
田阮到虞惊墨面前说:“我们出去说。”
“嗯。”虞惊墨与之并肩出了主宅大门,往一旁走去,因为房子太大,走了两分钟还没到尽头。
田阮拉着虞惊墨躲到廊柱后面,迫不及待地靠上虞惊墨坚实的胸膛,双手牢牢地抱住他的腰,深吸一口气说:“想你。”
虞惊墨由着他抱,抬手覆在青年圆鼓鼓的后脑勺,抚着柔顺清爽的发丝,“吓到了吗?”
“什么?”
“抢劫。”
“没有。”
“你胆大包天,想来也不会被吓到。”
田阮用脸颊蹭着他肩膀,张嘴啊呜一口咬住。
虞惊墨轻笑,嗓音低低的,震颤胸腔:“撒娇。”
“才没有。”田阮耳朵酥麻。
“嗯。”
“你不想我吗?”田阮问,“如果你不想我,我也不想你了。”
“想。”虞惊墨紧紧地拥住青年,汲取他身上柔软温润的气息。
下午阳光正好,庄园一片宁静悠然。
吃过晚饭,田阮才想起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杜夫人:“说是这几天。他回不回来一个样。”
“不一样,爸爸回来,能陪你说说话。”
“他那嘴巴,也就和人谈生意的时候灵光,对着我整天屁都不放一个。”
“爸爸要是在你面前放屁,那他可就颜面扫地了。”
“那他早就颜面扫床了,年轻的时候在被窝里放屁,被我听到了。”
“哈哈哈哈……”
杜夫人轻轻舀着燕窝吃,曼声道:“说起来,你大哥有些天没打电话来。他跟你爸一样是个工作狂,忙起来电话都不打一个。”
dew捧来座机,杜夫人放下燕窝小盅,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拎起座机话筒,拨了一串号码。
“小周,恨别在吗?”
“杜总去法国了。”
“法国?”杜夫人一愣,“好。”
挂断电话,她又拨了一串号码,结果没人接通。于是她又拨了一串,“老戴维,小杜去你那边了吗?”
老管家说:“少主人最近没有来这边。”
杜夫人神色凝重,又拨了杜淡仁的电话号码,“淡仁,最近见到恨别了吗?”
杜淡仁疑惑:“他不是在国内?”
“不在,去法国了。但老戴维也没见过。”
“那就打他电话。”
“我要是能打通,会打给你?”
“……”
杜夫人平心静气地说:“算了,我自己找。”
杜淡仁:“夫人,我帮你一起找。”
“什么叫帮我?恨别不是你儿子?”
“……”
田阮忙说:“爸爸也是好心,他嘴笨嘛,多些宽容,少些争吵。”
杜夫人挂断电话,对dew说:“把法国所有房产的电话都打一遍,恨别稳重,不可能凭空消失,肯定是手机没电了。他带的助理是哪个?”
dew说:“夫人别急,我从杜总身边的人查起,总能查到。”
“好。”
田阮举手,“有一个可能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杜夫人美目圆睁,“小阮你知道?你快讲。”
田阮:“大哥去找大嫂了,他们现在在滚床单,没空接电话。”
“……”
虞惊墨颔首:“这个可能百分之九十九。”
路秋焰和虞商都面无表情的,当做没听到——大人的世界,好脏。
杜夫人干咳一声:“既然这样,那就不打电话了。”
然而十分钟后,杜淡仁打了电话来,说:“夫人,我找到恨别了,他和贺兰斯在巴黎的酒店,没有危险。”
杜夫人:“……你怎么找到的?”
杜淡仁:“定位他手机,我让私家侦探去看了眼,结果侦探莫名其妙被打了,我还要赔偿他精神损失费。这是为什么?”
众人:“……”
杜夫人:“你应该亲自去,这样侦探就不会挨打了。”
杜淡仁:“?”
知道杜恨别没事,还和贺兰斯激烈地做着恨,翻来覆去炒了一遍又一遍,田阮放心了。他嗑的cp果然不会BE。
到了睡觉时间,田阮忽然有点小激动,迫不及待地拉着虞惊墨去浴室。
“一起洗?”虞惊墨低声问。
田阮点点脑袋,脸蛋红红。
然后虞惊墨就把田阮炒了一遍又一遍。
田阮满足了,就是腿软得站不住,脚踝上挂着沐浴露,混着其他白白的。
虞惊墨抱着他,不肯放下,边走边……
被子皱了,床单乱了,梅花开了,小猫叫了。
翌日,田阮起来若无其事地吃早餐,他现在是真的习惯虞惊墨的尺寸了,只要不是木板凳子,他的屁股就没事。
早餐里有茶叶蛋,田阮灵机一动:“这些吃不完的茶叶蛋,可以给我带到泳具店吗?”
杜夫人困惑:“你带茶叶蛋到店里做什么?”
一个计划在田阮心中成型,“小东西,大用处——让那群老外感受一下中华美食的魅力。”
茶叶蛋也不多,就二十来个,装在电饭锅里连汤带蛋搬走。
田阮依依不舍地看着虞惊墨,“虞先生,我们中午才能见了。”
虞惊墨:“嗯。”
田阮飞了一个吻,“再见。”
虞惊墨抬起食指在优美如弓的唇上轻轻一按,说:“等你。”
田阮害羞了。
路秋焰被肉麻到,抖着肩膀指使虞商干活:“那个小笼包也带上。”
虞商认命地当着小厮,谁让他辈分小……他倒要看看,这两人能捣鼓出什么来。
坐在吉普后座,和小笼包挨着,虞商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你们以后每天都要这样?”
田阮:“如果效果好的话,就这样。”
到了店铺,路秋焰先把茶叶蛋、小笼包都热在锅上,专门在店门旁放了两个凳子,电源甫一接通,传统美食的香气顿时悠悠飘荡在这座海边的小镇中。
一直飘到沙滩上。
田阮挨个给泳具们贴上翻了四倍的价格标签,将小物件比如遮阳帽、太阳镜、防晒衣作为普通赠品。
茶叶蛋和小笼包则是进阶版的赠品。
不到十分钟,第一个顾客被茶叶蛋的香气吸引来,问:“嘿,这个怎么卖?”
路秋焰冷淡地说:“不卖。”
“?”
田阮赶忙出来,笑脸相迎:“这个是赠品,只有购买本店任意物品,才会送哦。”
那姑娘走进店里,吓了一跳:“天啊,这泳衣太贵了。”
田阮:“这里赠品可以随便挑选两样,还有一个茶叶蛋和小笼包,只要购买一件泳衣,就能获得五样东西。请问你见过这样的优惠吗?”
那姑娘闻言心动:“真的吗?随便我挑?”
“是的。”
“那好吧,我要这件。”
“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又有几个年轻人被吸引来,“天啊,这是鸡蛋吗?施了魔法的鸡蛋,闻着太香了。”
田阮如法炮制。
因为承受不住茶叶蛋的诱惑,他们也买了泳衣。
半天下来,店里卖了足足十件泳衣,比预期的要好很多。
剩下几个茶叶蛋,田阮边吃边向店主汇报这个喜讯。
店主叫了好几遍“Oh my god”,像是开心得要疯了:“兄弟你们太能干了,天啊,中华美食万岁!”
回庄园的路上,虞商忽然说:“鸡蛋的成本是六毛钱一个,一锅茶叶蛋的茶叶料包大约需要五块钱,一天二十个茶叶蛋是十八,加起来就是二十三。一笼小笼包面粉和肉的成本加起来约莫十二,总共就是三十五。这还是不加水电。”
田阮:“……”
“要是人多的时候,你们就得每天自费一百去打工。”
田阮掰着手指数,“就算自费一点,也是赚的。”
虞商:“食材费用应当和店主讲清楚,就算你们包了食材,如果让店主以为你们多赚了他的钱,反而不妙。”
田阮点点头,“这钱是我家出的,是该说清楚。”
而且杜家用的都是好肉好面粉,鸡蛋肯定也不止六毛钱一个,茶叶也是贵价的。要是不算清楚,可能这个工还打亏了。
回到庄园,田阮就和dew说了这事,言下之意就是,做最普通的茶叶蛋,用普通的茶叶,别做成黄金蛋,亏了心疼。
下午田阮不能去陪路秋焰打工,他还要学车。
dew已经把资料办齐,还给他报了名,接下来只要一边准备考试,一边练车,半个月拿到驾照不是问题。
教练上门教习,庄园里就有一大片车道,可以自由练习直行、转弯、靠边停车。
杜夫人望着绿油油点缀鲜花的草坪,水泥路曲折悠长,说:“这是为我之前练车开辟出来的,谁知道拿到驾照也没机会开车。”
田阮:“……妈妈你是享福的命。”
杜夫人柔柔地一笑:“你也是。”
田阮想着,虽然自己现在出门没什么机会开车,但以防万一,有个技能在手上还是好的。假如以后司机拉肚子,或者半路上司机不干了,他就可以霸道地抢过方向盘,对虞惊墨说:“虞先生,别怕,我带你回家。”
这么想着,田阮嘿嘿笑起来。
杜夫人忧虑地对虞惊墨说:“这孩子傻乎乎的,真的能开车吗?”
虞惊墨说:“他的车已经开得很不错了。”
杜夫人:“?”
虞惊墨以拳抵住唇,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他平时看司机开车,怎么说也跟着学了点。”
杜夫人点头,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瞳仁透着和田阮一样的琥珀光泽,温润剔透的,“那就好。”
虞惊墨专注地看着田阮和教练交涉,有些专业词听不懂,求助地看向自己。虞惊墨弯起唇角,给他解释。
田阮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随后坐进车里,听从教练的指示。
车子启动,沿着道路缓慢前行。
教练说:“很好,保持住。可以加速一点点。”
田阮学着路秋焰一踩油门——
教练:“踩刹车!!!”
车子咣地撞在大树上。
田阮被安全带勒得直咳嗽,“啊……咳咳……”
虞惊墨飞快走来,敲着窗户,“田阮,没事吧?”
田阮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连滚带爬扑进虞惊墨怀里,“虞先生,好可怕……”
教练腮帮子动了动,把话憋了回去——这位少爷才可怕好吧。
虞惊墨安抚地拍了拍田阮的后背,哄道:“没事。一开始学车都这样。”
田阮眼巴巴地问:“虞先生也像我一样,撞到树上了吗?”
虞惊墨忍笑:“我又不是兔子,不会撞树上。”
田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