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温水打湿了两个人,余白身后贴来的胸膛更加热了,还挂了些汗,沾着他的后背,但很快被霍铎尔用舌苔扫干净。
他仰长颈子,腿哆嗦了一下,膝盖弯一紧,却是贴在背后的兽人更进一步。
就着躬身的姿势,双手从后头穿过他的膝盖弯。
余白“唔”一声,颤着唇忍声,整个人背对着火热的胸膛。
脚尖离地,完全被抱了起来。
看着姿势,好像抱小孩把尿似的。
他一直抖,脸红透了,尤其是腿。
挂在肌肉偾张的臂上,脚指甲透出绯红湿润的色泽。
霍铎尔喷在他颈边的气越来越粗,澡房空间有限施展不开。
余白眸子缩了缩,像只羔羊,抬头望见了闪烁的星幕,视野一转,后背碰到了铺着一层薄薄兽褥的麻布床垫。
霍铎尔欺上身躯。
就着满手溢出的细腻柔软,用力推进。
余白半坐起上身,感受着强烈的血脉偾张。
他心里惧怕,想起来,腰肢一紧,又被掐了回去。
“白,白……”
霍铎尔叫着他的名字,抓住他的手用力包裹,摩擦,揉搓。
余白手心鼓起,温度很热,他想撒手。
可他没有后退的空间,只能坐着,并起了腿。
腿疼了也不能动,换到手心。
余白吐着唇边的气息,嘴唇也被霍铎尔舔上。
时间过去很久,余白唇都疼了。
哑声道:“好……好了……”
霍铎尔松手,余白瞬间倒在兽褥里。
他微微合上颤抖的膝盖,瞥见皮肤都伤了。
手胡乱擦了擦,没擦干净,反而越来越脏。
还有一些跑到唇边。
余白顾不上,浑身都是味儿的时候,往哪里擦拭都是一样的。
最后,他重新洗了一次澡,霍铎尔只匆匆洗了洗,抱他回屋。
余白炒的菜全部凉透,精神有些疲倦。
他的生物钟已经形成了固定习惯,意识到霍铎尔抱着他居然在房里过了大半夜,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随口吃了点热过的食物,脑袋一歪,微微张着唇呼吸,陷入沉睡。
霍铎尔盯着余白的唇,目光不定。
他的眼神攫向兽侣的臀,手,腿……
这些都试过,刚才白的唇不小心脏了一点,他……
霍铎尔粗糙的指腹摸了摸兽侣的唇,心里似乎隐隐约约的开启一些朦胧的念想。
翌日,山里迎来了一场暴雨。
遥远的天幕响起闷雷,几道电光划过,劈开灰暗的云层。
余白睡到临近正午才懵懵睁眼。
雨水不绝,木屋没什么隔音效果,水声混合树叶晃动的声响仿佛就在耳膜上冲着。
水势太大,小狼没去山里猎食,此刻趴在床尾无聊的扫着大尾巴。
瞥见小两脚兽醒了,小狼“嗷”一声,大脑袋凑到手心里,想让对方摸摸它。
很快,小两脚兽如了小狼的心愿,贴着它毛绒绒的脑袋顺毛。
牦狼发出舒服的呼呼声,瞥见小两脚兽嘴唇红肿,露出的腿似乎也擦破了皮,手心仍泛着红。
它嗷嗷怒嚎:大两脚兽怎么越来越粗鲁了,居然把小两脚兽弄成这样?
它吐出舌头想舔舔小两脚兽,它们生病或者受伤的时候都这样,舔一舔就治好了,这会儿牦狼想给小两脚兽治伤。
可它舌头刚吐得长长的,努力和昨晚大两脚兽对小两脚兽伸出的舌头那样长,还没下嘴呢,嗅到门外飘进来的气味,嗷一声,夹起尾巴窜到边上。
霍铎尔端着煮好的蔬菜菌子肉沫粥进屋,目光扫了眼小狼,沉默地对它发出警告。
牦狼敢下嘴,晚上就不让它进屋守着睡了。
小狼呜一声蹿了出去,没和大两脚兽抢小两脚兽,否则晚上又要在院子里守大门。
*
“白,吃点东西。”
霍铎尔吹凉勺子里的粥,送到余白嘴边。
唇是破的,粥还热着,余白“嘶”了声:“烫。”
霍铎尔停下动作,舌尖贴着他的嘴唇破皮的地方轻轻舔舐。
喷往脸颊的气息粗热,余白羞赧地推开兽人:“吹凉一点就能喝,别这样……”
他隐隐记得霍铎尔不像平时那样起得很早,也就是说从昨晚到上午,这人一直对他……
余白耳尖完全红了。
他虽然很想对方,可不像兽人那样需求那么大,只互相拥抱,或者靠着说话,对他来说就满足了。
余白慢慢喝着碗里的粥,一碗见底,又啃了个送到唇边的山梨。
眼看这场雨怕是要大半天,余白手上的活儿全停了,霍铎尔则在灶房整理带回的猎物,该杀的杀,该养的养。
余白把制作细麻的方式告诉酋长,这法子在部落里慢慢传开,作为答谢,他不需要每个月上交三石重的麻线,酋长还给他们多划了块地,被霍铎尔收拾出来饲养野畜了。
打量间,余白视线一顿,特意绕到另一侧,掀开霍铎尔的袍子往里瞅。
“这是什么?”
昨晚上他虽然伸手挠了对方的肩膀,可绝对不会挠到这样的程度。
余白心里担心,夜里光线暗看不清楚,此时借着自然光线,发现霍铎尔肩膀有三道伤痕。
他扬声问:“怎么回事?!”
霍铎尔瞥着皮下微微渗出些许血丝的肩头,毫不在意:“别担心。”
余白脸色微愠,头也不回地走回屋内。
霍铎尔放下手上的野兽皮毛,打了肥皂洗手,弄干净了跟进屋内。
“白……”
余白坐在床头:“过来坐,我给你擦点药。”
霍铎尔只得光着膀子背对他屈膝半蹲。
余白吹了吹伤痕上的药粉,小声抱怨。
“背后都出血了,昨晚你还……”
“进屋看见白在冲洗,我身上很烫。”
霍铎尔抓起余白的手,放在麻袍上。
有什么在余白手上跳着。
他猛地抽回手:“大、大白天你……”
余白说不下去,他哪哪都还破着皮呢。
霍铎尔反手一抱,鼻梁拱着他的腰,贴着薄软的麻布,鼻峰上上下下滑动地顶着他的肚子。
余白往后退开,红着脸倒在床上,很快,他钻进兽褥里。
霍铎尔压上去抱着他,不住搓摸,低头去亲余白水润红红的眼睛。
“霍铎尔,你的伤究竟怎么来的?”
他支支吾吾:“如果再不说,就不让你摸了……”
“是褐族兽人。”
“褐族?”
霍铎尔:“我们到墨笪山那里狩猎,遇到了褐族。他们也在狩猎,硬说我们捕到的彘猪从他们那边逃过来的。”
双方起了争执,同队的阿林忍不下去,和褐族勇士推搡了几次,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地打了起来。
褐族一支队伍里有四十几个雄兽,他们小队才二十个个。
霍铎尔在出发前受前任领头阿森所托,负责照看阿林,过程护了阿林几回,不小心被伤到了。
返程时候,阿林和毛毛力荐霍铎尔当这支兽人小队的领头,他没有答应。
余白听霍铎尔轻描淡写地说着外出遇到的斗争心里害怕,他怕霍铎尔打架,可兽族之间的斗争在所难免,抢夺资源,抢夺地盘,野区没有规划界限,动起手来更是毫不顾忌,全凭部落的实力说话。
低低说着话,雨声渐渐消停。
余白在屋内被霍铎尔抱起来又摸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受不了地站起,摇摇晃晃地,拢好麻布短衫,哑着声道:“我要出去一趟,看一下黑虎他们家怎么样了。”
黑虎就是昨天一家三口感染细菌性痢疾的那家。
“这会儿去?”
余白坚持:“嗯。”
霍铎尔点头,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去冲了会冷水,跟着他出门。
下过大雨,泥地都是烂的。
余白的布鞋干净,打算换一双草鞋出门。
霍铎尔右肩膀挂着装着药草的麻布袋子,左手直接抱起余白。
余白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胳膊环上对方脖子,眉眼弯弯的。
沿途,在门口编织麻绳雌兽抻出脑袋,看见巨人族又抱着小亚雌兽出门,咋咋舌,心里不免羡慕。
相同的画面在这几个月以来他们见到许多次,有雌兽喊着:“白,今天下那么大的雨,我腿又疼得不行了了,等会儿能给我看看么?”
余白从霍铎尔肩膀探出小脸,朝喊话的雌兽回应。
“好~”
霍铎尔拍拍他的屁股,余白没什么威胁地瞪了眼,乖乖地没继续乱动。
看完黑虎一家,余白又给几个逢下雨天就关节疼的兽人检查。
刚回部落主城,两名巡视的雄兽朝他们跑来。
“霍铎尔,白。”
说着,看向余白:“祭司找你。”
霍铎尔皱眉。
祭司和他的白一向不怎么对付:“有没有说什么事找白?”
巡视的雄兽为难:“没说。”
他们的兽崽前阵子不舒服,让余白帮忙治好了,心里感激。
但他们也不好违背祭司的吩咐,只好劝道:“先过去吧。”
余白微微点头。
他知道祭司似乎看他不顺眼,但这几个月也没找自己麻烦,秉着不得罪对方的心思,打算先去见一面。
*
祭司木楼内,昏暗的火光摇曳,对方似乎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霍铎尔抱着余白来到大门,对守在门外的兽人勇士视若无睹,一直把兽侣送进屋内。
祭司脸色有些灰败,目光在霍铎尔和余白之间转了转。
他问霍铎尔:“只要这个亚雌兽在,你就会一直留在部落?”
霍铎尔目光不动,懒得回答。
他守着余白,像一座山。
祭司冷哼一声,可也就这样了。
毕竟部落里有个巨人族,比其他部落有很多优势。
他把目光放回余白身上,想起老祭司和酋长的劝告,道:“我收你为祭司弟子,等我退位后,下一任祭司就是你,可愿意?”
余白惊讶,霍铎尔更是皱眉。
他们没吭声,祭司等得尴尬,脸色变了几回。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答应?当了祭司弟子,就能获得神的庇护,有无上的名声地位,何况你们两个都不是羱族,你的性子还太软了,一点都不适合维护部落的威严!酋长和老祭司愿意做出这样的考虑,已经很——”
“我不当祭司弟子。”余白打断祭司的话。
“你——!”
祭司的脸色非常难看:“最好想清楚再说!”
余白微微摇头,没觉得当祭司或者祭司弟子有什么好的,和霍铎尔进城的最初目的,只是想改善生活条件。
霍铎尔抱起余白直接离开,拍拍他的肩膀。
余白舒了一口气:“祭司刚才好凶。”
继而傻乎乎一笑。
因为身边有个撑腰的,所以没那么怕,直接拒绝了。
“霍铎尔,我不想当祭司弟子……”
霍铎尔"嗯"了声。
"不愿意就拒绝,他敢强求,就打到不能开口为止。"
追出来的祭司听到这话,气得鼻子都歪了。
第52章
部落的盛夏就像迎来了雨期,隔三差五,或早或晚总会落一场大雨,声势浩大,电闪雷鸣,山上的树都倒了不少。
没几日,传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部落里分成小队外出狩猎的雄兽有两名已经三天没回来了,酋长派出兽人勇士寻找,日近傍晚,才在一处偏僻的悬崖发现雄兽的尸体。
尸体发硬,被野兽啃食过,找到的时候身上还落满了虫蝇。
勇士将两名雄兽的尸首抬回部落,闻讯,许多兽人都赶往主城中央围观,其中夹着两名雌兽。
她们脸色并不好看,抱起自己的幼兽踉踉跄跄地赶往停放尸首的地方。
余白在院里翻着菜田,最近气候多变,雨水太多,他多挖了两条水渠引水,否则不用多久就能把他精心打理了半年的菜田淹没了。
隔着院子大门,外边吵吵嚷嚷的叫声引的小狼嚎呼不止,余白停下挖地的动作,避开沾满泥巴的手心,用手背往狼头摸了摸。
想了想,也出门跟着过去看了。
脚上毛绒绒的,小狼矮身蹭他,示意要跟着一起。
余白浅浅一笑:“不许吓人。”
牦狼呜一声,表明会听话。
*
主城中央挤满了兽人,余白站在最外层。
兽人形成的人墙又高又严实,完全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
他从兽人的议论里大概获取到一些信息。
外出狩猎的队伍里死掉的两名雄兽很可能干了啥触怒山神的事,山神掌管自然气候,于是对他们降下神罚。
否则为什么一行二十几人的狩猎队伍里,别的雄兽没事,只死了他们两个?
还有的正在讨论雄兽死后,他们的雌兽和兽崽会被哪个雄兽继承。
余白视线沿着周围扫了一圈,发现两名站在人群外的雌兽,她们脸色苍白,怀里的兽崽想哭,却被她们捂住了嘴,落着泪的大眼睛红通通的。
“白。”
腰肢一紧,余白下意识伸手,稳稳环住兽人的脖子。
霍铎尔将他抱在手上,浓眉一皱,另一只手掌挡着他的眉眼。
“别看。”
视野升高的余白瞬间看到两名雄兽的尸体,忍着胃部的不适:“霍铎尔,他们是不是被雷电击死的?”
霍铎尔:“雷电?”
继而轻轻点头:“没错。”
就如兽人议论的,山神操控自然气象,触怒山神,自然会被雷电击倒,连霍铎尔都这么以为的。
近来暴雨多,又常伴雷电,余白自小长在乡下,对这样的气候总会多留一份心思。
以前村里就有人被雷电击过,有的死了,有的没事,外公和母亲担心他遇到,教过他怎么应对。
霍铎尔抱他回了院子,又去养殖的禽畜棚收拾刚抓回来的野禽。
余白想了想,跟了过去。
地面雨水多,稍不注意卫生,很容易冲出肮脏的秽物,余白说过不及时清理粪便之类的污秽物很容易滋生细菌,致使人生病。
霍铎尔记在心上,担心自己的瘦弱的兽侣生病,为此,哪怕是驯养禽畜的棚子,每天都会按时清扫一遍。
这会儿他拿着树枝制成的扫帚,将脏水和污秽清扫,先集中在一处,稍后再做处理。
余光瞥见跟来的纤小身影,不免无奈。
“白,这里脏,先回院子待着。”
余白摇摇头:“我就站在门外,想和你说说话。”
一听,霍铎尔心软得不行。
低沉的嗓音下意识变得柔和几分:“想说什么?”
余白:“最近雨水多,又有雷电,你经常外出狩猎,要注意安全。”
霍铎尔:“因为刚才的事?”
余白点点头。
“白,如果山神有心惩罚,就算是我,也无法抵抗。”
余白:“那是电击,可以尽量避免伤亡的。”
霍铎尔眉头跳了跳,没等他开口,身后传来动静。
“山神的惩罚还能避开?”
酋长顶着那对弯弯又硕大的羊角,语气严肃。
“白,你虽然有点本事,但这种违背神明的话今后莫要再说了。”
霍铎尔只微微皱眉。
余白分了一个眼神给酋长,很快收回,继续看向霍铎尔。
“以后你到了野外,如果遇到类似的气候,尽量避开树木,不要站在山顶、山脊或者空旷的地方,远离水源,尽快找些山洞避一避。”
他语气认真:“万一来不及躲开了,发现身上的毛发不受控制地浮起来,这是雷电击落的前兆,千万不要乱跑,尽快找到低矮的地方,比如山坳,洞穴这些地方躲避起来,实在没地方躲,那就蹲下身体,双脚并拢,低头,手抱紧头部,减少身体和地面的接触面。”
霍铎尔神色松动,尽管不太相信,可这些话都出于兽侣对自己的关心,于是默默记在了心上。
酋长更是不信,但余白都这样说了,他记得比谁都清楚!
只这次叮嘱,没想到隔几日居然用上了余白的教的办法。
*
夏季资源丰富,为了争夺物产,几个大部族产生的矛盾逐渐多了起来。
蚩足主动发出邀请,想和羱族联盟,羱族这边也有这个意思,双方往来后,决定面谈。
这天羱族酋长带着四十名兽人勇出外出,包括霍铎尔在内,准备前往和蚩足约定的交谈地点。
见面的地方定在两族交界的一处山岭,出发的时候还是晴天,正午刚过,天色陡然灰暗,明朗的云层被滚滚黑云覆盖。
没过多久,周围已经狂风大作,雷声轰隆,天上炸出几道电光,雷声震耳。
看这形势,两族酋长谈得差不多,各自带着部落勇士纷纷往部落的方向敢。
兽人隐有预感,今日山神又要发怒。
行到半途,山岭周围轰的一声,几片树群倒下,亲眼看见雷电劈下来的兽人倒吸一口冷气。
雷电在黑云里闪现交错,兽人惧怕天象,纷纷乱了起来。
“不好了,山神又怒了——!”
“山神大人难道要惩罚我们?!”
“快跑啊——!”
霍铎尔让四周的兽人冷静,目光沿着就近的环境搜寻,没有可以掩护的洞穴。
他心神定了定,只能找个低矮的地势暂时躲避。
酋长柱着骨杖使劲敲了敲地面:“都别吵,不要跑!找个山洞躲起来,别到树下——”
话没说完,有七八个雄兽已经跑远了,剩下的都还围着酋长,勉强听从吩咐。
酋长心里也着急,这天气居然冒出了冷汗。
他下意识望向山一样的霍铎尔,看着面目镇定的巨人族雄兽,想到那个有些本事的亚雌兽,莫名地有些安心。
酋长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兽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酋长居然再向巨人族求助。
霍铎尔很快有了决定,指着一道山坳:“我们去那里避一阵,别乱跑。”
顶着狂风和不断交闪的雷电,他们走到山坳,接着,霍铎尔让所有兽人蹲下,并好腿脚,手部抱紧脑袋。
吩咐完,他自己也这样做。
山岭周围偶尔落下一两道雷电,雷声轰动,躲在山坳里的兽族硬是咬着牙,乞求山神垂怜,他们维持着姿势始终没有挪动半步。
*
一场暴雨夹着雷电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直到雨过,躲在山坳的雄兽撑起湿透的身体,各自检查了一遍,没有族人受伤。只淋了场大雨,回去以后喝点热的姜汤驱寒就好。
酋长和霍铎尔对视一眼,沿着返程的路赶回。
不远处,四五名羱族雄兽围着一块巨石,靠近了,才发现巨石后倒下两具兽人的身躯,至于其他没遇到的兽人,是否受伤还不清楚。
兽人面色难看:“酋长,阿大他们已经……”
酋长摇摇头:“沿附近找,看还能不能找回剩下的族人。”
搜寻结果并不好,没听指挥跑走的兽人,居然被雷击死了一半。
而听从吩咐留在山坳里躲藏的雄兽,毫发无损。
不管是酋长还是霍铎尔,心里都有了各自的想法。
*
一场暴雨让院子里积了些水,余白清扫干净,估算着霍铎尔应该快回来了,便烧了热水喝姜汤,方便随时用上。
傍晚前,霍铎尔如期回到小院。
余白看着浑身湿透的兽人,连忙牵起对方的大掌,把人往澡房推了推。
“先冲个热水澡,屋内有热乎的姜汤,别感冒了!”
在兽世,风寒也会夺去兽人的性命,余白摸着霍铎尔微微发凉的皮肤,如果他抬头,很快就会发现盯着他的兽目闪动着难掩的炽热和虔诚。
*
霍铎尔迅速冲了个热水澡,进屋后,几口喝完兑了蜂蜜的姜汤。
他嗓子火辣,目光迸发着灼灼的热烈。
余白下意识并着膝盖,身子一轻,被对方抱在怀里。
最近霍铎尔有事没事总把他抱在身上,余白有些习惯了,就没推拒。
“怎么了?”
余白不太能招架得住,霍铎尔的眼睛像烧了火似的。
“白,你救了我们。”
余白:“?”
霍铎尔把今日外出经历的一切详细告之。
不光部落里的兽人,此时连霍铎尔也用虔诚的目光扫过余白的每一寸肌肤,
从那场雷雨结束之后,霍铎尔的情绪始终激荡。
此刻他低低吼了一声,鼻峰嗅着兽侣白皙温暖的颈子,不住吻舔。
余白对这忽如其来的热情难以招架,胳膊努力抱着兽人的脑袋,摸着短硬的头发,仰着头,嗓子咕咚咕咚的,咽回溢出的尖叫。
霍铎尔将他的四肢打开,满目膜拜,舌苔重重扫过。
良久,余白湿润的指尖推了一下对方。
瞥见霍铎尔鼓起的面颊紧紧缩起。
他忍不住尖叫,抱上对方的头颅颤抖不止。
余白湿湿透明的泪眼不断落着,灵魂似乎都要被吸干了。
“别、别……”
他觉得丢脸,而且不干净。
软软的指尖不断去推对方滑动的喉结。
吐、快吐出来……
霍铎尔按着他的手,薄唇合着,硕大的喉结滚动数次。
“这是白的恩赐。”
第53章
天色黑暗,余白动了动半垂的腿脚,膝盖哆嗦着曲起,身上软得厉害。
这种灵魂升天的感觉让他平复了很久,听着那道粗沉的气息,想背过身不看,却被大掌握住脚踝。
他嗓子都哑了,实在叫不出,眼睛里更像流满了水,湿湿的,能流进人的心里。
余白摇头,汗湿的碎发贴着绯红的脸颊,细声道:“不、不行了……”
霍铎尔沉沉回应“嗯”,没要他干什么,只握着脚,看着连脚指甲都修剪得那么润泽可爱,不禁喘了声。
粗厉的大掌用力地搓了好几次,根本无法满足,尤嫌难受,便用另一手控着他的脚心磨蹭。
余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眼角湿湿的泪水落了下来,脸红得要命,心里羞耻,没想到兽人还能这么做。
他蜷起脚趾,脚心袭来滚烫的温度。
余白生病的十多年很少出门,来到异世,出行更是让霍铎尔随时抱着走。
和大多数兽人粗糙的四肢不同,他连脚心都长得柔嫩细腻。
这会儿磨着搓着,快要羞死了。
他扭过脑袋不看,四肢却不听使唤。
霍铎尔干脆控制着两边脚心,肌肉偾张,呼吸混乱。
直到余白脚都麻了才停止下来。
门口响起抓挠的动静,小狼在院里等了很长时间,有点不耐烦,嗷呜嗷呜地挠门。
余白和兽人热烈的目光错开,想说点起什么,但此刻的氛围实在不适合开口。
总觉得他一有动静,就会刺激霍铎尔继续干一些他从没见过的事。
他哑声道:“我想洗一下……”
脚心都是脏的。
霍铎尔微微点头,随手扯了快兽袍围着身躯,打开门,小狼蹿进来,鼻子灵敏地嗅了嗅。
小狼嗷呜几声,味太重了,整屋都是大两脚兽的气息。
它夹着尾巴往床上看,瞥见小两脚兽仍呆呆的躺着,好像没力气似的,半悬在床尾的脚心一直有东西滴落。
狼尾扫了扫,这头牦狼莫名急躁起来。
霍铎尔端了盆温水进屋,把兽侣擦拭干净了,瞥见围着床急躁得不行的小狼,呵一声,道:“出去。”
小狼出去了,在院子里找了块冰凉的石头,腹部一贴,蹭了蹭。
霍铎尔熬了一锅鱼汤,酸葱姜齐全的鱼汤鲜美浓郁,余白闻着味,肚皮瘪瘪的,经过一场消耗,饿得头昏。
他大口喝汤,霍铎尔将去了刺的鱼肉放进他碗里,余白夹起来嚼吞,这会儿饿得顾不上害羞,埋头进食。
饱餐一顿之后,余白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发现月亮已经升到头顶。
部落里不见一丝火光,他微微抿唇,意识到霍铎尔真的闹了他很久,刚才吃过的那一顿就和宵夜差不多。
兽人冲了澡回来,准备抱他回床上休息。
“别……”余白抬手挡开,有些警惕地看着霍铎尔身下,自己躺了上去。
他支支吾吾道:“你、你今天实在太夸张了。”
霍铎尔倾身坐在床头:“白,是我不好。”
余白轻轻瞥回脑袋,这一瞅,睨了个小眼神过去。
道歉归道歉,身体却……
撑起来的大包是怎么回事?
这一晚余白总是睡不安稳,梦里那头大野兽把他拆吞入腹,许是梦境太真实,他第二天醒来浑身都疼痛。
已经日过三杆,余白天蒙蒙亮才完全睡沉,这一睡大半天就过去了。
他望着阳光晒得亮堂堂的院子,菜地里的蔬叶泛着油绿的光,一片葱绿的角落,冒出一簇簇红溜溜的辣椒,连结在围墙的瓜果好像又长大了一点,今年秋天也许能有个不错的收成。
余白伸展懒腰,沿院子来回踱步。
霍铎尔已经外出狩猎,锅里温着留给他的食物。
小狼在亓亓整理院子外巡视了几圈,听到动静,直接从围墙窜进来,亲昵地往他腰部蹭蹭。
只不过半年,牦狼的生长速度出乎他的预料。
当初救回来矮矮弱弱的小狼崽,如今有了厚实的皮毛,锐利的尖齿,身躯已长到他的腰部,如果曲起后肢,也差不多和他一样高了。
等再过一两年,完全成年的牦狼更加强壮健实,甚至比他还要高。
余白坐在小椅子上吃蛋羹,门外忽然传来酋长的呼喊。
他前去开门,侧身让了让。
许是出于错觉,酋长望着他的目光比起以往格外热切,昨天霍铎尔回来以后对他也是如此……
酋长命跟来的勇士守在门外,不许任何兽人靠近。
屋内,余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酋长?”
酋长目光灼灼,连头顶的一对大角都在泛光。
“白,我请求你,做我们羱族部落的祭司弟子。”
“上次我已经拒绝过了。”
“白,我以羱族族神的名义起誓,米恩退下来后,只有你来继任,不会再有其他祭司弟子。”
“可我不会祭祀,更不会那些兽族祭司的礼仪,而且大祭司说过我性子软,不适合做祭司。”
酋长激动起来,涨红了脸立刻反驳:“你合适!”
余白:“……”
酋长:“你、你得兽神传承,不仅会制麻布,陶器,还会治疗,认识药草,面对雷神的惩罚,还能将我们命救回来!”
如果开始只是碰巧,但这一件接一件的事情,酋长意识到余白当真不同。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失落的垂下:“白,我们羱族部落的祭司……已经很多年没得过兽神的传承了。”
余白的到来,简直就是兽族祖神对他们的恩赐!
酋长一再请求,余白耳根软,免不得动摇。
可当他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以及守在身边的霍铎尔,微微别过脸,道:“酋长,我不能做祭司,你说的那些传承……也不一定非要祭司才能传教,只要是我会的,假如兽人们愿意学,我很乐意教他们。”
酋长叹气,随即振作。
他搓了搓手:“只教羱族部落,不外传其他部落。”
又道:“我会让部落里的兽人尊敬你,以后部落的供物,也会分给你两成,怎么样?”
分余白两成供物,已经和祭司的待遇差不多了。
酋长也是担心余白跟着霍铎尔跑了,不得不用祭司的待遇将他留下。
既然不要祭司弟子的地位,便将他的名声传出去。
兽人们敬重他,日子一长,自然就会把他当成部落的祭司对待。
他们羱族部落之所以一年不如一年,甚至被其他部落掠抢资源,就是因为很久没得到祖神的传承,没有进步,落后就会挨打。
余白依然没有答应。
只道:“等霍铎尔回来,我和他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既然是两个人过日子,就不能凭他一人把那么重要的事定下。
酋长擦擦额头的汗:“好、好……”
送走酋长,余白站在院里出了会儿神。
不久以后,背起篓子,吆上小狼,打算到周围的山里采些东西。
部族交易会不久就要开始了,余白想和其他部落多换些物产,目前准备带去的东西只有一些麻布,陶器和药草。
他向霍铎尔询问过建议,可对方却说只要是他的,什么都好。
余白无奈,途中遇到阿力和塔塔三兄弟,把自己的苦恼告诉了他们。
阿力一伙儿兽人除了外出狩猎,闲余时间都在烧陶。
烧陶已经在羱族部落传开,每家每户的兽人都能用上一些,余下的,都是烧了等着交易会换东西的。
陶器只在羱族部落出现,对于别的部落,可是稀罕物,烧得再多都不算泛滥,而且烧成的概率并不大。
余白能烧出比较完好而且外观不错的陶器,阿力他们烧出来的勉强够用,不漏水就算成功的。
所以对余白烧出来的完好陶器,他们眼馋得很。
阿力道:“白,你把做出来的陶器和麻布往地上一摆,多的是兽族愿意抢!而且你还会治伤,入夏以后兽族每日都要出去狩猎,很多兽人伤胳膊伤腿的,你往他们面前一坐,多的是愿意让你治伤的!”
只有比较大的部落才能供得起祭司,想请祭司看伤治病,供奉的东西只多不少!
经这大半年,很多羱族兽人私下里都找余白看病,就算再怎么信奉祭司,心里的平衡也逐渐有了打破的趋势。
白和祭司谁能治病,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余白把阿力的建议纳入考虑范围。
交易会除了交换物产,还有比试,比哪个勇士厉害,比谁能狩猎,比谁的医术高,获胜者都有奖励。
听完阿力和塔塔兄弟们的大致介绍,余白心里有了些期待。
**
半个月后,羱族部落集合了一支一百兽人的队伍前往兽族交易会的地址。
队伍很长,除了兽人,还有木头板子托运着不少陶器和麻布。
余白和霍铎尔都在队伍里。
日光晴朗,他带着一顶麻布遮阳帽子走在兽人之中,霍铎尔此行担任了领头,除了照顾他,还要负责护卫兽人的安全。
巨人族个子拔高,力量强大,加上霍铎尔气势冷酷,一开口,没有谁不听话的,管理起这支百人队伍,还算省心。
未过正午,余白就走累了。
他渐渐落下步行的速度,走在后方的霍铎尔不知几时跟来,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抱在手臂上。
兽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起哄。
余白脸颊绯红,一半是热的,一半是害羞。
有不知羞耻的雄兽嚷嚷:“俺也要找个像白这样的亚雌兽!”
旁的回道:“做梦吧!”
"白长得好看,又聪明,还耐干,他要是不介意再多找……"
话没说完,被霍铎尔冷冷的眼风扫去,立刻闭嘴。
余白没脸听。
兽族开放,在异世生活了一年半,他渐渐有了些了解。
比如他们评价一个雌兽很好,耐干,屁股大都是拿来夸的,没别的原因,繁衍的基因刻在兽人的骨子里,这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原始最直接的赞美。
时至夏季最热的月份,兽人们半途休息时恨不得撩开遮裆的麻袍晾一晾。
有的干脆光着屁股找最近的河流冲洗,有的则留守在原地。
余白咋舌,没敢抬头看。
霍铎尔抱着他替他擦汗。
此刻这个巨人族雄兽心口微堵。
土生土长的霍铎尔对于兽人光着裆不以为意,天气太热时,兽人不用东西遮体很常见。
对于贫瘠的部落的而言,并非每个兽人都能用麻布兽皮遮蔽身体。
可他现在有了白,占有欲蓬勃暴涨。
白那么容易害羞,又招兽人惦记,霍铎尔自然不想兽侣看到那些东西。
他抬起兽侣晒红的小脸,低头舔了舔,又微微将肌肉结实的腿岔开,握着余白的手摸了过去。
“别看他们的,看我的。”
第54章
余白只觉手心的东西跳了跳,他脸颊氤出热气,细长的颈子一下子红透了。
他抽回手无措地抱着霍铎尔肩膀:“你、你……”
话到嘴边没吐出几个字,倒是这纯洁怕羞的模样招得霍铎尔呼吸重了些。
霍铎尔脖子和脸上滚着汗,把兽侣抱在怀里,低下头颅,高挺的鼻峰贴在细滑的颈肉上蹭了蹭。
余白被碰到了痒痒肉,前一刻还怕羞,这会儿死死抿着唇,眉眼漾出些笑意。
“痒……”
霍铎尔深深嗅了一口,兽目热烈,声音低沉沉的。
“白,你好香。”
余白垂脸,又羞又乖的:“哪有什么香味?”
他经常整理药草,身上散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倒是真的。
兽族的观念里没有含蓄可言,霍铎尔大大方方的表达自己对兽侣的占有和欲望。
他们的举动引得旁的兽人起哄大笑,更有的单身兽人挺了挺短短的护裆兽裙。
只见那兽人手一伸,干脆往里面胡噜了几下,道:“霍大跟白这样,俺受不了了!”
附近的雄兽深深地表示同意。
气候热,他们不断淌着汗,又躁得很,有雌兽的已经拉着自家兽侣到树后抱在了一起,单身的只能光着屁股到河边洗洗。
余白红着脸没眼看:“……”
这世界实在太奔放了。
*
沿途经过短暂的修整后,兽人队伍继续赶路。
树林愈加密集,霍铎尔依然抱着余白赶路。
借着视野的优势,余白清楚看到停在树叶上五彩斑斓的虫子,绕不开草丛需要清理道路时,亦是小心翼翼地,能避开的尽量避开,生怕捣烂筑在草丛里的虫窝。
按日头偏移的方位估算时间,霍铎尔让托运木板的兽人跟守在最外围的兽人互换。
路程大概三天,为了应对途中可能遇到的危险,他要让兽人轮流休息,以此保证所有雄兽都能缓口气,留存体力应对意外。
所有兽人一开始都说说笑笑的,日程将过一天,很多兽人都顾不上说话了,休息的时候赶着时间吃粮喝水。
天幕逐渐晕出一片橙色,傍晚将至,要尽快找到适合休息的地方。
霍铎尔听声分辨方位,大致推断了靠近水源的方向。
走在前面的兽人开着路,手上木棍忽然一挥,像戳破了什么,嗡的一声,密密麻麻的黑点飞陆续起,无差别攻击兽人。
“不好了,是飞天虫!”
“快跑,飞天虫来了——!”
趴在霍铎尔肩膀闭目养神的余白立刻掀开眼皮,只见周围飞着密集的虫子,很像马蜂,却又比马蜂大了两倍不止。
他头发发麻,来不及反应,已经被霍铎尔兜着脑袋抱在怀里,对方一边护着他一边跑。
霍铎尔扬声:“别停在原地,放下东西全都往前跑——”
兽人拼命地听着指挥往前狂奔,一些因为舍不得把东西原地放开的雄兽迟疑片刻,很快被成群的飞天虫围攻,他们护着脑袋在乱跑,跌倒了满地打滚,嘴里发出啊啊的痛嚎。
一大群飞天虫依然紧跟着跑远的兽人,水声越来越近,霍铎尔观察了一下水面四周,立刻命令:“都到河面浅岸躲起来,几个兽人一组,不要独自落下!”
因为兽人集体涌入河滩,他们借着水躲开飞天虫的攻击,在附近喝水啄食的水鸟扑棱着翅膀飞走。
藏在水里的兽人哽道:“嚓嚓还在那里,他怎么办?我想去救他!”
“别说傻话,现在出去能被这些虫子咬死!”
“那要怎么办?难道看着嚓嚓他们死吗……”
飞天虫没毒,可咬合力惊人,如果被成群攻击,很可能把身上的肉硬生生咬下来,那些虫还会往肉里死命的钻!
霍铎尔从水面浮出半张面孔,双目观察着飞天虫的动向。
担心余白闭不住气,不时调转安全的位置,走到一块大石头后,手臂一托,将兽侣微微托出水面让他换气。
“白,还好吗?”
霍铎尔掩饰不住担心。
余白努力换着气:“还、还受得住。”
他咽着嗓子,视线落在沿着河岸巡视的飞天虫上。
脑子里有什么忽然闪过,他抓住霍铎尔的手指,道:“我有个办法也许可行。”
霍铎尔听完,微微点头。
他不放心把余白留在原地,可当务之急要找机会把落在岸上的兽人救起来。
余白扶着石块,反复试了几次闭气,脸颊湿漉漉的,看着有点可怜,眉眼却透露出一股坚定。
“你先集合几个动作快的兽人过去,我在这里等你。”
河岸水流平缓,只要他不乱动,一时半刻没什么问题。
霍铎尔微微点头,他叫来阿林,吩咐阿林帮他暂时照看一下余白,紧接着叫来毛毛几个狩猎队伍的雄兽,抓起岸边的湿泥往皮肤擦,又用兽袍兜了一大堆湿泥,疾步往原路跑。
和余白猜想的一样,飞天虫没有去围攻浑身裹着湿泥巴的霍铎尔,几个雄兽照着这样的做法,浑身是泥的把他们返回,将带去的泥巴往落单的兽人身上抹。
飞天虫减少攻势,霍铎尔他们把落单的兽人顺利带到河岸附近。
直到飞天虫全部离开,潜藏在水里的兽人们一一浮出,拖着疲惫的身躯靠在岸边休息。亓亓整理
已经入夜,天色灰白。
风一吹,余白手脚发冷。
霍铎尔搓了搓他的手,呵了几口气。
兽目扫了附近一圈,道:“马上点火,阿林带人到附近拾木柴,毛毛领几个兽人守在周围,前半夜和后半夜互相交换守着,有什么动静立刻防备。”
阿林和毛毛立刻领着兽人离开。
自从那次阿森受伤,霍铎尔带领他们返回部落,往后几次,这支兽人勇士队伍都和霍铎尔一起外出狩猎。
他们亲眼见识了巨人族的能力,已经把霍铎尔当成领头看,对他的吩咐相当听从。
火生起来后,霍铎尔把余白抱到边上暖着。
有了火,刚才乱成一团的兽人逐渐定下心神,身上的冷意逐渐驱散。
余白道:“先点一下人数,看看兽人伤势情况怎么样吧。”
霍铎尔微微点头。
部落里没什么人会数数,余白打算再休息片刻,自己做这活儿。
在另外一边整合的阿力跑过来,阿力刚才也跟着抹了泥巴出去救人,此时还来不及清理,脸上一堆泥巴。
“白,你们没事吧?!”
余白浅浅一笑:“没事,你呢?”
阿力摇头,笑呵呵道:“我刚才还跟着霍铎尔冲回去救族人呢!”
听到要清点人数,他自告奋勇:“我来!”
阿力是部落里和余白接触最久的兽人,不仅从余白这里学会烧陶,做点好吃的烤肉,连一些简单的数数也学会了。
霍铎尔微微点头:“你带两个熟悉的族人做这件事。”
阿力点点头,连忙去办。
*
火光照着这片空地,四周黑丛丛的,即使有觊觎的野兽,可顾及这片火,还有数量不少的兽人,并不敢冒然袭击。
夏天穿的麻布衣服单薄,余白的湿衣服很快烘干,脸颊熏得泛热。
霍铎尔自从回来后一直守在他旁边,烤好手里的肉,微微吹凉,分出最嫩的那块递给他。
余白咬着肉,吃了半块后,说道:“你自己也吃,别光看我。”
他心思细腻,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沉默表象下的担忧和自责。
“我没事,别胡思乱想。”
又道:“刚才多亏你的防护,飞天虫没咬着我,而且我也没你们想得那么弱小,对不对?”
霍铎尔仍直直望着他,点头。
是啊,自己的小兽侣比想象中的还要坚强稳定,如果不是有了余白的点醒,霍铎尔怎么可能立马想到用湿泥巴裹身去救回落单的兽人。
霍铎尔不太稳定的心绪在余白的安抚下逐渐平稳。
**
不久后,阿力回来,将清点的数目告诉他们,出行的兽人一个没少,另外汇报了几名落单兽人的伤情。
那几个兽人被飞天虫咬伤了后背和胳膊,伤口范围有点大,需要救治。
余白放下烤肉:“我过去检查一下他们的情况。”
霍铎尔紧跟着他,
余白好笑,但也由着对方去了。
经历了傍晚那场逃脱,兽人们都累了,躺在草垫上昏昏欲睡,睡不着的就闲聊。
他们知道用湿泥巴裹身救族人的法子是余白紧急关头想出来的,霍铎尔又以身作则率先返回搭救他们的族人。
此时,这帮兽人对霍铎尔和余白格外信任,几乎将他们当成了领头对待。
“白,谢谢你!”
"如果不是霍铎尔先赶回去,嚓嚓可能都没命了。"
“那群飞天虫咬得可真疼……”
余白走到几个受伤的兽人面前,借着火光,先检查他们的伤口有没有感染的迹象。
所幸兽人体质强壮,伤口只因为泡水起了些脓。
霍铎尔返回去救兽人时顺便把他的麻布包带过来了,里面有常用的应急药物。
余白用消炎止血的药粉给伤患敷上,交代几声,很快被霍铎尔抱了起来。
时候不早,霍铎尔把他放在怀里,让他枕着腿休息。
兽人紧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枕着还算舒服,余白躺下,半蜷在对方怀里。
很快,霍铎尔把他那张小兽褥盖在他肚子上,高大的身躯形成了一个守护圈。
余白背后温暖,粗粝的手掌轻轻拍抚他的脊背,逆着火光的兽目始终低垂,注视着他。
他被安抚得迷迷蒙蒙,睡意起来时,含糊道:“你也抓紧时间睡会儿……”
霍铎尔低低回应。
等余白入睡,这个巨人族雄兽彻夜睁着眼,像个猛兽守着自己的幼崽,半刻都挪不开视线。
第55章
翌日,天蒙蒙亮,队伍的兽人听从指挥起来收拾。
经过一夜休整,大家的精神和体力得到恢复,很快把昨天被飞天虫攻击的畏惧抛出脑后,余白的状态也恢复得不错。
他站在河边踢踢腿,舒展肩背,扭扭腰身,别的兽人好奇打量。
清楚自己的兽侣正在活动手脚,霍铎尔只专注看着,平稳安静的目光里偶尔泄露出一丝痴迷。
余白觉得身上热了,停下动作,对满脸好奇打量的兽人们微微赧笑,解释道:“我在活动手脚,把手脚活动开身体就会轻松很多,赶路的时候不容易扭着。”
兽人们似懂非懂,余白继续忙自己的事。
他往皮肤上涂抹驱虫的汁液,望向霍铎尔,挥了挥胳膊,对方很快朝他靠近。
雄兽曲着膝半蹲,一条手臂环上他的腰。
余白微凉的指腹贴了过去,将指腹上残留的汁液细致涂抹。
霍铎尔冷冷的目光往四周瞥去,收紧臂弯里的腰肢,无声向兽人宣告,白是自己的。
旁的兽人看得目瞪口呆,即使他们意识里还不懂什么叫做体贴温存,但此刻都不约而同的琢磨出点意思。
“白和霍铎尔的感情真好啊……”
不管单身还是已经结契的,此刻羡慕不已。
“如果我也能找到像白一样的兽侣……”
这些悄悄窥视余白的目光中,不乏和霍铎尔一样对余白充满痴迷的,但他们心里有数,不会蠢到去挑战霍铎尔的实力和威严。
阿力清点好兽人数量,确保无误后,也该继续赶路了。
队伍返回昨天被飞天虫袭击的地方,他们此行带的物产还在原地放着,因为没留肉食,避免了夜里被野兽光顾,东西保存得还算完好。
霍铎尔领头的勇士小队今日负责守在最外围,副头阿林向几个兽人交代下去,立马回到原位。
他瞥见鹫仍有些魂不守舍,伸手欲碰一碰对方,想起什么,手最终还是没落下去。
鹫是部落招纳的外族勇士,鹏族,也是比较少见的兽族,鹏族有飞行能力,而且孤僻,习惯自处,就是不太合群,话很少。
阿林问:“鹫,你在看什么,身上的伤没事了吧?”
鹫能飞,昨天独自引开了一部分飞天虫,自己落了些外伤,好在有霍铎尔的兽侣在,已经替他敷过药了。
鹫摇头:“没事。”
阿林疑惑:“那你在看什么?”
“……”
阿林怂怂肩膀,意识到鹫没有交流的打算,也懒得再开口,让这位孤僻的同伴自个儿待着去了。
*
兽人队伍平稳穿梭在山谷之中,余白暂时没让霍铎尔抱着,而是落在中间,和一些雌兽、亚雌兽走在一起。
体格比较弱势,没太多自保能力的兽人被护在中央,雄兽则分两部分,一部分托扛置放货物的木板,另一部分守在外围,负责开路和放哨。
经过昨天的受袭,今天兽人更加警惕。
他们绕开草丛迷离的地方,安全地走了半天。
午后天上飘来阴云,夹着湿意的风吹过草丛,草丛后不远的范围开始有了动静。
野兽,尤其是兽群会趁着阴雨天出来捕猎。
羱族部落的队伍虽有一百兽人,但其中一半多为雌兽和亚雌兽,不像雄兽那样擅长作战,因此他们并不敢掉以轻心。
霍铎尔走在前面开路,阿林中间,毛毛他们在后方,分成三个部分防守。
被围在中间的雌兽、亚雌兽们感受到了这股不安,他们并未坐以待毙,纷纷拿出腰上的石刀,背对着背抱紧团,如果遇袭,尽量争取反抗的机会。
余白也拿着石刀,腰上还挂了副弹弓。
这副弹弓是霍铎尔帮他做的,取了牛筋,又找了质地很好的木头,用火烧过,尺寸很趁他的手。
余白用麻布袋子装了一包弹丸,黏土搓成,放在烈日下晒干,制成的弹丸非常坚硬。
风里带来一股雨水的湿,夹着淡淡的血腥,野兽的嚎叫渐渐逼近。
和余白靠近的雌兽惊道:“居然遇到多牙兽!”
多牙兽就如名字一样,牙齿比普通的野兽更加密集锋利,长得很像狼和某些中型猛兽的混合种,毛发黑黄交杂,体格有成年雄兽半个身型大。
这群多牙兽刚猎了一小群草羊吃,三十几头多牙兽完全没吃饱,又碰到了两脚兽人,数量虽然不少,可它们并不害怕。
多牙兽的牙齿可以把野兽的四肢用力撕咬开,对付两脚兽人,直接上嘴就咬。
雄兽们展开木茅抵抗,发出毫不亚于多牙兽的嘶吼。
余白被围在兽人之中,打量满是牙齿的野兽朝他们扑袭,双腿发软。
他浑身颤动,四周的兽人也在发颤。
这股颤动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源于大地抖动。
只见四周的地面不断隆起,震动,无数藤条和树枝破土而起,尖利的枝条直接穿过多牙兽的腹部,喉咙。
破腹的树枝和藤蔓带出温热的血液,混着细雨洒在空中,风一吹,落在兽人脸上。
血腥的场面使得一些雌兽压抑不住地叫了起来,余白咬着牙齿,尽量没让自己跟着尖叫。
他在混乱中听到霍铎尔指挥的声音,心神不由一稳。
巨人族的反杀给了雄兽们信心,他们鼓起士气,将弱势的雌兽和亚雌兽严密地包围起来,即使身上被咬到,也没挪动半步。
余白作为被死死护在中间的一员,待脑子恢复清明,立刻拿起弹弓,从麻布袋子摸出一把弹丸。
他没办法和雄兽们近距离地跟多牙兽抵抗,借着时机,看见一头多牙兽扑向离他最近的雄兽,集中精神,食指和拇指松开,弹出去指甲盖大小的弹丸正好射中多牙兽的眼睛。
多牙兽眯眼低嚎,只这瞬间,雄兽抓准时机,拿起木茅照着多牙兽的喉咙插穿,干倒一头多牙兽。
雄兽感激地回头望余白看了一眼,继续战斗。
鹫飞在天上持茅攻击,他往前头飞,尽量让朝中部袭击的多牙兽王追着自己。
一直飞到前方,引它们聚集起来,配合霍铎尔的藤杀。
漫天的树枝和藤条将被引诱到一处的多牙兽包拢,地面极速升起数条犹如利刃带血的树枝。
伴着一阵阵野兽的哀嚎,它们死在了巨大的藤笼里。
绝大部分多牙兽都被这样的方式杀死,剩下落单的,陆续被雄兽们合力围杀。
血腥的场面让很少战斗的雌兽、亚雌兽们惊慌,还有的快吐出来了。
余白忍着胃部的翻涌,尽量让自己适应眼前血肉模糊的场面。
这场战斗叫雄兽们杀红双眼,尽管他们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但经过一场胜利和丰收,几乎每个兽人都热血沸腾。
霍铎尔让所有兽人立刻离开,他们带走其中一部分多牙兽的尸体,绝大部分留在原地。
这里的血液会引来更多的野兽围剿进食,他们带走的足够路上吃就行,别的拿来转移其他兽群的注意力。
为了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只稍作休整和清点人数,连伤都没来得及处理就继续赶路。
雄兽们部分防守,部分扛着猎到的多牙兽尸体,余下的雄兽和雌兽、亚雌兽一起合力托运货物,余白也在出力的兽人小群之中。
霍铎尔让一名雄兽替他先行带路,转回队伍中间,远远瞧见自己的兽侣正扛着一大包麻布。
余白身形小,即使被包围在中间,兽人都顾着他的特殊,尽量没往他边上挤。
“白,”霍铎尔接走那一大包麻布,将余白单独牵到身边,“有没有伤到?”
换做以往,霍铎尔想也不想地把余白往自己怀里抱起来。
可刚经历完一场厮杀,雄兽身上大多都沾着血污,霍铎尔操控藤蔓和树枝杀了那么多多牙兽,沾到的血污更重,不想把余白也弄脏了。
余白看着霍铎尔左手臂的血液,心里一惊。
“你伤到了吗?!”
“有一些擦伤,不要紧,血都是多牙兽的。"
霍铎尔要带着余白走,余白也不想和对方分开,刚经历过劫难,没有什么比对方安全地陪在身边最重要了。
走在一旁的雄兽拖着条还在渗血的胳膊,丝毫不在意地咧嘴笑了笑。
“白,刚才你用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居然打中了多牙兽的眼睛,如果不是你那个东西射中多牙兽眼睛,我都找不到机会把它杀了!”
落单死掉的多牙兽多数是雄兽合力杀死的,这个雄兽单杀了一头,别提多威风了。
余白摸了摸弹弓,仰头望着身边的巨人族雄兽,难得流露出些许炫耀的意思。
“这东西叫做弹弓,霍铎尔帮我做的。”
雄兽道:“能教我吗?这东西挺管用的。”
余白点头:“当然。”
附近听到他们对话的兽人陆续开口:“我们也想学。”
弹弓比弓箭小,方便携带,而且比射箭更容易上手学习。
兽人们七嘴八舌地说话,并不耽误赶路的速度。
霍铎尔时刻观察余白的情况,见他累了,伸手想把人抱起来,可看着满手的血,浓眉微紧,明显迟疑。
余白看出对方的犹豫,胳膊忽然一抬,有些脸红。
“霍铎尔,我累了,你能抱一下我吗……”
他的眼神害羞却也坦然,告诉霍铎尔自己并不嫌弃。
沾了半身血的巨人族雄兽把干净纤小的兽侣抱在怀里,周围的兽人惊呼,起哄,又忍不住盯着看。
这画面让他们莫名地躁动。
*
霍铎尔凝着余白眉眼:“怕把你弄脏,也不想让你看到太血腥的东西。”
余白摇摇头。
“这些我都不怕。”
他顿了顿,两条胳膊小心环起雄兽的脖子,小声咕哝。
“我只怕你受伤。”
第56章
傍晚前小雨已停,斜阳拢着整座山岭,树野间飘浮着草木清新的气息。
再翻过一道,明日就可抵达部族交换的地点。
从前出来参加过交易会的羱族兽人纷纷松了口气,和第一次出来的族人说道:“来了这儿就安全了,今晚总算能好好的睡上一觉。”
除了夏季末举办大型部落的交易会,生活在较远地带的兽人不能准时在夏月抵达。
像春秋时分,四周也会陆续赶来一些缺乏物产的,规模比较小的部落。
时间一长,就形成了固定的路线。
为了安全起见,兽人都会自发维护驱逐附近停留的野兽,久而久之,就很少再有比较大的野兽靠近这座山岭。
霍铎尔寻到水源上游的方位,让兽人们驻地休息。站在高处往中游眺望,依稀能看到有两方小部落沿着水源两岸休整。
周围的水源地几乎都能看到兽族的痕迹。
阿林依旧负责守卫,余下兽人一部分拾取柴火,一部分处理多牙兽的肉,余白也没闲着,趁天黑前让霍铎尔带他到周围走了一圈,能用的外伤药草基本都摘了。
队伍中至少过半的雄兽在和多牙兽的战斗中受了伤,余白带的药物不够,只能临时取用。
夜里,羱族兽人驻地生起火光,兽人们食着烤肉。
余白接过霍铎尔烤好的肉,打开随行的一个陶罐,朝碗里倒了点果酱,接着拿起猪毛刷蘸上,往烤肉上涮。
多牙兽的肉口感还不错,没有膻味,如果不是太凶残,很多兽人对它们避而远之,也许已经落入常见的食谱之一。
尽管有酸甜的酱汁调味,但余白吃了大半块烤肉也腻味了,从火堆里挖出烤好的芋头,吹了吹,口感粉绵,他吃了两个,剩下的都让霍铎尔吃。
吃饱喝足,兽人们这才关注到身上的伤,开始喊疼了。
“白,你什么时候给我看看这条胳膊,嘶,好像抬不动了。”
余白洗了手,让部分兽人先把伤口附近的血洗干净,接着用前不久采集的药草给他们敷。
二十好几个兽人看下来,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伤,可也费去了余白不少精力和体力。
给一名鹏兽人敷完药草,他站起来时有些摇晃。
鹏兽人及时扶了他一把,还没来得及开口,余白身子一轻,已经被霍铎尔接到怀里。
周围的兽人看见,纷纷担心。
“白没事吧?”
“那么多兽人需要他看伤,肯定累到了。”
“如果我也会看伤就好了,还能替白分担一点。”
“你还有脸说,刚才敷药的时候是谁一直嚷嚷着疼的。”
鹫不像其他兽人那样打趣,始终默默望着余白的方向,霍铎尔有意挡开他们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鹫很清楚的感受到那个巨人族兽人对他的警告,但他不在乎。
阿林过来拍了他一下:“伤没事吧?”
鹫摇头。
阿林:“白天还听你说没什么问题,怎么这会儿又疼得敷药了?”
“……”
阿林:“……”
算了,他也看不懂这个奇怪又孤僻的鹫在想什么,只道:“快点把伤养好,你能飞,咱们探路还需要你呢!”
鹫微微点头,睡前再次朝某个方向望去,可惜霍铎尔把余白抱回了一块石头后,根本看不见那抹身影。
*
余白在霍铎尔怀里浅浅地打了个呵欠。
视线一转,已经被兽人放下,往他肚子上盖了块小兽褥。
他惊疑地“咦”了声,摸了摸身下的干草和麻布垫子:“什么时候找到的干草?”
霍铎尔道:“拿多牙兽肉和别的兽族换了一些。”
多牙兽大部分是霍铎尔杀死的,拿出一部分换取东西,部落里的兽人没有意见。
且余白是行程里唯一会治病治伤的兽人,兽人们都格外的顾着他。
有了酋长的指示,如今很多兽人都把余白当成下一任祭司看待了。
霍铎尔低声道:“睡吧。”
余白恍恍惚惚的,将睡未睡时,道:“下次找几个有想法,而且能学的兽人跟着我学些外伤治理办法吧。”
否则照白天的情况来看,假若以后部落遇到更大的灾害,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霍铎尔没有意见,他想替余白多分担一点,可医术的传承无论在哪个部落都很宝贵,如果那么容易掌握,也不会有那么多部落缺少祭司。
山上夜里凉,睡得迷迷糊糊地余白挨紧了超大号暖炉,脸上有些湿润,掀开眼帘,发现霍铎尔正在慢慢舔舐他的双颊,接着在他颈上反复舔舐好几次。
余白“唔”一声,已经习惯了兽人这样的举动,没有避开。
在他的观念里,可以把兽人的行为理解成一种标记,寻求安稳的方式,就像标记他们的地盘一样。
霍铎尔要标记他,把他规划成“安全地带”,虽然听起来有点羞耻,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他已经有了些入乡随俗的觉悟了。
*
翌日,整合过的队伍来到部族交易的地点。
带伤的羱族兽人们睡了一夜后精神恢复许多,除了行动不太方便,别的倒没发现什么问题。
而其他到来的部落,就算是规模更大的耀族和褐族,途中损伤程度比他们还要严重,有好几名兽人勇士都死在了路上。
大部落都有此损伤,中小规模的部落情况更是好不到哪里。
褐族部落的兽人盯着羱族的队伍,目光停在霍铎尔身上。
“羱族居然真的招到了巨人族勇士。”
“我听说他们来的时候一个兽人都没少。”
"羱族居然没有兽人死在路上?这一路上明明遇到很多多牙兽和毒液兽……"
羱族的勇士当然也明白他们这一路上有多威风,就算伤了胳膊和腿脚,丝毫不掩脸上的神气。
“我们部落有强大的勇士,还有会治伤看病的……巫医,更有兽神和火神保佑,当然能抵抗那些野兽!哪里是你们能比的?!”
羱族和褐族关系一向不是很好,前不久还和褐族起了冲突,见褐族兽人面目诧异,羱族兽人自然忍不住炫耀一番,以此展示他们的实力。
一听羱族有能治伤的巫医,围观的兽族接二连三的议论,又问:“哪个是巫医,能不能请他帮我族受伤的族人看看?”
褐族兽人忍不住开口:“巫医没什么用,只有祭司才有治疗的能力,羱族兽人在骗你们呐!如果你们用东西和我族交换,我族到可以请祭司弟子帮你们治好受伤的族人。”
说着,褐族兽人沿着羱族部落的队伍寻找,根本没发现有疑似巫医的兽人。
这时候也怪兽人的印象刻板,都认为会治疗的兽人都具有一定阅历且上了年纪的,所以也将余白忽略过去了,只以为他是巨人族的兽侣而已。
还是个很弱小的亚雌兽,脸是好看了些……但亚雌兽再好看,只要无法生育,对雄兽而言也没什么用。
*
余白不知周围目光打量的含义,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各部落用来交换的物产上,眸子里的光越发明亮。
绝大多数兽族个子拔高,余白身量纤小,霍铎尔抱着他走,这样的组合放在哪个部族都非常惹眼。
羱族部落占好摆摊的位置,喊道:“白,你们的东西需要我们帮你摆吗”
余白挥了挥胳膊,示意不急。他现在更想逛完交易会,看看有没有别的……
他轻呼一声,眼眸睁圆。
“霍铎尔,放我下来……”
霍铎尔刚把兽侣放到地上,余白连忙跑到发顶插着几根灰色羽毛的兽人面前。
雏羽族的摊子十分冷清,他们作为没什么战斗力、喜好种植的兽族,不像其他大族那样拿的出厚实且鞣制得很好的皮毛,又或锋利的野兽骨头、兽肉,只能摆一摆他们种植的黍豆。
这些黍豆他们经常拿来吃,虽然其他兽族觉得生啃不好吃,但雏羽族都这么吃过来的,也没见吃死过谁。
在别的部落因为缺少肉而难以过冬的时候,他们靠着黍豆活了一年又一年。
此刻瞥见一个纤小好看的亚雌兽双眼亮滢滢地望着他们的黍豆……
亚雌兽身上穿着样式与众不同,看起来格外舒服的麻布短袍,雏羽兽人连忙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招呼。
“羱族的亚雌兽你真好看,比我们雏羽族最好看的兽人还漂亮!你要尝尝我们的黍豆吗?这些黍豆很好的,就是,就是难啃了点,如果你牙口……”
余白打断了雏羽兽人的竭力推销:“这些我能全部换完吗?”
“啊?!”
“全……全部?!”
雏羽兽人被这个意外的惊喜砸得脑袋晕乎乎的。
兽神啊,没有兽人愿意看一眼的黍豆终于也能交换到物产了吗?!
霍铎尔皱眉:“白……”
他的小兽侣要这些硬得像石头的黍豆做什么
余白努力剥开黍豆的外壳,看清里面略显粗糙的灰白色粒子后,眉眼立刻堆出笑意。
他仰起小脸望着注视自己的那双兽目:“霍铎尔,我想要这些黍豆。”
霍铎尔没问缘由,兽侣想要,自然答应。
雏羽兽人带来的黍豆足足有四个大藤筐那么多,因为没有兽人看得上,一粒黍豆都没少。
巨人族雄兽垂目,淡淡看着几个因为兴奋而抱在一起的雏羽兽人。
“你们想和我的兽侣交换什么。”
雏羽兽人结结巴巴道:“可、可以换亚雌兽身上的麻布吗?”
他们看出这种布料的好,比大部分兽族制作的都要细致柔软。
别的兽族一听这话,有点不乐意。
“巨人族,能不能和你打个商量,你们的麻布我拿兽皮,兽骨跟你换,要这些硬巴巴的豆子干什么?”
霍铎尔没看说话的兽人,只道:“白想要什么就换什么。”
别说豆子,只要余白想,用珍贵的陶器和麻布换石头都没有意见。
兽人惊讶:“你、你一个那么厉害的巨人族,干嘛那么听小亚雌兽的话?”
余白瞥了眼旁边的兽族,目光从他们的摊子上扫过,停在几块兽骨上。
他迟疑问:‘这些是什么骨?’
兽人道:“大虫骨!”
“对、对,去年我们族意外捕得两头大虫兽,他们的皮毛可好了!但这些骨头也不错的,不比皮毛差!”
兽人对动物的骨头认识不深,大多数用来做尖锐的利器,或容器。
余白向霍铎尔询问大虫兽的样子,肯定大虫兽就是老虎后,用麻布和一些陶器换了这些骨头。
虎骨是入药的珍贵材料,可以治疗不少疾病。
兽人稀罕的摸着麻布,没见过陶器,敲了敲,惊道:“怎么感觉比石器还要好?”
他们自觉捡了便宜,又怕余白反悔,赶紧把大虫兽的骨头给他,将换来的麻布和陶器收起来。
午时,霍铎尔抱着余白到山上吹风,一览四周的山野。
余白有些兴奋,脸颊透着红,在霍铎尔怀里翻来翻去的。
霍铎尔无奈,微微岔开短袍,好让发紧的地方舒服点。
“白,怎么不想休息?”
余白浅浅笑着:“那些黍豆是很重要的东西,可以用来吃。”
黍豆居然是这个时代的米,虽然长得比较粗糙,形状也不规则,但现代的米可是经过一代代人驯化养殖才演变出来的。
他心里高兴,想不出宣泄的方式,只好捧着霍铎尔低垂的脸孔,含着羞,生涩地在对方薄唇碰了碰,舌尖轻舔。
余白没有恋爱经历,也不知道怎么亲吻。
他凭着本能像霍铎尔对自己那样用舌尖轻轻舔,舌根一疼,忽然被霍铎尔完全吸住。
余白傻了,眼睫颤抖地紧闭,被迫地张着嘴,任由霍铎尔将他的舌头往温热的口腔里拖入,深深吸吮。
霍铎尔担心自己咬伤兽侣,做什么都是用舌头吸的。
“白,嘴再张一些……”
余白眼尾湿润,唇也很湿。
但他听话得要命,看霍铎尔要吸舌尖,乖乖地张开嘴,将柔软的舌头全部给了对方。
第57章
余白软着腿被霍铎尔抱下山时,唇又红又湿。
阿力和塔塔家老三在交易会上差不多把想换的东西换好了,这会儿到处寻找余白,想看他换了什么。
巨人族相当瞩目,稍一打探,顺着指示的方向,很快找到雏羽族的摊子前面。
霍铎尔正在收拾余白买的黍豆,至于余白,则跟雏羽兽人低声商量着什么,说完,双方点了点头。
阿力和塔克睁大双眼,等余白转身,满脸不可置信。
“白,你、你居然用陶器和麻布换了这些黍豆?”
“这种黍豆我尝过,太硬了,磕牙齿,硬邦邦的,根本不好吃!”
余白眼眸弯弯,唇色鲜红滋润。
“要换另外一种方式吃黍豆。”
他心情好,雏羽兽人答应每年黍豆收获的季节都和他交换。
因为不清楚羱族部落的地质条件是否能将这些黍稻成功种植,在不确定试错成本的情况下,雏羽兽人愿意向他提供更多的黍豆最好不过。
阿力似懂非懂,眼睛直愣地望着余白的嘴,塔克也呆呆看着。
“白,你的嘴怎么那么红啊?”
红得怪好看,像成熟的果,裹了层红透的皮,好像一口咬下去就会溢出甜美汁水似的。
余白噤声,眼神往霍铎尔身上瞅,很快收回。
他支支吾吾:“刚才吃的食物太热,烫着了……”
阿力听得嘴馋。
他们虽然从余白身上知道可以用葱蒜和辣辣根做香料,但做出来的食物总是不及余白做的好吃。
看两人馋了,余白笑着将带来的自制果酱和酸辣酱递给他们,又道:“这罐子酸辣酱加了剁碎的哭哭果,味道有点辣,如果吃不了辣就不要勉强。”
兽人对辣的程度没有概念,只能从吃完以后哭得多惨来判定。
他们抱着两罐酱料回去涮着烤肉吃,特殊的香味引得不少兽族注目。
附近的兽人碍于有巨人族在不敢和余白搭话,连接围着阿力。
“你这罐黏糊糊的是什么东西?涂在肉上好像很好吃,我用部落的香豆和你交换可以吗?”
阿力摇头,抱着罐子不松手。
“这都是白的,白不开口,不能交给你们。”
“这些香豆别的兽人想多买几颗我都不乐意呢,只要你身上脏了,用香豆一搓,搓两碗饭的时间就能搓干净了!”
阿力噗嗤一笑,塔克道:“这不就是肥皂吗?”
“我们部落有肥皂,摸过肉的手用打湿的肥皂涂几下,不用两碗饭的时间就能洗干净!”
而且他们的肥皂还改良过,余白取了几味带芬香气息的药草当成新材料添加,改良过的肥皂比第一次粗糙制作的多了淡淡的芳香气味,省着点用,一块能用好久的。
“我不信,你们羱族部落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东西?”
“我们的麻布,陶器没看到吗?至于肥皂,白会做的可不止这些,比起来自然就……”
无意说漏嘴的阿力连忙闭上嘴巴。
弄着肉的兽人都手上沾着油,当场从怀里摸出一块麻布包起来的东西,拿水稍微打湿,涂在手上,搓几下,水一冲,油污立刻没了,而且残留了点淡淡的气味。
精明些的兽人发现羱族兽人对小亚雌兽很是维护,而且态度比较尊敬。
“他们对那个亚雌兽不一般。”
“我看那个亚雌兽用麻布跟雏羽兽人换了很多黍豆,莫非他知道更多的我们不了解的东西?”
“那些麻布摸起来很好,你看亚雌兽的短袍,和别的兽人比起来……”
实在太独特了,看着就细致。
“难怪前阵子羱族酋长趾高气昂的,莫非和眼前的亚雌兽有关?”
褐族的兽人想进一步打探,他们猜测麻布、陶器和肥皂都跟亚雌兽有关系,可碍于守着对方的巨人族,没有妄动。
他们的勇士在巨人族手上吃过亏,今天想借着比试的机会找回场子。
兽族之间较量的气息忽然弥漫开来,余白用制作麻线的办法和雏羽兽人交换了种植黍豆的方式,看前面情况不对,也闭上了嘴巴。
兽人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聚集,最后停在交易会最大的的空地周围。
余白坐在霍铎尔臂弯里,借着高度的优势,看清里面的里面的形势。
“他们准备做什么?”
阿力挤过来,道:“比试啊。”
就如之前了解到的,部族之间会趁着交易会进行比试,比哪个部落的勇士厉害,比谁的祭司更有本事,也借此机会展示部落实力,招纳新的兽人。
交易会除了物产,兽人更是重要的资源。
*
巨人族避世而居,霍铎尔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但他并不像其他兽族那样好奇,注意力都放在兽侣身上。
谁最强大,谁的本事最厉害,对他来说都不如怀里的余白。
部落能否壮大,主要靠拳头说话,力量和战斗能力的比拼,成为今日比试的重要看点。
中小部落的争斗很快就被几个大部落截断,褐族派出了勇猛强壮的雄兽,耀族紧随其后,像羱族、蚩族也不甘示弱。
空地四周的叫好声,怒吼声此起彼伏,实力为强的世界,拳头最能激起兽人好斗的本性。
褐族部落这次带了将近一百名勇士出来,按车轮战比试,其他兽族的勇士根本耗不过他们的后备补充。
阿林咬咬牙,准备继续派几名勇士进场,霍铎尔道:“不可。”
阿林满脸不服:“他们不就仗着勇士比我们多……我还能一个打两个呢!”
霍铎尔:“来时就伤了过半兽人,返程必须保留没受伤的勇士。”
他们队伍里还有一半的雌兽和亚雌兽需要保护。
阿林充血的脑子微微平静下来。
“霍铎尔,你说得对。”
可看着褐族那副嘚瑟样,气不打一出来啊。
“霍铎尔,你要不要……”
连余白也看向霍铎尔。
“我上去比几场。”
开口的鹫走到场地上。
阿林道:“可你的伤……”
鹫看了一眼余白,觉察巨人族冷冷地盯着他,这个鹏族雄兽面色不动地移开视线。
“敷过药,已经恢复了很多。”
亚雌兽同样有选择兽侣的权利。
鹫看着霍铎尔那样守护余白,尽管嫉妒,但并没想着要把对方挤下来。
他从高空摔向悬崖,落进了羱族部落的领地。一双翅膀差点断了,好在余白帮他接了回来。
鹫是留在羱族的第一个鹏人,因为会飞,酋长特地招纳,并且许诺给他分配一个雌兽。
鹫留在羱族,却拒绝了分配的雌兽。
他喜欢那个小亚雌兽,得知亚雌兽有了兽侣,生过挑战的念头,想把余白抢过来。
偏偏余白的兽侣是一个拥有山神之力的巨人族兽人。
鹫郁闷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这次出行,配合霍铎尔杀了一大群多牙兽,他转念一想,像白这样的亚雌兽,身边多一个强大的兽人守护又如何?
他在为自己争取机会。
鹫持着木茅和弓箭上场。
*
空地上,只见一个带伤的鹏人手持弓和茅飞在半空,和他对战的足有四个褐族雄兽。
光是一对四,便足以让许多围观的兽族惊呼。
鹏人借着飞行不断进攻褐族雄兽,但那些雄兽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有着丰富的迎战能力,大概一顿饭的时间,几个雄兽都被弓箭射伤,肩膀血流不止。
而突袭成功的鹫情况也没好到哪里,一边断过的翅膀动弹不了,狠狠摔向树桩。
褐族的领头见四个族人都没打死鹏人,面色狰狞,吆喝另外两个雄兽进场。
还没动手,林子隐隐震动,忽然被地面升起的树藤隔开。
霍铎尔遍布图腾的左手操控着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藤蔓,将鹫,受伤的四个褐族兽人,进场的褐族兽人分三面全部隔离。
树枝灵活,像蛇一样在半空轻晃,周围兽人倒吸冷气。
只见对准他们的枝根十分尖锐,毫不怀疑这些藤蔓和利枝能插破他们的身体。
霍铎尔五指微曲,升在半空的藤蔓形成一个巨大的手掌。
“到此为止。”
蚩族的领头站出来,笑容和气:“适当比试就好,伤到性命的话可就违背了比试的本意啊。”
继而话锋一转:“既然大家伤得都挺严重,不如下一场就比哪个部落的祭司拥有能为他们治伤止血的本事,如何啊?”
褐族的祭司弟子迎出来,摸了摸脖子上带的骨链。
“可以。”
又问:“羱族有没有兽人接受这场比试?”
阿力一群兽人齐齐望向了霍铎尔臂弯里的余白,他轻声道:“先把我放下来。”
从树缝透下的日光洒在余白身上,唇红面白,眉眼弯弯,一袭轻短麻布衣,肩膀背个袋子,踩着布鞋。
他模样稚嫩,皮肤白皙柔软,个子仅比长开的幼兽大一些,怎么看都不像会治疗的兽人。
四周兽人议论:“那么小的亚雌兽能做什么?”
“褐族派出祭司弟子,这个亚雌兽不是祭司弟子吧。”
余白拍了拍麻布袋子,让阿力帮他削几根干净的木头和板子送过来,道:“我只帮羱族部落的兽人医治外伤。”
又露出一个浅淡的,羞赧的笑容。
“一个人有没有本事,不能凭他的外表判定,再弱小的兽人,也能发挥属于他的力量。”
他在鹫的面前半蹲,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翅膀,道:“你这翅膀之前断过一次,现在又伤了,我要帮你把它全部接起来,否则以后很可能再也用不了这只翅膀。”
鹫微微点头,他疼得满脸汗,却不皱一下眉头。
“我相信你。”
旁的兽人想靠近了围观,霍铎尔五指一动,锐利的树枝便形成包围圈,以余白为中心,为他保留了一块干净,不受侵扰的空地。
只听周围传来褐族祭司弟子的吟诵,跳着舞着,烧了些树枝,接着用烧出来的灰洒进褐族勇士受伤流血的肩膀。
鹫完全下了力气攻击,褐族勇士伤口上的血并未止住。
反倒是余白,替鹫清理伤口后,先在几处动脉穴位上按了按,接着用药草和麻布替他包扎,涌出的血渐渐止住。
那只断翅也被木头和板子固定起来,颇为滑稽,但围观的兽人没有谁为此发笑。
比起常见的祭司救治方式,他们第一次看见这种治疗办法,很奇怪,可鹏人的伤口确实不再流血,断掉的翅膀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怜了。
“这亚雌兽难道是巫医”
"巫医居然那么厉害?"
“那个……羱族的巫医,你能替我族族长看一下伤口吗,族长被多牙兽攻击后这几天总是流血,我们拿东西跟你换。”
只要没瞎眼的兽人,都能看出来余白的治疗方式比祭司弟子的办法见效快。
不少兽族在路上遭受野兽袭击,这会儿都想让余白替受伤的族人看一看。
余白忙活好一阵,帮鹫接完翅膀,退回霍铎尔身后。
他轻声道:“我可以帮忙,但交换的条件需要羱族领头跟你们交谈。”
霍铎尔从兜里摸出一个肥皂,弄湿了,裹着余白沾血的双手,仔细擦洗。
兽人们一愣一愣,呆呆地看着巨人族兽人帮好小的亚雌兽把手洗干净……
洗完,霍铎尔才不急不慢地开口:“有事的,找我商量。”
趁余白去给兽人救治的时候,好几个小部落借此机会找到霍铎尔,表示他们有意愿归入羱族。
一个部落的实力壮大,光靠吸收勇士还不够。
余白能为受伤的勇士治疗,还能接起断掉的骨头,足以让许多兽人动心。
谁不希望冲锋陷阵之后能有族人替他们治伤?
弱肉强食,强者为上固然是生存法则。
抛弃弱小和伤疾的做法在部落里也很常见,可这些行为……难免令兽人心寒。
但羱族部落就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亚雌兽。
前来归顺的小部落坐在地上和霍铎尔商议,可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同一个方向。
他们看着正在为伤患包扎的余白。
兽人们眼里隐隐透露着期望,霍铎尔没有错过这些兽人的目光。
包括那个鹫的。
他的白……
就像白说的那样,长得弱小不代表没有能力。
余白也有守护别人的力量。
霍铎尔望着那抹纤细的背影,兽目晦暗,注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兽人被他的兽侣吸引。
第58章
挑着晴天的日子,羱族外出交易的兽人踏上返程的路途。
来时一百人整的队伍,回去的路上变成一百六十五人。
多出来的兽人,分别来自四个部落。
其中三个部落剩下十几人,这趟出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借着交易会寻求大部落的庇护,最后剩下的十几个兽人来自黑耀部落。
黑耀部落和耀族有些渊源,祖上曾是一脉,后来因为种种分歧,他们的祖先带领一支队伍离开,建立了现在的部落。
黑耀部落除了出来的十几个兽人,还有五十多个族人留在领地里,这次他们先跟着羱族的队伍返回领地看看,定下来后再把族人接过去。
在几个兽人部族中,褐族规模最大,黑耀部落原本想跟褐族商量,寻求庇护。
可借这次交易会,黑耀部落的首领见识到大族部落的高傲,为此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蚩族和羱族规模差不多,但羱族展示的麻布陶器让他们眼睛一亮,而巨人族的战力,以及擅长治疗的巫医更让他们下了寻求庇护的决心。
余白趴在霍铎尔肩头,打量兽人的同时,后方的兽人也在看着他。
一群兽人,尤其是受过外伤后经他包扎的,目光里包含信任与温和,而对霍铎尔,更多的目光则是对力量崇拜的炙热。
也不知霍铎尔对招纳的兽族说过什么,这支将近两百兽人、重新整合过的队伍,居然井然有序地穿过山野和荒林,途中没出什么差错。
*
时值正午,日光炽烈,队伍穿过一道山谷。
山谷处在风口,涌入谷口的风猛烈地吹着脸颊。
异世的风很毒,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兽人,这会儿只觉脸上干疼,裸露的皮肤都快被这阵风吹得变形。
霍铎尔掌心裹着余白的后脑,将那张小脸护在胸膛里,山谷过半,浓烈的日光居然被一阵浓云遮挡。
霎时间乌云滚滚,遮天蔽日,风雨欲来。
夏季的雨期总是多变,霍铎尔目光寻见谷外有几个洞穴,立刻让所有兽人进洞休息,暂时避过这场将至的狂风暴雨。
山洞内,负责后勤的亚雌兽刚把火点起来,天地相连的地方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泥土混着植物的味道从地下源源冒出,不久前还热得冒汗,伴着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余白不由打了个哆嗦。
背后一暖,霍铎尔取出一张兽褥盖在他身上,掌心贴着他的肩背和胳膊反复搓了搓。
“白,冷吗?”
余白很想再强撑片刻,但他不敢再途中生病,免得增加负担,于是轻轻点头。
只见霍铎尔脱下兽袍,将他抵入火热胸膛抱着。
坐在四周的兽人都往这边看,嘴上窃笑。
余白脸一红,整个身子完全藏在霍铎尔怀里,攥着对方的虎口没吭声。
这场雨下得并不久,雨水刚停,霍铎尔便让阿力,阿林和毛毛清点人数,队伍集结再次出发。
穿过山谷,进入一片矮林。
临近傍晚,又下过雨,不少野兽都出来喝水觅食。
探路的兽人在水源四周发现一群停留的短毛兽,霍铎尔让一支小队进行捕捉,找到合适的休息地后,依旧让阿林带着兽人防守,其他的就近生火,准备晚食。
队伍里哪怕是带伤的兽人,也会力所能及地做点事,比如打水,或者到附近拾取木柴,见此情形,余白也没闲着,趁着夜色来临之际,沿四周转了一圈,替受伤的兽人检查身体。
兽人打了水回来,黑耀部落的兽人渴得厉害,迫不及待地就要把水往嘴里送。
余白正给一名肩膀受伤的兽人添药,瞥见他们准备喝生水,连忙阻止。
“等等。”
黑耀族长对这个亚雌兽挺和气的,如果他们部落有个能传承本事,治疗伤病的祭司,也不至于会落魄到这种程度。
“小……巫医,怎么了?”
余白:“今后不要再喝生水了,取回来的水烧沸腾之后再喝。”
“还要烧了再喝?多麻烦啊……”
“我看羱族兽人也是烧了水才喝。”
余白摇摇头:“长期喝没经过处理的水,有很大概率感染疾病。”
在返程途中,他发现队伍里每天都有兽人闹肚子,腹泻,或食欲不振,经过询问才知道他们这样的症状已经持续好一段时间。
余白看过他们的粪便,发现里面有虫。
返程的路上不方便采集药草,他打算回到部落再给这些兽人送点药草煮成水服用。
过来清点人数的阿力说道:“你们就信白说的话吧!我们原来也喝没烧过的热水,吃没煮熟的食物,但经常闹肚子,还会拉虫子,你们肯定也这样!”
竖起耳朵听的别族兽人纷纷点头,
阿力又道:“你们就按白的叮嘱,以后把水烧到冒泡泡了再喝,这叫……沸水,食物也要煮熟了吃,回到咱们部落了,喝点药,这种症状不久就能恢复。”
一听有这好处,兽人暗暗记在心里!
他们同时心想,羱族部落的这个亚雌兽可真大方,居然愿意把这些交给他们。
要知道很多部落里,除了祭司和实力强大的兽人,兽族祖神的传承都不会让太多兽人知道。
黑耀兽人望着余白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如果不是羱族部落实力不错,换做其他的小部落,像余白这样的兽人,十有八九都会被大部落捋走。
**
四日后,队伍回到羱族部落。
霍铎尔将招纳的兽族交给酋长安排,匆忙交代几句,紧了紧怀里的兽褥,抱着余白赶回院子。
余白病了。
这路程天气多变,烈日和暴风雨频繁交错,他撑了几日,昨天下午就开始烧热不退,服了药就一直沉沉睡着。
负责看家守院的小狼嗅到小两脚兽的气息格外兴奋,瞥见大两脚兽抱着小两脚兽进门,正要扑过去,却被霍铎尔呵斥:“别闹他。”
小狼夹起尾巴,觉察不对后跟了过去,嘴里低低地呜叫,曲起半身,用毛绒绒的大脑袋去拱小两脚兽的腿。
霍铎尔把余白放进床里,转去灶屋烧水。
小狼趴在床尾守着,偶尔用脑袋蹭一蹭余白的腿,小两脚兽出去一趟又生病了,愁死狼啊。
可它没办法做什么,只能试图拱醒小两脚兽,担心他醒了肚子饿,很快越出围墙,身形如电的消失在山野,给小两脚兽打猎去。
*
夜色四起,天上挂着星河。
霍铎尔熬好了药,用温水替余白擦拭身子。
余白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睫,哑哑地唤:“霍铎尔……”
霍铎尔听着兽侣脆弱的嗓音,为他换好干净的麻袍后,把人抱在腿上,一手搂着,一手喂药。
“白,喝点药。”
余白含糊回应,药发苦,秀气的眉心皱成一团,不太想喝了。
他从前一向吃药不眨眼,无论多苦总会乖乖咽进肚子。
这半年倒是养出了一点小性子,此刻睁开蒙蒙湿湿的眼睛,可怜兮兮道:“太苦了。”
他微微发热的脸贴在霍铎尔胸膛轻蹭:“什么时候才能不喝药……”
霍铎尔无措,掌心贴在兽侣的脊背轻轻拍抚。
兽人天生要强,无论心态还是身体,只要有口气在,为了活下去,多疼多难都能熬下去。
他从来不觉皮肉上的疼算什么,更别说喝药这种事,哪里算得上吃苦?
但兽侣小脸皱起,脸颊因为发热而泛红,他便觉得这种苦实在太难熬了,为什么会是余白来承担?
“白,喝完就不难受了……”
霍铎尔笨拙地安慰。
他含了口药,慢慢喂进余白的嘴里,舌头在温软窄小的口腔里扫荡,企图把药汤苦涩的味道舔干净。
余白唇角湿漉漉的,眼神懵懵。
霍铎尔低声道:“我给白将这些苦味舔干净。”
余白头脑昏沉,也真信了这样有用。
于是张开柔软的嘴唇,一丝水润的痕迹从唇畔蔓延到下巴。
霍铎尔把他的口腔反反复复地舔了几次,又将他嘴角滑出的湿痕舔干净。
一碗药喂完,余白的口腔都快被舔化了。
这般照顾了三日,他的身体总算恢复,沉重感褪去。
余白醒的时候霍铎尔不在身边,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动静。
不久之后,霍铎尔把过来看望余白的兽人打发走,进屋看见他醒了,连忙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摸了摸额头和脸颊,心里松了口气。
“白,你总算恢复了。”
趴在床尾的小狼凑个大脑袋过来蹭了一下他的手背,霍铎尔把小狼挥开。
余白闷闷一笑:“干嘛欺负小狼……”
刚开口,立刻咽了咽嗓子。
他隐约记得这几天霍铎尔给他喂药的时候总是舔他的嘴,里里外外地舔舐,不由心虚,羞耻,又伴着一股隐秘的甜蜜。
霍铎尔把余白照顾得很好,就算生病,每日都替他清洁身子,梳理头发,手脚的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
没起风时,还抱他到院里晒太阳。
整个部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余白还要干净柔软,散着股好闻气息的兽人了。
余白心里充斥着酸甜的滋味,眼睛湿湿的。
霍铎尔指腹擦着他的眼角:“白,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难受,我去找老祭司替你看看。”
余白摇头。
“不是难受。”
“那为什么哭?”
余白:“高兴也会哭的……”
霍铎尔寸步不离地照顾让他很想做些什么,那是一种过度满足后想要献祭的心理。
余白忽然起了一股决心,双腿岔开坐在兽人怀里。
他忍着羞却坚定地蹭了蹭,霍铎尔抱紧他的腰,面上的心疼还没褪去,因为受激,冷硬的五官瞬间变得有些扭曲。
“霍铎尔,下、下次,我们……”
霍铎尔按着他:“白……”
说完,狠狠跳了下,几乎把麻袍撑破。
余白眼睛一下子红了,依然湿润。
他慢慢挤出想要说完话。
“下次我们……做真正的兽侣……”
第59章
真正的兽侣?
霍铎尔还没理解话里的意思,心神只被兽侣的嘴唇吸引了去。
他想做点什么,忽然瞥见兽侣小脸一红,捂着肚子害羞。
“霍铎尔,我饿了……”
余白惨兮兮地抬眼,睡了几天,进身的都是汤药,他刚恢复,胃口恰好处在旺盛的时候。
霍铎尔大掌一收,裹着两片柔软而溢出的肉揉了揉,道:“我去准备吃的。”
等兽人出去,余白捂着屁股站起,脸红扑扑的。
趴在角落的小狼呜呜一声,展开前肢抖了抖蓬松的毛,一听小两脚兽肚子饿,立刻窜到墙角,挖出它埋在地底下的猎物。
小狼将嘴里好大一只多肉兽摆在地上,昂首挺胸地抖抖尾巴。
“嗷,嗷呜呜!”
看,我猎哒!
嗷完,拱了拱小两脚兽的腿,让他快点吃。
小狼只留了最大的一只多肉兽,没有大两脚兽的份。
它也愁呀,小两脚兽那么听大两脚兽的话,如果让他把食物让出来,肯定会乖乖让的。
小狼的身板都快赶上小两脚兽的了,在它眼里,小两脚兽就是吃太少,所以才长得不高不壮,大两脚兽都不会多喂点!
余白看着喉管上血渍还没凝固野兽,摸了摸向自己示好的小狼,哭笑不得,心里却暖洋洋的。
“这是生的,我也吃不了呀。”
小狼急得不行,小两脚兽再不吃,大两脚兽就要进来了。
霍铎尔盛了一碗白卜卜骨汤进屋。
白卜卜是这个世界的白萝卜,最小的都有大腿那么粗,混在骨头里熬汤,味道清甜又解腻。
霍铎尔看余白听话地喝了汤,这才沉默地收拾地上的多肉兽。
残留的血污把地面都弄脏了,他皱了下浓眉,朝小狼说道:“白喜欢干净,别把这些东西往屋里带。”
小狼朝大两脚兽龇牙,很快又夹着尾巴跑了。
余白摇摇头,也不知道小狼和霍铎尔是怎么相处的,只要相安无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午后,日光干燥。
余白吃了东西,喝完药又睡了一觉,许是年轻,觉醒后身体恢复了不少。
霍铎尔出门了,小狼守在院里,见他出来,舔舔肉垫子,摇摇大尾巴神气地跟在他身后。
余白笑呵呵地给它挠挠下巴,接着去看和雏羽兽人换回来的黍豆。
黍豆,也就是稻子,霍铎尔在他休养的这几天替他把谷子外壳舂干净了。
白色粗糙的米粒装了整整两个大罐子,余白满心雀跃,窑了半碗,准备煮点白粥试试。
他在院里洗米,门外忽然来了人。
余白前去开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眉眼瞬间溢出喜悦。
“老祭司?”
他手上还沾着水,腼腆局促地把兽人请进院子。
“您怎么过来了?”
老祭司,也就是邬,向来威严的面孔在接触到余白的那一刻,难得有了缓和。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小亚雌兽有种莫名的投缘。
“前几日你生病,我来过一趟,那会儿你还睡着,于是想等你醒了过来看看你。”
“霍铎尔把你照顾得还不错。”
余白进屋端了杯添了蜂蜜的水出来:“您先喝点水。”
邬老祭司淡淡一笑,发现水里有一丝甜味,目微光微微发亮。
余白乖乖道:“水里兑了点蜂蜜,喝着润嗓子。”
又解释:“蜂蜜富含营养价值,可以消除积食,缓解疲劳,不过太甜的食物最好不要一次性食用太多。”
邬老祭司倒是知道这些甜蜜,兽人有时运气好就会摘到,大多都当场掏出来吃干净,没有像余白这样兑进水里喝。
“倒是新奇的吃法。”
说着,目光落在一处,余白连忙倒去碗里的水,留下黍米。
邬老祭司:“我听说你用麻布换来这些黍豆。”
余白点头:“黍豆是一种重要的食物,把它们的外壳用石杵舂干净,加入适当的水,放进锅里煮就行。”
邬老祭司:“也是兽神告诉你的?”
余白心虚地点头。
所有兽族都认为,一切有用的事物被发现时,只源于兽神的传承。
邬老祭司看着白色的黍豆陷入沉思,余白走进灶屋生火,往陶锅加入米,倒入的清水没过手背,回头笑了笑。
“如果老祭司不赶时间,可以留下来尝尝黍豆煮熟后的味道。”
邬老祭司道:“也好。”
邬对后辈一向严格,可对余白却是另一种情绪,打心里就觉得亲切。
“白,你的身子不比其他兽人,这些日子在外劳累,辛苦你了。”
“到处走走还不错,就当欣赏风景,如果不是这趟出行,还没机会换到黍豆呢。”
余白又问:“新来的兽人怎么样了?”
邬老祭司道:“还没处置好。”
原本两方已经谈妥,但外族,尤其是黑耀部落的兽人发现羱族有内外城之分,都想挤进城里。
他们部分青壮年雄兽通过了考验,剩下的另一半只能住在城外。
黑耀首领不希望族人分开,酋长本来想退一步,可霍铎尔却坚持来时谈好的条件,想进城,就必须打散那些兽人,不能抱团。
至于无法通过考核的兽人,这两天接受了羱族的规则,开始在城外进行安置。
过去半年,余白常常给城内外的兽人治伤,也借此机会告诉他们保持居住环境卫生的重要性。
在酋长的规定下,兽人用水和饮水的地方强制分开,接取饮水的河流周围不能乱拉乱丢东西,且酋长让兽人建了几个公共茅房,兽人们定点上厕所,在日头升起的第七天集中清理一遍。
只半年,余白这座院子里种植的蔬菜瓜果长得绿油油的,想吃什么随手就摘。
兽人知道这样做的好处,也学着开垦。
但部落的地没有规划,且居住的环境空间有限,酋长就带着兽人扩建领地,在后方开出一片荒土,将处理的粪便用来积肥,然后种植。
由于部落扩张,且每日至少派出五十个雄兽狩猎,因此剩下的雄兽、雌兽必须帮忙修建部落。
缺乏劳动力的情况下,酋长招纳兽人的心思也比从前强烈了许多。
羱族主城这几个月都在修建,城外的兽人见到改变的好处后,加上绝大部分都受过余白救治的恩情,也有样学样的收拾起居住环境。
如今到部落边缘转一圈,脏乱差的现象已经减少了许多。
外来的兽族看见羱族外城比他们原来居住的部落还要好,除了部分黑耀部落的兽人,大多数都歇了其他心思,老老实实地留了下来。
余白从邬老祭司的话里知道了部落当前的形势,还待开口,忽然动了动鼻子,小跑着赶回灶前。
他盛了两碗米饭。
煮熟的黍豆长大饱满,虽然有些粗糙,却并不影响口感。
余白将其微微吹凉,浅尝一口后,浑身止不住颤抖。
来到异世快要两年了,终于尝到了米饭的滋味。
邬老祭司看他满脸欣喜,便也舀了一口尝试。
黍豆很软,就是没什么味道。
“老祭司,先等等。”
说着,余白把早上吃剩温在石锅里的汤盛出,倒入米饭搅拌。
他颤着声道:“您再尝尝?”
邬老祭司继续试吃,遍布周围的面孔轻微抽动,埋头就吃,半碗米饭很快见底。
老祭司失态道:“白,这些煮熟的黍豆配着汤吃,实在……太好吃了……”
余白同样有些失态。
他遏制着激动的心绪:“我向雏羽兽人学习了黍豆的种植办法,时下准备入秋,不合适种了,只能等来年春年尝试播种。”
“别的部落并不知道黍豆能这样吃,我们可以派出兽人到雏羽部落,和他们交换更多的黍豆回来。”
邬老祭司深深赞同:“明日我和酋长商量一下。”
送走老祭司,余白等霍铎尔回来后告诉对方这个好消息,夜里又煮了米饭。
一连半月,余白负责跟进和雏羽部落交换黍豆的事,虽然有些累,但他精神焕发,从没哪一刻像此时这样充满干劲,羱族部落的兽人在吃过米饭后,相继陷入了沸腾之中。
他们感激兽神的恩赐,感谢余白的传承。
*
夏末的傍晚,余白在城外教兽人们如何煮熟黍豆,回到主城时,一名巡视的雄兽拦住了他。
“……鹫?”
余白记得对方,部落里就一个会飞的兽族。
鹫递给他一个篓子:“白,谢谢你救了我两次,这个送你。”
余白原本不想再收。
他给兽人治伤后收到很多东西,土窑和院子都塞满了。
正准备拒绝,眼神忽然晃了晃,抓起篓子里的东西,不可置信地翻了翻。
鹫送给他的,居然是大半篓看起来胖嘟嘟的人参?!
“鹫,这些人参你去哪里采的?”
“人……参?”鹫冷漠的面色闪过疑惑,对上亚雌兽亮滢滢的眼神,压着内心的悸动,道:“我飞到拉玛山很高的地方采到的。”
拉玛山很远,距离羱族部落至少有十五天的路程,是一座非常陡峭绵长的山脉,如果不是鹫能飞,根本到达不了那个地方。
余白震惊于鹫去了拉玛山,而且居然把人参都送给自己。
鹫看他有些出神,以为不喜欢,笨拙地解释:“白,我尝过你说的这些……人参,很多水,有股甜味,所以我想送给你。”
余白定了定神:“人参很好,它们的药用价值很高。”
鹫见他喜欢,送完东西后收回有些痴恋的眼神,默默离开,继续巡视去了。
**
夜里,余白整理人参,告诉霍铎尔这种药物的珍贵和来之不易。
霍铎尔兽目晦暗,心里有些酸,还有股焦躁。
“这些……都是鹫送的,白很喜欢?”
余白点头,想了想,又道:“这是鹫感谢我替他治伤的礼物,不过这份礼物超出预料的珍贵,我不能独占。有了人参,以后可以救治更多的兽人,还有……”
他话一顿,忽然转头,发现霍铎尔目光里闪烁着痛和急躁。
他连忙放下人参,跑过去摸了摸对方的手。
‘霍铎尔,你不舒服么?’
霍铎尔点头。
他坐在床尾,一把将余白捞到怀里按进。
“白,我这里不舒服……”
将兽侣的手心压在心口,霍铎尔用力吸了余白颈上的嫩肉,掌心不顾及力道地搓着。
余白无措,腰背让兽人的大掌搓得又麻又疼,还有股说不出的燥。
他哑声道:“霍铎尔,你怎么……唔……”
余白耳朵很痒,舌头滑过他的耳朵,吸着他耳垂,还吸出不小的动静。
“白,白……”
霍铎尔搓着他的脚踝,拉开。
余白膝盖往后弯折,刚动了一下,很快被兽人隆起肌肉的臂弯箍紧腰肢。
霍铎尔扯开麻袍。
他面目赤红,夹着怒、酸,思绪涌动,恨不得嵌入柔软的缝隙里,以此缓解那股偾张蓬勃。
麻袍紧撑,驱使他做点什么。
大掌操控着余白的上下交错。
在余白落下时,忽然狠狠往上用了力气。
余白叫了一声,指尖攥紧兽人披在肩膀的落发。
夏天穿的麻布短裤单薄,只隔着那么层薄薄的麻布,竟然有种要被撑进去的错觉。
他皱着一张绯红失神的小脸,胳膊抱上霍铎尔滚烫的脖子。
“霍、霍铎尔……!”
霍铎尔只觉偾张的源头被什么吸了一下。
他头皮发紧,嘴里低吼。
湿燥的舌苔吸着余白湿润小巧的耳垂,同时将怀里的兽侣抬了抬,寻机往里钻。
第60章
屋子里渐渐陷入晦暗,黑茫茫中,只听一声痛苦的叫声响起,说着疼,颤颤巍巍的,染了几分哭腔。
麻袍摩挲的动静停止。
余白轻轻吸着气,不久后,室内亮起了火光。
霍铎尔望着那张绯红失神小脸,用舌头反复舔了舔他两片软湿的唇瓣:“白。”
余白指尖软软地往兽人汗津津的胸膛戳了一下,模样十分可怜。
他觉得自己快要裂成两半。
霍铎尔用力搓了几下兽侣的脊背,发现余白都是冷汗,这会儿实在干不了什么了。
他把软成水一样的余白打横抱起,让人靠在床头,腿岔开。
余白瞥见霍铎尔蹲下,小心翼翼地查看。
他欲并起膝盖,却见霍铎尔移开指腹,用兽族最常见的治疗方法。
舌头舔。
没有祭司供奉的兽族,受了伤大多数都会自己舔伤口。
霍铎尔只觉有些红肿,便也照着本能来,忘记了余白能自己用药的事。
这一舔,黏稠的渍声让两人都红了耳朵。
好在霍铎尔还剩下些许理智,他抬起微微抽动的面孔,肩膀被余白发软的腿踢了一下。
不疼不痒的,没什么力气。
尽管失落,但他知道自己的确不能继续了。
打了温水给兽侣稍微擦拭,又煮了一锅粥。
**
夜色浓郁,温水过身,余白给自己抹了点药粉,总算缓回一口气。
他慢慢喝着粥,觉察霍铎尔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哑声道:“我都说了很多次疼……”
兽人凶悍冷酷的面孔闪过自责:“白,是我不好。”
余白抿唇,垂着脸专注喝粥,没就着这个话题纠缠。
其实他也想把自己给对方,可……
可他疼了那么久,也没进去多少。
想完,他挪了挪屁股,脸色尤白。
打量兽人结实健长的身躯,好不容易鼓起的那份勇气又熄灭了。
前世没有过任何恋爱经验的余白脑子里恍恍惚惚,他心忖:最起码,也要想些法子吧。
*
办法还没想好,部落里迎来了最忙碌的时节。
眼下初秋将至,秋季时常短暂,稍一错过,冬天就席卷而来。
故而每天都要派出许多雄兽外出打猎,雌兽和亚雌兽们也忙着囤积素食、柴火。
余白也忙,只是没有去年那样忙。
今年种植的东西小有收获,他将菜田里的瓜和菜陆续收了,部分存进地窖里,一部分拿来腌制。
如今和雏羽部落换来黍稻,即便只米饭配咸菜,也能吃得有滋有味。
而另一边的畜棚内,野鸡和野鸭又下了一窝蛋,他小心翻动干草,将蛋全部捡起来,给它们的窝重新更换了另一捆干净的干草后,这才离开棚子。
截止今天,拢共养了成鸡成鸭四十几只,崽子十一只。罐子里还养了二十多条鱼,加上狩猎获得的彘猪肉,烟熏以后存进地窖里。
部落里每逢冬季,酋长都会寻机派出雄兽外出狩猎。
但冬天环境恶劣,不是每次遇到雪地里的猛兽都能幸存。
余白不想如去年那样,在最冷的大雪天留在家中空等,也不希望霍铎尔外出冬猎。
他主动找到酋长,给了些许建议。
趁着入秋,兽人可以到狩猎的山上挖设陷阱,想办法困住野兽。
酋长问:“什么是陷阱?”
余白端坐在铺着麻布垫子的石凳上,好脾气地讲了狩猎能用上的陷阱。
住在村里的人狩猎的法子有不少,比如做陷阱,使用捕兽夹。
由于条件有限,余白本身也没做过,便挑点简单的说,说得并不具体,只提供些大概的想法。
酋长叫来好几名捕猎经验丰富的雄兽来听,霍铎尔也来了。
这些兽人的脑子灵活,原来不知道的东西纯粹是因为没人做过,稍一给他们提示,不久以后就能琢磨出法子,每天都带着兽人去山里设陷阱。
等天一冷,下了雪,设好的陷阱如果有了意外的收获,还能用雪冰存肉类。
大概算下来,不说他和霍铎尔,即便是住在城外的兽人,也能饱着点肚子度过今年的冬季。
霍铎尔每天带着兽人外出,余白便自告奋勇地把院子里的活儿慢慢做了。
又大了一圈的牦狼没有闲着,趁着秋猎火热,天不亮就钻到山上,自己吃饱不说,还顺便叼一些猎物回来给它的小两脚兽。
于是余白每天午后都能在院子里看到并排摆放的野兔啊,野鸡啊,小狼舔了舔肉垫,昂着脖子嗷嗷叫。
看,我厉害吧~
叫完,用它掉毛的大脑毛拱余白的腿。
余白好脾气地拍开麻布袍子粘的狼毛,这一入秋,小狼跟着开始掉毛,霍铎尔嫌它掉毛厉害,在主屋旁边搭了个木头窝,让它在里头休息。
小狼把木头窝撞崩了,一脸桀骜地跑到墙角趴着,天热时它在院子睡觉,等天一冷,坚持要和小两脚兽睡在同一间屋子,才不要孤零零地睡在木头窝。
可搭出来的木头窝很快就被霍铎尔重新修好。
间隔几日,或早或晚,霍铎尔总会把余白抱在床头上,小心翼翼又锲而不舍地研究怎么进去。
有一次小狼蹿到床头摇着大尾巴看,霍铎尔的脸色当场黑了下来。
即便是头野兽,霍铎尔也不能忍受它看见兽侣的身子,于是毫不留情地它丢出屋内,并撂下警告。
如果小狼再把木头窝撞坏,就算天冷了,也只有柴房给它睡了。
小狼这才安分,还往木头窝里叼去几捆干草铺放,又将它时常垫的兽皮也带了进去。
秋末里忙碌,直到起了北风,天色渐冷,老兽人和雌兽们这才陆续减少外出的频率,只在部落里活动。
这天午后,部落有雌兽生产,酋长和祭司都赶了过去。
幼兽诞生在部落里是件喜事,门外聚集着越来越多没干活的兽人,连巡视的雄兽也驻足等待。
余白到时,远远地就听到雌兽的哀叫。
兽人生产没什么条件和经验,全凭一条命硬生。而他们把繁衍当做最神圣的事,哪怕豁完性命,也想着把兽崽生下来。
余白在门外听着祭司的吟诵,和等待的兽人一样,他心里也紧张。
旁的雌兽抓着他:“白,你有办法让桔把兽崽生下来吗?”
余白面色迟疑。
他道:“没有太大把握。”
余白的记忆里,在闭塞的乡下,医院离村子太远,有的孕妇留在家里生产。
他跟着外公看过几次,通常都会让比较有经验的产婆帮助孕妇,之后外公会给产后的孕妇开些滋补的药方。
可那些都是土办法,万一……
雌兽的惨叫让他回神,余白心里慌乱,直到发顶被一只大掌揉了揉,霍铎尔从外面回来了。
“白。”霍铎尔揉着他的后颈,“别怕。”
余白微微点头。
屋内情况不见好转,酋长目光转向余白,问:“白,你有没有法子?”
余白内心打鼓,直到后颈被霍铎尔温暖的大掌摩挲,便逐渐定下心神。
他让霍铎尔回去帮他取点药和麻布过来,接着叮嘱桔的雄兽马上烧几锅热水,准备石刀。
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落在一个黑羊雌兽的身上,顿了顿。
余白还记得黑羊雌兽叫做棉,上次她的兽崽在祭台里呛住,他用海姆立克急救法让兽崽缓过了一口气。
余白走到黑羊雌兽面前,道:“棉,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屋内,祭司出来了,他脸色并不好,见到余白的那一刻,只瞥过眼睛,没有阴阳古怪的哼气。
余白按照乡下生产用的土办法准备东西,拿到霍铎尔送来的药和麻布后,让棉跟他一起进屋。
场面血腥,余白振作起精神,吩咐棉和雌兽桔说话,教她吸气和使力。
桔耗损的体力太大,余白取出带来的药物,将人参片放进桔的嘴里让他含着。
幸运的是,桔的胎位还算正,就是体能消耗得太厉害了。
棉有生育经验,加上余白的指示,她很快一点即通,借用人参给桔吊回一口气,加上桔自己也争气,不久后就把兽崽生了出来。
产后一阵清理,把余白和棉都累得够呛。
兽人们听到兽崽哭嚎的动静,纷纷放了心,至于桔,有他的兽侣照顾,更多的兽人则把注意力都放在新生兽崽身上。
余白出来时步子飘忽,霍铎尔把他抱起来,擦去额头的冷汗。
“白很厉害。”
余白微微摇头,发软的胳膊环上兽人脖子,哑声道:“以前见过外公帮忙接生,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来。”
说不怕是假的,好在有其他兽人的帮忙和霍铎尔的安抚。
老祭司和酋长朝他走近。
酋长道:“白,这次多亏你帮忙。”
祭司米恩没开口,但态度不像之前那样硬邦邦的,只碍于面子,拉不下脸。
余白抿唇一笑:“都是大伙儿的功劳,上次鹫从拉玛山采集了一种效用很好的药物回来,叫做人参,如果没有人参帮桔续回这口气,结果也不好说。”
酋长喃喃:“鹫……”
余白点头:“今天的事也要好好向鹫表示感谢才行,等我回去之后把人参的样子画在木板上,酋长你让大伙儿都认一认,今后如果发现人参,可以多采一些回来。”
有了认人参这事,余白传授常识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
最初,羱族部落有心想学的兽人,无论住在城内城外,不分强弱,只要有想法,都可以来听课。
酋长为此将部落里专门用来储存的一间大木屋腾出,屋内烧着几盆木柴,余白在里面授课。
课程在傍晚前结束,门外一道阴影把门口遮得严严实实,狩猎归来的霍铎尔专门过来接他。
已经裹了两层兽袍,头戴兜帽的余白被对方轻松抱上臂弯。
他轻声唤:“霍铎尔……”
银灰色的兽目触及他的眼神,霎时间柔和。
霍铎尔如今是部落内实力最厉害的雄兽,除了面对余白时,对着别人都是一张冷脸。
因此兽人比较畏惧,见他抱走余白,纷纷主动让道。
初冬的风已然有些凛然,霍铎尔掌心护在余白后脑上,带他回小院,很快去灶屋忙碌。
晚上煮了一锅鱼汤,霍铎尔把鲜嫩的鱼肉夹入余白碗中,等他吃饱,这才加快进食的速度,将整锅鱼和汤混着米饭吃干净。
余白有些疑惑。
霍铎尔虽然不是话多的兽人,但也不像今天这样和他见面后一直闷声干活。
直到睡前,余白用热水泡过手脚,霍铎尔回屋,手上似乎拿着什么。
“白……”
火光照出兽人微红的耳廓,霍铎尔摊开手掌,露出一枚鸡蛋大小椭圆的石头。
石头在火光的照样下流光溢彩,润泽剔透。
余白诧异地睁大双眼:“从哪里弄来的?”
握着那块石头,这么冷的天里居然触手温热。
“我跟泽要的。”
泽是黑耀部落的首领。
这个部落十分擅长挖凿石头,泽更是私藏了好几块过去挖到的好石头。
近些日子霍铎尔带着少部分黑耀部落的兽人外出狩猎,泽见识过霍铎尔的实力后非常佩服,渐渐地,打从心里将霍铎尔当成领头,融入新的部落。
霍铎尔欲念不满,便找机会挥霍那股精力,以致于让跟着他外出狩猎的兽人叫苦连天。
泽私下找到他询问,得知缘由后,眼睛露出几分促狭,交给他这块石头,并神秘地告知其妙用。
余白眸子亮滢滢的,好奇道:“什么妙用?”
霍铎尔低声给他说了。
听完,余白“啊”了一声,恨不得把石头扔掉。
他往霍铎尔肩膀打了一下,霍铎尔拥着他,鼻息燥热,吻弄柔嫩小巧的耳垂。
“白,白……试一试可以吗……”
余白眼睛湿湿的,好不可怜,乖乖的,倒没拒绝。
直到霍铎尔将温热的石头慢慢推入。
兽人看着刚才快被舔化的地方,嗓子重重咽了咽。
他抱上自己的兽侣,眼眶红热,嗓音粗急。
“白,白真好,好听话,吃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