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卑诗留学之旅那次他们又吵架
“我喜欢采购,不用你来分担我的工作。”她果断拒绝,语气仍带着些许怨恨愤怒。
“那我洗碗?”明科汗继续提议,“……我进城给你买甜点?新衣服?你想要什么?”
好像明科汗真的急了。
兰迪一步走向前,手放在腰上昂起脸直视明科汗的双眼。
“你好像很想让我消气。为何你要在乎?”她质问道。
明科汗看着她,莫名睁大双眼,又退了一小步,还结巴了。“因为……因为呃,”
忽然布鲁斯伸手把兰迪往后拉,拉进他自己怀中。
“因为你是我女朋友。”布鲁斯说,双眼却是盯着明科汗。
“不完全是。”明科汗平平一笑,“一方面,显然你是我们每任导师的最爱,得罪你不会为我带来任何好处。另一方面,我不想再被送去爬一座随机的雪山。”
兰迪怀疑此时明科汗提起他们初次见面的事会是为了告状。他是吗?
但果然,布鲁斯追问了:“你在讲什么?”
明科汗耸了耸肩,把背在肩上的猎枪换了个角度。
“不重要。又不是说我真的在乎。”
他们目送明科汗径自走开。
“当时到底发生什么?”回去后,卢卡问。他坐在餐桌旁,面色凝重。
他们刚回到小屋。布鲁斯在外头处理一些东西,兰迪把他们带出去的猎枪挂回柜子里。
明科汗……就走开了。没有回来。不知所踪。
但没人会太担心他,今晚他可能会睡在城里某个他认识的人的床上。这里的人都见过明科汗在酒吧玩耍的样子,彻夜未归不是什么新鲜事。
兰迪回头,看了眼卢卡,叹气。
“他开玩笑要我猎杀一只兔子。那只兔子就只是路过而已。我生气了,就这样。”
严格来说,不只如此。
兰迪对明科汗动怒的原因有很多,猎兔子的玩笑话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一来,不满是累积的,二来,他们已经半年都生活在这个几乎可以说是不毛之地的山区,每天除了动物就是面对彼此。
不像布鲁斯,兰迪无法在停滞的生活中获得平静,反倒因着生活太无趣,越发频繁想起一些不开心的往事。
哦天啊,说起不开心的往事,她可有太多可以回忆了。
所以这就是为何当初她许愿让自己失忆。显然如此。一个人只能承受这么多阴暗的回忆而不抑郁。怪不得布鲁斯会选择‘我是黑夜,我是复仇’,这就是其中一种明知自己有点毛病却拒绝心理治疗的典型。
情况有点熟悉,感觉像被困住,而她讨厌这点。
兰迪想要前进,她喜欢保持移动,生活中的活力于她而言像是一种承诺跟保证,确保她永远不会在落入谷底、过回成年前的生活。
然而布鲁斯坚持他还未结束在此处的课程。
她不想跟布鲁斯吵这个。正如同布鲁斯不想跟她讨论明科汗。
偏偏这时,明科汗又跳到她眼前瞎折腾。
“就这样?”卢卡问,延续兰迪的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并非如此。”
停顿一拍后,他又问:“为何你针对明科汗的兔子笑话发怒?”
兰迪古怪地看着卢卡,“你是真的在问我理由吗?首先,我们约定的范围就是飞禽跟驼鹿,还有狼跟熊。”
最主要还是驼鹿,因为那可以换赏金,这对兰迪跟布鲁斯而言,是付学费的一种公平方式。
看似卢卡也欣赏这样的劳动行为,尤其是当明科汗喜欢直接从他的账户中提领大笔遗产花用时,布鲁斯的脚踏实地就是一种鲜明的对比。
“我就是不明白为何他要违背承诺。这不是约好去喝咖啡却在对方花两小时完妆后爽约那么简单。其次,实际上这不是我跟他第一次就着类似的事起争执。上次,他嘲笑我想保护一头有点白化症的小鹿。”
卢卡了然,“那这就是他说的那件事。被你送去爬一座随机的雪山。”
“而那发生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一小时内,所以……你可以说,我这次的爆发是日积月累后的结果。”兰迪承认道。
卢卡微微颔首,面露深思。
从兰迪的角度看,这就像是明科汗想违规,但他不甘愿只有自己干坏事,非得鼓吹、拉着她下水。
真奇怪,从何时起她被明科汗当成可彼此同理的玩伴了?
兰迪心里清楚她道德标准有点灰,并不像布鲁斯那样黑白分明,可能会被明科汗视为介于他自己跟布鲁斯之间的折衷点,那也是她最初的切入方式──
但她跟明科汗难道不就只是两个不稳定地介于‘杀死/陷害/无视对方’跟‘勉强为了利益连手一下’的季节性同事吗?像是,他在想什么?他们不是好朋友。
这里必须有什么误会。因为兰迪给他的所有的笑容跟闲聊,不过是职场上的社交面具。他急于平复她的怒气就更莫名其妙了。
再者,明科汗不把他们最初约定好的承诺当一回事,这也叫人烦躁不安。
假如他连有范围的猎杀这么简单的事都不能遵守,那他真的会信守其他诺言,像是帮助塔莉亚推翻拉斯,跟答应卢卡‘永远不将在此处的技能用在杀人之上’吗?
兰迪对此深感怀疑。
如果要说还有什么事是更糟的,那就是布鲁斯从那之后就对雪山的事耿耿于怀。
并不是说兰迪没有试着解释。她告诉布鲁斯,那已经是一年前左右的事,就发生在他们本以为布鲁斯能趁着离开南达帕尔巴特时、偷偷带她一道离开的那时候,当时布鲁斯一周一次溜下山来见她,大概相信他半路出家的隐匿踪迹能力、会比拉斯手下一众出生就开始训练又更年长富有经验的忍者来得好。
结果他连明科汗都没瞒住。奈─斯。
兰迪有理智,她不会在解释的过程中顺带说出她内心深处长久以来的吐槽。不论如何,布鲁斯听完以后仍然不满意
所以他开始生闷气。
呃。典型。
“我不明白耶。”兰迪问,“这几天你对我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鲁斯正在院子里劈柴。他没有转头,抬起斧头将木头重重劈开。
一会儿后。
“就像现在,你无视我,”兰迪继续说,“我想知
道我做了什么值得这份荣誉。这是否仍是关于我在一年前送你朋友一趟雪山之旅的事?”
她还特意在‘一年前’的部份加重音。
布鲁斯甚至没有回给她一声咕哝。
“那就是这件事。”兰迪颔首,肯定自己。
直到这时,布鲁斯才真正停下动作抬起头给她一眼。
“别称安东为我朋友。”他说,“他有他自己的名字。用它。”
“这就是你从我那么多句话中唯一找出的重点,很高兴得知。”
布鲁斯把斧头立起来,整个人转过身以面对站在小屋后门边的兰迪。
“够了,继续推动我不会使你得到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他暴躁地说。
“也许吧。”兰迪答,“但至少现在你理我了。”
现在回想起来,兰迪想她实在不能责怪过去家里其他人、总是在跟布鲁斯发生摩擦后、快速跳进大吼大叫的阶段;因为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方式能打破僵局。
布鲁斯的冷暴力是绝地大师的等级。而兰迪只是一个人,实在做不到在所有这么多的前提之下、仍好声好气的处理布鲁斯的冷暴力。
要是换个更温暖优渥的处境,或许她可以。
但现在呢,她做不到。她自己都想发脾气了。
长久以来,布鲁斯生闷气的对象多半不是她,曾经她单纯的以为自己能处理得来布鲁斯的这个臭脾气,现在她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
布鲁斯皱了皱眉,又要回去继续劈柴。旁边劈好的柴都堆得有小山高,他还在砍。这不像囤货,更像是泄愤。
兰迪向前走,几乎想冒险夺走布鲁斯手上的斧头。
“拜托了,你讲点道理今天这整件事怎么能说是我的错?你的朋友自己瞒着你来找我,第一次见就讲一堆讨人厌的话,所以我送他去雪山,事后我跟他都决定就不要再旧事重提……然后现在你生我闷气。为什么布鲁斯,到底?”
“因为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而你没有。”布鲁斯指出,“我想起曾经你有意提过,只是当时话题没能顺利继续。”
“后来你仍有机会,是什么使你改变了想法?因为我太年轻,迷失方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安东看着像是一个更好的目标?他父母也留给他惊人的财富,与我的区别仅在于他的钱集中在亚洲部分地区。你可以在他那儿得到更好的对待,我确信你们其实可以相处愉快。”
兰迪越听越一头雾水,“不是,等等,你到底在讲什么?那些话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我要──”
这时她才开始仔细思考布鲁斯的每一个字,迟来地感到愤怒,“你怎么敢这么说。”
布鲁斯僵硬地凝视她。
“这就是为何我不想说话。”他别过头,“你该走了。”
第172章 卑诗留学之旅那次他们算和好
兰迪静止了。她盯着布鲁斯的侧脸,凝视他,想弄清楚布鲁斯这里所说的“走”究竟是几个意思。
他不可能是认真的。
布鲁斯真的是那个意思吗?要她走?他想分手?
就因为这么一次吵架?
不过就这种程度,甚至还比不上未来布鲁斯在巡逻中、跟随便一个孩子、为了任何一种常见的情况开始的咆哮游戏。
(脑海深处,有个小小的声音安静地提醒兰迪:那些咆哮游戏最终通常以布鲁斯赶走对方,或对方主动离去的方式来结束。)
兰迪双臂交迭、抱紧自己,手指深深陷进皮肤。
她很生气,很想跳到布鲁斯面前高声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要他最好把话立刻讲清楚;另一方面她却怕得要命,以至于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失去所有机智跟反应。
一时之间,他们陷入僵局。兰迪没有动,布鲁斯也是。
直到卢卡走过来询问他们:“你们谁要负责今天的晚餐?”
兰迪沉默。理论上,晚餐轮流负责,只是她负责的次数较少、多半布鲁斯会帮忙完成。今天应该是轮到她,然而……
布鲁斯看了眼立起来的斧头。
“我。”他说,缓缓走向后门,“稍后就去。”
当布鲁斯经过时,兰迪不自觉地瑟缩了。
没人会知道布鲁斯对此有何感受。
晚上明科汗回来了,带着没人要求的甜点、中外卖跟一包不知何物。
三人中,兰迪根本不关心明科汗这几天消失是上了哪,卢卡决定不追究,而布鲁斯,他正单方面对这整个世界除了卢卡外的人事物进行冷暴力。
看着像是连明科汗都不想接近这种状态的布鲁斯。他只观察布鲁斯两眼左右就果断放弃。
怎么,不是很喜欢挑战吗?这就放弃了?兰迪在内心嘲笑明科汗。
晚饭后,兰迪洗碗。
卢卡回房。布鲁斯在沙发旁的空地做单手俯卧撑。
明科汗在兰迪附近徘徊。
“天啊,你就没有更好的事要做吗。”兰迪恹恹地问。
“别这样,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明科汗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兰迪哼了一声,半是冷笑。
“别怕,我已经学到教训,不会再把你传送去随机的雪山。”
她酸溜溜地说道,并刻意忽略明科汗后面的话。
听到兰迪这么说,明科汗挑起一边眉毛,眼神快速在兰迪跟沙发附近的布鲁斯之间来回,明智地不置一词。
他拿出那包不知何物放在一旁的台面上。
“打开它。”明科汗说,表情隐隐有着期待。
兰迪长长一叹。
“不,我不想要你的道歉礼物。”她疲惫地拒绝道。
此时兰迪正为着下午与布鲁斯争吵带来的伤害,情绪跌到前所未有的低谷,以至于要讽刺明科汗都缺乏平时的尖锐,火力大大减弱。
结果明科汗说:“道歉?我?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好抱歉的。这不是道歉礼物,这只是──”他朝空中一挥手,“一些我觉得你会喜欢的东西。”
怀疑使兰迪打起精神。
“我发誓,要是那是衣服……”
明科汗笑了下,“得了吧。反正你打开就是了。”
兰迪关掉水,拿起毛巾擦手,半信半疑地打量包裹,眼神在包裹、明科汗跟布鲁斯的方向之间短暂来回,最终回到包裹上。
首先明科汗说这是“他觉得她会喜欢的东西”,这句话本身就挺奇怪的。
那是意味着明科汗正在对她使用他恶名昭彰的引诱技能吗?因为兰迪见过明科汗这么做,在莫斯科,对任务目标表现得体贴入微。
她也见过明科汗对布鲁斯这么做。在很多时候。
不可否认明科汗极擅长察言观色,深谙于调节气氛,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是个甜心朋友。
否则没什么能说明为何布鲁斯会与明科汗成为朋友,更维系友谊长达几年,考虑到要近距离与布鲁斯长时间相处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布鲁斯喜欢把人推开,就像今天下午那样。
理智上兰迪知道,年轻情侣有可能在吵架时把分手挂在嘴边,尤其像是布鲁斯这类人,但这份理智无法缓和她心中的痛楚。
正是这份痛楚所带来的怨怒、与伴随而来的丑陋的报复心,驱使兰迪做出平时不会做的事。
“好吧。”她说,伸手拿起包裹,在拆开包装纸前最后一次警告明科汗:“要是这是项链还是丝巾什么的,我就烧了它。”
包裹以朴素的牛皮纸包装,唯一的线索是重量和其隐约散发出咖啡香气。如果兰迪不是如此心烦意乱,太在乎布鲁斯的反应,她早就猜出内容物了。
纸盒内装着的是书。
一本厚厚的冰与火第一册。以合身的黑色纸盒装着,内侧衬薄绒。
兰迪…………
“所以,在镇上闲逛的时候我路过书店,注意到橱窗内摆着这本书。”明科汗解释道,“稍微翻了下,觉得故事挺有意思,认为你会……想要有点娱乐……”
他的声音转弱,隔了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要烧了它吗?”
兰迪咬住嘴唇,握著书背,缓慢地摇了摇头。必须很小心才能不哭出来。
明科汗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说来我本打算买言情小说,但架上仅有的几本男主角不是吸血鬼就是狼人。太搞笑了,到底谁会爱上自己的食物。”
“爱德华卡伦,我想。”兰迪答。
她抬头望向沙发旁,看见布鲁斯已站起身,两人视线交会。
明科汗立刻明智地闭上嘴,往后一退。
“你要说什么?”兰迪轻声问。
有一刻,布鲁斯看上去是打算讲点什么,可能会再次吐出些锯齿状的话来割伤彼此,可最终他只是抿起嘴唇,大步走向柜子、拿出他的那把猎枪。
兰迪跟明科汗看着布鲁斯快速套上夜行衣,带着猎枪走出去,关门的力道让窗户玻璃一震。
屋内陷入短暂沉默,只剩炉火劈啪作响。
明科汗清了清嗓,“我想他只是喜欢把握时间练习。毕竟,也是时候我们该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地点了,你不觉得吗。”
兰迪不发一语,手握著
书,低头以掩饰表情。
半晌,明科汗问:“刚才你说爱德华卡伦谁?”
显然,明科汗这是在偏转话题,想缓和气氛。
正是这样的社交技巧使布鲁斯依赖明科汗,舍不得切断与他的友谊。
现在兰迪有点明白了。
一直到清晨布鲁斯才回到小屋。
兰迪知道这点,是因为布鲁斯带着一身清晨的寒气,悄声潜进她的房中。
在感觉有人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兰迪就被惊醒,正惊恐地想着有可能是谁,手已经握住并弹开藏在枕头下的折迭小刀。
“是我。”布鲁斯按住她的手,“嘘。”
兰迪缓缓吐出一口气,心跳仍未平复。她挣脱布鲁斯的箝制,收起折迭刀并转身背对布鲁斯。
她等了会儿,听见毯子摩擦的声音,接着就是布鲁斯挨着她、在她背后躺下,手臂轻轻放在她腰际。
兰迪能分辨出布鲁斯的动作中有多少的犹豫。
良久。
“安东喜欢你。”布鲁斯说。
“你搞错了。”兰迪回,“他不喜欢我,或你,或任何人,除了他自己。他想要我,仅仅是因为现在我也成了你俩之间亦敌亦友的有毒竞争友谊的一部份。”
“听来你认为你自己看事情看得很清楚。”
“我是。而你知道我是。”
布鲁斯不置可否。
片刻后,兰迪轻声问:“为何你要在乎?下午时你还要我走。”
布鲁斯保持沉默,放在兰迪腰上的手收紧。
“我想知道当你那么说时,你有多认真。”兰迪继续问,“你真的想要我走?你要分手?”
布鲁斯仍沉默,却用更大的力道抱紧她,并将脸埋进她的头发中,就像是他正用全身上下的细胞无声地吶喊:别走。
请别离开我。请。求你。
“……那就别再那样推开我。”兰迪说,随后转而挖苦道:“你知道,世界上真的没有夫妻相处十几二十年还从不吵架的,尤其是跟你结婚。”
布鲁斯叹了口气。
“你想趁机骂我,”他指出,“好吧。我会接受。”
“你活该。”兰迪在被单下踢了布鲁斯一脚,力道不重不轻。
许久。
“……我总是在乎你。”布鲁斯小声地说,问:“这点你明白,对吧?”
兰迪以鼻音应声。
倒不是说她会怀疑布鲁斯这点,问题是布鲁斯脾气一上来就把人往外推,这多少会给人带来动摇跟质疑。
“要是我不那么爱你,我就不会闯入南达帕尔巴特。”布鲁斯低声道,“我希望我能不那么爱你,那样我就不会为每一次的分别与分别后的每一刻而愤怒不安。”
兰迪忍不住指出一个事实,“……依据我对你的认识,你会为其他你同样重视的人做同等程度的事。”
“那始终是不同的。”布鲁斯强调。
兰迪听着,沉默了会儿后也说:“那我希望你也记住,要是我不那么爱你,我不会在这里。我会早就放弃了。”
布鲁斯静了数秒。
“请永远别放弃。”最后,他说。
第173章 卑诗留学之旅增修(+投雷更200……
兰迪没说的是,如果她不是那么爱她跟布鲁斯共有的那个未来,和家里的所有人──那么她也会想放弃。
在这里,布鲁斯不是唯一支持她继续前进、克服万难扫除一切障碍的动力。
隔天一早,当兰迪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时,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是明科汗。出于看似毫无缘由的好心情,他今天决定早起为所有人准备早餐。如此无私,几乎不像他自己,虽说早餐的内容仅仅是煎蛋跟昨晚他从城里带回来的小圆面包再加热。
“我煮了咖啡。”明科汗说,举起手中的咖啡壶。他在腰际围了围裙,肩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配合他对剃须的时尚选择,看上去还挺像个咖啡师。
兰迪才刚醒不久,一时反应迟钝,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场景,不发一语。
直到布鲁斯在她之后也从她房间里走出来。
“早安。”布鲁斯说,在路过兰迪时亲了下她了脸颊,走向明科汗,拿走他手中的咖啡壶,“谢谢,安东,你真是个好朋友。”
兰迪可以看见,明科汗的目光在布鲁斯跟她之间快速来回。
“嗯,可不是吗。”他平平一笑,看着兰迪说。
那么,一本书。
明科汗送她一本书。
兰迪不得不为此改善对待明科汗的态度,并不是说她想鼓励对方的行为,或有多欣赏此举。
这就只是……很复杂。
考虑到自从他们三个跟着卢卡,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林中生活、已经有超过半年,封闭的环境、死水般的生活,所有的条件结合起来,让一切越来越像是有人决定把不稳定的物质放进高压锅炖煮。
在这个比喻中,拉斯像是放入物质的人,兰迪则是配着一起煮的水。可能另外两个物质还没达到沸点,她自己就先沸腾冒泡。
然后,显然,出于尚未厘清的动机,明科汗注意到兰迪不喜欢现在的停滞感,也察觉她郁闷的情绪。
因此他决定为她带来娱乐。
体贴的程度可谓胜过布鲁斯。
客观地说,这种程度的观察入微、足以说明明科汗‘在乎’。
就是这点叫兰迪感到费解。在她看来,明科汗很奇怪。他可能不‘关心’任何人事物,但他仍会表现出在乎的情绪跟行为。
同时,据兰迪目前对明科汗的观察,基本上对方的每个行为都符合未来临床上对“人格障碍”的判断,也就是说明科汗不会有同理心,这个东西就跟一个他不具备的器官好比子宫一样,他没有就是没有。
换言之,明科汗不会关心他自己外的任何东西。像是,任何。因为一个没有同理心的人就是如此。
假使一个人真正关心的只有他自己,那么这个人表现出的对他人的关怀跟在乎究竟有几分真实?几分是为了自身利益进行的表演跟操纵?
值得深思。
正因如此,兰迪才始终不赞同布鲁斯所有那些关于“明科汗喜欢她”的胡说八道。她觉得那都是布鲁斯的嫉妒心在讲话。
而比起头脑发热的年轻时期丈夫,兰迪会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知识、社会历练跟直觉,所以她不会急着把明科汗的态度、跟布鲁斯的结论画上等号。
再次,这就只是很复杂。
从这里开始,兰迪对明科汗的感觉转变为一种超越怀疑的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就是……小说真挺好看的。
兰迪有点沉迷了。
必须得承认,当明科汗想的时候,他可以是个贴心的好朋友。
不能怪布鲁斯会栽在这里。哈莉奎茵也是这样栽在小丑手上。很多人都是这样成为受害者。
要不是兰迪曾经在这类人身上吃足苦头、学到过教训,她怀疑自己会否走上与布鲁斯相同的路。
不论如何,在那个尴尬的早晨之后,明科汗一系列近乎挑衅的亲近行为确实变得低调谨慎了。
如果兰迪不是身为纳罗斯、疑心病不是这么严重,她可能会真的相信这里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正在发生,像是明科汗真的只是想跟大家当好朋友。
然而她是。她的疑心病就跟其他任何一只蝙蝠一样多。所以当明科汗在布鲁斯面前,表现得像是他尊重布鲁斯身为兰迪男友的位置、而他自己只是想……加入这一切或什么的?
此时,兰迪的感觉就跟生胃病一样好。
太奇怪了。明科汗的态度像是想同时亲近双方,又无意破坏情侣关系,然后他做的事就是会破坏情侣关系。人们有给这种事发明一些名词,那叫什么来着?
天啊。
要是拉斯在这里目睹一切,他一定会喜孜孜的去爆两碗米花。
在秋季来临之前,当地政府来函,请卢卡帮忙巡逻他们附近的树林,清点并控制特定物种的数量,以免生态失衡。
这导致他们时常走在狩猎的路上。
就兰迪的角度看,一昧扑杀极有可能导致新一轮的生态失衡,然而在这个时代这里的人就是相信扑杀,她自己一不是当地人、二不是专业人士无法提供一套完整的解决方案,缺乏立场,也只能任由事情这样去。
反正不是她的城市,不是她的马戏团;只是看见动物被这样大量扑杀总叫人感到痛心。
这天,在森林中。
普通的另一天、普通的林中狩猎散步;明科汗走在前方,用漫不经心的方式背着猎枪。兰迪随后。
最近兰迪发现,卢卡在分组时很喜欢把她跟明科汗分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怀疑情侣搭档会降低工作效率,她跟布鲁斯搭档的次数还不比跟明科汗的次数来得多。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卢卡也不喜欢把布鲁斯跟明科汗分配在一起。在几种配搭中,布鲁斯跟明科汗搭档的分配出现次数最低。
“那么,你怎么想?”明科汗问,“我们在卑诗已经待上这么多个月,难道不是时候该继续前进了?”
“别问我,你知道我现在只是个为爱走天涯的傻女孩,没有布鲁斯就无法决定这件事。”兰迪淡淡答道,有点敷衍,讽刺意味更不言而喻。
但……其实当天早上,在所有人起床前,布鲁斯就在卧室里私下告诉兰迪,他正打算在这一两周内结束卑诗的课程。
兰迪不打算主动告诉明科汗这件事。既然要是对方还不知道。
这让明科汗大笑起来。他转身看着兰迪,露出一种既怜悯又喜爱的表情。
“少来了,你知道你不只如此。”他说,抬起手的样子像是有一秒钟他正在考虑搭兰迪的肩……
兰迪就冷淡地瞥了眼那只可疑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是她对塔莉亚的最好模仿。
明科汗收回手,干咳一声。
“是的,明白了,我想留着我的手。”他说。
兰迪哼了一声,好笑地摇头。
两人继续前进。
“刚才我是认真的。”明科汗再次开口,“你独立,强壮,却为了布鲁斯放弃你本可以拥有的一切?天哪,你还是我见过最具奉献精神的女人。所以何不为自己做决定呢?我知道你可以。”
兰迪奇怪地瞥了眼明科汗。
首先,事情根本不是明科汗理解的那样,但兰迪,再一次,懒得解释。
她宁可继续误导明科汗使他活在对她跟布鲁斯的误会中,也不愿冒着被这种人弄懂的风险。既然明科汗到现在也没弄清她跟布鲁斯之间共享的一切,她不介意他继续活在无知中。
只是有一点,兰迪忍不住注意到。
刚才他说她本可以拥有的一切,“那是什么意思?”
明科汗眼中闪烁感兴趣的光芒,正要开口解释,他们的目标动物就出现了。同时,布鲁斯也拿着猎枪出现在他们对面的树干后。
他们三人合力围捕了猎物。
这是另一次分工合作,明科汗负责开枪。通常明科汗会要求如此,所以他的击杀数最高,次之为布鲁斯,最末为兰迪,而布鲁斯也是最精准仔细的,从未失准,永远就照卢卡所教导和吩咐的,确保一击毙命,避免给动物带来额外的痛苦。
然而,今天这只驼鹿是被明科汗射穿脖子后倒在地上,挣扎喘息,红色鲜血在落叶和尘土之间缓慢蜿蜒。
兰迪直到要把鹿装上托运的木架时才注意到这点。
她皱起眉,在动物身旁单膝跪下。
鹿还未断气,正在挣扎,要是放着不管,这会持续长达小时。
尽管不知为何明科汗失手了……
“很抱歉得让你经历这样的痛苦。”她低声道歉,心中有一秒实在犹豫。
是该治疗鹿呢?还是该让牠迅速无痛地离开?或许后者更好。毕竟即使今天牠活下来了,改天也有别的猎人会为了赏金杀死牠。这就是这里的政策。
就在她准备勉强自己做这件事时,一个枪口靠近,接着砰。
有人近距离在驼鹿两眼之间开了枪。
那是明科汗。当然。
兰迪在短暂怔愣后抬头,迎上明科汗的目光。
“不用谢。”明科汗说,脸上带着轻挑的微笑,彷佛刚才他做的不过是帮兰迪扔掉一个垃圾,是举手之劳,“我知道你下不了手,尤莉,你总是如此仁慈,所以没事,脏活我们男人来就好,”
他停顿一下,转头朝布鲁斯的方向扬眉,“对吧?布鲁斯?”
兰迪缓慢地眨了眨眼。
“你刚才失手了吗?”她问。
明科汗眉毛上扬,笑了起来。“我?失手?你在说什么。”
布鲁斯在此时开口。
“安东射击精准。”他停顿一下,“就跟我一样。”
那就是说,明科汗的第一发打在鹿脖子上不是失误。
兰迪皱起眉,跪在驼鹿,谨慎地观察明科汗的表情。
他的脸上很明显,没有怜悯,没有肃穆,有的是得意洋洋跟轻挑的微笑。典型的明科汗,看着根本不像是刚杀死什么东西,比较像是从酒吧里出来。
当其他人都严肃对待死亡时,明科汗表现如此,着实叫人不安。
……瞧,就是这样的时刻,让兰迪对明科汗的警惕重新上线。
第174章 卑诗留学之旅那次有人死了(增修
“怎么了?”明科汗问兰迪,一边舒展筋骨,“你想说什么?”
“卢卡交代过,我们只能打在牠们头上。”
明科汗笑了一声,“你可真是老师的宠物。我知道你在意这些动物、就跟布鲁斯喜欢遵守他的承诺一样,明白了。”
兰迪深深吸一口气,“这不是──”
这不是‘老师的宠物’,而是在任务中遵守领导的指示是最基本的,尤其卢卡这是合理、正确的要求,并非是什么可疑、危险的命令,这是为了训练他们精准,也不因着人类的私欲造成额外的残忍。
在分工中,明科汗要求负责这部份,他也喜欢负责这部份,布鲁斯通常会退让,于是兰迪也就跟随布鲁斯、选择不多言,不过此时她也不能不注意到明科汗好像有点太喜欢负责射击了。
这想法……与卢卡在教学过程中,曾特别点名要求明科汗遵守规则、似乎起了共鸣。
回想起来,这也不是明科汗第一次打在动物脖子上,只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此事。先前兰迪未曾细想过,为何当布鲁斯与明科汗同组狩猎时,动物总是有两处伤,一处在脖子,一处在头。
她只是一时松懈,忘了去多注意。最近她又烦又累。
最终兰迪只说:“我只是好奇,如果你第一次就能完整结束这件事,为何还要多浪费一颗子蛋。”
这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因为他想多打几次?让动物慢慢死?要知道,脖子可不比脑袋好瞄准。
明科汗笑容不变。
“你在质疑我没做好我的那部份工作?”
兰迪正想开口,布鲁斯就打断她,“尤莉。”语带警告。
兰迪与保持半跪的姿势,与布鲁斯四目相对。
从对方的神情目光中,兰迪能看出布鲁斯有话要对明科汗说。
她不知道布鲁斯打算对明科汗说什么,只想着,这刚好,“我先去附近转转,”她告诉他们,“需要一些新鲜空气。”
没人阻止她。兰迪就这么走开了。
她沿着小径走向山的另一侧,沿路走走停停,中间休息了会儿拿出手机翻阅过往的照片和视频,看着杰森从小到大的样子、提姆跟卡斯的合照、迪克表演的视频还有达米安曾发给她的一些动物照护知识。
感觉好些后,兰迪才真正打起精神,重新细思刚才的情境。
有些人是这样的。好比莱克斯卢瑟这种,他们家境不凡、智商出类拔萃,乍一接触没人会觉得这是个坏人。但他们操纵、撒谎,没有任何迹象,除了有时会给人一种十分不对劲的感觉──通常仅仅是一两秒。
这种人,兰迪过去遇过几个。莱克斯外还有她以前职场上的几个主管,当然了,这份名单其中必然包括她过往曾约会过的对象。
有次,她真的相信那是个好男人,直到他的脸出现在新闻上,被证实是连续杀人犯,由蝙蝠侠逮捕;那一刻兰迪就明白了。
原来所有受害者都是这么来的。
人们不是笨蛋,没有人是,然而有这么一种坏人,他看起来好得叫你无法想象他能有多残忍。
之所以兰迪一直对明科汗提高警觉,也是因为她从第一眼开始就在明科汗的笑容中嗅出相似的腥味。有时,明科汗的行为会给她一种不舒服、不对劲的感觉,就像当年莱克斯给她的感觉一样。
就像刚才明科汗开枪第二次打死驼鹿后。
早在教导他们的最初,卢卡就要求过:不可用残忍的方式狩猎动物。
既然他们狩猎并非出于生存需求,是训练,是赏金,那卢卡缺钱吗?他不。扑杀政策就是个笑话,几年后人们就会发现越是扑杀动物反而繁殖越剩,生态平衡会更失衡。
所以卢卡要求他们每次开枪
都得开在头上。
必须一枪毙命。快速,无痛。
至少他们可以给这些动物一个体面的、舒适的死亡。
要是开在脖子上,动物会在死亡过程中感受慢长的痛苦,就像曾经兰迪在时间轮回中、不小心被抢劫死掉的那次,一刀开在非致命处,让你倒在地上,无力求救、无人帮助,逐渐失血发冷,在极度不甘中逐渐死去。
如果明科汗的枪法就跟布鲁斯的一样好,那他完全可以一枪开在驼鹿头上,免除这份痛苦。
而他做的是什么?
这就是兰迪最不舒服的地方。因为即使是面对拉斯或小丑,她跟塔莉亚也都选择凶猛地战斗后果断结束一切。这甚至无关于平等尊重生命,仅仅是她们实则并不享受这个下手的过程。
在团队合作中不顾队友想法、违背任务要求是一回事,没有一个心理正常的人会享受这种事,就连出生在联盟的塔莉亚也不。
兰迪越想越生气,气自己也气明科汗,中间她先听见一声枪声,本不以为意,可随后又是一声枪响。
再来第三声。
兰迪警觉起来,先用传送魔法回到刚才离开的地点,发现没有人,只有一道来自驼鹿的血迹,沿着指向小屋。
她开始担心了。
兰迪沿着血迹往回跑,不敢贸然用传送魔法,一来怕错过重要线索,二来怕魔法直接把她送进打斗中。
在即将接近小屋时,兰迪看见明科汗迎面而来,面色晦暗,从凌乱的衣着和丢失的配枪可看出他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兰迪大惊,不假思索问:“发生什么?!”
当时,她并未考虑到最糟的情况。
明科汗抬头,认出她,混浊的表情在杀意跟震怒之间来回摆荡后,最终停在受背叛的痛苦之上。
兰迪……不明白。
被背叛?被谁?他们最近有做什么可能被背叛的事吗?
莫非是塔莉亚的计划失败被发现了?卑诗当地的探子背叛他们?
她知道这次会失败。但她没想到会这么早。
“明……科阿,到底发生什么?”她问,跑过去,眼泪已要滑落脸颊,“该死,是不是联盟的人?我们的计划失败了?布鲁斯呢?卢卡呢?”
明科汗沉默不答。
兰迪见得不到答案,就要绕开明科汗往小屋方向跑,这时明科汗猛地伸出手抓住她。
“别过去了!”明科汗喊道。
兰迪被吓住,一时没想到要挣脱,就害怕地睁大双眼看着明科汗。
“别过去,”明科汗重复这句话,“就只是……听我的。”
很难说此时在他脸颊上的究竟是未干的泪痕,或就只是汗。
这时兰迪真的害怕了。在明科汗警告她的同时,她的脑海中已经飞过数十种不幸的可能,最终仍回到‘塔莉亚计划失败’这之上。
“为什么?告诉我,发生什么?”兰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布鲁斯呢?他被带走了?”
明科汗嘴唇扭曲,有一刻看上去像是要讲点嘲讽的话,他忍住了,反而放软声音再次说:“尤莉,听我的,别过去,跟我走。”
“什么?”兰迪愣,“为什么?”
如果布鲁斯被带走了,他们难道不是该去救人吗?
除非布鲁斯不是被带走,而是。
(但那不可能,对吧?他可是未来的蝙蝠侠。宇宙会毁灭的。)
兰迪想,此时她脸色应该全白了,表情肯定很可怕,所以明科汗才会莫名其妙抱住她。
“就只是……跟我走。”明科汗再次说道,“我保证,布鲁斯现在提供给你的一切我都能提供,实际上,我能提供给你更好的版本。”
这时兰迪开始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奇怪。
“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要抛下布鲁……”斯跟你走?
“因为,”明科汗开口,停顿。
在短暂的凝滞后他才继续说:“因为布鲁斯不会理解你。他看不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能做什么,但我能。我能做得比他好,尤兰达。你太仁慈,做不到杀人,那行吧,我可以弥补这点,我们可以成为比你跟布鲁斯更完美的搭档──”
兰迪抬高音量想打断明科汗,“这些想法是从哪来的?”
明科汗不理她,“你瞧,布鲁斯他是个懦夫,可我不是。我能做得更好。他甚至都没发现你待在这里不快乐!他到底为你做了什么?”
“长年以来他为我改变他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丈夫、更好的父亲,这比什么都重要!”兰迪大喊。
明科汗安静了。
“你见过有多少男人真的会为了另一半改变自我?他一直在为我努力,这有多少男人能做到?”兰迪反问。
明科汗看着她,垂下眼。
“你留在他身边只是因为你不想破坏未来。”他看穿了这点,“但你怎么就没考虑过,也许你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兰迪眉毛扭曲,“更好的?”
突然一切都清晰了。
这些话不会凭空而来,一定是布鲁斯跟明科汗之间出事了。
兰迪猜他们打架。决裂。不论如何,她知道她会、也必须在这里跟明科汗做个了断。
“你瞧,这就是我不会跟着你走的原因。”兰迪冷静,甚至是平静地告诉明科汗,“所有你想做的不过就是证明你比布鲁斯更优秀。从不知何时起,我成为你们之间竞争的奖品,可同时我也是你的竞争对手,因为你贪心,两者都想要。”
“你对我跟布鲁斯之间的事实际上一无所知。我爱布鲁斯,这不是因为他可以提供给我什么、或为我做什么,是因为他就是他,我欣赏布鲁斯为这个世界、为我们的城市所做的一切,我仰慕他
是这样一个英雄。”
“布鲁斯关心人们,关心正义。那就是我爱他的原因,也是你在他身旁徘徊不去的原因,因为他有你没有的东西,不论你以为你们有多么相似,其中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心中有爱,而那是个你自知缺失、所以更想拥有的东西!”
当兰迪抛下这些话后,明科汗看上去再次震惊又震怒。他想动手打人,兰迪也准备好回击,却在最后一刻明科汗停下来。
兰迪决定不再管他,推开他后奔向小屋前门。
前门看来一片平静,什么也没有,兰迪没找到任何打斗的痕迹,就要跑向后院,这时她看见,在后院外围的其中一棵树下,布鲁斯倒在那里,鼻青脸肿、额角流血,而卢卡……
第175章 卑诗留学之旅那次布鲁斯哭了
“他说,至少那是一枪爆头,”布鲁斯说,“他杀死我们相处八个月的导师,然后给我这句话,微笑就在他脸上。”
兰迪放下电话,从站着的墙面前回过头。
她正在为卢卡处理后事。
截至目前,兰迪已联络上的几个人分别是──首先是莫斯科的艾佛瑞,她记得卢卡说过他们是朋友,然后是艾佛瑞指示她联系的几名卑诗当地人员,疑似为特工,这些穿制服的人很快就出现在小屋门前带走尸体、顺带清理死亡现场留下的血迹跟……嗯,脑浆。
接着是塔莉亚。
(“……我很遗憾发生这样的事。”电话中,塔莉亚谨慎地不透露过多情绪。背景中显然有其他人。)
最后是卢卡收藏在冰箱上的一张明信片,角落有黑笔写下的一串数字。
兰迪不知道这个电话号属于谁,猜想是卢卡曾经的爱人或传闻中的孩子?
然而,电话怎么打都无人接听。
最终,兰迪只能遗憾地将电话挂回墙上。
从兰迪发现案发现场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钟头。她先带布鲁斯回小屋内处理伤势──初步看,有太阳穴一处伤口,鼻梁断裂、后槽牙松动,肋骨断裂,手骨腿骨应该也有轻微骨裂,以及,一定程度的脑震荡。
治疗结束后,兰迪才着手收拾残局,直到现在。
窗外,天色已转暗。
全程布鲁斯都瑟缩在沙发上,默默流泪,不发一语,用双臂环抱自己。
他崩溃了。彻底的。
有一会儿,兰迪几乎相信布鲁斯会就此失语。
“他杀死卢卡,那么轻易,毫不犹豫,彷佛过去八个月的指导跟相处都不是东西,”布鲁斯继续说,“然后把枪口对准我,彷佛过去无数个月、我们长达几年的友谊对他而言都不是个东西。”
兰迪捏紧拳头,再缓缓放开。
布鲁斯正在哭。她也是。区别仅在于哭的方式,布鲁斯是低声啜泣、泪流不止,她是边做事边抹掉眼泪,用哽咽但专业的鼻音与他人通话。
毕竟尸体不会自己下葬。这里又都是野生动物,血迹跟尸体留在外头地上会十分危险。
布鲁斯抹了把脸,眼泪混着擦伤带来的血,让他看来尤其狼狈。
“现在你一定觉得我很蠢,”布鲁斯抽了抽鼻子,“你早就提醒过我,我却执迷不悟,不把你一直以来的警告当回事。”
说来讽刺,兰迪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两人之间偏执但正确的那一个。通常这是布鲁斯负责的戏份,对某事异常偏执,疑心病重,大家都觉得他真是够了,直到他被证实为正确的。
……或许就是这些经历使布鲁斯最终成为那样的人。
兰迪用力抿了下嘴唇,尝到嘴唇上有眼泪的咸。
“是有点蠢。”她淡淡承认道。
布鲁斯抬头望着她,哭得样子太委屈了。
“……不过,他确实表现得很好,像个幽默感被搞砸了但还算正派的人,搞得好像我才是那个神经病,”兰迪又说,“我想有几次他也差点抓到我了,大概就一两秒左右吧。”
布鲁斯睁大双眼。
“真的?你也相信他了?”
兰迪再次抿唇,不情愿地耸肩,“不多,就一些。”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忽略明科汗身上的一些危险信号,像是今天稍早的事,她直到接近鹿才感觉哪里不对,直到明科汗再三重复与布鲁斯的比较之词才惊觉出了大事。
客观地说,大部份的时候明科汗看上去实在太正常,甚至人还挺好。
但那就是一种微妙的错位感,必须长时间、近距离相处,且时常在脑海中复盘发生过的事,才有可能注意到。
……或也不会注意到。好比布鲁斯。
兰迪必须承认,她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本以为这就是与一个不怎么欣赏的人同组共事的情况,两人在项目完成的过程中、彼此不欣赏对方的做事方式,心情好相安无事,心情不好就互扯后腿,平时没少被对方若有似无的骚扰打扰,而她当然拒绝去碰对方负责的工作、也拒绝在对方出错的时候为错误负责,不挑骨头就不错了。
就这样。
非常普通的情况。应该每个职场上或多或少都会发生。
从未想过事情最终会结束在如此丑陋的地方,并不是说她有少怀疑过明科汗会否背叛,可也没想过、不至于要主动撕破脸。
这真的不是兰迪能料到的发展。
事后回想起来,过去一整年都像是在姑息养奸。
想到这,兰迪长长一叹。
“总之,我想我们都可以停止继续责怪自己。”她疲惫地道,已经没有力气做更多的安慰。
布鲁斯沉默了几秒。
“不,我不能,”他说,“因为我知道。”
要是再累一点,兰迪就会假装没听见这句话。
“知道什么?”她有气无力地问。
布鲁斯仰面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双腿伸直,一手遮住上半张脸。
“……我知道安东有点毛病。”
兰迪提起精神,眉头紧皱。
“你指的是?”
“在我跟安─跟明科汗认识的第二年,有次他不小心提起过,”布鲁斯说,“曾经明科汗的父母带他就诊过,医师诊断确认他患有人格障碍,天生无情、攻击性强、缺乏关心的能力、不具备自责跟同理心,会有极端的利己行为,也易出现犯罪、暴力倾向。据说这发生在他八岁时。”
兰迪一愣。
“八岁。那么小。”
“所以很可能天生如此。”
兰迪越发感到累了,慢慢地原地蹲下。
就在她扶着脑门,专注在脑海中奋力搜索出曾经读过的、心理学与精神疾病相关方面的研究跟文献时,布鲁斯则继续说。
“我一直都知道这点,但这就只是──我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糟。我以为─我以为──”
“等等,什么?”
兰迪猛地站起身并抬高音量,因为这到底是什么鬼?
“你现在是要告诉我、其实你一直都清楚我的警告不是我太多疑,而是确有其事?你知道这家伙曾被临床诊断为心理并态?”
布鲁斯抹了把脸,断断续续地道:“因为─因为我以为──”
兰迪打断他,因为她实在太生气了,“而你数个月以来,让我说得更准确些,是几年以来,都在跟一个你明知道有高度危险性的人当亲密的,好朋友?”
布鲁斯双手摀住脸大喊道:“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但我以为─我想我可以帮助他什么的!我可以让他好起来,只要─只要一个人不再那么孤单,他总会好起来,就像,”
布鲁斯的话至此戛然而止。
兰迪在心中尖锐地接口道:就像你一样?
她没有说出来。没别的原因,只是放弃了,麻木,不愿争论。
“我只是想,”布鲁斯声音哽咽,“他不会做这种事。这种,杀死我们的导师。我想他不可能有那么糟。他不可能─不可能对我动手。”
这就是受虐者会说的典型台词。
兰迪还以为自己在处理家爆案。
她再次缓缓蹲下,也将脸埋进双手掌心中。
理智上,她知道,这不是布鲁斯的错。
不能怪布鲁斯不知道人格障碍中的心理病太,那是没救的,至少直到2025年仍是如此。毕竟这是90年代,人们将郁症视之为虚构的黑死病,就更不提更复杂的人格障碍。
得要直到10年左右,相关论文及多方研究先后公开发表、且获得专业领域的肯定跟证实后,这个概念才逐渐广为人知。
他们现在早了至少十五年。
布鲁斯不知道是正常的。他也并没有留在医学院研究心理学。
但──天啊,布鲁斯,他的自我保护能力到底在哪里?
话又说回来,但凡布鲁斯有比现在更多一些的自保意识,他就不会选择成为蝙蝠侠来应对创伤了。可能会花光遗产,成为一个信托宝贝金融兄弟、在游艇派对上拿着香槟、大声谈论虚拟加密货币跟对冲基金。
好半会儿兰迪都说不出话。
太震惊,太无语,太沮丧。
她从未如此无话可说。
时间流逝,小屋内只有
两人的呼吸声,与壁炉中炉火劈啪作响声。
许久。
“……这都是我的错。”布鲁斯开口。
“我会把责任归给该死的90年代。”兰迪喃喃自语。
“是我把他带到这。”布鲁斯声音沙哑,“是我害得你们被卷进这一切。是我……害死……”
兰迪抬头,面无表情,“闭嘴,你没有开枪。”
“我有。”布鲁斯抹掉眼泪,“当卢卡开始指责明科汗时,我为他辩护,然后打穿了卢卡的手腕。当时我惊慌失措。”
兰迪沉默长达十多秒,随后,长长一叹。
“嗯。”她说。
“我想这样就足够了,”一个吸鼻子的声音,“卢卡的手是他的一切,要是他再也无法举起枪,就,”
“变得缺乏价值。”兰迪淡淡接口道。
要是有仇家挑对时机找上门,失去惯用手的卢卡很可能根本无法自保。
“我想这样就够了吧?”布鲁斯再说一次,“但不,他非要杀死他。几乎就在下一秒,就在我眼前。我根本来不及做任何事去阻止。”
“我为他朝卢卡开枪,但他觉得这样不够。”
第176章 卑诗留学之旅“亲爱的杰森,你爸是个……
兰迪颓然坐在地上,无言以对。
“然后他就想杀了你。”她说。
“我真的以为会死。”布鲁斯用袖口抹掉眼泪,将双腿收回,整个人缩在沙发角落内,更多的、悲痛的心声随之而来。
“该死。我想知道是否这一切都是谎言。他让我相信我们一起学这些是为了帮助人,为了阻止犯罪,你知道吗?”
“但不,发现原来他只是想成为领域中的佼佼者,他想成为最擅长这些事的人,而他之所以站在正义的这方?不过是因为与罪犯敌对比加入他们更具挑战性。”
“从头到尾我追寻的是正义,他追求的是刺激,我们的道路从未重迭。见鬼,过去几年我真傻,我到底以为我在跟谁相处?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结果发现我根本不曾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兰迪静静听完,等了半分钟。
“那这就有道理了。”她才说。
布鲁斯抬头望向她,眼中同时有警觉跟疑问。
“什么?”
“在回来的路上,”兰迪说,一手轻轻按摩太阳穴,“我遇见他。”
布鲁斯的表情变化快速又明显。他就像被踩着尾巴的动物一样弓起身体,手紧紧握着沙发边缘,两眼疯狂地上下左右检查兰迪。
“他又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你知道,就是一些寻常的,给我一些胡说八道、惹我生气,差点但最终没有打起来,”兰迪停顿一下,“他本想欺哄我跟着他离开。”
欺哄是兰迪目前能想到、最接近明科汗当下行为的描述;要说欺骗诱拐,那还谈不上,可也远非真诚诚实。
“虽然都是胡说八道,今天他给我的鬼扯却比平时的更莫名其妙。当下我没想通就急着回嘴了,现在想来……”
当明科汗告诉她,他们可以成为“比她跟布鲁斯更好的搭档”、声称她跟着他可以有更好的未来时,他真正想要的并不是她。
“那只是因为他试图把你变成他的同类、他的搭档的策略失败了,”兰迪用平淡、清晰的音量说出这个想法,“而我是他的备胎计划。”
在兰迪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更黑暗的想法是:
明科汗想带走她是因为,他知道只要把她抓住了,布鲁斯就会一直追着他们到天涯海角,他就还是能实践他的目标。
她永远没有机会求证此事。
布鲁斯看上去既不意外又颇震惊。
“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做这些事,”他轻轻摇头,整个人僵在沙发上,“就像你说的,现在我明白了,他不爱任何人,除了他自己,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会需要这,这些……”
“需要朋友?需要陪伴?需要搭档?”兰迪贴心地接口道。
布鲁斯抿起嘴唇,用力皱起眉,目光从她的脸转向木板地。这些木板地面从未如此悬疑过,就像一连串关于恶棍的谜团。
“因为孤独感是种原始的欲望,”兰迪告诉他,“那家伙只是人格障碍,心理病态,他缺乏的东西叫同理心,不是对满足本能的渴望。”
相反地,正因如此,明科汗在缺乏同理、也不畏惧惨痛后果反而视之为挑战的前提下,会更不择手段地满足他自己的原始需求。
寂寞。孤独。
正是这些原始的东西,驱使人们寻找同伴,陷入爱情,繁衍后代。
“他仍是个人,终归人本质上是群居动物,你可能从他身上看见友谊,但那实际上是他遵从本能在找同伴。你想交朋友,他想满足他自己。”
她说,冷淡,愤世嫉俗,“那就是为何我一直说,我不相信他喜欢你,或我,或任何人,除了他自己。虽然我本就不相信有什么真爱。我们所看见的浪漫不过就是原生家庭造就的思想、跟基因上的吸引驱使人们找到一个符合需求的伴侣。”
兰迪也不知道为何现在她要说这些。
可能是因为她也累了,心碎,受创,这就是她崩溃的方式,失去温柔的态度跟对言语的控制。跟布鲁斯一样,她也很受伤,而她受伤不是因为明科汗对她做了什么,是明科汗对她身边的人做了什么。
感谢哥谭险恶的环境和她过去的遭遇、造就她这一生都无法摆脱的严重疑心病,明科汗自始至终都没能对她本人直接做出太多事,但。仍然。
布鲁斯沉默好半晌后。
“我明白了。”
他是这么说,却咬住嘴唇,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和深受背叛。
兰迪慢慢从地板上,挪过去,接近布鲁斯的腿,像个受伤的人那样缓慢地爬上沙发,挨近同伴以取暖。
布鲁斯转身抱住兰迪。
屋外,夕阳正一点一滴地落入山头。
片刻后,布鲁斯哽咽的声音打破小屋内的死寂。
“你永远不能离开我。”
“嗯。”兰迪应声。
布鲁斯抱得更紧,下颔抵在兰迪的肩膀上,“我不在乎你相信爱情与否,尤莉,哪怕哪天你不再爱我了,就只是──你永远不能像那样离开我。像那样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别那么对我。我只剩你了。”
兰迪握住布鲁斯环在她锁骨前的手臂。
“嗯。”
“承诺我!”
兰迪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我保证。”她说,拍拍那只手臂,“现在你该休息了。我觉得脑震荡开始影响你。”
布鲁斯说,他只有她了。
兰迪知道那不是事实。至少布鲁斯还有阿尔弗雷德,跟一些人,她暂时不确定现在名单上的人有谁,但总之有。
十多年过去,布鲁斯仍深陷于失去父母的悲伤中,全神贯注在看着他所失去的,却忘了仔细注意、并珍惜他所拥有的。
太可惜了。
夜半,兰迪趁着布鲁斯入睡,走出屋外,拿出手机。
翻开通讯簿,她上下滑动屏幕,盯着每个号码,最终给杰森发了通语音。
“亲爱的杰森,你爸是个智障。”她说,“帮我个忙,揍他。”
──语音信息发送失败。请问是否要重新发送?
兰迪想了想,也给迪克发了通语音。
“我跟布鲁斯刚刚经历了一场命案。事情很可怕,一切都很糟,所以我打给你,因为,你知道,我不想吓到小朋友们,也不能找塔莉亚,或赛琳娜,天知道这时候赛琳娜在哪里,那么就是你,虽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成功发送出去。算了,我不在乎。
我很想巨细靡遗地向你描述案发经过,然而我不在现场,没有亲眼目睹,真是谢天谢地,光是卢卡的尸体就够叫我反胃了。他打在他的脑门上,穿过两眼之间,真的是个病态的杀手。
布鲁斯为了维护这个混蛋打穿我们导师的手腕,刚刚才结束他长达至少六到七小时的情绪崩溃。现在我尤其佩服你,想知道你是如何跟这种人生活多年还能维持你的阳光灿烂。”
停顿数秒后,兰迪才以更低的声音,说:“我仍然不能相信卢卡真的死了。他对我很好,像个我从未有过的严肃父亲,疼爱女儿,但说不出口。当然,并不是说才八个月的相处、就能让我认一个并不真正熟识的人做父亲了。那只是种感觉,你明白吗?”
“我从未有过一个好的父亲形象。”她又说,“X。他毁了一切,伤害布鲁斯,我希望明科汗之后会遭遇最糟糕的事,我祝福他永远得不到他最想要的东西。诅咒他。”
──语音信息发送失败。请问是否要重新发送?
兰迪看着屏幕转暗。
“好吧。”她对自己说,“至少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兰迪收起手机,转身正要走回屋内,就看见一个狂野的布鲁斯从屋内冲出来,双眼瞪大、表情疯狂,缺乏上衣,睡裤歪斜,头发七横八竖,彷佛整个人都要从皮肤里跳出来。
直到看见她,站在夜色中。
布鲁斯在一瞬间的僵硬后,才稍微放松。
兰迪知道,她从床上吓到布鲁斯了。正准备解释,布鲁斯已大步朝她走来,赤脚。
他伸出双手用力将她拉进怀中。
“永远,再也不要这么做。”布鲁斯咬牙切齿。
兰迪顺从地接受这个不是挺舒服的拥抱。
“抱歉。”她坦承,“只是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你会醒来。”
布鲁斯的心跳又快又急,兰迪靠在他胸前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一直站着,等到布鲁斯心跳缓和后,才回到屋内。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每个夜里,布鲁斯都必须要抱着兰迪才能入睡。
他会把她抓在胸前,就像孩子抓着一条他不能失去的安全毯。
那之后再回到联盟就很微妙。
明科汗没有回去。拉斯也毫不在乎?没有任何风声或迹象显示,联盟有打算去追逃跑的学徒。
与此同时,根据塔莉亚的探子给的回报,明科汗仍在世界各地继续他自己的旅行,有时也会借用联盟的资源,继续以拉斯的名义去找下一个跟下一个导师。
似乎一想到明科汗在发生这些后,仍能不受影响继续完成未竟的事业,布鲁斯的浑身血液就沸腾起来。他不能接受自己落于人后,尤其不是这个人,所以他们仅仅在南达帕尔巴特停留两周就又出去了。
第177章 两人环球之旅那是一次小报复……
就从这里开始,兰迪越来越不确定他们到底在干嘛。
感觉像是焦点已彻底模糊了。布鲁斯究竟在追寻什么?他们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是否仍然走在原先预定的道路上?或是已脱离轨道?
兰迪所能看见的全部,就只是布鲁斯正在被他自己的怒气所左右。
深刻的背叛、和失去的痛苦、所带来的打击重新点燃布鲁斯心中最深沉、庞大、无法消化的震怒。
这股怒气原始而野蛮。
正如同阿尔弗雷德是如何对此无能为力;兰迪亦然。
回想起来,卢卡对布鲁斯、对明科汗的判断都准确。
他们说卢卡是伟大的射手。确实,名不虚传。
要说还有什么事、是比布鲁斯燃烧的愤怒更糟,那就是他的疑神疑鬼。
具体来说,布鲁斯开始怀疑,明科汗不仅跟踪他们到每一个地方,更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谋杀。
事情从里约开始。当时他们正在向一位地下车手学习战术驾驶,所以未来布鲁斯就可以用蝙蝠车做出各种花俏的甩尾特技。
有天,布鲁斯发现他的煞车线被剪断了。
第二次尝试发生在墨西哥。当时布鲁斯正在与美洲虎搏斗,却产生幻觉,事后发现不知何时他被注射了神奇蘑菇毒素,该毒素可导致恶心反胃与惊恐发作。
另一次失败的尝试则发生在上海。
那次他们正在学习如何使用爪钩攀爬建筑物。如果不是兰迪照着未来布鲁斯跟迪克的教导,每次使用前都再三检查、确认自己的爪钩没有被窜改,布鲁斯可能会坠楼身亡,因为有人在他的抓绳末端割开一道裂缝。
这里有三次,其余相对之下不那么致命的恶意骚扰还不列入计算。
像是另一次,他们在都柏林,明科汗真的是当着他们的面、直接跳入战斗中间,几乎差点彻底破坏了他们的任务。
那是一次拉斯交办的任务。后果有多严重就不言而喻。
事后布鲁斯跟兰迪多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勉强挽回明科汗造成的破坏。
这是蓄意的。恶意的。明科汗堂而皇之地做了这些,甚至懒得换个假名或多加掩饰;他唯一做出的改变就是造型。多了一个蒙住半张脸的头巾。
多么苍白无力。
曾认识明科汗的人只要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他。
直到见到明科汗的新造型,兰迪才真正确认一件事:明科汗是她在前两个世界中从未碰过的新人物。第一个世界根本没有这个人,第二个世界……或许有,可是那里的布鲁斯韦恩没有提起过。猜想双方的轨迹从来不从交叉过。
明科汗仍然喜欢在事发后留下来,只为了亲眼目睹布鲁斯震惊的表情,好嘲笑布鲁斯。
当然,他也没有放弃试图刺激兰迪离开布鲁斯。
在都柏林的事结束后,明科汗在机场的咖啡厅堵到兰迪。
“瞧,你只是被布鲁斯拖着走,”明科汗说,嘴角有那熟悉的、扭曲的笑容,“陪着布鲁斯去天涯海角,不敢抵抗命运。你敢不敢为自己做决定?”
──因为她深爱着她已经拥有的那个未来,蠢货。
兰迪吞下这句话,忍住把热咖啡泼向对方的冲动。
不得不承认对方选在公开场合见面,这实在明智。估计他也清楚兰迪不像布鲁斯,没有真正遵守不杀的界线。
她转念一想,反而露出微笑。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她说,“现在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还没有杀了你,为你对卢卡跟布鲁斯做的事复仇。”
既然明科汗知道她并不真正遵守界线,那他就会好奇这点。
果然明科汗上钩了。
“因为你凡事都听从布鲁斯?”他说。声音中隐约透露出好奇。
兰迪大笑起来。
她笑着摇头,拿着咖啡走向明科汗,脸上表情放松、柔和,彷佛他们仍是朋友──彷佛他们曾经真的是朋友。
明科汗一时定在原地。那些谨慎跟怀疑都快从他脑子里满出来了。
兰迪能看穿这点。她刻意接近明科汗,这一是为了警告对方,二是她正在用魔法干扰周遭环境,确保没人能记录、听见、或从她的嘴型读出她接下来要说的战术式虚假话语。可没有笨到因着一时的战略,而给自己留下把柄。
“你太搞笑了,科阿。”她说,声音甜
蜜,态度鄙夷,“想想看,如果你杀了卢卡布鲁斯都能放过你,那就算我手上有你的血,那他又会拿我如何?”
“他不会离开我。多亏了你,现在他的爱全部转移到我身上。那是一个你永远拿不回的东西,即使哪天我彻底消失了都是如此。”
明科汗咬牙,握拳,不发一语。
兰迪笑了一声,“你嫉妒吗?”她刻意问,欣赏对方隐忍的表情,“那就对了。”
她知道怎么样能伤害明科汗。就是让他永远挂在那儿,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这绝对会使他被困在原地,留下创伤,正如同他对布鲁斯所做的。
这不过是一点浅浅的报复。
事实是,兰迪比谁都清楚如何伤害一个人;尤其是身边亲近的人。
或许布鲁斯,甚至明科汗都以为她是个天使,牺牲奉献不求回报什么的。但她不是。她只是选择明智地在有必要时才运用这种力量,这是为了重视的人以及双方的关系而做出的自我控制。
明科汗弓起肩膀,看似随时都会出拳。
兰迪等着。
“早晚你会后悔你的决定。”他声称。
兰迪耸肩。就她已经历过的未来而言,呃,她不会。反正最后明科汗会退回……不管什么地方,远离他们的雷达。而且这个人实际上逻辑不怎么好,就因为他太追寻满足自我欲望,反而很容易被利益操控。
未来的布鲁斯完全能搞定这家伙。他掀不起风浪的。
“你这么说只是想刺激我,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因为你还是不确定为什么我会放过你。”她指出。
从明科汗收起笑容的方式,兰迪知道,她是对的。
“更糟的是,你认识我,知道一旦离开这里,你就再也没机会得到问题的答案。”她接着说,敌意跟嘲讽就在脸上,“实在太可怜了,一辈子都得揣着这份怀疑,直到你进入墓中。”
看见明科汗如此不舒坦,被悬在那里,兰迪心中就充满恶意的喜悦。她带着微笑转身,准备离开。
明科汗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他张口──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明科汗松手,抓着自己的喉咙后退一步,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传达出惊愕与不解。即使他用头巾遮住上半张脸,也不难想象此时他的表情如何。
“嘘。”兰迪回头,竖起食指贴在嘴唇前。
“别太害怕,这只是短暂的失声。只要你别再做多余的事,几天后就能解开。”她告诉明科汗,歪头,停顿了拍,“你不会真以为我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就会主动接近你吧。”
感谢刺客联盟藏书库中丰富的魔法学习资源,在过去数个月来回往返南达帕尔巴特与其他国家的过程中,兰迪会的魔法越来越全面了。
“你得庆幸刚才你只是想阻止我离开,没打算做更多事,否则等着你的可就不只是三天不能讲话了。”兰迪告诉他,耸了耸肩。至于为何是失声魔法,当然是因为她受够了明科汗的满嘴胡扯。
她走出咖啡馆的半开放式空间,把明科汗留在背后。
布鲁斯迎面而来。
“这次他又做了什么,”他抱住她,上下检查她,神情间有焦急、焦虑跟恐慌,“宝贝你还好吗?他伤害你没?”
看见布鲁斯如此关心她,竟单纯地相信她会是受伤的那一方,兰迪既感慨又欣慰。幸好布鲁斯还未丢失最后一点纯真。
“没事的,我很好。”她挽住布鲁斯的手臂往前走。
那就是兰迪在仇恨的情绪过去后,决定放过明科汗的真正原因──她不想在布鲁斯心中留下另一个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次明科汗对布鲁斯造成的伤害太深了,以至于这家伙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死去,否则布鲁斯会因着无法修正这次的错误、反而陷入永无止尽的循环,未来会一股脑地试图拯救更多类似情况的人,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只因为布鲁斯想弥补曾经的错误。
兰迪不能看着布鲁斯陷入那样的境地。
卢卡已经死了。
生前,他们的短期导师最重视的,就是别让他们走上杀手之途。
要是兰迪为了复仇下手,那反而违背卢卡的教导。她怀疑这样的复仇不会让卢卡开心。以导师对她的疼爱,他总是期望她能找个生活正常的男人交往,有个平凡但安稳的人生。
复仇不是卢卡想要她做的事。
所以她不会做。以免玷污她对卢卡的珍贵回忆。不想要未来每次想起这位八个月的替代父亲时都蒙上一层有愧于心的阴影。
再来还有另一部分是……在经历多次仅针对布鲁斯一人的暗杀意图后,兰迪逐渐起了疑心。
考虑到明科汗的目标同时包括她跟布鲁斯,一路上她却都没有遭受攻击,这是否不太寻常?假如今天布鲁斯疑心病更严重些,他搞不好会怀疑兰迪是凶手。毕竟她才是距离他最近的人,也是他最放心的人。
这种方式的挑拨离间,听起来就特别耳熟。
怀疑只是怀疑,兰迪还需要更多证据。
为此,在拉斯的事结束前,兰迪决定,她会先保留明科汗。
这是为了大局。
有别于某些人对她“温顺,高依赖,能走到这一步都是依靠布鲁斯”的粗浅认知,兰迪对操纵也略知一二。
她可以玩一局棋。
第178章 两人环球之旅那次他们冷静下来……
离开都柏林,布鲁斯跟兰迪的下一站是大都会。
明科汗再次出现。事情再次发生。
这回他的装扮更完整了,随意的头巾也进化成更专业的面具。
布鲁斯很生气。
对此,兰迪的感受有一半是冷漠的反感,另一半是荒谬、藐视跟好笑。
看见明科汗为了在布鲁斯眼前刷出存在感,做出如此之大的努力,感觉实在可笑。
但布鲁斯越来越崩溃,这就不那么好笑了。
一切在摩洛哥到达临界点。
这回,再次,他们的另一位短期导师惨遭杀害。
当布鲁斯跟兰迪发现时,尸体都已经冷了。
而相较于布鲁斯当场情绪崩溃,兰迪却冷静得多。
“这一定是他。”布鲁斯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抱着尸体、半跪在地上,神情再次充满愤怒与仇恨。
“如果你指的是明科汗,”兰迪说着,中间谨慎地停顿一拍,“我想我不会那么说。”
布鲁斯猛地从导师的尸体前抬起头,尖锐的眼神直指兰迪。
有一秒钟,他看起来就要发怒了;可接着他表情一变,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神情由暴怒转为怀疑。
“你从来就没为他说过一句好话。”布鲁斯指出这个事实,随后问:“你的推论?”
兰迪点了点头,绕开地上碎裂的茶具,环顾整个案发现场并答道:“我的推论是,犯案者不是明科汗,而是更熟练、更擅长暗杀的人所为。”
布鲁斯面无表情,眼中闪过一系列情绪。
“你的意思是,联盟决定杀死瓦赫比,一个与他们有长期合作关系的专业人士。”
“首先,不论瓦赫比多专业,在拉斯眼中都可以被替代。再来,那是刺客联盟,你在期待什么?”兰迪反问,语气平淡,“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是全世界最不可能帮明科汗开脱的人。要不是有把握,这话我不会说。”
“而你的把握是来自于?”布鲁斯问。
兰迪将目光拉回布鲁斯身上。
“现在先放下尸体,跟我一起快速检视一次这个案发现场。从打斗留下的痕迹中,你是否有察觉不对劲之处?”
布鲁斯依言照做。
他在屋内来回走动,小心避开地上的物证,隔了会儿后,逐渐得出答案。
“被害人刚泡好一杯茶,此时有人闯入,他们围绕着厨房与餐厅,经历短暂而激烈的打斗后,被害人死于……毒杀。”
这不是明科汗偏好的冷或热兵器,而是更联盟的方式。更刺客的方式。
注射毒素。
“对吧?”兰迪朝他抬起下颔,“到处都是疑点。”
布鲁斯拉平嘴唇,眉头紧皱,显然不甘心这就承认兰迪的论点有道理。
“我不知道你是个侦探。”他反而说。
“我不是侦探,你才是,”兰迪告诉他,“这些推理跟搜证的原理技巧都是你在未来教过我的,”当然,还有提姆,跟其他人,“身为你的后勤,这是最基本的,否则我又该如何提供帮助。”
布鲁斯微微扬起一边眉毛,似乎想讲点什么。他没有。话被吞回去了。
于是兰迪继续指出:“而且你瞧,死者既无明显外伤,甚至零出血,你不认为就算是明科汗,想在短暂的打斗后就制服我们的导师、并准确迅速地给予注射致命毒素,这有点不太现实吗?我的意思是,上次我们确认时,你俩在打斗方面实力相当。就以你自己的能力来当推测标准……”
布鲁斯皱了皱眉,承认道:“确实。不可能如此轻易得手。”
停顿一拍后,他又说:“针想要扎准,必须经过多次、长时间训练。”换言之,得先拿多个被害者练手,“他缺乏这方面的准备。”
那这就更加证实了兰迪先前的说法。
这次导师死亡,应是更熟练的人所为。
是专业人士。专精刺杀。
“再说了,整起事件就不太像他的风格,”兰迪又说,“你真的认为注射毒素是他的风格吗?因为依据我对他的认识,混蛋更像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的那款。”
布鲁斯立刻认同,“他喜欢跳到我面前,让我清楚看见他就是领先我一步。如果他要给我留一具尸体,也必定要让我清楚这就是他所为。”
“不错。如果是他,应该会当着我们的面做这件事,欣赏我们的反应,留给我们一个更血腥的残局,那才符合他的喜好,”
兰迪说着,抬手朝周围环境一比划,“可你说这一切?不太像他。”
怎么想这件事都疑点重重;第一武器不
对,第二风格错误。
比起明科汗,这更像是拉斯派人来陷害栽赃。
他们继续检查案发现场,取证,回到另一个住处后比对确认,做一切该做的事。
等毒素化验结果出炉后,布鲁斯才问说:“从何时起你注意到不对劲?”
“我们在墨西哥时,你中毒了。”兰迪答,“事后我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谁,能同时绕过我跟你,成功给你注射毒素。不认为是明科汗,他还没那么厉害。所以我猜有可能是其他人,可是,”
“你缺乏证据,”布鲁斯接口道,“不想更影响我,一直忍着不说。”
兰迪抿唇,点头。
那就是事实。
布鲁斯看了她一眼,在旅馆的床边缓缓坐下,手抱着头,神情有些沮丧。
“我不想在没有足够证据的前提下讲话。”兰迪解释自己的动机,“最近你已经够心烦意乱了。”
“我知道,这只是……”布鲁斯揉脸,手指粗鲁地梳过头发,“这是我的错。要是我不那么沉劲在我自己的愤怒、跟失去带来的悲痛中,就不至于演变为现在的局面。是我迷失了。我该成为你的支柱,真实情况却相反。”
兰迪走过去,靠在布鲁斯身前抱住他,一手轻轻按摩对方的太阳穴,以达缓解与安慰。
“你是有点迷失了。”她直言,“不过我也相信,你能重新站起来,毕竟你是我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我可是有很好的眼光。”
布鲁斯闭起双眼,靠在她腹部前像小动物一样,用脸颊磨蹭。
“我怕我不值得你的付出。”他咕哝道。
兰迪停下按摩的动作,用不重的力道轻轻拍了下布鲁斯的脑袋。
“少讲那种话,要是你担心不值得,那就证明你是值得的。”
“唔。”
两人沉默了会儿,直到布鲁斯情绪回归平静,兰迪才再次开口。
“所以……你怎么想?”
布鲁斯沉吟后,回答:“现在这还不是拉斯最想看见的局面。王牌仍在我们手上。”
回想起来,早在最初、他们与塔莉亚商讨这整个关于推翻拉斯的上位计划时,眼下的局面就隐约可见。
拉斯想要的就是他们彼此撕咬、彻底决裂;他想操纵布鲁斯跟兰迪分手。
目前这个目标仅达成三分之一。
明科汗自己分裂出去,兰迪跟布鲁斯的感情仍不受影响,塔莉亚那边则暂时状态不明,这取决于塔莉亚在联盟内把戏演得多满。
要是最终,布鲁斯跟兰迪仍关系紧密相连,那这局棋拉斯就算是输了。他提供联盟资源、提携帮助布鲁斯在成为黑暗骑士的路上迅速成长茁壮,最终却没捞到他想要的,反倒养出一个死敌。
尽管中途从明科汗那儿开始,他们逐渐假戏真做,事情进展几乎失控;可他们仍走在计划上。
而现在,既然明科汗已开了第一枪,拉斯就可借机操纵,把他自己的攻击混入明科汗对布鲁斯的攻击中。那么接下来……
“你认为,要是拉斯察觉他不能再继续利用明科汗煽动我们分手,他会做什么?”布鲁斯淡淡地问。
“他会去找塔莉亚。”兰迪毫不犹豫回答。
──是时候该冷静下来,思考该如何反将一军了。
在下一个城市,塔莉亚出现了。
塔莉亚是夜里来的,没有被任何监控记录到、出现在布鲁斯跟兰迪下榻的二流旅馆的走廊上,进入房内、确认情况安全后,第一句话就是:“是时候该进入下一阶段了。我们需要更多计划。”
正如先前所料;一旦拉斯察觉明科汗再也煽动不了兰迪或布鲁斯、也就失去其利用价值后,他转回头,通过联盟长老开始对塔莉亚施压。
上回,布鲁斯跟兰迪回南达帕尔巴特时,拉斯又问了布鲁斯一次、是否有意成为魔头的继承人。
当然布鲁斯再次果断拒绝。不仅如此,他又要求拉斯尽快‘遵守诺言’提供给他衔尾蛇的情报,又说要带兰迪外出上课,要拉斯提供导师名单跟推荐。
而当拉斯准备指派任务时,布鲁斯直接告诉拉斯,他不想帮这个忙。
一系列行为骄纵任性。兰迪在一旁目睹全程,叹为观止。
当场拉斯气得都笑了。
“韦恩少爷,莫非我长得像你的管家?”
布鲁斯看了拉斯一眼。
“完全不像。你怎么会这么想?”
现在兰迪知道达米安跟杰森讲话那样是从谁了。显然,不是她跟塔莉亚。
根本不知道那天他们是如何完好无缺地走出联盟大门。
年轻的布鲁斯无所畏惧。好吓人。
第179章 暴风中的古堡那次他们假分手
塔莉亚的到访再次证实先前兰迪与布鲁斯的猜测方向正确;而在那么多仅针对布鲁斯一人的谋杀阴谋中,有些实则不是明科汗所为。
由于布鲁斯与兰迪迟迟没有爆发冲突、没有受到挑拨,没有像拉斯期望的那样分手,随着时间流逝,布鲁斯大胆的要求增加,更隐约表现出即将离开联盟的态度,现在拉斯着急了。
“现在我们怎么做?”兰迪问布鲁斯。
“很简单,”布鲁斯说,“拉斯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他。”
那是一次公开分手。
兰迪跟布鲁斯在餐馆内谈崩,两人为着彼此的朋友选择大声争论,布鲁斯要求兰迪跟塔莉亚断交、因为“魔头的女儿不值得信任”,“你没有交友的眼光”,兰迪则嘲笑布鲁斯跟明科汗当朋友根本是引狼入室,“需要我提醒你瓦赫比是怎么死的吗”。
最后,不知何故,争执停在兰迪斥责布鲁斯背着她与塔莉亚私下往来之上,“你是不是背叛我?”她大声问,“这就是你不想我继续跟塔莉亚往来的真正原因?因为你们私通?”
布鲁斯严厉否认。
兰迪一拍桌,旋风般地离开餐厅。离去前还不忘卷走布鲁斯身上的钱。
一离开餐厅,兰迪就知道自己被某人盯上了。她抓紧提包,心中已做好要战斗的打算。
奇怪的是,敌人迟迟未动手。
差不多在她抵达布鲁斯事先为她安排好的交通工具时,那股杀意也消失了。
感觉像是有人帮她解决了跟踪者。
兰迪有个猜想。她懒得去证实。
当然分手是假的。全都是演戏。目的自然是为了取信于拉斯。
否则没有任何理由他们要在餐厅大声吵架。现在的布鲁斯其实是个社恐,给他个几年、他的社恐还能更严重。
光是去餐厅吃饭就够消耗布鲁斯精力了,还吵架呢。
要是是真正的布鲁斯,他会一个字都不说,冷战直到世界末日来临。
兰迪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拉斯没有
发现布鲁斯在社交方面功能不良。可能因为在拉斯这个百岁人瑞的概念中,没有社恐这个词吧。
在……不管是什么力量的帮助之下,兰迪一路平安顺利地抵达约定地点。
那是一座盖在海岸线上的古堡,就在悬崖边缘,下方有沙滩,附近有港湾,对外公路仅一条。
依约,兰迪会在这里等布鲁斯。
这是他们三人约好的会面点,知情者有她、布鲁斯跟塔莉亚。和,现在也包括那个保护她平安抵达的神秘力量,她拒绝称其为守护天使,因为对方就不是。
与此同时,布鲁斯随塔莉亚回联盟交差,帮助塔莉亚夺得更多、更完整的武器库控制权,在人力不足的前提下,这是他们短期内唯一能找到的方法,以威胁拉斯退位。
如果情况允许,兰迪当然会随布鲁斯回南达帕尔巴特。但没道理分手后她还偷偷跟着布鲁斯对吧?那可能会引起拉斯不必要的猜测,进而破坏计划。事情已经够险了。
再者,布鲁斯想把她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远离即将发生的风暴。
典型的布鲁斯。
特此声明,兰迪没有反对,仅仅是因为不想再给塔莉亚添乱。
暴风雨即将来临。
兰迪独自待在这座与韦恩庄园有几分相似的古堡中,使用前主人留下的水电和物资,心想等暴风雨过去后,就该进城采购,补足杂货。
夜里,在雷雨声中,有人敲门。
兰迪带着武器应门。
“……你。”她沉下脸。
“我,”对方喘着粗气,面上全是血,他自己的血,“哈啰,尤莉。”
她没等到布鲁斯,没等到塔莉亚,反倒是一个身负重伤的明科汗,在暴雨中,头部护具消失,湿透了,狼狈地沿着墙,滑倒在地面上。
兰迪冷漠地站在原地,蹙眉看着明科汗因脱力而倒在城堡大厅门外。
雨水顺着狂风,打湿大厅地面,血珠随着明科汗的动作泼溅,在地砖上留下难以洗清的痕迹。
“你得……立刻离开。”明科汗断断续续地说,朝兰迪的方向抬起左手。
兰迪盯着眼前的场景,犹豫后,还是决定要问:“情况有多糟?”
“无法阻止他。他在我之上。”明科汗咳了一声,看似快喘不上气,“就只是……逃。拉斯想要你……死,他派了一位杀手。是一位大师。”
兰迪抬起眉毛,表情扭曲了一些。她看着倒在地上、失血的明科汗,再望向城堡大厅门外的雷雨交加。
暴风雨模糊了视线,叫人难以辨清雨中暗藏的危机。
“就在……外头。”明科汗告诉她,手指向雨中,“他跟着你一路……来警告你,但,”
这句话断在一半。
在半咳半喘中,明科汗缓缓闭上双眼。
兰迪沮丧地闭了闭眼,不得不蹲下身、以检查明科汗是死是活。
“天啊,你可别死在我的门前。”她嘟嚷着,抱怨,叹气,心不甘情不愿地给明科汗扔了个基础的治疗魔法。
明科汗动了动嘴唇,气若游丝,“……这就是你唯一在乎的?别浪费……我为你争取来的时间。”
兰迪给了他一眼,用最暴力的方式再扔一个治疗魔法。
“你说杀手就在外头?”她问。声音再平淡不过。
明科汗勉强撑开眼皮。
“他太强了。”他说着,一边用仅剩的力气解开他的护具、斗篷,显然是要将自己身上的一切装备都转给兰迪,“尤莉,你会需要……这些。”
然后他就昏死过去。
看来明科汗的实际伤势比他外表看上去更严重。
兰迪维持半跪在地的姿势,缓缓拿起明科汗的斗篷。
不能说她从未考虑过最终来敲门的人会是明科汗,然而她也没想到会是眼下的情况,在暴风雨中,半死不活,而且他背后还跟了个拉斯的杀手。
那么,塔莉亚失败了。布鲁斯有危险。
……这个混蛋最好别就这么死掉。她还需要一个好用的工具人,陪她杀进南达帕尔巴特,拯救塔莉亚、跟布鲁斯他愚蠢的屁股。
“……你活着。”这是明科汗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跟:“你还救了我。”
当时兰迪正在泡热茶。为了暖身子。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一个人死在我的门口。”她说,头也不抬,目光跟随着注入壶中的热水,“你的尸体会很挡路。”
明科汗沉默两秒后,发出一个短促的、不可置信的笑声。
兰迪观察茶叶在壶中舒展开来的模样,珍惜地享受着热水散发出的温度。
约一小时多前,她从雨中回来,又累又怒又冻地洗了个冷水澡,因为该死的,这座城堡在一个特别大的雷击中突然断电了。除了最原始的生火,没什么方式能煮热洗澡水,而她不想靠壁炉来煮洗澡水,那太麻烦了。她懒。
早知会有这天,兰迪想,她就该多学些家事魔法、而不是集中在攻击防御这些技能上。
目前电力仍未恢复。这些热水是兰迪将铁锅飘在壁炉内,直火煮出来的。那可费了她好一番功夫。
“既然我们仍在城堡内,我想这可被推测为你打赢了。”明科汗评论道。
兰迪双手握住瓷杯,从矩形的边桌前转过身。
明科汗坐在餐桌上。这是因为刚才她为了救活这个混蛋,把长餐桌当成临时的手术台。
“怎么,你意外?”
明科汗扬起眉毛,左手摸着原先的伤处;本来他的腹部有个严重的刀伤,现在伤口正在愈合。
“先别说我看低你的实力,我比谁都清楚你在魔法领域表现是如何出色,但杀手身上有个拉斯给他的怪东西,我认为那是用来压制你的魔法。”他说,“即便如此,你仍赢了?”
兰迪同样扬起一道眉,重心往后、腰靠在木桌边缘,下颔伸向空中。
“和?”她反问。
她本就不是零基础。而尽管时间不长,兰迪仍是希瓦的学生;过去两三年间,她也不光只是陪着布鲁斯环游世界,这段日子里,布鲁斯上过的课、她也都一起上了。
就算没有魔法,她也能打。
这就是计划;迪克的计划。
(“魔法真好用。可要是哪天你突然不能用魔法了该怎么办?我们得有备案。最好从根本上提升你的体能跟武术……”迪克总是这么说。谢谢你迪基,你是对的,欠你一次。)
“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毫无自我地被布鲁斯拖着到处走。”兰迪干巴巴地说。
“是啊……”明科汗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笑容很快隐去,“那么,杀手?”
兰迪皱起眉,捧着瓷杯、面露深思,“他掉下悬崖,一般而言我不认为有人能从那种高度、这种天气和疯狂的大浪中生存,但他是拉斯的人,所以。”
他们在城堡前门庭院中打斗,打着打着越发偏向悬崖。
最后在一次攻击中,对方后背撞上砖墙,本就松动的砖墙破裂,而那面砖墙建立在断崖边缘、下方是直通大海的峭壁、砖墙目的正是防止人们掉落。
对方因此摔落海中。
不像布鲁斯,严格遵守他的零致命原则;兰迪的选择是,看着想杀她的人就那么摔下去,根本不会费心伸手去救。
那是拉斯的人。她相信对方能幸存的。
第180章 暴风中的古堡那次她放出诱饵……
而既然拉斯派来的杀手现已被大浪卷走,就算活着,短期内既不可能折返,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回报给拉斯任务失败的消息──而兰迪怀疑对方胆敢回报这个消息。
拉斯只派这一位杀手过来,说明他一相信这人的实力,二他看低兰迪。
估计拉斯以为,只要封住她的魔法,事情就稳了。
他错了。
兰迪在心中暗暗记下: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感谢迪克。曾经她不高兴迪克唬她绕着庄园晨跑,还给她一个可怕的假设,事后看来,这些增强体能的运动不仅对生产有帮助,他实际上可能是救了他们所有人一命。
考虑到拉斯不可能马上派另一位杀手来替补,这意味着他们成功争取到一段还挺长的时间,一时半刻用不着为此烦恼。
他们可以休养生息、储备精力,待暴风雨过去后,正好可以出发。
那也意味着,在这段期间,她得跟明科汗两个人,待在这座古堡里。
……这将会是漫长的一夜。
由于兰迪想节省魔力,她给明科汗上的治疗魔法只是刚刚好,让伤口结痂而并未完全痊愈的程度。
一方面,她觉得这个混蛋不值得她尽心尽力,她只是一个恰巧会治愈魔法的人,从未宣誓过希波克拉底誓词。谁能怪她?
另一方面,她还怀疑这个不稳定的怪人会否临时又反水,或心血来潮就干出什么垃圾事。这很难说。
就算明科汗其实知道兰迪刻意不治好他,他也什么都没说。在关于杀手的话题过去后,他们都饿了,分头翻出厨房内所有食物摆放在桌上清点数量后,再
依双方的需求合理等量分配物资。
大部分比较好的东西都被兰迪拿走了。
这回明科汗态度倒是绅士起来。
他们用兰迪剩下的热水煮了两碗面,各自盘踞于厨房一屿,安静地吃。
直到明科汗打破沉默说:“回想起来,我早该知道你会有所准备。”
兰迪哼了一声。
“后悔费心了?”
“我没那么说。”明科汗耸肩,“这里我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见鬼,你可真是我见过最偏执的正常人。你是如何做到在重度疑心病的同时仍维持你的理智,没有变得疯狂?”
兰迪盘起左腿、坐在橱柜上,捧着色拉碗小口喝汤,一边心想:这可是个好问题。
见兰迪不回答,明科汗又继续说:“因为你知道,一般而言,疑神疑鬼到一种境界后,人会变得暴躁易怒。你没有。这点我还挺佩服。”
兰迪扬起眉毛,仍然不答,心里又想:拜托哦,像她这种程度的偏执在蝙蝠群中只能说是最基本的。明科汗这么说,那只是因为他还未见到过未来的布鲁斯、跟那一整群小蝙蝠们。
“既然如此,我想你跟布鲁斯的分手也是假的。”明科汗又问,“我猜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份?”
“当时你就在餐厅附近、亲眼目睹全程,你倒是告诉我分手是真是假。”兰迪反讽道,直接指出她知道当她跟布鲁斯在餐厅公然上演假分手戏码时、明科汗就在附近徘徊的事实。
随后她将喝空的汤盘往旁一搁,说:“你话可真多,现在轮我了。”
“我问你,里约、墨西哥、上海,还有大都会跟摩洛哥,这其中有几次是你?都柏林的那次你已经承认了我就不提了。”
“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你得说得更具体些。”明科汗狡猾地答道。
兰迪面无表情,“需要我提醒你刚才那个杀手是怎么坠海的吗?我可以治疗你,也可以伤害你。想清楚再回答。”
明科汗的脸扭曲了一下,不甘愿地承认:“好吧,大都会那次是。里约、墨西哥跟上海,这三个地点取决于你询问的事件。和摩洛哥?那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兰迪仔细审视明科汗的表情,和他的肢体语言。必须得承认他看起来前所未有地真诚,但也有可能他仍在撒谎。
这使得明科汗笑了起来。
“瞧?这就是我说的,疑神疑鬼。不知道你怎么还没发疯。”
兰迪翻白眼。“闭嘴。有没有考虑过我的疑神疑鬼仅针对特定的人?”
“但既然你就是不相信我,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
兰迪从未仔细思考过这点。她默了一两秒后说:“或许我只是喜欢多方确认。或许这只是因为我喜欢证实自己是正确的。”
又或许,她就是想搞清楚明科汗这个人复杂扭曲的性格。
不论如何,那不重要。
她跳下橱柜,收拾餐盘。“闲聊到此结束。建议你抓紧时间休息,因为几个小时后,等暴风雨过去,我们就要上路。”
“上路?我们要去哪?”
兰迪将嘴唇拉成一直线,朝天转眼珠。
“当然是去拯救布鲁斯他可怜的屁股。”她说。
明科汗眉毛高高扬起。
“这是某种情侣间的心灵感应吗?因为就我看来,这里会出事的只有你。拉斯想要布鲁斯活着,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你自己。”
“拉斯想要布鲁斯活着,直到他发现布鲁斯帮助塔莉亚谋反。”兰迪答。
“所以我想你早就知道塔莉亚这次会失败。”
兰迪没有否认,只说:“我们约好在这里碰头。这座古堡是塔莉亚从某人身上勒索来的,理论上不论是拉斯或他的杀手都不该发现此事和此地。”
“然而拉斯知道,”明科汗接口道,“说明这一切都是计中计。这是个陷阱,你们中计了。”
“是谁的陷阱还不好说。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次的失败并非是完全白费工夫。”至少如此一来,拉斯知道塔莉亚会反击、也有一定程度的实力,短时间内就不敢再对塔莉亚过度施压、威胁联姻,相反地还赠与一座城池以作为和平祭品。城池荒凉那就是另一回事。
明科汗的眉毛抬得更高。
“而你确信我会跟你一起去,这是因为……?”
兰迪耸肩。
“因为你仍对外声称布鲁斯是你朋友?而你讨厌有人碰甚至是弄死属于你的东西?”她逐一举例,“因为你既然都一路帮我阻止杀手伤害我,只剩一口气也要来通知我逃命,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独闯联盟的大本营?否则先前你的努力跟你流的血就全都白费了?”
本来布鲁斯单兵潜入敌营的计划就很疯狂。
而有别于布鲁斯,兰迪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知,知道她能打赢拉斯的一个杀手不意味着她能打赢十个。
绝对、绝对没有勇到独闯拉斯的巢穴。
要做这件事,她会需要一个垫背,也就是明科汗。
明科汗皱起眉,抬手揉捏眉心。
“不想承认这点,不过你确实了解我。”他说,“而老实讲?从一开始我就不看好塔莉亚,虽说我选择加入,但这里兵力差距是显著的。
“拉斯手上有太多人,即使塔莉亚成功夺得武器库的控制权也不可能真正……除非她愿意血洗南达帕尔巴特峰。然而她不愿意。”
“我本以为她会在这段时间内回心转意。她没有。现在布鲁斯可能已经死了。”
最后,明科汗断言,“这根本就是自杀任务。”
“我以为你喜欢走在危险的边缘。”兰迪悠悠讽刺道。
明科汗横她一眼。
“我追求的是挑战,不是死亡愿望,”他再次揉捏眉心,“所以现在你想要我跟你走了。这可真够讽刺的。为何我要为你做到这地步?”
“你要让我失望吗?”兰迪反问。
她可能也可能没有配合这句话而稍微睁大双眼。
明科汗盯着她,死死皱眉。内心天人交战全写在脸上。
“我不知道原来你对我还有期望。”他讥讽。
“现在有了。”兰迪微微噘起嘴唇,模仿她印象中迪克的那种表情。
通常只要迪克做出那种脸,他就总是能得到他想要的。无往不利。
而她提出这个要求是有把握的;一来这是关于沉没成本,二来这是明科汗失控的古怪占有欲。
三,因为明科汗还是想回到她跟布鲁斯身边,维系他们之间的
关系,不管明科汗究竟称其为什么……所以这个自杀任务其实符合明科汗的个人利益。
这会是他挽回友谊的唯一机会。
(钩子,线,饵;这只是给个机会,能否成功挽回,就不关她的事啰。)
毕竟,布鲁斯给予的信任、和他给予的友谊是如此珍贵,你无法再从其他地方获得如此无私的友谊。一旦拥有过,就再也戒不掉。
很少有人不会对此上瘾。
尤其不是明科汗,他比其他人更追求不择手段地满足自我欲望。
兰迪敢打赌,明科汗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他向来擅长见机行事。而她是个务实主义者,没有矫情到不能为了大局跟这个亦敌亦友合作一次。这不等于原谅。
沉默许久后,明科汗吐出一口浊气,用全新的眼神审视兰迪。
“我知道你在干嘛。”他说,“这是个饵,你甚至都懒得掩饰,而我还是选择答应。”
兰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暴风离开后,我们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