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庄园击剑室达娜发生的那次
显然这就是布鲁斯回哥谭的原因。
也很显然,这同样是布鲁斯跟托尼目前不交谈的原因。
……等等。不交谈?
兰迪很想追问这个不交谈是怎么回事,可一看见布鲁斯的表情她就知道最好别这么做。
“这是托尼宿舍的电话,你得打给他。”布鲁斯说,一边将一串号码抄写在旧报纸边缘的空白处,“告诉他你没有死,要他别再继续找你。”
兰迪盯着那串数字,“托尼……找我?”
一方面,他们相处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兰迪没想到托尼如此重视她,这颇叫人感动;另一方面,如果托尼花了两年半的时间寻找她的下落,最后却发现她一直都好好的、只是进了趟时间洪流──兰迪怀疑这会有什么好结果。她已经能想象托尼的怒火。
布鲁斯瞥了她一眼,“具体来说,是找你的尸体。托尼斯塔克从不是个想法特别乐观的人,我不认为在两年半之后,他仍期望能看见一个活着的你。”
兰迪平静地装作没注意到当布鲁斯在提及‘两年半’时,隐约加强了语气。
通知托尼她还活着的消息是个挑战,过程则是场灾难;这个人愿意在过去两年半间、断断续续地费心搜索她的尸体或可能的去向,却在确认她没死、只是暂时从人间蒸发后勃然大怒。
没什么能比这更矛盾了。
在这通跨州的长途电话中,托尼不带脏字地对兰迪咆哮辱骂,整整三十分钟几乎不换气。
“没有尸体,没有踪迹,没有任何纪录,甚至没有伪造出来的过去。什么都没有!你这个骗子,为什么我查不到你?别给我时间旅人的那套。就知道你是个年长的操纵者,只想从我跟布鲁斯身上榨取你想要的不管是什么,根本不该让你进入我的生活──”
全程兰迪完全插不上话,直到通话被MIT宿舍自动切断,因为这年头的电话仍有占线的问题,而麻省理工宿舍提供给学生的最长通话时间就是半小时。真是谢天谢地。
她放下话筒,不舒服地揉着耳朵。
所以,这就是她被托尼痛骂、贬低为操纵者的那一次。
兰迪已经不太记得婚礼上托尼跟她聊了什么,除了操纵者跟布鲁斯把水煮焦。不能说她有料到事情会是如此,这与她想象中的情境截然不同。
往好处想,至少托尼仍会来参加她与布鲁斯的婚礼。
他终于消了气,只不过是在三十年之后。
那么,很显然,自从她离开后,事情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
布鲁斯回到哥谭,托尼进入麻省理工,两人的友谊进入冰河时期,同时托尼表示再也不想看见兰迪的脸……还有什么?
哦,对。
布鲁斯有个十分要好的‘女性朋友’。
技术上来说,布鲁斯目前没有跟任何人交往;实务上来说,他的前约会对象已经不只一两个。
兰迪不能责怪他。这又不是说他们真的有婚约还什么的。说真的,他们的关系甚至谈不上是种关系。自从回到八零年代,布鲁斯就不再是兰迪的男友、未婚夫或丈夫,兰迪则大概是布鲁斯的一个熟人,是他有史以来所经历的最怪异的事。
发现布鲁斯正在与达娜约会是在一个下雪的傍晚。兰迪正带着几袋杂货走出新开幕的乔市超市,看见一辆熟悉的豪车从超市前的马路疾驰而过。
当时,暴风雪就要来了。
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会决定待在家,而那是往郊区的方向。
兰迪不明白这时间布鲁斯开车往郊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出于关心和忧虑,她改变计划,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公寓,而是驱车前往庄园。
阿尔弗雷德仍欢迎她;总是如此。他安排她在起居室等布鲁斯回家,允许她进入厨房拿取点心。
然而,兰迪也能从空气中读出一丝微妙的疏离。
“你还在生我的气?”她问阿尔弗。趁着厨房中只有他们二人时。
阿尔弗雷德仔细地看着她。
“假如您所指的事先前的事,不。”他说,“实际上,自从上回您不得不暂时离开,前往您的……秘密基地渡过一段小假期后,我接手了布鲁斯少爷的训练课程。”
“噢。”兰迪皱了皱眉,“我还没听说这件事。”
“我确信布鲁斯少爷只是忘了告诉您。”阿尔弗雷德说得客气。
兰迪垂下眼,怀疑是否真是如此。
“他仍想要你重新成为他的教练。毕竟我能教他的也已经到了头。”
兰迪抬眼,半开玩笑地问:“阿尔弗,你是真的在建议我继续教布鲁斯如何打架吗?”
“至少布鲁斯少爷该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如果他非得走上这条路。”阿尔弗雷德意味深长地道,并未解释这条路是哪条路。他将掌心轻轻放在兰迪肩上,以不引起反感的方式稍微按压了下。
“去跟他谈谈。”他告诉兰迪,“你们需要和解。”
布鲁斯在九点后才回到家。
兰迪在家庭起居室内,听见布鲁斯一边走过长廊,一边告诉多莉:“帮我通知阿尔弗,今晚我们有客人。外头风雪变得太大,我不好送达娜回家──”
达娜。
兰迪记得这个名字。
(但是等等,先前在安多佛的时候不也有另一个?记得是叫朱莉?红头发,脸上有雀斑?)
她在自己的客房里待了几小时,天亮前就回家了。
这里的家指的是兰迪自己的公寓。
那回布鲁斯在医院里是怎么说的?达娜是什么?旧识?
‘旧识’个鬼哦。
兰迪没有主动去找布鲁斯。布鲁斯正在无视兰迪。
他们没有和解。
阿尔弗雷德一定对他们很失望。
三月,初春。
随着雪融,布鲁斯的冷暴力似乎也逐渐消退。他们恢复交流,尽管互动多建立在训练上。
这段期间兰迪又给自己找了份打工,在纽约,然后又通过这份工作、认识了一名警官,姓斯黛西,名字让她想起饭店打工时的前同事,跟JJJ,全名J乔纳詹姆森,来自号角日报,其此时仍只是个一人小报社。
兰迪知道这个JJJ家伙以后会变得很讨人厌。但现在?出乎意料,他还挺好处,是个挺具有正义感的年轻人,甚至打算开办一份女性杂志。
她还交了些其他朋友,其中有些人给她莫名的熟悉感,有些则是真正的路人,只是从她的生命中一闪而过。
兰迪在纽约的好日子就持续到一个姓金的光头状汉决定在她附近闲逛为止。这家伙浑身肌肉,身上散发出的阴暗气息兰迪在一英里外就能闻到。她也发现对方在纽约的地下世界是还挺有头有脸的人。
为了摆脱这家伙,她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策划,最终摧毁了几个组织据点,烧掉几间房子,把犯罪证据打包起来送给她认识的那位斯黛西警官,独家头条留给JJJ,逼得金并得暂时离开纽约以避风头。
结束这一切后,兰迪回到哥谭,时隔两个月再次出现在庄园大门前。
阿尔弗雷德为她开门,朝她挑起一道眉。
“欢迎回来,兰迪小姐。今日号角日报刊登了个十分有趣的独家头条,不知您看了没?”他干巴巴地道。字里行间全是讽刺。
兰迪摆了摆手,“阿尔弗,你懂我的,这不过只是另一次考文垂事件,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尔弗雷德面无表情地传达出一种翻白眼的氛围。“我们说好不再有考文垂事件。”他责备道,严肃的语气之下隐隐藏着无奈和喜爱,“现在请将外套交给我,布鲁斯少爷在击剑室等您。”
庄园击剑室。这是目前以及过去两年来,阿尔弗雷德训练布鲁斯的地方。
兰迪进入击剑室,看见布鲁斯正背对她、也背对门,给自己的手指关节缠上绷带,背部的皮肤爬满汗水,黑色体操裤贴着他的腿部曲线。
“你在盯着看。”他说,头也不抬。
兰迪的目光确实是在布鲁斯的背上多逗留了会儿,但她没必要大方承认这点。
“你也好,布鲁斯。最近过得如何?哦,我很好,谢谢关心。”她讽刺地道。
自从去年深冬、兰迪意外发现布鲁斯正在跟达娜见面后,有挺长一段时间他们有默契地从彼此的生活中淡出,仅通过阿尔弗雷德这个中间人得知对方的消息。
三月初阿尔弗雷德致电兰迪,告诉她、布鲁斯想重新聘她为教练时,兰迪考虑过拒绝,最终同意两周一次。
现在才五月。
“我听说你搬回哥谭了。”布鲁斯说,从整片的镜面墙前转身面对兰迪。
兰迪双手环胸,不太在意地耸了耸肩,“你消息可真零通,这大概是昨晚到今天早晨发生的事。”
布鲁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那么,跟我聊聊纽约?”
有一刻,兰迪真想酸溜溜地说:哇,我不知道你还想跟我聊天。
“那里的阴沟比哥谭的还臭。”她说,“有点像哥谭,但交通壅塞程度比这里糟上一百倍。”
第222章 庄园击剑室精神上跳探戈的那次……
“听起来并不吸引人,而我还以为哥谭已经是人们对居住环境的最低要求标准。”布鲁斯漫不经心地评论道,“那么我想你应该不会考虑永远都住在那吧?”
兰迪皱起鼻子,“呃,不。”
在她拒绝金并的求爱,又因着被对方骚扰得烦了、加上心情本来就不好,决定掀翻金并的老巢、且差点就成
功把他送进监狱、逼得他逃往海外之后?绝不。
“这是否与今早号角日报刊登的独家头条有关?”布鲁斯问,眼中闪烁孩子般的好奇。
兰迪玩味地哼了一声,反问:“从何时起你也关心纽约了?别说订阅号角日报,你甚至不读报纸。”
“我读。”布鲁斯简单地答道,弯腰给硬木地板铺上训练垫。
兰迪走进击剑室并带上门,开始穿戴护具。她背对布鲁斯的方向脱下罩在运动背心外的宽松线衫,将其随手搁在墙边原用来放置西洋剑的木架上,然后弯腰戴上护膝,因为单车裤能做到的防护也就那样了。
当兰迪终于穿戴完全部护具,转身一看,发现布鲁斯竟还在铺训练垫,进度与她最后一次确认时相去无几。
“……需要帮助?”兰迪问,怀疑地朝布鲁斯扬起一道眉,想知道过去五分钟内对方是否都在发呆。
“不。”布鲁斯飞快答道,“我─马上就好。”
布鲁斯表现得有点奇怪,兰迪决定先不理他。她沿着训练垫外的硬木地板漫步,环顾击剑室、检查房内的新变化。
庄园的击剑室位于一楼,四面墙中一面用来摆放练习用的钝器,一面是豪华的镜面墙,另一面是对花园的窗,最后一面墙上挂着与击剑相关的油画,两扇门则分别通往走廊、与通往紧邻击剑室的‘瓷釉厅’──此为庄园中其中一间用以存放韦恩家族百年来所收藏之艺术珍品的房间,挑高,与二楼相通。
与兰迪上次进入击剑室时相比,这里新增了拳击用品;体操器具被推开,看来沙袋已取代双杠成为使用者的新宠。
“我们开始?”布鲁斯扬声。
兰迪转头,看见训练垫铺全好了。在一分钟内。
她不会追问布鲁斯在她戴护具的五分钟内都在干些什么。
他们先对练十五分钟。
结束后,兰迪跟布鲁斯各自走到房间两端拿起自己的水瓶。
从头到尾兰迪除了必要的打击(以抓住布鲁斯完成她自己的动作)外没有承受额外的打击,经验使她能流畅地闪躲。
然而布鲁斯就不那么流畅了。
可以说,要是这是一场真正的实战,两人都没有护具,只要兰迪下手再重些,布鲁斯已经昏迷了。可能甚至没撑超过十分钟。
值得注意的是,与上次相比,布鲁斯在这十五分钟的对练中用了许多新动作;而兰迪不认为这些粗暴、致命、长期用下来会伤害自己的动作会是阿尔弗雷德教给他的。
据兰迪所知,阿尔弗雷德出自英国军队跟MI6。并不是说阿尔弗的近身徒手格斗还不够好,但他更擅长的是枪械、情报跟间谍技巧。
当然还有电脑操作,他是布鲁斯的‘椅子上的男人’。
但刚才那些?
见鬼。那是MMA。地下的那种。
“嘿,你那些酷炫的新动作是从哪学的?”兰迪半讽刺地问,越过所有的训练垫跟半个击剑室,凝视布鲁斯的脸。
“我会将其视之为赞美。”布鲁斯淡淡答道。
他们继续喝水,也继续凝视对方,全程不中断彼此间的眼神交流,彷佛这是场比赛,谁先移开目光谁就输。
“我是否该担心我在这里的教练职位会被从未听说过的地下拳王给取代?”兰迪说。
布鲁斯耸了耸肩,“也许。要是你不定期出现的话。”
兰迪扬起眉毛。那算是个什么类型的威胁?
既然布鲁斯从不管到底是哪里学了些危险的动作,今天兰迪的主要任务就是纠正这些动作,以免布鲁斯长期使用后对他自己的身体造成损伤。
“还有关于攻击对方的头部。”
兰迪一边重演布鲁斯在对练时使出的动作,一边尽可能委婉警告他:“如果你并不打算对对方的大脑造成永久性损伤,更没有准备好在当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处理一具尸体,请别这么做。”
“为何你的说法像是在假设我将在对手缺乏头部护具时,出手攻击对方的头?”布鲁斯问,直视她的双眼。
──因为蝙蝠侠的敌人通长不会戴头部护具。
兰迪心想,旋即意识到为何哥谭的疯狂恶棍们、都不在乎与蝙蝠侠对战时要戴头盔来保护头部,正是因为蝙蝠侠从不轻易攻击他们的头部,即使出手,也确保角度正确、力道不致死。
如果说那是后果,那们眼下她与布鲁斯的对话是否就是前因?这个想法从兰迪脑海深处一闪而逝。
“你知道我们头上的护具得花多少钱吗?”她问,指着自己脸两旁的头部护具,“那些在哥谭街头游荡的D级走狗绝对没钱买、也不会戴着头部护具工作。这对他们而言是种弱者的行为。”
顿了顿后,她又问:“你学会这些动作不是出于好玩,是打算用在阻止街上的小型犯罪,不是吗?”
这是句暗藏怀疑的反问。
兰迪保守猜测布鲁斯是不经意间学会这些动作。考虑到近年布鲁斯的表现,他可能根本没想过要用在哪、或有没有可能不小心在打斗中用上,就是像块豆腐那样学起来了。
他向来都学得快,不论跟谁学、学的是什么。
布鲁斯脸色一沉,“这不关你的事。”语气全是防卫,根本答非所问。
兰迪可以从这句话中闻到可疑的鱼腥味。
“只是说说。”她选择放过。
接下来的时间里,兰迪教给布鲁斯几个更安全的新动作,并约定好在未来一周内多安排三次陪练,否则天知道布鲁斯会找谁来练习这些动作。
没人提及布鲁斯在对练中使出超过普通对练的动作。
并不是说兰迪有多介意布鲁斯在对练时下手重。本来这就是对练的目的,不是吗?必须全力以赴。对练时的手下留情,到了实战就会成为尸检报告上的死因。对练时他们戴着全套护具,实战时可没有这些。
再说杰森跟提姆的对练,跟提姆跟达米安的对练,那才是真的简直想要对方的命,尤其后者。
而她自己也经历过更糟的。来谈谈希瓦。
要是布鲁斯手下留情,兰迪反倒会感觉受辱。
别开玩笑了,两人间目前明明是她技高一筹。被一个可以辗压的年轻雄性生物在擂台上放水,哦,兰迪绝对会暴怒。
问题是──
如果不是她、也不是阿尔弗雷德,那么布鲁斯到底是从哪学会这些动作?
兰迪在脑海中反复播放对练时的情境,最终确定,布鲁斯是在被她的攻势逼急了的情况下,意外使
出这些动作,意味着用的当下他只是身体在动,脑子没有跟着动。
此外,这些动作都生疏也不太连贯,像是……
像是布鲁斯先前曾在其他战斗中挨过类似的打击,并认为,或者说以为这些动作没问题可以用不致命,于是用在下一次战斗、也就是与兰迪的对练中。
而这都是他从不同人、不同战斗中学来的,所以才不连贯。他还找不到一个平衡点把这些东西流畅地串起来。
越是仔细审视,兰迪从这件事上注意到的疑点就越多。
她想知道如果没有她,如果不是与她对练,布鲁斯会把这些动作用在哪,会找谁来练习;她想知道布鲁斯瞒着所有人在哪里跟人打架,挨了打击,但从不说。
下次他们再对练时,布鲁斯已经能收好这些可疑的危险动作,仅使用阿尔弗雷德跟兰迪自己所教的动作。
兰迪不确定这究竟是好是坏。
隔周,同样的时间地点。
布鲁斯坐在击剑室角落的凳子上,又再用绷带缠他的手。
兰迪站在窗边享受阳光。
“我不得不注意到,你手上的伤比你应有的还要更多。”她尖锐地指出。
“我仍在练双杠。”布鲁斯回,“有时我也不戴拳套练拳。”
这根本不是个解释。兰迪才不买账。她要是相信那是练双杠造成的伤,那她就是个白痴。
“那么我猜你不戴拳套练拳的对象应该不是那儿的沙袋吧?”她讥讽道,下颔朝挂在旁侧的拳击沙袋点了点。
布鲁斯猛地抬头直视她,双眼明亮。
“你是想知道真相,还是只想阻止我?”他问。
兰迪双臂抱在胸前,从阳光中斜睨布鲁斯,“前者后者我都没资格吧。”
布鲁斯凝视她,“如果你甚至不尝试,你怎么知道你有没有?”
兰迪放下手臂皱起眉,“我不尝试?你在讲什么。”
“三个月前我就满十八了。”布鲁斯突然说,“你看着我时仍像是看着一个不成熟的孩子。”
兰迪发出一个不以为然的弹舌音,“呃,因为你是。”
“最终这个不成熟的孩子仍会成为你的丈夫。”布鲁斯淡淡回道,从凳子上起身走到兰迪面前,“你爱我,但不是那种爱。我能看出这点。”
第223章 庄园击剑室吃冰的那次
兰迪眉头快速一皱,突然意识到布鲁斯已经长得比她高。
而且他靠得真的很近。像是,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
这不妨碍她继续对布鲁斯牙尖嘴利。“从何时起你决定要在乎我对你的爱是哪种爱?达娜对此会有何看法?”
“不会有达娜的看法。我跟达娜不再见面已经有段时间了。”布鲁斯却说。
“好哦……?”兰迪缓慢地点了点头。
没人通知她,所以这对她而言是个新消息。
可话又说回来,从头到尾都没人通知她任何事,包括阿尔弗雷德。
很难判断出这是因为他们不认为有必要告知兰迪布鲁斯的最新感情动态,还是没人知道该如何启齿。庄园里的雇工们对待布鲁斯‘见面’的那些女孩们态度就像是他们对待兰迪不知所踪的整整两年半,表现得一切都好、无事发生,这要么是下一个境界的专业素养,要不就是种集体的煤气灯。
她凝视布鲁斯在阳光下通透得像是颗宝石般的蓝眼睛,拿不准要不要追问布鲁斯跟达娜发生了什么事。
“你可以问,”布鲁斯停顿一拍,“……假如你想。”
她想吗?兰迪问自己,发现没有答案。不过,比起她想不想知道这件事,看来布鲁斯倾吐的欲望更强烈。这使得兰迪在这个问题上占了上风。
“我不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会与我有关。”她说,轻轻推开布鲁斯往训练垫上走,“既然你休息够了,有力气闲聊了,我们继续训练。”
布鲁斯越想讲,兰迪就偏不问。
对。她就是这么小心眼。
“──从你决定待在纽约,又跟JJJ成为朋友后。”布鲁斯说。
这句话出现在兰迪用大腿把他整个人掀翻过来摔倒在地之后。严重缺乏上下文,可能只是为了分散兰迪的注意力以扭转形势──
他也成功了。他抓住兰迪短暂分神的那不到一秒的机会,在训练垫上滚一圈,形势扭转,变成布鲁斯压制兰迪。
“你是在─谈论什么?”兰迪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手指挤压布鲁斯手臂上的穴位、以此逼迫布鲁斯松手。
“上次,你问我从何时起关心纽约,更订阅了号角日报。”
兰迪根本想不起这是何时的对话,直到她忍不住用牙咬了布鲁斯的手臂、成功挣脱并用另一个动作压制布鲁斯。
“……那都是两周前的对话了!”她恼怒地喊道。
然后。下一周。另一堂课。
“布鲁斯少爷,兰迪小姐,我不免注意到你们的对练似乎越发地……真实了。”阿尔弗雷德说,开口前不忘先戏剧性地清了清嗓。
“是吗?”兰迪心不在焉地回答,其实根本没听清阿尔弗雷德说了什么。她正忙着殴打布鲁斯,左手抵在对方背阔肌的位置、右臂框住他的脖子。
同时,布鲁斯也说:“一切都好阿尔,这是正常情况。”并伴随着把兰迪整个人从训练垫上举起来于空中转一圈、想通过离心力把她甩飞出去的动作。
兰迪紧咬不放,以手肘攻击布鲁斯的颈窝处。
布鲁斯只得改变计划,最终成功把兰迪摔在垫子上,自己则迅速向后跳开。
兰迪花了点时间才从软垫上爬起身。她背对布鲁斯跪在软垫上,不可否认在长达近三十分钟的对练后是有点喘。
“已经累了,亲爱的?”布鲁斯调侃她。
兰迪抬头,可以从击剑室的镜面墙中看见布鲁斯脸上胜利的笑容。
这个混蛋。
她带着不悦的表情起身,用一次攻击先把布鲁斯打得短暂头晕,随后双手揪着布鲁斯的衣领,朝他腹部一踢。
布鲁斯向后倒下,上半身落在训练垫外。
兰迪吐出一口长气,以手背和手腕反面抹掉下颔的汗珠。她大步走向倒在训练垫边缘的布鲁斯,扬眉俯视对方。
“现在是谁累了,亲爱的?”她揶揄道。这是一次完整的反击。
布鲁斯从地上看着她,好半会儿后,发出一个近似于笑声的鼻音。
“给我拉把手?”他朝兰迪伸出左手。
兰迪凝视布鲁斯的脸,接着是他的手,再回到他脸上。
“有何不可?”她耸了耸肩,状似要
从地上拉起布鲁斯。
却在最后一秒,兰迪缩回手。
布鲁斯未完成的攻击动作落空了。
兰迪乐得大笑。她就知道这是个陷阱,布鲁斯不是真的想要她拉把手,而是想趁她毫无防备时拉她下去。
直到阿尔弗雷德再次重重清嗓,兰迪跟布鲁斯才惊觉房里还有第三人。
“那么,”阿尔弗雷德顿了顿,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一切正常?”
布鲁斯从地上坐起身,“是的,一切都好,没人受伤,我们只是在,呃……”
“打闹?”兰迪建议。
“培养感情?”布鲁斯声称。
阿尔弗雷德站在击剑室敞开的门旁,从走廊上朝他们挑起一道眉,默不作声,眼里全是审视和评判。
兰迪跟布鲁斯飞快交换了个眼神。
“我们正在通过打闹培养感情。”他们同声道。
阿尔弗雷德面无表情。
如果兰迪不是早已习惯了阿尔弗雷德严厉的气势,她会在这样的注视下颤抖起来。
半晌,阿尔弗雷德摇摇头。
“下回,当你们决定利用一些小打小闹调剂感情,记得关上门。”他说,刻意以食指关节敲击身旁的红木门板,“家里的雇工们只想好好工作,他们并不需要在工作时看见你们是如何在垫子上翻滚。”
“阿尔!”布鲁斯大叫起来。镜中可看见,他脸红了。
兰迪张大嘴,很想反驳,但哑口无言。
考虑到在阿尔弗雷德第二次开口前,他们都没人注意到从何时起房里多了第三人、且一直都站在那儿,阿尔弗雷德的论点也是挺公平的。
六月,哥谭气温节节攀升。
随着炎热程度上涨的还有人们的脾气,好比兰迪自己。
天啊,她想念未来,想念家人朋友、想念科技跟娱乐跟变频空调……
“今天你是打算就那么看着我练拳一小时?”布鲁斯问。
兰迪眨了眨眼,从对未来的回忆中回过神。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短背心单车裤,头发扎到最高,抱着一桶仙人掌龙舌兰口味的Amy‘sIceCream,坐在凳子上、躲在击剑房的最阴凉处,隔着一段距离看布鲁斯大汗淋漓地揍沙袋,只穿着黑色的踩脚体操裤。
“很热。”她解释。
布鲁斯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怀里颜色缤纷的纸桶上多停留了会儿,似乎想讲什么。
“没有评判,禁止评论。”兰迪举起汤匙直指布鲁斯的脸,“我不需要你提醒我在击剑室吃冰严重违反了阿尔弗雷德的几条居住公约。闭上,你的,嘴。”
布鲁斯走向她,从她身旁的置物架上拿起毛巾擦脸。
“那不是我想说的。”他咕哝道,期间悄悄瞥了眼兰迪。
兰迪含住汤匙,感觉布鲁斯有点鬼鬼祟祟。
“你想说什么?”她偏过头,怀疑地上下打量布鲁斯。
布鲁斯又瞥了眼兰迪,保持沉默。他继续擦汗,喝水。
直到兰迪把桶里的冰挖得像座小山丘,只剩最中间的那部份后,布鲁斯才缓缓开口。
“……今晚你有什么安排?”
兰迪含着冰,僵住了。
圣──圣哥谭的。布鲁斯是不是正在约她出去?
她缓缓抬头,望着布鲁斯,几乎忘了嘴里的汤匙。
“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干嘛吗?”
布鲁斯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忍住了。
“海滨中心新开了滑冰场。”
兰迪缓缓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再挖了一匙冰,慢慢地舔。
一方面,她怀疑这是天太热而产生的幻觉,是某种海市蜃楼。
另一方面,说真的,布鲁斯甚至关心镇上新开了什么东西吗?她不这么想。
“那里有什么?”兰迪问。内心有部份相信,布鲁斯提议去滑冰场是因为他发现该滑冰场挂羊头卖狗肉。
布鲁斯古怪地看着她,“你没去过滑冰场?那里有人,跟可滑冰的场地,和一些小吃摊,据阿尔弗所述。”
兰迪又挖了一匙冰,含在舌尖上,享受清香的甜味。
她必须注意到,在这段过程中,布鲁斯的视线从她的双眼移至她的嘴唇。
兰迪记得这眼神。那次在菲利普斯,她咬着棒棒糖去接要放假的布鲁斯时,他也这么看她。
她伸出舌尖,舔掉嘴唇上的奶霜,然后是手指上的。
欣赏布鲁斯此时的表情是种体验。
“好。”兰迪说,“几点?在那之前我得先回家换衣服。”
布鲁斯匆匆调整表情。“六点。我去接你。”
“我们是会在滑冰场附近跟摊商买点东西吃,还是结束后另有计划?”兰迪进一步确认。
布鲁斯皱起眉,“结束后我……”他犹豫了下,最终只说:“就在附近买点东西。我讨厌进餐厅。”
兰迪指的其实不是餐厅,可她也没必要直接点明她怀疑这场约会是掩护行动,为了掩护布鲁斯想去的真正地点。
“我们可以回庄园吃。”这句话自然地从她口中说出。
第224章 哥谭滑冰的那次
布鲁斯不太确定地观察她的表情,“你愿意?我以为你可能会介意……”
“介意什么?介意我们不能坐在五十八层楼上,拘谨地用餐,离开餐厅时被目击、隔天登上报纸吗?”兰迪摇头,“我最不需要的一件事就是来自秃鹰的关注。”
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数记者不会被兰迪讽为秃鹰,他们都不在哥谭、还不是记者或根本还未出生。
布鲁斯点头,表情格外认真,显然完全认同兰迪的想法。
截至目前事情进展顺利。但兰迪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更准确地说,是她的防卫机制试图以玩笑结束那些令她不知所措的事。
“再说了,依我们的关系,你完全能在第一次约会结束后直接带我回家。”兰迪说。几乎立刻就后悔了。
布鲁斯死死盯着她。没有声音,没有动作,甚至没有眨眼。看上去就跟尊瓷娃娃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或这不是约会。”兰迪赶紧补救,感觉就像亡羊补牢,“这只是个笑话,布鲁斯,此时背景中应该要有罐头笑声,像情境喜剧那样。”
出于未知的理由,在兰迪说完这些话后,布鲁斯变得更冷漠、更僵硬,表情彻底一片空白。
“或这也可以是。”兰迪悲伤地发现自己正在胡言乱语,“我没那么挑剔。”
“我看出来了。”布鲁斯生硬地答道,“那么,六点,今晚,我会去你的公寓接你。”
再次确认这是否是一次约会显然远非明智之举,所以兰迪会保留自己的小小疑问。了解布鲁斯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可以是一次约会,也可以是一场掩护行动,为了混淆视听而假装约会,如此一来就没人会注意到他真正的目的。
好比像是约会结束后,他还偷偷去了其他地方。
或,这可以同时是一次约会跟一场掩护行动。此二者并不互相冲突。
可话又说回来,不论约会与否,布鲁斯偷溜去……不管到底是哪里做不管到底是什么事,这件事肯定已经维持超过两个月的时间。
早在一个月前,兰迪就已经发现,对练时布鲁斯使用的动作(不对劲,不寻常),跟他双手的伤多得离谱(他到底在打什么东西才能获得那么多伤?墙吗?)。
那么布鲁斯真的还有必要再多此一举吗?称其为老钱的力量,布鲁斯韦恩实际上不需要掩护、也能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有时他十分任性,这并不是说他任性地去做些错误的事,但多数时候布鲁斯的确不太考虑周围人的观感。
成年后他有部份仍是如此。区别在于有了孩子后,布鲁斯不得不学会包装自己的行为──毕竟,至少得假装是个负责任的大人,否则该如何给小孩们以身作则。
有点混蛋,然而这也使布鲁斯更像人,而不仅仅是一个以打击犯罪、复仇正义维生的蝙蝠人。
这就是布鲁斯。兰迪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她并不介意自己在对方身上发现的这些缺点。
那么,这就是一次布鲁斯式的……出游。兰迪会这么说,因为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至于约会结束后,布鲁斯本打算去哪?他不肯说也没关系,兰迪可以自己找出答案。
滑冰还挺好玩的。
兰迪没有太多滑冰的经验。她其实想不起最后一次滑冰是几岁的事,也不记得当时的感觉。学生时代,她没有太多额外的钱可浪费在娱乐上,而要是她的家人发现她竟有钱出去玩,哇,那她的下场会很惨。
等到了成年后她终于有钱可自由支配时,滑冰已经不是当时最流行的娱乐活动了。
所以,这是兰迪久违的滑冰体验。和可能是约会体验。
若不是时间不够充足,她可能会为这个场合买一件新裙子。
而又有谁知道布鲁斯原来懂这么多花俏的体操技巧呢?他也能将其灵活地运用在滑冰之上。兰迪本以为这更像是迪克的事,直到布鲁斯在这里证明了先前托尼说他差点加入体操队、有机会成为国手并非朋友间的过度吹捧,而是纯粹的事实。
至于晚餐,他们一起分享了彼此的餐点。布鲁斯比她更享受小吃摊提供的油腻食物,除了越南炸春卷。他被兰迪淋在春卷上的辣酱辣得流眼泪。
“抱歉,我以为你能承受。”兰迪同情地看着
他,并不真的感到抱歉。
布鲁斯正在猛灌可乐,试图冲淡舌尖上的刺激感。他停下来,给了兰迪一眼,可能期望这个眼神能杀人,呈现出的效果却像是可怜的兔子,双眼通红,被辣得吸鼻子。
发现原来这个可怜的宝贝味蕾习惯了水煮鸡胸肉配生菜那种几乎没味道的健身餐,多年来吃过的最辣的东西是腌渍的青辣椒切片,少量,装在罐头内,早随着加工过程失去其本身的辣味。
那么当然,新鲜辣椒混蒜头、鱼露砂糖柠檬汁,这会刷新布鲁斯对辣的定义。
“真的有必要淋上那么多酱汁吗?那是很多辣酱。像是,那么多。”
“我知道。但以前的你能承受。”还能吃得更辣,因为蝙蝠侠没有弱点。
“你的以前,”布鲁斯说,瞪着她,“是我的未来。”
他看起来实在好可怜。不只眼眶跟鼻尖泛红,连苍白的脸都被辣红了,声音也辣得沙哑,躲在羽绒衣下,以为把羽绒衣的帽子带上、就没人能发现他被炸春卷上的新鲜辣椒辣哭。
兰迪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就在滑冰场边的地板上大笑起来,笑得周围的人都朝这对席地而坐的男女投以好奇目光。
布鲁斯拿起最后一瓶可乐,摇摇头,抱怨道:“你是最坏的。
离开滑冰场后,他们开车在市区内兜了一圈,轮流驾驶,因为兰迪也喜欢驾驭一辆超跑的快感,布鲁斯必须让她享受这点,今晚才谈得上是一次完美的约会。
作为回报,兰迪带布鲁斯偷偷溜进闭馆后的博物馆,两人除了欣赏馆藏跟享受无人的博物馆外,什么也没做。
不可否认兰迪此举或多或少有点炫技的意味,她这么做是出于……不为什么,就因为她可以。重点是,布鲁斯眼中闪烁的欣赏情绪叫人十分受用。一个人不会有太多机会从未来的蝙蝠侠身上得到这种眼神,兰迪也只是个凡人。
他们勉强赶在阿尔弗雷德规定的宵禁时间前回到庄园。
当布鲁斯带着兰迪边打闹、边穿过阳光房进入厨房时,阿尔弗雷德正伫在厨房正中央等着他们。
“欢迎回到家,布鲁斯少爷、兰迪小姐。”阿尔弗雷德盖上手中的怀表,稍微打量了两人的衣着。
“不,阿尔,”布鲁斯忽然摀住脸,几乎是哀求,“不。”
兰迪来回看着布鲁斯跟阿尔弗雷德,还没弄明白。
“看来您终于有一次听从了我的建言,带着您想增进感情的对象、去一个合适的地点、完成一次合宜得体的活动,”阿尔弗雷德说,“而不是总待在家里,在垫子上抱着彼此翻滚。这着实叫我这老人家深感欣慰。”
阿尔弗雷德口头上说是欣慰,可他眼中闪烁的笑意却讲述了另一个故事。他还刻意称自己为‘老人家’,一个只比布鲁斯年长二十二岁的中年男人可远远谈不上真正年老。
兰迪认得这招,每次阿尔弗雷德想操纵某个孩子、或想幽默家里的某人时,他就会突然变得自卑自谦。这总是有用。
“我们只是在对练,”布鲁斯像是想原地掘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别再嘲笑我了阿尔,我知道你是故意把事情讲得叫人浮想联翩。”
“我是吗?”
布鲁斯恼了。“像你这样的老人家在这时间该回去睡觉。”
阿尔弗雷德哼了一声,尽管面无表情,却隐约传达出一种微笑的氛围。
他转而望向兰迪,“看着像是时间已晚。假使有过夜的需求,您知道您的客房是哪间,也可以在哪里找到多莉。”
顿了顿后,他又说:“记得使用保护。”
这回兰迪也被戳到了。
“我们不会──不是今晚!”“太快了阿尔弗,太快了!”她跟布鲁斯异口同声尖叫道。
那天晚上兰迪久违地再次睡在庄园里基本上就属于她的那间客房里。
奇怪的是,一些家具明显不在它们本来的位置上,床也像是被睡过。距离上回她踏进这间房已有数月之久,理论上雇工们打扫清洁过程中即使动到家具,也会将其复位。
除非这段期间还有其他人在使用这间房。
“哦。那是我。”布鲁斯承认。在下一次的训练课中。
兰迪放下水瓶,奇怪地看着他。布鲁斯正挂在单杠上继续做他的动作。
“为什么?你的房间明明更好,为什么要睡我的床?”
“庄园的床。”布鲁斯辩称,一边回话一边做大回环却气都不喘,“我─也许有点睡不好。”
兰迪缓缓抬高眉毛,心想:布鲁斯有睡眠问题,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恰巧一张她躺过的床能治好它?这是什么魔法?
“噩梦?”她问。
第225章 庄园击剑室谈论恶梦的那次
布鲁斯没回话,也不看她,显然还未准备好谈论这个话题。
兰迪不想推动逼迫,决定就这么让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然而,在她的印象中,当他们(仍)同床共枕时,布鲁斯的睡眠质量并不总是那么差,尤其是三十岁之后,有时布鲁斯睡得跟死了一样,把她死死抱在怀中、那一个蝙蝠侠的重量压下来又沉又热。
所以这或许是个跟成长发育、激素分泌有关的问题?兰迪猜想。毕竟,住在一个像哥谭这样的城市里,不用闭上眼也能做恶梦。
直到三天后,在对练结束之后的休息时间,布鲁斯才再次提及此事。
事情起因是兰迪去上东区的银行办事,办完事后心血来潮绕去哥谭学院接布鲁斯。
尽管哥谭学院也跟布鲁斯待过的前两所学院一样,是寄宿制,布鲁斯大部分的晚上仍选择回家休息。
兰迪暗自怀疑布鲁斯可能根本从未在宿舍过夜过,住宿就是他用来偷溜出去干些鬼鬼祟祟的事的借口。这就是她今天想查明的。
结果,还未接进宿舍,兰迪就意外目睹布鲁斯和一名挺眼熟的红发女孩在树下发生争执。
女孩短发,双颊上有可爱的雀斑,从发型的选择和衣着看来,应该是个温柔开朗、乖巧温顺的人。
她看起来很甜美。也聪明。毕竟布鲁斯可没耐心搭理太笨的人。
称其为第六感,兰迪就是知道,那位红发女孩是达娜。
最终这场争执以达娜哭着跑开收场。
兰迪隔着一块草皮的距离目睹一切,看着这个女孩伤心地奔向朋友们,同时她的朋友们朝布鲁斯的方向投以不太满意又不敢多言的目光。
布鲁斯无动于衷,根本不考虑要追上。
经典、典型的布鲁斯。
兰迪将墨镜推回鼻梁上,缓缓走向布鲁斯。
布鲁斯一定知道她正在走近,否则没什么能说明他为何要继续待在树下。
“你也不必对她那么粗鲁。”兰迪说。
布鲁斯转头,冷冷地看着她,“没你的事。为何你在这?”
在来的路上,兰迪本打算唬布鲁斯她刚应试了哥谭学院的教师职位,看到布鲁斯的脸色后,她打消了开玩笑的念头。
“很糟的一天?”她问。
布鲁斯的神色稍稍软化。
“提都别提。”他摇头,“所有的小测、大考,人们不停要求我循规蹈矩、遵从体制,警告我会失败、无法毕业……我受够了。这只是在浪费时间。他们就是不明白,我真的不会失败。不是在我捐了那么多钱给学校之后。不是在韦恩这个名字伴随着的富可敌国之下。”
“嗯。”兰迪平静地说。心想,哈哈真有趣,等迪克想退学、提姆替自己办休学、而达米安根本拒学的时候,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全家只有杰森真正爱上学爱读书,不愧是她亲儿子。看来她的基因在某方面仍压倒性地胜出了。
布鲁斯从草地上捞起圆筒状的运动包,“走吧。回家。我需要你陪我对练,这里的空气叫我窒息。”
陪布鲁斯打了四十五分钟后,终于,布鲁斯觉得好多了。
结束后,布鲁斯坐在窗旁休息,兰
迪则在训练垫上伸直双腿,慢慢喝水,一边观察布鲁斯的表情和肢体语言。
看来今天有人压力非常大。不知道这是学院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布鲁斯的夜惊变得更严重了、睡不好害他整天心情都不好。也可以二者皆是。
“既然我陪你发泄了总共……”兰迪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四十五分又十六秒,我想我值得一个完整的解释。”
布鲁斯将毛巾放在腿上,从被汗打湿的浏海下瞥了她一眼。
“雨果斯特兰奇是个骗子,”他说,“我就是不明白为何其他人无法看穿这点。”
将这句话连结一小时前在哥谭学院某棵树下、布鲁斯与达娜发生的争吵,这里的其他人,很显然,指的是达娜。
兰迪对这个心理医师‘雨果斯特兰奇’零印象,她唯一认识的斯特兰奇是个法师,前外科医生,来自纽约。
不过,布鲁斯不会毫无缘由就称某人为骗子。他要是这么说,就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好吧。那你打算怎么做?”兰迪问。
“我会去预约看诊,”布鲁斯沉声道,“为了搜集雨果的罪证。”
兰迪点了点头,认为这十分符合布鲁斯的风格。
“我可以帮忙,”她提议,想了想后又补充道:“如果你同意。”
布鲁斯认真思考了下,“也好,如此一来进展会更快。我确信他催眠了达娜,驱使她将她自己信托账户里的钱转入一个离岸户口。让她来说服我也去接受治疗则是额外的奖品。”
“离岸户口?这很严重,受害者很可能不只达娜。”兰迪皱起眉,姿态从随意转为严肃。
“雨果斯特兰奇在心理学界享有盛名,哥谭名流中有许多人都为他背书,他还上过节目,我不敢想象受害者名单会有多长。”布鲁斯说,“我本想用其他方式引导达娜离开雨果……”
兰迪恍然大悟,“所以你们吵架了。”
“部份如此。”布鲁斯含糊地承认。
“那另一部份是?”
布鲁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兰迪的问题,只说:“这就是为何我无法相信任何医生。即使不是雨果斯特兰奇,谁知道这些人可能用从病人身上获取的信息做什么事?风险太高了。只要价码合适,谁在乎职业道德?我知道达娜不会背叛我,但今天这是一个案例。”
兰迪不敢点头。这个想法悲观,却也务实,她能理解。实际上,她脑海中有十来个更悲观的想法。她不会把这些念头大声讲出来影响布鲁斯。
所以她说:“你听过情绪支持动物吗?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很有帮助。”
“因为动物不会讲人话?”布鲁斯尖锐地说。
兰迪耸了耸肩,“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有小动物稳定地陪伴在身旁,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叫人安心,你该试试。”──实际上,感觉可能有点太好了,所以未来的布鲁斯才有了那么多的情绪支持孩子。
布鲁斯似乎起了些兴趣,“有推荐名单吗?”
兰迪盘起腿,从地上抬头直视布鲁斯的双眼,“通常情况下,我一律推荐猫。不过,我知道你更接近一个狗派。所以我会建议你去附近的收容所晃晃,捐一些钱,带回一只动物。”并将其命名为艾斯。
布鲁斯的脸色忽然有点微妙。“你喜欢猫?”
“超级喜欢。”兰迪强调,脑海中闪过猫咪阿尔弗雷德毛茸茸的小脸、提姆跟达米安、跟蝙蝠侠头盔上两个尖尖的小耳朵,还有当然,赛琳娜,“我爱小猫咪,他们都超可爱!”
布鲁斯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
“你可能会跟我的一个……朋友聊得来。”他嘟嚷道。
兰迪知道,那是赛琳娜。她必须强迫自己转移话题以防剧透坏事。
“你也可以画画。”她再次建议,“把你的噩梦、你的想法都涂鸦出来,要是你怕被窥探,可以画完就烧毁。”
“你真的正在建议我替我自己进行一些艺术治疗。”布鲁斯干巴巴地道。
兰迪朝布鲁斯的方向伸长脚,为了踢他,“嘿,别消极攻击,我知道这应该是一门专业,但最初的那些人不也是碰巧发现画画能让人暂时忘却痛苦、还能在过程中沉淀思绪剖析自我吗?何不试试,或许会让你发现新大陆。”
至少达米安已经用他自己的案例证实绘画有助于修生养性。所以兰迪会坚持自己的论点,即艺术治疗对治疗创伤有帮助。
第226章 哥谭毒藤跟冰山俱乐部的那次(030……
布鲁斯缩起脚避开兰迪的攻击。
兰迪差点拿水瓶里的水泼他,要不是实时想起阿尔弗雷德会生气。
片刻,布鲁斯开口:“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我一直有个关于盔甲的想法。”
兰迪发出询问的鼻音。
“你指的是一个构思,或?”
布鲁斯移动到兰迪身测,以相仿的姿势在训练垫上坐下。两人面对相反的方向,目光在空中交会,就像他们彼此的人生道路。
“就是想法。”他说,“我总是梦见乔奇尔,跟他的枪,和──”停顿,“我想我潜意识希望自己能刀枪不入,变得更强大。”
“就像是有一个盔甲或面具在保护着你?”
“大概吧。”布鲁斯垂下眼,“有时,我梦里的盔甲会变成你的形象。”
这……出乎意料。兰迪深思。
这几乎可以说明一切,从他们的关系到非常多事。
许是她太久没回话,布鲁斯皱着眉问:“那很奇怪吗?”
“还好吧,梦本来就光怪陆离。”兰迪答,“可这肯定是我有生以来所知的最不浪漫的梦见一个人的方式。请告诉我在你的梦里,我至少有打扮得像个邦德女郎。”
布鲁斯凝视她的双眼,嘴角微微上扬了些。
“你就是你。”他平淡地解释道,伸手碰兰迪的脸,将落在她脸颊旁的发丝往耳后顺。
他又在盯着她的嘴唇;兰迪必须注意到这点。
彷佛一世纪之久后,布鲁斯收回手。
“今晚我们出去?”他提议。
最近,晚上和布鲁斯出去似乎正在成为兰迪生活中的常态。
布鲁斯小心翼翼地称其为‘一起外出’,兰迪也就不主动点明他们根本正在约会的事实。
看着像是布鲁斯太害怕了,担心自己向前一步就会打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感情基础;兰迪可能也是。现在的布鲁斯像是只曾被家养后又被野放的半野生动物,必须温柔地接近他,注意别把他吓着,否则他可能在眨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第一次进入冰山俱乐部是纯粹的天时地利人和;倾盆大雨,车被偷了,通往庄园的路因着毒藤忽然决定袭击市区被封住了,阿尔弗雷德无法派人来接他们,街上的店家也同样因着毒藤纷纷拉下门。
一切就像就像北斗七星连起来。
当时,他们只有三条路:
像其他人一样,随GCPD的指挥进入体育馆避难,那得走一大段路,也无人能保证毒藤会否攻击体育馆,那将是个又大又简单的目标;或进入毒藤不敢招惹的冰山俱乐部,那里为顾客免费提供解毒剂,因为马洛尼‘承诺’没人能在他的俱乐部里乱搞,声称这会影响未来顾客继续上门的意愿。
兰迪不是想称赞敌人,可此时掌管冰山俱乐部的马洛尼确实挺有生意头脑。在艾薇抓狂时发解毒剂?这是一招。当人们都惊慌失措时,没人会记得要检查解毒剂的成份、也没人有余裕怀疑冰山俱乐部的解毒剂是从哪来。
或,兰迪也可以冲出去单挑毒艾薇。
最终兰迪没有这么做的唯一理由是布鲁斯。
布鲁斯似乎被毒藤最新的作品吓到了。在目睹街上的人中了花粉后,是如何跳到彼此的身上、像兔子一样原地当众做起来,即使他们本来不认识彼此!那之后,布鲁斯就脸色苍白,死死抓着她不肯放手,每隔三秒确认一次她的状态,并立即决定。
“我们该进冰山俱乐部。”布鲁斯说,用太大的力道半拖着兰迪走入俱乐部后的小
巷,猛力拍打俱乐部的后门。
铁门嘎吱一声打开。一名显然是俱乐部保镳的金发状汉看着布鲁斯,再看着兰迪。
“X。”状汉说,“你是……”
另一名面貌相似的壮汉凑过来。“布鲁斯韦恩?”
“我要一间干净包厢。”布鲁斯说,“包一晚,直到毒藤回去阿卡姆。”
都不用掏出卡。俱乐部看见布鲁斯的脸就给他们放行了。
布鲁斯讨厌俱乐部,兰迪对冰山俱乐部的印象也谈不上好。平时他们可能都不会靠近这一带,那是他们第一次在约会过程中走进冰山俱乐部。
当晚他们就在俱乐部的包厢中过夜。
兰迪当然好得很,手臂上那颗瑞文多年前赠与的魔法宝石可不是装饰品,目前为止兰迪还没碰到一个负面效果是它抗不了的。
而布鲁斯,他焦虑了整整一夜。
那是非常、非常多的焦虑。是旁人看着都要窒息的程度。
整个晚上兰迪几次试着提醒布鲁斯,他有她在,事情不会变得太严重;可布鲁斯根本听不进去,字面意义。
他像是精神上抽离了,恐惧、恐慌和焦虑等这些负面情绪像看不见的雾环绕在他周围,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使他看不清真实世界,在脑海中反复重温过往负面经历中得到的情绪和结局;使他只能专注于自己的负面情绪,进而相信那就是一切,这些想法再转为更多的内耗。
兰迪认为这是心境障碍的一点迹象,并意识到此时除了静静陪伴布鲁斯,她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她就这么做了,平静地陪在布鲁斯身边,以少量的碰触提醒布鲁斯,她还在,提醒布鲁斯从他的脑海中回到现实世界。
直到天亮,毒藤被带回阿卡姆,布鲁斯终于确认也终于相信他跟兰迪都没有沾上花粉,才敢打电话请阿尔弗雷德来接他们。
离开时他们还在门口碰到布鲁斯的同学,同样也在俱乐部躲了整晚,看见布鲁斯身旁的人是兰迪,冷嘲热讽说怎么又换人了,说达娜还在伤心、布鲁斯却已经换了三个女伴,说布鲁斯有“不是红发雀斑女孩,就是深肤色火辣身材”的倾向,“但乖女孩总是会输给辣妞,对吧布鲁斯?”。
这是根本不浪漫的一次过夜。
他们除了彻夜收听新闻、被迫忍受俱乐部糟糕的音乐外,什么事也没发生。布鲁斯的心情还因着离去前被同学嘲讽变得更差。
相较之下,兰迪倒没那么在乎这些废话。
在阿尔弗雷德抵达,他们都上车后,她告诉布鲁斯:
“深肤色跟火辣身材?这就是我的定位?还以为我的定位该是喜剧演员,擅长讲不合时宜的笑话、恰巧懂点魔法能打架。”
“为什么你还能开玩笑?”布鲁斯闷闷地问。
兰迪耸肩。“幽默是种应对机制。我们都知道你喜欢我扭曲的幽默感。”
重点是,没有任何理由是兰迪应该在乎一个高中生的满嘴喷份。此外,历经几个月的沉淀后,现在不论是达娜还是朱莉还是谁的名字都已经无法像先前那样,对她带来精神打击。
公平地说,她认识、爱上(这个)布鲁斯是从三十岁之后,可布鲁斯认识她的时间却超过人生的三分之二。
那么,只要确认关系后布鲁斯始终专注于她,这样就好。
实际上,兰迪几乎有点想找个人来帮她磨掉布鲁斯的坏脾气。别人来磨总比自己磨来得好。要是一个不够,她不介意多找几个。
该死。当初跟布鲁斯结婚时,她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
在毒藤跟冰山俱乐部的事件的几天后,镇上忽然到处都是彩色旗子跟欢乐的气氛。
因为哈利马戏团又来了!带着他们最出名的飞天格雷森空中飞人秀。
兰迪第一次注意到这件事是因为街上的海报。她路过,瞥了一眼,然后是第二眼。
她停下脚步。
并凝视那张海报,想知道为何飞天格雷森只有约翰格雷森自己一个人。
这应该是一项家族事业,对吗?至少迪克是这么说的。有可能玛丽不在海报上是因为她怀孕吗?但迪克是格雷森家的独生子。那这会是更复杂的情况吗?有可能。
但具体来说会有多复杂呢?她该担心吗?如果是,她该担心什么?
兰迪站在海报前花了至少五到十分钟做了一次复杂的运算,最终决定:不管这是怎么回事,要是与她有关,它就会自己出现在她面前。
大概吧。
那之后又过了几天。
然后,布鲁斯忽然决定,他可以再带兰迪去一次冰山俱乐部。
布鲁斯说是想介绍一个人给她认识;兰迪知道那个人只会是赛琳娜。她好期待,为此真的买了件新裙子,想给赛琳娜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
他们在包厢里等赛琳娜过来打招呼。
“嘿,这不是我们不屈不挠的新拳王吗?”赛琳娜走进来,以这句话为开场白,托盘中有三杯饮品跟一小迭点心,注意到坐在布鲁斯身旁的兰迪后,吹了声口哨。
“漂亮的裙子,甜心,十分适合你。你从哪得到的腿跟腹肌?该死,我也想有同款。”赛琳娜说,一边将托盘放在桌上,给兰迪最豪华、奶油最多的那杯饮品,给布鲁斯的则最简单、只有冰块。
……或许这印象是有点太好了,兰迪想,勉强忍住把裙襬往下拉长一些的冲动。十分确定赛琳娜趁着放托盘的机会往她腿上多瞄了两眼。
第227章 冰山俱乐部认识赛琳娜的那次(030……
布鲁斯默默移动位置,用身体挡住赛琳娜的视线,并脱下夹克盖在兰迪的腿上。
“兰迪,赛琳娜。现在你们认识彼此了。”他说。
兰迪斜了布鲁斯一眼,同时赛琳娜翻了个白眼,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别理布鲁斯,他不懂得如何介绍人,”赛琳娜说,朝兰迪伸出手,“赛琳娜凯尔,我在这工作。你?”
“兰迪。最近从纽约搬回哥谭。”
赛琳娜的眼中闪过兴趣,但明智地不立刻追问,而是让兰迪开话题。
“刚才说新拳王是怎么回事?”兰迪看着布鲁斯,“我错过了什么?”
布鲁斯摀住脸,“我不是。别提了。赛琳娜,闭嘴。”
赛琳娜无视他,兴高采烈地告诉兰迪:“你是不看新闻,还是不知道你正在约会的这家伙就是布鲁斯韦恩,之前打地下拳击被抓个正着,登上了隔天的哥谭公报头条。那大概是……三个月还四个月前吧?”
“当时我还在纽约,没太注意哥谭的新闻。”兰迪说,推算出那该是她在纽约忙着处理金并时发生的事。那会儿她自己也忙死了。
“反正现在你知道了。”赛琳娜说,拿起饮品往后靠上椅背,“所以,你跟布鲁斯是在哪认识的?像我一样,另一条阴暗、不祥的小巷?”
布鲁斯放下手。“赛琳娜,”他重重咬出每一个音节,“我在小巷里认识你的唯一理由是因为当时你正在行窃。”
赛琳娜撇下嘴唇,“偷走黑钱怎么了?他们活该。”
今晚才刚开始,布鲁斯看上去却像是准备掀起一场论战,赛琳娜则已经准备好要挠人跟咬人了。
兰迪被夹在中间,赶紧岔开话题。
“那么你们认识多久了?”
“几个月。”布鲁斯答。
“真要说来大概几年了吧,我没仔细算。”赛琳娜同时说,听见布鲁斯的答案后脸色一变,“等等,几个月?”
“几年?”布鲁斯一脸困惑。
“你不知道那是我?”赛琳娜问,“原来你一直都没认出我?六年前,也是小巷,我正在行窃……”
“你又在行窃?”布鲁斯抬高音量,“从六年前?!”
“你以为我有很多选择吗?而我以为你是认出我才跟我讲话的!”
“我根本不记得你指的是什么!和为什么每次我见到你你都在偷东西?”
“我不知道,可能因为我是个猫窃贼?我才想问为什么每回我偷东西你都非得打断我──”
兰迪捏着吸管,用力吸吮杯中浓稠的可可奶昔。可能有点太用力了,吸管发出响亮的噪音,这成功打断赛琳娜和布鲁斯的争吵。
布鲁斯稍微冷静了些,似乎想起找赛琳娜吵架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他拿起自己的那杯冰饮,闷闷不乐地喝了一大口。
可同时,赛琳娜却朝兰迪轻挑地道:“那是十分不错的吸力。”并俏皮地朝兰迪眨了眨眼。
布鲁斯被呛住了。
兰迪僵在座位上,沉默地凝视赛琳娜,感觉自己大脑有部份被赛琳娜大胆可怕的发言冻住。赛琳娜是真的在对她开黄腔吗?为什么布鲁斯总是跟这类型的人做朋友。
被自己的好姊妹(年轻版本)瞎撩一通可能是兰迪经历过的最尴尬的事。但或许这只是年轻的赛琳娜调情的方式比成年后的她粗鲁得多。这应该是面具,因为他们在冰山俱乐部,而赛琳娜此时还不信任她。
如此一想,兰迪顿时又安心了。
赛琳娜对着呛着的布鲁斯咧嘴一笑。她推开桌上的食物,人往后一靠、腿往桌上一放,看着兰迪说:“他有没有告诉你?我跟布鲁斯约会过几次。这大概是今年春天左右的事。”
兰迪扬起眉毛,目光从赛琳娜平移至布鲁斯脸上。
“总共就三次。”布鲁斯马上说。同样双眼直视兰迪,似乎挺紧张。
兰迪咬住吸管,玩味地哼了一声。
去年冬季布鲁斯还在与达娜见面,春天的时候就已经是赛琳娜了?然后五月之后就一直是她?哇,不愧是全哥谭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布鲁西宝贝,换女友的速度比时装周举办的速度还要快,约会才三次就换下一个,酷。
赛琳娜偏过头想了想后,耸肩,“好吧,至少我们仍对同一件事有共识,就是第四次约会不算数。”
“我知道你那天没有出现在约定地点,”布鲁斯冷冷地道,“这整件事都是一场错误。”
“因为,有人闹失踪,我打进庄园的每一通电话都找不到人,”赛琳娜给了他一个眼刀,“把话说清楚。我的错误还是你的?”
“好吧,要是你没有在庄园放老鼠的话,也许我就会接起你的电话了。”
“我以为你会觉得这很有趣!因为你知道,猫贼跟老鼠什么的。”
“现在你知道我不觉得这有趣了。你给庄园带来鼠患,赛琳娜,现在雇工们都在抱怨此事。”
“天啊真是烦死了,你还要讲这件事多久?”赛琳娜发出窒息的声音,仰头怒目后转头看着兰迪指着布鲁斯说:“所以现在你能看见我从刚才起就想警告你的是什么了。千万别跟这家伙约会,甜心,我发誓他身上没有一根幽默的骨头,根本配不上你。”
兰迪缓缓点了点头,装作她有在听,但其实从中间起,她就不再关注这两人到底在吵什么了,倒是发现冰山俱乐部的奶昔出乎意料做得还挺不错,曲奇也挺好吃。
“但如果你想,我俩可以约会,”赛琳娜顿了顿,露出猫一般的微笑,“我会做得比这个蠢货好。你可以分享我所有的化妆品、衣柜和珠宝,我保证我的衣服会合你的身。”
“哇。”兰迪说。这提议还挺吸引人的,其实。
布鲁斯冷笑,“你不可能真的相信我的未婚妻会放弃我而选择你。”
“等个一秒,”
赛琳娜举起手做暂停貌,伸出一根做了美甲的手指直指兰迪,问布鲁斯:“她就是那个未婚妻?不可能吧。你是不是──哦,布鲁斯。”
她突然大笑起来,说:“我知道跟我约会可能对你娇弱的小心灵带来不小的伤害,可你也不必去雇一个演员来做这件事。”
布鲁斯揉着眉心,看上去像是要被赛琳娜气得早衰了。
“我并不是──天啊,”他转向兰迪,恳求她:“尤莉。帮我。”
“我真的是他的未婚妻。”兰迪帮忙澄清,虽说她不认为赛琳娜会相信,“只要一切进展顺利,三十年后的某天早晨我真的会和这个小男孩结婚,婚礼上你还抱怨了我礼服上的扣子太多太麻烦了。我们会住在城堡般的庄园里、养育一打孩子、有三到十只不等的宠物,我知道他现在仍有点一团乱、又缺乏幽默感,但我保证未来他是个好老公。”
语毕,兰迪伸手拍了拍布鲁斯的肩。
布鲁斯惊讶地望着她,神情半信半疑又颇为感动。
随着兰迪的话,赛琳娜的笑声逐渐转弱,笑容也从脸上褪去,最终她皱着眉头来回审视布鲁斯跟兰迪,像是她无法决定这里到底是谁在撒谎谁在发疯。
“我不相信。”赛琳娜说,目光从布鲁斯脸上转向兰迪,再转向布鲁斯,“你是在搞我吗?布鲁斯?我向天发誓,要是我发现这是一次恶作剧──要是我发现你做这些只是为了搞砸我的理智,对我进行一些本世纪最离奇的煤气灯,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不是。”布鲁斯简短地答道。
赛琳娜怀疑地瞇起眼,双臂交叉在胸前,脸转向兰迪。
“这家伙到底花了多少钱收买你?你是他从其他州请来的付费演员吗?听着,要是你被胁迫了,给我个暗号,我会救你出去。”她顿了顿,“等等,我甚至不确定你们之间到底是谁在胁迫谁。这太怪了。”
布鲁斯发出最头疼的声音,上半身向前一倒,沮丧地趴在膝盖上。
“赛琳娜……这里没人胁迫谁,好吗?别再怀疑了。还有为什么你这么看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赛琳娜翻白眼,“在你的梦里。”
事到如今兰迪早已习惯有人对她的‘时空旅行未婚妻’人物设定提出质疑,也适应了这些未来会成为朋友的人最初都疑心重重。面对赛琳娜的抱怨,兰迪只觉得对方的想法还挺可爱。
她笑了一声,摇摇头后拍了拍布鲁斯的上臂,告诉他:“我救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跟赛琳娜解释吧,我去楼下再拿点食物。”
布鲁斯马上抬起头。
“带上我的夹克。”他用比平时更强烈点的语气要求道。
兰迪照做了。
她把布鲁斯的夹克披在肩上,绕过布鲁斯身后时顺手抚过他的后颈、认为一点点的肢体互动或许能让布鲁斯更安心和平静下来。
她也能瞥见赛琳娜是如何观察她跟布鲁斯的互动,眼神闪烁好奇、怀疑、不可置信跟沮丧等复杂情绪,却仍完美地维持了她的扑克脸。
第228章 冰山俱乐部约翰格雷森的那次
从第一次来时兰迪就想说了,冰山俱乐部的音乐好可怕。
音乐放得大声叫人震耳欲聋是一回事,节拍没有灵魂是又一回事,闪烁转动的彩色灯光只是让这一切都变得更糟,叫人头疼。到处都是烟味跟酒精味,廉价香水味混合汗味跟不知什么的怪味形成一种俱乐部才能有的味道。
兰迪皱着眉毛、忍着头疼跟反胃感,走到吧台旁要了饮料和另一盘曲奇。
妙的是负责调酒的人起先态度冷淡,一看就是不管谁来都不想工作的样子,听到她要曲奇后露出奇怪的眼神,态度也随之转变,更问兰迪需不需要帮忙送上包厢。
兰迪吞下疑问,听着像是曲奇是某种暗号,或仅提供给特别的顾客。她婉拒对方的提议,说自己可以在吧台边等。
下楼本就是为了让布鲁斯有一个单独跟赛琳娜解释的机会。兰迪打算在外头晃个二十分钟再回包厢里。
通过刚才布鲁斯跟赛琳娜的互动,这两人约会失败的理由已再明显不过。
在其他宇宙中,如果布鲁斯跟赛琳娜再晚一点认识彼此,或许他们的确能成为另一对分分合合、可始终会绕回彼此身旁的情侣,然而在这个宇宙中?
呃,不。
赛琳娜会把布鲁斯嚼碎再吐出来,像一只猫玩弄她的猎物,而布鲁斯远没有足够的幽默感和余裕应付赛琳娜带点仇恨的幽默。
这永远不可能行得通。
兰迪站在吧台旁等了会儿,然后。
“窝们是否曾在哪里见过?”一个男人说,欧洲口音浓厚,从左侧接近兰迪。
兰迪拉下脸,朝天转了圈眼珠后回头一看。
“迪……格雷森?”她脱口而出。
黑发男人困惑地扬起眉毛,那张与迪克几乎完全相似的脸庞露出困惑的笑容,“好吧,窝本想说窝们是否曾在梦中见过,但看来窝们的确见过。”
兰迪得十分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别显得太疯狂。这里可有太多理由值得她恐慌,像是首先为什么迪克的生物学父亲会在俱乐部,他的妻子在哪迪克又在哪,他想干嘛,她现在该怎么办?这是不是──这是否意味着她已经无意间破坏了什么东西?哦天哪,她是吗?
在表面镇定内心惊慌失措的同时,格雷森先生与迪克不能更相似的长相、也给兰迪带来时空错置和混乱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一场聚会上被陌生人搭讪,但然后发现对方原来是跟着远房表姊来的更远的姻亲,没有血缘关系,但感觉每个环节都出错了。
“泥认识窝?从哪里?”对方好奇地问。
“我……呃,哥谭的街上有你的海报。”兰迪局促地解释道,手指胡乱朝大概是街的方向比划,希望这足以掩饰方才她差点朝对方的脸喊出迪克名字的错误。
格雷森无辜地眨了眨双眼,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得对。不过窝没想过有人能这么快就认出窝,只是个杂技演员,不是真正的明星。”
兰迪尴尬地哈哈
笑,格雷森温和地陪着笑。他这句话是真正的自谦,兰迪能看见他眼里和眉宇间的疑惑。
幸运的是,格雷森即使怀疑也决定忽略眼前的疑点。
他掏出钱包,一边告诉调酒师他要给兰迪买一杯酒,一边对兰迪露出他格雷森式的招牌微笑、自我介绍道:“约翰格雷森,来自哈利马戏团,正在世界各地进行巡演。泥呢?”
兰迪赶忙拒绝对方也阻止调酒师,“哦不不不,你不必给我买任何东西,我男友就在附近,他会为我今晚的所有消费买单。”
约翰朝她扬眉,“噢,所以泥有个男朋友。踏在哪?泥能不能介绍窝们三个都认识?”
“哦,他在楼上等我。”兰迪朝二楼方向随便一指,收回手的过程中状似不经意地拉拢了披在肩上的男式飞行员夹克,“瞧?这是他的外套,我只是下楼来拿点食物。”
这时,调酒师适时地将装有可可曲奇的盘子推向兰迪,“你要的曲奇。”
约翰的目光在曲奇跟兰迪之间来回了下,耸了耸肩,面露憾色,“太可惜了,泥要回楼上了,”顿了顿后又问:“窝能不能跟泥一起上去?”
兰迪盯着约翰的脸。盯着。凝视。
“我的妈呀,你是真的想认识我男朋友。”她低声感叹。
约翰又耸了耸肩,举起手中只喝了两口的玻璃瓶装啤酒,难掩尴尬地环顾四周。
兰迪观察约翰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从中发现局促、窘迫、不安和紧张。
这也使她注意到,有别于迪克更利落的五官跟锐利的下颔线条,约翰的五官跟脸颊更圆润,下颔比迪克更方正、有点像布鲁斯,眼珠是深棕色,神情也不比迪克那么开放、活泼,反而有些阴郁,像是刚离了婚。
“你不喜欢你的酒?”兰迪问。
约翰对着手里的玻璃瓶皱起脸,“味道像尿。”
“你也不想找其他人交谈?”
“人们对口音有意见。”约翰扯了扯嘴角,“窝也不想和那些觉得口音性感的人交流,那不是窝来这里的目的。”
“那你来俱乐部的目的是什么?”
“交朋友。”约翰答,“哈利的一个老熟人告诉窝,要是想认识新朋友,可以来俱乐部。”
因为当然了,约翰格雷森喜欢到处认识新朋友,否则迪克大金毛的性格又是从哪来的?这必须是遗传。
兰迪意味深长地看着约翰,“我不想成为指出这点的人,但我认为你们的老熟人耍了你。”
约翰垂下手臂,“是啊,现在窝能看出这点。”他沮丧地长长一叹,肢体语言再次变得局促不安,“很抱歉打扰泥,窝这就离开。这只是……哥谭对窝来说是个难熬的城市。窝的前妻住在这,路过这里令人痛苦。”
等等,前妻?
兰迪赶忙阻止他。
“等等,别走,”坐下来跟我谈谈你的前妻如何?主要是你的儿子。
当然兰迪不会直接说出这句话,她实际上说的是:“没事的,我不能带你回楼上,”因为我男友可能不该看见你的脸,这或许会成为该死的蝴蝶效应,“但我可以在楼下多待会儿。来点曲奇如何?”
在一些咸曲奇、跟五颜六色的高浓度酒精的催化之下──以及她充满魅力的性格,兰迪会这么说──不过多久,兰迪已从约翰的酒后倾诉中弄明白来龙去脉。
所以是这样的。
三年多前,哈利马戏团也曾在哥谭停留,那次表演给马戏团里的所有人都留下最坏的印象,因为他们其中一名成员在演出期间死去,哥谭警局扣留了马戏团所有人轮流讯问,质疑凶手就在其中,最终却发现这起事件是真正的意外。
那次事件使得当时感情已有裂痕的约翰跟玛丽劳埃德,也就是迪克的生母,他们因此大吵,原地分手。玛丽直接退出马戏团,就这么留在哥谭,马戏团的其他人则继续巡演,直到他们又再回到新泽西。
要不是因着玛丽在哥谭生活,哈利马戏团不会再踏进哥谭。
然而,这也使约翰在哥谭演出期间备感痛苦。他觉得是哥谭使他失去他所爱的一切。
兰迪边安慰约翰,边在内心推算:三年多前,当时布鲁斯仍在安多佛,难怪她对这件事毫无印象。
再继续算下去,咦,这么说来,玛莉应该也是在那段时间怀上迪克的。
“当时你跟你前妻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她就问。
“窝不记得了。”约翰说,用手按着太阳穴,“好像是……玛丽问窝是否还想念梅莉林。”
兰迪从未听过梅莉林这个名字,推想迪克也不知道这个人。
“让我猜猜,这是你的另一个前任。”她干巴巴地说。
约翰点了点头,“有天,马戏团经过布鲁德,梅莉在那里消失了。窝试着找梅莉,然后……”
“玛丽生气?”
约翰在高脚椅子上颓然地弯下腰驼起背,趴在吧台桌上把脸埋在手臂下,看不出是头疼还是在哭。
那么,据迪克所述,此处完整引用迪克本人的说法,“我的家庭幸福又快乐,我父母是我见过最恩
爱的一对夫妻“。
迪克。迪克。兰迪在脑海中质问假想中的迪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事情跟你讲的不一样呢?
她知道迪克有在脑海中美化一切的倾向,可她没想过迪克的倾向有这么严重。这种程度的美化绝对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了吧。
兰迪对自己摇头,为约翰叫了一杯解酒茶,抬头往二楼一看,发现布鲁斯跟赛琳娜正站在包厢的玻璃窗前,朝她的方向望。前者一脸怒气,后者快乐看戏。
他们背着约翰开始比手画脚地隔空沟通。
兰迪先看了眼布鲁斯,接着用手指了指约翰,做出一个哭泣的动作。
布鲁斯姿势改变,用双臂抱住前胸。赛琳娜歪着头,做了一个意大利式的问号手。
兰迪双手抱头,做出一个o型嘴,挤眉弄眼地做出一个浮夸的崩溃脸。
赛琳娜开始笑。
第229章 哥谭乔氏超市缺德舅的那次(加更80……
布鲁斯连连摇头。由于灯光和角度,兰迪看不清布鲁斯的表情,只能想象布鲁斯在翻白眼。
她看见他转身走开。
布鲁斯要去哪?
赛琳娜似乎有相同的疑问。她们隔空对望,赛琳娜目光来回后,先给了兰迪一个耸肩的动作,随后指着约翰,右手拇指画过脖子。
兰迪伸手拍拍约翰的背,一边转过身。
“听着,我有个坏消息,我的超级有钱、也超级被宠坏的甜心俏男友好像要下楼来对你发脾气了。”她不安地提醒约翰,“所以我建议你快点振作起来以应付接下来的暴风雨。”
约翰茫然地从手臂中抬起脸,“蛇么?”
“玛丽现在住在哪?”
“为何问?”
“因为我有个猜想,先说,这只是个猜想,”兰迪盯着约翰的双眼,缓缓念出每一个字,“有没有可能你前妻忽然变得特别容易生气,问了你一个她本来不太在意的问题,这是因为当时她其实怀孕了?”
约翰彻底呆住了。
兰迪不得不在他眼前连打几个响指,“嘿,还好吗?死机了?短路了?”
约翰毫无响应,脸色苍白,且越来越白,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
“你吓坏他了。”调酒师揶揄道,“你刚刚就是轻轻松松地讲出了一个男人的噩梦。”
兰迪白了这个路人一眼,“谢谢你,显而易见队长,我有眼睛。”然后她抓住约翰的肩膀摇晃对方,“约翰,保持清醒!现在告诉我玛丽住在哪,我要趁你开始呕吐前把你送还给她。”
最终他们成功帮助约翰格雷森与玛丽和好了。
们,意味着包括了布鲁斯和赛琳娜。
在费心问出玛丽的住址、并成功劝说约翰上车后,布鲁斯开车载着他们所有人抵达玛丽的住处,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小甜心,即使他正在为着兰迪为什么会被一个哭泣的醉汉困住、又为什么会跟同一个醉汉交朋友生闷气,他仍愿意提供车又成为司机。
布鲁斯本能地行侠仗义,他生来如此。这就是兰迪爱他的原因之一。
他们看着约翰下车,去按门铃,看着玛丽来应门,身旁跟着个两三岁左右的黑发小男孩,懵懂无辜地抓着玛丽的裙摆一边咬手指。
约翰讲了点什么。玛丽也讲了点什么。约翰低头看小男孩,小男孩抬头看他。
然后约翰和玛丽相拥而泣。
兰迪大大松了口气。
太好了,看来事情总算又回到正轨。差点以为会毁在这。
“哇,感人。”赛琳娜在后座皱着眉说,双臂交叉在胸前,“但每个人都知道真爱只是屁话,我敢打赌用不了多久这家伙又会出轨。”
“不,他不会。”兰迪笃定道,“到死的那天他都爱着玛丽。”
赛琳娜怀疑地斜视她,“你怎么知道?”
兰迪没有回答赛琳娜,静静凝视玛丽和约翰将几乎还是宝宝的迪克从地上抱起来的画面。
依迪克的年龄,他不可能有办法理解大人之间正在发生的事,所以他只是快乐地笑,欢迎约翰出现,并为着被拥抱而拍手。
“他很可爱。”布鲁斯评论道,转回头低声问兰迪:“那就是你做这一切的原因?”
听着像是他已明白了什么。
兰迪收回视线,与驾驶座上的布鲁斯对望。
“有朝一日,你会明白的。”她勉强笑了下,希望车内昏暗能成为她鼻酸泛泪的掩护。
(她不知道的是,有天,这会成为布鲁斯买票观赏‘飞天格雷森一家’表演的契机;因为她不在身旁,布鲁斯想念她,而且这是当年那个可爱又快乐的小男孩初次登台。)
事后,有消息来源指出,格雷森夫妇于两天后再次回到冰山俱乐部,想找寻帮助他们言归于好的那对情侣表达感谢,可由于兰迪从头到尾都没告诉约翰她的名字,唯一的线索是“她的男朋友在二楼包了包厢,开豪车,两人都长得十分华丽”,俱乐部的员工听了以后,仅告知他们如有机会会代为转达。
这里的消息来源和俱乐部员工都是同一人。名叫赛琳娜。
一周后,哈利马戏团离开哥谭。玛丽格雷森带着她与约翰格雷森的儿子随马戏团离开城镇。
“你知道,我能看见你。”兰迪说,伸手拿下一盒咖啡豆黑巧克力,隔着TraderJoes的货架与赛琳娜四目相对。
赛琳娜像猫一样眨了眨眼,用口香胶吹了个粉色的泡泡。耳坠叮叮当当响,皮夹克在超市灯光下黑得发亮。
“哦,嘿,你也来买杂货?真巧,我刚好经过。”她说。
兰迪朝赛琳娜扬起一道眉,“我们都知道你已经跟踪我长达整整两星期,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赛琳娜朝天转眼珠,手插进夹克口袋内,“你知道,我还是不相信你。”
尽管赛琳娜告诉布鲁斯又告诉兰迪,她已经信了布鲁斯跟兰迪的这一整个跨时空爱情故事,可兰迪内心清楚,赛琳娜没有信。赛琳娜一直到她跟布鲁斯从联盟回到哥谭后,才正式相信这个离奇的故事。
公平地说,换作任何一个神智正常的人都不会轻易相信此事,包括兰迪自己。这需要时间,和随之来的更多证据。
所以兰迪耸了耸肩后,说:“不怪你。我知道这整个‘时空旅行未婚妻’的事听起来就像‘我远在加拿大的未婚妻’。”
这是个小笑话。赛琳娜却没有笑。很可能是因为赛琳娜其实没听过这个笑话,不明白‘我在加拿大的未婚妻’代表什么意思。
“但你还知道什么吗?那就是我见鬼的不在乎。”赛琳娜说。
“不论你是催眠了布鲁斯还是给他下药了,我都不管,因为现在的他精神状态明显比几个月前来得稳定。”她又吹了个泡泡,“所以假如你是个神奇的骗子,请你骗他到底,算我求你。”
“哥谭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发疯的韦恩,要是布鲁斯决定成为下一个马洛尼,我们都知道没有任何人事物能阻止他。”
兰迪惊讶地看着赛琳娜。
此时,一对母子推着推车经过她们,有意无意朝她们这儿多瞥了两眼。
赛琳娜朝他们发出嘶嘶声,咒骂又竖起中指,“看什么呢?!”
兰迪苦笑着安抚赛琳娜,“好的,好的,别再对路人哈气亮爪子了。不然我们回我公寓里说?”
赛琳娜斜睨她,“你知道我是个窃贼,对吧?”
兰迪点头。“所以?”
赛琳娜单手抱胸,大翻白眼。“到底谁会邀请猫窃贼去她家做客?现在我能看出来了,你跟布鲁斯确实有着同一种能量,让我称其为天真。和不,我不想去你的公寓喝茶。我们就在这里解决这件事,一小时后我还得回去上班。”
兰迪决定顺着赛琳娜,不管赛琳娜想要什么。
现在一看,赛琳娜似乎比布鲁斯还小。她的成熟全是靠浓妆打扮和恶劣的态度撑起来的。兰迪怀疑赛琳娜还不满十八,也怀疑赛琳娜是否谎报了年龄以进入俱乐部工作,可她不会问,知道赛琳娜不会说实话。
赛琳娜不安地变换姿势,脚掌拍打地板。“听着,布鲁斯对我而言跟家人一样重要。所以要是你伤害他,哪怕是他的一根头发,我会杀了你,明白?”
兰迪微笑点头,“明白。我知道你们是最好的朋友。”猜想应该就像她跟塔莉亚一样吧。
“不仅如此。”赛琳娜抿了抿唇,似乎百般不愿说出她即将说出口的这些话,“他是……布鲁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我找了不错的住处,甚至想提供给我一份正当工作。彷佛韦恩企业真的会用我一样。”
兰迪发出轻微的鼻音。这是她第一次得知赛琳娜和布鲁斯的故事。
“那是发生在你们第一次见面时?是布鲁斯不记得了的那次?”
“是啊。”赛琳娜短暂移开目光,双手抱住自己,“我欠他。否则你以为是什么使我决定陪他玩约会游戏?”
“拜托了,你知道与布鲁斯约会就像给这个白痴当保母,得陪他,逗乐他,注意他别悲伤过度,再次决定杀死自己。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神智不清?不像你,我绝不结婚,永不养孩子。想都别想。”
赛琳娜说到这,低头扶着脑门,不甘愿地长长一叹,“说句实话,我恨这个世界,哥谭毁了就毁了,谁在
乎。可我更恨欠人情债。”
兰迪快速一笑,以此掩饰内心复杂的情绪。“是啊,这就是你。”
赛琳娜皱起眉,“别讲得像是你有多了解我。”
她顿了顿,“我来只是为了让你明白一件事──看紧布鲁斯,别离开他。我不管你是不是骗子、或你比他大三十岁,就只是……让他保持现况,继续远离那些危险的地方。我真的不想又在新闻上看见朋友的死讯。”
兰迪心情沉重,不知该回什么才好。
她从没想过,原来年轻时的赛琳娜跟布鲁斯之间的友谊比起真正的友谊,更接近于某种……畸形的依赖共生关系?他们约会是因为赛琳娜快在这座吃人的城市里溺水了,布鲁斯也被噩梦和创伤追在后头、跑得喘不过气,而他们都害怕看见另一个重视的人死在眼前。
她还以为他们约会是因为浪漫的爱──就跟她和布鲁斯之间一样的同一种爱。
现在回顾起来,难怪之前她与布鲁斯在谜语人的事件中争吵时,布鲁斯特别气她在大吵的过程中拽出赛琳娜的名字。
“嘿,”赛琳娜轻踢她,“讲点什么。”
兰迪勉强笑了下,“嗯,我想这就是你在庄园放老鼠的原因?你想给布鲁斯找点事做?”
“否则我还能做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赛琳娜反问,“老鼠只是老鼠,牠们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咬坏古董。X,我尽力为之,他仍不满意,这个被宠坏的小混蛋。”
说到最后,赛琳娜再次咬牙切齿地咒骂起来。
兰迪被逗乐了,心情随之放松。年轻时的赛琳娜给兰迪一种杰森的即视感,也给她一种年轻时的自己的幻视感,猜想这就是从海峡区或犯罪巷出来的孩子的共通之处。
“我可以问吗?”兰迪开口,在赛琳娜颔首后才继续说:“你已经知道布鲁斯通常只会让我看见他相对冷静理智的那一面。我从未亲眼见过……从一到十,事情具体来说到底有多糟?”
赛琳娜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真幸运,”她意味深长地道,一手叉在腰上轻轻摇头,“该有人让你看看他打地下拳击时的样子。如果你问我,我会说,他看起来像是希望有谁能来帮他个忙,杀了他。我的意思是,他的前任哭着求他去看心理医生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么糟。”兰迪想,她不是不知道布鲁斯多少有自毁的倾向,否则哪有正常人会决定成为蝙蝠侠──可蝙蝠侠决不会想死。
蝙蝠侠才不会一心求死。他不会以同归于尽为先决条件来做计划,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继续守护他想守护的城市和家人。他也不会在计划时想着‘做到这程度,我可以死了吧’或任何类似的事,因为他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他回去。
那么,这是情况很严重。比她所知所想的都要严重。
布鲁斯还真是老样子,总喜欢在身负重伤时装作很好。
第230章 哥谭晚餐约会的那次
“所以现在你知道了,我该讲的也讲完了。”赛琳娜说,一边从货架上拿起另一盒巧克力咖啡豆,扔进兰迪的推车内。
“我要这个。”她讲得理所当然。
兰迪看着她,“好哦。”
“和一盒你拿的那种冰。等等,下次再给我,等等我得上班,冰会融。”
……是的,这边也相同。这就是赛琳娜。典型的猫。
从那以后,兰迪能感觉得出,赛琳娜对她的态度有了正向的转变。
她表现得越来越接近兰迪记忆中的那位猫朋友,也越来越放松,说明她不在乎兰迪实际上是谁、也不需要一个完整的真实故事来帮助她信任兰迪。
年轻赛琳娜在乎的一切,就是她的朋友是否安好。
只要对她的朋友有益,哪怕朋友的约会对像是个潜在恶棍又如何?
也从那次与赛琳娜的谈话后,兰迪正式确认──布鲁斯有精神障碍和焦虑障碍。他需要专业的精神医疗帮助,然而以他们目前的处境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诚然,兰迪不是医生,可她不必是个专业人士也能看出、布鲁斯有抑郁,和十分严重的焦虑障碍。
身为一个对精神障碍有病识感、也足够了解布鲁斯从过去到未来的人,兰迪能看出,布鲁斯至少有抑郁,有社交、创伤和情境焦虑。
从布鲁斯在她第二次中场离席后做出的反应看来,他也有分离焦虑。
他的沉默寡言可能并非是天性内向,而是社交焦虑伴随而来的缄默症。
事情不仅如此。
阿尔弗雷德不只一次提起过,在父母去世前,年幼的小布鲁斯外向活泼。
一切都在八岁那年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
目睹父母被杀后,布鲁斯先是沉迷于死亡的想法(一个才九岁的孩子,试图用剃须刀结束生命),随后是责怪不知名的力量操纵凶手(十岁,追查猫头鹰法庭),然后想杀死凶手(被阿尔弗雷德送去少年中心)……到了他年纪更大的时候,开始追求通过暴力解决他看见的每个不公义……
再到了更大,他进入地下拳击场,当别的富二代夜夜开派对时,布鲁斯的选择是夜夜被揍跟揍人,像是他想死在拳击场上,而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心中的伤口和伤痛并未随着时间痊愈,反而恶化、腐烂,成为无以名状的、越来越庞大的、怪物般的愤怒。
从这个角度看,‘扮演蝙蝠侠’就像是儿童创伤诱发的一种解离,试图通过‘蝙蝠侠’这个刀枪不入的角色以保护‘布鲁斯韦恩’这个自我免受创伤记忆的影响,出现在他梦境中的盔甲是一个证明,他的自我伤害倾向也符合该心因性障碍的并发症描述。
布鲁斯的悲伤五阶段漫长而痛苦。
他简直该被列为精神医学的教科书案例,会有一群人像《神烦警探》中的场景一样,抱着直式病历夹环绕在布鲁斯身旁连连点头,并以评估的语气问他问题。
布鲁斯也像一幅拼图,他给不论是兰迪或赛琳娜,或达娜、或阿尔弗雷德都只有一小块,或几小块碎片,必须搜集全部的拼图碎片才能看见他的创伤究竟有多深。
──顺带一提,此举又是另一个经典的心理防卫机制,说明布鲁斯实际上害怕与任何人太过靠近,再次感受失去的痛苦。
这就使得每个人都很担心,都搞不清楚布鲁斯到底怎么了、该如何做才能帮助他走出痛苦;却没想过也许有些人和有些创伤就是无法走出来,只能学习与之和平共处。
不论被催眠与否,有件事达娜是正确的,就是布鲁斯需要专业的精神治疗帮助,可能是支持性心理治疗配合一些药物治疗──
但是,他们在哥谭,哥谭最好的精神治疗中心是阿卡姆。
就在前几天,兰迪和布鲁斯刚连手将据称是全哥谭最顶尖的治疗师雨果斯特兰奇,以各项金融和医疗疏失等罪名送进黑门。
而80、90年代的精神医学发展就……那样,想找到最好最合适的药物,还得再等至少二十年。
布鲁斯还需要一个强大的支持系统,这是另一个得花上几年才能获得的帮助。布鲁斯的表亲凯特凯恩一家与韦恩家的往来,似乎只持续到韦恩夫妇的葬礼结束。兰迪已知,凯特与布鲁斯恢复联系,那是布鲁斯成为蝙蝠侠几年之后的事,起因为凯特决定成为蝙蝠女侠。
所以。
现在,没有合适的药,没有可信的疗师,没有家人,基本上也没有朋友──托尼来了又去,学院里的同学没人能理解布鲁斯、也跟不上布鲁斯的智商。
目前布鲁斯身边有阿尔弗雷德、赛琳娜,跟兰迪自己。其中赛琳娜是新的,算是接替达娜的位置,兰迪……嗯,她知道自己闪现闪退。
三个名字里,只有阿尔弗雷德稳定、持续陪伴。
可是阿尔弗雷德有成年人的事要
忙,关心一个饱受创伤的孩子显然也远非这位前MI6的强项。
这基本上意味着在布鲁斯的支持系统中,最强大也最稳定的成员,是布鲁斯他自己。
兰迪想知道,那时布鲁斯与明科汗交朋友,是否不只是布鲁斯需要一个人──就一个也好,在他身旁支持他、理解他;是否这也是因为布鲁斯在明科汗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明科汗的父母是新加坡富豪,为人所害,他们有相似的家境和过去,乍看之下似乎也有相同的目标,甚至可以说他们有相似的品味,在某些方面。
兰迪感到担忧。她可以理解赛琳娜跟阿尔弗雷德的忧虑,因为她也是。
当然,眼下布鲁斯精神稳定,因为她稳定地陪在他身旁,但然后呢?
正如同兰迪无法向赛琳娜保证永远确保布鲁斯远离危险情境,她也无法向布鲁斯保证什么时候她必须得离开他。
雨果斯特兰奇的案子在九月中第一次开庭。
布鲁斯考上了普林斯顿医学院,以要出席开庭为由推迟入学。对此,阿尔弗雷德十分不满,看着布鲁斯的眼神里写满失望。
兰迪想知道,是否在这时候,阿尔弗雷德已有预感最终布鲁斯会从大学退学。
另一方面,从某个时期开始,兰迪必须注意到,与布鲁斯的约会变得越来越正式。
这就像是他暗地里酝酿着求婚──赛琳娜一边这么说,一边在兰迪眼前显摆她从兰迪身上偷走的胸针,脸上有猫一般的得意的笑容。
兰迪任由赛琳娜偷去。她本就打算将这枚胸针送给赛琳娜。
胸针是当年艾弗瑞在莫斯科的机场送给她的临别礼物,时日至今,兰迪已不太记得艾弗瑞在分别那天说了什么,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认为艾弗瑞认识赛琳娜应该与这枚胸针有关。
如果赛琳娜此时仍不是正式的猫贼,技能中缺少变装和更有技巧的调情,兰迪只能猜,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艾弗瑞会经过哥谭,并因着胸针与赛琳娜相遇。
兰迪有种感觉,她无法在场目睹这件事水到渠成地发生。
接着,这些越来越正式的约会、在某天成为一张珍珠白色的手写邀请卡,“今晚六点,我来接你”签名“诚挚的,你的布鲁斯”,和一个礼盒,装有礼服、鞋子和晚宴包。
兰迪不会直接认定这就是求婚的暗示。她的想法是,这次晚餐约会是一个里程碑,代表他们的关系将迈向下一个阶段。
她是对的。
当天晚餐是典型对浪漫的定义,有烛光和音乐,布鲁斯有点坐立不安,直到甜点上桌前,终于,他能拿出藏了许久的丝绒项链盒。
布鲁斯可能以为他神不知鬼不觉,但兰迪早已从盒子在西外套下透出的轮廓猜到事情的进展。当他拿出盒子时,乐队更应景地唱起NatKingCole的《L.O.V.E》,窗外的夜空中更放起了烟花。
布鲁斯似乎很尴尬,几次想闭上眼原地装死。
“这就叫我想起我们结婚的那天晚上,当时你也是这么尴尬,”兰迪怀念地道,打开项链盒,看见眼熟的蓝色宝石点缀在精致简约的挂坠上,有银炼衬托,“这是帕拉伊巴碧玺?”
“是的,这是今年六月我的宝石供货商在巴西发现的新货,目前仍未对外公开,你怎么知道?”
兰迪朝布鲁斯扬起一道眉,像是在反问:我怎么知道?是尴尬把你的智商吃了吗?
“……对,你当然知道。”布鲁斯说,耳朵都红了。
兰迪看了眼项链再期待地看着布鲁斯。
布鲁斯起身,走到方桌对面,从后方为兰迪戴上。
“这不是银,是振金。”他低声道,指腹轻轻擦过兰迪后颈处的皮肤,“考虑到你需要──这是什么?这不是刺青。”
兰迪知道,布鲁斯终于看见她后颈的衔尾蛇标记。通常她会用肤色的医疗绷贴在标记上,以防标记被注意到;今天为配合礼服放下头发就没这么做。
“稍后回家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解释。”兰迪告诉他,心想,也是时候说出一切了,“振金?你和托尼又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