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韫宜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跟任怀梦随口开的玩笑，任怀梦会真的去问周停则。
更意外的是，周停则还如此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谈条件。
章韫宜愕然几秒，握着手机回复：「那我考虑一下吧。」
周停则：「行，考虑好了跟我说。」
章韫宜失笑，笑过后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浮现。
那天和任怀梦的聊天，是玩笑话。
任怀梦清楚这一点，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是问了周停则，但章韫宜笃定，周停则肯定知道她是在开玩笑。
她在思维这么多年，思维算得上是手把手教她成长，让她历练的一个地方。只要没有发生特别不好的事情，章韫宜是不可能离开的。
即使有更高的年薪，她也不会走。
近两年，并非没有猎头挖章韫宜跳槽，就连其他公关公司的老板，也明里暗里和她提过很多次。思维是大平台，他们公司也不差，更重要的是，去其他公司，章韫宜的年薪待遇，包括话语权都会更大。
可章韫宜从未动摇过。
这一点，周停则不可能不清楚。
所以，章韫宜有些好奇，周停则在知道的前提下，为什么还会回应自己的玩笑话。
是因为不回答她不礼貌？
应该不是。
章韫宜内心很清楚，如果周停则今天没有发来这条没头没尾的话，她根本不会知道任怀梦和他提了这件事情。
同样就算知道，也不会心存他会正儿八经回应自己的期许。
期许……
章韫宜嚼嚼这两个字，倏然明白过来。
或许她自己内心都未曾察觉，她和任怀梦聊到这个话题时，虽没有真要跳槽的念想，却还是期盼周停则给出回答的。
即便她是在开玩笑，周停则也没有让她的玩笑话落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意识到这一点，章韫宜心口像涌入一阵风，风吹至心底从未有过的悸动那一片，泛起丝丝涟漪。
“……”
蓦地，一个响亮的响指在自己眼前晃过。
章韫宜抬头，“……怎么了？”
钟灵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意味，“这话应该我问你？”
她微抬下巴，指着她手里的手机问，“公司有事？”
话音落下，她不等章韫宜回答，又道，“不对，如果是公司的事情，你不会是这副表情。”
说到这，她挑了挑眉，“说吧，什么情况？”
章韫宜：“……”
她抬眸看向钟灵，有点儿想笑，“钟医生。”
钟灵：“说。”
“你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啊？”章韫宜问。
钟灵嗯哼，“你挑重点回答。”
“公司没什么事。”章韫宜说，“我们今晚应该可以一起吃完这顿晚饭。”
钟灵斜她一眼，觉得她在避重就轻，“那我们章总监在跟谁聊天呢？”
章韫宜回视她的目光，本想说甲方，最终还是说了“朋友”两个字。
钟灵：“男的女的？”
不得不说，她是了解章韫宜的。
瞧着她眼睛放光的样子，章韫宜哭笑不得，“男的。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钟灵歪着头打量她一会儿，眉梢往上抬了抬，“帅吗？”
章韫宜：“……帅。”
周停则的长相，是章韫宜初次被他驳了方案，毫不留情点评一番，把她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指着他鼻子准备千言万语骂他，也骂不出他长得难看之类的话语。
听到帅这个字，钟灵点点头，“行。”
章韫宜失笑，“什么啊？”
“你说呢？”钟灵睨她，慢悠悠道，“帅就行，其他我就不多问了。”
章韫宜微哽，想说她误会了，想多了。
话到嘴边，章韫宜又压了回去。
太违心。
其他人不了解她，钟灵还能不了解吗。
她和钟灵认识这么多年，她稍微有点儿情绪波动，钟灵都能看出来。
只是，暂时确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思来想去，章韫宜索性不开口，假装自己是鹌鹑。
-
过了会儿，服务员进来上菜。
章韫宜重新低头看手机，回复周停则：「没问题。」
回完过去，章韫宜秉承着礼尚往来的念头，问道：「这么晚还没休息？」
她算了算时间，国外这会儿应该是半夜两点了。
周停则：「刚忙完。」
看到这话，章韫宜暗道，看来国外的事情真的蛮棘手。
想着，她低头回说：「周总辛苦了。」
周停则：「是有点儿。」
这话章韫宜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还没组织好语言，周停则又发来：「在加班？」
章韫宜：「没有，跟朋友在外面吃饭。」
周停则：「好。」
两人对话结束，章韫宜放下手机，和钟灵边吃边聊。
有着好几个小时时差的这边，周停则也将手机放下，修长的手指穿过领带结，将领带扯下，抬手松开衬衫扣子，踏进浴室。
他晚上参加了一个宴会，身上酒味有些重。
洗漱完出来，周停则搁在不远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孟绥打来的跨国电话。
周停则接起，嗓子有些干，他抬脚往冰箱那边走，“什么事？”
孟绥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直接问，“今晚聊得怎么样？”
周停则：“没什么问题。”
孟绥扬眉，惊讶道，“意思是搞定了？”
“如果他们不出尔反尔的话，”周停则告知。
孟绥琢磨了一下，“应该不会。”
周停则嗯了一声，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了大半瓶水。
“明天签合同？”孟绥又问。
周停则：“嗯。”
“行，”孟绥点点头，“打算哪天回？”
周停则：“顺利的话，明晚。”
孟绥惊讶，“不去看看颜泠？还是她又出差了。”
“没出差，”周停则说，“签完合同约了她。”
孟绥明了，笑着道，“那你在那边多待几天，难得过去一趟，多陪陪颜泠，免得她下回见到我又说我压榨你，假都不给你。”
“不用，”周停则没有一丁点儿犹豫地拒绝。
孟绥觉得奇怪，没忍住追问，“为什么？国内又没急事，有也还有我处理。”
以前周停则去巴黎，总会抽几天假期在那边多待几天。
周停则：“我有事。”
孟绥：“……行吧。”
他没问周停则有什么事要处理，反正问了他也不一定告诉自己。
挂了电话，周停则垂下眼，点开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发完，他正要退出微信，忽地想起点什么，点开有红点提示的发现。一刷新，他看到半小时前跟自己联系的人发了一条朋友圈。
文案很简洁明了，是一个干杯的小表情。
下面有两张配图，一张双人合照，一张美食照片。
周停则的目光扫过，瞥见下面有两个熟悉头像的评论。
他定神一瞬，摁灭屏幕，回房睡觉。
-
巴黎是深夜。
国内时间还早。
吃过东西，章韫宜和钟灵准备去附近逛一逛，消消食。
走前，她还是在微信上跟浦黎说了一声。
毕竟这个包厢，是浦黎给她开的后门。
章韫宜没料到的是，她微信刚发出去一分钟，浦黎就出现了。
“吃好了？”他望着两人，眉目舒展，客客气气道，“吃得怎么样？”
章韫宜微微一笑，浅声道：“很不错，谢谢蒲总招待。”
她刚刚叫服务员结账时，服务员说蒲总交代了，这一单挂他账上。
章韫宜心如明镜，也不打算为难服务员，只是有点儿无奈的是，这顿饭她之后得请回来。
听到她这话，浦黎笑了笑，“以后要来顺興跟我说一声就行。”
章韫宜大大方方应下，“好啊。”
三人往外走，浦黎道，“我送你们。”
走到门口，章韫宜回头道谢，“蒲总，就送到这儿吧，今天麻烦了。”
浦黎垂眼，“不用这么客气。”
章韫宜浅声，“应该的。”
浦黎稍顿，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慢点，下周见。”
下周思维要去顺興办公楼那边做提案比稿。
章韫宜了然，回了一句，“下周见。”
和浦黎道过别，章韫宜和钟灵在附近逛了逛，才各回各家。
回到家，章韫宜看到自己吃饭时发的朋友圈有了不少点赞评论。
最前面的，是哀嚎的任怀梦。
她问章韫宜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她在国外吃不好，还发美食照片，这是明摆着的勾引，还放话让章韫宜请她吃一顿，不然她要生气。
再往下，是nexalith公关部的经理，和章韫宜他们联系很频繁，经常会有互动。
他说这么巧，我们今天也在顺興酒楼吃饭。
“……”
再下面，就是自己公司，包括合作方的一些评论了。
章韫宜挑了几条回复，扫了一眼点赞的头像，忽而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点儿傻。
她旋即放下手机，洗漱休息。
次日，章韫宜窝在家里没出门，起床吃了点东西就进了书房，整理资料，写顺興酒楼的提案。
在家闭关两天，到周日晚上，章韫宜将提案搞定，关了电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间休息。
-
周一一早，章韫宜就到了公司。
助理来的时候，她已经到公司差不多一小时了。
“eva姐，你来多久了？”
章韫宜抬头看向她，“没多久，早。”
陈欣合：“早，喝咖啡吗？”
“已经喝了，”章韫宜回答她，“通知下去，十点开会。”
陈欣合应下：“好的。”
“……”
十点开完会，章韫宜回办公室看同事们针对顺興酒楼的提案，看完已是中午。
她给出不同的意见，让同事进行修改。
处理完，章韫宜接到nexalith公关部经理的电话，问她问题。
上次思维针对nexalith新品被攻击给出的公关方案成效还不错，只是现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他们需要时刻关注对方动向，在最快的时间里给出方案。
听对方说完，章韫宜连忙交代下去，处理突发情况。
公关应对及时，nexalith那边没出现太严重问题。避免事情还有遗留问题，章韫宜还得抽空去nexalith开个会。
章韫宜到nexalith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她来这边的次数多，前台和她都已经熟悉了。
熟门熟路到了会议室，章韫宜和同事跟nexalith公关部开了会。
会议结束时，差不多要到下班时间。
公关部经理送章韫宜他们离开，一同往电梯那边走。
“eva今晚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他笑着朝章韫宜发出邀请，“今天这事思维处理得太漂亮了，我想请你们吃顿饭。”
章韫宜笑着拒绝，“分内之事，不用客气。”
“不不不，”经理道，“要没有你及时的提议，这事解决不会那么顺利。”
虽说nexalith是思维的甲方，可不是所有乙方都能一下子把甲方出现的问题搞定。章韫宜这次给的推广包括应对方案，让nexalith大获全胜。
章韫宜明白经理的意思，她思忖着，要怎么拒绝合适时，电梯门开了。
“周总。”她还没来得及往电梯里走，站在她旁边的经理先一步朝电梯里的人喊了一声。
章韫宜也适时抬眼，看向突然出现的周停则。
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eva，”没等章韫宜开口，周停则先喊了她一句，眉梢轻抬，“刚开完会？”
章韫宜应声，顿了顿道，“周总出差回来了啊。”
周停则看着她，待她进了电梯，才说，“嗯，昨晚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