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刚才自己和简一起对付的,明明就是同一种东西的不同分支,哪里来的那么多种不同的妖怪?!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升腾,仗着简就在附近,黎簇那股被激出来的中二之气也顶上来了。
他非但没害怕,反而更上前一步。
手里的武器虽然垂下来了,眼神却比匕首还利,直接戳破了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
“老头,别装了!”声音不大,但相当肯定。
“嗯?”披风下的身影明显一僵。
“你这四川话,”黎簇模仿着老头刚才的腔调,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娃儿’、‘咯’、‘对头’…说得也太硬了。就跟背书似的!口音这么‘标准’?你糊弄鬼呢?”
又指着老头脸上的大墨镜,火力全开。
“还有这玩意儿!大半夜的,你戴个墨镜装瞎子呢?”
“还是怕月光刺瞎你的眼啊?哪个在沙漠里逃命的老头有这闲心?打扮得这么…有个性?”
最后,他指着老头身上那件虽然破旧但明显过于宽大的披风,眼神好像能透视,直接穿透布料看到里面。
“最搞笑的是你里面那件!披风挡着我也能看出个轮廓!皮的吧?看着还是件立领的。”
“哪个开卡车运货的老司机,逃命几十年,里面还能穿着件这么骚包的皮衣?你当你是来沙漠拍电影的啊?”
黎簇越说越顺溜,几乎是把这一路积攒的憋屈全发泄了出来,每一句话都像小刀子,精准地扎在对方的伪装上。
他下巴微扬,带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挑衅:“装什么装?故事编得挺圆乎,可惜细节全崩!说吧,你到底是谁?想干嘛?”
他那句“装什么装”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沙漠里静得只剩下九头蛇柏在远处沙层下蠕动,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那“老头”明显僵了一下。
宽大的破披风里,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皮衣轮廓,在黎簇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似乎也无处遁形。
黑瞎子的嘴角,在他不断逼问中抽搐了一下。
这小子有这么不好骗吗?
那她是怎么做到把天命之子这么更不靠谱的事让他相信的??
他绝对不承认是自己不行!
就在黎簇以为对方要暴起或者狡辩时,那佝偻的身形却慢慢一点点地挺直了。
“呵…”一声轻笑,从他嘴里传出来的,不再是刻意模仿的苍老嘶哑,而是带着点磁性的好听腔调。
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底下伸了出来,一把扯掉了头上那顶滑稽的破毡帽,露出打理得还算利落的头发。
紧接着,另一只手摘掉了脸上那皱巴巴的部分,在过程中甚至完全没有影响到戴着的墨镜。
随后,露出的是一张带着痞笑,轮廓分明的脸——这人正是黑瞎子。
只不过此刻他脸上还沾着点刻意抹上去的沙土,看着多少有点滑稽。
“行啊,小子。”黑瞎子随手把破毡帽和人皮面具随意团了团,丢在脚边的沙地上,语气里听不出是恼火还是赞赏。
“眼够毒,嘴也够刁。瞎子我这点小把戏,在你眼里就全成筛子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顺手把身上那件碍事的披风也扯了下来,随意的一甩。
破布下,那件黎簇说的立领衣服露了出来。
哈!他说什么来着?果然是皮衣!
甚至还锃亮,能在沙漠的月光下反着冷光。
“怎么样?”黑瞎子挺了挺胸脯,拍了拍光滑皮衣上并不存在的灰。
“我这身,怎么样?够不够‘骚包’?够不够拍电影?”他挑眉看着黎簇,笑容里带着点玩味。
黎簇看着突然间“巴拉拉能量全身变”的老头,刚才那股奋起怼人的气势反而卡壳了,握着匕首的手心有点出汗。
主要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壮,竟然还毫不反驳的直接承认了。
不是哥们?你真就演都不演了?那我还玩什么了?
这反应…多少有点超出他“主角勇拆反派伪装”的剧本了。
“你…你干嘛装神弄鬼?”黎簇梗着脖子问道,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简消失的方向。
虽然怂了,但少年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嘴硬。
低头是不可能低头的,这辈子不可能低头的,这里的人才又多,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默默在心里暗叫:简!你快回来啊,这黑不溜丢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黑瞎子没回答他,反而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着黎簇。
尤其是他脸上那混合着警惕和强装镇定的表情,看得他心中暗笑。
半晌,他咂咂嘴,才用一种在黎簇听来极其欠揍,还酸溜溜的语气感叹道。
“啧,年轻小伙子就是不一样哈。有人手把手教着,还能有人…嗯,那话怎么说来着?‘贴身’保护?”
“贴身”两个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长。
与此同时,在黎簇视线不及的沙层深处。
被九头蛇柏坚韧藤蔓死死缠住,拖拽向黑暗深处的无邪和王盟,情况远比黎簇想象的凶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藤蔓的绞杀力极其恐怖,每一次收缩都让无邪感觉肋骨要断裂,肺部空气被疯狂挤压。
王盟更惨,一条藤蔓缠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来不及反应。
逐渐收紧的藤蔓,勒得他脸色发紫,眼球微微凸出,好在符咒发挥作用,让他不至于直接当场去世。
无邪拼命挣扎,试图用藏在袖口的薄刃切割藤蔓,但这东西和外面那种新生的枝芽显然不一样。
韧度远超想象,刀刃割上去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反而激得藤蔓缠得更紧。
就在无邪眼前发黑,几乎要断气的瞬间,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自上而下劈落。
“唰!唰!唰!”
缠绕在无邪身上,勒得最紧的那几根主藤就应声而断。
断口处墨绿色的汁液如同喷泉般溅射出来,淋了无邪满头满脸,甚至有的还进了嘴里。
“呸…咳咳…咳”,他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松,新鲜的空气涌入肺叶,无邪剧烈地咳嗽起来。
下意识地抬头,他只看到一道矫健的身影,借着断藤带来的反弹力,在半空中不断动作着。
随着另一道寒光也精准地斩向缠住王盟的那根藤蔓。
“嗤啦!”
他脖子上的绞索也同样断裂开来,简手里的匕首甚至都没有伤到他脖颈一分一毫。
就像条离水许久的鱼突然回归河流,王盟猛地吸进一大口气,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
两道身影失去藤蔓的拖拽,在松软的沙层中不断下坠着。
就在无邪以为自己马上要摔个结实时,他只感觉腰侧猛地一紧。
一条手臂稳稳地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带向一个温软的怀抱。
同时,尾巴勾住了还在呛咳的王盟的腰带,硬生生止住了两人下坠的势头。
只见她揽着无邪,勾着王盟,甚至还有余裕用匕首在旁边的藤蔓残根上借了一下力,减缓了下坠的冲击。
三人最终缓缓停在半塌陷的沙坑边缘。
无邪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简的手臂稳住身形。
两人贴得极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因运动而微微升高的体温,以及她发间不同于沙土腥气的淡淡香味。
刚才生死一线的紧张,加上此刻紧密的肢体接触,一股血气不受控制地涌上,泛起微微的红。
他下意识地想拉开一点距离,但脚下松软的沙壁根本就无处能让他着力。
简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臂弯中的僵硬。
她侧过头,月光从头顶沙坑的豁口漏下,恰好照亮了近在咫尺的侧脸。
她能清晰地看到了无邪脸上那抹一如当年的窘迫红晕,以及他飞快移开,试图掩饰的眼神。
笑意瞬间爬上简的唇角,那双妩媚的蓝眼睛也弯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
“哟~”拖长的尾音和压低的声音,带着热气拂过无邪发烫的耳廓。
“我们运筹帷幄、脸厚心黑的无老板…这是…害羞了?”
她的手臂非但没松,反而像是无意般,将他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两人胸膛几乎相贴,“脸皮这么薄,可怎么在道上混啊?嗯?”
无邪被这近在咫尺的调侃和若有似无的撩拨弄得心头一跳,脸上更热,但多年历练出来的厚脸皮和应变能力瞬间回炉。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那点不自在,强迫自己迎上简带着戏谑笑意的目光。
嘴角也和她一样扯出一个弧度来,试图扳回一城,给自己留点面子。
“害羞?我这是刚刚被勒的。”声音还有些不稳。
“倒是你,昭昭,抱得这么紧…这美救英雄,也是佳话嘛,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以身相许啊。你可不能不负责~”
他甚至还故作轻佻地挑了挑眉,只是那微红的耳根彻底出卖了他。
“噗嗤!”旁边被简勾着腰带,姿势虽然狼狈但好歹喘匀了气的王盟,正用手死死捂着眼睛,假装自己是个瞎子。
可听到老板这明显是强撑场面的反调戏,他实在没忍住,从指缝微微张开,变为张开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