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实验室的门被人从对面的那侧打开了。
一个让沃利感到几分陌生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穿着纯黑色的T恤,上面印着一个红色的超人标志，下半身的牛仔裤和运动鞋，一头黑色短发，蓝眼睛。他表情严肃认真,一进来就迅速地将整片空间的布局打量了一遍,确认不管有什么突发情况都能够将这里的结构了然于胸。
仔细多看几眼对方的面容沃利感到有些眼熟,他似乎和克拉克长得很像,但是沃利思索半天没能想起自己见过这么一号人。
“嗨。”
夜翼倒是很放松,他靠坐在桌子边上，抬手打了个招呼。
“康纳,倒是难得在布鲁德海文能看到你。”
夜翼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康纳……
沃利略一思索。
康纳·肯特,康-艾尔,超级小子。
这下沃利想起来了。
他对“超级小子”这个人隐约有些印象,在他的记忆当中，巴特在少年正义联盟的队友之一，一个好像挺闹腾的小孩，至少不爱穿得这么朴素……
至少在他的世界当中的超级小子,和眼前之人差别极大，这也是他一下子没能想起来的原因之一。
但这也合理，就不说不同平行世界之间同位体的差异性,他所认识的那个孩子年纪很小，出生实验室的他和在神速力中快速长大的巴特根本就是一样心理年龄十分不成熟的同龄人。而眼前之人看上去已经有了克拉克几分靠谱的风范，想必人长大了也会变得和年轻的时候不一样。毕竟时间会带来巨大的成长,就连他都觉得自己和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不同,岁月是改变一个人最简单不过的方式了。
康纳在扫视了一圈室内的布局，并且视线路过了夜翼身上之后……紧紧地盯着沃利的面容。
沃利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就如同夜翼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的失态，甚至将他误以为是自己眼前产生的幻象……
这个世界失去了他们的沃利·韦斯特。
一个受到所有人深爱着的英雄。
他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但沃利自己……却不太能确定自己能与之相提并论。
噩梦中的那些无尽的鲜血和冰冷的尸体还在困扰着他,甚至有时候他会反复做起那样的噩梦。有时候只是在无边灰败的苍白城市中行走，脚下是鲜血渐渐蔓延上来。
一切都在暗示他，或许他并不如同他希望的那般。他并不是他认为的那样无辜。
所以当康纳的眼神看向他的时候，沃利甚至有点紧张。他不想被错认为另外一个人……因为他没有那个人那么好。
“你……”康纳看看他，又看看夜翼的表情，但是很显然他没法单单从夜翼的表情上看出什么太多的东西。
沉默了一会，他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沃利？”他这样称呼沃利的同时，那双蓝眼睛里却不是什么喜悦和惊喜，几乎溢满了他掩饰不掉的警惕和防备。
他那些不加掩饰的警惕更让沃利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是我……”沃利确实是他的名字。“但是大概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夜翼先一步替他解释了：“平行世界。”
听到平行世界这个词汇，康纳看起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梅根，出来吧，警报解除。”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到。
也就在他话语落下之后，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忽然显现出一个女性的人影，差点把沃利吓了一跳。
绿色的皮肤，制服看起来有些像是……火星猎人？
他可没想到在空气当中还有埋伏。
看来对方确实对他的存在非常警惕啊……
沃利回想了一下，他们大概是在墨西哥餐厅那边注意到有人在盯着他们，大概是那个时候被夜翼的队友们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他们看到了“沃利”，却忽然变得非常防备……？
这倒是让沃利有些不太懂了。
夜翼倒是笑了起来。
“你们以为我在做什么非法的人体实验吗？”
比如因为受不了失去沃利的打击而决定自己克隆一个出来？
“克隆技术现在很先进……”
康纳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尴尬，在误会了他的朋友在做什么非法试验这件事上。
一边的梅根先是温和地向沃利进行自我介绍“我是梅根，代号火星少女。”
“我是沃利。”沃利也笑了笑：“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别解释了，”夜翼耸了耸肩：“这也不是你的想法吧——提姆通知你们的？”
“呃……”
康纳还想再不要卖队友地抢救一下对话，夜翼已经分析出了一切。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是个好习惯，别替他遮遮掩掩的了——我没打算因为这个批评他。”
夜翼拍了拍康纳的肩膀。
“唯一要批评的就是跟踪不太小心，已经被我发现了。”
康纳叹了口气：“好吧，他说你最近一段时间都在鬼鬼祟祟地——他的原话，不是我的——倒腾什么实验，还不愿意让人知道，所以才……”
夜翼的行迹诡异实在很令人怀疑，更何况提出这样怀疑的是他的接任者，在谋略上同样出色且十分了解夜翼的现任罗宾。
“如果我想做那种事情，几年前我就会动手了，何必要等到现在呢。”
夜翼实事求是地说，距离那件事情的发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死亡的阴影一直盘桓在他的心头从未褪去，但是如果他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也早就去做了，没有必要等到现在。
“那这些研究器械和你这段时间……”
康纳看了看身边的这些正在运作的不知名器械，他虽然相信夜翼，但是仍旧不太清楚他究竟是在做些什么，既然都面对面了，他就准备问个清楚。
“我这段时间在帮助沃利……他，另一个世界的沃利，找到能够帮他回家的办法。”
夜翼并不隐瞒，事实上他所做的事情也没有太大的需要被隐瞒的必要，他只是习惯性做好保密工作而已。而且这件事其他人也没有必要知道。在今天之前他也没能确认沃利所属的原生世界到底是哪里……在这种事情没有被确认之前，他也不想给别人虚幻的希望，最后又将它打破。
康纳对平行世界这件事接受良好。
实际上，他们在很多年前已经见识过平行世界的概念了，这并不是什么陌生的理论，只不过他们的科技在这方面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进步。
正在两人进行深沉的话题的时候，另外的讨论声传来——
“要是黄油一半替换成发酵黄油的话可以让曲奇奶味更浓一些……”
是梅根的声音，在描述她制作黄油曲奇的独家食谱。
康纳和夜翼不约而同地一齐扭头看去，就看到沃利和梅根已经拉了两张椅子坐下来，正热火朝天地讨论厨艺。甚至梅根不知道从哪拿出了纸笔，一边说一边将她这些年研究出来的特制曲奇秘方写下来。
“……？”
夜翼和康纳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想到在他两谈话的这一会两人就已经找到了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并在这个基础上建立了爱好者交流会。
“要来我们基地吗？”
梅根发出热情的邀请。
“我可以带你看看我的厨房！”
“梅根……”
康纳想提醒梅根不要随便带陌生的人进他们的基地，哪怕是平行世界的同伴，那也是平行世界的人，只是同位体而已，并不是相同的哪个人，同位体可能和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同时康纳也看了一眼旁边的夜翼，夜翼嘴角含笑似乎很高兴看到这样温馨和谐的一幕。
平行世界的人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但是，哎，算了。
“我去准备泽塔通道的传送。”
康纳叹了口气，转头去安排传送装置。
“你们的基地？”
沃利非常感兴趣，并且十分心动地想要接受邀请过去逛逛，但是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们的基地在哪？”
他可是记得在他的世界当中，少年正义联盟的基地是使用了正义联盟曾经用过之后废弃的，位于快乐港的正义山。
而正义山处在罗得岛（*1）——距离布鲁德海文所在的新泽西虽然都在东海岸，但是罗得岛要更北——
这可不算两个相邻的城市。
虽然以他的速度，不管是美国的哪个地方他都可以轻轻松松跑到——但他可不是自由的。
他没法去到未开启地图的城市当中去。
沃利从刚刚和新朋友交谈的那种短暂的、活跃的、令人感到快乐的氛围当中脱离了出来。
系统的禁锢仍旧存在，如同利刃高悬头顶，不断地提醒他，他只是困顿某处的囚徒。
“……抱歉。”
沃利大概只能遗憾地拒绝了。
都准备离开去准备传送通道的康纳也停了下来，看向他。
“我可能……”沃利停顿了一下，然后和盘托出：“行动上有些限制，我没法离开当前的城市。”
他的积分已经用完了，开启新地图的消耗太大了，想要再开启什么城市，必须要进行更多的积攒……
第72章
072.
沃利将自己现在的情况解释了一遍,表明了他暂时没办法离开布鲁德海文的意思，并且道出了缘由。
他没什么必须要隐瞒自己现状的理由，或者说，更多的人知道他现在的状态,说不定能够找到更好的办法帮助他离开系统的禁锢。
听沃利讲完自身的情况,在场的几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担忧。
梅根更是抿着唇,眉头紧锁,努力在帮沃利想办法。
对于神速力,她没有任何多出在场之人的更多了解，但是对于沃利缺失的记忆这块……
作为拥有心灵能力的火星人,并且作为其中佼佼者,她的能力完全凌驾在很多地球心灵系超能力者之上。
沃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正考虑能不能让梅根帮助他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
就像是他拿到那枚戒指之后,那段仿佛提示他的记忆一样，让他去寻找莉莉丝……莉莉丝是拥有强大心灵系超能力的人，如果她能够帮助自己找回过去的记忆，那是否梅根也可以？
但是在这一点上,梅根只是十分忧虑地思考着，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触及到这方面的问题……记忆是很大脑深处很深处的东西，更何况你的大脑让你忘记了它们,那它们想必已经被埋藏得更加深了……”
依照她的能力，这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十分困难的事情，比这更加困难的工作她都完美地完成过。
但是……
“想要找回那些东西,我必然需要非常深入你的意识之中,也就代表着我可能会知道所有你知道的事情，了解你了解的所有事情……”
梅根缓缓地说。
她实际上不在意这个，在火星上所有人都是用心灵能力交流的,他们的意识随时链接在一起，他们知道对方的每一刻情绪，知道他人的每一份思绪，从灵魂深处他们都连接在一起，这是一种表达友好的方式，也是一种信任和温情的象征。
虽然撑在大量其他人的情绪对于普通的地球人来说可能会让他们的意识混乱，产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的情况，但是对于火星人来说就没有这种烦恼，他们的大脑天生就是用来做这个的，反而是感知不到其他人的情绪会让他们感到孤独和恐惧，感到自己仿佛成为了大洋之中的一处孤岛。
这是火星人的文化，也是火星人的生存方式。
但也是在来到了地球之后梅根才慢慢知道地球人并不赞同这样的方式，花费了很多的时间，也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让她真正理解这一点。
地球人会在意他们的隐私，会排斥其他人进入他们的意识当中，会厌恶有人阅读他们的记忆。
这一点和火星人是有极大不同的。
所以，虽然帮助沃利恢复记忆这件事大概率能够成功，只有小概率存在危险，但是梅根认为对方可能比起在意那小概率的“手术风险”，会更在意自己头脑内的隐私问题。
如她所料的，沃利确实迟疑了。
难道……难道这就是为什么戒指所承载的记忆，给他暗示着能够帮助他恢复的是莉莉丝？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泰坦成员，他敢说自己会完全相信莉莉丝，但是他没办法真的完全相信刚刚认识一天的人，哪怕这个人在其他的世界也是一名具有一定声望的义警。
沃利犹豫着思索了一会。
恢复记忆这件事对他来说确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现在每分每刻都无比急切地想要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让他被困在神速力之中？系统又是为什么会将他禁锢？这一切之间都有着什么样的联系？那段让他每每半夜惊醒的噩梦，究竟又代表着什么事情？他到底做过了什么？
但换个角度来想，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的记忆里是否真的有什么不好被其他人看见的东西。哪怕不说那些对他来说格外私人的部分，单说工作上面……毕竟在他的印象当中，他在无限地球危机之后接任闪电侠的同时，也接手了正义联盟的工作，那样的一份工作可有不少需要保密的东西……
就在沃利思考的时候，梅根提供了一个算是稍微折中一些，也可以说是暂时拖延一下的方案。
“我可以先帮你检查一下你的精神情况。”
梅根温和地说道。
“只检查大方向的具体情况，只会感知到你当前的情绪和比较强烈的思维，不会看到你过去的记忆。”
她提出了一个让沃利很难拒绝的帮助。
“然后可以根据你的情况帮你详细计划一下方案，或者有着不需要精神干预就能让你想起过去的方法？”
只要了解到沃利在精神上导致他失忆的诱因是什么，或许就能够更简单地让他想起过去的事情，想起那些他尚未恢复的记忆。
就像是一次有着些许超能力干涉的像心理医生的问诊，然后获得一份治疗方案。
如果有能够不需要更深层次的超能力干涉的治疗方案当然更好，如果必须需要心灵能力的干涉……那就到时候再来想想怎么办吧。
这样为他着想的方案沃利真的很难拒绝，他几乎在下一秒就答应了下来，并且有些兴奋地感谢了梅根能够愿意这样帮他。
“隔壁有间空置的房间，如果你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的话。”
夜翼适时地提出，毕竟这件实验室里正在运作的设备不少，都在发出低低的声响。
空房间虽说是空房间，但是只是没有实验设备而已，还是有几张休息用的沙发的。
在转移到隔壁的空房间的时候，梅根看了康纳一眼，他们似乎链接着队内的心灵链接，能够随时不需要开口地交流。
康纳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就像是打游戏时候的队内语音一样，在任何场景下都格外方便，跟别说进行任务的时候，完全能够做到不吸引敌方注意力的同时跨越空间地进行及时沟通。
沃利很熟悉这个，这就是在小队里有一个心灵系能力者的优点，能够忽视很多技术层面的困境进行沟通，在敌方有电磁干扰的时候格外有效。
——只不过对于神速力者来说，在连接上这样的心灵链接的时候要格外注意不要无差别的把自己的思绪公放，他们过快的思维速度对于队友来说真的会非常非常吵。
有时候沃利会庆幸巴特那孩子的队伍里没有这样的配置，不然他们大概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巴特吵到头疼。
但是这个世界的巴特也在他们的队伍里，想必他应当比沃利所认识的巴特要沉稳不少……
在沃利和梅根离开去到另外一间更为安静的房间的时候，夜翼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康纳。
“你去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康纳准备离开的动作。
“梅根让我回去拿点她今天早上烤好的曲奇饼干过来……”
康纳平静地说。
“没让你喊其他人过来？”
夜翼挑眉笑了笑。
梅根肯定让康纳去喊些小队里的其他人过来了。
并不是说不信任沃利想要找后援什么的，而大概只是单纯地……希望能热闹一点。
当沃利讲述完了他的经历之后，极其擅长共情的梅根不可能不感受到那样可怖的孤寂，哪怕讲述者本人只是用一语带过的简单描述客观地形容了一下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但是或许需要大量情感链接的火星人和需要与人存在稳定锚点的神速力者有着一种共同点，就是孤独对他们来说十分难以忍受。
梅根感知到了这一点，便想办法让沃利在这段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里能够多有机会多和人聊聊。
沃利没办法离开这里，那就让大家过来。
他一语中的让康纳沉默了一会。
“……但也确实让我拿曲奇饼干了。”
他没有在夜翼询问的第一时间告诉夜翼梅根在心灵链接之中跟他说的全部内容，就像是潜意识里觉得夜翼会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总是将所有东西都瞒得死死的，像是多让别人知道些情报就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一样。
蝙蝠家的人都爱一个人把控所有消息，一个人就去把事情做了……就像是这一次，夜翼独自一人悄悄地研究平行世界，研究能够帮沃利定位到回家的路的方式，而没有告诉任何人一样。
但夜翼此刻没有说什么，只是笑道：“那多拿一点吧。”
他没有阻止。
同梅根一样的是，他也希望沃利在好不容易能够离开那样囚牢的短暂时间内，过得稍微热闹一点。
“两个神速力者大概能吃不少东西——”
他这是在说——如果巴特在的话，就把他也喊过来吧。
想必沃利会十分乐意见一见他的。
哪怕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哪怕并不是他们互相认识的那个人，至少他们血脉相连。
……隔壁房间当中。
梅根坐在沙发上，在心灵链接结束之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发动能力产生的明亮光芒在她的双眸之中慢慢褪去……
她眼神里开始有些困惑和迷茫。
沃利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此刻也在连接结束之后睁开了眼睛。
“有看出什么吗……？”
他忍不住询问。
第73章
073.
梅根眉头蹙在一起,似乎对刚刚检查到的东西格外困惑。
“你的精神……”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没有任何的问题。”
沃利的精神世界格外健康，或许有些表现出过长时间的独处而产生的负面状态，但是所有的现象都在正常范围内。
健康而蓬勃的精神世界,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这也就是问题所在了。
失去了很大一部分记忆的沃利,为什么精神会没有任何的问题？
从精神世界来看,梅根甚至看不出沃利失去了记忆的可能,他的精神海和她接触过的每一个神速力者都差不多，没有任何受到过损伤的痕迹。
但是按照沃利的说法,科学的方式也没有办法检测出他的大脑存在任何异常,他的记忆损失毫无道理。
就像是那些他认为应该存在的记忆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很抱歉……”
梅根抿了抿唇。
“我没办法看出你的大脑中有任何问题……可能这不是心灵系能力能解决的事情。”
顿了顿之后梅根补充道：“我想,哪怕是我叔叔……火星猎人本人来看也没有办法。”并不是她自夸强大,但是至少她在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的权威的，她能确认心灵能力在这方面无能为力，那这世界上就很难再找出能够做到的人了。
沃利的大脑没有受到过任何损伤，不管是物理的损伤还是精神上的损伤,他的失忆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梅根的话让沃利愣了一会神。
“完全没有办法吗……”
心灵系的能力将完全派不上用场……？
但是……但是那为什么当他得到那枚戒指之后，唯一获得的提示，是关于莉莉丝的回忆？
……如果梅根说的是真的,他的记忆丢失，是心灵系异能完全帮不到的层面发生的问题。
那是否代表着那段回忆实际上并不是在暗示他去寻找莉莉丝来帮助他恢复记忆？或许那只是一段随机的回忆，又或者指引他去寻找莉莉丝的理由,并不是她能够帮助自己恢复记忆。
梅根面露遗憾地摇摇头,她认为她的能力并没有办法解决沃利的问题，她对暂且没有办法帮到沃利感到抱歉。
此时，他们所在的这间房门被敲响了。
这间房不大,除了摆着两张休息用的沙发之外空空荡荡，
这让敲门声在这里回荡得格外明显。
梅根回头看去，不需要双眼真切的看到来人她也能感应到来者何人。
她笑了笑，轻声道了句请进，接着她的能力让她不需要接触就将门隔空打开。
一道金色的闪电流入房间内。
红棕色的头发，护目镜下是一双金色的眼睛。
他穿着明黄色的紧身制服，胸口一道闪电标志如雷霆般掠过。
闪电小子的制服。
沃利很轻易地就认出来了这套制服，这是他曾经少年时期穿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制服，是他首次获得能力开始作战之后穿着的制服，在无限地球危机之后他接任闪电侠之前，他一直都是闪电小子。
而此刻，他也很轻易地认出了眼前这名穿着闪电小子制服的神速力者的身份——
“巴特？”
这个世界的巴特·艾伦。
闪电小子巴特睁大眼睛看着沃利，看了好一会——对神速力者来说，确实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房间的门正开着，夜翼和康纳从外边走了过来，康纳手上还端着一个饼干盒子。
“正好撞上有任务出现，大部分人都不在基地……”康纳正在跟夜翼说话：“但是巴特赶来得很快。”神速力者的优势，常人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就能够出现在任何一个他们希望出现的角落里。
房间里的巴特眨了眨眼睛看向沃利：“他们说你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来的沃利？”
巴特看着沃利，问道：“你觉得我的制服怎么样？”
制服怎么样……？
一时间刚从外边走过来的夜翼和康纳都没能马上理解巴特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问题的理由。
除了能够感知到他人情绪的梅根，沃利也困惑了一秒钟的时间没有意识到巴特的意思。
“挺好的……？”
这是叫他评价什么？
“挺适合你？黄色很配你的眼睛？”需要再从别的角度来夸夸他吗？
巴特退后了半步，好像发现了自己这样做太过不妥当了，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最终缓缓说道：“……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对于我穿上这身制服这件事……”
他们所认识的那个沃利作为闪电小子牺牲了，他拾起了这套制服，继承了他的意志，继续行走在这条道路上。但是实际上他从未问过沃利的意见，他穿上这套制服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他是否配得上这套制服，他是否真的能够继承这背后的荣光。
他也没有人可以问，因为这套制服的拥有者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曾忍不住向巴里爷爷询问，但是巴里对他远没有他们血缘上应有的亲近，他甚至不喜欢巴特老叫他爷爷。巴里对此的回应是体面且礼貌的，他相信沃利一定会赞同巴特继承他的制服这件事，但是巴特总觉得那样的回答太过官方。
在听说有另外一个世界的沃利来到这里之后，巴特无法克制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看到他穿上闪电小子的制服，沃利会怎么说？
沃利笑了起来，他在巴特那显得不再那么急匆匆的语速下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会为你骄傲的。”
他说。
我会为你骄傲的。
一个成长到这样程度的巴特·艾伦，穿上闪电小子制服的继承者，他一路走来的故事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和决心。
沃利看着巴特，实在是有些欣慰。
要知道，在他的记忆当中……他认识的那个巴特，在换上闪电小子制服的时候可完全没想过要问问他意见，甚至没问任何人意见，他当时可活的好好的！他想换就换了根本不准备考虑一下沃利会不会不同意这件事……虽然沃利肯定不会不同意……巴特大概是对自己被在乎，被信赖，被爱着的事实十分清楚。在他们看到巴特自己给自己换了身新制服的时候也不过是惊讶了一下就算了，孩子想穿新衣服怎么了，爱穿就多穿。
不过有时候沃利都会想是不是他们把那孩子宠得太……他要声明一点是他没觉得闪电家族的任何人做得有什么不对，主要是怎么那孩子的队友也拿他当个孩子惯着啊？你们不是同龄人吗？
而显然眼前的，来自这个世界的巴特和沃利所认识的那个巴特并不完全相同。
比起曾经目空一切的做事莽撞跳脱的脉冲，被蝙蝠侠亲自认证无法靠得住，而获得了“脉冲”这样的代号——眼前的这个闪电小子巴特，内心深处似乎藏着什么不安，和掩饰得很好的不配得感。并且比起沃利记忆中所认识的那个孩子，眼前的巴特显然稳重得多……至少他进门之前都知道敲门，那么有礼貌难道不是特别乖的好孩子吗？
——对待闪电家的孩子，沃利有种自己都没太察觉到的无条件宠溺。
好歹也是做了不短一段时间闪电家的大家长……家里的孩子自然是需要他看护起来的。
听到沃利的话，巴特眨了眨眼睛。
那双金色的虹膜里闪过了什么他自己都没太能抓住的情绪。
他所认识的沃利是朋友，或许是表亲，有着跨越时间相连的血脉。
但是他们远没有那么亲近，以至于他会对沃利走后，自己继承对方的意志这件事感到些许的无措，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是对方希望的继承人的模样。
但眼前的沃利似乎有一种很自然的包容感，不像是同辈的那种亲近，奇怪的像是和蔼的长辈。
这让巴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有时候巴里爷爷会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睛，移开视线。
他身上承载着来自不同神速家族的血脉，这让他有着一双金色的双眼，一双遗传自斯旺家族的眼睛，来自巴里·艾伦此生最棘手的敌人的血脉。
而沃利看向他的目光则要自然的多。
这样的目光和情绪与他所认识的那个沃利不一样……但是意外的，巴特觉得这种感觉挺好的。
于是他没怎么思考，三两步上前，给了沃利一个抱抱。
拥有神速力的两人挨在一起，速度是他们血脉里流转的链接，发色相近的两个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一块，一起陷入一个温暖的拥抱当中去。
这让在一旁的三人都感受到了这样温馨的氛围，没有出言打扰。
梅根更是捧着心口，像是看到了什么究极可爱的东西，让她心脏都融化了。
半响，夜翼跳出来做个坏人，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样的氛围。
“虽然不愿打扰，但是沃利我想你会想及时知道这个的——”
他放下手，声音格外清晰。
“系统已经完成了运行，你要的坐标算出来了。”
第74章
073.
回家的坐标。
当沃利拿到这串常人看来根本看不出所以然的复杂数据的时候,他甚至感到有些不真实。
他终于找到回家的路了……
他终于……能回家了？
此前他已经从另外一位食客的那里拿到了能够在平行世界之间穿梭的方法，只要他有足够的时间能够待在现实的时间流里，他就能够尝试去跨越位面，根据坐标的指向回到自己的时间线去……回家。
沃利看着手中夜翼递到他手里的数据,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夜翼看了一眼梅根,问道：“记忆的事……你们进行的怎么样？找到方法了吗？”
梅根咬了咬下唇,有些担忧地摇了摇头。
“没找到任何方法,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健康,根本没有任何受到损伤导致失忆的可能。”
梅根垂下视线思索了一会：“……他的失忆并不是任何我们可以观测到的东西导致的，我暂时没有办法找出影响沃利记忆的到底是什么……”
“时间。”
巴特歪着头看了看几人,然后加入了讨论。
这个单词一从巴特的嘴里说出来,沃利猛地抬头看向他。
时间……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思绪,但是晃晃悠悠最终没能看清真相的一砖半瓦。
但这个词让他感觉到心中一动……时间,时间擅动了他的记忆？
剩下几人也都看向巴特，等待他解释他说出这个词的意思。
康纳此时走过来，打开了手中的饼干盒子，放在两张沙发之间的小茶几上。
黄油曲奇那种独特的,充斥着甜腻奶香和黄油特有的油脂香气的味道飘散开来。
巴特闪身出现在小茶几边上，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块饼干，在其他几人都没看清的速度下就吃进了肚子里,用料丰富的黄油曲奇十分酥脆，每一次的咀嚼都让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几块下肚满口留香。
“——如果时间被改动过,那记忆变得不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巴特又拿了一块,嚼嚼嚼。
“要说关于时间，这方面我可是专业的。”
从未来回来的巴特·艾伦，穿越时间而存在的神速者。
甚至于他而言,他来到这个时代的初衷——就是为了改变时间。
“如果改变了过去，那未来也会跟着一起改变，不然就会产生悖论而让整个时间线崩溃——”他一边吃饼干一边说，奇妙的是他还能吐字清晰，完全听不出他正在吃东西的样子。
“但是当过去的时间上某个节点被改变的那一刻，对于未来的人来说他们是意识不到有什么突然发生的巨变的——”
巴特递了一块饼干给沃利，沃利接过来咬了一口。
梅根特制的黄油曲奇外层烤得格外酥脆，轻轻一口下去就听到咔嚓的一声利落的碎裂声，曲奇碎成两半，一半落入口中。细腻的口感中是浓郁的黄油香气，醇厚的奶香在口腔当中弥漫来开，入口即化的细腻之地与恰到好处的甜味，细碎的糖粉增加了曲奇风味的深度，在口中绵密地化开，悠长的香味久久停留在口中。
吃完一块沃利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但曲奇烤得大概是太过酥脆了，拿到一半它就碎裂开来，在空中掉落下去。
好在沃利速度并非常人，他及时将因为碎开而落下的曲奇在半空中就拿了回来，不让它浪费一丝一毫。
曲奇的香甜和温暖，像是冬日里坐在火炉边，从饼干盒子里拿出圣诞必备的黄油曲奇，每一口咬下去都是层层叠叠的回味。
甜蜜的，温暖的，美好的——但却格外易碎。
“所以对于时间被改变了的世界里的人来说，他们是不会意识到时间被改动过的，他们不会记得那些对他们来说不存在的故事，新的时间线在诞生的一刻就取代了整条时间线上的每寸过去。”
嚼嚼嚼。
“——但是有一个例外的就是，改变时间的人会记得。”
主动回到过去擅动了某个节点，导致整条时间线出现偏移的人，会记得那个被覆盖掉的时间线。
而其他任何人都不再记得……这个人将独自一人保存着一整个世界逝去的故事。
无尽的宇宙之间，将只有他会记得。
咀嚼着黄油曲奇饼干，巴特在内心为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说的正是他自己呢。
为了改变那个绝望的未来而回到过去，回到现在这个时间点……改变了一切，也就意味着他再也回不到他认知当中的那个“未来”了。
“一般来说能记得被覆盖的时间线的都是我们神速力者，”巴特吃掉了最后一块黄油曲奇，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神速力者通常会是改变时间的那个没错啦，但是也不是每次的时间被改变都因为我们跑得太快了，”话说到一半他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又拿了一盒黄油曲奇过来，打开盖子跟沃利分享：“也是因为神速力有着不存于任何现实时间当中的特性。”
沃利从善如流地开始吃饼干，嚼嚼嚼。
“因为它不存在于时间当中，也就不会因为时间被改变而改变——它的深处保存着所有发生过的时间流，哪怕它已经被覆盖了。”
夜翼想伸手拿块饼干，伸出手才发现桌子上的那个饼干盒就在这没几句话的时间内已经空掉了。
“如果说你想不起来了的话……”
巴特歪了歪头，思考了一下。
“为什么不跑进神速力里试试呢？”
跑进神速力当中去……
沃利想说他曾经尝试过，也就是那样的尝试让他想起了现在能想起的一切。
但是后来因为系统的干涉……因为系统的干涉导致他没办法再想起剩下的东西。
或许导致他无法记起一切的元凶应当是系统才是。
但是巴特的时间于记忆相关的理论让他很感兴趣，如果尝试着再一次跑进神速力之中，他能够再次回想起一切吗？这次系统会又来干涉他记忆的复苏吗。
先前当他恢复记忆的时候，是在现实的时间线上尝试跑入神速力当中去……
如果他再试一次，而这一次，他尝试从神速力之中出发呢？
从那片有限的空间里起泡，以绕圈的方式加速——虽然因为场地的限制导致有点困难，但是那里也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也就不会缺乏时间去尝试了——在那片空间里跑到最大速度，能够跑进神速力的更深处吗？他又能够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吗？
想到这里，沃利振奋起来，对于接下来的一切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他手上的这枚戒指的附加功能，让他能够利用星级兑换“时间同步”的时长，在现实的时间线当中待上更久的时间，这项功能的主要运作原理是定位一个存在于他人物卡当中的食客，以这一名食客的时间流作为基础，让他和这条时间线产生链接，从而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已经试过在处于“时间同步”的状态当中的时候延长时间，他还没有尝试过的是——在他处于餐厅的空间时，主动使用这项功能，连动已知的时间线，让自己脱离那片死寂的空间，来到现实当中。
现在他有了回家的坐标，这下子只要“时间同步”的时长足够，是不是就代表了他可以随时选择一个可同步的食客时间进行同步，在来到那个世界之后尝试穿梭平行世界，进而回到自己家？
这样一想，在餐厅空间待着的时间用来积攒时长，时长够用了就能回家看看，在那蹲上一段时日就能回家和亲朋好友小聚一聚——就像是找了个地方上班一样，一下子未来可期了起来。
况且他还能再次尝试跑入神速力当中，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只要让他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被困在那里，是怎么样被困在那里的，就能进一步搞清楚要怎么离开，要怎么脱困。
如果能脱离系统的桎梏，自由出入那片空间，那比起一个囚禁他的世外之地，那里就更像一个秘密基地了。
手握着夜翼给他的坐标，沃利已经有些等不及想要试试了。
看到沃利脸上的神色，夜翼已经看出他内心的想法了。
“你要准备离开了？”
他保持着微笑问道。
沃利将那份坐标捏在手心之中，看向夜翼的双眼。
虽然他只能看到多米诺面具上白色的镜片部分，但是他总觉得能够透过那样的遮挡看到那双澄澈的蓝眼睛。
“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这个坐标……是他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就像是给一个迷途的游子点亮了通向家的灯火。
“没什么好谢的，”夜翼弯了弯眉眼，泛开笑容：“这是我最少能做的事情了。”
这是他竭尽全力之后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
他想要做点什么。
他需要做点什么。
只有做点什么，才能让他短暂地忘记在那个人牺牲的那一天，他有多么的无能为力，有多么的束手无策。
当时的他没法做点什么，他没法做到任何事情。
而现在有他能够做到的事情……那他就当不留余力地去做。
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第75章
075.
在和夜翼以及这个世界之中新认识的几人告别之后,沃利有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他的整体计划按照顺序来说是，先回到那片空间之中去，进行一次尝试……关于是否能在神速力之中跑入更深处，从而恢复记忆的尝试。
他需要知道那些他忘记的过去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究竟是为什么会被困在那里？
又是谁导致了这一切？
接着不管他尝试恢复记忆的这个举动成功与否,他都将利用戒指带来的功能,以夜翼的定位作为时间流同步的基准再次来到这个世界,这一举动让他他可以借助夜翼的帮助进行更加精准的定位,让他更好地找到自己原本的世界——然后回家去。
回家去。
自从他在虚空当中第一次睁开双眼开始,他就无比期盼着这一刻。
也可以说，所有让他支撑下来的动力,都是能够回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去。
但哪怕他如此渴望着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之中,但他仍旧是忍下了现在就转头回家的冲动。之所以需要在回去之前尝试恢复记忆,是因为他必须要在此之前确认真相。
在那些他遗忘的记忆当中,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是否还有脸面能够去面对所有人？
有如果他是被陷害的，那谁是他应该提防的，他的敌人又究竟是谁？
他需要知道这一切，只有知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才可以在回到自己的世界之中更精准地进行后续的计划，从系统的桎梏之中逃离出去，也只有更多的想起更多的情报,才能让他更好地找到脱离困境的方式。
毕竟他能够在现实的时间线上停留的时间是非常有限的，他甚至不确定“时间同步”这个样的状态效果，是否能在他穿越了平行世界之后依旧管用,毕竟如果他那样做了之后,所处的时间就不一样了。
所以他必须要让自己做好万全的准备，不仅是不能让任何功夫白费，更是要以最充分的状态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当他解除了时间同步效果,回到了那片一成不变的沉寂空间的时候，看着天空中高悬的太阳和田地里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作物，心中常有的那种苦闷已经消失了不少。
他现在有着把握在手中的希望，找回记忆的希望，回到家里去见到大家的希望。
一切都好起来了。
沃利饱含希望地想着，
在开始尝试奔跑着打破神速力层叠的壁障从而恢复记忆之前——他还需要给自己弄点吃的。
他一直没有尝试在这里面奔跑到最高速度来进入更深处的一大主要原因就是这个，在这里他总是没办法将自己的体力补充到最大值。
就如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从他身上摄取力量一样……
任何走出这里的人都会被吸食力量，如同什么看不见的寄生虫。而神速力者在这里的这种反应格外明显，就像是当时杰西快客来到这里时一样，她表示在这她体会到了格外不正常的饥饿，甚至就连在神速力当中靠近这里都会感受到那种体力快速流逝的异样感。这也是为什么除了扛着极大的压力主动闯入这片空间的杰西快客之外，沃利从没有在这里见到任何其他的神速力者。
要知道神速力者的死亡率可不低，更别说在死亡边缘游走的次数了。
但是沃利也在他于星辰实验室地下的粒子加速器奔跑以恢复记忆那一次之后，再次借着接到委托，处于时间同步效果中，去到现实位面的机会，多次尝试过跑入神速力的最深处以恢复记忆。
毕竟他已经使用过那种方式，也成功地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只不过是在全部记忆都恢复的最后关头，系统的介入让他没能想起剩下的事情。
这种已经验证过有效的方法自然是最好的一种可以继续尝试用来找回剩下那些记忆的方式。
然而不管他多少次尝试，哪怕尝试还原最初的那两次使用能够使自己的速度增加的粒子加速器，都是毫无效果。
就像是这条路已经在那次被系统发现之后就被堵死了一样。
哪怕他跑回神速力的起跑线里去，看到那平静得吓人的虚空，想起待在那的时候几乎逼疯他的那些无尽孤独感，也没能再想起半点的记忆碎片。
他原本以为在找到有心灵能力的超能力者之后，能够让自己找回那些记忆。但是梅根告知了他，他的精神海之中根本找不到有丢失记忆的迹象，正常得可怕，心灵系能力是没有办法帮他找回那些他“丢失”的记忆的。
可能在时间线上来说，那些对他而言格外重要的记忆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在这片空间里再度尝试一次跑进神速力的深处来恢复记忆，可能就是他唯一剩下的机会了。
哪怕在这种体力不断流失，不管什么时候都感觉到很饿的状态很难跑到他的最高速度……但是事在人为嘛，总要试试的。
只不过在试之前得让自己吃得饱一点，多摄入一些热量。
沃利走进厨房开始给自己准备一顿大餐。
从炸锅中捞出来的炸鸡表皮金黄酥脆，裹上厚厚的芝士酱，一口下去满嘴都是人类本能当中对热量的渴望带来的极致满足感。
浇满蜜汁烧烤酱的整块靠猪排经过低温慢烤，外表有一层微甜的焦脆外壳，而内里的肉仍旧鲜美多汁，咬下去汁水四溢，皮肉和骨头的链接非常松散，微微一抿就能让骨肉分离，香料和肉汁的气息在恰到好处的烟熏味当中让人难以抗拒。
新鲜出炉的粗薯上细细撒上些许的海盐，番茄芝士肉酱与墨西哥辣椒圈一同淋在薯条表面，还有切得极碎的酸黄瓜丁外皮酥脆内里香软的粗薯每一根都被咸辣酸香的酱料包裹着，肉香和番茄香混在一起，再和酸辣可口的辣椒圈一起炸开，酸辣味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充满热量的芝士带来的略腻的口感，脆爽的酸黄瓜带来一阵清晰的风。
裹满了糖粉的榛子酱巧克力可丽饼卷上挤上奶香浓郁的奶油，刚刚出炉松软可口的甜甜圈上淋上口感丰富的海盐焦糖酱，顶着一层巧克力脆皮的香草泡芙每一个都有一个拳头那么大，一口咬下去是内里填得满满的卡仕达酱，冰甜的口感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香气在口腔当中回荡。
在一顿大餐摆上桌后，再给自己倒上一杯蓝莓汽水，气泡水的清凉口感能够将一切厚重的气息一扫而空。
不管在什么时候，美食总是一种能让人感到幸福与安稳的东西。
进食更是能让大脑当中的多巴胺分泌，带来短暂快乐的时光。
在填满自己肚子的过程中，沃利也渐渐感到平和与安定，不再那么兴奋，而一边吃着香甜的可丽饼卷一边梳理自己的计划。
这里的空间或许对一个一公里都要走半天的普通人来说还算宽阔，但是对于一个一眨眼就可以穿越半个地球的神速力者来说，实在是有些小了。
而他想要跑出速度，必须要有很长一段的助跑时间，他需要空间来做这个。
可在这里……那就只能绕着圈跑了。
把这里当做仓鼠跑轮的这一天还是来了呀。
沃利一边咀嚼着鲜美多汁的烤猪肉，一边在内心叹了口气。
还是逃不过做一只闪电仓鼠的命运。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沃利抓紧时间准备开始跑起来。
直接从餐厅正门口出发，向右手边起跑，从二层小楼的后方绕过去，绕向仓库的方向，再从仓库背面跑出来，经过田地边上，最终又跑到餐厅这里——这是一圈。
这一条路线他还要跑很多圈，在这条路上不断加速——不断加速——
沃利忽然感到心口一疼，脚下一软的同时他以当前极快的速度飞身跌了出去，直接撞到了仓库的侧面还未整理干净的碎石区里。
这一下磕了个满头的血，沃利爬起来的时候额头上一道十来公分长的伤口还在汩汩向外冒着血。
他扯起衣服随便擦了擦脸，额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恢复，一眨眼的功夫，除了他一头的血外就再也看不见又任何受伤的迹象了。
跌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爬起来拍拍灰继续奔跑——
一次跑不到位还能再试下一次，下一次不行还有下下次——他在时光的尽头，在这里他不会缺乏时间给他试错的机会。
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尝试接近那个一线的可能——
他需要跑得更快，跑得更奋不顾身，跑得更一往无前——
跑进神速力的深处去，跑到一切一切的终点，跑到无尽虚空和层叠时间交织的最中心里……
无尽的光与闪电淹没了他……
然后旧日的时光回笼，那些被他忘却的过去如同田地里发芽的幼苗，顶破泥土探出头来。
……
……
“沃利……”
迪克的声音在喊他。
“沃利，快醒醒……”
第76章
076.
“沃利,快醒醒……”
迪克的声音就在沃利的耳边。
但是他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愿意从梦乡当中脱离。
“起床啦沃利，你上学要迟到了——”
迪克伸手去捏沃利的鼻子。
“离你第一节课开始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了。”
沃利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迪克的手腕,阻止了他不道德的小动作,把它毫不留情地塞进被窝里。
迪克本就躺在他边上,他们两人一起缩在沃利房间的床上,厚厚的被子盖在身上,构造出一片温暖舒适的空间。
两个人刚好将这张不大的床填得满满的。
“我是闪电小子。”沃利揉了揉眼睛，嘀嘀咕咕地说：“我不会赶不上早上第一节课上课的。”
“得了吧,”迪克哼哼了几声：“你的出勤率低的吓人,再不好好上课你们学校就得把你艾瑞斯姑姑请到学校去谈一谈了。”
“哦天,你又知道我出勤率了,你到底是在我家安了摄像头还是怎么地？”
沃利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在冷空气中抖了一下。
甩了甩脑袋，他把被子又盖了回来。
“不看看我是谁？这点小问题还需要靠摄像头吗,看你平时那样子就知道你不可能有什么百分百的出勤率。”
迪克打了个哈气，往被子里缩了一点。
沃利眨巴眨巴眼睛，此刻他已经清醒了一点。
回过头看向仍旧躺在另外一半床上的迪克,沃利问道：“你不去学校吗？我先送你回哥谭？”
“到周一就跑回去上学，我离家出走还有什么意义。”
迪克把被子拉得更高，一直到遮到脖子的高度。他把沃利喊起来之后就自己缩回了温暖的被子里,准备继续补觉。
“你就不担心你的出勤率？”
沃利起来换衣服,从衣柜里拿出衬衫，把睡衣脱掉换上衬衣，一颗一颗将纽扣扣上。
迪克就窝在被窝里歪着头看他,神色间还有些毫不掩饰的困倦。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入学的时候布鲁斯给校董会捐了一大笔款，学校从来不管我出勤率，考试的时候出现就好了。”况且只要他能够拿出一张完美的成绩单，学校那边甚至会在布鲁斯那帮他遮掩他在校的表现。不管布鲁斯实际上知不知道，至少表面上他不好再说什么。
沃利对邪恶的资本主义表示强烈的谴责。
他换上裤子穿上外套，离开房间走进餐厅。
当他踩着拖鞋打着哈欠走进餐厅的时候，巴里正在灶台面前煎鸡蛋；当他在桌前坐下来的时候，巴里正好将一叠摞起来的三明治推到他面前。
在厨房做事的巴里穿着一条明黄色的围裙，正好是圣诞节的时候沃利送他的那条，不太适配平时总是一身红色的闪电侠，但是倒是很配一头金发的巴里·艾伦。
“十多分钟之前就喊你了。”
巴里无奈地说。
“再不吃早餐都凉了。”
沃利拿起三明治一口咬下去，丰富的馅料和层次分明的口感在他嘴里同时蔓延开，肉汁和酱料微微溢出。面包表皮酥脆，新鲜的蔬菜脆爽，奶酪和酱汁交织在煎得恰到好处的鸡蛋和火腿之间，每一口吞进肚子里都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艾瑞斯姑姑呢。”
沃利满口早餐，含混地问。
“她早就去上班了，哪还等你的。”
巴里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平底锅，又煎好了一个鸡蛋就用铲子铲起来放进沃利的碟子里。
“你不去上班吗。”
沃利将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
巴里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通常周一的早上局长不会那么早到，我在他之前出现在我的实验室就行。”
反正没人会发现，晚几分钟去上班也没什么。
吐司机此刻叮的一下，弹出了两块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表皮焦黄酥脆，内里依旧保留着牛奶吐司最纯正的柔软。
巴里用夹子将吐司放到从橱柜里拿出来的干净盘子上：“迪克呢，迪克要吃些什么？”
沃利又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你看到迪克过来了？”
“刚刚喊你起床的时候？”巴里摇了摇头：“没看到。”那孩子跟布鲁斯一模一样，神出鬼没的，哪怕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可能也完全看不见对方。
“但是布鲁斯昨天大半夜给我发消息了，迪克又跟他吵了一架跑出哥谭了——想都不用想他现在在哪。”顿了顿，巴里又补充道：“别告诉迪克布鲁斯向我提过他这件事，我不想做告密的那个家伙。”
沃利一边咀嚼着嘴里一大口的三明治，一边抬起右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保证不说漏嘴。
“鸡蛋芝士火腿番茄生菜？”
巴里一边往三明治里夹东西一边问。
“你正常做。”
沃利将他面前那份分量格外大的三明治全部塞进嘴里，给自己倒了杯牛奶顺一顺。
“他不吃的我吃就好了。”
……
迪克的回笼觉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听到他边上床头柜放上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小沃？”
迪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给你拿来了早餐。”
沃利将装在碟子里的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牛奶一起放在了迪克枕边的床头柜上。
迪克还很困，暂时不想吃东西。
他裹了裹身上的被子，问道：“艾瑞斯做的？”
“她上班去了，巴里做的。”
沃利实事求是地回答。
迪克清醒了一点：“巴里知道我在这，不会告诉布鲁斯吧？”
他可是记得每周一都有正义联盟的例会。
沃利无奈地看着他：“他不说布鲁斯就不知道你在哪里了吗？”他将床头柜上的盘子往里推了推，防止它不小心掉下来，也示意迪克趁热吃：“哪怕他不是蝙蝠侠，也该知道你又跑到我床上来了吧？”
行吧，很有说服力。
迪克慢慢吞吞地裹着被子坐起来，揉了揉自己一头凌乱的黑发，眨了眨眼睛：“那对于一个刚刚从你床上醒来的对象来说，你是不是还是太冷漠了一点？”
“拜托，”沃利表现得像是受到了无端的指控：“我都让你在我床上吃早餐了！”
迪克无可奈何地觉得自己正媚眼抛给瞎子看。
他伸出手拽住沃利衬衫的领口把他拽过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问：
“我是说我的早安吻呢，我亲爱的速跑者先生？”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边，沃利感觉到自己耳根一下热得发烫，不用看他都知道血气从那开始一直蔓延到脸上，肉眼可见地红了整张脸。
迪克的气息环绕在他身侧，刚刚从被窝里起来的暖流围绕着他，一点一点驱散掉他身上的寒意。
温暖的气息上浮起来，神速者过强的血液循环系统让他大脑发烫，热得他想要现在跑出去在中心城跑个五六七八圈的来冷静一下。
沃利抬手覆上迪克仍旧停留在他领口的手，对方配合地松懈了力道，放过了他的衬衫，但也将那拽得皱巴巴的。
他将迪克的那只手拉起来，低头在他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
“……早上好。”
沃利顿了一下，刚刚有些消散的热气又开始在他大脑里翻滚了，他略低着头不想让迪克看到他满脸通红，但是这更让迪克看得清清楚楚，脸上扬起笑意。
“唔……总之你随意，我去上学了——”
他的气息还残存在房间里，但是世界上最快的闪电小子已经飞快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但迪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闪电又如风般在房间里窜过去，沃利又出现在了这个房间的另外一个角落，拿走了挂在椅子背上的包：“忘记拿了——”
他又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真的是……”迪克垂着视线，但是克制不住脸上弥漫开来的笑意，低低笑了起来：“谁教他这算早安吻的？”他举着那只手，手背上的暖意缓缓地飘荡进心间。
沃利跑出家门的时候脸上的热度还没有消失掉。
巴里在他走的时候还坐在客厅里看着报纸喝咖啡，他不确定巴里注意到他通红的脸色没有，他希望答案是没有。
他衣领还有些乱，面色仍旧泛红，这让他实在忍不住奔跑的欲望，绕着中心城结结实实跑了三四圈才稍微让自己的大脑在风中冷静一点。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上课要迟到了这件事。
当沃利脚步匆匆假装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的时候，很显然已经开始上课了。
严厉的历史课老师将他拦在了教室门口。
“沃利·韦斯特！”
他对沃利的出现格外不满。
“这个月你第几次迟到了？你到底有没有把学习放在心上！？”
他眉间的皱纹全都皱在一起，胡须在他说话的每一个词吐出的时候一抖一抖的。
沃利单肩背着他的双肩包，衣服看起来不太整齐，头发也在奔跑中显得有几分凌乱，一副明显的起晚了迟到的样子。
他挠了挠后脑勺：“至少……这是我这周的第一次？”
“这是星期一！”
……
零碎的记忆在脑海当中慢慢地复苏，柔软而温暖的回忆拥抱着他，但是恍然之间沃利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第77章
077.
……
沃利正在储藏室里翻找着什么东西,少年泰坦的储藏室里似乎堆积了不少杂物，乱七八糟地放在一起，让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迪克让他拿出来的那个东西。
储藏室的门大敞着，沃利正堆在一个纸箱面前翻找着里面的东西。
他暂且没有是使用神速力,怕过快的速度点燃了易燃的纸箱,那泰坦塔的消防设施会给他迎头喷得一脸水。
“扣扣扣。”
门开着,但是来人依旧礼貌性地敲了敲门,以示自己的到来。
“在做什么？”
当沃利回过头去的时候,他看到唐娜正双手交叉着抱胸，以一个十分悠闲的姿势靠在门边看着他。
“……在找罗宾上次留下的那小玩意,他说这次要试试它能不能再绝对零度下使用,”沃利继续嘀咕了几句,真不知道迪克要测试这玩意做什么,他又不用去对付寒冷队长的冷冻枪。
说完他又转过头去，继续在纸箱子里找那个迪克指明要的小东西。
穿着红色制服的唐娜靠在门边看着他，她黑色的长发落在肩头，一卷绳索挂在她的腰间。
“……有件事要要告诉你。”
唐娜轻咳了一声,严肃地说。
“怎么了？”
沃利感到奇怪，唐娜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需要告诉他。难道是什么关于之前任务的事情？但是一般关于任务的事情唐娜不会选择在这个休息的时候跟他说，她向来是有事当场就说了的类型,不会私底下来说些什么。
“先声明，”唐娜深吸一口气：“这是加斯看到的，但是他觉得让我来跟你说比较好——”她盯着沃利的眼睛,一副让沃利做好心理准备的表情：“他昨天看到罗宾……罗宾和那个塔马兰的公主走得很近……”
“星火吗？”沃利歪了歪头,还没有明白唐娜想说什么：“她怎么了？”
“——你没有反应？”
唐娜狐疑地看着沃利，就像是她觉得沃利正在用尽全力掩藏自己即将决堤的悲伤什么的一样。
“我要有什么反应吗？”
沃利困惑地看着唐娜。
“——关于罗宾背着你出轨这件事？哦，还是说你们其实是开放……”
“等等等等——”
沃利睁大眼睛。
“你把罗宾想成什么人了啊？”
“游走在美女帅哥之间爱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花蝴蝶？”
唐娜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形容词。
“虽然很想反驳,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关于爱打扮的花蝴蝶那点我感觉你说的挺对的。”
沃利摊了摊手。
“只不过为什么非得觉得罗宾和星火一起就得有什么不对呢？”
“你见过那个塔马兰公主吗？”
唐娜问他。
“星火？见过几次吧，怎么了？”
沃利回想了一下
“那头散发着炽热光芒的鲜红长发，那么迷人的姑娘有几个人能够挪开视线？”
“拜托，别把罗宾说的像是什么只喜欢红色头发的奇怪人物吧。”
沃利无奈道。说完这话的时候，他余光从敞开的大门向外看到在走廊另外一头，罗伊正鬼鬼祟祟往这边走来。
唐娜盯着他一头火焰似的红发看着，仿佛在用眼神告诉他，他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
“……非要这么想的话，你们怎么不觉得罗宾和罗伊有点什么？”
唐娜托着下巴想了一会：“一定要类比的话，我觉得你还是比罗伊有吸引力一点的。”
走廊上的罗伊痛苦捧心，落泪而去。
沃利：“……”好像不经意间伤害到了什么人。
“毕竟比起你来罗伊总是把头发剪得更短一点……”
唐娜认认真真地分析着。
罗伊要不你回来重新听一听唐娜在说的是什么吧……
为什么唐娜好像在觉得迪克的取向是红头发？所以头发越长越喜欢？不要有这种奇怪的刻板印象啊，他的取向不可以很正常的是人或者任何类人的生物，而不是什么生长在生物上上的毛发颜色吗？……呃，这么想的话是不是有涉嫌到非类人的智慧生物的种族歧视什么的，或者对少数的取向有歧视？不，他发誓他没有歧视鲨鱼王或者康斯坦丁之类的人……
沃利终究是无奈地说道：“好吧，唐娜，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个，谢谢你为我担心，但是我相信迪克。”
唐娜耸了耸肩：“我只是被加斯要求来告诉你这个，他总觉得你未来某一天绝对会被迪克狠狠伤害内心。”
“天哪，唐娜，”迪克的声音从走廊的另外一边传来，他正向着这里走来，一如既往地穿着他的制服，面具牢牢地扣在脸上：“现在我有被狠狠的伤害到内心。”他捧着心口一副悲伤的样子：“你们就是这么想我的？”
唐娜丝毫没有半点背后说人坏话被发现了的样子，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完全敢在本人面前说出来：“不如你反思一下平时都在做些什么才让加斯那么担心那样的事情会发生？”
迪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转移话题：“你们刚刚看到罗伊了吗，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他走过去，并且他看起来很难过？”
唐娜茫然：“没看到啊，他刚刚没从这边走。”
……
……
过去的记忆在脑海之中翻腾，逝去的时光一点点浮出水面……
而沃利恍然之间终于发现了他逐渐恢复的记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有过这样的记忆。
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同样是唐娜的出现，同样的话题……
但是完全不同的对话走向。
就像是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两边，同样的时间他经过了两次——但有着不同的关键点。
这让对神速力格外熟悉的沃利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巴特也曾经提到过的可能性——
有一场发生过的时空旅行，改变了过去的一个什么节点，让整个世界因为蝴蝶效应而变得有所不同……
但是在这样的不同之中，没有人记得被改变过的世界之前的样子。
除了在时间之外的神速力之中，它记下了一切。
当沃利跑入神速力的深处之后，顺着那些记忆和他的链接，他找回了流失于此的过去。
一份是他从现实的时间流当中跑入神速力的深处后获得的记忆，一份是他在神速力的边缘尝试跑入神速力之后开始复苏的记忆……
沃利暂且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这样两份记忆，不确定是他还没有想起那部分关于时间穿越的故事，还是他确实对此并不知情。个人来说，沃利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大，作为神速力的使用者，世界上最快之人，正义联盟和泰坦的一员，如果有什么引发整个世界的时间动荡以至于改变了整条时间线的事情，他哪怕并不本人参与直接知晓，至少神速力与他的链接会让他有所感应。
这两份记忆并非完全不同，总体上的事件走向仍旧是相似的，大事件也一样不落的有着相同的结局，可很多细节的部分却完全对不上号。
什么是这两份记忆之间最明显的差别？是什么让这两份记忆显得如此不同？
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什么……
……
……
“……在做什么？”
沃利将端来的咖啡放到了凌乱的桌子上，上面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想要找到个空位放那杯咖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弄点新装备。”
迪克一手拿着电烙铁一手拿着焊锡丝，正在低头给电路板焊上什么小零件。
他的披风没摆好，一半挂在椅背上，沃利伸手给他整理好，自己撑着椅子背，从迪克肩头探头探脑。
迪克可以感受到沃利的呼吸就落在他脸侧，毛茸茸的红发偶尔蹭到他的耳边，痒痒的，像是从耳边一直痒到心底，叫人抓耳挠腮碰不到它。
在看了一会之后沃利忍不住出声指指点点：“我觉得你可以在这里再加一个电容效果会更好——”
“看出我在做什么了？”
迪克挑挑眉。
“那当然，不看看我是谁——？”
沃利的声音就在他的耳侧，带着点小小的志得意满。
迪克觉得心底痒痒的却没法抓到，他终于是忍不住将手上的电烙铁放回它的架子上，空出手来。
然后他半转过身转向沃利的方向，伸出那只空出来的手，捧住沃利的脸，然后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柔软的唇砰上温暖的脸颊，轻飘飘的一个轻吻，一触及分。
“你是我天才的闪电小子。”他满含笑意底低声说。
呼吸出来的热气落到沃利脸上，迪克很满意地看到沃利终于飞快地脸红，并且微微震动起来。
神速者总是这样，在情绪波动的时候克制不住地开始进入某种和神速力链接更加深入的状态，他们的速度和时间总是和常人不一样，这让别人看来他们就是震动了起来。
迪克一直觉得这一点挺可爱的，总是让人轻易地发现那些不易暴露的情绪。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能随时将这个速跑者一键调成震动模式的时候。
第78章
078.
混乱的记忆在沃利的脑海之中互相撞击,同一个时间上的两种走向在他脑海之中混在一起，明明灭灭叫他分辨不真切……
两份记忆之间最大的差距是什么？
当这两份记忆摆在了一起，最初的那份记忆当中存在的那些让沃利感到些许困惑的疑点全都迎刃而解了。
一份最开始获得的记忆，是从现实的时间流当中进入神速力深处之后得到的,这一份更接近“当前”,是在“某件事”发生后,时间被改变之后的故事。另一份从神速力的边缘跑入神速力的深处之后获得的记忆是被埋葬得更深的,藏在一切一切之后的时间线,是在那件能够导致时间线变化的事情发生之前的故事，是最初。
最初的最初,他记得自己拉起迪克的手,低头亲吻在那只伤痕遍布的手背上。
他记得自己抬起视线的时候撞进一双含笑的蓝眼睛,他靠过来,然后一个柔软又温暖的吻落在他唇上，他们呼吸交织，他们气息交叠，在流动的风中融合在一起。
他感受到自己因为情绪的变化,神速力在他身上的作用让他几乎脱离的正常感知的时间，他在震动，但很快他被拥入怀抱,坚定而温暖，温柔又不可撼动。
他记得在最初的时候他们双手交握行走过很多地方，天空似的蓝和远山似的绿,两双眼睛对视在一起,所有的江河湖海都不在重要，彼此的微笑在每一刻都化作万千似水柔情流入心田。
谁都没有办法把他们分开，什么都无法动摇他们对彼此的情感,不论世事如何变换。
哪怕阴森森的蝙蝠侠布鲁斯，一开始觉得他们要不了几个月就会闹掰然后搞得连队友都没有办法做下去——但直到沃利接任了闪电侠的位置，走进瞭望塔跟他当起了同事，也还在不停地将迪克挂在嘴边。
——就是不知道那段时间一直在面对和自己儿子谈恋爱的同事，但又对此毫无办法，蝙蝠侠本人内心到底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感受。
记忆在缓缓复苏，沃利慢慢想起了很多事。
两份在细节上并不相通的记忆放在一起，他开始更清晰地察觉到两者之间不同的地方。
但这并不是指他与迪克之间的感情，而是……
他开始回想起当时在现实的时间流当中使用粒子加速器跑入神速力之中尝试恢复记忆的时候想起的内容，更多细节的情感在他的恍然之中撕裂他的胸腔。
……
“所以唐娜和加斯一直认为我们两个在约会？”
在沃利解释了为什么他去取个东西花费了老半天这件事之后，迪克笑倒在沙发上，乐得直打滚。
加斯看到了迪克和星火在一起的画面，误以为迪克背着他出轨了这件事……
确实挺尴尬的，毕竟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在约会。
沃利拿这件事当做一个笑话讲出来，忽视掉胸口一阵一阵的抽疼。
自从那次……之后，他的心脏一直不太好。
他的医生叫他不能再做剧烈运动了，跟别说高强度的奔跑。哪怕他的身体一时没有出现状况，日积月累下来只会让他整个身体都垮掉。
继续战斗，他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在他应当依旧风华正茂的年纪，悄悄地从这个世界上离去。
而放弃战斗……
他不想放弃战斗。
不想放弃这一份自己从年幼的时候就在期待的生活，不想离开这么多生死与共的朋友……
再加上，如果他不能够继续战斗到至少那个因为那件事导致他已经确认过他必然战斗至此的“时间点”，他可能会导致整个时间出现悖论，进而让糟糕的事情发生。
速跑者比任何人都清楚时间的力量，以及它能造成的危害。
所以他不能那么做，不能让整个世界的时间受到冲击，他不能放弃战斗。
他没告诉任何队友，因为不管是谁，他们都会阻止他，而他有着不得不战斗的理由。
哪怕死亡在一步一步逼近他。
迪克倒在沙发上笑，他没带面罩，所以沃利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双如水的蓝眼睛。他哪怕倒在沙发上，双眼依旧盯着沃利，眼神当中水波流转。
沃利才发现他是那么了解迪克，此刻迪克那双蓝眼睛看着他，不需要话语，只是一个眼神，沃利就能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要说什么。
但沃利只是移开了视线，回避了那样的眼神。
他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然后故作无奈地大声说到：“拜托，这种队员之间的重大误解难道你这个作为队长的不应该出来澄清一下吗？”
迪克倒在沙发上，眉眼弯弯，笑容满满，好似正在听着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但是那双蓝色的眼睛一直落在沃利的身上，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恩恩。”迪克满口应是，他肢体语言放松而活跃，可他的眼神就在提醒所有看到的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侦探教导出来的弟子，没有什么能够瞒过他的双眼。
“我没有在和星火约会哦。”迪克尾音略微上扬地说，好像压下了什么未曾开口的潜台词。
“……没有让你说这个！”
沃利满脸不满地嘀嘀咕咕，好像这样一件误会会挡了他多少的桃花似的。
他展现出一副一定要让迪克去和别人说清楚，他们两个没有在约会之中这种事……但是实际上如果真的要像其他队友们解释，他完全可以自己去说。
他只是在告诉迪克，他在拒绝他。
他们两个没有未来。
因为死亡于他如影随形。
他没有多少未来可言。
而迪克值得最好的。
他值得一切在阳光下的，一切漫长而温暖的，一切永恒而不会改变的。
一切能一直一直存在的，一直一直让他感到幸福的。
可他做不到。
“他们怎么会这么以为的？”
迪克撑着身体坐起来，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让自己坐直，平时着沃利的双眼。
“她说我总是陪你一起胡闹的哪个——”
沃利复述着唐娜的原话，转述了几句他说不下去了。
他心脏在狠狠地抽疼，像是有什么东西紧紧攥着，让他快要无法呼吸。
如果，如果死亡的阴影没有高悬在他的头顶，那他是不是能在唐娜睁大眼睛问出他和迪克是不是有点什么的时候，转头大声地问迪克，唐娜说我们有点什么哦，你想跟我有点什么吗？
都不需要多想，他敢肯定迪克会大笑着答应他，或许还会在唐娜受不了的眼神当中凑过来给他一个轻飘飘地掠过，却又格外厚重的吻。
沃利停下了转述唐娜的话，偏过头假装忘记了唐娜还说了些什么长篇大论，装似继续，实则转移了话题——“她还说一问罗伊这个他就冷笑——”沃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是罗伊的错。”
迪克大笑起来：“就不能是我们伟大的快手阁下就是喜欢冷笑吗？”
他们好似默契地在这一刻转移了话题，像是用开罗伊的玩笑来让这一刻变得多诙谐快活似的。
沃利不想再谈论这个了。
他心口一阵阵地疼，违心的表演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崩溃地放弃掩饰。只是在神速力的帮助下控制了自己的微表情，让一切显得那么自然而毫无破绽。
迪克不想再谈论这个了。
他甚至没法真正分清沃利到底的看不懂他的暗示，还是真的如此不为所动。
或许真相是后者，只是他的潜意识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欺骗自己，沃利只是暂时没有想到这个方面，或许只要自己说得再明白一点，表现得再明显一点……
可他又不敢真的在胜算并不是百分百的情况下亮出底牌。
天才侦探能找到任何细微的蛛丝马迹以分析出完美的结论，但在这件事上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的判断摇摆不定。
在战场上他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一个成功的结果，但是在这里，他不敢拿此后的形同陌路去赌一个可能性。
他没办法离开沃利，他不敢想象会有那样的结果。
“说到这个，”迪克扬起自然的笑，但他们两人其实都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实际上和上一句并没有什么说到就能想到的关联：“你愿意跟我去约会吗？”
“行啊。”沃利心脏漏跳了一拍。
嘴快过大脑，文字根本没在他大脑里输入，就直接划出了一个答案。
他就不会拒绝迪克。
沃利做不到拒绝他。
“去哪？”他状似没有意识到迪克的用词，而是更加在意此行的目的。
“宾法尼亚州有个案件，”迪克嘴角微笑的弧度都保持在一个稳定的角度，好像那就能掩盖掉他颤动的视线：“去调查一下。”
“好吧夏洛克，”沃利耸耸肩，满不在乎地：“现在出发？”他转头看向门的方向，就好像他有多想立刻去查查案子似的。他回避掉了迪克沉默的双眼，阻止了自己因为实在受不了那双眼睛中的深埋的情愫而放弃掩盖一切的可能。
“走。”
迪克站起来，拿起放在一边的多米诺面具戴在脸上，遮掉了所有内心的酸痛和苦涩。
就暂时先这样吧，他们还能一起战斗，还能一起行动，还有无数个相处的日日夜夜。他想，他们还有漫长的未来。
沃利也站起来，看上去兴致勃勃。
将所有压抑的呐喊按进深处。
他将格外珍惜任何一刻的时光，死亡近在咫尺，每一秒都是恩赐。
第79章
079.
两份不同时间流的记忆在他脑海之中格外混乱,他年幼时光的记忆是相同的，但是直到在少年泰坦时期的一次意外，一次联系到时空穿越的意外让他的心脏再也不能承受更多压力。
最初的时间线是他心脏未曾受伤的。
在他心脏健康时间线当中，他在少年泰坦中战斗,成长。
血与火的战斗之后他们总是能够得到一个相对成功的结局,然后在废墟之中和硝烟散去的前夕,迪克拽住他的领口亲上来。
罗伊这个时候会在战场中游走收回他的箭,一边转来转去一边对他们的旁若无人骂骂咧咧；唐娜在用她的剑尖扒开废墟检查战场的时候会背对他们无奈地翻个白眼；莉莉丝感受着只有她能够感受到的潜意识集群,看着温暖的情绪在她身边飘荡，然后低低地笑着。加斯会吹个口哨,转身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前走,他奔跑着,跑向永远光明的明天。
然后直到意外发生,时间被不怀好意者妄动，为了修正一切的代价是他的心脏不再像是往日一般健康强大——从过去的时间开始。
关键因素变换，时间线重置。
崭新的时间上他的心脏不如以前那样好用了。
说是有多糟糕倒也算不上，对于普通人来说,甚至依旧可以跑跑跳跳，不去当什么专业运动员进行高强度训练，不去自寻死路地进行高频率的极限运动,也不至于让心脏状态更糟。
他自己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甚至没给他开药，只说注意休息合理运动，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但问题也就在这里。
他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体没办法承受一颗普通且在正常水平之下的心脏。
神速力者的每一次普通奔跑,对于他的心脏来说都是超负荷的运作。
一次两次的或许可以承担，但是更多次的奔跑呢？不断的训练，不断的战斗,一次又一次超越自己极限的速度……他能承担几次？
或许对于当时暂时没有对心血管疾病有什么专业见解的沃利来说，他没办法用最科学的分析方法来计算出自己还能跑多久，还能活多久。
但是对于在时间线动荡的那一次意外之中，瞥见未来一眼的沃利来说，他知道自己至少还能活到那个时候，至少在到达那个时间之前他都一直作为英雄在战斗着。
因为只有他依旧存在于那个时间点，才可能发生这次的时间线动荡，才可能导致他患上心脏疾病，一切是因也是果，时间形成了一个闭环。
到那个时间点之前，他都不会死去。
此后的每一日，沃利都能或明显或隐约地察觉到他的心脏正在超负荷地吃力运作着。在自学了相关专业知识后，每一次对自己的检查都在向他昭示着未来必然降临的某一日。
但他是否要一直战斗着呢？
如果持续战斗到那之后，他心脏将无法承受那样的负荷，死亡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逼近他。
要是他放弃作为英雄的身份呢？自此放弃奔跑，放弃帮助这个世界，从此籍籍无名地生活着……但这样的话，当那个导致时间动荡的时间点来到的时候，疏于训练的他是否又能够有足够的能力解决危机，完成时间的闭环呢？
如果他做出和被改变之前的时间线不一样的选择，是否会导致一切产生不一样的走向，无法形成闭环的时间将产生一个谁也无法修复的悖论，而悖论将会毁灭一个世界。
沃利不想拿世界的安危放上赌桌，他不想赌，也不敢赌。
再者……
如果他放弃继续帮助他人的话……
那对比起那条没有被改变过的时间线，又会有多少人，因为少了他的出现，而失去了生命？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脱离家长的管束，第一次救下一个人。
她从天台上掉下来，孤立无援地不断坠落。
在极度恐慌的时刻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眼睁睁看着天台的边缘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身后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如果沃利没能出现在那里，她会死去。
他还记得一次和巴里合作在即将爆炸的火场当中救人，千万分之一秒的时刻两位速跑者将自己逼到最极限的程度，堪堪在爆炸发生之前将所有人救了出来。
爆炸的余温燎了他制服的后背，但是他仍旧记得巴里对他的夸赞，如果沃利不在那里，仅凭当时的巴里自己，没法救下所有人。
如果沃利决意不再四处奔跑……不再对人伸出援手……那在将来的十余年间，又将有多少本该活下去，但是却因为他不在那，而没能活下去的人？
沃利从不觉得自己的生命就比别人的高贵。如果要他牺牲自己的生命就拯救其他人的，他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所以他没办法放弃战斗，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那些本该活下去的人，那些在时间线改变之前，就应当活得好好的人。
因为死亡向自己步步逼近，而漠视未来十余年间可以被拯救的人，他做不到。
所以他决定继续战斗，未曾犹豫。
只不过当他已经知道自己未来即将面临的死亡，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漫长的人生可以虚度，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为任何人许诺一个永远。
改变前和改变后的两份记忆在他脑海中同时出现，对于一个时间的节点他开始产生两种不同的回忆……
屋外飘着雪，而室内开着暖气，十分温暖。
迪克捧着热茶坐在他床上，腿上还放着一个闪电侠抱枕。他身上的夜翼制服还带着寒气，似乎还没从长途跋涉中温暖过来。
“你找的借口简直跟布鲁斯一个样。”
迪克无奈地撇了撇嘴，接着将手上没喝完的茶杯塞进了沃利的手上：“下次在正义山开家长会你必须得跟我一起去——除非……”迪克顿了顿，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你要不猜猜今天巴特跟我说了什么？”
“巴特想说什么很多时候我完全搞不懂。”沃利叹了口气，接过迪克塞给他的茶杯，自己喝完。
“他说他不想再让麦克斯去给他开家长会了，他总是唠叨，问我能不能给他一起开了。”
迪克笑盈盈地说。
“然后你说什么呢？”
沃利转过身去将空杯子放到桌子上。
“我告诉他，在你跟我结婚之前我不能算他家长。”
迪克嘴角带着笑，眼里带着狡黠的光，他盯着沃利的反应，像是那会是什么很有趣的东西。
“你真这么说了？”
沃利刚坐回床上就忍不住睁大眼睛。
“怎么，不能说？”
迪克微微抬了抬下巴，假装不满。
“那完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巴特会不停地换着花样问我什么时候能跟你结婚了——”
他已经想象到巴特会怎么突然在莫名其妙的时候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然后突如其来地问他一句因为他已经联想了很远所以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比如巴特本该在学校上课的时间忽然在他身边冒出来问他如果他们在瞭望塔放婚礼进行曲需要付版权费吗——只是因为他在课上听到关于版权和国界归属的话题忽然展开了奇怪的联想。
沃利长叹一声：“你是在嫌我求婚太慢了吗？”他眨着那双绿色的双眼看着迪克的表情：“明明你都发现了藏在夹层后边、我准备好的戒指？”
“虽然你这个世界上最快的人在这方面确实有点太慢了，”迪克笑起来：“但是不，不是的，”他伸手去拉沃利的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我是准备抢在你面前说。”
他将沃利的手举起来，变魔术般在沃利的无名指上变出了一枚素白的银圈。
“我亲爱的沃利·韦斯特——”
迪克长久地凝视着那双宝石般的绿眸，那如同一片无尽的雨林将他包围，满眼都是生机和希望。
“你愿与我共度余生吗？”
他并不快速但十分坚定地说。
“我没有哪一秒不曾这样期盼过。”
沃利反手拉住了迪克的手，低下头，以他的速度拿出了一枚戒指，又以对他而言格外缓慢的动作，将它戴了上去。
垂下视线，他拉起迪克的手，在那枚戒指上轻吻了一下。
屋外是大雪纷飞，白色的雪花将整片大地都过上银白色，而屋内像是点燃着壁炉，气息温暖而柔软。
两只带上了戒指的手交握在一起，银白色的戒指交映生辉。
“……这样的话之后少正的家长会你能去把巴特的份也”“不行。”
迪克笑眯眯地打断。
“你还得跟我一起去。”
……
……
“蝙蝠侠都不会想你这样不讲究地穿着制服上床睡觉吧？”
沃利站在床边试图将迪克喊起来。
屋外大雪漫天，这让室内的暖和格外叫人昏昏欲睡。
迪克把自己卷吧卷吧，藏进被子里。
沃利拿出睡衣赶他：“起来把你的睡衣换上，别给我的床弄得全是灰。”
迪克在被子卷里滚来滚去地胡乱脱着制服，沃利拽开被子一角的时候他就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蓝色的眼睛里水光流转。
而沃利就像是看不出他眼里半分的心意，无奈又假装怒气地瞪着他。
“唉，小时候我们不都是穿着制服凑合睡了吗……”
迪克故作难过地垂着视线嘀咕，余光撇向沃利的表情，他没有流露出半分迪克希望出现的神色。
这让迪克只感觉心底空空荡荡。
他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试尽了所有方法，他看不到回应，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不任何能让他心脏为之跳动的情绪。
就好像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当你开始长时间一个人住自己做家务的时候就会学会不把到处搞得脏兮兮的了，小少爷——”
沃利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将视线移开。
他只觉得自己心跳一下又一下地加快，就像他奔跑时克制不住血液的循环，向着心口蔓延，向着大脑蔓延，叫他抛弃顾忌，不顾一切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他不能，不行，不可以。
他没有漫长的余生来承担。
第80章
080.
“你今年圣诞节有什么打算吗？”
昏暗的房间里,迪克一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占据了半边的床，一边问道。
屋外正大雪纷飞。
沃利去把刚刚装了茶的马克杯洗干净，整齐收拢到柜子里,回到房间将门合拢。
“大概就像往年那样,怎么了吗？”
自从巴里离开这之后,每年的圣诞节似乎都冷清了不少。明明他在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健谈的人,但是只要他在那,似乎就会让一切不一样。
在他走后，沃利担起了他的重担,做起了那些往年都是巴里来做的事情,看到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但只有沃利知道,终究是不太一样。
不管是哪个方面。
“你要到哥谭来吗？”
迪克在沃利钻进被子另外一边的时候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倒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面向着他的方向。
“只抽出几个小时也可以？阿福会很欢迎你。”
只有阿福会欢迎吗，“听上去像是布鲁斯会不欢迎的样子。”
沃利躺在蓬松的枕头上,将被子拉起来一直盖到胸前。
迪克听乐了，笑起来，在杯子里蛄蛹了一会,朝着沃利靠近了一点。
“这么多年他早就该习惯了，”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去撩沃利的头发：“他心底里自然是欢迎你的,只不过他从来不把这种事情说出来。”
沃利闭上眼,任凭迪克把玩他的发梢。
“还好在不爱开口这方面他没有影响到你。”
“谁知道有没有呢。”迪克在这样温暖的环境里微微眯起眼睛。窗外的雪已经是一种不需要被在乎的白噪音了，漫天鹅毛大的雪花纷飞，将万事万物染作冰冷的的银白。房间里暖意融融,迪克抬起的左手无名指上素白的银圈微微反射着昏暗的光。
“你可以再带别人来，比如我相信提姆也很乐意看到巴特——不过布鲁斯大概不乐意。”这就是真不太乐意了。
“他向来最头疼巴特这种类型的小孩了。”
沃利抬手把迪克到处作乱已经开始准备在他头上编小辫的手拉下来，顺便亲了一下他的手背。
“巴特有时候确实是有点太焦虑了。”
想起巴特，沃利在内心叹了口气，毕竟那孩子有时候连等个灯都会焦虑起来……
没错，就是等灯。不是红绿灯或者别的什么，就是一般人家里客厅厨房厕所都会有的，按一下它就开了的那种。对于普通人来说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在神速力者的角度来说还得等上好一会。
“你小时候也常这样，不记得了吗。”
手腕被沃利抓住，迪克就挠他手心。
“有吗？”沃利努力去回想，然后就看到黑暗中迪克又在看着他笑。
他用眼神问他又在笑什么，迪克乐了半响才低声回答：“这场景像是什么中年夫妻在讨论问题小孩一样——”
“我们还没结婚呢，格雷森先生，”沃利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义正词严地说：“注意一下分寸。”
……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下了一夜的雪，整个楔石城都在一片纯净无暇的银白色当中被包裹着。
迪克推开房门走进餐厅找到沃利的时候，他正在灶台前煎鸡蛋。
“你醒了。”沃利扬了扬锅铲：“我正在做早饭，吃一点再走？”
“……”迪克沉默地看了一会这样的场景。
那样温馨那样甜蜜，是风雪中的港湾，是寒冬里的壁炉……一如他曾幻想的那样，一如他所期盼的那样。
只不过他所期盼的……能真正实现的，大概也只是想当前这样一般虚幻而浮于表面的。
他花了那么多年都没能得到的东西，花了那么多年都没真正看清的东西……大概也该冷静一下了。不是所有想要的、期盼的，都是能够得到的。
世界没那么美好。
短暂的沉默过后，迪克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不了，我还赶时间……就不吃了。”
他来道个别走就。
道别啊……
“对了，”迪克想要离开之前最后还是停住了脚步，犹豫过后忍不住问了一句：“圣诞节……”他最终顿了顿。
“怎么了？”
沃利回头看向他。
“……圣诞节就快到了啊，”迪克看着他的四周，看着这间被布置得十分温馨的房子。
他好像上一秒才在风雪中来到这里，期待一个温暖安心的夜晚。
最终他耸了耸肩，只是说道：“时间过得可真快。”
沃利转回头看向锅里正在滋滋作响的煎鸡蛋。
“……是啊，没几天了。”
“对你来说时间过得很慢吧？”迪克笑了几声。
神速力者对时间的感知向来和常人不一样，短暂的一瞬间对他们来说都需要消耗大量的耐心去等待。
对自己来说过得很快的时间……对沃利来说应当是等待了很久吧。
寒暄过后迪克离开了这栋楔石城里平凡而普通的独栋小房子。
这间屋子里又再度只剩下沃利一人。
他站在灶台前，抬头从厨房的窗户看向屋外。
院子里的草坪早就被白雪覆盖，有些邻居已经拿起了工具，起来开始清扫门前的积雪，爱玩的孩子早就兴冲冲等着雪停的这一刻，裹着厚厚的帽子围巾，带着手套跳进雪堆里。
好像他也曾有过没心没肺玩雪的年纪，还嘲笑过罗宾制服在雪地里红红绿绿的，别叫人看了以为圣诞节提早来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他低下头再去翻动锅里煎着的鸡蛋，鸡蛋朝下的那一面早就泛起了焦糊的色泽。
……
【检测到未授权记忆复苏，正在启动抑制系统、正在启动覆写系统……】
……又来！？
比起第一次看到系统阻止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产生那些惊慌与无措，此刻的沃利格外愤怒，甚至还多了些忍无可忍。
愤怒冲上了他的大脑，让竭尽全力与系统作斗争。
【￥%……￥系统组件受损……】
过去的回忆开始在他眼前一闪一闪地浮现，有些画面被不知名的力量按下去，又在他的意志下重新显现。混乱的回忆一股脑在他大脑中熙熙攘攘地挤着，叫他一下也没法完全梳理清晰……
……
“我跑不动了……”
沃利弯着腰撑着自己的膝盖，不住地喘着气。
汗水从他脸上滑下去，砸进沙漠里，砸出一个小小的坑，然后很快又被黄沙吞没。
他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就连备用的能量棒也已经吃完了。
大漠是一片沉寂的荒野，漫天的黄沙和呼啸的风声，前后左右的能见度都极低，所幸他带着护目镜从而勉强看得清东西，不叫飞沙糊了满眼。他一身明黄色的闪电小子制服倒是让他在这片黄沙里不那么明显。
“罗宾——”
沃利喊了一声。
罗宾的身影从不远处浮现，像是从黄沙当中飘荡而来。
“找到方向了吗？”
沃利问道。
“那该死的传送到底把我们送到哪里去了？等我回去抓住他一定要把他塞进监狱里狠狠关起来！”
罗宾摇了摇头：“哪怕是正义联盟的卫星在这都没有信号，”在沃利流露出失望的眼神之后他继续说道：“但是这也让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只要我们能离开，很快就能找到帮助。”
离开这片无边的沙漠……
黄沙组成的沙丘向天际蔓延，浩瀚的沙海上只有风卷起的漫天飞沙。
了无生机，也不像能看到存在生机的方向。
在这样的沙漠之中奔跑是很容易迷路的，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人类的机能导致了他们无比容易在原地绕圈。
更何况沃利在经历了漫长的战斗之后被传送到这里，他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了。
而罗宾……沃利已经确认过了，他那也没有存留什么能够给他恢复体力的东西。
罗宾的披风落在肩上，然后被风吹起来，挡住了他半边身子。
他走近了沃利，然后递过来一个不透明的瓶子。
“喝吧，至少够撑到离开。”
“这是什么？”
沃利奇怪地接过来，他不记得罗宾身上还带着除了那些被他吃完的能量棒以外的食物或者能量饮料。
“蓝莓汽水。”
罗宾随口说到。
沃利打开瓶盖闻了闻……这肯定不是什么汽水。
他皱着脸看向罗宾。对方身上还带着战斗之中留下来的伤口，经历了简单的包扎，沃利不太能分辨出来具体都是在什么情况下受到的伤。
“不然你给我一个更快的解决方式。”
罗宾平静地看着他。
他们在战斗当中被传送开来……他们不仅要逃脱困境离开这里，还需要抓紧时间回去支援队友。
沃利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等离开之后你得请我喝真的蓝莓汽水。”
他一口闷了瓶子里的东西。
……
【真可悲啊，闪电侠。】
系统又来了。
在上一次阻止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也出现过的东西……
第一次在冰冷的程序语言之外展现出了“情绪”，但显然不是什么好的方向……
【你“忘了”你的“罪孽”】
系统文字如血书般刺目。
【你忘了你手上沾染过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