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131章互相套
众盗匪呜哩哇啦奔到橡胶作坊门口,一斧头劈开了门上的大锁,挤进了门。
里头整齐排列着各种锅灶桶水缸,另一边货架上整齐的挂着无数橡胶片,等待着进一步的加工。
发财了发财了!
盗匪们丢下手里的钢刀,掏出麻袋,把半成品一片片塞进去。
众盗后悔带来的麻袋太小,装不下这么多,蒙着面的盗匪头子闷声闷气道:“捡着好的拿,剩下的我们离开时,一把火烧了它!”
盗匪们装红了眼睛,闷头搬橡胶皮,头子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出了门,命令两个看门的盗匪专心放风,承诺回去后会分给他们,他便施施然闪身进了夜色里。
两个看守心里正在懊恼,这一路来财物没摸到,却受了伤,真是偷鸡不成舍把米。
如今大家在里头抢上百两一件的雨衣,乳胶枕,他们眼红得心在滴血,头人一走,两人对视一眼,立马闪身钻了进了,先把那些值钱的乳胶枕抢到手里再说,等后面头子分配,最多得点便宜货。
他们进入后,藏在树丛里的伙计们一拥而上,轻手轻脚将作坊门锁了起来,往作坊里放迷烟。
作坊里本来充斥这橡胶味,众盗匪一开始没有发现,等后面惊醒这是他们惯用的迷烟时,已经浑身无力,软软的瘫倒在地。
也有几人屏蔽着呼吸,假装昏倒,等待着对方进来暴起反抗,哪知,伙计们进来根本不接触他们,远远的用竹竿套杆,像套马儿一样,一套一个准,将所有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伙计们一边责骂盗匪们不当人,害得他们起夜加班,一边夸赞刘青青的脑子好,之前腹诽刘青青没事弄什么演习的胡乱折腾,现在也变成了佩服。
怪不得人家小小年纪能闯下这诺大的家业,看看,一切都演习过,面对穷凶极恶的盗匪,众人一点也不怵,听从小组长的命令,按部就班执行预演过的甲方案,不正面与盗匪接触比拼武力,就把所有盗匪捉住。
作坊里像过年一样热闹。
盗匪头子站在树荫里,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他早就预料到,刘青青奸诈狡猾,这样轻易的他们摸到橡胶皮,必然有陷阱。
哼,他们一定想不到,他早有准备。
盗匪头子趁着里头吵闹不堪,又把门给锁了起来,解下腰间的水囊,哗啦啦泼在门上,窗上。
里头都是桐油,丢下一个火折子,看橘黄的火焰燃烧了起来,眼角漏出一丝得意,转身离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耗费重金,从其他人手中弄了套天青色的雨衣和乳胶枕回去研究,这东西清洗后焕然一新,但怕火。
只要有点火星子,马上便烧为灰烬。
既然得不到,那便一起烧毁吧。
里头的伙计盗匪,即便烧不死,但浓烈的烟雾下,没人能够逃生。
死了这么多人,等待青华园的是巨额的赔偿和无尽的谩骂,以后休想在府城立足。
等他走后,刘青青和郭守云跳了出来,弄开门锁,伙计们在里头有条不紊的搬动沙子扑灭火灾,除了有些狼狈
,没发生慌乱踩踏事件。
刘青青责备值班组长:“每一种突发状况都预先演习过,但是,你们还是忘了在门外留人看守,要不是我和阿云恰好来,你们便要困在里头活活闷死,请大家引以为戒,每一项措施都要执行到底。”
伙计们脸上讪讪的,大家伙看到这么多手无寸铁不能动弹的盗匪,抓住是有奖金的,忙着抢业绩,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声保证以后不会了。
刘青青交代他们善后,和郭守云闪身追了出来,那人是谁,还想作甚?
棉花黑炭在前,郭守云和刘青青跟在后面,一路尾随这前面的人影,跋山涉水,到了迷障山林深处的一处乱石山。
这个山头全是巨大的山石,裸露在地表上也是无数的小碎石,寸草不生,刘青青正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山脚山腰山头,短短几步路,生成了完全不同的景色,山脚全是橡胶树,山腰气温降低,变成了一片草甸,而山顶,竟然全是山石,甚至能看见背风处窝着一些冻冰。
刘青青紧紧身上的薄棉衣,缩了缩脖子躲避山顶的寒风,郭守云招呼棉花黑炭,将她挤在中间。
面黑黑炭已经成年,高大魁梧,热乎乎毛茸茸的身子挨着刘青青,天然全自动恒温大型暖宝宝,刘青青感觉暖和了许多,不再冷得发抖。
两人两狼躲在大石的后面,盯着前面的人影。
只见那人数到第七个大石,抱着一旁足球大小的石头扭动了一下,巨大的石块竟然缓缓移动,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这就很离谱了。
刘青青和郭守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想不到这荒无人烟的只剩山石的地方还设有机关。
两人暗暗心焦,有心跟着进去,偏里头地形不熟,不晓得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万一中了埋伏得不偿失,在这里等着吧,狡兔三窝,若还有别的出口,让盗匪头子走脱,更是不美。
刘青青想进入查看,郭守云紧紧按着她不许动,两人靠眼光,无声的在争辩。
幸好,没多长时间,那人出来了。
进去的时候,他身材高挑消瘦,才一刻钟不见,他变得虎背熊腰——不晓得装了多少东西在身上,还套了件貂毛大衣。
刘青青咬着唇,从律法上来说,自从买下了这片土地,她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这片土地上的东西也应该是她的。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跳了出来:“贼头子,把我的东西放下,饶你一命!”
郭守云:“……”
其实我们可以偷偷躲着,一会趁他经过,直接拍翻了事。他幽幽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走出来,现出了行迹。
对方看见是他们,露出理应如此的表情,这两人形影不离,若少了一人,他还要防备暗算。现在么,呵呵。
还是太年轻,一下子就把底牌露了出来。
他将手上的袋子往地上一丢,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讥笑:“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了?”
不等说完,他执着软剑杀向刘青青。
荒郊野外,夜黑风高,只要解决了眼前两个障碍,日进斗金的青华园,便是他的。
他剑下毫不留情,经过名师指点的剑招,狠厉夺命,杀得刘青青狼狈打滚。
郭守云苦苦缠斗,奈何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顺手抄过爬山的树枝作挡,却被对方手中的软剑削萝卜一样,三两下削得直剩下一截断枝。
眼看对方的软剑就要扎到郭守云的咽喉,刘青青爬起来,从后背冲过去,跳到他背上,不要命的褥他的头发。
头发被扯掉一缕的盗贼头子,疼得狠狠将她甩到一边的山石上,刘青青后背撞得生疼,噗嗤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的剑尖已经扎破了刘青青的咽喉,眼看要命丧当场,郭守云打了个呼哨,棉花黑炭如闪电般跳出,棉花一口咬中他的手臂,黑炭撕扯他的肩膀,将他扑翻在地。
郭守云爬到刘青青面前,见她只是撞击下牙齿碰到嘴唇出了血,没有伤到内脏,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走过去撕扯下贼匪头子的面巾。
竟然是老熟人,赵兴冬。
赵兴冬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把这两个霸占刘家家财的人斩杀当场,若他们死了,他心心念念的刘慧兰便是他的,青华园也是他的,可惜了。
赵兴冬被棉花虎视眈眈的对着咽喉,他半点也不害怕,捂着受伤的手臂,笑嘻嘻道:“阿青妹妹,大晚上的,你不好好在家睡觉,跟着你的小男人来野战,玩得真花!”
刘青青:“……”
郭守云:“???”
野战是野外厮杀的意思吧,为什么他笑得这样猥琐,阿青反而满脸恼怒。
刘青青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欠抽的东西!”
“阿云,把他捆结实了,天亮送去衙门,大半夜的杀人放火,橡胶作坊里那些被他烧死的伙计盗匪,看他有几个脑袋够赔。”
赵兴冬面色一变,他还道是巧遇,原来对方一直跟着他。
他无所谓的笑笑:“既然发现我放火了,那你们是不是已经扑灭了,何来放火杀人一说。送,现在立刻送,去到衙门,问一问官老爷,不小心烧毁了点杂物,要赔多少银子,我现在不缺银子,加倍赔给你们!”
他晃了晃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肆无忌惮道:“至于你们,指使恶犬伤人,不晓得这两条大狗,会不会被打死!”
他在赌,赌刘青青舍不得两条狗被惩罚。
他笑盈盈道:“我把今夜的财物给你们,算是我的赔礼,如何?”他踢了踢脚边的袋子,袋子口打开,露出了无数的金币首饰。
刘青青脸上变幻莫测,几个月不见,赵兴冬变得难缠了许多。按照律法,最多监禁他一年,凭借裴家的财力,弄个人顶替他坐牢不是难事。
可是,棉花黑炭就保不住了。
她好恨,赵兴冬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坐下了恶事却能逍遥法外。
纠结半响,她无奈的点头,表示同意。
赵兴冬爬起身,得意笑道:“对了嘛,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
“行吧,不过几两碎金子,当姐夫给你的零花钱,拿去用吧!”
他嚣张得说着风凉话,得意洋洋的转身下山,这个山洞里最宝贵的地图已经被他穿在了身上,那点身外之财,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乡下的土妞再厉害也是土妞,竟然为了两只狗受要挟,要是他,早就一刀了解了。
还没等他嘀咕完,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扭过头,便看到棉花巨大的尖牙。
第132章 第132章扫清商路
赵兴冬和刘慧兰自小订婚,因母亲许美仙嫌弃刘家家贫,幺蛾子不断,搅和了这门婚事。
在许美仙的汲汲经营下,赵兴冬终于当了府城裴家的上门女婿。
因赵二贵的极力反对,许美仙干脆和离,带着赵兴冬投奔裴家。
赵兴冬做了裴家的女婿,却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对刘慧兰念念不忘,借助裴家的权势,苦心积虑筹谋将刘慧兰弄作外室,顺便侵占刘家的家财。
也是因缘巧合,裴家做的运输的生意,车马行漕运和刘家不断冲突。
因常平县到府城的陆路被刘青青抓住老虎后打通,商人多走陆路,裴家的水运生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管着漕运的吕老大是裴家夫人吕氏的弟弟,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劫走了青华园的货物和一众压货的伙计,藏匿在密障山林,找青华园勒索钱财。
吕老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被刘青青请来的官兵围剿,判了斩立决。
刘青青救人之余,发现了迷障山林内人人嫌弃的臭树,竟然是三叶橡胶树,拆重金从官府中购得土地,收割橡胶生产雨衣和乳胶枕等,获得大笔利润。
裴夫人吕氏把弟弟的死
算在了青华园的头上,二来不岔青华园获利,命赵兴冬带着人手偷盗橡胶成品。
哪知赵兴冬夹带私活,因许美仙有了吕老大的遗腹子,吕老大行刑前将一辈子鱼肉百姓的钱财宝藏告诉了许美仙,就藏匿在橡胶园深处的乱石山上,才有了赵兴冬上山寻宝这一幕。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竟被郭守云和陆青青截获。
赵兴冬瞳孔放大,紧紧盯着扑来的棉花,回顾这半年来的苦心筹谋,已经被尊称为少东家的他,难道今日竟要窝囊的死在一只狗嘴下?
锋利的獠牙就要咬中他的咽喉,他吓得一个趔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因他突然摔倒,棉花黑炭没咬到他的咽喉,却也将他的貂毛大衣,撕成了碎片。
破碎的大衣,漫天飞舞的貂毛让赵兴冬后怕不已,他连忙求饶:“阿青,我错了,你快让大狗走开,我再也不敢了!”
郭守云上前,忍着满心的戾气,狠狠给了他几个耳光,直到把他打晕。
刘青青拉着他苦苦劝道:“算了,你还要科举,莫要弄了官司背在身上。”她在末世中讨生活,敬畏每一个生命,不希望自己或者阿云,手上沾染因果。
郭守云恨恨的踢了昏过去的赵兴冬几脚才道:“你可知,他动了杀心,今夜若不是棉花黑炭,我们两都得命丧他手!”
刘青青苦笑,她能不知道么,差点一点,软剑就在她脖子上扎个窟窿,可是谁让她实在过不去良心这一关呢。
郭守云想了想道:“行吧,我放他一马,不过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教训他一顿,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他把那包碎金子提了过来,在刘青青眼前晃了晃:“给他带走,舍得么?”
刘青青咽了咽口水,还真舍不得。
这包金子,估摸有十公斤,一两金百两银,这一包至少值万两银。
不过,这是吕老大的赃款,要交给官府处理,补偿给那些被勒索的穷苦百姓。左右落不到自己手中,给谁不是给呢,刘青青心里舒坦了些,随便他处理。
昏迷的赵兴冬身上的貂毛大衣被棉花黑炭撕得破破烂烂,郭守云嫌弃的帮他脱掉,用石头在碎金上做了些记号,重新塞到他怀中。
“我们把他丢到丛林里,这会子官府应该来人了,你就说青华园糟了贼,丢失了大量橡胶半成品,还丢失了万两银子。”
他朝着赵兴冬的怀里努努嘴:“这包金子的来历他说不清,这口黑锅他背定了,虽然不能判个斩立决,充军是跑不掉的。”
两人计议已定,刘青青把破碎的貂毛大衣塞给棉花,让它叼回去作窝,还挺暖和。放在这里万一被官府发现,也是麻烦。
两人合力,将赵兴冬抬到黑炭背上,把人运到山下,丢到盗匪屋子里一起关押,等待衙门来人。
天亮时分,府衙来人,提审盗匪。
当衙役打开关押盗匪的房间时,惊愕的发现,盗匪们缩在一边,另一边是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赵兴冬。
原来盗匪们发现了赵兴冬身上大笔金银,哄抢争夺、大打出手,昏迷中的赵兴冬被群魔乱舞的盗匪踩踏了好几次,眼看性命不保。
府衙弄来马车,将一干人犯带回了城。
刘青青看向郭守云:“盗匪被绑得结结实实,怎么会发生哄抢?”
一旁的伙计连忙解释:“那些坏人嚷嚷着要如厕,我怕弄脏了我们的地方,将他们解开了绳索,想着他们身无寸铁,锁在屋子里跑不掉,哪知道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刘青青打听后续,裴家请来大夫为牢狱中的赵兴冬诊治,原来他被踩坏了□□,灌了几天药后依旧没保住,大夫一刀将它切了。
还在牢狱中,裴家便写了一份休书,将赵兴冬休弃,热热闹闹的重新选女婿。
那些盗匪全是裴家手底下的水手马夫扮的,统一口径,一推三不知,只道一切听从赵兴冬的指挥。
赵兴冬痛失子孙根的同时,成了这次强盗行为的主谋,因为数额巨大,判了充军,塞到边境上做炮灰。
剩下的盗匪也被判了流放边境做苦力。
裴家没了这些人手,常平县到府城的南平江无法继续控制,刘青青怂恿卢雪樵,趁着没有新势力抢占,由衙门接手,成立了缉盗船,修建了收费站,收取过河费的同时,保证河上船只的安全。
过船费对比之前交给裴家的保护费来说,实在是毛毛雨,商家欢欢喜喜改走南平江,常平县到南平府的商路畅通无阻,河面上商船如梭,常平县的经济有了大大的提高。
获取的过船费,源源不断的增加了衙门的收入,卢雪樵用这笔银子兴建私塾,铺桥修路,改善民生,政绩薄上越发花团锦簇。
感受到了其中的好处,不用刘青青在提醒,他便时不时的把其他县份控制河运陆运的毫绅请来府衙喝茶,皮笑肉不笑的介绍裴家的下场。
慢慢将整个南平府的船运陆运控制在官府名下。
裴家经过两次打击,人手不够,只好收缩自家的业务。
旗下的水手苦力被抓走流放,每一个苦力便是一个家庭,养家的男人被抓走,孤儿寡母围在裴家门口哭诉。
大家都看着呢,裴家不敢再作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老老实实赔偿安置款,耗费大半家财。没办法,裴老爷将五进的大宅换成一进的小院,辞退了所有家仆丫头,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许美仙盼着儿子带回大笔金银,却等来了赵兴冬成为废人被判充军的消息,几乎没疯魔。
她挺着肚子无处可去,跟着裴家,因她肚子是吕家唯一的遗腹子,吕氏至少给她一口吃的,只好当老妈子伺候裴家一家子,看着裴娇重新找了个女婿,转眼将儿子抛之脑后,恩恩爱爱过日子,气得几乎没吐出血来。
郁结在心加孕期的劳碌,不久后生产大出血,一命呜呼,被吕氏一床草席扔到了乱葬岗。还是赵二贵得到了消息,买了一口薄皮棺材,寻了个僻静的山林将她安葬。
赵二贵站再墓前,脸上神色莫辩,终是问出了心中的话:“你可后悔?”
“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同样的问题,他在几个月前问了赵兴冬。
彼时,赵兴冬跟随着充军的犯人,寒冬腊月披头散发赤头光脚,带着枷锁即将上路,身边的狱友都有亲人前来送别。
他期盼的看着城门口,寻找着裴娇的身影,少年夫妻一场,她,会来送送他吧?
他在人群中找了一遍,两遍,无数遍,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就连阿娘也没有来。
这一刻,他明白了,他彻彻底底成了弃儿。
挺直的脊背在成为废人的那一刻没有弯,现在完全的佝偻了下去,一下子失去了生机。
此去千里,他身无分文,衣衫褴褛,如何熬得过去。
当他绝望之际,一辆马车出现在眼前,赶车的刘青青看着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掀开车帘,大春扶着赵二贵下了马车。
见到生父,赵兴冬砰的跪下,痛哭流涕:“阿爹,我,我错了,我错了啊……”
赵二贵没有嫌弃他肮脏油腻的头发,抚着他的头,流了下眼泪:“儿啊,以后挺起脊梁做人,你还是我赵家的好男儿!”
赵兴冬哭得越发惨了:“我,我成了废人,如何当男儿?!”
赵二贵给了他一巴掌:“你还不明白么,男儿不男儿的,是看脊梁骨!”
赵二贵捋了捋赵兴冬的头发,给他换上了厚实的粗布棉衣,套上防水的胶鞋,在他怀里塞了十个一两的碎银子,将装着干粮清水的包包挂在他肩上:“这些都是阿爹一文一分赚得,用着不亏心,你去了边疆,好好杀敌。”
“你妹妹是女孩,但比你出息,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不要想着投机取巧。”
“待你杀敌获胜归来,我带着大春来接你,若不幸马革裹尸,我们会将你的尸骨葬在祖坟,儿啊,不要怕,阿爹在家等着你,去吧!”
被他一番教导,赵兴冬提醒灌顶,嗯了一声,在押军的催促上,终是上了路。
青华园和裴家之争,以裴家败落结束,青华园彻底在府城站稳了脚跟,一切进入正轨。
常平县的各种特产、橡胶园的橡胶产品,源源不断的流进青华园,通过大商小贩,卖到整个南平府,卖到全大赵。
在这样紧张有序的忙碌中,郭守云迎来了他科考的第一场。
第133章 第133章分红
回来了,回来了!
大年二十九,苏氏带着水晶眼镜,和村子里的妇人们,在村口的路旁看了又看,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
棉花黑炭颠颠跑在最前,后面滚着两个黄底黑斑的球,刘青青和郭守云坐在大妞二妞身上,最后便是长长的马车队。
看着鲜衣怒马,衣衫飞扬的少年男女,苏氏有一瞬间的陌生恍惚,这还是她的女儿么?才短短几月不见,她身上多了一种上位者的淡然,那是一切竟在掌握中的的自信,这样的气质,她幼时在阿爹身上感受过。
苏氏眼角盈着泪水,迟迟不敢出声。
两马贴地飞到她面前,刘青青流畅的翻身下马,跳到苏氏面前,扑到她身上:“阿娘,饿死了,有吃的么?”
苏氏眼角的泪水,顿时憋回去了。
面前这个还是她跳脱贪吃的二女儿,适才一定是她眼花了。
她手指头点了刘青青的脑门一下:“晚饭村子里准备着呢,就等你们回来!先回去洗漱一下,吃碗米线垫垫底。”
清水沟村到府城的路行船一路畅通无阻,可惜,刘青青坐船会晕,这次回来便走的陆路。
出了府城城门后就是泥土路,大家伙吃了一肚子灰,确实该回去洗一洗。
等他们说完这几句话,马车才到面前停了下来,从车厢里跳下了许多青年男女,全是跟着去府城做工的村里人,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挎着大大的包袱皮恭敬的和刘青青告别。
等所有人下了马车,马车顿时空了一半,赵二贵领着人赶着马车送到刘家,偌大的院子顿时满满当当。
车厢里许多打包好的土仪,除了土仪,还有分红,必须她亲自去送。
回到家洗完尘,苏氏眼巴巴守在锅面前,看了几眼,手脚麻利的从锅里将肉块飞速的捞起。
吃坨坨肉啊。
苏氏解释:“知道你们今日回来,村长组织打了一头牛,两头猪,还有许多崽猪,晚上办长街宴。这些是刘鑫早上送过来的,你们先垫垫底。”
刘青青唔了一声,坨坨肉顾名思义,是将猪肉牛肉羊肉砍成拳头大小的一块,俗称一坨肉,其中又以崽猪的坨坨肉味道最好。
选十五公斤以下喂豆糠豆饼长大的小猪,宰杀放血后洗干净,清水浇透全身,再用晒干的厥鸡草覆盖,然后点燃。
当雪白的猪皮微微泛黄,木棍去掉草灰,再用小刀刮洗干净。
将洗得白白净净的小猪砍成拳头大小的块,冷水下锅,武火炖熟。
炖煮的时候不添加任何调料,非常讲究火候,要求一熟便捞起,他们回来得恰是时候。
刘慧兰从柜子里捡出花椒面、盐巴、辣椒、木姜子、蒜末、茴香粉等,调配在一起,每人分了一小碟蘸料。
大家坐在桌子面前,直接下手抓着坨坨肉蘸着蘸料啃。
入口微烫,猪肉肥而不腻,口感细嫩带着鲜,因是用豆糠养大的小猪,肉质没有一点腥味,还隐了一点淡淡的草木香。
配合木姜子和茴香特有的辛,成了一种层次丰富的美味。
大家啃得嘴角流汁,特别过瘾。
棉花黑炭加上碰碰瓷瓷,已经在门口蹭了好几圈,刘青青笑了笑,每只分了两块。
还好今年赚了钱,不然狗子都养不起了。
啃完坨坨肉,刘青青已经半饱,奔波了一路,想弄点口味重的汤汤水水解解乏。
她看见廊下晾着的长毛的豆腐灵机一动。
因为要做卤豆腐,苏氏磨了豆浆做豆腐,压实后切成小块,放在洗干净晒干的稻草上自然发酵。
经过了十多天,豆腐上已经长满了雪白的绒毛,散发着一股臭中带香的味道,不像末世的臭豆腐,是黑色的,白生生的绒毛,像一只只蒲公英卧在那里,还挺可爱。
取了十多块臭豆腐,切成麻将大小的块,放在油锅里煎炸,绒毛瞬间收缩,臭豆腐表皮变成了焦黄色,味道变成浓烈的香。
刘青青翻出铜锅,加入炖坨坨肉的汤,猛火煮沸,放一把豆芽韭菜,加入米线,大火煮沸后加一勺鲜肉糜,最后放入蒜苗和臭豆腐,装碗,再浇上一勺红彤彤的油辣子。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一碗小锅臭豆腐米线便做好了。
啃着坨坨肉的几人,鼻尖晕绕这股味道,纷纷表示也要来一碗。
雪白的米线躲在淡黄的汤汁中,翠绿的韭菜、胖嘟嘟的豆芽、淡粉色的鲜肉糜,还有金黄的臭豆腐块,油亮亮的红辣椒、堆积在碗里,将这碗米线的颜值拉满。
刘慧兰看了一遍便会了,让刘青青坐下先吃。
刘青青尝了一口,坨坨肉汤的鲜和臭豆腐的浓香,沾染在每一根米线上,让弹韧滑爽的米线,多了一种浓烈的鲜香,还有配菜的加持,各种复杂味道层层在舌尖爆炸,让她舒服的喟叹了一下,赶路的疲惫在这一口臭香汤汁中消散。
吃了一嘴米线的刘青青,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金黄色的臭豆腐咬了一块,先是焦脆发黄的外皮,而后是鲜嫩爆浆的豆腐汁儿,嘶,又烫又香,好吃!
再来一碗。
本来嫌弃长毛豆腐的郭守云,也被臭豆腐米线折服,低头干完第一碗的他发现刘青青已经开吃第二碗,皱皱眉,干脆利落的端走碗:“你肚子小,吃两碗过会又喊肚子疼,我来吧!”
每次吃撑到,刘青青就和碰碰瓷瓷并排躺在青华园屋子里的地毯上,让他挨个揉肚子。
揉得手酸是小事,听着她难受的哼哼唧唧,他也跟着难受。
苏氏:“……”
她看了一眼刘青青:“撑到了有你受的,阿青,把碗给我,那碗她吃过了,怎好再吃!阿兰,重新煮一碗。”
郭守云已经扒拉了两嘴:“啊,没事!”
青华园里的小吃,每一次刘青青眼馋尝一嘴,剩下的都归他,他已经习惯了。
苏氏狠狠瞪了刘青青一下。
这个死妮子,总可着劲儿欺负阿云。
看着对面欢快稀里哗啦吃米线的郭守云,她心中暗暗舒了口气,这个二女婿算是找对了。她的视线落在灶旁的刘慧兰,幽幽的叹了下,不晓得大女儿的姻缘在哪里呢。
正想着呢,赵垚走了进来。
他自来熟的将油盐糖茶归到柜子里,翠翠已经奔了过去:“垚叔,你来啦,我要的泥人带了么!”
赵垚侧身避开来柜子里取碗的刘慧兰,嗯,到他下巴了,好似个子长高了点?
他不动声色扫一眼走开的刘慧兰,腰也更细了呢。
赵垚脸朝着翠翠笑道:“带了带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立在棍子顶端,挤眉弄眼的模样惹得翠翠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表面上是看着翠翠,其实他余光一只瞟着刘慧兰,见她嘴角也勾了起来,不自觉的笑道:“今日去得晚,只剩一个好的,等明儿多带几个回来,每人都有!”
苏氏笑道:“你们去府城这些天,家里全靠刘鑫和赵垚帮忙操持。”她在村学里上课,家里堆肥卖种子河泥肥料这些事,她哪里懂啊,全靠赵垚刘鑫一天一趟的跑。
她眼光略过面前高高壮壮的青年,做事踏实周全,是个好孩子,和阿兰错了辈分,可惜了。
刘有山一听,呵呵扯过他坐下,捡了最大的一块坨坨肉塞给他:“垚兄弟,多谢你,来来来,吃块肉!”
他扭头吩咐刘慧兰:“阿兰,给你垚叔也煮一碗臭豆腐米线来!”
刘慧兰脆生生诶了一声,不一会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线放在他面前,闻着便香,他立刻夹了一筷子,鲜,烫,香,好吃!
“垚叔,给你辣椒油和盐,你自己添!”
赵垚接过调料罐子,幽怨的看了身边笑盈盈俏生生立着的刘慧兰一眼,他很老么,为什么要叫叔?
等他吃完,几人换到堂屋的八仙桌前拢账。
赵垚拿棍棒的手经过三个月的锻炼,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三个月,青华楼净利润970两,河泥肥料净利润80两,种子净利润75两。合计盈利1125两。”
青华楼因为有酒水的加持,挣钱速度那叫一个快。
河泥肥料和种子生意就不行了,完全是辛苦钱。他有点嫌弃这两门生意,等过会拢完账给刘青青提一提意见,是不是将这两门生意收缩一下。
刘青青嗯了一声:“府城的青华园净利润1万,当时将青华园的银子全部抽调了过去,所以青华楼占比百分之十的股份,有1千两的分红。”
“也就是说,这个年,我们可以分红2125两。”
刘青青一笔一笔分配,郭守云在旁哗啦啦记录,不用算盘,雪白的纸上,鹅毛笔横平竖直,快速整洁的记录下刘青青的每一个字:“当时我们家凑了285两,村学取20两入股,刘鑫叔12两,垚叔20两,姜爷爷4两,温夫人(杨雪眉)50两,小婶方氏10两,表妹方宝珠6两,赵峰哥18两,合计425两。
按照比例分红,村学得100两,刘鑫叔60两,赵垚叔100两,姜爷爷20两,温夫人250两,小婶50两,宝珠30两,赵峰哥80两,合计2125两。”
对于这个分配,赵垚和刘鑫都没话说,一开始做蚂蚱粉生意的时候,就做好了拿不回本金的打算,哪里料到,短短半年的时间,这笔银子,便翻了五个倍。
他们现在后悔的是,当时为什么没有像刘家那样,举债投钱。
赵垚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银子,除了分红得到的一百两,还有这几个月的薪水和奖金,他已经攒了200两,可以准备买房子成亲了。
他抱着自己的那一份银子,笑眯眯的看着刘慧兰和刘青青:“你们去府城见了大世面,你们说,我成亲的新房,买在府城好,还是买在县城好?”
第134章 第134章户籍
对于赵垚的诚心请教,刘有山拍着桌子喷着淡淡的酒气:“垚兄弟啊,有了银子当然是回老家,盖上一座三进的大院子!”
即便在外面见识了一番,他根深蒂固的朴素价值观没有改变,有钱的第一件事情是回村盖房,往大里盖!屋子里可以随便,但外面必须高端大气上档次,最好青砖黛瓦安排起来。
在外面再混得风生水起,回村不盖房,如同夜里穿新衣,吃肉不放盐,没劲。
苏氏拐了他一下,尴尬的笑道:“垚兄弟,他喝醉了,你别听他胡说!”榕树村的老宅都被赵家卖了,哪来的老家啊,当家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眼力劲儿。
她笑道:“不如买在县城吧,你以后常驻青华楼,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赵垚很纠结,左右拿不定主意,好似看见个人便随意询问:“阿兰、阿青、阿云,若是你们,你们会盖在哪儿?”
刘慧兰给大伙换上热乎的茶水,只当他随口一问,随意道:“自然是跟着爹娘!”小娘子自小跟在爹娘身边,这次去府城,和苏氏分离了三个月,这会子正腻歪在苏氏旁边,和翠翠挑花绳玩儿。
刘青青张嘴正要回答,赵垚双掌一击:“我知道了!”
他对着刘有山道:“您们说得太有道理了,必须回老家盖个院子,宽敞又风光,还要方便我落脚。”
“嗯,城里有个小宅子,足够我住了。
我就在清水沟村买块地,盖个大院子,一来方便我往返县城和清水沟村落脚,二来,阿娘在城里住不惯,以后搬来清水沟村,能天天照看阿姐,逗逗宝儿,她日子也充实!”
刘有山和苏氏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眨巴眨巴眼睛才道:“可是,你家祖宅不是在榕树村么?”
赵垚嗨了一声:“榕树村只剩些远亲了,离清水沟村也不算远,有什么事,几步路就能过去。”
他定了下来,开始和刘有山愉快的讨论,将宅地基买在刘家的左边,还有右边。
宅子格局要怎么设计。
还热情的邀请苏氏刘慧兰刘青青郭守云一起发表建议出主意。
这次刘青青学乖了,呵呵笑了一声,拉着郭守云道:“还有好多土仪,我们得去送。”
苏氏不以为意,摆摆手让他们带上棉花黑炭碰碰瓷瓷,免得有不长眼的欺负人。
剩下几人由最细心的刘慧兰执笔,其他人出主意,画设计图。
碰碰瓷瓷吃饱了最爱做的事情便是翻着肚皮睡觉,却被刘青青过来,提着耳朵揉捏了一番:“你们两个胖家伙,快起来干活去!”
碰碰瓷瓷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瞪着迷蒙的眼睛,和棉花黑炭一起跟在两人后面,没办法,若不听话,就只能干看着棉花黑炭吃好吃的,两只脚的小崽子心狠着呢。
两人把土仪搬上船,一起摇着浆,慢悠悠顺流而下。
郭守云觑了她一眼:“你想要哪儿的房子,我去置办。”
他其实不明白刘青青莫名其妙的气闷,不就是房子么。
刘家分红有1425两,几人的薪水加奖金,合计有4百多两,也就是说,刘青青手里有2千两左右的银子可以动用。
清水沟村,县城,府城,只要喜欢,都可以来一座院子,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就都买好了。
刘青青闷闷不乐,不是买房子的事,是有一种家里的小白菜长大,就要被猪拱了的心疼。
表面上她是妹妹,就心里年龄来说,她其实把刘慧兰当妹妹,看着自己精心呵护长大的小白菜,被外面的人暗暗觊觎,偏偏阿姊,按照本地的习惯,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她只能干看着,什么都不能做,心里不得劲。
而且,赵垚这人,说句公道话,做事周全体贴仗义有主见,身材高大威猛,还会来事,除了一脸的络腮胡显老,没有其他毛病。
知道刘家没儿子,心机的把婚房盖在刘家旁边,阿姊以后嫁过去,和没嫁人一样,随时可以陪在父母身边,能体贴成这样,她也挑不出不是来。
当然,以刘家现在的家底来说,她可以运作一番,让刘慧兰去府城找一个高门,嫁进去做少奶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些高门大户规矩大,定然看不上乡下出身的阿姊,阿姊活得不自在,有什么意思。
她努力奋斗,还不是为了一家子能舒舒心心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算了,看阿姊的心意吧。
若将来阿姊心悦赵垚,那便罢了,若看不上,赵垚还纠缠不放,她有的是办法让赵垚搬走。
两人到了县城,先去方家送土仪,当晓得自己的银子翻了五倍,且以后每年
都能拿一笔分红的时候,方宝珠兴奋得跳了起来,扑在刘青青身上,喊着表姐威武。
临近过年,方家油铺的生意忙碌,只剩方氏在家,她看着眼前的小娘子,半年前来的时候,穿着过时布料的洗得发白的衣裳,灰头土脸,村里村气,才短短半年,她便成长为一座大园子的主人,这个成长速度,方家拍马也赶不及。
她瞬间做了一个决定,将儿子和女儿提溜出来往前一推:“阿青,你表哥表妹一天天在家胡闹,闹得我头昏,以后让他们跟着你打下手,可好?”
刘青青愕然了一下:“表妹年纪小了些吧?表哥不是要读书么?”她身边的管事,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练出来的啊。
方氏笑道:“你表哥读书都快成书呆子了,你带着他去见识见识,宝珠儿家务都学会了,你带着当个小丫头使唤,免得外面的人不放心。
以一年为限,若一年他们没有长进,你把他们送回来。”
刘青青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方氏做人干脆爽快,既然她开了口,让表哥表妹跟着经历一年,见见外面的世界,也好。
两人坐了一会,告辞去县衙。
温夫人杨雪眉接过他们送来的分红时,愣了一下,她当初不过为了丈夫的脸面,随手一投,抱着收不回的打算,哪知道竟然真的赚了银子,而且是本金的五倍。
银子是小事,看着刘青青带来的土仪,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乳胶枕,和精致雨衣。
这东西在府城风靡一时,已经传到上京,婆婆写信来要她弄几个带回去,偏偏她忙着年关的事物,没空去府城,哪知道今日竟然得了。
她立马吩咐厨房,准备一桌最上等的席面,苦留两人吃饭。
席间,刘青青趁机请教温如初:“温大人,阿云想下场试一试,有没有什么限制?”
赵垚从县衙里辞职,现在办点事情,还真不方便。
南平江商路畅通,繁荣了县城的经济,还给县衙带来大笔的过船费,经过师爷的盘账,今年每人能发三两银子的过节费,账上还有大笔银钱,可以用来铺路建学,他正在前院和师爷念叨着,刘青青是常平县的送财童女,刘青青就送上门了。
对于这个小问题,温如初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找五个人互相作保,带着户籍一起去衙门值房报个名就是!”
户籍,两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东西?
刘青青作为穿越人士,末世的时候全是扫脸识别,压根不管户籍,郭守云流落红尘外多年,更晓不得户籍为何物。
温如初看他们的神色,失笑道:“你们回去找大人,他们收着呢。”再老成的小孩子,还是小孩子,也有迷糊的时候。
两人出了县衙,又去找姜老大夫,老头子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眉飞色舞,收下分红土仪后,又塞了一包银子给刘青青:“这是一洗净赚得钱,有一百两,我给你收着呢。老头子我现在每天能换着花样吃,不用心疼银子啦!”
刘青青看着他胖了一圈脸颊,忧心忡忡道:“姜爷爷,我跟你说,我在府城弄了杂货铺子,好多小姑娘来,嫌弃我那里没有脂粉,您得帮帮我!”找点事给他做,免得天天下馆子吃饭,重油重盐,吃出病来。
姜老大夫眉头一皱:“脂粉,这我不会啊!”
刘青青启发他:“烧伤了是不是用冰水敷可以止疼退红,女孩子的脸颊也有很多问题,比如粗糙啦,油腻啦,长痘痘,长斑啊,您调配些产品出来,可以改善这些症状,相信我,一定财源滚滚,比一洗净赚钱多了!”
她随手把那包银子塞给他:“这些就是您的试验金,尽管用,用完了我再送来,只要出产品,效果好,我们不怕费钱。
最好洗的,擦的,敷的,都要!”
有心要做这门生意,刘青青想起青华园里,管客房的大春抱怨,总有客人不小心留下污渍,洗不干净的床单只有报废。
她假装无意道:“我那杂货铺子的伙计发现,烧碱和猪油一起熬煮,冷却成块的东西,后能很好的洗干净床单,您也可以试一试。”
姜老大夫不疑有他,满脸放光立马寻摸东西试验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郭守云看了她一眼,阿青又无中生有,他怎么不晓得哪个伙计发现了这件事。
刘青青不解摸了摸脸颊:“干嘛,我脸上有东西?”难道吃饭的时候沾了汤汁?
她还是对他有隐瞒。
郭守云摇摇头:“没有,我是想,我们找哪五个人一起报名?”
两个人回到清水沟村的时候,已经天黑。
刘青青找到苏氏:“阿娘,阿云的户籍呢,阿云要报名考试!”
苏氏和刘有山措手不及:“户籍啊,阿云户籍还没办呢!”
才读了半年书,就要去报名下场,会不会太早了些,村子里的都是读了五六年才报名呢。
第135章 第135章落户
刘有山和苏氏看着郭守云稚嫩的脸,不明白他小小年纪,下场做什么?人家赵峰五岁入学,风雨无阻在镇上念了十年书,都没想着下场。
这两孩子,也太敢想了。
苏氏小心翼翼解释:“平时用不上户籍,所以一直没有办。真要报名下场啊,要不再沉淀几年?”主要是考虑万一阿云找到自己的生父生母要回家,这办了户籍文书,以后要转,麻烦着呢。
刘青青无语,读书这种事,不是看时间长久,而是拼天分的。
郭守云在丛林里,在巨大生存压力下,形成的强大观察力和记忆力,背书上,实在太有天分了,过目不忘夸张了些,但也大差不离。
当然,他想象力上有所欠缺,写的诗如同便秘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这种诗,他便觉得人家诗人肯定是眼瞎,还不会用尺子,和她吐糟取笑了一番。
刘青青就很无语,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了夸张的修辞手法,一看对方,仍旧是懵逼状态。她瞬间放弃了努力。
他不会写,不妨碍他会背啊。
谢玉华出手,专门给他整理了一本诗集,涉及方方面面,到考场上,郭守云不用临场发挥书写,只要破题后,把肚子里类似的诗词背一首出来,适当修改一下,书写在卷子上,便可以了。
这种套答案的思路,让谢玉华眼前一亮,不仅弄出了常考诗词分类一千首,还有时政策论一千篇,不可谓不敬业。苦了郭守云,整整背了一个月才背完。
刘青青不好解释,便道:“家里现在不缺这点报名费,每年都去试一次,一来摸摸底为来年铺路,二来侥幸中了,凭阿云的岁数,必然一举成名,又可以为我们青华园的产品作一波宣传。”
刘有山颔首,表示明白了,这是青华园的一种变相宣传。
两人询问郭守云:“你的户籍,是落在刘家么?”
“若在刘家,就要改名成刘守云,开祠堂进族谱,成为刘家真正的一分子!”
郭守云瞥了眼身边的刘青青,那她就成他名誉上的妹妹,族法规定,族内是不能成亲的。顿觉不合适,“那,若户籍不落在刘家呢?”
刘有山顿了顿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去问问村长。”
刘宝贵给了答复:“需要寻三名证人,证明他不是金国的奸细就可以了,户籍可以落在名下的住宅里。”
村长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郭守云可以落户刘家,但是,那便是上门女婿,按照律法,上门女婿不能参加科举。
懂了,要有房子,才能落户籍。
郭守云立马和刘青青商量:“我就在老宅隔壁盖一座院子,落户清水沟村?”
刘青青皱眉不同意,她对于房子的观念和刘有山不同,她的思维是房子属于投资属性,买的房子必须具有流通的功能,清水沟村他们家已经有住宅了,为什么还要再盖呢,那不是浪费银子么。
她眉头皱成个川字:“要不,去府城里买一个院子?”
郭守云不赞同:“家里现在日子好过了许多,却一大家子挤在小小的几间房子里,确实不够住。”
“阿爹一辈子的梦乡便是住上宽敞的大房子,家里生意越做越大,也该翻新一下。”
刘家的房子是土墙石片顶,住着舒服,但不如主流的砖瓦房美观大气。
他抛出了一个刘青青无法拒绝的理由:“碰碰瓷瓷越来越胖,后院那点地方,不够它们跑跳啊!”
刘青青一想到两只黄底黑斑球每日懒洋洋慢吞吞滚在后院,一阵心塞,决定下来,重新圈一片地,盖个大院子,能让碰碰瓷瓷棉花黑炭撒欢跑那种。
和村长一说,村长摸着下巴的胡须道:“这一年村里人赚了钱,村子周边的宅基地全都卖完了,特别是河岸那一片,大家都说那里风水好,抢着买,价格涨到三两银子一亩。”
村长早早留了一块约摸十亩的地在刘家旁边,准备给孙子宝儿
将来娶媳妇盖新房,被赵垚要了去,说是打算搬来清水沟村。
儿媳妇赵翠娥懂事,临盆在即,亲家搬过来,也有个照应,他做主把那块地,原价卖给了赵垚。
他指着地图上,远离村子挨近山脚的一片荒地:“不仅宅地基,好一些的荒地都被买完了,只剩这一片盐碱地,虽然临近河边,只窸窸窣窣长了几棵草,没人买了开荒。又因挨着山脚,也没人愿意在这里盖房,剩下了来,你们要么?”
其他人家担心院子临近山脚,遭到野兽的袭击不安全,但刘家不一样,他们家里的棉花黑炭,威风凛凛,还有两只半大的老虎,哪种野兽不长眼敢去他们家啊。
村长是懂刘家的。
刘青青只扫了一眼,立马相中了这片地,距离后山不算太远,挨着清水河,修建个小码头,交通畅通无阻,用来盖新院子,太合适不过。
当场拍板定了下来,因为是盐碱地,价格低廉,只要二两五一亩,合计四十亩,一百两。地契上写了郭守云的名字。
村长收下银子,呵呵笑道:“你们只管勘测盖房去,我会尽快去衙门,帮你把户籍办好!”
回到家,听说刘青青又买了一片地盖房,刘有山激动得哈哈笑了起来,猛地一拍郭守云:“好小子,好样的!”
一家人围在一起,讨论盖房的细节。
刘有山:“要个待客厅,又宽又大,一次能接待二三十人那种!”他经常接待来买种子肥料的村民,大家挤在小板凳上谈生意,忒局促了。
苏氏想了想道:“要有大大的窗户,我要刺绣。”
……
每个人提了要求不一样,必须要两层才够啊。
画好设计图后,盖楼的事情便交给刘有山,由他负责请人来盖房打地基立桩。
大年三十,天才蒙蒙亮,整个清水沟村忙碌了起来,因为,清水沟村过年的传统,不是一家人吃年夜饭,而是全村子一起,举办长街宴。
这一天,大家清扫干净街道,将自家擦得锃亮的桌子抬到街上,一家挨着一家,摆成一条长龙。
忙碌到下午的时候,将自家最好的,拿得出手的菜式做五个,热气腾腾的端到桌子上,全村子的村民,端着碗筷互相品尝,哪家桌子上的菜被最先吃完,那么,他们家便是清水沟日子过得最好的家庭。
不仅名头上好听,也有实惠的,这样家庭是其他家争相结亲的对象,儿子不愁娶媳妇,闺女一般可以高嫁。
刘青青咂摸了一会,这不就是变相的炫富么。
按照她的意思,随便炖个鸡,弄条鱼,炒个肉就过去了,不过刘有山将她轰出了厨房:“你个小屁孩懂啥,这是脸面!”
去年刘老太那么扣的人,长街宴都下血本割了一条肉炒了,可惜扣性不改,没放盐,还弄了个素鸡素鸭素鹅素鱼凑够五谷丰登,正月间他一出门,被村子里其他人指指点点,笑话了大半年。
今年好不容易宽裕些,必须上,上最好的菜。
斟酌了大半天,刘家定下的菜式是蒸吹肝,舂鸡,包烧鱼,青苔片,和泡鲁达。
青苔片最为繁琐。
大清早的,刘有山拿漏网到清水河上游最清澈的地方,将里头的青苔一缕缕捞起来,带回家。
捡干净其中的杂草枯枝,揉洗干净后控干水份,接下来加入芝麻,将青苔匀匀铺一层在洗干净的薄石板上,架火烤制石板,通过石板的热量,将青苔片烤熟烤干。
放凉后的青苔片薄如蝉翼,晶莹翠绿,入口香脆,刘青青觉得,比海苔片美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河的味道,谁吃谁知道。
吹肝的做法很考究,腊月杀年猪的时候,取下红褐色的猪肝,去掉苦胆冲洗干净,用竹筒打气筒将猪肝打满气,再灌入佐料扎进,挂在廊下,依靠山风将其吹干。
清水沟村早晚温差大,午间暖和炙热,夜间风大露重,这样的气候洗礼下,红褐色的猪肝,快速失去水分,变成了褐灰色,胆固醇消失,只剩下纤维状的蜂窝孔,吃的时候取下洗净切片蒸熟,配一个折耳根卤豆腐蘸水,入口脆香耐嚼,那种清凉解腻的感觉,不要太上头。
舂鸡做法相对简单,也只是相对。
土鸡洗干净加姜片炖熟,控干汤汁后滤去大骨,撕碎放到石臼中,加入焯过水的香椿芽,才冒头的花椒尖,嫩嫩的藤椒苗,蒜末,还有在明火上烤香的胡辣子,炒香的花生碎,再来一勺滚烫的热油,一下一下用石锤敲打,将鸡肉和各种佐料充分打碎融合在一起,就成了一道麻辣鲜甜香的美味。
通过石臼的敲打,鸡肉的香甜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散发,又同各种调料和香草味道融合在一起,相辅相成,让人念念不放。
捞起的罗非鱼刮鳞去内脏,用盐巴姜片腌制后,在肚子里塞入香茅草撑起复原成完整的鱼儿,整条鱼儿层层裹上芭蕉叶,放到明火中烧,直到外表的芭蕉叶变成黑糊。
一层层揭开包裹的芭蕉叶,犹揭开心上人的衣衫,直到露出里头雪白冒着香甜气息的鱼肉。
罗飞鱼只有大骨,没有小刺,是最便宜的雨种,但通过这样的做法,只留住鱼肉的鲜甜,嫩香得能吞掉舌头。
最后便是泡鲁达,也叫帕露达,像是一个少女的芳名。
最下面是木薯面做的西米,煮熟后变得晶莹剔透,一颗颗如同露珠,加入适量的饼干,椰丝,再放入香脆的饼干块,最后倒入滚烫的甜牛奶。
香甜酸辣脆,集齐一桌菜。
第136章 第136章鲜花饼
大年三十当天下午申时,村长刘长贵,穿过长长的桌宴,看着桌子上的牛撇撒、烤乳猪、黄焖山羊,豆豉鱼,花椒鸡……,不禁发出感叹,变了,清水沟村真的变了。
同样长桌宴,去年村民们竭尽全力,白斩鸡,红烧肉,清汤鱼便是压轴大菜。
今年却多了牛羊鸭虾,花样繁多,而且全是耗油耗糖的做法。
村民们的身上,换上了款式新颖的新衣,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捧着酒杯,热情的恭候一边。
村长端着一只崭新的木盆,每经过一家桌子,就由身后的刘青青上前,将桌子上的菜式夹一点放在盆里,这是所有百姓对火神的供奉。
村长领着刘青青,庄严肃穆的走过所有长桌,将收集来的一盆食物,放在村子头已经搭建好的篝火上,刘青青点燃了加了松油的柴火。
转瞬点,火苗立刻跳动燃烧起来,橘黄的火苗带着滚烫的热浪将祭祀的木盆淹没,烧得一干二净。所有村民高声欢呼,感谢火神多清水沟村的护佑。
郭守云看着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刘青青,小娘子面色肃穆,带着高高在上的淡然,但从她微微勾起的眼角,可以看出,被村民们共同推选为祭祀,这是对她的一种高度认可,她心底其实是开心的。
等祭祀完,村长转过身,刘青青上前一步朗声道:“各位叔叔伯伯,我们家阿云今年将报名下场科举,若各家读书的哥哥愿意,也可以一起,只要是我们村的学子,下场期间的开销,由青华楼统一负责。”
她才说完,人群犹落了
水的油锅,哗啦炸了开来。
只要是读了书的人,谁不想在科举上拼一把呢,但里头有个制约。
县试一般有五场,每隔三天举行一次考试,考试的时候,天还不亮便要入龙门等待搜查,考完后等待下一场,意味着这期间必须吃住在县城。
衙门发试卷,但笔墨需要自己准备,还有衣裳也有要求,最大的费用,便是要请一名廪生作保,对于农家子弟来说,这是一笔大费用,所以,一般学子有了八成的把握,才敢报名下场。
村民们跟着刘家今年赚了一笔钱,吃穿上舍得了些,但也舍不得拿着银钱做打水漂这样的事。
有了青华楼兜底,家里有学子的都可以下场。考中了最好,考不重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大家笑得更开心了,大声不失恭敬的对着刘青青,询问去哪儿报名。
刘青青安抚住大家,让大家准备好户籍交给村长,一起作保报名下场。
人群里的郭守云愕然了一下,县考需要填写亲供,包括姓名、年龄、籍贯、体貌、父母三代存殁履历,还要找五个一起参加考试的人,互相结保,一旦作弊便要五人连坐。
因身世说不清楚,他正愁着作为孤儿填写亲供后,这样的履历没人愿意和他结保怎么办,不想刘青青釜底抽薪,把一村子的读书人都弄去下场,这样一来,一个村子互相结保,瞬间解决了他的困扰。
他如墨的眸子,幽幽的看着前面笑而不语,接受大家谢意的刘青青,这样多花费了好多银钱,她一定心疼极了罢?
刘青青有钱,不意味着她喜欢乱花钱,相反,她对自己相当的扣门,但对他,一直把钱当纸用。
总共有十九个学子报名,加上郭守云正好二十。郭守云的结保文书,便被刘青青轻飘飘的给摆平了。
长桌宴在大家心满意足互相恭维的吃吃喝喝中落下帷幕。
报完名,刘青青找牙行的徐良,在县城安静的街道租了一幢二进的院子,前院搬空后摆上书桌,后院五间正房,一溜摆上单人小木床,将村子里的这二十个学子安顿下来。
专门从青华楼调了个厨子过去,一日三餐保证营养,晚间再来一顿宵夜。
郭守云也被关在里头,在浓厚的学习气氛下,心无旁骛的作最后的冲刺。
二月十六,是开考的日子。
天微微亮,无数的考生挤在龙门前,等待士兵的搜查进入考场。
但有一伙考生鹤立鸡群。
他们二十个人,全部穿着一模一样款式的天青色学子服,提着一模一样的考篮,衣服领口上心机的绣了一颗巍巍挺拔的青松,那是青华楼的标志,表示长青不衰。
这样一堆神采奕奕衣衫光鲜的学子入场,自然引来不少嫉妒的眼线,甚至风言凉语。
“换身新衣裳就能考中,痴人做梦!”
“啧,哗众取宠,以为穿得标新立异,就能有成绩了?败絮其中。”
“嘶,那个排第一的,还没长毛的吧?莫不是把童生试当过家家,四书读完了么,就来下场,这是对科举的亵渎!”
……
在所有人的注目礼和窃窃私语中,清水沟学子排列整齐,按照年龄小大到大排队,目不斜视,笔直如松,安静的等待士兵的搜身。
这一个月的闭关冲刺中,刘青青除了请谢玉华对他们做了押题训练,还做了各种异常模拟考训练。
这点闲话算什么,有一次模拟考的时候,刘青青弄了一个骂街的泼妇来,对着奋笔疾书的众人破口大骂,挑挑拣拣,从身材到面貌到出身,对各人的缺点,进行了精准的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讥讽打击。
身经百战的他们已经练就了一颗坚强的心,能在巨大的唢呐敲锣噪音中面不改色作答,能在被撕烂的卷子上书写,能坐在恭桶上一边窜稀一边破题。
这点闲话就像毛毛雨,隔靴搔痒,完全挠在乌龟壳上。
讥讽的人见清水沟的学子,淡漠的排队,彷如没长耳朵,眼皮子都没掀起来,无趣的闭了嘴。
二月的天气,带着寒冷。
考试规定,不允许穿夹棉的衣衫,所有,刘青青给他们准备的布料是特制加厚的粗棉布,比起其他学子来说,暖和了许多。
士兵搜查完他们身上,赞许的点点头,朗声道:“后面排队的学子,衣衫要像他们一般,夹棉的自己用刀划开等待检查!”
后面传来一阵吸气声,这么冷的天,不能穿棉衣,那不是要命么。
大家眼热起青水沟村学子们的单衣来。
为这些学子准备衣衫的人,实在周到,单层厚衣,能保暖的同时,快速合格的通过检查。
士兵们顺着从头发丝到鞋底子将考生们检查一遍,没有发现异常,便一一检查考篮。
因要考一天,允许学子们带着干粮进去。
搜身的士兵捡起考篮里的油纸包,层层打开,先闻到一股鲜花的气息,正疑惑是哪家的花开了,便看见眼前圆嘟嘟雪白的烤饼。
烤饼有拳头大小,扁平的,稍微碰了一下,掉下一层一层的酥皮,最上面焦黄色的面皮上,散落着几粒发黄的芝麻,没吃早食的士兵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他屏住呼吸,不让烤饼的清香气息往鼻尖里钻,将烤饼一分为二掰开,检查里头是否藏有夹带。
众目睽睽下,大家发现,里头既不是肉馅,也不是常见的花生豆沙馅,而是深粉色的花瓣馅。在寒冷的早春中,这一抹深粉,为苍茫的大地添加了一抹亮丽的色彩,世界变得鲜活起来。
郭守云清朗的声音响起,他解释道:“这是青华楼,摘采今年头茬玫瑰花做的馅料,名玫瑰鲜花饼,花香扑鼻,入口酥软清甜,不粘不腻,能缓解紧张,提高食欲。”
围观排队的学子们,看看自己考篮中的白面馒头,因天冷而变得硬邦邦的甜饼,或者油腻腻的馅饼,顿时羡慕不已。
郭守云主动掰开另外一个,层层裂开的酥皮里露出淡黄色的馅料,甜腻的香气如同小虫子,在大家鼻孔里横冲直撞:“这是茉莉花饼,吃掉后口齿生香,有提神清脑的功效。”
士兵咽了咽口水,盯了下馅料,确实是真材实料的花瓣,没有夹带纸条,挥挥手示意他进去。
接下来,士兵又生生忍受了十九次花香扑鼻的洗礼,当他检查到后面的学子,看着掰开馅饼中油腻腻的肉馅的时候,忍不住嫌弃的同时,终于舒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忍受鲜花饼的香味了,实在太勾人。
对比之前那二十个学子准备的烤饼,这些学子里的干粮,就是猪食。
捏着要不是硬邦邦的,就是黏腻腻的干粮。
他暗暗决定,等一下下值,就去弄几个鲜花饼充饥。
旁边围观的百姓,有那嘴馋的,早就一溜烟奔去青华楼,尝一尝这个青华楼新出的鲜花饼。
青华楼推出的新品鲜花饼,以这样高调绝美的形象,快速的传遍整个县城,往周边蔓延。
完成了刘青青交代,郭守云收敛心神,走进考场,按照名字找到自己考舍坐好,将笔墨放在桌子的边角,垂睑静心等待发题。
阿青说了,说完那些台词,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所以,他是来为鲜花饼作宣传的,而不是来考试的。
阿青不想他有压力故意这么说的。
他能感受到阿青身上的焦虑,那是一种深深的不安,当周围有不怀好意的贪恋目光时,他也会有相同的恐惧。
所以,这次考试,他必须要取得名次,为刘家,筑起一道简单的保护墙。
他卷起了袖子,露出因长时间写字,而变得微微外翻的食指骨节,这是他努力的证明。
不提考场内的郭守云,外面的刘青青遇到了新的难题。
刘有山郁闷的找到她:“二丫头,这次看走眼了,这块地不适合盖房。我们才往下挖了七尺的地桩坑,便不停的冒出水来,舀干后不到一天又满了,
这样埋桩下去,两三年就泡坏了,盖的房如何长久,要不,重新换一块地盖?”
一百两银子买的地,不能盖房,又种不成庄稼,可惜了。
第137章 第137章盐焗鸡
刘青青抽空回到清河沟村,山脚下,刘家新买下的40亩荒地,地势东高西矮,稀稀疏疏长着生命力最为强劲的锯子草,她直接走到东边最高的地方,这里远离河岸,是她选中盖房的地界。
草地上堆放着许多工具,因遇到这档子事,来帮忙的工匠被刘有山打发回去休息。
荒地上整齐的挖了十二个约摸六尺的深坑,准备下桩,作为五间正房的柱子。刘青青伸着脖子一一查看,十一个坑挖开后没有问题,红褐色的泥土带了一点水汽,但是,第三个,已经汪了半坑的水在里头。
刘有山指着坑里浑浊的半坑水,幽幽道:“今早我才来把坑里的水打走,这么半天的功夫,又浸出了许多。”
他指了指三丈开外的一处洼地:“诺,我怕水再浸回去,将水远远的倒在那边,这不是打出的水回流,这个坑八成挖在泉眼上了。”
汰,平时打井,怕找不到泉眼,得请多年的老把式来选地挖井,还不一定成功。现在倒好,随手一挖,便是泉眼。
他和刘青青商量:“是不是,重新选块地方起坑放桩?这里以后修一眼水井,也不错。”
刘青青皱眉,有些不甘心,这片地基落在整块荒地的最中央的位置,且是地势最高的地方,背靠后山,面朝河岸,风水极佳。
不过,地桩立在泉眼里,三两年地桩腐朽,房子成了危房,自家盖房子,肯定不能弄这样的豆腐渣工程。
无奈道:“您说这里挖眼井,水质如何,您尝过了么?是甜水么?”
刘有山愣了一下,还真没有。
他顺手将一边的木桶丢下去,打了半桶水上来,双掌相合捧了一捧有些浑浊的水尝了尝。
“呸,呸呸!”
刘有山一口吐出嘴里的水,从扯下腰间的水囊,灌了一大口苏氏给她装的白开水漱口。
“可惜了,这水又苦又咸,是眼苦水井!”
刘青青挑挑眉。
咸?
苦水井的井水不好喝,带着涩味,或者带着腥味,从来没听说过,带着咸味的苦水井。
她若有所思的走到远处刘有山倒水的凹地,正是午时,明烈的阳光,晒得脸生疼。凹地里的水分已经浸湿了土地,将浅红色的地表变成斑驳的深红色。
几颗锯子草焉头耷头的站在那里。
她扯过一颗锯齿草,锯子草中间叶芽的地方,几片新发的新叶,形成了一个能储水的小凹槽,里头被蒸发后,只剩下浅浅一层水汽。
刘青青将草芽摘掉,尝了尝凹槽里的水滴,确实如阿爹所说,除了苦涩,还有一股咸味。
味道极淡,确定是咸味没错。
那是,盐的味道!
这竟然是卤水!
可以晒盐的卤水。
刘青青心跳急促了几分,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正午时分,远方的田地里已经有劳作的村民,赶着耕牛将肥沃的土地犁成垄。
被巨大的馅饼砸中,她懵逼的走到刘有山的身边,压低声音不确定道:“阿爹,这是不是盐井?”
“盐井?”
刘有山皱了皱眉头,先是不解,而后便是巨大的惊愕:“你说,这是可以晒盐的那种盐井?”
盐是什么,盐是可以像铜钱一样,直接兑换物品的硬通货啊。
若这眼井,真是是盐井,代表着这是一口聚宝盆,只要采出卤水,意味着无数的银钱滚滚而来。
他结结巴巴:“不能吧!”
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没听说谁家挖出盐井来。
“要不,去问一问村长?”
刘青青已经冷静了下来,她都能穿越,挖出一口盐井来,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
现在不完全确定是盐井,但八成是。要确定很简单,将井里的水带回去,煮干了便知晓。
她拉住被巨大惊喜砸晕的刘有山:“阿爹,现在还不确定呢,莫要走漏了风声!”
刘有山恍然回神,财帛动人心,这口井代表着巨大的财富,小小的刘家不一定守得住,恐怕还会带来灭顶之灾。
两人装模作样在四周晃了一圈回了家,路上遇到相熟的村民打招呼,刘有山僵着脸回应,大家看他脸色不自然,只当他心疼选的宅地基渗水,不痛不痒的安慰了几句。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日日到地基里绕一圈,随身携带着水囊,将水囊里的水全换成井里的水,攒了一锅,呆呆的守在锅边煮水。
问就是喜欢看水翻滚的样子。
苏氏和刘慧兰抱怨:“你爹和妹妹真是疯魔了。”
刘慧兰若有所思,上次妹妹这么做的时候,弄出了河泥肥料,这次,估计又在鼓捣什么东西,她默默的多抱了几捆柴堆在锅洞口。
耗时一整天,烧完了一捆柴,看着锅底薄薄一层淡黄色的颗粒时,刘青青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难道,不是盐巴。
刘有山筷子尖,从锅底捻起一点,塞到嘴巴里尝了尝。
浓烈的咸味立马冲刺口腔,他兴奋一掌拍在刘青青肩膀上:“好丫头,真有你的,我们发财了!”
刘青青兀自怀疑:“盐不是洁白如雪么,咋个是淡黄色的哦!”
刘有山嘿嘿解释:“粗盐就是这样,有杂味,我们家吃的是细盐。”每次刘青青直接买细盐,还当她嘴巴挑剔,原来是根本不知道粗盐这回事。
两人将锅底一层淡黄色的颗粒全部铲了出来称量,锅里总共装水二十公斤,熬得粗盐一公斤,百分之五的出盐率。
市场上细盐一公斤600文,粗盐100文一公斤,熬煮一锅水,耗费柴火一挑,清水沟背靠大山,柴火不花钱,自己上山捡就行,刘家缺少劳动力,请村学里的孩子帮忙捡,一小担一文钱,凑够一大担需要五小担子,就是五文钱。即便按照县城市场价算,这么一挑柴火二十文。
他们这一锅盐的利润也有80文。
而且,他们取得是浅层的卤水,被稀释过,若深层的卤水,含盐量应当会加倍。同样的,开采难度会加倍。
刘青青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一口锅煮盐一天得80文,若准备十口锅,那便是800文,一百口锅,那便是8两银,同时开工一千口锅,乖乖,一日纯利80两银,一个月便是2400两,坐着收钱的买卖,怪不得商人趋之若鹜,朝廷收取重税。
刘青青将目光放在粗盐上,若把粗盐提纯呢,不晓得同样二十公斤的卤水,能得到多少细盐?
卤盐水和海盐水溶质含量大差不离,含有杂质钡元素和镁元素钙元素,这东西味道苦涩,服用得多还会导致中毒。
所以,粗盐价格便宜,不仅是因为颜色发黄,还因为吃得多,日积月累之下,胆肾结石不是梦。
在这个没有手术的时代,结石唯一的下场,便是活活疼死。
其他人不晓得怎么提纯,她恰好在末世的化学课本上背过。
卤水中游离的钙镁离子,会和蛋白质发生固化反应。
说人话就是,在卤水中加入适量的豆浆,将固体捞走,便清除了其中的钙镁钡杂质,剩下的便是纯净的氯化钠溶液。
刘青青迫不及待的试验一番。
她催促刘有山,两人带着水囊去荒地里晃荡,表面是勘测丈量重新盖房的地界,其实是将水囊灌满卤水,弄回家。
在煮卤水的同时,后院的石磨骨碌碌转动起来,磨好的浓豆浆,一点点倒进卤水中。
果然,雪白的豆浆立马变成了脏兮兮的固体,刘青青用粗布做的漏网一一捞出来,剩下的便是澄清的盐水。
刘有山用筷尖尝了尝,此刻的卤水,只剩下纯净的咸味,再也没有了苦涩。
一锅二十公斤的卤盐水,最后得半公斤雪白的细盐,可以卖三百文。
去掉二十文的柴火,一公斤的豆子十文,还剩270文。
当得到数字的那一刻,大家的呼吸全都炙热起来,竟然是粗盐的4倍。
接下来的几日,一家子疯魔一般,不停的打卤水回来蒸煮,两口大锅换着煮盐,足足攒的二十公斤,整整一满锅的雪白细盐。
这代表着十二两银子。
被仍在一边的翠翠,不高兴的拉着刘有山委屈的哭诉:“你们一天天忙着煮饭,都不愿意搭理我,哥哥走了半个月,该休沐回来,快去接他。”她一直记得,郭守云每半月回来一次,这几日,全家人忙着煮盐,怕她嘴巴不牢靠,将她打发出去玩儿。
在她小小的心里,厨房里是做饭做好吃的,爹娘姐姐鼓捣了好几天,却没吃端出来,定然是不爱她了,不给她吃的了,所以,特别想念每次回来给她带吃的郭守云。
刘青青一拍脑袋:“啊哟,都忘了,阿云还在县城考试呢,恰好今日最后一科,不晓得他出来,没看见我们,会不会伤心。”
急急忙忙和刘有山两人坐船进城去接人。
等两人到了考场外,考场外已经空无一人,孤零零坐在石阶上的郭守云,看见他们,立马有气无力的摇摇手示意。
郭守云有些委屈,大家都有家人来接,只有他没有,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心里怪失落的。人一旦泄了气,便没了劲,没力气走路,干脆坐在这里歇息歇息。
看见面前的两人,比他还要狼狈疲倦几分,他疑惑道:“你们这是怎的拉?”
刘青青看他眼下的青黑,和焉巴巴的神色,没有来心里一虚,若是这几日在青华楼看顾着他,他应该不会这样疲惫吧。
有心想问一问他考得如何,几分把握,也不敢吭声了。
只捡的无关紧要的话说:“告诉你哦,家里做了盐焗鸡,快回去吃!”
第138章 第138章阿云的建议
今日最后一场考试,清水沟村的学子们被家人接走,各自回家。
三人摇摇晃晃坐船回到家,刘慧兰已经清理好十只两公斤左右的三黄鸡,正要开膛砍小,刘青青连忙阻止。
盐焗鸡选用的生鸡要嫩,约摸养了半年左右的最佳。
她取出一块沙姜,洗净去皮后切片,三个黄栀子一起放入碗中,冲入白开水搅拌均匀。
沙姜也叫山奈,是一红温理的中药材,能够去腥去味,保留肉味的鲜美和浓郁。黄栀子性寒清热,治疗小儿黄疸的茵栀黄口服液的主料便是黄栀子,它的果实属于天然的色素,也是一种水溶性的类胡萝卜素,非常容易被人体吸收,转化为维生素。
不一会,清冽的白开水变成了明黄色。
刘青青用干棉布擦干净鸡身,然后将调好山奈水浇在鸡身上,慢慢怕打。
鸡腹内也要用山柰水涂抹,等全部水汽拍打被鸡吸收后,用花生油在鸡身外面整个涂抹一遍,这样能让汁水锁在鸡肉中。
放两片生姜,一个葱结到鸡肚子中,把鸡脚也塞进去,最后用油纸将鸡整个的包裹好。
这几日熬煮出来的盐便派上了用场。
经过豆浆提纯的盐巴是雪白的细盐,犹如白砂糖一般的颗粒,刘青青在苏氏等人的惊呼声中,将二十公斤细盐全都倒进了大铁锅里,炒热后将盐巴用盆舀起一半,包好的鸡埋进盐巴里,再把盆里另外一半盐巴盖在头上,让十只鸡整个没在雪白的盐堆中,小火焗大半个时辰。
盐巴是热的良导体,能从四面八方将鸡肉焗熟。
刘青青估摸着时辰,刨开盐巴堆,露出里头躲着的油纸包,她带着厚手套将鸡整个的抱到盘子里。
一层一层慢慢的揭开油纸包,浓烈的鸡香从油纸包里逸散开来,充满了整个厨房。
油纸完全剥离,鸡整只的趴在那里,犹如沉睡。表皮完好无损,散发出油亮金黄色的光芒。
这卖相,这味道,简直绝了!
刘有山顾不得心疼刘青青用的二十公斤盐巴,左右盐井在那不会长脚跑掉,以后盐巴要多少,有多少,迫不及待带上手套去锅中的盐堆中挖鸡。
别说,还没吃呢,只是从厚厚的盐堆中寻宝一样淘出鸡来,都有一种莫大的满足感。
最先是碰碰瓷瓷的,然后棉花黑炭,刘青青作为最忠实的铲屎官,帮它们把油纸剥开,每只的食盘里放了一只。
终于可以尝一尝了。
郭守云如同翻书那样,一层一层揭开油纸包,露出里头的鸡,右手拉着鸡翅膀轻轻一扯,雪白的肉丝带着金黄色的皮,便撕裂了下来,看着破碎的鸡肉,莫名很解压,等待考试结果的忐忑,在鸡肉的撕扯中消散。
他将冒着热气的鸡肉往嘴里一送,外皮焦黄酥脆,肉质白嫩松软,鲜甜多汁,带了淡淡的咸香,不要太上头。
刘有山没郭守云那样的耐心,一层一层的揭皮,而是将油纸包戳开了一个小洞,欻拉撕开个口子,揪出躲在里面的整鸡。
不曾想,鸡腹内竟然有汤汁,哗啦流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他手急脚乱用盘子接住,得了半盘子的金黄色的鸡汤,尝了一口,滚烫鲜美,浓香入味。
作为青华楼主厨的刘慧兰,立马建议:“太好了,青华楼又有招牌菜了!”
街面摆上这么一口大铁锅,当场做盐焗鸡,一定能吸引无数的客人。
这年头盐巴是真的贵,大家看到用这么一大锅雪白的盐巴做菜,必然痛快的掏腰包。
“你们说,定价五十文一只鸡,如何?”
刘青青笑道:“我估摸着,定价必须上六十,才能保本。”
刘有山一愣,看着并没有变化的盐山:“可是,做这道菜的时候,没用到盐啊!”
本钱就是鸡和一点佐料,加上人工,成本在三十文顶天了。
锅里的盐巴,有一点点焦黄,可以重复用来做盐焗鸡。
刘青青解释:“这道菜不费盐,但是费锅。”这种厚实的大铁锅,普通人家蒸煮炒,可以用十多年,盐焗鸡为何比炖煮的美味,因为盐焗的温度远远超过沸水的温度,所以味道好。
同样的,铁锅长时间高温煅烧,坏的快。
最多一年,铁锅就会裂开。
刘青青对刘慧兰建议:“其实除了盐焗鸡,可以做盐焗鸭,盐焗鹅,盐焗猪肘,万物都可盐焗,可以多开发一些出来。”
“在做盐焗鸡的时候,将鸡蛋在盐巴的空隙的部分,顺带做个盐焗鸡蛋。”
刘慧兰感觉打开了新思路,已经在脑袋里想着可以用来盐焗的菜品。
刘青青惆怅的叹了一句:“做菜是小事,现在的问题是,盐井怎么办?我们一家开采,怕吃不下来。”这代表着白花花银子,传出去肯定引来多方的抢夺,到时候,小小的刘家,成了风暴的中心,不晓得能不能全身而退。
说到这,她感激的看了郭守云:“多亏你提主意在村里盖房,我们才得了这口盐井。”
刘有山猎人出生,骨子里信奉拳头那一套:“怕它个球,我们直接叫上全村的村民一起采盐,人多力量大,谁敢来闹事,直接打趴下!”
苏氏给了他一肘子:“打打打,你当你还十五六呢,女儿都要嫁人了,还想着动手,这些年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刘有山被她一训,身上豪放的气焰立马熄灭,缩在苏氏身边:“你说得是,我就是说着玩的!”
大家见怪不怪,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变脸。
郭守云咳嗽了一下道:“大赵律法第三百六十五条,商户必须持官府执照,才有资格探寻、开采、晒制、售卖食盐。”
他指着锅里焦黄色的盐巴,一句话浇灭了大家的热情:“严格来说,现在盐井不是我们的,而是朝廷的,这些都是私盐,官府有权全部没收!”
“不仅能没收,还能治我们一个偷盗罪!”
所有人愕然了:“可是地契是我们的,盐井也是我们发现的,怎么就变成了朝廷的呢!”
郭守云无奈:“朝廷律法就是这样规定的。”
“盐的生产销售受朝廷的管控,不要忙着开采,更不要泄露了风声,得先去盐运使衙门里,弄到执照,才能合理合法的,取卤水晒盐。”
懵逼的刘青青回
神,连呼好家伙。
在末世,盐巴是调味料的一种,任何一个小商店里都可以买到的东西,她学历史,知道封建王朝将食盐管控得很紧,不晓得竟然这么紧。
她已经很保守克制了,哪知道律法对于食盐,竟然管控得如此严格。
好似为了解决大家的疑惑,郭守云组织了一下言语,慢慢道来:“大赵如今征收的是人头税,按人丁缴税。”
我们南安府因偏安一隅,民风彪悍,吏治清明,人头税按朝廷规定的缴纳,三十文一人一年。
但是,有的富庶地带,从上至下,官员层层加码,百姓的人头税竟然达一百多文一人。
人口众多的家庭,每年要缴纳高达一二两银子,他们干脆带着田地投到官宦之家,自愿成为佃户,他们就成了隐户。
隐户本该给朝廷的税银,便跑到了官宦手里。
朝廷发现税银一年较一年少,就是因为隐户越来越多的原因。
所有人都离不开食盐,每个人一年的食盐用量是固定的,通过一个地区的食盐销量,可以估摸出该地的真实人口,所以,朝廷严格管控食盐,一来是知道治下百姓的真实数额,有效控制隐户的人口。
二来,食盐暴利,官府通过竞价售卖盐引,获取一笔高额利润,补贴国库。
之前,朝廷对盐政的法令是,官民合作,也就是,允许一定的百姓晒盐。
但是,北线与金人作战,朝廷军费紧缺,朝廷上有人提议,以后食盐一律官营,获取利润,以供北线作战,我估摸着,最多半年,就会实施。
所以,我建议,暂时将盐井回填封闭,过几年朝廷政策变了再开取晒盐!”
听了郭守云的话,刘青青庆幸不已,幸好,幸好郭守云读了书,知道些时政。
不然,他们铁着头办盐厂,开采盐井,钱赚不到,白辛苦一场,为他人做嫁衣,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一刻,她深刻感受到了读书人与普通人之间的信息壁垒。
郭守云被她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羞赧的摸了摸头:“这只是我读书后乱说的,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探探师父的口气,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卢雪樵那里自然是要去探一探的,不仅卢雪樵,刘青青计划着,温如初,薛文豪那里都去探一探。
自然不能直接说发现了一口盐井,刘青青打算借口,青华园业务范围扩大,急需盐引。
至于盐井,放在那里又不会跑,先把房子盖起来,四周围起来,占住地方。
作为刘家的领路人,刘青青当即采纳了郭守云的建议,召开家庭会议,严肃道:“我们所有人守口如瓶,不可将盐井的事透漏出去。”
“阿爹,二贵叔也不许说!”
刘有山点头如捣蒜,表示坚决拥护女儿的领导。
“阿娘,不可以在村学里提半个字!”
苏氏讪讪的,她喜欢和孩子们讲一讲家里的事情,孩子们都盼望着来家里看碰碰瓷瓷,被女女儿点出,面上有些挂不住。
刘青青看向刘慧兰,顿了顿还是道:“阿姊,青华楼里我们依旧买盐用,等房子盖好了,我们悄悄的煮点盐巴供应给楼里,此事你在垚叔面前,莫要漏了口风!”
刘慧兰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声如蚊呐:“我晓得了!”
第139章 第139章放榜
三月初五,南平府一片春色,除了早晚有些冷,中午的太阳能把人晒晕。
清晨的寒露还挂在树梢,县衙外已经聚集了一大波百姓——今日是县试放榜的日子。
县城内众多开办私塾的夫子无心上课,将私塾内的小学童们放了出来,挤在榜单前围观这一盛事。
南城的杨秀才和北城的张夫子,素来看不上眼。两家私塾将每一年的童生包揽了大半,今年估计也不出意外。
杨秀才皮笑肉不笑:“哟,张先生,您老亲自来看榜啊,这里人多,万一碰到您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得小心!不管您来不来,县案首也不会改变不是!”
张夫子冷哼一声,躲开他的掺扶,搭在身边的小童肩头上:“不劳你费心!”
两人办学理念不一样,张夫子讲的是头悬梁锥刺股那一套,背不会书,那便打,直到打得会为止。
杨秀才讲的是天分,只收他认为有天分的童子。
两人正拌着嘴,便看到清水沟村的二十个报名童生试的学子,穿着同一款天青色的衣裳,围在一起,不时焦急的看一眼紧闭大门。
人群里头的赵刚看见两人,连忙出列对两人行礼。
赵刚曾报名两人的私塾,都被拒绝了。
张夫子嫌他年纪大,杨秀才觉得他愚钝不堪。
两人对视一眼,难得的统一了口径,昂着下巴教训道:“你们农家子弟,种田赚点钱不容易,好好的,考什么童生,有那点交保的银钱,还不如留着盖房说个媳妇!”
啧,这话听着好像在为赵刚好,但就是不怎么得劲儿!
郭守云戚眉,拉了拉赵刚的袖子:“哥,这是?”赵刚算是他的启蒙恩师,他见不得赵刚被欺负。
因为赵刚曾在两人私塾面试过,两位也算赵刚的半个老师,赵刚拉了他一下,示意他行礼。
唯唯诺诺解释道:“多谢先生教导,刚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是陪着族里弟弟一起下场,和他做个伴!”
杨秀才和张夫子斜了眼他身边的郭守云,和赵刚一样的打扮,但瘦瘦高高吃不饱饭的模样,一看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顿嫌弃:“啧,字认全了么,就敢下场!”
杨秀才看着他清越的眼眸,有那么一分意动,,纠结了半响,昂着下巴道:“小子,只要你这次考中了前一百名,我便收你入私塾!不过三师六礼不能少。”
农村人喜欢占便宜,不要因为他主动开了口,便不交学费,那他亏大了。
他昂着下巴,一副给了你莫大恩惠的模样。
郭守云:“……”
你的私塾很厉害么,比府学还厉害么?
对方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杨秀才面上带了不虞,他都不嫌弃郭守云家贫不识字,对方竟然还嘲笑他,实在不识抬举,朽木不可雕也。
正要教训他几句,忽而笑道:“小子,我看你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等你看了榜单,密密麻麻都是我们私塾的人,你就知道后悔了!”
他正要介绍介绍自己私塾里可能斩获案首的种子选手,被一阵敲锣声打断。
两名皂衣在衙役的护送下,将红榜张贴着榜单上。
大家顺着从上往下看,第一个名字赫然是郭守云。
郭守云是谁,不认识啊。
杨秀才扭头瞪着张夫子:“您老还藏了一个?行啊,真不愧是姜是老的辣!”
张夫子莫名其妙,案首不是自己的学生,正一顿郁闷,立刻怼了回去:“郭守云不是你私塾里的么,还在这里装,要不要脸!”
赵刚连忙将郭守云推了出来,笑嘻嘻道:“两位先生,郭守云便是族弟!”
他看到两位曾经拒绝了他的先生,一脸便秘的表情,心里一阵暗爽,但脸上依旧恭敬道:“啊,真不巧,族弟一下场,就考了个案首,案首直接授廪生,不用再去院试了!”
他兴奋的看着郭守云:“阿云,你真棒,你现在已经是秀才了呢!”
郭守云淡淡的嗯了一声,对自己是县案首这事,淡漠不已,好似就像今天出太阳了一样自然。他指着红榜上最后一个名字:“峰哥,你是不是没发现,你上榜了!”
赵峰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扭过头,眼睛牢牢盯着红榜三十个名字的最后一个,赵峰,平安镇清水沟村,是他,没错!
他搓搓眼睛,眼眶顿时一阵酸涩,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寒窗苦读十年,风里来雨里去十年,被夫子痛骂愚钝朽木的他,竟然榜上有名。
心中那一点小奢望,成了真!
他兴奋的蹦了起来,恨不得将郭守云丢上天。都是因为这一个月的集训,他才能踩着线上榜。
张夫子和杨秀才看着得了案首依旧
淡定的郭守云,感觉自己之前瞎了眼,人家身上的气质明明是淡然,却被他们看成木讷。
就连他们最不看好的赵刚,竟然也考上了童生,两人讪讪了一阵,杨秀才眼珠子一转,拉着郭守云笑眯眯道:“好孩子,我刚才和你说着玩的,重要你和大家说,你在我的私塾里念书,我给你十两银子,好不好?”
郭守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真不好意思,我在府学念书,不能来你的私塾!”
府学啊,他都没资格上的府学,杨秀才感觉脸很疼,扭身走了。
张夫子将视线落在赵刚身上,捂着胡须笑眯眯道:“赵刚,得了童生,还不快来拜谢恩师!”赵刚曾在他私塾里试读了三天,虽然被他赶走了,但读了三天,他便是赵刚的老师。
榜单上录三十名童生,他的私塾里有九个,加上赵刚,便突破了两位数。
赵刚愣了一下,张榜前还看不起他的张夫子换了衣服慈祥的嘴脸,他一时有些不习惯,脸嫩的他不晓得如何回答,郭守云戚眉:“赵峰哥你不是拜了谢玉华先生为师么,什么时候还在张先生的私塾读书,我怎么不晓得?”
张夫子立马讪讪收起脸上的表情。
谢玉华他当然知道,这一期乡试案首,不愧是举人,竟然能把一个朽木,教导得考上童生。
郭守云再次确定了一遍榜单,总共录取的三十人中,他是案首,赵刚是案尾,青水沟剩下的学子都没上榜。
剩下的都在两百名之前,也许下一年就能中。
虽然清水沟村才考中了两名,但他们是清水沟村出来的第一对童生,而且,因他中了案首,剩下的府试院试都不用参加,直接授予廪生文书。
也就是说,从张榜这一刻开始,他已经是一名秀才拉。
他正要把这个喜讯告诉刘青青,转身便看见刘青青站在街边的摊位上,给他使眼色。
她领着青华楼的伙计,将盐焗鸡的大锅摆在了旁边,雪白的盐堆在黑亮的铁锅中。
郭守云径直走过去,从雪白的细盐中刨出了一只包着油纸的盐焗鸡,当着大家的面撕开油纸,露出里头金黄的整鸡,就着香喷喷的味道啃了一口,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刘青青适时掀开一边的横幅:“青华盐焗鸡,案首等着你!”
后面的伙计大声的喊了起来:“青华盐焗鸡,案首等着你,青华盐焗鸡,案首等着你……”
第140章 第140章自主权
有郭守云作活招牌,青华楼的新款招牌菜盐焗鸡,成了常平县学子们必点的一道菜肴,因为青华楼给了大家一种心理暗示,吃了盐焗鸡,便能考中案首,哪个读书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不提青华楼的高朋满座,刘青青和郭守云准备了最正宗的盐焗鸡,上门拜访温如初。
刘青青脸上带着笑,试探道:“大人,您看,我们新开发的盐焗鸡,食盐需求量实在太大,您能不能批一份盐引给我?”
温如初看着面前的两人,刘青青一如既往的活拨伶俐,敢想敢拼,充满了朝气,郭守云由原来的内秀木讷变得不动如山,坐在一旁淡然的听着他们谈话。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因为刘青青的大力推广,整个常平县的旱地改种棉花,他还指着刘青青教农户们伺弄棉花,半点不藏私。
自嘲笑道:“盐引哪里是我一个小小县令可以批示的,这事,我真插不上手,你得去府城盐运司。”
刘青青和郭守云对视一眼,果然是这样。
此事不成,刘青青将话题扯到郭守云的学业上。
温如初眼底闪过羡慕和叹息,颇有一种后浪超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无奈。
外面有人闲言碎语,因他认识郭守云,才点了郭守云作案首,其实,每次县试,是几个县区交换考官监考和阅卷,录取的考生和排名,他根本插不上手,只是最后宣读一下。
当他晓得郭守云是案首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
毕竟,别人不清楚刘家的底细,他再清楚不过,郭守云才念了一年的书,竟然取得了这样的成就,实在是天赋异禀。
这样的念书天赋,实在不该被埋没了。
他很是稀罕:“不如去上京,我父亲四书五经略懂一二,你跟在他身边研读经典,等后年乡试便可下场试水。”
顿了顿,他又道:“只是,我父亲生脾气古怪,不晓得你受不受得了!”
郭守云一愣,没想到温如初这样热心,竟然将他推荐给自己的父亲。
刘青青瞬间心动,双眼发亮。
她早就打探过,温老太爷在上京以演习四书五经出名,任国子监祭酒,温如初便是温老太爷一手教导出来的,称之为进士孵化器不夸张。
刘青青正要一口应下,郭守云已经先声夺人,他起身行礼:“多谢大人厚爱,只是,我入学尚晚,这次得中案首,全是侥幸,如何敢去老太爷面前丢人现眼。”
“小子的意思是,继续在府学沉淀几年,若侥幸乡试榜上有名,到时还请大人引荐,厚着脸皮前去拜访!”
虽是拒绝的话,但郭守云说得谦虚有礼,条理分明,他一点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到。
温如数颔首笑道:“也好,现在上京吵成一锅粥,确实不适合一脑袋扎进去。”
两人告辞出来,待到无人处,刘青青面色不善,定定的看着郭守云。
郭守云摸了摸鼻子,无奈道:“你生气了?”
他拉过刘青青的手,捏了捏自己因抽条而变得突出的肋骨,苦兮兮的卖可怜:“你看看我瘦成这样,你舍得让我,千里奔波到上京,水土不服,吃不饱睡不香么?”
“上京不是府城,可以随时回来,此去山高水长,万一不小心生个病,遇个匪,一命呜呼……”
刘青青翻个白眼:“你少糊弄人,其他书生有这样的困扰,你是肯定不会的。”
郭守云默了一瞬间,这一刻,他有些嫌弃自己强大的生存能力。
顿了顿道:“我舍不得你们,舍不得你,舍不得阿爹阿娘阿姊,要去也行,你们和我一起去。”
刘青青沉默了,家里这一摊子,如何撩得开手。
她退了一步:“行,现在府学念书,等家里安顿好,我们便一起进京去。”
郭守云嗯了一声,高高兴兴的在前面牵马。
坐在大妞身上的刘青青好似觉得哪里不对劲,杵着下巴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被他带偏了。
她郁闷的是,郭守云学会了自主主张,先斩后奏,没经过她同意便拒绝了温如初的提议。也就是,他悄无声息的抢走了她的决定权。
转瞬一想,郭守云已经不再是那个对人类社会一无所知的野孩子,他独自在外念书了这么久,将身边的各种关系处理得很妥当,她实在没有必要事事包办,由着他去决定闯荡也好,反正,她能帮忙兜底。
这一刻,她内心是复杂的,既有看着小树苗长大的欢喜,又有看着小鸟离巢独自飞翔的失落,种种思绪,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一切随缘吧。
歇息了两日,两人顺流而下,来到府衙报喜。
卢雪樵拍着郭守云的肩头:“好小子,下场便弄了个案首,没丢我的脸!”
他勉励了几句,刘青青趁机提起盐引的事。
卢雪樵戚眉看了她一眼:“朝廷有令,盐运司今年停止放售盐引,以后一律官卖!”
刘青青失望得耷拉着脑袋,卢雪樵话锋一转:“不过,之前已经放售的盐引,若不到期限,依旧有效,私人可以贩卖。”
卢雪樵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老实交代,好好的,弄什么盐引,莫要拿盐焗鸡来糊弄我!”
贩盐之事,不是刘家现在能掌控的,郭守云一个小秀才,镇不住四周的狼才虎豹,可是让盐井闲在那里,刘青青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金大腿近在眼前,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她嘿嘿一笑,露出狗腿的表情:“师父果然一叶知秋!”
委屈道:“嗨,别提了,这不是青华园分了点红利们,我们家盖房子挖地基,有一个基坑不停的冒水,害得我们家的新房要换个地方盖。
我爹打算将那个坑修眼水井,试了一下,竟然是咸的,煮出些盐巴!”
她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还有一点点意难平。
喝着茶的卢雪樵呛了一大口,咳得惊天动地,指着刘青青半响说不出话来。
听听,这叫人说的话么。
多少盐商穷极一生找不到一口盐井,她倒好,盐井跑到她家墙底下,她竟然嫌弃盐井占了她的房子。
乡下的一幢房子,能值多少,若让那些盐商选择,肯定用府城的一座五进大宅和她换,不,至少得十座。
同时,他再次感叹刘青青化腐朽为神奇的气运。
一年前话都说不利索的野小子郭守云,通过她的钞能力,读书一年便拿下了童生试案首。
迷障山林在府城豪绅中流转数年,没人有能发现橡胶树的妙用,是人人嫌弃的臭树,到了刘青青手中,变成了日进斗金的橡胶园。
村子里人人嫌弃的盐碱地,到了刘青青手中,变成了价值万金的盐井。
到他这个地位,知道很多时候人力不可为,讲究的是一命二运三风水,顺势而为。
刘青青完全是天运的宠儿,他悄悄在内心,将刘青青的地位拔高了些,不再以晚辈看待,而是当同辈来平视。
卢雪樵思绪万千,面上平静道:“府城有盐引的商家许多,大部分是临期的,不过,遇仙楼盐引是三十年的,想来还能用些年!”
遇仙楼背后是薛阁老,盐运司管不到他家头上。
薛阁老和恩师政见不合,主张和亲公主换取两国边境安宁,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要躲在女人的裙子下苟活,一想起这些糟心事,他的心便好似无数把锥子在扎。
他恨啊,恨自己不是能领兵
作战的大将军,能将金人斩于马下。
可惜,薛阁老把持朝政,排斥异己,打压武官,弄得整个朝堂一片乌烟瘴气,他因私下斥骂薛阁老,被外放到这西南之地。
卢雪樵给了信息,饶有兴致的喝着茶,轻描淡写道:“你砸个十万八两的,遇仙楼想来会给你一份便利”!
遇仙楼啊,情理之中。
作为府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它本身是个用盐大户,肯定不会被盐商掐着自己的脖子,理应有自己的盐引。
可是,遇仙楼凭什么把盐引与青华楼共享啊?
想起薛文豪钻进钱眼里的性子,李青青一阵牙疼。
刘青青还没想好用什么打动薛文豪,转眼已经到了四月下旬,青华园里草长莺飞,厨房里来请示她准备卖什么样的粽子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了想法。
她让厨房用木薯粉做了几款精致的水晶粽子,兴冲冲下了帖子给薛文豪。
薛文豪穿金戴玉如约而至,到了刘青青的花厅,嫌弃的撇撇嘴,身后跟班很有眼色的铺上崭新的垫子,他才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
刘青青木着脸,看着他对茶几上的玫瑰花茶视而不见,拿出自己的鸡缸杯,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点传闻中的雨前龙井冲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这是来炫豪的啊!刘青青很配合的决定褥一把羊毛。
虽然她讨厌喝茶,架不住阿云喜欢,她毫不客气走过去,将他手中的荷包顺了过来,茶叶倒
进一边的小杯子里,荷包丢给他:“啧,不愧是京城来的,果然是见过大世面啊!”
“这点子茶叶,也给我尝一尝呗!”
薛文豪眨眨眼,握着手中空了的荷包,欲哭无泪。
这点子茶叶是老爷子赏给他的,不显摆显摆实在是锦衣夜行,却被这个混不吝的抢了去,正要翻脸,刘青青立马将一旁包装精美的木盒捧了出来,露出里头碧绿的粽叶编织而成的龙舟,三只精美异常的水晶粽子排列整齐的躺在龙舟里。
“你想不想赚点零花钱?”
薛文豪生怕鸡缸杯也被她抢了去,紧紧的握在手中。
嫌弃的撇撇嘴,月饼就玩水晶的,粽子还玩水晶的,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早就审美疲劳了。
不过还是被零花钱勾住了心神,忍不住反问:“卖粽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