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左梨花烦得很,她的脑子一直是懵逼的,韩悠悠的态度让她在混乱中找到了熟悉,她十分怀念,心情终于好了不少,于是接话:“是啊,不喊不吃,本小姐娇气得很。”
韩悠悠不能激,一激就炸毛:“那你别吃了,没人喊你。”
左梨花坐下,不紧不慢地拈起一块米糕咬进嘴里。
“你”韩悠悠指着她,气得声音发抖。
左梨花挑眉,另一只手拿起茶壶,动作利落地倒了一杯茶水端到韩悠悠面前:“这菊花茶不错,喝点尝尝,败火。”
“你!”韩悠悠双手抱胸,撇过头去:“谁要喝你的菊花茶!”
蒋平城从走进来,拿着两个信封:“节目组来消息了。”
此言一出,桌边的两人都抬头朝他看去。
节目组!好亲切的三个字!
蒋平城视线划过韩悠悠,落到左梨花身上时,下意识避开。
“我还没拆,你看看。”他将信封递给左梨花。
左梨花敏锐地意识到,蒋平城的举止神态里,竟隐约有把她当成上位者的意思。
这可不行。摄像头在拍着,观众的眼睛能看出来很多事,蒋平城要是再这么下去,她肯定又要被骂上热搜。
左梨花没接,双手推回去:“蒋哥客气,这里您是老大,您来拆。”
她边说边动作,发现蒋平城的手竟然在小幅度的发抖。
左梨花感到奇怪,蒋平城不应该是这种性格,难不成她想起了被自己“吃掉”的画皮,她自己没有记忆,不代表别人没有记忆,她现在合理怀疑,蒋平城观看了她“吃鬼”的整个过程,才害怕成这样。
左梨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那边,蒋平城已经展开了信封。
“是任务清单。”蒋平城跟着念:“天黑之前找到失踪的同伴,必要时可求助驱鬼师。”
蒋平城脸色异常难看,绷都绷不住。
他们哪里有队友,活着的全在这里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摄像头,不让自己的表情暴露与公众之下。
韩悠悠似乎也十分无措,她狠狠瞪一眼左梨花,眉头抽动,目光茫然。
只有左梨花不一样,她感觉这个房子“生人味”重了很多,而且明显能感觉到哪个地方又加新人了。
比如地下室,人味儿最重,约莫是五六个人,正在满处找什么东西,没头苍蝇似的乱窜,而在外面的深林里,东边方向八百米,人味儿也很重,似乎在做什么体力劳动,热量很足。
获得能力虽然是好事,但左梨花一点也不高兴,一想到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她就反胃想吐,连满桌子的饭菜都没胃口了。
为了不让自己吐出来,左梨花狠狠咬了口下唇,趁着疼痛驱散那股恶心劲儿,往嘴里送一块绿豆糕,再猛灌两口水,调整好表情,才重新抬起头,在摄像机镜头里露出一个明媚微笑。
“那我们先商量一下具体行动吧,是分头走还是走一起。”
韩悠悠:“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头走,这样节省时间。”
她叉着腰,十分天经地义,好像之前的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过,给蒋平城整得十分茫然。
但奇怪归奇怪,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分开,越是这种情况,我们越是要聚在一起。”
韩悠悠厌烦地皱起眉头,把脸转向一边。
生气了,不说话了。
“你怎么看?”蒋平城问左梨花。
左梨花问:“另一个信封呢?”
“是惩罚,”蒋平城道:“如果任务失败,我们之中会再有一个人消失,并且明天没有饭吃了。”
左梨花一听,连忙夹了两块红烧肉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招呼大家:“那快吃!明天不一定有饭了,这个红烧肉好好吃!”
红烧肉量不大,就这么几块,韩悠悠也爱吃,急忙道:“我们的同伴还没找到,你怎么吃得下去的!”
左梨花:“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啊,你吃不下去吗,那不要吃,都给我和蒋哥。”
眼看着红烧肉越来越少,韩悠悠眼睛都瞪圆了,赶紧一屁股坐下,抄起筷子对着红烧肉发动攻击。
“我又没说我不吃!”
左梨花微笑。
韩悠悠还不是很傻,没有整盘都端过去。
两个人都吃上了,剩下的一个也不好干站着。
蒋平城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拉开椅子,脱力似的坐下,长叹:“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大概是制作组生怕没有饭的威胁对这群一天到晚,把减肥当半个事业的人造不成威胁,这顿饭弄的特别好吃,但每份量又不多,让你吃完这顿不过瘾,不由自主想下顿。
却不知,这些人正好饿了几天没吃东西,正中下怀。
韩悠悠更是来了劲儿,左梨花吃什么她吃什么,边吃还边瞪她,耀武扬威的,确认了韩悠悠就是在和她较劲之后,左梨花放下筷子,皱眉。
她现在开始怀疑韩悠悠的智商了,这种小孩把戏,七岁的表妹都不稀罕玩儿。
吃完饭后,左梨花开始收拾桌子,蒋平城见状赶紧来帮忙,韩悠悠骑着做旧的实木长板凳,盯着角落发呆。没人管她。
片刻后,她眨了下眼,朝前方伸出手,“嘬嘬嘬。”
阴影中,一只深蓝色眼睛的布偶猫轻轻走出来。
布偶定定地注视着韩悠悠,在离她一步远的位置停住不走,坐下,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
韩悠悠继续道:“小猫咪,来,来这里,嘬嘬嘬。”
布偶猫不为所动,尾巴甩得更起劲儿了。
韩悠悠感到一丝恼怒,她从椅子上下来,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吱啦——”刺耳的声响。
布偶扫了眼地面。
韩悠悠步子迈得太急,失去平衡,踉跄着迈了几步,看上去就像在抢什么东西一样,一头创到猫猫面前。
“该死的”韩悠悠小声咒骂,抬头一看猫猫近在咫尺,不带笑意地勾起唇角。
“拿来把你!”她用力向前扑去。
“喵呜!!”
“啊!!!!”
凶狠的猫叫和高昂的尖叫同时响起,左梨花和蒋平城一齐往这边看,两个人,截然不同两种表情。
“怎么了怎么了?”蒋平城慌乱地喊,看清眼前局势后,陡然闭了嘴。
韩悠悠一手捂着脸,一手死死掐住猫的脖子把它按在地上,没捂着的脸,眼睛流出眼泪。
“这猫抓我!”韩悠悠怒气冲冲。
左梨花快步走过来,捏着她的手腕,把猫救出来。
而后叹了口气,在韩悠悠的尖叫声中,强行将她捂着脸的手掰开。
“你干什么,别动我啊啊!!!!”
左梨花问她:“哪里被抓了?”
韩悠悠朝她吼:“你看不见啊!你的猫给我毁容了!”
“没有。”左梨花平静道:“你的脸很好。”
韩悠悠不可置信地看向左梨花,似乎不能相信她会如此睁眼说瞎话:“你放”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左梨花举着一个散粉盒子的小镜子对着她,里面,韩悠悠的脸光滑粉白,因为情绪上头而涨得通红。
“不是的,”韩悠悠慌乱的摩擦自己的脸:“刚才不是这点,刚才,出了好多血!”
左梨花垂眸,去扶韩悠悠:“你没事就好,别坐着了,起来吧。”
一接触才发现,韩悠悠的手冰凉,皮肤触感软塌塌,没有回弹力似的。
韩悠悠僵硬地坐回凳子,脊背躬着,神情恍惚:“不是的,刚刚我明明”
左梨花往她手里塞了个梨:“是不是没吃饱饿的,再吃个梨,填填缝儿。”
她把梨聚到韩悠悠面前,藏在梨子后面,蜷缩着的无名指轻轻勾了一下,韩悠悠陡然回神,眼底瞬间清明。
“拿开!”她险恶地把头偏向一边。
左梨花也不强求,收回梨子,自己咬了一口,清甜的果香在嘴里炸开。
她不由弯起眼角。
怀里的布偶猫仰起头一个劲儿嗅,在左梨花咬开的位置又咬了一口梨肉,左梨花见状,干脆转了转手,让布偶猫敞开了吃。
韩悠悠皱眉瞪她,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你想好了吗?”蒋平城收拾完,边往这边走边说:“我是建议三个人一起走,电影里主角团出事,就是从分头行动开始的。”
韩悠悠想了想,似乎也在理,于是不情不愿地道:“那我和蒋哥一起走。”
布偶猫吃两口不吃了,左梨花就拿过来自己吃,她咬了口梨的背面,腮帮子鼓鼓的,吐字有些含糊:“我也听蒋哥的。”
蒋平城顿感压力山大,他避开左梨花的目光,语速极快:“那我们从二楼开始,挨着往下搜。”
说干就干,三人结伴走上二楼。
楼梯一上去,正对着的是蒋平城的卧室,蒋平城边说边开门:“这是我的卧室,人肯定不能藏在卧室里。”
拧开门,一股木头陈旧腐朽的气味伴随着凉意扑面而来,蒋平城笑容一僵硬,缓缓转头——横七竖八的木头和柜子毫无章法地罗列堆放在里面,这哪是卧室,分明是储物间。
“”蒋平城不说话了,浑身僵硬,像被定住了一样。
韩悠悠面色难看,*抱怨:“蒋哥你不要吓唬人,你的卧室明明在那。”他指了指左梨花的房间旁边那个门。
蒋平城眼里有恐惧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压了下去,笑容有点挂不住。
韩悠悠指的那扇门,正是死去的安禾的房间!
左梨花若有所思,她靠近这扇门,打开。
光线倾泄而出,拉长了她的影子。
一瞬间的失焦后,左梨花看清了房间内的情景,回过头,语气有几分明显的笑意:“蒋哥,你和节目组串通好了吓唬我们,你房间明明是这里,行李箱都在那摆着呢!”
第62章
蒋平城凑过来一看,顿时没了声。
在铺面而来的霉味儿中愣住了神,好半天,才僵硬地转过脸,动了动发白的嘴唇,干笑两声:“哈哈,居然没骗过你,你记性真好。”
韩悠悠生气地双手抱胸:“傻子才会记不住吧!”
蒋平城干笑:“哈!哈哈!哈!”
左梨花的眼前,是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放满杂物的房间此刻灼烧着黑色的大火,家具在焚烧中扭曲变形,源源不断的黑气冒出来,升到空中,最末端的黑气化成一只焦黑的人体形状,似乎正在经受烈火的灼烧,它绝望地张大嘴巴嘶吼,挥舞着双臂朝门口爬,极尽所能扭动出人类求救时所能做出的所有姿势,但下半身的腿却融化在火焰般黑沉沉的雾里,与火焰合二为一,连同着它不甘愿的上半身,早就已经成为了火焰的一部分。
左梨花不动声色的垂下目光,指着走廊对面尽头的房间,“我们去那边找找吧。”
蒋平城连忙答应:“我觉得行!”
“我觉得不行!”韩悠悠往前走出两步,侧身让出身后的房间,举臂一挥:“这房间一看就诡异,你们不这么觉得吗?”
她的进入吸引了烟雾里那团“人”的注意,挥舞的手臂有了方向,朝着韩悠悠挣扎着爬,啊啊叫着求救。
被“求救”对象看起来一无所知。
左梨花点头:“是诡异。”
韩悠悠眼睛一亮:“所以我们”
左梨花扭头就走:“所以我们放在最后查看。”
蒋平城连忙跟上:“赞成!”
“喂!”韩悠悠气得不行,愤而跺脚。
眼看队友们越走越远,韩悠悠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房间可视度很低,黑暗吞噬下,只零星看到几个家具的边角,沉寂又涌动着什么东西。她打了个哆嗦,连忙离开了
“让我找找在哪”楼道另一头的房间干净明亮,开着两扇大窗户,阳光在这里被储存得很好。
三个角落不同机会的摄像头也被放得很好。
摄像头下的生活让蒋平城觉得安心,职业素养作祟,他一秒进入状态,装模作样搜寻起来。
“队友?你在哪?”蒋平城掀开软蓬蓬的枕头。
左梨花来到窗台,打开窗户,和煦的阳光照得人暖暖的,她忍不住眯起眼,心里感叹,人果然需要晒太阳。
忽然有丝丝黑烟自下而上飘过,左梨花低头看去,自己搭在窗台上,被太阳直照的手,毛孔里正往外冒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但不痛不痒。
很新奇的体验,左梨花有种想去南海度假,在沙滩晒日光浴的冲动,不知道能不能把自己也晒化掉。
而后他的目光顺着往下看,看到纠缠在一起的黑白两道身影。
白的是她的长毛布偶,黑的一团黑乎乎的头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大概是鬼。
一猫一鬼打得你来我往,不可开交,只有黑色的头发丝挂在墙体延伸出来的锈铁钉上,摇摇欲坠。
韩海儿猫仰着脖子:“喵呜~!”
“什么声音?”刚进门的韩悠悠也听到了,大步朝左梨花这边走来,“是在窗外吗?”
左梨花:“”她伸出手,准备把韩海儿猫捞上来。
“喵嗷嗷嗷——”黑色的头发团躲过喵抓攻击,一下子贴上了猫后腿,猫猫发出一声惨叫,再伸出的爪子就发了狠,四肢并用毫无章法地乱蹬,还真有几爪子穿透了头发层,头发团仿佛被戳漏了,黑水似的东西倾泻而出。
韩海儿愣了一下,窗外能落脚的地方太少,山躲不掉,只好眼睁睁看着黑水劈头盖脸淋上来,她在空中扑腾了一下,咬住头发团炸出来的毛,一猫一团沿着外墙滚了下去,消失在一楼出口,歪斜的木架子缝隙里。
左梨花沉默,停在半空的手握了握,缩了回去。
她回过神,和蒋平城对上了目光,才知道蒋平城一直在注意她的动作。
蒋平城回看过来,眉目中显出一丝恐惧,他嘴唇抽搐了一下:“你那边”
嗡——嗡——
未说出口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在场的三个人,包括左梨花在内,脸色都是一变。
为了节目效果,他们自己的手机早就上交了,现在的手机的节目组给的,遇到鬼之后,他们不是没试图打过电话,但每次拿出来都没有信号,现在居然接通了。
“喂,导演好,嗯,知道了。”
蒋平城放下手机,看看韩悠悠,又看看左梨花,露出个不知是劫后余生,还是苦笑的表情:“出了点状况,节目录制要暂停了。”
“哈?”韩悠悠当场不高兴了,她愤愤地踹了一脚门,“怎么回事啊?我今天刚来!”
左梨花也是松了口气,“我去找找我的猫。”
蒋平城连忙跟上左梨花:“我和你一起找!”
他觉得这两个女人都有问题,但明显韩悠悠问题更大一些,她像是死了一遍,重生后灵魂被夺舍了,这会儿都不知道是人还是鬼。
“跑什么呀?”眨眼间又只剩下自己,韩悠悠茫然地目送蒋平城快步走掉,连忙跟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追过去之后,蒋平城速度好像更快了
“你说什么?!”韩悠悠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怒容:“不是,导演,“因为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这期节目要取消”,这种鬼理由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涨红着脸,胸膛不断起伏,一副‘你莫不是在逗我’的表情:“这都什么社会了,你怎么还神神叨叨的,李大导演,你到底是个导演还是前朝土坟里掘出来的封建余孽!”
刘导演脸色蜡黄,挂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胳膊上还缠着石膏和绷带,他也不恼,静静的看着韩悠悠发飙,末了,才慢吞吞地说:“不管你信不信,这事儿就这样了,违约金我会赔给你们,”他实现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眼神闪了闪,低下头,摆手轻叹:“那地方你们千万不要再去了,行李仍就扔了,回家吧。”
“这是违约金的事儿吗?”韩悠悠气得直抓头发,她在原地焦躁的转了一圈,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沉默不语的左梨花:“你说不去就不去啊,她的猫还在那丢着呢!”
是的,左梨花并没有找到韩海儿,她去楼下转了一圈,半根猫毛都没看见,接他们的车已经来了,为了不耽误韩悠悠和蒋平城的时间,左梨花只好先离开,预备见完导演再回来找。
哪想导演压根没想让她回去。
刘导闻言蹙眉:“瞎说什么?梨花那只布偶早回来了,孙小洋特地大老远去买的罐头。”
“不可能!”韩悠悠瞪大了眼睛:“她回来的时候根本没带猫!”
刘导只当她不甘心节目就这么被停了,不想多和她争辩:“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就此打住,你们累了好几天回去休息,我也该回医院了,出来一趟不容易,得按时回去挂吊水。”
直到走到保姆车前,韩悠悠都挂着脸子。
蒋平城没上车,他站在车门处,隔着窗户看了一眼来的时候,杨洛羽坐着的位置,对左梨花说:“我不和你们一路了,我自己开车回去。”说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我也不去!”韩悠悠手里掐着手里:“黄哥哥来接我。”
左梨花早早进了车里,她叹了口气,假装没听见韩悠悠话里暗自炫耀的语气,只说:“那我到家能快点,你注意安全。”
说完,她关上车门。
旁边坐着助理杨小洋,本来正在给韩海儿梳毛,听见韩悠悠的话,直接翻了个白眼:“看她那样,捡到垃圾当个宝。”
韩海儿:“喵喵~”
杨小洋继续给她梳毛,韩海儿露着肚皮,舒服的眯起眼睛。
左梨花笑了笑:“说两句就说两句,也不是什么大事,韩悠悠喜欢吃什么水果来着?芒果?”
“干什么?”杨小洋不解地问:“你还要给她送水果?”
“嗯”左梨花一手托着下巴:“去人家家里拜访,空着手不礼貌。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和她没发展出友谊,也不是上门打她。”
杨小洋:“?”她的目光从不解转为悲愤:“梨花姐,现在网上是有一些风言风语,但这只是一时的,过不了几天大家就都把这事儿忘了,您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去因为一挡综艺专去求她,她那样哪里能成气候。”
“你误会了。”见有人真心实意为自己抱不平,左梨花心里软成一片,“我是私下里有事儿找她,不为别的。”
左梨花这么说了,杨小洋也就信了,只是情绪依旧不怎么好:“那您什么时候去?我陪您去。”
“明天吧。”
杨小洋和左梨花说话,自然自然忘记了怀里的猫,韩海儿先是眼神威慑,发现对方接收不到,就晃着尾巴啪啪打杨小洋的腿。
杨小洋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惊喜地说:“梨花姐,你的猫和我好亲!我在网上看到,猫用尾巴缠人就是喜欢他的意识,你看她的尾巴,一直在缠我!”
左梨花想说不是,那是你再不给她梳毛,她就把你的腿吃了意思。
“把她给我,我也给她梳会儿。”
韩海儿不愿意让左梨花碰,张嘴朝她哈气,被左梨花眼疾手快一把盖住脸,尖锐的小牙齿不收缩,反而用力刺进了左梨花的掌心。
左梨花闷哼一声,在杨小洋察觉之前又迅速恢复如常。
她垂下眸,甜丝丝的血腥味儿和缕缕黑烟从指缝溜出来。
人闻不到这样微弱的气味,也不会因为破了皮就冒黑烟,左梨花知道,她现在已经不大是个人了。
第63章
左梨花眯起眼睛,掌心摁着猫头一阵猛擦,韩海儿措不及防备擦得喵喵乱叫,猫头上的猫弄得乱七八糟了,她才解气似的收回自己的手。
掌心翻过来,皮肤饱满透着健康的红,掌纹根根分明,哪里有半点被刺破的样子。
然后一只猫头闪电般窜过来,一口要在虎口上。
尖尖的小牙露出来,刺透皮肤,肉眼可见的红从牙齿和**儿溢出。
左梨花:“”
左梨花:“嘶——”
这次真咬破了!
杨小洋不明白,自己一转眼的功夫,左梨花怎么就被猫咬了,她先是惊呼一声,而后手忙脚乱采取应对措施。
“家里有云南白药吗?要不我们去打个狂犬疫苗吧?”
“不用。”左梨花看着自己手上的卡通创可贴,黑色的雾气不满足被压在底下,正从两侧的边缘往外溢,覆盖了棕色小熊的眼睛,显得她的手像个突突冒黑烟的烟雾弹。
左梨花没刻意藏,藏也藏不住,而杨小洋浑然未觉,前座的司机也只在她被咬的时候开了下口。
这是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秘密。左梨花看了眼在一边得意地翘着胡子的韩海儿,得出结论。
左梨花家位置便宜,但并不远,很快便到了。
“梨花姐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接你。”
告别了杨小洋,左梨花回到家,院子并没有想象中乱,家里已经被杨小洋事先打扫过一遍,冰箱里也塞满了应季果蔬,左梨花把包一扔,一屁股坐回沙发,长长叹了口气。
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动静,左梨花余光看到韩海儿恢复了人形,就没有再特别留意她,举起手挡在眼前,看着光线穿透指缝。
她把创可贴撕下来。
——如她所想那般,被咬了个洞的手光洁如新,看不出一点儿受伤的痕迹。
左梨花把创可贴捏在手心团吧,棕色小熊被挤压到扭曲变形,片刻后,左梨花没骨头似的往沙发上一靠,不成形状的创可贴被抛进垃圾桶。
她两眼无神地看向头顶的小灯,脑子乱乱的。
自己还算是个人吗?左梨花想。她还能感觉到痛,血还是热的,所以她不是鬼,但也不是个人,起码在生物学的认知里,人不会往外冒黑气,也不具备快速愈合的能力。
想不通,左梨花虚心求教。
“韩海儿,”她冲在厨房里不知道干什么的,对长着猫耳朵和尾巴的女鬼喊:“我现在是什么?”
韩海儿叼着一只去头的生虾,左手拿着虾头,右手拿着虾壳,还没来得及扔,吐字也含糊不清:“什么什么?”
“我说——”左梨花斜趴在沙发靠背上,双手举在手边呈喇叭状,一字一句地喊:“我还——是人——吗??”
韩海儿不知道听成了什么,她迅速吞下虾,像个动作灵敏的爬虫,四肢着地爬了过来,速度极快,只一眨眼就来到沙发面前,脸紧贴着左梨花的脸。
左梨花喉结滚了滚,不动声色地压下情绪,神色如常,睫毛颤了颤。
韩海儿的唇碰触到她鼻尖,腥味儿迟来一步钻入鼻腔,左梨花被熏得后撤了一些。
韩海儿瞬间贴上,步步紧逼,倚靠着沙发,身体呈现诡异的扭曲状,一边折过脖子嚼虾肉,一边说:“我们鬼都不讨厌腥,所以你还是人。”
左梨花看着韩海儿的姿势就感觉浑身疼,她扯扯嘴角:“可喜可贺,我觉得当人就挺好。”
不料韩海儿又说:“你们人不会冒怨气,所以你也不算人。”
左梨花哽住:“那我算什么?”
韩海儿陷入思考,手脚并用爬起来,双手把自己的脖子扶正,拉起左梨花的手。
手上带着的腥味儿让轻微洁癖的左梨花皱了下眉,克制着自己没有躲开。
韩海儿拉着她上楼,直奔左梨花卧室,打开门,还未开灯,接着窗帘缝隙透过来的路灯,左梨花看到一个人直挺挺在她床上躺着。
察觉左梨花到来,那人转过脸,反射着光影的眸子和左梨花对上,左梨花心头一跳,心头涌起不好的猜测,下一刻,“啪!”地一下按开了灯。
一模一样的【左梨花】端端正正坐在卧室,身姿挺得笔直,穿着左梨花常穿的睡衣,甚至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是将来的活人。”韩海儿从左梨花背后摸出来,她语气显而易见地兴奋。
左梨花终于明白了在鬼宅时,韩海儿为什么一直强调,【她】就是左梨花的意思。
原来如此,左梨花想。
她指尖一阵阵发冷,说话的语调却并没有她自己预想中那样失态,甚至十分冷静:“那我呢?将来的鬼吗?”
韩海儿笑意更重了,女鬼柔弱无骨的手指攀附上左梨花的肩膀,顺着皮肤慢慢滑动,一手轻轻握住左梨花细白的脖颈,一手顺着衣领边缘深入,唇瓣贴着耳骨,呢声:“是人哦。”
女鬼缠人的时候像冰凉的泥鳅,冷得左梨花生理性打抖,还死沉,她得用力站着才不至于被带得摔在地上,左梨花调整呼吸,继续平静地说:“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我。”
女鬼蓬松的猫尾到处乱甩,甩到墙壁,“啪”地一下,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声音像被夜雾打湿的兰花:“介意的话,你可以不是你,反正你一开始也不是”
剩下的话左梨花没听清,女鬼剥夺了她的感知,她终于不堪重负摔在地,视线的最后,是床上坐着的【左梨花】看过来时那双反着光的,清亮的眸子。
不带一丝感情,像个高级的仿真蜡像。
韩海儿趴在左梨花上身,左梨花努力抵抗,她不想失去意识,不想在这个仿真蜡像人面前上演活春宫。
马上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听到韩海儿在她身边骂了一句,然后说:“没有给别人当猴看的爱好。”又从身后扔出了什么东西,随着那东西落地的闷响,左梨花彻底陷入黑暗。
又马上清醒,前后不足一秒钟。
灯不知何时被打开,房间灯火通明,床上的【左梨花】向后仰躺着,远处横着一只枕头,像极了韩海儿砸出去是凶器。
“我们不要在这里了,这房间风水不好。”韩海儿说着,扯过左梨花的衣襟就往外走。
左梨花:“?”
韩海儿一脚踢开侧卧的门,把左梨花拎进来,大尾巴把门甩上。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左梨花:“”
她已经适应这只鬼的神经兮兮了,并不恐慌,索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追问刚才的话题:“你刚才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我没听清。”
韩海儿拧眉,目露凶光。
“不能说吗?”左梨花又问。
韩海儿又开始不耐烦起来,她抓抓头发:“能,但是好麻烦,我不想说。”
左梨花:“你不说我怎么配合你。”
“就是哎呀,你自己去问隔壁那个不就好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明明都是你的错!”韩海儿气呼呼的职责左梨花。
左梨花做了个深呼吸,咬牙:“你们鬼都像你一样难交流吗?”
韩海儿:“有吗?”
“你不是女鬼,你是谜语鬼。”
韩海儿的大尾巴甩来甩去:“没有吧!”
左梨花伸出手臂,指着主卧方向:“你是说隔壁那个能交流?”
“现在还不行。”
“你”左梨花剩下的话没能说完,她被韩海儿勒着脖子歪在床上,韩海儿趴跪在她身边,大尾巴啪啪往她腿上打:“啰里吧嗦的,你好烦。不是准备半夜三更去撬韩悠悠家门吗,趁现在睡会儿。”
左梨花挪开腿,气得直瞪天花板。
午夜十二点整,左梨花准时来到黄鸪家门前。
黄鸪曾经是她未婚夫,如今再次以另一种身份站在这里,左梨花既不难过,也不高兴,她只是看向头顶盘着的女鬼,小声问她:“这样真的可以躲开摄像头?”
女鬼整个缩在她肩膀,宛如一只人形麻袋,蓬松的尾巴一下一下拍着左梨花的后背,无声催促。
包的。
左梨花读出来这么个意思。
她撸起袖子翻越围墙。
韩悠悠的位置并不难找,早在分别的时候,左梨花就在她身上做了标记,这是她消化掉画皮鬼之后获得的一点小小福利。
黄鸪的家,一楼是保姆间和招待厅,二楼是卧室,地下的娱乐室和酒窖,她原本以为韩悠悠这会儿应该在二楼睡觉,标记却指引着,韩悠悠在地下室。
左梨花果断爬了天井。
一落地,还没站稳,左梨花面前赫然出现一张木直的鬼脸。
左梨花:“”
鬼:“”
下一秒,鬼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摁着脑袋摁倒在地,挤压变小,又抓起来一口吞下。
韩海儿皱眉,优雅擦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左梨花呼吸都没换回来。
她对着韩海儿肃然起敬,伸出一根大拇指。
韩海儿瞪她一眼。
以往,黄鸪家地下室的会客厅,左梨花来过一次,那时这里装修豪华,市面上的家庭娱乐项目都能在这里见到,甚至还有一个地下游泳池,如今却什么也不见了,墙砖也蒙了一层阴翳的雾,显得空旷许多。
左梨花有些不敢走了。
韩海儿回头以眼神询问。
左梨花拉过韩海儿,附耳:“我的脚步会有回声,有没有能让我不踩地板的方法?”
韩海儿想了想,绕到左梨花身后,搂住了她的腰。
左梨花:“?”
第64章
韩海儿手从后方抱着左梨花的腰,将她拎抱起来,像抱半袋大米。
左梨花被勒得难受,小口小口呼吸,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给韩海儿指路。
他们七拐八拐,拐到了地下室的保姆间。
保姆间有扇小窗,左梨花把脸贴上,凑过去瞧。
房间里燃烧的蜡烛亮堂堂的,使得房间内的物体在左梨花眼中一览无余。
只见黄鸪背对着门窗蹲在地上,一手锤子,一手钉子,手臂时而举起,时而放下,而韩悠悠被红绳绑着,头在黄鸪脚底下,似乎在经受极大的痛楚,奋力扭动。
她完全没有平日里我见犹怜的小女人摸样,头发黏在脸上,眼球凸起布满血丝,嘴里塞着一块布,有血色从布里渗出,映照着烛光,像个刚惨死不久的厉鬼。
红色的液体沿着钉子的尖角滴落,一滴一滴砸在韩悠悠额头。
这液体不知是什么做的,接触到人类皮肤,居然有一部分凝固成血旺似的块,顺着颅骨弧度滚落,竟然隐约被烛光照出了白。
活死韩悠悠的脑浆从脑子里往外冒。
胃翻江倒海的左梨花:心理准备还是做少了。
即使左梨花是个门外汉,此情此景也能让她清楚,房间里的人正在进行某种邪恶仪式。
韩悠悠双目无神,也不知道被做了多久的法,人是不是还是原来那一个。
左梨花悄悄摸出手机,对着里面一顿连拍。
各个力所能及的角度,视角拉进拉进再拉进。
最后定格的一张照片,是黄鸪盯着镜头,阴惨惨的脸。
左梨花:“”她放下手机,小幅度挥舞手掌打招呼:“嗨~”
下一秒速度蹲下身,转头就跑。
身后是玻璃碎裂的巨大声响,被空旷封闭的地下室放大无数倍,震慑着耳膜,震聋发聩。
左梨花捂住耳朵,下意识将视线瞥像身后的韩海儿,韩海儿果然也被吵到,姣好的五官皱成一团,不跑了。
“我来会会他,你去找你同事。”韩海儿回过身,目光刀子似的扎像身后追过来的黄鸪。
左梨花等的就是这一句。
“好嘞!”她愉快地答应,同时扭转身体。地板太滑,她跑得又太快,硬生生摁住墙面,才没有因为骤然刹车的动作而漂移出去。
但也废了几秒的时间,这点时间足够黄鸪追上来了。
黄鸪像是没看到瞪着他的韩海儿一般,手里的斧子朝着左梨花门面砍过来,左梨花的耳朵听到空气被砍开的声音,鼻子嗅到难闻的人血味儿。
“杀了你!!!”黄鸪大喊。地下室微弱的光照在他脸上,半绿半黄,还有零星的血沫,像极了电影里的杀人狂魔。
左梨花还没有修炼到生死关头临危不惧的心理素质,她怂得很,但脾气大,所以尽管声音发颤她依旧喊了句:“看把你能的!”
如她所愿,斧头没劈到身上,挥下来的途中,黄鸪的手臂被一只莹白纤细的手牢牢握住,动弹不了分毫。
黄鸪这才像发现了韩海儿的存在,他眼珠动了动,随即睁大,表情变得狠绝,他上唇猛地抽搐了下,板斧改变方向,急劈而下!
“铛——”
下个瞬间,斧子从韩海儿中间穿透过去,就像穿透了空气,深深凿进墙体中。
左梨花仿若未闻,她沿着来时路奋力狂奔,思索自己要如何在不留证据的情况下带走韩悠悠。
黄鸪不可能活着了。
以韩海儿的性格,这么一个胆敢冒犯她的男人,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最晚明天下午,黄鸪就会被人发现死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警察会来搜寻一切细枝末节的证据,包括黄鸪失踪的现女友——韩悠悠。
左梨花不能留下任何能被追查到的线索。
而韩海儿不会给她处理痕迹的时间,所以她的动作必须要快。
左梨花拿出自己的最高速度,跑得肺都要炸开,终于回到那个小屋。
她推开虚掩的门,和睁着眼睛,直挺挺躺着的韩悠悠对上了视线。
韩悠悠的目光锁定着她,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像个只能锁定人体的AI,直勾勾的,似人非人。
左梨花已经习惯了。
她一边平复呼吸,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皮质手套戴在手上。
“遇到我算你有福。”左梨花说着,蹲下身,将韩悠悠连拉带抱地背到背上。
她片刻不耽误,准备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到达天井入口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左梨花:“”
头顶上探着个脑袋的蒋平城勉强一笑:“晚上好?”
身后传来巨大的响动,宛如爆破。
蒋平城瞳孔缩了缩,却没有退回去。
左梨花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地下室,费力地将绑好的韩悠悠竖着举高:“蒋哥,搭把手——”
“你为什么在这里。”左梨花爬上来之后,开口就是疑问句。
蒋平城不敢直视韩悠悠的瞪圆的眼睛,也不敢把韩悠悠放下,只好别过脸,努力让自己不去看,“我来看看,你不也来了。”
这句话在左梨花看来,无意是自爆——自爆蒋平城在这件事里有参与。
她把挡眼睛的刘海别到而后:“回去再说。”
“愣着干嘛?”左梨花站在门口,看向庭院大门边踟蹰的蒋平城,韩悠悠被他抗在肩膀上,像个麻袋。
“我能进吗?”蒋平城欲言又止,小心翼翼:“进去了还能出来吗?”
左梨花:“我这里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屋吗?”
“很像啊!”
“你会出来的,”左梨花微笑:“大概。”
左梨花又说:“但是现在想走的话好像也已经来不及了,你已经被发现了。”
蒋平城顺着左梨花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左梨花正上方,二楼的房间里,一个和左梨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直挺挺站在窗户前,死寂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蒋平城吓得膝盖一弯,差点把韩悠悠摔了。
五分钟后,左梨花家的客厅。
左梨花将一杯柠檬水放到蒋平城面前,透明的玻璃杯折射着碎光,浅橘色水面下面,是仿若发光的血一般的红。
蒋平城凝视着杯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蒋哥,我们说说话。”左梨花在他对面坐下。
“我”蒋平城思索着措辞,暗暗做了几个深呼吸:“我参加那个节目,是因为左建宇跟我说,需要我去参加。”
左梨花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左建宇,一个她喊了二十多年爸爸的男人。
她猛然意识到,对她周遭发生的一些,或许这些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什么,只有她被蒙在鼓里,被用做了“祭品。”
蒋平城将一些左梨花不知道的事娓娓道来。
当一个人在某个领域做到一定程度,发展遇到障碍后,就会下意识求助一些非自然力量,蒋平城也是如此。大约两年前,他因为一些**,事业遭遇困难,名下的产业也接连遭受损失,多方打听之后,他来到了位于边境的一座悬户庙“请神”,而后在下榻的酒店遇到了左建宇。
左建宇跟他同一个目的,两人自然而然聊到了一起,机缘巧合下,还请了同一个“神。”
“请神”自然不能白请,需要定期放贡品,而悬户庙里请来的“神,”贡品不是食物或香火,是活人的气运。
再详细一些就是,需要他们在某一时刻盗走别人的气运,来供奉自家请来的“神,”否则就会被反噬。
他们请的“神”比较厉害,一个饲主养不了,因此“神”被他们轮流养在家里,这个周正好轮到左建宇,蒋平城负责出来找贡品。
“所以贡品是?”左梨花想到了安禾。
“是你。”蒋平城垂头,态度诚恳,似乎真的在自省:“因为你最近气运旺,我们拿一些也不会对你造成太大影响,以前也是,庙里的老师父会定期给我们一个名单,我们从中挑选最方便下手的人。毕竟这种东西对人不好,一个人我们只采一次,。”
“当天晚上我们各自回房间的时候,我把神水洒在你衣服上,在我房间做法,哪知道后面发生了这些事。”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蒋平城脸色发白。
左梨花完全没有印象,她想了想,问:“夺人气运,会让人倒霉对吧。”
“是!”
“一定要名单中的人才行吗?”
蒋平城一愣:“不是。”
“什么时候轮到你?”
“没人保管一周,我是三天后。”
“拿来看看。”
“啊?一定要吗?它”
蒋平城话没说完,紧闭的门突然被大力打开,一个血淋淋的人被扔了进来。
“我杀不了他。”紧随其后的韩海儿面色烦恼,头顶的猫耳朵都忘了收回去,毛茸茸的白毛沾着血迹。
“梨花!”她外头看向左梨花,“你来把他杀了!”
她眸底隐隐透着红,语气冰冷,半点儿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怎么?我说的话你不听了吗?”韩海儿语气加重几分,看向左梨花的目光也染上了嗜血的意味。
左梨花咬了咬牙,手心微微出汗。
蒋平城在黄鸪被扔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吓傻了,缩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韩海儿有点杀疯了的意思,浓烈的杀意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左梨花不敢赌她有几分理智,以她对韩海儿的了解,情绪上头的时候,自己真的会被杀掉。
左梨花闭了闭眼,举起了桌子上,装饰用的烟灰缸。
第65章
左梨花自认不是个好人,道德标准也仅仅围绕自己而已,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她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当烟灰缸砸下去的那一刻,左梨花没有人命要丧失在自己手里的压力,脑子里想的,不是【我要杀人了】而是【她杀人被看到了】*。
蒋平城,这个社会知名度高,有一定影响力的男人,看到自己杀人了
要想个办法灭口。
先稳住蒋平城,然后激怒一下韩海儿,神不知鬼不觉让蒋平城出个车祸吧。
“啪!”烟灰缸碰到黄鸪的前一秒,突然炸成碎末。
一室寂静。
“果然,神经。”韩海儿咬牙切齿地骂,幽幽的,像个刚从水井里打捞上来的怨鬼。
左梨花像是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在那一瞬间,韩海儿出手,然后玻璃就炸了,一部分碎末进入了她手部的皮肤里,剩下的乱七八糟炸开,因为太过细碎,黄鸪脸上都蒙上了白白的一层。
“韩悠悠呢?”韩海儿猛地转头,问左梨花。
“在楼上。”疼痛使左梨花说出口的话有气无力,她咬着牙根,额头渗出汗珠。
她觉得,玻璃碎末大概穿透到骨头上了。
医院。
蒋平城带着口罩,抱着一堆单子和CT片,担忧地问左梨花:“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一定要现在回去吗?”
左梨花右手打着石膏,戴着口罩的缘故,声音有些模糊:“只是手而已,又不是脚。”
“我打个车载你回去。”
左梨花沉默着抬头看他。
蒋平城:“你不会是要我和你一起回去吧?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你以为你能跑吗?”
蒋平城低下头:“会被追到家里去吗?午夜凶铃那样?”
“大概吧。”
蒋平城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左梨花,面露沉痛之色:“我这算不算是被诈骗了。”
左梨花愣了愣:“嗯?”
韩海儿没有追到蒋平城家做午夜凶铃,她直接追来了医院。
左梨花站在医院门口,身后是来来往往的人,鼻翼间是浓浓的消毒水味,身前是没有猫猫耳朵和尾巴的韩海儿。
“那个我先走了,过几天“神胎”降临我家,我要先去准备准备。”蒋平城一秒都待不住,“这个是你的药。”
左梨花抬手去接,有一只苍白的手更快一步地将塑料袋提在手里。
“我先走了!”蒋平城说完,头也不回快步离开。
左梨花收回手,目光落在地面,韩海儿露出来的半截影子上。
韩海儿有影子了。
什么样的鬼才会有影子?
有影子之后,她还是鬼吗?
“怎么不说话?”
“我吗?”左梨花像是没想到韩海儿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后回答:“我在看你的影子。”
“是假的。”韩海儿说着,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心向下托杯子的东西。
影子像滴入水中的墨水似的,翻涌着扩散,但只动了一下就收住了,老老实实所在地上,冒充韩海儿的影子。
左梨花:“”好难得,鬼cos人!
“回家吗?”韩海儿朝她伸出没拿东西的那只手。
“回去吧。”左梨花顺从地牵上,接受了这个邀请。
医院车多,左梨花来的时候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的收费停车站,紧挨着收费站有一个简易的小卖铺,一个方方正正的冰箱放在小卖铺门口,前面挂了一串当下受欢迎雪糕的海报。
左梨花和韩海儿目不斜视走过去,韩海儿停下脚步,调转方向走向小卖铺,买了根冰激凌,又走了回来,全程一句话没说。
左梨花不明所以地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草莓巧克力冰激凌,默默伸手接了,一脸莫名其妙。
“那个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
“!”
一句道歉弄得左梨花心惊胆战,她看向韩海儿,等着她接下来的大招。
等了两秒,没等来左梨花的反应,韩海儿狠狠瞪左梨花一眼,一溜烟回到了车上。
车门狠狠关闭,发出“碰”地一声巨响。
左梨花:“?”
来不及思考,左梨花感觉背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将她一推,她被推得一个踉跄,“哎呀!”
快要跌倒时,又被什么东西用力一拉,“唔!”
紧接着被拖起来,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在了副驾驶,“?”
韩海儿深蓝色的眼镜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双臂在胸前交叉,盘腿坐在椅子上,车子无操控启动,方向盘在她面前自己打转,“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对黄鸪下死手,今天发生的事,是我不受控制。”
“”
“总之,看在我们是那种关系上,我以后不会伤到你了!我和那些用完就吃的人渣不一样!”
“”
“你为什么不说话,哑巴了?”韩海儿伸出手,捏住左梨花的脸,往两边扯。
“哦。”左梨花眨眨眼,表情懵懵的:“哪种关系?”
“哈?”韩海儿一秒生气:“你忘了?”
左梨花一激灵,表情由呆滞逐渐变得清明:“奥,那种关系!”
“你,你这个人!”韩海儿似乎在生气,撇开眼不去看她,车窗外的景色在逐渐加速中倒退,车内安静如鸡。
“那你为什么不吃。”过了一会儿,韩海儿平静地问。
“单手扒不开包装。”左梨花语气诚恳。
“啧。”韩海儿动动手指,黑气凭空出现,缠绕上冰激凌,离开时,只剩能吃的蛋筒和旋转上升的冰激凌。
冰凉的触感透过蛋筒的皮传达到手指,带着巧克力的苦味和草莓的甜味,和韩海儿的温度差不多。
左梨花屏住呼吸,低头用舌尖舔了一口。
“谢谢。”她小声说。
韩海儿没接话,也没回头,脸转向车窗外面,长长的发丝乱中有序地垂在身侧,露出她莹润如玉的耳廓,可能是阳光的反射的原因,细看上去还带着浅浅的红。
不知怎么的,左梨花心里一慌,也跟着将头转向另一边,她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仍由甜味混着凉意蔓延至味蕾的四面八方。
第66章
“先去商场吧。”路过离家最近的大型商场时,左梨花突然开口。
“嗯。”韩海儿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
正好绿灯,车子顺利变道。
其实左梨花也不知道买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家里没有冰激凌了,所以补点货。韩海儿常识还在,自觉推了个购物车,也不说话,左梨花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左梨花身形气质都顶尖的好,即使带着口罩和帽子,也频频引人注目,再加上旁边木着一张脸,皮肤白到不健康,物种原因散发着阴郁气质的韩海儿,导致她俩就算和大妈一起抢鸡蛋,也会有人给她们让路。
“好像不太对。”左梨花提着一袋子鸡蛋低语。周围全是人,她压根没敢抬头。
“你不想吃鸡蛋了?”
“再买两颗洋葱吧。”想不通就放弃,一直是左梨花很喜欢自己的点之一。
韩海儿淡淡嗯了声,左右看看,推着购物车径直走过去,拿了两颗洋葱。
称重的时候,前面一个小姑娘红着脸给她让了位,自己偷偷躲到一边,拿着手机拍她。
她称重完又回到左梨花身边,地上的影子经过人时触电般轻轻颤动。
左梨花偏过头和她说话,身体不自觉靠近她。
两个身形和长相都出挑,气质迥然不同的人亲密无间举止亲密氛围融洽,偷拍的小姑娘眸子晶亮,疯狂打字和同伴分享见闻,说到兴起的时候准备发自己拍到的照片。
“咦?照片呢?”
她打开相册来回滑动,翻来覆去地找,奇怪的是相册空得仿佛从来没拍过照。
她茫然抬头,下意识四处搜寻,周围哪里还有那两个人的影子。
商场占地面积大,左梨花也没来几次,理所当然的,她迷路了。
这个迷路不是指找不到出口,而是找错了出口。
她提着鸡蛋,韩海儿提着鼓囊囊的巨大购物袋,两人站在宛如商业街的超市门口,不知道东南西北。
一个小孩奔跑者路过,手里揪着的氢气球拍到左梨花脸上。
“啪!”
左梨花:“”她深深吸了口气。
好重的人味儿啊!
而后掏出手机,开始导航。
车停在西北门,她们在东南门。
左梨花喃喃:“真是一场酣畅琳琳的迷路啊。”
韩海儿:“人好多都一副想死的样子。”
左梨花:“”
左梨花:“我们从这边走吧。”
左梨花拉着韩海儿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走着走着没路了。一个套环的摊子摆在地上,因为光顾的人少,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条没有人走的路。
“好烦。”韩海儿脸色变得不好看。
她们现在走进了“死胡同,”想出人群得原路返回。
左梨花不想看韩海儿在人群里发疯,心里一急,不期然对上摊主的目光。
她灵机一动,对摊主说:“您好,请给我两套。”
而后拉着韩海儿小心翼翼躲着摆着的物品,大摇大摆踩着摊子走了过来。
左梨花扫码付款,拎着两卷沉甸甸的圈,问韩海儿:“你要不要玩。”
韩海儿看了眼奖品,煞白的石膏塑像,晒褪色的俄罗斯套娃,玩具小象,还有一些写着具体内容的小圆片。
她眉头微蹙:“好无聊。”
左梨花也没真盼着她玩儿,韩海儿的回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她拆出一个圈,摆好架势,往前扔出去。
“小时候我家人没空照顾我,就请了个阿姨,每次和阿姨出来买东西,都能看到这样的套圈摊子,可眼馋了,但阿姨不让我玩儿,说这是骗钱的。”
她说着,瞄准一扔——没扔到,空了。
“她说看上了哪个可以去商场买同款娃娃,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喜欢就是想套中,套一个。”
第二个圈扔出去——扔远了,圈竖着滚了一圈,直接歪出了场地。
“一直到阿姨辞职,我也长大了,已经过了玩这个游戏的年纪,虽然还是想玩儿,但总是不好意思。”
韩海儿问她:“你现在就好意思了?”
左梨花晃了晃手里的圈,冲她笑笑:“那时候圈还没长大呢,只有这么小!”
她把圈扔出去,用手比划。
又扔空了。
左梨花不信邪,干脆握了一把,一齐撇出去。
完美错过。
“好难。”左梨花苦恼的用圈顶了顶脑袋:“感觉拿不到了。”
她落圈点毫无章法,这个不中就套那个,套了一圈,只剩场上乱七八糟的圈。
韩海儿问她:“你要套哪个?”
左梨花指着旁边的牌子【套中三十个可加赠人气单品珠链水桶包一个】,水桶包大小只能装一个随身水杯,上面的图案的芭比娃娃,韩海儿认得,是十多年前很火的那部动画。
韩海儿震惊,问左梨花:“你还剩几个圈?”
左梨花低头看手:“四个。”
韩海儿:“老板,再来三十个。”
老板提着圈开开心心过来:“行,给你们这套新的。”
韩海儿将十个圈向上托举在手里,稍一掂量,圈像扑克一样在手里整齐散开,因为是新开的,颜色均匀没有乱套,硬生生被她开出了万花筒的效果。
“哎?”左梨花发出惊叹,而后眼睁睁看着圆环被跑出去,像定好坐标的程度一样,整整齐齐,不偏不倚落在地上的小东西上。
“好厉害——”左梨花真心实意的赞叹。
路人也被秀到,纷纷停下脚步跟着一起观赏。
韩海儿往另一边走了几步,又抓了一把,还是像第一把那样,全部抛了出去。
全部命中。
人群爆发出掌声。左梨花也在鼓掌。
“这都行?”“好强!”“原来我扔不中是我菜啊,我还以为圈里有磁铁呢,专门互斥那种。”
摊子总共也就三十几个奖品在摆着,韩海儿这边扔一把,那边扔一把,已经快全部套完了,剩下的只能挨个扔,套之前两把里那些没套中的,犄角旮旯里的奖品。
有些角度特别刁钻,被大件的奖品挡在后面,要带点预判才能套中。
左梨花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扯扯韩海儿袖口的边缘:“加油,扔不中也没关系的,实在困难作弊也不是不行。”——作弊,指神不知鬼不觉,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怨气举着放上。
韩海儿扯回自己的袖子:“不值当。”
“嗯?”左梨花发出疑问。
下一秒,就看到一个红色和金色相交的圈,从韩海儿手中抛出,落在石膏像后面,没了动静。
以他们的角度,没办法判断是中了还是没中。
左梨花刚准备绕一下,就听到侧边看她们套圈的人振奋的欢呼:“中了中了!”
兴奋的架势,活像是自己赢得了奖品。
最终,左梨花获得了三十个奖品,外加一个芭比娃娃水桶包。
“哎呀,我在这摆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连奖品都没补,一下子就套中了三十个,小姑娘厉害啊。”老板啧啧称奇:“能拍个照片不,我纪念一下。”
左梨花摸摸口罩,又观察了下韩海儿的表情,痛快答应:“好啊!”
“谢谢啊!”老板笑着举起手机:“说茄子——”
送走了人,老板把奖品重新摆上,等待生意的间隙,他翻开手机,顿时摸不着头脑。
“照片呢?”相册最开头的是昨天随手拍的花:“手机坏了?”
回程的车上,韩海儿照旧坐在驾驶位,她脚放在座椅上,手也没碰方向盘,车稳稳开着,她在玩左梨花的手机。
她打开相册,五六十张各种角度拍的照片齐刷刷出现,照片的主人公是她和左梨花,正面侧面,什么角度都有,有好几张明显是偷拍的。
她挑挑拣拣,只留下两张,剩下的一键删除:“也不全都很难看嘛。”
留下的两张照片,一张是侧面视角,左梨花靠在她耳边,正在和她说话,剪水的眸子像月牙沉没的潭水;另一张也是侧面视角,只不过角度的原因,两个人看上去像在接吻,宛如一对浓情蜜意的爱人。
第67章
回去的路上出了点状况。
路过家门口前面的无人区时,边开车边睡觉韩海儿猛的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车一下子刹住。
左梨花措不及防,因惯性向前栽,又被安全带一勒,被口水呛到,发出一连贯惊天动地的咳嗽。
“咳咳咳怎么,咳咳咳回事咳咳咳咳!”
韩海儿眼神闪了闪,不自觉将脸偏向没有左梨花的那一侧,拉着脸嘟囔:“出来的时候忘记关门了。”
左梨花一懵:“啊?”
很快她就知道韩海儿为什么这么说了,因为另一个【左梨花】以一种扭曲的蜘蛛状姿势,横着爬上了她的面前的挡风玻璃。
左梨花呼吸一窒。
满脑子都是这里有没有人路过,周围有没有摄像头。
这里虽然地方偏僻,但并不是渺无人烟。
像是验证她的话似的,紧接着,余光就瞥见了摄像头的灯光。
左梨花立刻看过去,路旁开得茂盛的蔷薇篱笆底下,凌梦薇举着手机站在那,另一只手横在身前,手腕上挎着一个亮闪闪的镶钻包。
很眼熟,是某一个下午,从左梨花的衣帽间拿走的。
凌梦薇拍完后就往这边走。
得益于车窗的隐蔽性,她看不到车里的左梨花,就把玻璃上趴着的【左梨花】当成了她,笑嘻嘻地和【左梨花】说话。
她来之前精心打扮过,艳红唇起起合合,荧光闪粉的长甲在时不时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只是【左梨花】当然不会和她交流,甚至看都不看她,以至于她的表情动作愈发僵硬。
至于说的是什么,隔着车窗玻璃,左梨花听不见。
左梨花扯扯韩海儿的衣摆,低声说:“我们先回家。”
车子往前走,趴在车窗玻璃上的【左梨花】就这么被载着,在凌梦薇面前丝滑移开。
凌梦薇:“”被无视的尴尬让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目送车子一路开进车路。
手机响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左梨花发来的信息:“抱歉,刚才在排练,你直接进来吧。”
凌梦薇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远处突兀的建筑,想想自己的目的,压下心底的不满,抬腿走过去。
她靠近时,左梨花正将车库的门关上,老式手动门,没时间打扫,每次拉都一手灰。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转身,车库内的一切被严丝合缝藏起来。
“好久不见我的姐妹”凌梦薇狠狠掐了掐自己掌心,硬是疼出几分泪意,张开手臂就要来抱她。
左梨花后退半步躲开:“好久不见。”
没抱到,略微尴尬。
凌梦薇的手臂只僵硬了一瞬,便很快调整好状态,仿若刚才的小插曲不存在,依旧关切满满:“我听别人说你参加的那个综艺被迫终止了,是出了什么事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听到你回来的消息,我马不停蹄就过来了!你的手怎么了?录节目的时候受伤了吗?”
刚才左梨花躺在车上的时候,手有缠绷带吗?凌梦薇有些疑惑,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分走了。
左梨花说:“啊,那真是辛苦你了。”轻飘飘的毫无诚意,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在客套。
凌梦薇摸摸鼻子,不自在地避开目光,语气很快地说了句:“还好,我自愿的。”
左梨花:微笑jpg.
眼看场面马上要冷下来,凌梦薇赶紧说:“你的手疼不疼,还好吗?会不会留疤?”
左梨花没多做解释,轻描淡写地说:“还好。”
凌梦薇:“怎么就你自己?刚才开车的人呢?”
“从车库进去了。”
“哦”凌梦薇眼巴巴看着地面,词穷了。
气氛已经尴尬到不能再尬了。
左梨花好奇地看了眼凌梦薇。
凌梦薇她再了解不过,是个自尊心很高,性格偏I的人,喜欢胡思乱想,简单来说,换做平时的她早告辞离开了,说不好还得转身就骂。
但眼下却一反常态铁了心留下,而且她的手从刚才起就一直放在口袋里,看布料撑起的形状,应该紧握着拳头。
左梨花断定,凌梦薇在等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马上就要来了,所以她才能忍这么久。
等什么呢?
下一个瞬间,她就知道了。
一阵轻微的震动从凌梦薇口袋传来,紧接着陡然放大,是一阵刺耳的电话铃。
凌梦薇将手拿出来,手里握着手机,她朝左梨花露出个抱歉的笑。
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一闪而过如蒙大赦的表情,在左梨花看在眼里。
左梨花难得被勾起了点兴趣,她双手抱胸,后退几步,倚靠上墙壁。凌梦薇要做什么呢?
“星光之路的颁奖礼?我不去了,你跟节目组随便编一个理由不就好了,生病受伤什么都行只是个典礼而已,怎么能和我姐妹比?就这样,挂了!”
“是我经纪人小林。”凌梦薇对左梨花说,目光炯炯,满怀期待。
左梨花暗叹一口气。
亏她还以为这人有什么长进,原来是苦肉计+道德绑架,凌梦薇去不去星光之路和她有什么关系?
好无聊。
左梨花动身往家走:“既然你有事就快去吧,时间不早,我也要回家了。”
没有按照她的计划走,凌梦薇有点急了,她下意识以为左梨花还在因为背刺的事情生气,便赶紧追过去:“没事的,我都推了!我想和你多待会儿,自从你搬家后我还没来过你家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门口,左梨花按上指纹锁,在拉开大门踏入里面时,似笑非笑地看了凌梦薇一眼:“你确定要跟着我进去?”
凌梦薇点头如捣蒜:“嗯嗯!”她有大任务的,都委曲求全都这一步了,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你家装修好漂亮,每样东西都不是单独的,好像整个房子都是能联系到一起。”凌梦薇换鞋的功夫,打量这栋别墅。
“只有水,喝吗?”左梨花问她。
“都可以,随便就好。”凌梦薇移步到沙发,将手包放在腿上,“开车的那个人呢?怎么没看到?”
左梨花也奇怪韩海儿去哪了,“我也不知道,大概一会儿就来了吧。”
“哎?我还想认识一下的。”凌梦薇说着,目光偷偷望左梨花脸上瞥:“对方是你朋友?刚才在车上也很安静,我都不知道车里有人,现在也是,要不是提前知道,我还以为这里就你自己在住。”
她看到了,左梨花拿鞋的时候,换鞋柜只有两双,她脚底下这锃新,显然不常穿。
“那位司机”凌梦薇冲她眨眨眼,“男的女的,你们是什么关系?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
左梨花:“女的。”至于后面那个问题,不是不想回答,是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凌梦薇又问:“我能见见吗?”
这个左梨花也没法回答,见不见韩海儿自己说了算,于是她微笑:“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哎?”被隐晦的拒绝,凌梦薇有些意外,但既然话都到这里了——
她从包里翻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这不是听说你节目被停了嘛,所以我去山上给你求了个镯子,保好运的,给你。”她没有等着左梨花接,而是直接打开,放在茶几上,平推到左梨花面前。
左梨花低头一看。
通体润红的玉镯放在乌木盒子里,像一块凝固的淤血,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来的不是光线,而是丝丝缕缕猩红的,雾气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超绝大凶之物。
明晃晃的置她于死地,演都不演了
左梨花直接被气笑。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凌梦薇,凌梦薇不自然的紧张中,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镯子,”凌梦薇露出点茫然:“庙里的老道士给我的,走的内部通道,有什么问题吗?”
“纯血玉的,花了大价钱,拿来养人最适合了。”她补充。
左梨花说:“你戴一戴。”
“不行!”凌梦薇仿若被踩了尾巴的猫:“这是认主的,只能一个人戴!别人不可以!”
她说的声音很大,语速又很快,完全是情急之下自然而然的反应,说完后察觉自己失言了,她看着左梨花,难得沉默下来,抿着唇角,眼珠子转得飞快。
她在赌,赌左梨花只是在生气,她还是原先那个左梨花,没有发觉这背后的一切。
否则左梨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应该搬出这个吃人的房子。
她紧紧盯着左梨花。
会拿的,她想,左梨花从不辜负别人的好意。
她都已经为了左梨花推迟了一直想去的星光之路颁奖典礼,又送镯子,左梨花一定会接受,一定会。
左梨花葱白的手指朝镯子伸过去,距离缩进一点,凌梦薇的目光就热切一分。
就快了,马上了!
她大气不敢喘。
终于!
左梨花拿起了镯子。
左梨花耳朵嗡地一声,而后,万鬼嚎哭。
像是从万具尸体堆里挤出来的,绞成粘稠浪潮的悲鸣,有女人万念俱灰时刺破耳膜的尖锐咆哮,有婴孩极度饥饿之下吸食母亲血肉的呜咽,有骨头摩擦生锈铁链的刮擦声,也有分不清人或兽的嘶嚎,他们混杂在一起,化作无数白骨森森的手指,在左梨花脑浆搅动抠挖。
她赶紧将手镯放回去。
周围霎时安静下来。
在凌梦薇的视角看来,就是左梨花拿起镯子,在手上掂量了下重量,又放了回去。
前后一秒都不到。
第68章
凌梦薇瞳孔缩了缩,问她:“怎么了?不喜欢吗?”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左梨花,喉头鼓动,比起朋友,更像是快饿死的人在看一块令人垂涎欲滴的肥肉。
左梨花沉默。
“戴上看看啊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玉了吗?戴上我拍照发个圈,很好看的。”
面对催促,左梨花眼睫颤动了一下,灯光把睫毛照得近乎发白,像挂了滴泪珠子。
“为什么?”左梨花问,细听之下,声音有些沙哑:“我记性不好,实在想不起来哪里对不住你,你告诉我一下?”
“我”凌梦薇张了张嘴,神色几经变化,最终,她笑着说:“那条报道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生病了,又失恋,情绪不好,被不良媒体夸大其词了,和你断联的每一天我都”
“知道了。”左梨花打断她,半低下头,“这个镯子很好看,既然要拍照,我去换一身配得上的衣服。”
“好那你快点回来。”凌梦薇说着,不自觉探出半个身子,只留一点点坐在椅子上,察觉到左梨花并未关注她,她不自在地摸摸耳垂。
目送左梨花上楼,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凌梦薇提着的那颗心终于得以暂时放下,手指的酸痛感姗姗来迟,她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捏着沙发扶手,不知道捏了多久,指头都麻了。
她揉揉手腕,打量四周。
这是栋鬼宅,早在左梨花住进来之前她就知道了。
但即使是鬼宅,为了能让左梨花住进来,宁东邦也是费尽心机。
左梨花看似随和,其实娇气得很,在能力有限的范围内绝对会给自己最好的,为了留住左梨花,不管是软装还是硬装,包括别墅外立面都经过了反复修改,光装修方案就废弃了不下二十套。
别墅落成的时候,画最后一套方案的那个姑娘,也被永远留在了这里。
这些她都知道,也曾参与进来过。
这是一场局,一场以左梨花为主的献祭,他们所有人从中受益。
【啪!】地一声响。
凌梦薇猛地回头,玄关的鞋柜上,一支墨水笔不知为何滚落到了地上,凌梦薇发现的时候,它还在滚,到地毯边缘被卡主,才停了下来。
像是谁故意推下来一样。
凌梦薇瞳孔缩了缩,下意识往楼梯口看去。
客厅的灯找不到向上倾斜的角落,乌沉沉的黑被框在那里,依稀能能辨认出尽头是堵白色的墙。
恐惧悄然爬上心头,凌梦薇赶忙收回视线。
【咕噜噜】
墨水笔又滚了一下。
八楞笔管与地面碰撞,嗑哒嗑哒的,声音小,但房间实在太安静,显得它格外难以忽视。
这个房子里有鬼。
凌梦薇无比清楚这一点,她浑身肌肉紧绷,喉头微动,脸色变得苍白,精心涂抹的腮红起不到修饰容貌的作用,反而显得她愈发诡异。
她拿出手机,被屏幕上映出来的自己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紧接着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才定下神,找到宁东邦的聊天框,开始发消息。
连发好几个,对方没回。
凌梦薇隐晦地瞥了一眼墨水笔,内心犹豫。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话说都成了一种死罪。
【咕噜噜】
宛如察觉到凌梦薇的视线一般,墨水笔朝着她的方向滚过来。
“!”凌梦薇动作迅速地抱头,腿也缩起来,在沙发缩成一团。
墨水笔从她脚下滚过,经过她脚刚才落地的地方,停在茶几腿上。
凌梦薇脸更白了,她死死闭上眼,把脸埋进手臂和沙发之间。
怎么办?要怎么办?凌梦薇慌乱无措,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今天不该来的。
或许是她的祈求到了回应,鞋子踩在地上的踢踏声响起,在沙发后面停住。
凌梦薇几乎喜极而泣,她从未觉得左梨花的存在是如此之好,只要左梨花在,那些鬼就不会找她。
“梨”凌梦薇抬起头,看清眼前的人时,表情僵主,脑袋一嗡,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有过一面之缘的,深蓝瞳孔的少女弯腰站在她面前,沉静地与她对视,鸭舌帽将她的脸显得愈发精致小巧,表情和记忆中一样冷淡。
凌梦薇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疼了一下,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脸皮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而不自然抽搐,眼中满是恐惧。
与眼前人有关的记忆也一同如开闸洪水般在脑海奔袭。
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凌梦薇要去左梨花的剧组探班,本来就不高兴,哪像剧组还没到,就被宁东邦一通电话叫走,说是让她看看装修方案。
她不情不愿赶过去,进门就看到一个身形清瘦,带着鸭舌帽的少女,长而卷的黑发在她身后自然铺开,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线条精致的下巴,脸蛋白皙,一双海蓝色不带情绪的眼睛,表情也很冷淡,像朵玉兰花。
纵使因职业原因见惯了美人的凌梦薇,也不由被惊艳地愣住。
“这是我们的设计,韩海儿。”宁东邦这么介绍她。
宁东邦说话的时候,袖口不慎打落了一支八棱笔管的墨水笔,沿着桌子掉下去,一直滚到凌梦薇脚下。
“你好,可以帮我捡一下笔吗?”
“可以帮我捡一下笔吗?”
两道声音重合。
环境,心境,截然不同。
“哦,好,好的。”凌梦薇机械式回应,弯腰捡笔。
指尖触碰到笔管,凉意炸开,顺着胳膊向上眼神,她后背阵阵发凉。
当时的她是怎么做的来着?
她心情不好,没给宁东邦面子,自然也没给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小设计师面子。
她装作不经意,实则重重踩在笔管上。
随着一声谁都听得到的脆响,笔管四分五裂,深蓝的油墨迸溅出来,染脏了鞋底,她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连带着左梨花也遭受了无妄之灾。
事后,左梨花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送了她一双新的鞋子。
是牌子货,很贵,穿出去可以挣面子。
那双新鞋,此刻就在她脚下踩着。
回忆结束,她将笔递给韩海儿。
“谢谢。”清冷的声音礼貌道谢。
凌梦薇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恐惧的情绪让她窒息,她费了好大劲儿才努力挤出几个字:“不,不客气。”
她死死盯着韩海儿的脸。
韩海儿先是垂眸,静止半秒,接着拧眉,抬眼,四目相对。
凌梦薇脑子里疯狂尖*叫。
好在她还有点理智,察言观色的被动触发,她成功从对面这张脸上看到了疑惑。
顺着视线看过去,原来自己手里死死掐着那只笔,韩海儿接了一下,她没松手。
她被吓出了强直性静止。
凌梦薇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泣音:“对,对不起。”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缓慢松开颤抖的手。
再一个脚步响起,左梨花下楼了。
凌梦薇满脸感恩戴德:“梨花”
左梨花一身传统长旗,身线有致,婉约柔美,活脱脱一个民国画中人,血红的玉镯妆点在凝脂玉般的皮肤上,像雪地里的一点红梅。
她举着一架相机,笑容礼貌又客气:“用这个拍吧,出片好看一些。”
话落,她发现了凌梦薇的异样,奇怪地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凌梦薇脸皮都在抖,嘴巴张开又闭上,实在不像能回答的样子,于是她将目光投降一旁的韩海儿。
韩海儿一手压住帽檐:“不知道,看到我就这样了。”
左梨花又问凌梦薇:“这是韩海儿,刚才你一直想见的司机。我换好衣服了,还拍吗?”
凌梦薇唰地站起来,后退一步:“我还有事,我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身体僵硬,走得怪模怪样,速度也很慢。
不过这大概是她目前所能拿出的,最快的速度了。
左梨花暗叹一口气,在原地没动,问她:“我送送你吧?”
凌梦薇想也没想,立即说:“不不不不,我自己走,你站着别动,千万别出来!”
她走得不稳,每个细胞都在诉说惊恐,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摔了跤,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像左梨花求助,从始至终没有回过一次头。
左梨花是“被献祭者”,是“饲料”,只要左梨花在,她就不会被盯上。
法式精装修的客厅内,长久静默。
左梨花坐在凌梦薇坐过的单人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海儿仍旧弯着腰,手臂搭在沙发靠背,面容冷淡,墨水笔在指尖转来转去,残影连城一片,变幻着朵朵形态各异的花。
时间就这么缓缓走着。
大约十分钟,墨水笔“咔哒”一声,从中间轰然裂开,爆裂的墨水飞溅,淋了韩海儿一手。
左梨花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被没有温度的手接住。
韩海儿凑到她耳边,问她:“舍不得?”
左梨花摇头,扯过纸巾擦眼泪:“我看人的眼光真的好烂!”
韩海儿扔掉墨水笔,横着搂住左梨花的脖子,脸埋进左梨花颈间,噗嗤声笑了出来。
这声笑像是解禁令,冷冷的别墅一下子变得鲜“活”,僵硬空洞的氛围一扫而空,灯也被调回成了暖色调。
“墨水都蹭到我头发上了!”左梨花嫌弃。
韩海儿无动于衷,鼻尖蹭蹭左梨花颈侧的肌肤,见没被推开,动作逐渐放肆。
“别闹,好痒。”左梨花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推她的头:“想吃玉米排骨汤。”
韩海儿停下动作,臭着脸,慢腾腾起身:“知道了。”
同一时间,距离这里十公里外的立交桥,一辆大红色跑车被上方掉下来的钢筋扎穿,砸得稀碎,血沿着马路淌出去好大一片,混着路边未干的雨水,进入排水口。
人潮拥挤,警笛破开车流,缓缓而至。
玉米排骨汤上桌的时候,电视正在播报这则新闻,立交桥上有辆超载的货车转弯时候侧翻,一车建筑钢筋全部掉下去,正好砸中一辆正常行驶的跑车,车主被钢筋从头顶没入,再从胸膛穿出,剩下的钢筋几乎将车淹没。
车主被毁了容,车上也没找到包括驾驶证在内,任何足以证明身份的物件,一时难以辨认车主身份。
摄像机拍摄到遇难者的遗物——染血的价值不菲的白色休闲鞋,名牌包,包上面正正当当放着一只血红色手镯。
和左梨花手腕上的这只有七分相似。
“是天然红玛瑙啊。”左梨花高举手臂,细细端详自己的镯子,“她当时要不是心虚,也不至于发现不了吧。”
“也可能是发现之后才害怕的逃走也说不定。”韩海儿喝了口果汁,“晚上还出去吗?”
“还想去一趟黄鸪家,”左梨花鼓着腮帮子:“我要还自己一个清白,这被骂的日子也该有个头了。”
第69章
左梨花吃完饭,单手将碗碟塞进洗衣机,又打开冰箱,拿了个超市买的成品三明治出来,然后掂量了一下,感到满意,转身朝地下室走去。
雾沉沉的房间,随着门被打开,灯也亮了起来。
这是一个地下家庭影院,韩悠悠被绑着手脚放在沙发上,看到左梨花进来,怒目而视,眼圈通红。
“左梨花!你终于敢来见我了!我告诉你,不要枉费心机,黄哥哥是不会喜欢你的!黄哥哥回来救我!你会付出代价的!”
左梨花面无表情的脸,听到她的话后终于有了表情,她咧嘴一笑,“什么代价?”
“你会”韩悠悠卡壳一瞬,又恶狠狠地说:“你娱乐圈的资源都会变成我的!你没了代言,全网黑你,你身边所有男人都会厌弃你!你没人要嫁不出去,会伤心欲绝地在暴雨夜被赶出家门!你连肉夹馍都吃不起!过上过街老鼠一般的日子。”
“最后你回得失心疯,往后一辈子只能在精神病院度过!而我会受尽所有宠爱,我会给黄哥哥生五个儿子,大儿子继承家业,二儿子参军,三儿子,三儿子总之,我会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你和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区别,不要做无谓的挣扎,知道了吗?”
“哈哈哈,”左梨花笑得停不下来,晃了晃手里的三明治:“那你好厉害,将来会有五个儿子的英雄母亲,吃不吃三明治?”
“你!”韩悠悠像是被侮辱了,闭着眼嘶吼:“谁要吃你的东西!”
而后,【咕噜】
清晰的声响在影音室分外明显。
韩悠悠脸爆红。
左梨花笑容更大,当着她的面慢慢拆开包装,放到她嘴边:“吃不吃?”
韩悠悠瞪她,通红的眼眶下一秒仿佛要哭出来了。
她表情几经变化,最终,闭了闭眼,像是做出了违背人生的决定,张嘴像前面一咬——
【咔吧】一声,咬了个空。
意识到自己被戏弄的韩悠悠,这下眼眶真的有了泪,“你敢羞辱我!”
“哎?”左梨花诧异地说:“我只是发现包装袋没撕干净,还是说你喜欢吃不消化的油纸?”
说着,她捏上三明治尖角,真从上面摘下来一小片油纸碎屑。
“你!你”
“好心当成驴肝肺,这就是未来最幸福的女人、英雄妈妈的素质吗?太~差~了~吧~”
“左梨花!!!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韩悠悠当场破防,闭眼尖叫。
左梨花掏掏耳朵:“哎呀,好吵,原来未来最幸福的女人、英雄妈妈这么聒噪吗?有点失望啊。”
“左梨花!!!”韩悠悠气哭了。
左梨花轻笑一声,不再逗她,手腕一转,一把小刀赫然出现。
“你你你,”韩悠悠如临大敌地盯着泛寒的刀刃,一个劲儿将自己往身后的沙发靠背里塞:“就算你划伤我的脸也是没用的我告诉你,黄哥哥会治好我,你在我脸上划一刀,黄哥哥就在你脸上划十刀!黄哥哥不会因为我脸上有疤而抛弃我!疤痕是我的勋章我告诉你”
她眼整整看着左梨花靠近,后退不得,涕泪横流。
然后,刀尖挑开了帮着她的绳子。
左梨花将刀子合起来,收回了口袋。
“嘎?”韩悠悠表情一下子顿住,鼻涕眼泪的相当滑稽。
“你是被我绑来的,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还真要我喂你吗?”左梨花敛起表情,将三明治赛到韩悠悠手里。
左梨花回头,目光在软包的隔音门停留了一下,对韩悠悠说:“不要想着跑,我去给你倒杯水。”
韩悠悠捧着三明治,先是看看门,又看看左梨花,双眼放光,一个劲儿点头。
你去吧,我肯定跑!——她的表情如是说。
左梨花扶额。
也不知道这脑子将来还能不能治回来。
她推门走出去,果然看到门外的墙边,直挺挺立着一个人。
是【左梨花】穿着沾灰的锦缎旗袍,鞋子不见了,头发也乱蓬蓬的。
“你沿着换气管道爬了一圈吗?”左梨花问。
说是问,更不如说是在喃喃自语,因为【左梨花】并不会回答她。
“算了。”左梨花叹气,摁下电梯,去楼上给韩悠悠倒水。
吧台前,韩海儿正在玩一只手指捏捏,她把捏捏掏出来,甩着玩儿,长条形状的硅胶制品被拉得老长。
见她出来,有些意外:“怎么你自己,你把她们两个单独放一起了?”
“不可以吗?”左梨花奇怪得问。
“可以啊。”韩海儿想起了什么,勾起唇角,笑容有些恶劣:“只是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说句实话,韩悠悠要是这时候嘎嘣死了,左梨花都不会在意,她随意应了声,“唔。”
径直绕过韩海儿,随意拿了个杯子,边倒水边说:“我们一会儿就出发吧?我想把韩悠悠送还回去。”
“那你带她回来干什么?”
“本来是想交给警察的,但是看起来没什么用,我想了想,还是不做善人了,”左梨花叹气:“我连自己都保不住,哪有心思管别人。”
韩海儿抬眸,帽檐下的眼睛有些锐利:“夹枪带棒的,在怪我?”
左梨花歪头看她。
一根冰凉的手臂横上脖子,往后一勒,她失去平衡,跌靠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韩海儿阴恻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说的对,你的命在我手里,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说话的同时,虎牙在左梨花耳廓印上一个个微微凹陷的印痕。
左梨花吃痛,本能地缩起脖子,拧着眉,轻声呼痛:“轻点,嘶——”
一只手掐上她的下巴,头被迫抬起。
“讨好我吧,我开心了,就让你活久一点,好不好?”
阴风阵阵,寒意自脚心传达天灵盖。
左梨花发出一声小小的泣音,唇瓣微张,将游走于下唇的手指含入口中。
活人的体温对鬼来说过于烫了。
但是韩海儿并不反感。
她微微眯起眼,把脸埋入散发香气和体温的后颈,遵从本能,一口咬了上去。
左梨花打了个寒颤,喉咙异物的存在难以忽视,她近乎干呕。
她半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拉链被黑雾缠绕,缓缓下落,冰凉的手沿着腰线上移,一寸寸划过皮肉下的肋骨,所过之处引起阵阵颤栗。
左梨花眼角被逼出泪来,忽地,她两只手抓住了韩海儿的手。
韩海儿顿做一顿:“嗯?”
左梨花卷了卷酸痛的舌头,口齿不清:“你的血,给我一点你的血。”
“呵,”韩海儿轻笑:“可以。”
端着水回地下室的时候,左梨花眼尾的红晕还未散去,她没有去影音室,而是目不斜视直奔车库,走到车边,蹲下身,将底下的韩悠悠拉了出来。
“哇啊!不要啊不要啊!”韩悠悠受了惊吓,抱头痛哭。
她出来的时候,【左梨花】也一起跟着从车底爬了出来,面无表情,关节僵硬,一人一鬼一样脏,有种开坟偷尸的美感。
左梨花看都没看【左梨花】,全当她不存在,问韩悠悠:“喝水吗?”
韩悠悠飞快的看了一眼水杯,透明的淡粉色液体,她本能地抗拒起来,她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摇头。
左梨花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不顾她呜呜的喊叫和挣扎,强迫着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韩悠悠被呛到,咳得天翻地覆:“我不,咕噜噜”
呛到气管,甚至一部分水从鼻孔里呛出来。
左梨花仿若未见,直到水杯见底了才放开她。
“咳咳咳!唔咕,咳咳咳”韩悠悠趴在地上干呕,衣领和脸下半张连全是水,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全是灰,像个被扔掉的垃圾。
左梨花将玻璃杯随手扔到一边,扯过韩悠悠的衣服擦手,过程中,她目光不经意扫过旁边杵着的【左梨花】,忽然发现【左梨花】有了表情,她目光落在韩悠悠身上,微蹙着眉,一脸担忧。
左梨花:?
好恶心啊,我的脸为什么会对韩悠悠露出这种表情啊???
算了,无所谓。
她拉开车门,将韩悠悠连推带抱的扔进去,扭头看到【左梨花】手脚并用往里爬。
“你不能去。”左梨花说。
【左梨花】不语,爬到韩悠悠身上,死命抓着不松手,表情哀哀切切。
左梨花:“”
算了,无所谓。
她快走两步,又费劲儿把车库门推上去。
月光洒进来,车库正对的花坛灌木无风自动,窸窸窣窣。
左梨花拒绝去想里面有什么。
这趟仍旧是韩海儿开车,左梨花困得不行,半梦半醒地打起了瞌睡。
虽然半梦半醒,但心里总有根弦,拉着她不让她睡过去。
因此,车一停下,左梨花就醒过来了。
“到了?”她沙哑着嗓音问。
“嗯,黄鸪好像不在家。”
“哦,”左梨花边解安全带边半转过身:“韩悠悠,下车了。”
韩悠悠就像听到指令的僵尸一样,一骨碌爬了起来,身上趴着的【左梨花】对她造成不了一点儿影响。
左梨花惊呼了一声,继续说:“韩悠悠,开门。”
韩悠悠慢腾腾走过去,输入密码开了门。
着实让人惊喜!
左梨花对韩海儿说:“这就是你的血吗?好好用!”
韩海儿扬起下巴,神色倨傲:“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第70章
“别墨迹,快进去。”韩海儿催她。
“嗨,嗨。”左梨花将钥匙放进随身小包,又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落下东西,这才下了车。
韩悠悠像个幽魂是的走在前头,身后趴着个【左梨花】,带着她们一路畅通,直达监控室。
黄鸪一个追求科技,什么都要最新版的人,监控居然是老式的,一个和街机游戏似的操作台,各种按钮五花八门,左梨花两眼一抹黑。
她只好现上网查。
可由于机子过于老旧,几乎没有人在用,一时半会儿查不到。
“你会用吗?”她问韩悠悠。
韩悠悠面瘫着脸,目视前方,慢吞吞摇了摇头。
左梨花愁得直抓头发。
要不网上现拜个师父,高价悬赏一下?
左梨花绝望地想。
然后她就看见,韩海儿围着操作台转了一圈,按上了个黑色的旋钮。
屏幕一下子亮了。
“你会这个呀?”左梨花顿时大喜。
“以前用过。”韩海儿一手拖着下巴思考,一手在操作台动来动去。
左梨花突然想起来韩海儿失忆的事,不由问:“你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这个破东西。”一个老化的按钮按不下去,韩海儿暴躁开锤,锤得机子砰砰作响。
左梨花:“轻点儿,别锤坏了。”
韩海儿微微一笑,眼里透着冷光:“锤坏了找你前未婚夫修,修不好杀了他。”
“啊啊啊啊虽然是事实,但是好反胃啊,求住口!”
“怎么了?敢做不敢认?”
左梨花:“”这种现任翻旧账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错觉吧?
“要哪天的?”
左梨花立刻起身,“我来我来!这个就不麻烦您老人家了,您只需要告诉我怎么调时间就好,剩下的我来。”
“这个向前”韩海儿点着老化的鼠标,“这个是向后拉。”
“好的,我知道了!”左梨花满脸感谢,而后回头一秒变脸,又冷又凶的对韩悠悠说:“韩悠悠你过来看着屏幕,哪个认识你就指出来。”
韩悠悠又面无表情,幽魂儿似的凑过来。
“U盘往哪插?”
韩海儿:“底下,你先弄着。”
左梨花摸接口的动作一顿,抬头:“你去哪?”
“找到了点有趣的东西,上次太匆忙来得及看。”
“你离开的话,这人不会有问题吗?”左梨花指向韩悠悠。
“这么大人了,还不会处理突发事件吗?”韩海儿不耐烦地说,话落,头也不回地离开。
左梨花:“”
她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控制好情绪。
没了韩海儿的压制,韩悠悠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她要速战速决。
画面放到三倍,韩悠悠认识一个,她就截下来保存一个。
原本是顺利的,可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鼠标这么难用,按多了手指疼,腱鞘炎要犯了。
左梨花停下来,揉揉指关节。
也就是这时候,韩悠悠膝盖一软,一下子倒了下去。
左梨花火速将找到的一把破键盘拿在手里,随时随地准备揍人。
韩悠悠先是喝多了酒似的晃了晃头,眼神逐渐清明,而后整个人一顿,打量起四周,像是在确认自己在哪,瞳孔猛缩,甚至都忽略了左梨花。
震惊不似作假,左梨花好奇这次对方又拿了什么剧本,就喊她:“韩悠悠,看这里。”
韩悠悠闻声转头,看到左梨花,又是一阵惊讶,她猛的站起来,快走两步拉开门,探出身子左右看看,再一把关上,后打开,左右看看,关上。
左梨花:“?”
韩海儿皱眉:“左梨花?节目组搞什么鬼,我们不是在做节目吗?怎么一眨眼到我家了?这是新型整蛊吗?”
“嗯”左梨花深吸一口,缓缓吐出,认真地看着韩悠悠:“是的,这是隐藏关卡,叫做找不同,我们需要做的也很简答,从监控找出与众不同的人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