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杜鹃拄着拐杖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金凤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外,眼睛不住的扫着屋里,似乎在找什么人。

    “你怎么来了?”白杜鹃表情冷淡。

    金凤见白志勇不在脸上的温和消失了,“你就是这么跟你妈说话的?”

    白杜鹃嗤笑,“我和你们已经断绝了关系。”

    金凤不以为然,“我是你亲妈,关系哪能说断就断。”

    门外四眼和黑虎停止了玩耍,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了屋子,垂着尾巴盯着金凤。

    它们都认识金凤,所以金凤来时它们没有叫。

    不过它们现在觉得金凤对白杜鹃并不友好,这让它们提高了警觉。

    金凤看到火塘上煮着的粥眼底闪过一丝羡慕,“这是老东西煮的?”

    白杜鹃冷着脸纠正:“他是我爷爷。”

    一口一个老东西……她这个亲妈还真是看人下菜碟。

    “别看他现在煮东西给你吃,等他老的瘫在炕上你还得伺候他,他要是死了你能指望谁?还是听妈话,等你腿好了就回来吧,你爹跟你奶还想着开春把猪圈修一修呢。”

    白杜鹃扯了扯嘴角。

    原来是老莫家开春要修猪圈,他们希望她回去继续当牛做马。

    白杜鹃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

    金凤看到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我今儿为了上你这来给你送衣裳,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白杜鹃装作没听见,继续低头喝粥。

    金凤皱眉。

    以往只要她念叨着想要什么,她这个大闺女就一定会先顾着她。

    她刚才说没吃早饭,眼前一大锅的玉米粥,白杜鹃竟然连让一让的意思都没有。

    白杜鹃才离开莫家一天就变了!

    金凤正在生闷气,白杜鹃已经喝完了粥,“你走吧。”

    “什么?”金凤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已经和你们断绝了关系,我不会回老莫家。”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怕你跟着老东西受苦特意来给你送衣裳,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敢跟我犟嘴了?”金凤抬手就想去扇白杜鹃的脸。

    “汪汪汪!”四眼和黑虎突然向前暴冲,冲着金凤龇牙。

    金凤吓的直往白杜鹃身后躲,“你快拦住它们,它们想咬人!”

    四眼和黑虎皱着鼻子,咧着嘴露出一圈粉红的牙龈。

    “你快点把这两个畜生赶出去!”金凤催促道。

    白杜鹃仰头注视着金凤,突然冒出一句,“我是你亲生的吗?”

    “你说什么?”金凤瞬间脸色煞白,“你这丫头……想翻天不成,你不是我亲生的还能是谁生的!”

    “为什么你对我们姐妹三个一点也不好?”

    “我对你们还不够好?我连改嫁也要带着你们,不然你们跟着那个老不死的去山上啃树皮去吧……”

    话音未落,挡风门帘猛地掀起,白志勇走进来,周身的寒气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金凤慌了神,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白志勇拎着一个大包袱,他没理会金凤直接把东西递给白杜鹃,“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白杜鹃打开包袱,里面裹着一条兽皮裤,一件羊皮袄。

    白杜鹃高兴地拿起羊皮袄在自己身上比量着。

    兽皮裤稍微长一些,不过有靴子的话可以把裤脚塞进靴子里,更加保暖。

    羊皮袄又厚又结实,还可以正反两面穿。

    带毛的一面保暖,皮子的一面能防雨。

    金凤看着羊皮袄语气酸溜溜的,“你爷对你可真好,以后你可要记得孝顺他呀。”

    白杜鹃白了金凤一眼,“你不是说没吃早饭吗,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你……”金凤想发火,但白志勇在场她又有点怕,“我好心来给你送衣裳,你就这么对我?”

    “杜鹃的衣裳?”白志勇看过来,“打开我看看。”

    金凤硬着头皮解开小包袱。

    里面露出一件又脏又破,硬的就像铁皮似的黑棉袄。

    说它黑并不是指它用的布料黑,而是它脏的发黑。

    袖口全都破了,里面的棉花脏兮兮地翻在外面。

    “这是杜鹃以前穿过的,这丫头懒……穿衣裳不知道珍惜,弄的这么脏……”金凤当着白杜鹃的面胡说八道。

    白杜鹃平静地看着她的母亲,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白志勇冷笑,“杜鹃懒?于金生说你们家她的工分最多。”

    最能干的一个劳动力被亲妈说成是懒……

    其心可诛。

    金凤还在狡辩,“她工分多……那是她爹家里人都帮着她。”

    “那是她后爹!”白志勇吼了一嗓子,吓的金凤一哆嗦,“杜鹃已经从你们家分出来了,以后你再来找她别怪我这老冬狗子不客气,直接拿枪崩了你!”

    金凤腿都软了,跌跌撞撞往外走。

    “等一下。”白杜鹃叫住她。

    “杜鹃,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金凤话没说完白杜鹃指着那件脏棉袄,“把这个脏东西拿走。”

    “你不要?那冬天你穿什么……”金凤话说到一半看见白志勇带回来的羊皮袄和皮裤,默默把后面的话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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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飞快地收走那件脏棉袄,逃也似地离开老屋。

    “爷爷快吃饭吧,粥还热着呢。”白杜鹃殷勤地为白志勇盛了一碗粥。

    白志勇见她神色如常,不禁有点心疼。

    他原本是希望白杜鹃和她的两个妹妹能跟着金凤有个好生活。

    金凤还年轻,而他已经八十多了,也不知还能陪白杜鹃几年。

    “爷爷别发呆,喝粥呀。”白杜鹃伸手在白志勇面前晃了晃。

    “好。”白志勇坐下来喝粥。

    白杜鹃则拄着拐杖去旁边屋试穿她的新皮袄。

    穿上后她出来给白志勇看,“爷爷你快看,怎么样,好看吗?”

    白志勇嘴角的弧度就没有掉下来过,“好看。”

    十八岁,花一般的年纪,自然之美和青春之美兼具。

    “你腿上的伤别忘了换药。”白志勇嘱咐道。

    “我自己能换药。”

    白志勇把装药的葫芦丢给她。

    两人闲聊起来,白杜鹃问起昨晚的事。

    昨晚有白志勇在,民兵只伤了几个,没有人死亡。

    “今晚那群狼可能还会来。”白志勇表情凝重。

    “它们是想吃村里的猪?”白杜鹃问。

    白志勇摇头,“山里有野猪,这些狼也不是老弱病残,通常不会冒险针对村里的猪。”

    白杜鹃表情疑惑,“那它们图什么?它们咬小孩了?”

    偶尔会有狼来村里叼走孩子。

    “嗯,黄大河的小儿子昨晚差点出事。”

    “除了黄大河的小儿子……还有谁家的孩子也差点出事?”白杜鹃问。

    “别的人家没听说……”

    白杜鹃故作无意道,“只有黄大河家出事也太巧了吧,会不会是他们家里有什么狼想要的东西?”

    看似无意的话,白志勇抽烟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