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氏同样诧异,她为了五郎的事几次想找陈宴清,他一次都不见,今日倒是自己过来了。
乌氏抬眼看了眼外头,很快起身,走出去前又不放心的给卢嬷嬷使了个眼色。
乌氏方走出屋子,还不等说什么就见陈泠雪风风火火自回廊那头跑来,“母亲!”
见女儿神色委屈,乌氏折眉问:“这是怎么了?”
陈泠雪吸了吸鼻子,哝哝道:“我进屋与母亲说。”
乌氏回看了眼紧闭的门扉,拉住女儿,“我要去佛堂,边走边说吧。”
陈泠雪不疑有他,点点头随着乌氏离开。
乌氏走了两步,对一旁的丫鬟道:“先给三公子上茶。”
“五哥也在?”陈泠雪停下来,眨眼张望向别处。
“你不是有事要说?”
听得乌氏的话,陈泠雪忙跟上去。
丫鬟端了茶走进西次间,“夫人稍后就过来,三公子请先用茶。”
西次间的门敞着,陈宴清自然也听到乌氏和陈泠雪的对话,漫不经心的轻含下颌。
丫鬟放下茶盏就退了下去。
陈宴清端起茶盏,长指拈着盏盖优雅刮去水面上的茶叶,一声极细微的抽噎落在耳畔,他手也微顿。
眼帘随之抬起,深眸睇向空无一物的墙面,墙的那面正是吟柔所在的屋子,一墙之隔。
“装什么贞洁烈女,又不是第一回检查。”
“嬷嬷,我真的没有。”
“磨蹭什么,赶紧躺上去。”
没有回应,有的只是更难抑的抽噎,一声一声,从细小的嗓子里挤出,往陈宴清耳朵里钻。
“分开些!”
“还真没有,老爷还真能忍着,放着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处子不碰。”
“可是你故意不肯!”
陈宴清握着茶盏的手不动,水面上却赫然是一圈圈被震出的水波,映照着他的脸也异常模糊。
唯独眼里的爬出的暗色,清晰的吓人。
吟柔以为自己已经听惯了卢嬷嬷羞辱的话,她也确实听惯了,可她无法承受这番话落到三公子耳朵里,她能听见墙那面的声音,就说明三公子也听得见。
哪怕隔着墙,她都感觉自己像是□□,前所未有的羞耻感濒顶,浑身如同是被冷风吹到麻痹。
她白着脸瑟缩紧双腿,僵硬整理好衣裙,“若嬷嬷查好了,就让我离开。”
卢嬷嬷冷眼乜着她,从鼻子里哼出嘲弄。
待吟柔走后,赶忙去到旁边的屋子见陈宴清,见陈宴清正往外走,下意识想拦。
才碰到他衣裳的一角,就被冰冷睇来的一眼骇的缩回了手。
“谁给你的胆子。”
不显情绪的声音足够让人心惊,见三公子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眼风里的凉意更是直透过手传到她心口。
饶是卢嬷嬷都禁不住这么一眼,扑通跪地,仿佛晚一刻,自己这只手都会废了。
“三公子恕罪,老奴不是有心冒犯公子。”
她低伏下身子,余光看到锦袍自身前迈过,才敢直起身。
乌氏这时也赶了回来,见陈宴清要走忙迎上前,不等开口问他先一步道:“母亲多次派人说要见我,我当是有要事,看来不是。”
“自是有要事!”乌氏急道。
她想劝说他同意陈宴璘留下。
陈宴清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目不斜视,径直自她身前走过。
乌氏脸庞有一瞬扭曲,怒却不敢言,扭身责问卢嬷嬷:“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卢嬷嬷从地上爬起来,苦着脸解释:“奴婢不过拦了一下,三公子就突然发难。”
乌氏怒不可遏,“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有心来商谈五郎的事,而是来让我好看的。”
……
书砚踱步在如心居外,看见陈宴清出来,快步上前:“公子。”
陈宴清一言不发只往前走,书砚紧跟在旁边,窥了眼他无甚表情的脸,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别人看不出,可他跟随公子多年,这分明是动了怒的意思。
是乌氏又说了什么?还是……
书砚眼皮子跳了一下,先前他还暗觉吟柔痴心妄想,可眼下是真有些吃不准。
玉荷那丫鬟来求救,公子实在没必要亲自过来,安排人对一下话就行,还有派五公子去两江的事,怎么似乎也有宋吟柔的因素。
“书砚。”
听得陈宴清唤自己,书砚背脊一挺,“公子有什么吩咐。”
“乌氏似乎还了解父亲的病势,派人送送话。”
陈宴清嗓音平静不见波澜,听到书砚耳中却是轰一下炸开了惊雷,公子该不会是让他把老爷已经不能人道的事传给乌氏听。
他不确定的抬眼看去,正对上公子漆黑如墨的深眸。
……
书砚观察了几日,除去那天的事,公子对宋吟柔那边始终不闻不问,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他抱着胸靠在廊柱上苦思,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扭过头,是青锋面无表情的脸,他没好气道:“吓我一跳。”
“是你自己在出神。”青锋轻瞥了他一眼,问:“公子呢。”
“在书房。”
青锋点了下头,叩开书房的门进去。
西玉关地处边塞,八九月尤其炎烈,房中摆了冰鉴也难消暑热,陈宴清却衣冠端正,领边的盘襟叩系到了最后一颗,长指缓缓翻着手里的书页。
“公子。”
“办成了?”陈宴清放下手里的书卷看向他。
青锋点头,将用来登记的册子递上,“那批货物皆已经顺利送到乌兰,请公子过目。”
陈宴清轻抬下颌示意他放着。
书砚在外面叩了下门,“公子,全忠求见。”
全忠屈着腰走进书房,看了眼青锋的方向,朝陈宴清笑道:“老爷挂心商会事务,不知三公子这边是不是有了好消息。”
“全管事耳聪目明。”陈宴清淡笑。
“哪里。”全忠又低了低腰,“若三公子方便,老爷请您去一趟。”
陈宴清垂眸整了整袖摆,“知道了。”
槐安堂里,陈老爷靠在罗汉床上假寐,吟柔则屈膝坐在他身侧,手里执着描金团扇为他打扇。
“手酸了吧,歇一会儿。”陈老爷疼惜的拢住她的一双柔荑,将她往身上带。
“吟柔不累。”她小力挣了下,见陈老爷没有松手的意思,吟柔眼中闪过难捱。
“老爷。”叩门声响起的及时。
看到全忠推门进来,吟柔刚要松口气,就听他又说:“三公子来了。”
心揪紧的比方才还要厉害,握着团扇的指僵硬蜷起。
陈老爷睁开眼,松开吟柔的手坐起,喉间冷哼了一声,“他还知道来。”
全忠神色尴尬,他上午去请的人,三公子到了下午才来,老爷岂不是要生气。
“想来老爷与三公子有要事要说,吟柔就先退下了。”吟柔小声低语,只想快些离开。
“不必。”陈老爷强势揽过她的腰,眉眼冷冽,难道到了他这个做老子的要避讳儿子不成。
吟柔看着陈老爷圈在她腰间的手,眼睫忽的一颤,又重重一颤,只觉难以言喻的羞愤,本能的不想让三公子看见。
陈老爷却并不觉,又搂紧了几分。
陈宴清很快自院外进来,高峻清雅的身影映入眼帘,吟柔迅速埋低脑袋。
纵使这样,陈宴清还是第一眼看到了她,被睫影挡住的深眸忽眯起。
眼帘一寸寸上抬,也描过她的身躯,娇小的少女被他年迈老态的父亲揽在怀中,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刺眼。
尤其那只搭在她腰上的手,简直恶心。
无端的嫌恶胜过以往的每一次,陈宴清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继而缓缓松开。
“听说父亲找我。”
青玉般的声音拨开一室的香靡,清晰落入吟柔耳中,愈加浓烈的难堪和羞耻袭心,还有道不清说不明的背伦感也在刺激着她。
那日之后她几乎不敢出现在三公子面前,可万万没想到再遇见,是这样糟糕的场面。
不对,糟糕的只有她。
就像那次在如心居,他一定都听见了吧,吟柔所在裙下的双腿仿佛又感到了一股凉意,她晃神至极,努力将两条腿往裙下缩。
陈宴清目光不动,余光却映着她每一个动作,看到她将半露的足缩进裙下,只露出一点洁白的罗袜,他却能看出罗袜包裹下,她脚趾蜷紧的弧度。
喉根蓦地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