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陈嘉弼!你要死啊!”
这几年,董只只去香港办事,特地在深圳停一日,祭奠亡父。
她没带两个弟弟去过,以陈广海会把他们抓走为借口。
头两年,董只只是这么想的,有点害怕,不敢去。
后来觉得愧*对父亲,多少要尽些孝道,成立跨境电商后,她每年去,但都一个人。
陈青河去世时,鼎之尚且年幼,与姐姐相依为命,很少提及父母,主要董只只闭口不谈,他不想惹姐姐生气。
他依稀记得,姐姐在深圳日子并不好过,吃饭都是和用人一起,爸爸妈妈对她不怎么上心。
陈嘉弼建议弟弟,以后不要在姐姐面前,说起父母,董只只现在既是父亲,又是母亲,还是姐姐,很不容易。
董只只当然不怎么想,以前穷,机票酒店好几千,花不起这个钱。
等有了点小钱,她又不愿带陈嘉弼去。
陈青河与他没血缘关系,给陌生人磕头,感情羁绊深了,哪天得知真相,非怪她不可。
还有施瑾茹,董只只虽不知她为何出轨,这种事情,说出来总归是不太好,人都走了,让逝者带着秘密,一同入土。
如果可以,董只只希望,陈嘉弼这辈子不要知道真相,保佑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这是董只只在陈青河墓碑前发的誓。
天下没有孩子不思念父母,去年夏天,陈鼎之请假,偷偷从韩国飞到深圳,陈嘉弼则从北京出发,两人背着董只只,在深圳碰头,去给父母扫墓。
董只只去深圳扫墓,发现墓碑前摆放一只小熊毛绒挂饰。
这只挂饰,一直挂在陈鼎之书包上,带到青岛。去韩国又把它带走,是施瑾茹给他留下的唯一遗物。
陈鼎之未成年,不可能一个人大老远去深圳。
事后梁晓老实交代,是陈鼎之拜托她,不要告诉姐姐,送他去深圳。所有事情,是陈嘉弼计划安排的。
弟弟要尽孝道,董只只拦不住,索性大大方方带他们去。
结果买回来的红烛,给他们糟蹋了。
这是对逝者的大不敬,董只只气的呀!还不能上手。
屋里黑咕隆咚,微弱的火光在餐桌上摇曳,董只只让陈鼎之开灯。
他说停电,回来就这样。
董只只把目光移向陈嘉弼,觉得可能是他搞的鬼。住了十几年,老房子没停过电。
他是根老油条,耸了耸肩,摆出一无所知的死相。
乌漆嘛黑,在屋里兜了圈,打开电闸,董只只发现保险丝断了。
她不会修,锁摊老王会,不过这个点已经回家,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
她就着打火机的微光,在五斗橱里,拿出香薰,摆在餐桌。
在红烛下吃饭,实在不像话。
“你俩给我站好!!”董只只吹熄红烛,让他俩罚站,自己坐在餐桌上,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以闲散的姿态,吃残羹剩渣。
她土里土气,吃不惯洋菜,晚上光顾谈生意,没怎么吃,冬阴功酸得牙疼,红咖喱吃得额头直沁汗,还是地道的本地海鲜对她胃口。
不用看,定是陈嘉弼做的,这味道就一个字——“赞”!
两兄弟不老实,动来动去,主要是陈鼎之,平时唱唱跳跳,叫他站着一动不动,难受得紧,身上像是有蚂蚁爬。
余光瞥见鼎之像只毛毛虫,上半身扭来扭去,董只只拍了下桌子,把一只虾蹦到蛤蜊汤里:“都给我站好,背对背,别做小动作,不许交头接耳!”
陈鼎之觉得自己长大了,是个男子汉,要为哥哥顶包,拽陈嘉弼的袖子,示意他转过去。
陈嘉弼不肯,许久没见到姐姐,他要多看几眼。
特别是得知她有男朋友,寄希望从她面部表情,判断是谈着玩玩的,还是来真的。
哥哥执意罩着弟弟,陈鼎之背过身去,在身后握住陈嘉弼的手。
董只只拿这两个弟弟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回来就不消停,只能把心思放在美味可口的食物上,纾解情绪。
屋里静寂,只听见董只只吧唧吧唧嗦螺丝壳。
她故意吃得慢吞吞,让他俩多站会,长长记性。
桌上手机忽然响起,董只只用手腕往上一推,小拇指点开免提:“少楷啊!家里没事,你不用来,到家了吗?”
她用近乎魅惑的语气,嗲声嗲气说话,故意做给陈嘉弼看,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酥到骨头里的柔声细语,这是姐姐吗?
陈鼎之怀疑自己幻听,扭过头,被董只只冰凉的眸子吓退,又转了回去,拽住身后的陈嘉弼,以示兄弟合力,共御外敌的决心。
陈嘉弼不惧董只只,昂首挺胸,直视董只只递来的刀子,牵了牵嘴角,勾勒出诡谲的笑意,带有明显不屑与挑衅的意味。
姐姐故意矫揉造作,明显做给她看,说明她对那个男人感情并不深厚。
看到他就来气,董只只转头,搁起腿,点了支烟,与莫少楷不着边际的瞎聊。
她没什么话可说,单子签了,事办妥了:“周四我请个假,两天,你帮我跟经理打个招呼,别扣我全勤啊!”
“牟门忒。”那头风轻云淡,“怎么突然请假,遇到什么事?”
董只只不愿莫少楷掺和家事,只说最近工作有点累,两个弟弟回来,请假陪他们玩两天。
一旁的陈嘉弼,以胜利者的姿态,勾起轻蔑的笑意。
经过观察,两人交往不深,没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特别是姐姐,戒备心重。
谈笑间,董只只总觉得家里水管好像漏了,时不时地听到嘀嗒声,目光在昏暗的客厅里搜寻,当视线转向陈嘉弼,吃了一惊,赤脚踩地,急忙上前查看。
“嘶!”董只只踩到掉在地上的一只螺丝壳,揉了揉脚底。
“只只,你怎么了?”
董只只没空作答,一瘸一拐端着香薰,来到陈嘉弼身旁,抬起他握着拳头的手,踹他小腿肚,怒骂一声:“你个潮吧,受伤也不说,闷葫芦啊!”
陈鼎之转身,瞅见哥哥手背淌着血,吓得说不出话。
刚在阳台只顾弯腰躲藏,一分钟不到,董只只就冲进来,陈鼎之根本没注意到,哥哥一拳砸在玻璃窗上,手给划破了。
董只只忍着脚底钻心的痛,跪在五斗橱前,一阵乱翻。
陈鼎之接过熏香,帮她照光。
莫少楷不知这边出什么状况,在电话里焦急询问:“谁受伤了,只只,是你吗?回个话,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陈嘉弼走到餐桌前,利索落下一句,语气清冷:“不劳莫总费心,时间不早,我和姐姐要睡了。”
不等莫少楷回答,陈嘉弼挂断通话,血液顺着指尖,淌在董只只手机的屏保,一滴血泪滴在董只只脸上。
陈嘉弼手上的血,滴在董只只心里。
划破好长一条口子,罚站一刻钟,地上一大滩血,必须尽快止血,可是她找不到纱布。
心越急,越办不好事。
还是陈鼎之冷静,蹲在姐姐身旁,眼尖地瞧见纱布和云南白药,拨开她的手,拿出来。
董只只夺过急救物品,就地坐下,一屁股坐在一滩粘绸的东西上,拉嘉弼坐下,让鼎之照好光,哆哆嗦嗦拧开瓶盖。
火光打在陈嘉弼苍白的面颊,像个厉鬼,毫无血色。
董只只不放心,让他吞下药盒里保险子,在手背撒上药粉,匆匆绕几圈,带他出门,关照小的:“你留着,我带你哥去医院。”
她不想和陈嘉弼纠缠,没想要他的命。
董只只在黑灯瞎火的小区里,拽着陈嘉弼,边走边骂:“你是哑巴?受伤不会吱一声?”
陈嘉弼瘪嘴,低声道:“是你让我俩罚站,不许说话的。”
“我……”董只只被说得哑口无言。
她的命令是圣旨,在家里没人敢不听。
晚上出租车少,潍县路临近中山路,小路弯弯绕绕,还很堵,司机不愿接单,急得董只只直跺脚。
纱布被染红,再不救治,陈嘉弼的手就要废了,董只只来不及多想,返回小区推电瓶车。
骑到门口,董只只扭头努嘴:“上车,抓紧!”
不等她停稳,陈嘉弼已然跳上后座,左手圈住姐姐的腰。
来不及收脚,车子已经往前窜出十几米。
姐姐的腰,好细好软,嫩嫩的,收紧折出边上一小簇赘肉,滑嘟嘟,很有弹性。
陈嘉弼隔着单薄的T恤衫,贴在她后背,感受姐姐的温度,指尖不老实地来回拨弄。
他现在越来越明目张胆。
不知道那个莫总,有没有触碰过。
触碰过也没关系,反正不止他一个,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陈嘉弼第一次和姐姐肢体接触,且肆无忌惮地在她腰肢上婆娑,心满意足。
在梦里臆想过千百回,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实现。
血没白流,陈嘉弼终得偿所愿。
他是故意的,宁可让伤口一直淌血,也不说出口。
他知道,自己伤得越重,姐姐越担心。
若是再晚十几分钟更好,那时候说不定他会因失血过多昏过去,这样姐姐就会主动献吻。
哎!可惜了!
美中不足啊!
车子开得飞快,董只只一路狂按喇叭,撕裂夜空。
没过两分钟,陈嘉弼就不这么想了,庆幸自己是清醒的。
相比无意识被动接吻,现在的他才是最幸福的。
座椅又短又窄,耳边风声呼呼,两人身子贴得很近。
是姐姐自己说的,要抓紧。
他顶在姐姐后面,扭来扭去,倚靠腰腹力量,打磨盘转,很快有了感觉。
幸福来得太突然!陈嘉弼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经过这些年的练习,他已做到收放自如的水平。
虽有不舍,但必须忍。
姐姐好面子,在外面,弄在裤子上,有损形象。
没关系,总有机会的。
不管莫少楷,或者其他男人,给她灌了多少,半斤也好,一斤也罢。
将来陈嘉弼会加大剂量,全部填满,再容不下别人的。
董只只就医心切,注意力集中,由于车速过快,忙于应对往来车辆与行人,根本没有觉察到身后的异动。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快点,快点,再快点!
不然嘉弼的血,要流干。
眼看快到医院,陈嘉弼往后撤了撤,与董只只保持距离,兜在腰间的手臂,也松了力,垮搭着。
来日方长,他很有耐心。
知进退者,方能成大事。
董只只一个急停回旋,把电瓶车横在急诊室门口,拉陈嘉弼下车,往里赶。
“等等!”陈嘉弼脱下衬衫,两只手往姐姐腰后抄。
董只只推他脑袋:“你有毛病啊!都这个时候,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陈嘉弼用袖管,在她腰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红白格子衬衫打得结,很好看,像是为姐姐奉上的礼物。
他解释说,刚才屋里暗,她坐在地上,血迹粘在白裤子上,用衬衫遮挡,会好些,别人看不出来。
董只只往后摸摸,黏乎乎的,这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刚只顾着把陈嘉弼送到医院,神经紧绷,身体麻木,什么都没察觉。
陈嘉弼打的是勾拳,伤口很长,从关节一直划到手腕,所幸口子不深,没伤到血管神经,看着吓人,其实不严重。
确认没有残渣留在体内,医生给他上药包扎。
回来路上,陈嘉弼老实得很,一条臂膀围在姐姐腰上,不松不紧。
他感知态势能力强,这会儿姐姐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下,一举一动,她都能体察到,必须克制,避免激怒她。
陈鼎之觉得是自己没藏好,慢半拍,暴露了,连累哥哥,心生愧疚。
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地板血迹擦干,阳台上碎玻璃,统统处理掉。
黑灯瞎火,看不清,为此他还被玻璃碎片扎伤手指,还好不严重,贴了张创可贴,不敢告诉姐姐。
鼎之从来不干家务活,董只只嫌弃他。
灯开不亮,没法仔细检查,万一嘉弼睡在阳台,又被玻璃划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微弱的火光,在卧室里闪烁,董只只的脸被照得通红,但神色淡然,语气不容置疑,透着高位者的从容,犹如森林里的暗夜女王:“鼎之,你去衣橱拿条薄被,就我那条淡粉色的,谁知道嘉弼那床被子,里头有没有玻璃渣。你睡中间,今晚咱仨将就一下,明天我叫老王来配玻璃。”
刺激啊!
要和姐姐睡在一张床上,她亲自邀请。
陈嘉弼站在董只只身后,望着她迷人的脸蛋,咧了咧嘴,浮现出浪荡的笑意。
董只只安排妥当,她睡靠窗,嘉弼在另一头,鼎之夹在中间。
两张三尺小床拼起来,有六尺,挤是挤了点,还能凑合。
可是当她早上睁眼,却发现面前的脑袋,剑眉平整,睫毛密长微卷,尖削的下巴上一张略显苍白的唇,斜斜上翘,有种帅帅的痞相,很叫人着迷。
董只只揉了揉眼睛,甩开缠绕在腰间的臂膀,忽然大喊一声:“陈嘉弼!你要死啊!”
第52章 昨晚回家,已是深夜,董只只累得够呛,倒头就睡。……
昨晚回家,已是深夜,董只只累得够呛,倒头就睡。
两人中间隔了个陈鼎之,陈嘉弼苦无机会,接近姐姐。
陈鼎之在韩国受训,每日练习长达十二小时,生物钟一时很难更改,凌晨五点便醒了过来。
避免吵到哥哥姐姐,他独自去楼下练了会舞,起床时,把陈嘉弼往中间推了一把,好让他睡得宽敞些。
陈嘉弼始终在寻找机会,想到陈鼎之小时候,喜欢挂在姐姐身上睡,直到夜深露重,他也没动下身子。
在韩国独自生活,陈鼎之睡相比以前好多了。
再说他心里有梁晓,潜意识与董只只保持适当距离。
被陈鼎之推醒,陈嘉弼惺忪睁眼,往董只只那头滚了半圈。
待弟弟下楼,陈嘉弼逐渐清醒。
他侧卧对着董只只,静静观赏,皮肤白皙,沁出柚子味沐浴露的芬芳,清新而淡雅,很好闻。
眉心微蹙,像是有什么烦心事,夹出一道浅淡的抬头纹。
她还是那么美,岁月的沧桑,留下印记,让清瘦的脸颊多了几分成熟与妩媚。
姐姐为我们操劳,今后一定要对姐姐好,让她享福。
董只只还没享到福,陈嘉弼先开始享福,他把手臂搁在董只只柔软的腰上,轻轻搭着,闭上眼睛,沉浸在与深爱之人,同床共眠的喜悦中。
每次陈嘉弼回来,董只只戒备心重,朦胧间,感觉腰上有什么东西搁着,以为是鼎之,又像小时候那样,把一条腿挂在她身上。
她扭了扭身子,想把它甩开。
很沉,好像还暗中施了力,挣脱不开。
陈嘉弼不愿放弃美好时光,一分一秒,对来他说,都很珍贵。
不光没撤开手臂,反而勾得更紧。
董只只觉得不对劲,睁开眼,发现陈嘉弼那只猪蹄子,箍在自己腰上,惊慌失色,大喊尖叫:“陈嘉弼!你要死啊!”
“喔唷!”陈嘉弼面色煞白,眼睛鼻子嘴巴凝成一团。
陈鼎之练完舞,去中山路买了早饭,刚回家,听到哥哥惨叫,冲入房间。
排队一个小时买的老字号生煎落在地上,油汁溅了一腿,陈鼎之往客厅跑,去拿纱布。
董只只反应过激,甩开缠在腰上的咸猪手,顺势膝盖拱他,一时气愤,失了轻重,顶在昨晚刚缝过针的手背上,伤口崩裂,床单上满是鲜红。
三人急急忙忙去医院。
昨晚急诊大夫还没下班,碰到老面孔,瞪大了眼,嘴里嘟囔几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老让女朋友操心,天天陪你瞎折腾,好玩是不是。”
昨晚董只只神色焦急,就怕伤到神经,陈嘉弼还这么年轻,一只手可不能就这么废了。
医生阅人无数,只看她一眼,便知是替男朋友着急,当时没说什么。
天没亮,又来,耽误医生下班,下手没轻重,夹着棉花,在陈嘉弼手背上抹:“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还有你。”
他斜眼瞟了下董只只,摇了摇头:“昨晚特意关照你们,最近不要有剧烈运动。”
剧烈运动!
陈嘉弼倒是想,老早就想,不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嘛!
董只只关心弟弟伤势,没工夫跟医生扯嘴皮子,人到医院,就算把性命交给医生了,可不能得罪他,故而低头,闷声不响。
陈鼎之没听懂,挠挠头皮:“哥,姐,你俩啥时候成男女朋友了?”
陈嘉弼当即否认:“我没说过。”
董只只也急忙辩解:“我也没说。”
这下搞得医生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行医多年,居然看走眼,椅子转了个向,背对两人涂抹药膏:“姐弟啊!你俩感情挺好,挺好。”
陈鼎之笑哈哈道:“那可不,咱仨感情老好了,昨晚还睡一张床。”
医生把视线在三人身上移来移去,有点纳闷,没好意思说。
看着岁数不小,现在年轻人,思想都这么开放的吗?
想想自己女儿,上午去给她送饭,和男朋友窝在被子里,下午去拿饭盒,见她在和男朋友打情骂俏,不过上午和下午那个,长得不太一样,与这姐弟三人比起来,好像还行。
在外人面前,董只只不好发作,踹鼎之一脚:“瞎说什么混账话呢?”
不愧是练唱跳的,陈鼎之灵巧一闪,在姐姐身后捶背:“我说笑的啦!等哥哥毕业,赚了钱,照顾姐姐,我就放心了。”
陈鼎之在想,以后和梁晓结婚,总归要搬出去住,姐姐一个人寂寞,有哥哥陪着,他也心安。
许久不见弟弟拿她开涮,董只只摊开手,戏谑道:“你不说老说要给我买大房子,小汽车的嘛?东西呢?”
陈鼎之笑嘻嘻在她掌心拍了下:“有的,有的,等我出道,有了钱,一样不会少,再过两年,我有机会参加选拔。”
治疗完毕,董只只挽住陈嘉弼起身,陈鼎之帮忙拿包,在走廊上一颠一跳,笑着说了什么,姐姐在他臂膀上掐了一下,鼎之立马老实,挽起姐姐另一条臂膀,三人并肩而行,遁入电梯。
医生望着三人背影,心里的气顺多了,觉得女儿同时交好几个男朋友,也没那么不堪。
出租车停在泰兴里门口,家里没煮饭,董只只去中山路买点吃食。
兄弟俩勾肩搭背进小区,陈鼎之忽然警觉起来:“你看那男的,是不是姐男朋友?”
陈嘉弼一夜兴奋,没睡好,又折腾一早上,强撑眼皮,定目细看,果然在胭脂店旁的楼道口,见莫少楷在台阶上来回踱步。
陈鼎之想起昨晚烛光晚餐的计划,气势不能输,摸清对方底细,徐徐图之。
他大摇大摆走过去,用鼻孔看他:“嘿!干嘛呢?说你呢?来找谁?”
莫少楷见到跟在身后的陈嘉弼,他们在香港见过一面,走在前头,像个二流子的,想必是董只只口中的另一个弟弟。
他伸出手,面带笑意:“您好,我叫莫少楷,是董只只的男……”
话没说完,陈鼎之用肩膀顶他一下,走进胭脂店:“老板,两瓶崂山,一组青岛,再拿条一枝笔。”
昨天回家,跟哥哥叙旧,没来得及买可乐,喝来喝去,他还是怀念家乡的味道。在家清理屋子,发现床头柜的烟只剩半盒,陈鼎之顺手帮姐姐带一条。
陈嘉弼在莫少楷面前站定。
和小的招呼没打成,莫少楷面上有点挂不住,手举在半空,转而伸向陈嘉弼:“您好,我叫莫少楷,是董只只的男朋友。”
姐姐说过,要尊重人,陈嘉弼没有忘,他抬起包裹纱布的拳头。
莫少楷愣了愣,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腕,当是握手。
陈鼎之认为气势足,崂山可乐是最佳选择,那气泡足得噗呲噗呲,一口下去,立马精气神。
他递了瓶给哥哥,拆开香烟包装,抽出一支,斜斜挂在嘴边,歪着头,烟往下荡,声音含糊不清:“你是有什么事吗?”
有香烟加持,陈鼎之心里不怯,堪堪镇定下来,发现对方比他高半个头,稍稍颠起脚尖。
长期封闭训练,他觉得这样酷毙了,以前勒索他钱财的小混混,就是这副德行,手里有崂山可乐壮胆,陈鼎之自信满满。
莫少楷见多识广,陈鼎之装出来的痞气,一眼便看穿,碍于是董只只弟弟,没做计较,只牵了牵唇角,眨了下眼,笑着说:“果然是只只弟弟,有几分味道。”
他言语犀利,暗带嘲讽,陈嘉弼沉住气,仔细观察,发现此人似乎表里不一。
真正的有钱少爷,不会跟个平头百姓较真,语气里夹杂轻视,就像以前在深圳的鼎之,对董只只蹬鼻子上脸,言语挑衅,没事就在父亲面前告她状。
这是因为董只只可能分走父亲的宠爱,他感受到真正的威胁,才会失态,无视家庭教师平日的教诲。
眼前的莫少楷,与幼年时期的鼎之,如出一辙,这让陈嘉弼感到意外。
他琢磨不透,莫少楷为什么会对陈鼎之有敌意,对他这个哥哥却是视而不见,仿佛是个无名小卒,完全不值一提。
陈鼎之没嘚瑟几下,脑袋被人从后拍了一下,嘴里香烟被顺走:“好的不学,别跟你哥学坏,他那套装酷,看着唬人,其实就是一坨棉花团子,不顶用。”
董只只上过当,陈嘉弼装酷耍帅,结果连痞子衣角都没碰到,被人打成猪头。
她麻溜地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着烟,鼻腔里喷出两道强劲有力的气雾,从陈鼎之捧着的啤酒罐里抠开拉环,仰头闷了一口,斜靠在楼道门框,双手叉胸,咂咂嘴道:“少楷,你怎么来了?”
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那才是气势十足的社会大姐大,一般人学不来。
私下里,她是莫少楷男朋友,无需顾忌上下级关系。
她向来直爽,不喜装模作样,在嘉弼面前强忍克制,已经够心烦的了,不想在男朋友面前扮成娇弱的小女人形象。
昨晚她家窗户被砸破,莫少楷放心不下,怕她有危险,过来看看。
董只只举起陈嘉弼的手:“是我弟干的,你瞧,这就是代价,他活该!”
陈嘉弼感受到一阵屈辱,如今姐姐不帮他,还在外人面前奚落他。
没错,董只只故意在莫少楷面前,给陈嘉弼难堪,让他知难而退。
她实在没法大眼瞪小眼,和陈嘉弼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让她感到极其别扭,尤其是一大早睁开眼,自己弟弟躺在身边,一只手还很不老实地勾在她腰上。
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必须让他彻底死心。
而莫少楷,正是上天派给她的福星,来惩治这个毫无边际感的弟弟。
董只只拉莫少楷,到小区门口说了几句话,便上楼回家。
陈鼎之一瓶可乐早就喝干,陈嘉弼说不渴,把另一瓶也吸个精光,见姐姐回来,瘪嘴抱怨:“姐!你今天咋回事儿?平时不是一直护着我俩的嘛!今儿怎么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哥哥,男人是要面子的。”
公开场合,董只只竭力维护两兄弟,这是人所共知的事,两个弟弟在董只只的庇护下茁壮成长。
陈鼎之觉得姐姐对哥哥的态度很反常,总感觉怪怪的:“你俩到底怎么回事,都一年多了,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摆明面上说?”
董只只打开窗户,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扬了扬脖子:“你问他!”
她笃定陈嘉弼不敢当弟弟的面,说出那点小心思。
陈嘉弼坐在餐桌上,只盯着董只只看,不说话。
把一旁的陈鼎之急死,推搡他肩膀:“哥,你说,哪里惹姐姐生气了?真要错了,道个歉。”
陈嘉弼眨了眨眼,仿佛在说:“你确定我不敢说?”
董只只坐姿闲散,晃了晃啤酒,带有挑衅意味,发出无声的反击:“怕你啊?”
在这段关系里,自始至终她处在被动位置,好不容易交了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董只只试图拨乱反正,让事情重回正轨。
她料定陈嘉弼不会在鼎之面前,大逆不道,说出让这个家分崩离析的话来,往嘴里倒了口酒,含在嘴里,鼓起腮,左右来回滚动,等着看好戏。
她就喜欢看陈嘉弼这副,想说又不能说的憋屈样儿。
陈嘉弼沉默许久,蓦然开口,说得很大声:“我想操.姐!”
“噗!”董只只一口啤酒喷得老远,洒在陈嘉弼的脸上。
他身上的白色T恤,整个湿透,结实的胸肌,朦胧剔透。
荷尔蒙气息在屋里弥漫开来。
第53章 “陈嘉弼这个畜生!”
原本吵吵闹闹的旧屋,突然寂静无声。
董只只一口啤酒喷出,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难受至极,弯下腰揉胸,给自己顺气,目光闪躲,不敢与陈嘉弼直勾勾的眼神对视。
陈鼎之刚还嚷嚷着要做和事佬,这下站在原地,肩膀抽了抽,脑袋一个劲地晃。
这是不顾伦理啊!
哥哥怎么可以操.姐姐?
还说的这么直白,脑袋里一团乱,完全没法接话。
陈嘉弼倒是镇定,姐姐明里暗里挖苦他,决不能坐以待毙。
放在以前嘲讽几句也就算了,闷在肚子里,就当两人打哑谜。
而今情况不同,竞争对手出现,再不出手,要追悔莫及。
他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打破屋里尴尬气氛,哼哼两声:“我是说,我要操姐姐的心,替她男朋友把关。”
他抹了把脸,把啤酒和姐姐的口水,一道勾进嘴里细品。
屋里氛围又活跃起来,如同往昔,董只只被弟弟摆一道,还没法光火,脸上堆笑,打起哈哈,摆手笑道:“咳!不就是交个男朋友嘛!你这架势,倒像是我明天要出嫁,八字没一撇,你瞎操哪门子心,管好自己。”
陈鼎之从错愕中缓过来,拍了下陈嘉弼肩膀:“哥,你吓死我了,作为娘家人,是要慎重。”
他始终记得,与哥哥站在同一条战线。
“什么娘家人?”两人齐刷刷挑眉疾呼。
董只只认为自己是长辈,她是老大,说是娘家人,搞得两个弟弟在家里地位比他高。这是严重挑衅她的家庭地位,必须纠正。
陈嘉弼则对这个词嗤之以鼻,亲个嘴上个床而已,这才哪到哪,和姐姐身边的苍蝇较量,是场持久战,关键是谁能耗到最后。
过程不重要,姐姐床上过客够多了,不差多他一个,该走还是得走。
陈鼎之在楼下与莫少楷的对视中,没讨到便宜,人家压根不理他,觉得受冷落,噘嘴愤愤不平:“我看这男的不靠谱,没礼貌,他都不正眼瞧我。”
不说还好,一说来气,董只只上去用空啤酒罐,在他头顶墩:“你好意思说,就你刚才的态度,我恨不得上去给你抽两个嘴巴子,也不知道哪学来一副流里流气的腔调。”
董只只平时说话没个把门,跟人吵架拽不拉几,不肯落下风,陈鼎之有样学样,在韩国没人管,彻底放飞。
狗生狗,猫生猫,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是没办法的事,董只只没做好榜样,怨不得别人。
这种小毛病,她是不在意的。
只要两个弟弟,人品正,不走歪路,就行。
陈嘉弼啤酒喷了一地,董只只去厨房拿拖把,闷头拖地,缓解尴尬。
地上湿滑,陈嘉弼像尊大佛,闲散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她拖地。
董只只拿拖把左右扫两下他的腿:“把两只猪蹄子抬起来,别挡路。”
他腿抬是抬了,一下抬得老高,往两边叉开。
董只只一抬头,霎时脸上绯红一片,这姿势也太奇怪了。
她猫腰,脑袋也就陈嘉弼腰的高度,视线恰好落在深凹处。
陈嘉弼今日穿了条宽松的休闲裤,顶点鼓鼓囊囊,都快把裤子给撑破了,矛头对向姐姐。
这是在向莫少楷示威,彰显自身特长,要和对方比,谁更厉害。
余光瞥了瞥蹲在身后,像只小青蛙,在地上用抹布擦干水迹的鼎之,董只只举起拖把,往他小腹里捅:“我俩在干活,你像个大老爷们,舒舒服服瘫在椅子上,是不是要我帮你松松筋骨。起来,哪凉快滚哪去,别在这碍眼。”
出于气氛,董只只这下力道不轻。
陈嘉弼猝不及防,下意识并拢双腿,夹住拖把,单手捂住小腹,眉间紧皱,痛苦万分。
凡事点到为止,今日已然突破姐姐底线,她还是忍了。
陈嘉弼认为不宜再作挑衅,过犹不及,会遭反噬。
姐姐刚已经在警告他。
陈嘉弼起身捂着小腹,两腿并拢,以极其别扭的姿势,几乎是一步步挪走的。
弟弟见他走路姿势奇怪,抬头望了一眼:“哥,你咋了?”
陈嘉弼说是尿急,扭扭蹦蹦往卫生间艰难跳去。
董只只用拖把在地上画八字,轻触鼎之的脚:“专心点,擦干净,你哥伤着,别一会又去医院,还不知道要挂哪个科。”
陈鼎之“噢”了一声,在地上蹦,擦得可认真了。
董只只手肘支着拖把,回身瞅着陈嘉弼可笑的走路姿势,不免担忧,刚才那一下,是不是有点重,万一把鸡蛋打碎,将来讨不着老婆,会不会怨她。
不过那活计确实优秀,绝对是男人中的翘楚,若真被她弄坏,着实可惜。
操.你个彪子!
想什么呢?
董只只把头甩甩,挥散脑中油然而生的杂念。
跟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待久了,她觉得自己整天紧张兮兮,脑子里胡思乱想,莫名其妙给带偏。
陈鼎之看不懂姐姐这个甩头动作,抱怨道:“我这边刚擦完,你甩一地头皮屑,不尊重人家劳动成果。是不是头疼,我给你按按。”
她是脑壳疼,疼得厉害。
陈嘉弼这根老油条,简直无法无天,董只只气炸了。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招呼道:“来来来!脑袋、脖子、肩膀,都给我按按,看到你俩就来气,真不知道回来干嘛!”
怨归怨,董只只这几天,天天掰手指头数日子,盼两个弟弟回家,花三天功夫,把里里外外弄得干净,还特意找老王,阳台窗户上了机油,现在已经可以关得严丝合缝,也没“嘎吱嘎吱”声。
可是窗户修好,玻璃却没了。
昨晚睡觉,她感到阵阵凉意,风呼呼往里吹,尤其是后半夜。
奇怪的是,一点也不觉得冷,心里还暖暖的,有种安神舒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她在*任何一个男人,包括莫少楷身上,不曾感受到的。
董只只无法形容,隐隐想到“安全感”这个词。
她之所以只打泡,不交男朋友,主要还是缺乏安全感。
一个强势的女人,需要一个更为强势的男人,压她一头,让她彻底折服,甘愿低下倔强的脑袋,卸去一身为生活所累,不得不穿戴的盔甲,舒舒服服,自自在在做回女人该有的样子。
莫少楷在运动方面,有天赋,够野。在日常相处过程中,会是董只只心底期望的那个人吗?
她不清楚,或许时间可以证明。
但绝不能是陈嘉弼,他是弟弟呀!
陈鼎之不愧是贴身暖宝宝,从小给姐姐按摩,手法一如既往地好,在她额边捏捏按按,董只只坠入云雾间,思绪横生枝节,杂乱无章,不禁对和陈嘉弼这段姐弟关系,有所动摇。
陈嘉弼在卫生间自我检查一番,发现还好,没弄坏,用手掌丈量一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长了个头,比以往在学校寝室被窝里观测,要长一些。
可能受到莫少楷刺激,被激怒,涨红了脖子,青筋爆裂。
这会儿瞧着,赶上白皮佬标准。
坚持每日健身,陈嘉弼对自己身材很有自信,心爱之物养护得当,每周规定好次数,较为克制。
他要蓄势待发,时刻准备,指不定哪天意外的幸福,便会降临。
必须在姐姐面前,好好展示自己的独到之处。
爱打泡的女人,从来不会拒绝强有力的征服者,恰好陈嘉弼具备这样的身体素质,。
他有引以为傲的秘密武器。
陈嘉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专门在网上掏的小梳子,把毛捋顺,他要以最佳形象,出现在姐姐面前,为此做好十足的准备。
锁摊老王如约来按玻璃窗,中午多喝了几杯,借厕所上。
董只只拍了拍卫生间的门:“嘉弼,好了没?王师傅要借厕所上。”
卫生间门打开,董只只下意识低头往他□□里瞅,有外人在,得注意形象。
匆匆一眼,没瞧出异样,董只只别过脸,去厨房捣鼓,冰箱里有两只青蟹,还有象拔蚌,前天特地去码头现买的,新鲜得很,嘉弼最爱喝海鲜粥。
还有几条鲅鱼,一会剁成肉泥,给鼎之包饺子。
玻璃窗按好,董只只仔细检查,很满意。
今晚陈嘉弼睡觉保准不会着凉。
毫无疑问,阳台是陈嘉弼的归宿。
移门上的窗帘,董只只睡前没拉,她喜欢一觉醒来,温暖的阳光,懒洋洋洒在身上。青岛空气好,夜里星星明亮,中山路附近没高楼遮挡,视野开阔。
每当董只只心情欠佳,她会尝试欣赏美好事物,纾解心中烦闷。
陈鼎之在韩国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十点不到,已然发出清匀的呼吸声。
原本平躺,父亲忌日即将到来,董只只瞄到今夜月亮格外地圆,快到十五了。
她侧身双手枕着头,仰望星空。
听鼎之说,还有两年,有机会出道,就算不成功,多一层渡洋经历,找家培训机构,做一名舞蹈老师,也还不错。
嘉弼再过两年,也该毕业,今后随他去,等有工作,能养活自己,她这个做姐姐的,不用整天瞎操心。
更何况她还买了新房子,交了新男友。
从恒裕地产搞点单子,全嘉的业绩,想来也差不到哪去。
她没有辜负母亲,考上大学,还培养出一个北大的弟弟。
也没有辜负父亲,把鼎之一手拉扯大。
想到这里,董只只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夜里安静,窗外飘着雨,董只只隐隐听到有窸窣声。
挂着笑意的眸子,往下沉了沉,瞳孔骤然放大,半张着嘴,洁白如玉的面颊转眼泛起红潮。
陈嘉弼这个畜生!
居然正对着她,用那只裹着厚纱布的手把玩。
“操!”董只只嘴里恶狠狠吐出一个字,起身赤脚走过去,拉移门上的窗帘。
正当她扬起脖子,拉窗帘的当口,前几天刚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被雨水冲刷。
“滋啦”一声,董只只把破坏她劳动成果的污渍和罪魁祸首,一并阻隔在视线之外。
声音响,幅度大,把身边的陈鼎之吵醒。
他揉揉惺忪的眼:“姐,怎么啦?”
“没事,外头下雨,飞进来只苍蝇。”董只只没好气地说。
隔着厚实地窗帘,陈鼎之不忘交代哥哥:“哥,记得把窗关牢,保重身体,不行就在房间打地铺。”
说完他又倒头睡过去,迷糊间,记得陈嘉弼前不久刚得过肺炎。
可董只只睡不着,满脑子是陈嘉弼给她注入的迷魂汤。
惊人的爆发力,印象深刻,充斥在脑海里,将其填满,在体内四处流蹿,全身烫呼呼。
第54章 “爸,这里!”
这是场意外,陈嘉弼以雨声为掩护、黑夜为屏障,纾解心中焦虑。
深爱之人,近在眼前,却爱不得、碰不得,苦闷忧愁占据他的心灵。
手上纱布层层叠叠,握起来很有层次感,他侧卧闭眼,享受刺激带来的心悸。
董只只睡相不好,睡眠质量很高,躺下就睡,一觉到天明。
然而他忽略一个重要时间节点,后天是陈青河忌日。
伴随忌日临近,董只只思绪万千,夜不能寐。
工作稳定,收入尚可,两个弟弟没灾没病,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觉得对得起陈青河,在心里自我总结,感叹这些年风风雨雨,不好不坏挺过来。
缅怀父亲的思路被打断,董只只又羞又恼,难得做了个梦。
她梦见陈嘉弼抵在家门口,门缝狭小,董只只用力抵挡,力气不及他,直冲进来,撞得她脑门一阵痛楚麻木,被按在沙发上,头枕扶手,一条腿挂在靠背,还有一条被膝盖顶开,脚尖点地,将触不触,感觉整个人从中间撕裂成两半。
陈嘉弼身体锻炼卓有成效,董只只挣扎不开,被一只大掌捏住下巴,脑袋无法动弹,她的视线被固定在男人腰腹,后颈在扶手上震荡,目光却移不开,这让她倍感羞耻。
嘉弼是她一手养大的,不管是否有血缘关系,在董只只心里,他就是弟弟,和鼎之一样。
可当他往后撤,挥抹额间汗水的停顿间隙,董只只的心仿佛被掏空,内心的充盈怅然流逝,急切盼望,能再次填补心中缺口,注入满满爱意,抚慰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等得心焦,却迟迟没有等来,感到空洞,煎熬难抑,指尖在薄毯下扣扣索索。
董只只身边不缺男人,要寻求慰藉,无需自己动手。
况且最近她与莫少楷相恋,在两个弟弟回家的前一天,就在这张床上,尽情挥洒汗水。
她寂寞吗?
不!
她空虚吗?
不!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董只只把自己问醒了。
开始她以为是梦,毕竟鼎之就在身边,陈嘉弼不会肆无忌惮,但董只只宁愿沉陷在虚妄里,不愿醒来。
至于为什么,她说不清楚,可能被刚才他惊人的爆发力震撼到,由此生出遐想。
可是她的手,实实在在放在睡裤里,董只只无法否认这一事实。
她把手拿出来,斜眼瞥向被窗帘挡住的阳台,又转头看向睡姿安宁的鼎之,最后拉起毯子,把头埋进去,竭力摆脱胡思乱想,强迫自己快点睡觉。
三人提大包小包去机场。
以往去外地,董只只总会拿个小账本,顺路代购,今天见她两手空空,行李箱都由两个弟弟拖,陈鼎之好奇问:“这次去深圳,不带点货回来卖?”
董只只瞪弟弟一眼,没理他。
祭拜顺道赚外快,没诚意。
在大屏幕前查询航班,身后有人喊了声:“只只,这么巧?”
她回身看,是莫少楷,一身西服笔挺,拖个黑色行李箱:“你出差?”
莫少楷含笑点头:“嗯,去深圳,你们去旅游?”
“你怎么老阴魂不散?是不是偷偷跟踪我们?”陈鼎之觉得奇怪,他明明听到姐姐和莫少楷通话,没告诉对方行程,只说出去玩几天。
董只只踩他脚,把弟弟拉开,笑盈盈道:“嗯,旅游,也去深圳。”
“这次可不能报公账。”莫少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往登机口走去。
董只只假公济私,莫少楷作为老板,不可能没有察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层情侣关系。
两人相视而笑,打马虎眼,
索性他们坐的不是同一架航班,否则免不了要在飞机上掐架。
途径老家别墅,废弃多年,铁艺门后的草,已蹿到两层高,董只只唏嘘不已,这个家曾带给她温暖,而今荒芜得不成样子。
陈鼎之触景生情,眼眶红润,瘪嘴闷闷的。
陈嘉弼陡然问道:“姐,这些年,你就没有想过,把失去的拿回来?”
被哥哥一番话触动,陈鼎之不敢言语,把气撒在铁艺门上,满手铁锈,使劲摇晃,还用力蹬踩几下。
钱不钱的无所谓,如今的他已不是需要人贴身服侍的公子哥,苦日子过惯,就是心里憋屈。
姐姐时常告诫两兄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斗不过的,安安稳稳过我们自己日子不好吗?干嘛非要趟这趟浑水?除了住的地方破一点,其他我哪样少你们?”
担任秘书期间,董只只跟莫少楷去过几次商务局,富商交流,跟打哑谜似的,话里有话,一层套一层,明明相看两厌,嘴上不住吹捧对方。
这种场面,她应付不来,也不想卷入其中。
董只只最大的优点,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超出能力范畴的事,绝对不会去做。
那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她只想安安稳稳,陪两个弟弟一块长大。
“别再提这事,谁提我跟谁急!”董只只拽住陈鼎之衣领,带他离开伤心之地。
陈嘉弼回头望一眼荒弃的老宅,暗地里发誓,陈广海欠他们家的,终有一日,会全数讨回来。
这份家产,本就属于他们三人,姐姐不在乎,他在乎。
这不是钱的问题,事关尊严与公道。
墓地前不久有人来过,施瑾茹这头摆了束茉莉花。
陈鼎之手里也捧着一束茉莉花,这是她妈妈最爱的花。
陈嘉弼正要遵循礼制,下跪给父母磕头,被董只只拉住胳膊:“刚下过雨,地上湿,别跪了,拜一拜就行。”
让陈嘉弼给非亲非故的两人下跪,董只只于心不忍。
鼎之记得姐姐的话,男儿膝下有黄金,没说什么,改为鞠躬。
“嘉弼,鼎之,只只,是你们吗?”身后传来一道年迈的话音,伴随几声咳嗽。
再见陈九堂,已隔六年,董只只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坐在轮椅上,瘦骨嶙峋,眼眶深陷,全然没有那天在街心公园,青松傲骨的风雅劲头。
眼前的陈九堂,不过是个垂垂老者。
陈鼎之记得爷爷,冲上去蹲下抱住他的双腿。
他向陈嘉弼招手,示意他过来。
董只只在身后推他一把,没有往日的精气神,陈九堂不惧威胁。
现在三人都长大了,他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四人在墓地聊了会近况,主要是祖孙三人在聊,虽然陈九堂对董只只态度有所缓和,但他只顾着和陈嘉弼说话,问他毕业,愿不愿意去中宏上班,不必顾忌陈广海,做儿子的,多少会给老父亲一点脸面。
身体大不如前,脑子倒是一如既往地好使。
董只只与陈嘉弼心里都明白,这是要拿他当枪使,来对付陈广海。
那日在香港的晚宴,陈广海戒备心重。对董只只一介女流都咄咄逼人,更莫论陈家男丁。
幸好陈九堂不知陈嘉弼并非他的亲孙子,否则鼎之要遭殃。
董只只向陈嘉弼使眼色,对方心领神会,蹲在身前,抚摸血管突兀的手背:“爷爷,我现在最大任务是好好念书,这事等毕业再说,没学好本事,在公司丢的是陈家脸面。”
陈九堂的身体变化,让陈嘉弼始料未及,不忍拒绝,采用拖延战术。
回酒店路上,路过梵克雅宝专卖店,董只只往橱窗多张望几眼。
陈鼎之眨眨眼:“姐,你喜欢四叶草。等我赚了钱,给你买。”
董只只哼哼两声,指尖点他脑门,搀起他的手离开:“你钱没赚到,口气不小,等你今后赚了钱,记得孝敬姐姐。”
“好嘞!一句话的事。”鼎之蹦蹦跳跳牵着姐姐,往前走。
他还是觉得房子比较重要,其次是车子,等有了闲钱,再买项链,送给姐姐。
陈嘉弼拖在后头,摸摸裤兜里的首饰盒。
他一直带着,想要寻找合适契机,送给姐姐。
可鼎之与她形影不离,等到离开深圳的那一天,也没寻到两人独处机会。
董只只当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居然明目张胆在她面前拉手冲,她和这个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弟弟,无话可说。
机场大厅,陈鼎之目光警觉,四处搜寻,没再遇见莫少楷。
看来真的是巧遇。
在三人返程途中,莫少楷正在深圳郊外的一所监狱门口,莫少楷向从高墙内出来,面容苍白的中年男子挥手:“爸,这里!”
两人在路边找了个小酒馆,莫少楷要了瓶五粮液,给父亲满上:“出来有什么打算?别再赌了。”
被莫家收养,莫少楷没有放弃寻找生父母的念头,暗中多方打探,终寻得下落,就在两人约见的前一天,父亲因肇事致死被捕,判七年,减刑一年,今日重获自由。
老父亲闷下一口酒,咂咂嘴:“不赌咯,再也不赌咯!我用那笔安家费,还了赌债,现在老子谁也不欠。”
莫少楷忽然问道:“你认识陈广海吗?”
对方摇了摇头:“不认识。”
莫少楷再次把酒杯斟满:“那是谁让你去撞陈青河跟施瑾茹的?”
老人很不耐烦,只顾喝酒:“是陈家管家,这事你可别跟人提半个字。抖出来,搞不好我这条命要搭上。我现在啥也不去想,你给我在乡下置办个小院子,享享清福就好。我不会去找你,安心做你的莫家少爷。今后没事别联系。”
第55章 “相当刺激!有种偷.情的感觉!”
难得回来,陈鼎之声称与小学同学聚会,出去玩。
陈嘉弼终于等到两人独处的机会。
他做出一个决定,说去书店买教辅。
这正和董只只的意,本来她还在想,陈嘉弼留在家里,她自个儿出去溜达,找梁晓唠嗑。
其实找梁晓唠嗑的不是她,是陈鼎之。
临行前,董只只给陈鼎之两千块,让他好好招待同学,转眼就被他买了两张游乐园门票,跟梁晓去蹦跶。
不得不说,陈嘉弼这招以退为进,着实高明,稳住董只只,把她留在家里。
连续几日奔波,董只只缺觉少眠,忽然放松下来,吃完中饭打起盹。
卧室闷热,她舍不得开空调,穿件单薄的真丝睡裙,懒洋洋横卧在沙发上。
青岛是宜居城市,七月里日头火辣,只要海风拂过,咸湿中凉意阵阵,拍打在客厅纱帘,从窗台的罅隙里鱼跃而入,轻点董只只那张干净朴素的脸,好不惬意。
她是条咸鱼,不工作时,只想躺平。
陈嘉弼对姐姐生活作息了如指掌,料定这次去深圳没有代购,休息天在家,哪也不会去。
她不爱看书,不爱追剧,不爱刷视频,顶多和楼下胭脂店老板唠嗑几句。
这么热的天,她肯定会待在家里头,聊也聊不长。
下午两点一刻,陈嘉弼合上《世界油画典藏》,起身离开图书馆。
陈嘉弼化身为一只猫,轻盈地在楼道里缓慢前进,尽可能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周围静得叫人害怕,心脏噗通噗通,在胸腔里乱窜。
打开门,一副睡美人的画作徐徐展开。
夏日凉风卷起纱帘,随风摇曳,单薄的银白色睡衣,如同一只大口袋,一侧被吹得鼓起,好像一面迎风飘荡的旌旗,向他挥舞。
睡裙裙摆的花边,在风中翩翩起舞,在冷白□□跌宕。
恰好一阵烈风拂过,纱帘轻轻拍打董只只的脸,而后落在墙边。
这一幕在陈嘉弼迅速捕捉,在脑海里定格。
这是妖娆的美!朦胧的美!写意的美!
走到睡美人面前端倪了会,陈嘉弼已经很久没这么认真仔细的看姐姐了。
柳眉细挑,在微卷的睫毛边,勾勒出美妙的线条,发丝略有些凌乱,随意地搭在侧脸,从眼角落下,斜斜挂在侧脸,几绺发梢戳在嘴角,煞是美艳动人。
胸口在清风的伴奏下,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陈嘉弼看得出神,脚下不慎触到地上的八宝粥罐头,罐头转着圈儿晃悠,扬起的烟灰洒在他的拖鞋上。
他弯下腰稳住,紧张得几乎要窒息,嗓子眼都快蹦出来。
保持半蹲姿势,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扶铁罐头,陈嘉弼静静地待了有半分多钟。
银色丝绸在眼前晃来晃去,极其碍眼,他恨不得将它撕得粉碎。
一阵风吹来,秀发荡漾在他阴白的脸庞,顺带飘来一股清新的柚子味。
陈嘉弼闭眼,嗅了嗅,感受空气中姐姐的味道。
他想细细品味,但不能持续太久,必须尽快睁眼,时刻审视面前的美人。
万一她突然醒来,见到他这副样子,定会甩他一巴掌。
他不怕被打,打是疼,骂是爱。
小时候姐姐总打弟弟,陈嘉弼心底渴望一同挨罚,也被她打几下。
他觉得这样不公平,姐姐对鼎之像是真正的家人,表现好有奖励,犯错就挨罚。
可他不一样,像是捡来的小孩,不论好与坏,姐姐对他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似乎从未对他打开过心扉。
这让陈嘉弼萌生妒忌,他像是超市促销的赠品,可有可无。
历经两次抛弃,那时的陈嘉弼,对董只只怀有恨意。
是什么时候从恨意转为爱意,他说不上来。
可能是双十一董只只凑单,买了三件同款小熊T恤,首次宣告两兄弟一视同仁。
也可能是他零花钱从每周二十五块,涨到两百,虽不及鼎之,但与同学相比,堪称大户人家。
又或许是更早,在工地以娇小柔弱的身躯,将他护在身后。
时隔太久,陈嘉弼记不清楚。
但有一点,他非常肯定,冒名顶替,给姐姐按摩,接触到细滑的皮肤,那种难以言表的触感,叫人着迷,忍不住想要多逗留片刻。
从那之后,姐姐便在他心里扎了根。
明明是姐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情,他说不清,道不明。
他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姐姐,故意穿同款T恤,见她的生意伙伴。
饭店520活动拍下的情侣照,他偷偷从墙上取下来,藏在皮夹里。
见她喜欢四叶草项链,陈嘉弼省吃俭用,打两份工,花两年时间,凑到四万多块。
他这么聪明,明明可以有更简单的方法,快速赚钱。
可姐姐教导过他,什么路都好走,就是不能走歪路,做人要脚踏实地。
是啊!她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都什么年代,她还不会用电子表格做账,天天在小账本上涂涂改改,计算器敲坏两个。
买什么东西,都要在网上货比三家,为便宜几毛钱,宁可浪费大把时间。
这间屋子,说实话,破得不能再破,屋顶漏水,总也修不好,可她还是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
对待他和鼎之,姐姐没有其他要求,没指望他们出人头地赚大钱,只要求好好念书,将来能有份安稳工作糊口,不要像她那样,小小年纪在社会游荡。
她这哪是游荡,是牺牲自己,为两个年幼的弟弟讨口饭吃。
姐姐把最宝贵的青春,留给他们。
此时的陈嘉弼忽然顿悟,他想明白,明知是姐弟,总也忍不住,想往她身边靠拢,爱护她、珍视她,不容任何人有机会接近,趁他不备,把姐姐偷走。
是她务实的生存之道,质朴的为人,以及坚毅的性格。
这便是姐姐的魅力所在。
陈嘉弼看中的从来不是她那张清新可人的脸蛋,当然谁都喜欢美丽的事物,陈嘉弼也不例外,只能算是加分项。
他喜欢姐姐的内在品质,世间再也找不到能与之相媲美的。
曾经他以为可以把对姐姐的思念,转移到与她谈吐举止有几分相似的杨悦身上。
后来发现,大错特错,姐姐是独一无二的。
这半分多钟,仿佛长达一个世纪。
他渴望就这样臣服在姐姐的裙摆下,做一名忠实的护卫,守护她一辈子。
可是如今情况有变,姐姐有男朋友。
他必须有所行动,来证明自己对姐姐的爱,超过其他所有男子。
又刮来一阵风,势大力沉,卷起漫天纱帘,蒙在姐姐冷白的面颊,展现出朦胧的美感,就像他在图书馆刚看的画册里的世界名画,那般美艳动人,叫人感叹造物主的精雕细琢。
阴影笼罩窗边一隅,陈嘉弼迅疾做出一个大胆的动作,将双唇覆上,隔半透的薄纱,在睡美人的唇上亲触,然后飞快撤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陈嘉弼甚至来不及思考。
在亲吻瞬间,他感受到电流在体内流窜,整个人好像麻木。
大脑失去意识,身体不受控制,事后又有点沾沾自喜。
他想到之前翻阅的一幅弗拉戈纳尔的作品,叫《偷吻》。
画中一名贵族少妇在与丈夫玩牌,情人隔着窗台,趁对方丈夫不注意,在她右侧脸颊献上一个热烈的吻。虽然这一切显得匆忙而慌乱,但眼神中都流露出深深的幸福。
相当刺激!有种偷.情的感觉!
陈嘉弼把它视作,在莫少楷的眼皮子底下,将姐姐夺回。
董只只本就属于他一个人。
对!
一定会把姐姐夺回来,他是富家少爷,有权有势,那又怎么样?
爷爷让他去中宏,若扳倒陈广海,他就有资格与莫少楷平起平坐,还能争回家产,一举两得。
紧张情绪渐缓,风也退去,带着薄纱一起。
董只只清瘦的脸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陈嘉弼面前。
她脑袋枕着沙发扶手,脖子悬空,正是给她戴上项链的最佳时刻。
陈嘉弼的手插进裤兜摸索。
很好,首饰盒还在。
天天带着,今日终于有机会,送给姐姐。
余光瞥向姐姐,发现刚才的风,打乱她的发丝,有一绺头发遮住眼睛。
陈嘉弼决定先把头发拨开,顺手的事。
首饰盒已贴身携带两个多月,不急于一时。
他希望把姐姐戴上项链的形象,永远烙刻在心里,必须端庄典雅,圣洁威严,不容有半点瑕疵。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因为陈嘉弼一个多余举动,最终演变成溃败而逃。
就在陈嘉弼准备拨弄发丝之际,董只只挥了下手臂,拨开挡在眼前的发丝,翻了个身,头朝沙发靠背,换个方向侧卧。
这个姿势,是没有办法戴项链的,她的脸几乎贴在沙发靠背上,与脖子间隙极小,手没法兜进去。
而且董只只刚动了动,此时再有肢体接触,可能会弄醒她。
陈嘉弼蹲在她身后,苦思良计无果,最终只好放弃。
来无影,去无踪。陈嘉弼就这样在破屋里消失。
在窗前蝉鸣的掩护下,悄无声息。
过了几分钟,董只只又翻了个身,躺平,徐徐睁眼,望向静寂的客厅,用手背在嘴唇上抹了抹,勾手拎起拖鞋,往沙发上拍了拍,点起一支烟,凝望天花板。
第56章 “酒量这么差,装几把帅!”
满屋子飘着烟,啤酒罐七倒八歪躺在脚边,董只只叼香烟,在客厅徘徊。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嘉弼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会趁她睡觉偷亲。
他进来时,无声无息,董只只睡得正酣。
但她这个人一有响声,就会惊醒,这是长期以来,被迫养成的习惯。
自陈嘉弼梦游,在卧室里瞎转悠,有很长一段时期,董只只睡眠状况堪忧。
再后来企图偷看她洗澡,董只只更是提心吊胆。
前几天当她的面,拉手冲,吓得她一夜睡不安稳,还做了春梦。
今日他以为陈嘉弼不会这么早回来,终究是大意了。
他是抽屉里的跳蚤,防不胜防。
听到八宝粥罐头被踢,发出声响,董只只已经醒了,眼皮子上有层黑压压的阴影,感觉身旁有人。
她怀疑是陈嘉弼,因为陈鼎之一回来就咋呼,摇头晃脑,蹦蹦跳跳,没事就喜欢刷一把存在感。
她不敢睁眼,白板对死很尴尬。
在外人面前,董只只心里再慌,总会正面硬刚,至少气势不落下风。
面对陈嘉弼,她是真的怕了。
她怕弟弟有所企图,做出不顾亲情伦理的事,酿成家人反目的结局。
这是董只只不希望看到的。
可一味忍让,只会让陈嘉弼更加无所顾忌。
先是梦游,再是偷窥,现在还上嘴,那后面是不是要……
董只只不敢往下想,太可怕了。
她开始自我审视,认为自己也有问题,造成今天的局面,她难辞其咎。
刚收留嘉弼那会儿,只当他是个小屁孩,他在卫生间洗澡,想着反正玻璃上是水蒸气,一屁股坐在马桶上,没个边界感。
得知是嘉弼帮她按摩,也没多说什么,照样送礼物给他,一如往昔。
发现他偷翻黄色阅读物,只当他在青春期,没引起足够重视。
她是个糟糕的家长。
直到在阳台橱柜,意外看到自己丢失的贴身衣物和JK裙,董只只才明白过来,事情已经演变到如此恶劣的地步。
她太过草率,追悔莫及。
念在亲情份上,不想搞得大家难堪,她选择看破不说破,明里暗里疏远他,希望他能明白自己一片苦心。
可是陈嘉弼没有,反而变本加厉,一次次突破董只只心理防线。
在法律与道德方面,两人在一起,甚至结婚生子,都没有错。
她不能告诉嘉弼,他不是陈青河的儿子。
一旦说出口,以董只只对两个弟弟的了解,陈鼎之的信仰将会坍塌,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因为连他唯一的亲人,都在欺骗他。
鼎之心理承受能力,远不及他哥,万一一蹶不振,变得寡言少语,后果不堪设想。
鼎之可是她亲弟弟呀!
她怎么忍心?
还有嘉弼,一旦知道这层关系,他会试图挖掘真相。
他读书好,对难题有探究心。
豪门秘事向来狗血无下限,新闻里都这么报道。
她害怕陈嘉弼不是砍了人,就是被人砍。
上次耍帅装酷,被乱棍打残的情景,到现在想起来,仍揪心不已。
好歹相处六年,总归有亲情的,这份羁绊,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深受儒家传统,把嘉弼看作弟弟,董只只无法跨越道德的高山。
她没这方面想法,更没勇气。
董只只只希望维持现状,过好平静日子。
然而这一切,被陈嘉弼亲手毁掉。
就像窗户上这层薄薄的纱帘,一旦拉开,再没有什么好遮掩。
今日她若无所作为,明天行动的就是陈嘉弼。
想到这里,董只只决定主动出击,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跟这个下三滥的东西,好好掰扯掰扯。
道理说得通,就讲道理,说不通就……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董只只有生以来,第一次六神无主,她都快被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弟弟逼疯了。
“你那头怎么这么吵,旁边谁在说话,我好像听到晓晓声音,鼎之,你和晓晓在一起吗?”董只只想问问鼎之情况,让他在胡秀莲家住一晚,今天必须跟嘉弼好好谈一谈,那头声音嘈杂,伴随阵阵尖叫,董只只皱皱眉头。
两人刚坐完过山车,梁晓双腿发软,坐在台阶上直摆手:“不行啦!不行啦!你们年轻人精力太旺盛,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动。”
陈鼎之以为是外卖到,游乐园食物贵,还不好吃,他是真的在攒钱,随手接起,不料竟是姐姐打来。
这通电话接得有点鲁莽。
陈鼎之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谎称和同学一块去方特,想着许久没见梁晓姐姐,带她一块儿出来玩。
其实他上周还在韩国,跟梁晓一起吃了顿饭。
让陈鼎之没想到的是,姐姐这么好糊弄,让他等会去胡秀莲家,家里保险丝又烧了,黑灯瞎火,煮饭洗澡不方便。
老房子用的是电热水器,一停电,统统摆烂。
董只只脑子里净想着处理陈嘉弼的事,无暇顾及陈鼎之。
挂断电话,陈鼎之眨了眨清澈的眼睛:“梁晓姐姐,今晚我可以住你那吗?我现在长大了,不想和秀莲阿姨挤在一张床上睡。”
梁晓握拳捶腿,拾眸笑笑:“那你的意思是,要和我睡?我家一室户,就一张床呀!”
陈鼎之老实地摆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以打地铺。”
这个憨憨傻傻的弟弟,深得梁晓喜爱,思虑片刻,答应了。
胡秀莲生病期间,董只只在国外代购,经常把鼎之往她家送,梁晓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安置好陈鼎之,董只只趁陈嘉弼没回来,提前洗好澡,坐在客厅等他。
她从下午等到晚上,挂钟指针已经指到十点,陈嘉弼还没回家,董只只急了。
董只只刚要打电话,听到楼下有人喊她:“只只,下来管管你弟,我要打烊喽!”
是楼下胭脂店老板的咋呼声,本地人特有的大嗓门,很好认。
老板在拉卷帘门,指指蜷缩在地上,苟成一只皮球的陈嘉弼:“小娃子只买酒,不说话,还不让我喊你,先抬回去,酒钱明天再结。”
地上散乱二十来只啤酒罐,全部瘪进去,陈嘉弼蹲坐在楼道口,指缝插在头发里,把头埋进膝盖。
董只只喊他几声,没反应,又拍了几下肩。
陈嘉弼倒好,歪歪斜斜身子往下陷,要不是被董只只托住脑袋,保管在台阶尖上磕出个窟窿来。
董只只做足心理建设,准备跟他摆事实讲道理,甚至想到以告诉鼎之,来威胁他,明知不怎么管用,好歹试一试。
结果白忙活一场,打好的腹稿,一句话没派上用场。
陈嘉弼似乎真的醉了,脚下踉跄,爬楼时好几次要*摔下去,董只只力气不及他,下午的澡白洗,又弄出一身汗。
他一路上说胡话,被董只只捂住口,不许他说下去,家丑不可外扬,几十年的老邻居,她可不想被人说闲话。
结果就是陈嘉弼憋不住,董只只见他喉结急速滚动,预感大事不妙,手刚一抽,吐了她一身。
“□□个彪!酒量这么差,装几把帅!”董只只不敢骂得太大声,以免深夜扰民,惊动邻居。
陈嘉弼从不喝酒,最讨厌喝酒,时常规劝姐姐,少抽烟喝酒。
现在他自己喝成一摊烂泥,松松垮垮被董只只架在咯吱窝,步步往屋里挪。
把弟弟丢到沙发上,董只只感到双手麻木,几乎失去知觉,揉着手腕,撒气地踢一脚沙发。
沙发震了震,陈嘉弼身子往下滚,董只只还没怎么缓过劲,急忙上前兜住,把他往沙发上推。
一场折腾,搞得董只只完全乱了套,注意力不再集中在预想的谈判词,她得把身上的脏衣服给换了,一股酸臭味儿。
落下卫生间门锁的保险,董只只进去冲了把澡。
陈嘉弼醉成这样,想必也没办法对她做什么,夏天炎热,她换上下午那件真丝睡衣。
青岛是座晾衣服的绝佳城市,夏日阳光充足,海风阵阵,顶多两三个钟头,衣服被晒得干爽。
她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开门,手肘被人用力一拽,往后扭,势大力沉,蓦然被顶在墙上,一侧面颊贴着斑驳的墙壁,刚抹的面霜,莫名其妙加了点料。
屋里没其他人,想也知道是谁,董只只抬高音量:“陈嘉弼,我警告你,你再敢乱来,信不信我把你从阳台丢下去。”
她就是这副性子,输人不输阵,手臂被拧成麻花,嘴里还在叨叨。
嘴硬只是一时,很快董只只便感觉到威胁的来临,背后有个钝器戳在后腰,把睡衣下摆稍稍往上掀了掀,但没有全部撩起,也就二十来公分的样子。
陈嘉弼将近190的个头,比董只只高一个头都不止。
客厅里没开灯,董只只余光扫不到身后的人,不过从形状和硬度感受,她知道是什么,故而不再咋呼,吃力地喘着粗气,语调渐软:“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别乱来,我是你姐!”
一只大手把她下巴钳住,董只只被捏得合不拢嘴,说不出话,面颊一阵疼痛,肩膀有撕裂感。
她没法说话,也不再反抗。
在醉酒的人面前,最好不要做无意义的挣扎,因为谁也不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
董只只缴械投降。
前面她尝试过,用脚踩他,陈嘉弼胸膛直接贴上来,后背热得要冒烟,关键还有个物件卡着,在她背上磨啊磨的。
董只只面色赤红,耳根发烫,感到全身痒得难受。
身后的陈嘉弼终于发话,吐出一股酒气:“如果没有鼎之,该有多好。”
这句话看似说得莫名其妙,董只只却能体会其深意。
是啊!要是没有鼎之,事情也不会变得如此麻烦,董只只早就跟他把事给挑明,搞不好还会干一架。
姐弟俩必须要有一个趴下。
董只只顾及鼎之,陈嘉弼也在顾及鼎之。
他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的存在,本身就起到缓冲作用,逼得陈嘉弼不敢轻易向前,跨过那条,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的红线。
颚骨的紧致感松弛,董只只牙床一阵酸痛,陈嘉弼把控制她的手松开,但她仍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感觉到身后布料的窸窣声。
陈嘉弼好像在解裤子。
董只只闭唇闭眼,身体僵直。
她做好了誓死不从的准备,要是他敢胡来,要么一脚把他踢成残废,要么一口咬下去,直接让他断子绝孙。
实在太不像话,董只只体内燃烧的怒火,燃遍全身,做好同归于尽的打算。
只有她愿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对她来强的。
更何况这个人是她弟弟,绝不可饶恕。
奇怪的是,她没有听到皮带搭扣的金属声,是另一种金属声,极轻极细,需要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方能感知。
屋里静得可怕,董只只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但凡一丁点儿声响,都逃不过她那只被火烤熟的耳朵。
有什么东西在脖子晃悠,泛出隐隐红光,董只只后脑勺被手肘顶在墙上,没法动弹,她看不清。
陈嘉弼一手扭住董只只胳膊,另一条手臂还要顶住她脑袋,不让她乱动,腾不出手戴项链。
他换了个姿势,抓住董只只双手,像犯人似的,举过头顶,把她胸口贴在墙上,腾出一只手去戴项链。
客厅昏暗无光,项链卡扣小,陈嘉弼在后面捣鼓老半天,始终没能扣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胡话:“姐!你钟意四叶草项链,我买来送给你,梵克雅宝,你喜欢的牌子。”
他的话音越来越低,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小,到最后项链也没戴成功,陈嘉弼双腿晃晃悠悠往下陷,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项链攥在手心,红色的光芒,闪耀在董只只惨白的脸上,染上红晕。
她弯腰蹲在陈嘉弼身前,一颗泪水拍打在吊坠上,滑落到掌心,沁入皮肤,与陈嘉弼融为一体。
董只只掰开手掌,取走项链,回卧室。
没过几分钟,她又出来,抱一床被褥,盖在弟弟身上,再次回卧室。
“啪嗒”一声,门锁的保险声,在黑寂里呐喊。
第57章 “走,去派出所。”
平时不喝酒,陈嘉弼宿醉到第二日中午,醒来时沙发上有一双凌厉的目光,犹如一柄刀子,看得他脊背发凉。
这是看包工头,看胡同里小混混的眼神。
如今用在陈嘉弼身上。
董只只甩过来一只拖鞋,拍在陈嘉弼面门,他没有闪躲。
昨晚事情,他隐约记得。陈嘉弼偷吻董只只,在中山路游荡,从南走到北,再从北走到南,一公里多的马路,来来回回折返三次,像个孤魂野鬼。
罪孽感在心底滋生,他本意是想把项链给董只只戴上,没能抑制冲动,直接亲上去。
当时董只只手臂动了下,陈嘉弼就知道要完蛋。
正如他对姐姐了如指掌,董只只同样对这个弟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一味忍让,给出诸多暗示,陈嘉弼如此聪慧,定然有所察觉。
可他已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犯下大忌,他自知无颜面对姐姐,回到家门口,不敢上楼,坐在台阶上,用酒精麻痹自己。
姐姐说过,酒是个好东西,喝下去,什么烦恼都没。
但姐姐没告诉过他,喝多会醉,把忧愁暂时遗忘,第二天醒来,该记得的,一桩不落。
陈嘉弼暗觑董只只脖子,空荡荡,没有项链,他的手在被窝下裤兜里暗自摸索,首饰盒还在,项链不见了。
他依稀记得昨天晚上,把姐姐顶在墙上,送项链,亲手戴上。
这不是个好时机,可他还是做了。
很显然,姐姐生气了,从她端坐着一动不动,双手叉腰,面前满是烟灰和空啤酒罐,陈嘉弼意识到,自己闯祸。
但他没想到,这个祸闯得有点大。
董只只打开身边包包,检查一下所需携带的证件资料,清冷道:“走,去派出所。”
这点事至于嘛?
不就是冒名顶替,帮她按摩,在香港酒店畏亵中止,当她的面拉手冲,企图偷窥她洗澡,趁她熟睡偷吻,酒醉试图……
好像是挺严重的,这情节少说也得判个三五年。
陈嘉弼心怀愧疚,怕鼎之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看不起他这个哥哥。
他起身跪在董只只面前,哀求道:“这事能不告诉鼎之吗?你就跟他说,我去国外留学,三年,五年,判几年,就留学几年。”
董只只对这个弟弟失望透顶,昨晚想了一夜,做出艰难抉择:“把你送进局子,对我有什么好处,起来,换身衣服,臭死了,我要和你断绝关系。”
那还不如直接把他送进监狱,来得痛快些,陈嘉弼沮丧地垂下头。
脑袋一沉,酒醒了,深沉的眸里,闪出光泽。
断绝关系!
好啊!妙啊!
以后董只只不是他姐姐,可以光明正大求爱,鼎之就不会伤心难过,这是个绝好的法子,他怎么没想到?
然而转念一想,姐姐不可能接受他,昨晚反抗异常激烈,陈嘉弼的手腕扭伤,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法律上不是姐弟关系又能怎么样,血缘纽带永远割舍不断。
灵光一闪的眸子,又黯淡下去。
手续办得顺利,董只只把分完户的户口本交给他,只提两个要求,不能让鼎之知道,他会伤心,大学寒暑假不许回来。
她转给陈嘉弼二十万,当是后续的学费和生活费,从此让他自身自灭。
家里没人敢忤逆姐姐,陈嘉弼自己犯下的错,自己承担,红着眼眶应允。
解决嘉弼的事,董只只回家,发现鼎之还没回来,打电话过去,是梁晓接的,说他在洗澡,一会就让他回去。
洗澡!
董只只听了心里一惊:“晓晓,你没对鼎之做什么吧?他还未成年!”
两人私下里聊过鼎之小时候向梁晓表白的事。
董只只担心他把依赖和习惯傻傻分不清,当成爱情。
梁晓则没这么多顾虑,纯粹当他是小孩,多个干弟弟,没什么不好,老了有依靠。
实际情况,并没有梁晓说得轻描淡写。
陈鼎之确实在洗澡,洗澡的原因是他昨晚遗.精,把裤子弄脏。
本来安排得挺好的,陈鼎之是客人,梁晓把床让出来,自己打地铺。
陈鼎之觉得不好意思,坚持睡地上。
梁晓性格与董只只相似,脸一沉,嘴一撇,陈鼎之就老实了。
她家是矮床,离地三十公分左右。梁晓常年跑代购,在全嘉也是青岛深圳两头跑,有风湿病,在地上铺上三层被褥。
陈鼎之睡觉喜滚来滚去,小时候经常挂在董只只身上。
睡得迷迷糊糊,他嗅到一股柚子味的沐浴露芬芳,寻着味道翻过去,掉在梁晓身边的被褥上。
被褥铺得厚,没伤着,还略微反弹了一下。
练习生生活枯燥,陈鼎之许久没见到姐姐,下意识地搂住梁晓,口中喃喃:“鼎之听姐姐的话,一定好好练习,等我出道,给你买大房子,小汽车。”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头往梁晓怀里钻。
梁晓感觉身上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吓一跳,差点用膝盖把他顶废。
黑寂里,她摸了摸男子的头,卷毛头,是鼎之。
董只只经常跟她讲起鼎之小时候的事,说他粘人,睡觉老爱往她身上蹭。
那时梁晓取笑她:“那不挺好,省得到处打猎,家里有个现成的。”
董只只扑在她身上,挠咯吱窝:“你想什么呢?他是我弟,这也下得去手?你想男人想疯了吧?是你,你敢动?”
梁晓没有家人,早把鼎之当亲弟弟:“我当然也下不去手,拐走闺蜜弟弟,我还算是人吗?”
应该是鼎之把她当成董只只,梁晓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半,这时候把他弄醒,不太好。
梁晓把他当成弟弟,没旁的想法,他要搂,就让他搂。
陈鼎之身世凄苦,幼年父母双亡,与梁晓同病相怜,心中缺爱,她懂得这份感受,便安然睡去。
她毫无戒备,因为陈鼎之两只手很老实,就只是勾住她的脖子,脑袋枕在肩头,无半分逾越。
陈鼎之被柚子味沐浴露味道所吸引,这是超市里大路货,每个月底,固定临期买一送一,董只只用不完,分梁晓一瓶。
这些年用下来习惯,两人都用这个牌子。
陈鼎之对姐姐再熟悉不过,身上有股奶香,很好闻。
抱着的这个人虽然也有这种味道,但不浓郁,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儿。
两个弟弟反对董只只抽烟,尽管反对无效,董只只识趣,睡前刷牙。
梁晓不同,独自居住,刷完牙有时还会抽。
这点鼎之是知道的。
她接触的女性,数来数去就三个,董只只、梁晓、胡秀莲。
身上有烟草香的,只有梁晓。
意识朦胧的陈鼎之,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躺在梁晓姐姐的怀里,喜欢梁晓姐姐这件事,自从董只只有所察觉,陈鼎之将其掩埋在心底,是他的小秘密。
家里没男款睡衣,梁晓自己睡衣借给陈鼎之穿,藏青色,超薄绵柔,短款,没那么娘。
就是有点小,穿着吊□□,有点不舒服。
只是小住一晚,陈鼎之不讲究,反而欢心,因为他穿着梁晓姐姐的睡衣,感觉自己受到重视,没再给他穿童装。
梁晓家里有男款童装,以前给鼎之买的。
她本来习惯性想拿童装,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男人,已经从小不点,长成大家伙,铁定穿不下,才拿出自己睡衣。
做着美梦的陈鼎之,在梁晓大腿上蹭,倒不是说他心思有多坏,像他哥哥那样,一门心思逮机会,揩董只只的油。
陈鼎之非常尊重梁晓,没有她点头,绝不冒犯。
他就是单纯觉得裤子太短,绷得不舒服。
抱住姐姐,心里念着梁晓姐姐,陈鼎之有种错乱感。
青春期的少年,对生理知识一知半解,何况他是个练习生,天天唱唱跳跳,荷尔蒙不逊于专业运动员,一时没忍住,惺忪间流露出来。
一家公司只能有一条咸鱼,不能再多,梁晓平时工作忙,玩了一天,在陈鼎之的怂恿下,跳楼机、海盗船、摩天飞轮玩了个遍,回家安顿好他,倒头就睡,全然无感。
等梁晓发现,是第二天上午,陈鼎之仍在熟睡。
她感到大腿上湿哒哒、凉飕飕、黏乎乎,掰开陈鼎之手臂,低头瞅见陈鼎之裆里湿成一片。
经验老道的梁晓,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小娃子,大概没接触过姐姐以外的女性,一时没忍住,遗.精了。
她翻身推鼎之时,身子稍稍侧了侧,感觉在往里淌,顺手抽了几张纸巾,伸进去擦。
能和惺惺念念的梁晓姐姐一起出去玩,陈鼎之昨天很开心,睡得正香,被莫名推搡一把,搅了美梦,心有不甘地睁眼。
陈鼎之看到梁晓的擦拭动作,纸巾上的粘稠,再低头看自己裤子上的迹渍,瞬间明白过来,跪在梁晓面前,把头埋进被褥,拼命磕头:“对不起,梁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
他羞涩,说不下去。
见他这副青涩的样儿,梁晓仰头爽朗大笑:“好啦!没什么的,梁晓姐姐不怪你,是我考虑不周,没给你准备合身的睡衣。我去楼下超市,给你买内裤,换上洗了澡再走,要不然被你姐发现,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陈鼎之鼓着腮,羞红脸,噢了一声,心中万分懊恼,怎么可以这样对梁晓姐姐,真是太糟糕,以后要怎么面对她。
梁晓不光买内裤,还给鼎之选了一套卡通睡衣,小兔子图案的。
在她心里,陈鼎之永远是那只乖巧的小兔子,温顺又贴心。
见到睡衣,陈鼎之欢喜得不行,虽然他现在长大,不怎么穿卡通图案的衣服,但只要是梁晓姐姐给他买的,他都喜欢,说明没有责怪他。
陈鼎之一路蹦蹦跳跳回家,心情大好,到了家里,在门口换鞋,总感觉少了什么,疑惑道:“姐,哥的新鞋呢?上个月你给他买的那双AJ。”
这鞋很贵,陈嘉弼平时不舍得穿,一直放在鞋柜里。
董只只从厨房端来两碗饭,话音清冷:“他回学校带走了,坐下吃饭。”
第58章 “董只只,你真是可笑。”
短暂的相聚,是为酝酿离别的忧愁。
董只只破天荒去机场送鼎之,提许多东西,都是鼎之最爱吃的,絮絮叨叨老半天,差点贻误登机。
托运时,被拦下一部分,多是风干的海鲜。代购专业户,居然也有记不清违禁品的时候。
一晃两年过去,这期间新房交房,董只只忙于装修,莫少楷介绍给她一个装修队,董只只坚持清包,天天在建材市场转悠,跟店家扯嘴皮子。
有莫少楷这层关系在,装修队不敢磨洋工,董只只节俭惯了,一分一厘也要算清楚,总被刘祖全挂在嘴边嘲笑:“你这个人呀!就是想不开,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瞎操这么多心干嘛!”
董只只为两个弟弟操碎了心,把他们当儿子养,被这么一说,挺有感悟:“我也只能做到这里,往后他们该咋样,咋样,我可不管咯!”
嘴上说不管,身体很诚实,带刘祖全在新居转悠:“你觉得把墙壁刷成伦敦雾怎么样?这色调给人温暖的感觉,很契合鼎之的性子,他一定喜欢。”
刘祖全背手参观毛坯房,叹息摇头:“你啊!一点没变,扶弟狂魔,我看你要扶到什么时候。大的现在咋样,有段时间没见到他,再有小半年要毕业了吧?”
把陈嘉弼赶走,董只只伤心难过好一阵子,有种失去亲人的痛苦。她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想杂七杂八的事情,之前一门心思售楼,如今把精力花在装修上,清包很累,虽说能省个三四万,但她现在有钱,根本无所谓。
全嘉攀上恒裕地产这个大客户,规模稍微做起来点,去年年底终于分红。
董只只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陈嘉弼:“也就那样,今后能有份安稳工作,讨个贤惠媳妇,过好太平日子,我就知足。”
这是她的真心话,希望陈嘉弼平安喜乐。
见刘祖全欲要追问,董只只适时转移话题,翻开效果图,凑在他眼皮子底下:“要不你也把卧室卧也弄成伦敦绿,这效果,老好了,看着就舒服。”
董只只为了业绩,不择手段,软磨硬泡,说服刘祖全也买了一套,在隔壁楼栋,还缠着经理,在内部价基础上,打九八折,提成照拿。
她用提成的钱,给胡秀莲买了好多营养品,全部花完,赚兄弟的钱,有点不厚道。
刘祖全哼哼两声:“少来,你一个副总,半桶涂料钱也要省,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有装修经验,老房子装修过三次。很多注意事项,董只只都是向他请教。
鼎之的房间面积,当时测算过,两桶半油漆能搞定。
董只只想买儿童漆,没有甲醛味,价格贵,多下来半桶丢了可惜,想找刘祖全拼一拼,计谋被识破。
她咧嘴嘿嘿笑道:“什么副总不副总,我就挂个名。不愧是全哥,这都能被你看出来。要不咱拼下电视机?满一万五减八百,我这还差三千多块,搞一台?”
董只只一早设想好,领他在客厅和主卧参观,强忍住笑,点了点头:“这个可以有,搞呗!”
他当然知道,省下的八百块,不会进自己口袋,董只只会以其他形式,酬谢他,最终受益,可能不止这个数。
董只只在主卧比划,叨叨不停。
衣柜找木工打,钉子外露难看就难看,费用省一半,地板要黄色,客厅地砖也要黄色,店家推荐时下流行的灰色系,被她否决,暖色调看起来温馨,阳台预留花架,用做橱柜省下的废木料搭建,丢了可惜,回收没人要,往后闲下来,在家弄弄花草。
她这套与刘祖全房型一致,正好作参考,逛到次卧,拿过董只只手里的效果图,刘祖全皱了皱眉头:“这是嘉弼房间?我瞧怎么像儿童房,你和莫总结婚,我给你包个大红包,公司百分之三股份怎么样?”
莱茵克蓝的墙壁充满艺术气息,写字台临窗摆放,只有一组浅黄色双门衣柜,节省下来的空间,放置书柜,门口的墙边还特意标注,画一个橙色长颈鹿的身高计量线。
董只只笑着拍他肩膀:“没影的事,这是给嘉弼的,他这人整天阴沉着脸,给他多点色彩。”
原本想好,把主卧留给嘉弼,一气之下,董只只跟他分户、断亲缘,房间肯定要调整。
她是一家之主,房子花的全是她的钱,不能对不起自己。
听说鼎之最近有进步,公司内部组了个男团,董只只盲目乐观,照目前趋势发展,今后总归有机会大红大紫。
他不常回家,给他次卧浪费,以后结婚生子,各地巡演,可以帮他带小孩,这方面董只只有经验,两个弟弟是她拉扯大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陈嘉弼娶妻生子。她看那个杨悦就很不错,有盼头。
如今房价贵得吓死人,工作几年,即便他北大毕业,也绝无可能买得起房。
如果他们夫妻愿意与她同住,这间房就留给他们。
不领情的话,就算了。
亲手斩断亲情,董只只到底嘴硬心软,留了一手。
在社会上混,总归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做人做事,都是这样,这是她的处事之道。
刘祖全瞅瞅设计图,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董只只这两年还是老样子,有事没事在他面前吹嘘弟弟,说鼎之将来要当大明星,她好跟着沾光,哪天回国办演唱会,不管在哪,把认识的人全喊上,组团去打Call。
可是对陈嘉弼,董只只只字不提,似乎把另一个弟弟遗忘。
他看得出来,姐弟俩不愉快,清官难断家务事,作为外人,不好瞎掺和。
刘祖全提醒董只只,莫少楷这条大腿一定要抱牢,人家是大老板,跟了他是祖坟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全嘉可不能失去这座大靠山。
董只只撇撇嘴:“要的要的,我跟他好着呢。”
人前董只只死要面子,心里怨气大得很。
恒裕地产又新开个楼盘,她想去售楼,攒养老的钱。
莫少楷死活不同意:“你是我女朋友,怎么能让你辛苦?缺钱跟我说,我给你报了插花班和茶道班,将来你是莫家女主人,总要有点技艺傍身,我不要求你样样精通,不闹出笑话来就好。”
董只只是什么人?
社会过江龙!
哪里有商机,往哪里钻,贼溜。
让她做个大花瓶,这是在抬举她,也是羞辱她。
搞了几天,董只只就没兴趣。
种花她会,一个仙人球摆在茶几上,十天半个月不去管,还能吸烟味,经济又实惠。好端端的花,不种土里插水里,还要讲究什么上轻下重,俯仰呼应,虚实结合,动静相宜,亦庄亦谐。
她一句都听不懂,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茶道就更烦人,喝茶就喝茶,端起来一口闷得了,搞这么多弯弯绕绕,不知道做给谁看。
莫少楷企图把董只只打造成豪门贵妇,端庄舒雅,拿得出手。
从小没爹妈管教,董只只自由自在惯了,被圈养在厨房和花园,不如把她给埋了。
别说莫少楷,陈嘉弼是她养了六年的弟弟,还不是说扔就扔,头也不回。
没有人能改变董只只的个性,她是只小野猫,饿了自己找吃食,吃饱找个阴凉地睡大觉。
与莫少楷这段恋情上,随着彼此了解的深入,感到迷惘与彷徨,有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感。
自从确定关系,莫少楷逐渐显露出掌控欲:“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提陈鼎之,现在压在你身上的男人是我。”
“□□个彪,他是我弟,是你先提的,我在回答你问题,讲点道理行不行?”董只只推开身上男人,披了件睡袍,坐在阳台上抽烟,懒得管他搞到一半,被强行抽出来的难受劲。
他问起墙上男团海报是谁贴的,为什么家里头有别的男人照片,还是一大幅,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好像在组团观摩,他们的私密行为。
这让莫少楷觉得相当别扭。
这是陈鼎之男团组合海报,董只只思念弟弟,特意裱起来,挂在墙上。
她也知道眼下正干得热火朝天,提不相干的人,破坏氛围,只回答一句:“鼎之给我的。”
没想到莫少楷反应会这么大。
兴致没了,两人都没法回到刚才那番野兽相互撕咬的劲头,莫少楷穿上衬衫西服,悻悻离开。
望着楼下男人落寞的背影,董只只哼哼冷笑两声:“董只只,你真是可笑。”
她不贪图莫少楷钱财,之所以在一起,是因为两人境遇相似,惺惺相惜。
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一头争抢地盘的独狼,眼里容不下其他。
她有时候觉得,和莫少楷之间,似乎只剩下身体机能的羁绊,主要是他刚猛又狂野,着实叫人上头。
可反过来想想,花钱包个摸子,驯养一段时日,未必比他差,还能按照自己想法来,不是不能替代。
但董只只到底不是梁晓,抛不开传统女性的羞耻心。
长夜漫漫,无以为伴,董只只脑子里莫名闪现出,帮陈嘉弼把尿的景象。
除了包男.模,也不是没别的办法。
董只只拍拍热乎乎的面颊,在床头柜里翻找出陈嘉弼送她的项链。
她就着黑夜戴上,手搭在脖子上,酣然睡去。
长久以来的失眠问题,似有所好转,一觉睡到大中午。
第59章 “能帮一把是一把。”
随着装修工作的有序开展,三个月后,董只只搬入新居。
老房子她舍不得卖,也不想租出去,这里承载她多年回忆,有和董莺的,和鼎之的,还有和嘉弼的。
闲来无事,董只只去全嘉摸鱼,名义上是上班,其实天天跟刘祖全唠嗑。
新房子太大,一个人待在屋里,闷得发慌。
“气色不错。”刘祖全丢过去一支烟。
董只只摆摆手:“戒了。”
聊天喝酒,烟不离手的董只只居然戒烟,刘祖全把错愕的目光,移向她平坦的小腹。
董只只双手叉腰,挺了挺肚子:“想什么呢?我没怀孕,一枝笔被收购,现在叫泰山将军,名字变了,味也变了,我抽不惯。”
她是个念旧的人,没钱时候抽十块钱的一枝笔,发达了还抽这烟,产线与配方变更,董只只总觉得味不对,索性戒掉。
人和物件一旦变了样,她宁愿舍弃。
办公室光线好,董只只闲散坐在窗口的沙发,脖间的红宝石闪耀出夺目的光辉,正好折射在不远处的办公桌上,晃得刘祖全眼晕。
他抬头笑笑:“项链不错,你倒是越活越通透,舍得给自己花钱,挺好。”
刘祖全认识的董只只,人狠心更狠,不舍得吃,不舍得穿,赚得钱全用来养活两个弟弟。
看到她今日的改观,作为老友,他很欣慰。
“什么项链呀?我瞧瞧!”梁晓把行李箱往办公室里甩手一滑,凑上去摸她脖子上的项链,咂咂嘴,“有男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奢侈品都搞起来了。”
董只只抖了抖衣领,藏入衣襟:“不是少楷,是嘉弼送的,这孩子长大懂事,知道孝敬姐姐。”
陈鼎之跟进来,听姐姐夸哥哥,心里头快活,大声嚷嚷:“姐,你跟哥和好啦?”
董只只冷眼剜他。
刘祖全瞧出端倪,上去打圆场:“鼎之,听说你组了个团,跟我说说呗!”
这次寒假回来,陈鼎之特意告诉姐姐好消息,颜洛哥说了,明年三月,他们组合有机会上SBS的新人选秀节目,指不定一炮而红。
话题扭转,董只只面色恢复如常,问他们怎么一道过来的,香港和韩国,八竿子打不着。
梁晓坐在行李箱上,敞开羽绒服扇风:“我在机场碰到,就把他给捞回来,小家伙非要来公司找你,顺道捎过来,让我歇会,一会去你新家,给你办乔迁之喜。”
她滑到门口,探出头,往隔壁财务科,大吼一声:“鹏子!”
“别喊了,人不在,他妈又住院。”刘祖全关上办公室门,压低嗓音,“听说这次情况不太好,能不能挺过去,不好说。我跟他打过招呼,等忙完了,他直接去只只新居。”
彭鹏母亲患尿毒症,还风瘫,每周透析两次,家里医院来来回回折腾好几年,彭鹏赚的钱,全都搭进去。
托莫少楷的福,去年全嘉开始盈利,彭鹏辞去律师工作,全职担任公司财务、人事和法务工作。
董只只摇头叹了口气:“也是可怜人,全哥,要不这样,年底分红,你把我那份给他。”
房子买好,装修家具一应齐全,存款足够还贷,还有得多。董只只不着急用钱,念多年的兄弟情谊,能帮一把是一把。
梁晓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你这是道德绑架,不过他是蛮可怜的,算我一份,今年分红我也不要了。”
两人把话搁在明面上,刘祖全自然不好不从,愿意把自己的那份贡献出来,到底是多年的兄弟和战友。
彭鹏他妈是农村户口,新农合缴得少,报销比例不高,这点钱应该能挨一段时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陈鼎之觉得自己好像也应该参与一下,举起巧克力:“我没赚钱,把巧克力送他,吃了热乎乎,心里暖暖的。”
他已成年,还是小孩子脾气,董只只摸摸鼎之圆滚滚的脑袋:“好,也算你一份,不过这事一会别当他面提,到时候开张卡,直接给他。”
两人觉得这法子不错,欣然同意。陈鼎之在嘴边做个拉链手势,表示自己绝对牢靠。
刘祖全和梁晓来过新居好几次,陈鼎之是第一次来,满屋子瞎跑,一脸兴奋:“姐,你可以啊!闷声干大事,说好的等我赚钱给你买房,怎么就先下手了?不过不要紧,以后我给你买别墅。哥房间在哪,带我去看看。”
都是熟人,无需客套,刘祖全和梁晓在厨房帮忙张罗,来的路上,他们去码头搞了点海鲜,又去超市大采购。
因为刘祖全知道,董只只一个人过日子,能将就,就将就,做菜多了,一个人吃不掉,胡秀莲住院期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董只只领弟弟去次卧,陈鼎之眨了眨眼,疑惑道:“哥讨老婆了?还偷偷生娃,下手够快的,男的女的?
小卷毛刮起一阵风,董只只哼哼道:“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嘛!”
她的确未雨绸缪,做好两手准备。
等陈嘉弼讨老婆,董只只欢迎他回来住,如果两口*子愿意的话。
要是陈嘉弼还那德行,这房间就归她,弄成娱乐室或者活动室什么的,没事约全哥他们打打麻将。
为两个弟弟劳碌这么些年,自己也该享享福。
刘祖全催好几次,彭鹏总算赶到,满脸憔悴,风尘仆仆。
四人经营同一家公司,餐桌上免不了谈起公事,刘祖全设想愿景:“鹏子,照这个状况发展下去,要不了两三年,咱几个都能过上好日子,你做财务的,现金流要把好关,现在每个月流水大,要是扛不住,及时说,我去找门路,看看能不能融点钱调头寸,只只这边跟供应商聊一聊,把账期放长,便于资金周转。”
董只只天天一个人,憋坏了,巴不得出差,跟客户唠嗑,一口答应。
彭鹏似乎心情不佳,闷头吃菜,点了点头:我有数。”
好友乔迁,彭鹏跟个哑巴似的,闷闷不乐,梁晓看不下去,抡他一胳膊,勾在他脖子上:“鹏子,咱这么多年交情,有我们几个在,安啦!”
陈鼎之急急忙忙从董只只身边绕过去,横插在两人中间,把巧克力递给彭鹏:“鹏哥,吃巧克力,心情会好的。我小时候被姐用衣架抽,疼得要命,吃了甜食,心里暖暖的,就不疼了。”
“回来,坐下吃饭!”董只只咋呼一声,“你当我是暴君啊!你要能听话,少整点幺蛾子,我能抽你?”
老底被兜出来,董只只脸上挂不住。
其实刘祖全和梁晓早就知道,她就这脾气,爱争面子,私下里,陈鼎之跟他们发牢骚不下几百回。
吃完饭,董只只提议难得聚在一块,打几圈麻将。
彭鹏匆匆起身:“不了,我妈在医院,我得去看着点。”
想想也是,众人不便强留,约好下周末一起探望彭母。
陈鼎之不会打麻将,三缺一没劲,闲聊几句,两人便离开。
弟弟体恤姐姐,主动揽活,下楼倒垃圾。
董只只有好多话想和鼎之讲,特别是他的事业状况,尽管在人前总说弟弟将来要做大明星,自己心里清楚,这条路不好走。
等了老半天,不见他回来,董只只怕他不熟悉小区环境,忘记门牌号,迷了路。
下楼发现陈鼎之手持砖块,举过头顶,冲莫少楷叫嚣:“想跟我姐好,门都没有,我是不可能同意的。”
“我要你同意个屁!”董只只揪住陈鼎之耳朵,在他屁股上踹一脚,“上楼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陈鼎之心里憋屈,一步三回头,在董只只的目光挟持下,乖乖上楼回家。
一束玫瑰花躺在垃圾桶边,花瓣撒了一地。莫少楷肩头留有几片残瓣,董只只挥手抖落:“我弟幼稚,不懂事,别跟他计较。”
那晚不欢而散,董只只本来想着装修收尾,再和莫少楷好好聊聊,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还带来一束花。
董只只外表再怎么刚强,内心却是柔软的。
她一次次原谅嘉弼的大逆不道,也同意鼎之的自作主张,只身前往韩国做练习生。
面对柔情蜜意与鲜花攻势,董只只决定再给莫少楷一次机会。
除了控制欲强一点,大体对她还是挺好的,不管是事业上,还是生活上,都多加照拂。
莫少楷一把将董只只揽入怀中,拿出两张电影票,轻抚鼻尖:“要不要去看个电影?吃个饭?”
董只只仰头望了一眼楼上窗户,推开他:“让鼎之看见不好。”
陈鼎之回家趴在床上,给哥哥发消息,倾诉心中郁闷:【你说这莫少楷是不是有毛病,做人这么幼稚,走路故意绊我一下,倒打一耙,说我把他送给姐姐的花给弄坏。别人巴不得讨好小舅子,他倒好,摆明欺负我,还非要我给他道歉,我觉得这人不靠谱,气量太小!】
陈嘉弼相当淡定,只回复说,让他先忍忍,不要与莫少楷正面起冲突,还有半年他就毕业,一切徐徐图之。
陈鼎之泄愤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摔:“图个潮吧!都图两年了,哥也真是不靠谱。”
而此时的陈嘉弼,在站租住在学校附近的单间公寓里,面朝贴满照片和简报的白板,露出诡谲的笑意。
他盯着一张泛黄的香港街头八卦小报,凝视良久。
手机响了一下,仍然是陈鼎之发来的消息。
陈嘉弼点开,勾勒起的弧线,僵在嘴边。
【姐刚给我发消息,说今晚不回来,肯定跟狗男人去开房。哥,你别徐徐了,再徐徐,姐就给人拐跑啦!赶紧屠起来,杀他个片甲不留!急死我啦!】
第60章 “公是公,私是私。”
因为爱一个人,观察其言行,深入分析,陈嘉弼是最了解董只只的人。
一定有什么地方,横在两人中间,不然谈了三年,早该结婚。
或许莫家看不上家境普通的她,也有可能董只只无法忍受豪门生活的各种拘束。
不管怎样,必须加快行动。
用陈鼎之的话说,可不能再徐徐图之,再徐下去,要出人命!
以往陈嘉弼听董只只自诩感情经历丰富,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鼎之实实在在告诉她,姐姐夜不归宿,与莫少楷开房,心中不免慌乱和愤怒。
想到她躺在其他男人的怀里,被人操,还一脸享受,陈嘉弼怒气上涌,一拳捶在白板上。
年代陈旧的剪报纷纷落下来,掉在陈嘉弼脚边。
其中一张的标题是:【莫少楷咁夜饮醉,酒后呕真言,路人爆料,或为莫家养子。】
原以为是头猛虎,不过是只病猫,陈嘉弼找到莫少楷的弱点。
这件事情董只只早就知道,她这人口风紧得很,不会对旁的人说,于她而言,没什么大不了,自己身世好不到哪去。
但在陈嘉弼看来,是个绊倒莫少楷的绝佳机会。
姐姐爱钱,当他一无所有,姐姐自然看不上他,又能回到他的身边。
钱钱钱!
姐姐为什么那么爱钱?爱钱爱到骨子里。
偏偏莫少楷最不缺的就是钱。
横在陈嘉弼和姐姐面前,有两座大山,道德伦理和身价实力,前者好办,只要她点头,是不是合法夫妻,他无所谓,后者并非无力改变。
他拨通一个沉睡在通讯录将近十年的电话号码:“我是嘉弼,我觉得您说得对,我想好了,毕业后我希望进中宏历练,能不能帮我安排个职位。”
得到肯定的答复,陈嘉弼跺了跺脚,在剪报里莫少楷的脸上,烙下自己的鞋印。
莫少楷不过一介莫家养子,他——陈嘉弼,是陈青河长子,陈家第一顺位继承人,理应掌管中宏集团。
他要把失去的全都夺回来,家产,公司,还有董只只。
公寓响起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简单到极致,却蕴含无尽情感,陈嘉弼踏起轻松欢快的步子,张开双臂,想象面前与她翩然起舞的是董只只,散落一地的莫少楷剪报,被一张张踩踏,车辙般的波浪纹脚印,将莫少楷掩埋。
次卧比朝北房间面积大,装修更花心思,陈鼎之拍了条房内视频,发过去,告诉他这是姐姐为他准备的房间,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可拎包入住。
悠扬轻缓的曲调在屋内回荡,陈嘉弼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姐姐思虑周全,有自己的写字台,特意做了组书架,因为陈嘉弼爱看书。考虑到他们将来有宝宝,可以当作儿童房,因此色调温馨,靠墙摆放一张单人沙发,后面是盏落地灯,届时只需换一张儿童床。
特别是星月吸顶灯,为整间卧室点缀出一抹浪漫色彩,很适合天真烂漫的小孩。
难怪陈嘉弼有这样的错觉,衣橱非固定,董只只的初衷是拆卸方便,陈嘉弼要真不来住,添个矮柜,把床一并撤走,摆张麻将桌,周末跟刘祖全、胡秀莲、梁晓一块打麻将。
至于星月吸顶灯,被商家套路,全屋买三送一,这仅仅是个赠品。
一曲终了,陈嘉弼不再补脑董只只与莫少楷开房细节,沉浸在今后与董只只生儿育女的幸福畅想里。
董只只没那么快原谅莫少楷,电影看了,饭也吃了,拒绝莫少楷提出共度二人世界的提议,她晚上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且刻不容缓。
彭母住院,董只只放心不下,去医院陪床。
三人从相识到合作,再合伙开公司,将近十年,情谊不浅,能帮衬就帮衬。
董只只清楚,彭鹏天天挂张隔夜脸来上班,夜里必在医院陪床。
她在公司帮不上忙,照顾病人,还是可以的。
寻着彭鹏在“王姐烧烤□□”群里发的病区床位号,董只只路上买了个果篮,只身前往青岛市市立医院。
走着走着,她觉得不对劲,彭母是尿毒症,半身瘫痪,应在肾内科或神经内科,她怎么跑到东院,这里是肿瘤科病区。
晚上九点多,病人尚未入眠,董只只与彭母认识,放下果篮,亲切招呼道:“阿姨,鹏子呢?”
病人面色惨白,头戴绒线帽,身形枯瘦,惺忪睁眼:“小董啊!鹏子在对面拉面馆吃饭。”
说话有气无力,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稍微聊几句,医生来查房。
董只只跟出去,自称家属朋友,询问病情。
医生见两人聊得熟稔,便坦诚相告:“病人病情复杂,尿毒症前阵子用药,已经得到控制,难办的是胃癌,目前是三期,伴有多种并发症,情况不容乐观,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半年前,鹏母体检查出胃癌,化疗至今,彭鹏一直瞒着他们,董只只对此一无所知。
彭鹏含蓄内敛,不让他们知晓,定是不想让大家担心。
谁家没点破事,说了别人也帮不上忙,就像她和陈嘉弼的关系,难以启齿,无人诉苦,只好闷在肚子里。
把事情跟刘祖全和梁晓一说,三人商议,假装不知,下周去探望病人,病区摆在那里,彭鹏没法遮掩,佯装出吃惊的表情就好,减轻他的心理负担。
董只只最闲,根据梁晓列的清单,采买物资,都是些高蛋白、高维生素食品和增强免疫力的食品。
刘祖全查询相关资料,把注意事项一一写下,尽管医生会口头告知,比他专业得多,但这是作为朋友,唯一力所能及的事,重在情谊。
可就在他们刚出发时,财务急匆匆跑来:“刘总,刚才准备给供应商订货,发现账户资金少了两百万,最近半年,有好几笔资金,转入一家叫青岛万鹏商贸的公司,我们货物均为海外直采,与内地供应商没有往来。”
财务转而向董只只询问,她负责采购:“董总,您知道这家公司吗?”
刘祖全把目光汇款凭证,移向董只只。
她耸了耸肩,露出惊讶的表情。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货款今日必须付清,否则无法满足订单供货,公司在为618做准备,近来大量囤货,现金流吃紧。
小公司操作灵活,董只只掏出一张银行卡,拍在桌上:“这里有六十万,我养老的钱,先拿去用。”
梁晓也够仗义,钱没董只只多,四十万聊表心意。
公司是大家的,要死一块死,刘祖全把剩下的钱垫上,开具借条,这两百万,算是公司向个人借款,先解燃眉之急。
彭鹏不在,刘祖全吩咐财务,彻查两年内每笔资金流向,特别是与万鹏商贸的交易往来,揪出幕后黑手,该报警就报警。
三人提许多东西,去医院。
董只只来过,熟门熟路,走廊上一辆病床车推过,惊讶间,瞥见目光空洞的彭鹏,随医务人员前行,对他们视而不见,病患被包裹在蓝色袋子里。
他们来迟一步,彭母终究是没能挺过来。
“彭……”梁晓认出彭鹏,叫了一声,顿住。
这种时刻,家属心情悲痛,最好不要去打扰。
三人商议,决定由董只只留下,陪伴彭鹏,其他人先回去。
因为她最能唠嗑,察言观色能力强,或能安抚他的沉痛心情。
在结住院费时,董只只在身后瞄了眼显示屏,心里咯噔,屏幕显示后续支付费用二十四万八。
董莺住院期间,董只只作为家属,付过住院费,分好几个阶段付。
按照医生说法,彭母检查出胃癌,是半年前,癌症治疗和药物价格不菲,彭鹏作为股东,平时拿工资和绩效,去年年底分过一次花红,金额不高,董只只拿了四十万,彭鹏比她股份少,必然无法承担高额医疗费。
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万鹏商贸,会不会彭鹏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公司财产,来抵他母亲的医疗费。
出缴费大厅,董只只默默跟在彭鹏后面,在一处僻静的小花园,彭鹏突然跪下,向她磕头:“只只,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全哥,对不起梁晓,也对不起公司,我实在没办法,没跟你们打招呼,擅自挪用公司资金,两百万,可还是没救回我妈的命,能不能给我两个月时间,让我尽完最后的孝,到时我去自首。”
来时路上,彭鹏不敢与董只只对视,闷头走在前头,她已然察觉到不对劲。
多年兄弟情谊,她不愿怀疑彭鹏,脑袋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一路跟在后头,正如明知陈嘉弼的小心思,她仍采取漠视的态度,自欺欺人。
董只只重情重义,总也处理不好此类事情。
她扶起彭鹏:“公司是大伙的,你也有份。有难处你得提前说,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事你做得确实欠妥。”
“提前说?”彭鹏冷笑两声,垂着头,“你买房装修,供两个弟弟上学要钱。全哥也买房子,掏空家底。梁晓是存下点钱,就算她全部拿出来借我,还差一大截。”
四人彼此熟悉,家里情况知根知底。
彭鹏突然反问,让董只只无言以对:“如果我问你借钱,你会把刚买的房子卖掉?”
董只只怔了怔,想摇头,又不敢摇,嘴巴张了张,没说出一个字。
朋友归朋友,帮忙要力所能及。
买房是她多年执念,不光为自己,也是为嘉弼和鼎之,不可能因为帮助彭鹏救母,抵押房产,甚至卖掉。
事情超出董只只能力范畴,她拿不定主意,全嘉四人都有股份,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带彭鹏会公司,听听刘祖全和梁晓的意思。
她可以把刚交出去的六十万,借给彭鹏,咬咬牙送也行,其他人怎么想,董只只无法左右。
办公室内烟雾缭绕,刘祖全和梁晓香烟一根接一根,彭鹏跪在老板桌前,不肯起身,他愿意任凭处置,用余生偿还,蹲大牢悔罪也可以。
梁晓心软,意思等他慢慢还,从工资和分红里扣。
刘祖全摆摆手:“话不是这么说,他是财务总监,正因为是兄弟,我把公司命脉交到他手里,你叫我们以后怎么再相信他?”
他说得不无道理,公是公,私是私,梁晓顿时瘪了气。
董只只挥几下手,拨开云雾:“行了!我来说几句,咱几个靠这些年相互帮衬,走到今天不容易。要么一拍两散,各回各家。既然公司要搞下去,鹏子不能走,他是为了救他妈,又不是存心坑公司的钱,换其他人做财务,我更加不放心!我看要不这样,给他降个职,派个牢靠的,做他上司,盯着点,观察一段时间。”
两人争执间,董只只想清楚了,彭鹏是她的好兄弟,不能舍弃。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总得给人留条路。
她这人说话做事,没有清晰的思路和框架,率性而为,但始终明白一点,情谊不能说断就断。
把陈嘉弼赶走,董只只没错做,但后悔了。
后悔的不知是董只只,陈嘉弼更加后悔。
他向来很有分寸,可是酒后玩脱,自食恶果。
搬出宿舍,独自居住,是不想给室友添麻烦。
左手手腕又增添几道新的划痕,他没有轻生念头。如果他死了,姐姐和弟弟一定会很伤心,陈嘉弼不愿让姐姐伤心,余生活在愧疚和悔恨里。
用刀片划手腕,是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不要受姐姐与莫少楷谈恋爱的影响,有些事情急不来,只能徐徐图之。
他需要时间,从学校毕业,从陈广海手里夺回属于姐弟三人的一切,击垮莫少楷,挽回姐姐的心。
姐姐没有彻底抛弃他,还有希望,因为姐姐的新房子里,给他留一间卧室。
那间卧室,最终将成为他们爱情结晶的巢穴,他们的孩子,将在这里一天天长大。
名字他都取好了,叫陈默。
他们的关系,不可告人,只能彼此默默藏在心里,不能让别人知晓,包括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