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暗暗点头。

    贴身衣物和肩上疤痕都是极私密的,有了这些证据,加上人证,叶桢通奸的罪名算是证据确凿了。

    两人又一番低声筹谋后,县令保证,“下官定会竭力做好此事,绝不叫侯夫人失望。

    届时,下官的前程还劳夫人多多费心。”

    吴护卫皮笑肉不笑。

    被夫人记恨上的人,竟还妄想前程。

    愚蠢!

    待二公子的事处理妥当,等着他的哪是什么江南州府,分明是阎罗殿。

    县令对此毫无所知。

    吴护卫离开后,他更无睡意,满心欢喜地数着银票。

    嘴里呢喃,“少夫人,你可别怪本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要怪就怪你不会投胎,没生在顶流权贵之家,又无能拢不住婆母的心,让她将你当了棋子。

    你放心,等你死后,本官会给你多烧些纸钱,好让你贿赂阴差,下辈子投个好胎。”

    “如此说,我还得多谢大人。”

    轻声细语在耳边响起。

    县令数银票的动作一顿,惊恐抬头,竟是叶桢。

    芙蓉面,桃花眼,眼里水露露的还蕴着一丝笑意,纤柔下颌,修长的颈,肌肤赛雪,当真是好一副仙姿迭貌。

    可现下看在县令眼里,只觉是罗刹索命,背后一阵发寒,“少……少夫人,您……您怎么来了?”

    叶桢伸手,“拿来。”

    县令想喊人,但心口抵着的匕首叫他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将银票给了叶桢。

    叶桢瞧了瞧,竟有两千两,还是通兑的。

    她毫不客气地收进怀中,轻笑,“还有吗?”

    县令也是个财迷,支吾道,“给的就这么多,没了。”

    “再想想。”

    叶桢声音始终轻轻柔柔的,手中的匕首却是加了几分力道。

    县令不敢再装糊涂,忙将攒的家底掏了出来。

    只要命在,钱财还能再捞。

    不小的箱子,金银珠宝银票皆有。

    叶桢挑了挑眉。

    倒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

    “现在真的没有了,就这些了,少夫人饶命。”

    “跪下。”

    叶桢温声吩咐。

    县令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叶桢转至他身后,“要和侯夫人一起害我?”

    “没有,都是侯夫人胁迫,下官也没办法……”

    匕首自心口移到脖颈,挨着匕首冰冷触感,县令当即改了口,“是下官错了,下官再也不敢了,少夫人饶命……”

    倏然,他意识到什么,惊愕道,“您会武?那二公子……”

    是你杀的?

    后头的话他不敢说出来,心里已然确定。

    一个女子,半夜出现在这里,还将他和吴护卫的话听了去,吴护卫却毫无察觉。

    这哪是一般的女子?

    又怎会在山里迷路,还摔伤了?

    叶桢慢吞吞嗯了声。

    手里的绳索却迅速套在了县令的脖子上,速度快的县令还来不及做反应,就被叶桢吊在了房梁上。

    他双腿胡乱蹬着,有衣服从他面前垂落,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力抓牢那衣服。

    以至于指甲缝里都抓进了布料的纤维。

    待听到叶桢轻语,“我还没活够,只能你先死了,记住,杀你的是侯夫人。”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抓的竟是忠勇侯府护卫们所穿的衣裳。

    来不及深想,手里的衣裳就从房梁滑落,他再也无法借助衣裳给自己喘气的机会。

    待县令咽气,叶桢从他手里抽走衣裳,又拿出一个荷包丢在地上。

    而后带走了证据和他的钱财。

    冤枉人的事,侯夫人做的,她叶桢也做的。

    寻了个地方藏好钱财,叶桢拿出小衣,吹燃了火折子。

    会从侯府带她的衣物过来,可见侯夫人在得知谢云舟死讯后,便铁了心要给她泼脏水,让她担下一切。

    可她从未让侯府下人贴身伺候,侯府无人知晓她肩上有疤。

    除非,侯夫人还联系了叶家。

    因她回京后,只有养母在她出嫁更衣时看过她肩头。

    叶桢脸上泛起冷意,眉目肃杀。

    先是告诉侯夫人她力气大,需得用软筋散对付,又是透露她身上疤痕。

    他们倒是合作愉快。

    前世,她被锁破屋,叶家,尤其是抢了她身份的表姐,时不时就去折磨她。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

    才知叶家早就知晓谢云舟不喜女子,但依旧将她推入火炕。

    侯夫人这次未得逞,叶家估计坐不住,很快就会跳出来对她赶尽杀绝。

    那她就连带前世的仇怨一并清算。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庄上。

    刑泽同谢霆舟回禀,“侯夫人已命人将谢云舟整理妥当装棺了,明日回府。

    她是当真不打算让官府介入,这般看来,谢云舟和池恒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且两人怕是早有首尾。

    怪不得一心想让谢云舟争世子之位的侯夫人,却相中于他们毫无助力的叶桢做儿媳。

    这分明就是骗婚啊,就不知侯爷知不知道。”

    小主,

    谢霆舟摩挲手上扳指,“他不知道。”

    否则,柳氏不会急着抹除痕迹。

    刑泽也反应过来,“那侯爷也挺可怜的,被妻儿瞒的死死的。

    回来还得继续被侯夫人忽悠。”

    转念一想,那不也是侯爷自己乐意嘛。

    能被皇上重用的人,又能蠢到哪里去。

    无非是偏爱作祟,愿意相信罢了。

    这样看,侯爷似乎不值得同情。

    反倒是少夫人,一生都被毁在那对母子手里。

    想到什么,他嘀咕道,“刚属下过来时,侯夫人的人还在少夫人房门口闹呢,说是要少夫人去守灵。

    少夫人也是硬气,硬是不给开门。”

    说话间,扶光快步进来,“主子,那护卫竟是去了县令家中。”

    白日谢霆舟察觉侯夫人反常,叮嘱扶光留意她的动向。

    吴护卫一出庄子,扶光便尾随其后,知悉了吴护卫和县令的对话。

    听完扶光的转述,刑泽怒道,“他们竟这般对付一个女子,实在卑鄙。”

    他问,“那你是否将那衣裳毁了?”

    扶光摇头。

    侯夫人有心陷害,拿走了衣服还有伤疤,甚至别的凭证。

    他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搞不好还会给主子惹麻烦。

    叶桢和他们非亲非故。

    刑泽理解扶光所虑。

    可。

    “那就不管了吗?”

    他看向谢霆舟。

    扶光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得放肆。

    他与刑泽是亲兄弟,父亲病逝后,叔伯惦记他们的房子,便设计污了他娘名声。

    刑泽当时只有五岁,亲眼看着他们的娘被族人沉塘。

    因而他对毁女子清白的举动,深恶痛绝。

    他亦是。

    但主子的事更重要。

    谢霆舟明白兄弟俩的心思,问刑泽,“你刚说她没开门?”

    刑泽刚点头,谢霆舟便已起了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