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照棠的确不烦。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李承翊明明天天都在她跟前晃,她却没有丝毫厌烦之感。

    她思索之后,将原因归结到李承翊身上。

    这一个月,李承翊天天来,却不会让人提前叫醒她,扰她清梦。

    练武时,亦会问过她的想法,再教授合适的练法。

    并不会将军营里那一套,直接套在她身上。

    亦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年龄又大了练得不好,就出言打击,反而多有鼓励。

    再到后来,他要在承晖殿处理事务,也未直接占用她的桌案。

    而是问过她的意思后,才让人搬来第二张桌案。

    桩桩件件事看下来,苏照棠不禁感慨。

    寻常男子娶妻,尚且会有不少会将妻子当做奴隶使唤。

    一边享受妻子辛苦奉献的一切,一边自诩一家之主,高高在上,将妻子贬低到尘埃里。

    而眼前这个人,明明是太子,是东宫之主,手掌大权!

    却能为她考虑周到,行事之间极有分寸,足见尊重。

    人与人,当真是不同。

    李承翊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觉得在苏照棠身边呆着舒服,本能地想要靠近。

    在承晖殿办事,他效率都能提高三成。

    有些拿不准的事,还能问问苏照棠的意思。

    苏照棠性子谨慎,不会轻易开口。

    但这种有商有量的感觉,让他心中异常踏实。

    唯一令他觉得不好的是,这个月似乎过得格外的快。

    一眨眼,秋天都到了。

    因着李承翊办事不避着苏照棠。

    苏照棠从来往的案卷中,得知了不少朝堂中的秘辛。

    往日对朝堂局面模糊的把握,逐渐清晰。

    这一个月,李承翊没少派人去江南。

    官盐走私的渠道脉络已经查得七七八八,与丰宁公主和二皇子李婴的母族,卢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南郡守并未掺和此事,手里握着关键罪证,但想要让他站出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卢氏枝繁叶茂,江南郡的半个官场,都要听卢氏的意思行事。

    江南郡守的权力,几乎被架空。若是贸然行动,很可能连江南地界都走不出。

    江南郡守自己也知道这一点,虽然帮忙掩盖了李承翊查探的痕迹,却不敢往外迈一步。

    “需要一个契机。”

    李承翊放下笔,喃喃自语。

    苏照棠躺在软塌上,听到这句,放下手里的话本,笑眯眯地开口:

    “契机,我这里倒是有一个。”

    李承翊闻声立刻转头看去,紧拧的眉心舒展开来,笑问:

    “太子妃又有何见教?”

    “江南郡守不敢出面,是因为看不到希望。”

    苏照棠坐起身,看着李承翊,目光微微发亮。

    “我有一计,不仅可以让官盐案大白于天下,还能洗清你三年前的冤屈,就是要吃些苦头,而且……还有些丢脸。”

    “三年前……”

    李承翊面色微沉。

    三年前与丰宁公主的那场丑闻。

    他早在过来用早膳的第三天,就主动坦白了。

    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将莫须有的事当成真相说给苏照棠听。

    三年前,他还住在宫中十王居。

    十王居是皇子住所,所有不养在母亲膝下的皇子,都住在那里。

    而那个地方,离公主们住的芳华殿没多远。

    这一世,他重生到丑闻事发之后。

    三年前中秋宴,对他而言已是上辈子的事。

    不过当年种种细节,他仍然记得十分清楚,历历在目。

    当时,他在父皇面前说了几句祝词,喝下酒后,就觉得不对劲。

    他立刻找了个由头回到十万居,却发现丰宁公主衣衫不整地坐在他的床榻上。

    看到他回来,丰宁公主立刻疯了般的往他身上扑,口口声声诉说着爱意。

    药力影响下,李承翊昏昏沉沉,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强绑住丰宁公主的手脚。

    正要将人扔出去,帝后带着一众妃嫔忽然踢开了他的门!

    他立刻向父皇说明是中了算计,可太医查验后,却查不出他任何中药的痕迹。

    如此,他百口莫辩,只能认栽。

    如今在父皇眼里,他还有用,自然不会将此事宣扬开来。

    但等他日后暴露,此事势必会成为敌人攻讦他的最大弱点。

    念及此处,他开了口:

    “此为”隐患,我一直都在想办法去除。

    可惜事情过去太久,涉事人等,也早就被李婴处理干净,我束手无策。

    你若真有法子,尽管说来,我不怕吃苦,亦不怕丢脸。”

    苏照棠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承翊: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李承翊看到她的脸色,就想起从前被她糊弄的种种,心中立刻升起一丝不妙之感。

    “你是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苏照棠笑得眯眼,活像只狐狸:

    “但没有证据,还创造证据,你只需这般……”

    李承翊听完,脸色隐隐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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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细细一想,这计谋的确绝妙。

    丰宁对他有种近乎疯狂的偏执,无需刻意设计什么,轻易就能让她上钩。

    他狠下心来,点了头:“就按照你说的做。”

    苏照棠目光一亮,蹦起来跳到桌前:

    “我这就写信给素心!”

    李承翊无奈,将手边的毛笔递了出去。

    看着佳人执笔,他喉咙滚动了一下,低声道:

    “你写归写,这次中秋宫宴,你……能不能别去?”

    苏照棠诧异抬头,对上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莫名透出几分可怜。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是怕她,见到他丢人的样子?

    “不去可以。”

    苏照棠放下笔,双手撑在桌案上靠近李承翊,眨了眨眼:

    “叫声姐姐来听。”

    这句话说出来,苏照棠立刻就后悔了。

    她可真是飘了。

    李承翊再怎么随和也是太子,她这么逗弄,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吗?

    她正要低头自清认罪,却见李承翊红着脸说道:

    “我叫了,你就不去?”

    苏照棠瞬间呆住,对上李承翊的目光,脸也跟着烧起来。

    “不……”

    李承翊猛地起身绕过长桌,将人推到了逐雀两人的视野盲区。

    “姐姐。”

    低哑的嗓音,在耳边炸裂,苏照棠身子都麻了半边,思维就此停滞。

    她抬头看着李承翊,瞳孔颤动。

    他居然……真的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