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最伟大最尊贵最高深莫测的魔法师

    阿瑞斯对于伴侣的声音几乎比对自己的声音还要更熟悉和敏感。

    听到那人声音的第一瞬间, 脑子就自动识别过来它属于塞西,甚至转过头后看到的脸,也的确就是伴侣的模样。

    担心了多年的掉马情况, 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且非常随意地发生了, 阿瑞斯最初之时, 因为极度的紧张慌乱,也生理性地产生了呼吸错落心脏狂跳的情况。

    但当“塞西”说出第二句话时,那股剧烈的恐慌忽然就消失了。

    魔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紫色的眸子中带上了隐隐的恼怒和冰冷:“你不是塞西。”

    站在门口处的金发男人,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识破,眉毛夸张地扬了起来, 但想起来自己此时的“人设”后,又试图恢复专属于“塞西老师”的温柔:“你在说什么啊阿瑞斯,我怎么会不是塞西。”

    但因为他本身所特有的阴郁暴躁本性, 使得这种“温柔”,显得扭曲又勉强。

    怎么看怎么诡异和违和。

    阿瑞斯其实已经是历任魔王中, 脾气较好的一位, 但是作为魔族,还是整个魔界最强大尊贵的魔, 阿瑞斯不可能没有冰冷残忍的一面。

    一旦触碰到了魔王的底线, 那么这一面就会可怕地出现。

    对于阿瑞斯而言, 脆弱的人类伴侣就是他的底线。

    紫色瞳孔因为愤怒而轻微收缩着,阿瑞斯抿住唇,漂亮的脸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没有人告诉你,假扮别人的伴侣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吗。”

    那人的脾气不好素质不祥,但却很有危机意识,眼睛眯了眯, 感受到那股切切实实的杀意后,当机立断地便卸下了伪装。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不扮就是了。”属于塞西老师温柔声音,被另一道充斥着烦躁和粗鲁的嘟囔声所取代:“真是个毫无感恩之心的小家伙……”

    与此同时,蔚蓝色的眸子和金色长发也尽数消失,将这名不速之客本来的样子显露出来。

    并不太高的个子,棕褐色的短发,阴郁暴躁的神色,还有苍白瘦削的脸颊。

    阿瑞斯本来警惕的表情忽然就是一顿,今天的情况实在是太超乎魔王陛下的想象力了,他迷茫地打量着面前这道熟悉又陌生的面庞,有些犹豫地开口:“……维拉?”

    维拉还是那个不惹人喜欢的性子,脾气怪还爱阴阳:“真高兴你还能认出你善良的上司,我可爱的小画家。”

    阿瑞斯觉得这个世界真魔幻,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刚刚才暴露了身份,懵懵地问:“你的胡子怎么刮掉了?”

    维拉是一个古怪的男人,常年都留着厚重的大胡子,头发也很少修理,显得整个人邋里邋遢。

    但是面前青年的下巴却很光洁,头发也明显修剪过了,将整个秀气苍白的五官露出来,除了个子有点矮之外,之外,气质有点阴郁完全能算得上是个俊秀的“年轻人”。

    维拉显然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含糊又不耐烦地揭过话题:“想刮就刮了……你能不能不要关注这种没有用的东西。”

    阿瑞斯很不满意古怪上司不礼貌的态度,皱着眉头纠正他:“胡子并不是不重要的东西。”

    对于魔族来说,不管是毛发还是皮肤,甚至于魔纹,都是他们所独一无二的特征。

    “呵呵,你们魔族总是喜欢这样说话。”维拉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古怪了起来,似笑非笑的模样,使得他本就阴郁的气质显得更加阴沉沉的。

    像是图画书里的变态大反派,比如恶毒阴冷黑暗魔法师之类的……

    阿瑞斯忽然就福至心灵,终于将魔族学生晕过去前留下的话,和面前这个能够伪装成他人的怪异人类所联系起来,紫罗兰般的漂亮眸子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像是某种眼睛圆润的猫科动物。

    “你就是那个贩卖违禁药水的大魔法师?”

    维拉似乎很享受这种称呼,半眯着眼睛扬起下巴:“没错,我就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尊贵最高深莫测的魔法师——维拉!”

    阿瑞斯:“……”

    他从来都不知道整天无所事事邋里邋遢的上司竟然有着这种身份。

    或许是看出了阿瑞斯眼中的怀疑,维拉阴森森地咬着牙,莫名其妙地开始自言自语:

    “这一切都怪那只白头发红眼睛的可恶魔族,如果不是为了他,我才不会藏到这种无聊愚蠢的偏僻城市来等他……我早该想到的,他根本就不会信守承诺,漂亮美艳的生物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风流放荡三心二意的家伙,我早该想到的……”

    “……”这个形容,怎么感觉那么耳熟。

    魔王陛下忍不住想要打断:“你说的这只魔,他……”

    “呵呵,还好我提前拿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我要让他迫不得已亲自过来找我……呵呵呵,对待魔族这样朝三暮四的浪荡种族就该如此……”他阴沉沉又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向了阿瑞斯:“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和你,我亲爱的画师认识。”

    这句话一说完,阿瑞斯马上确认了维拉口中那名“浪荡魔族”的身份。

    但这关系实在是太过错乱,维拉的形容又怎么听都觉得诡异,让魔王头疼:“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

    维拉根本就是打算自说自话,阴阳怪气意义不明地说:“……不过也很正常,毕竟你们本来就不是普通的魔……”

    阿瑞斯皱起了眉,并没有完全收回去的警惕之心又在此刻蔓延出来。

    魔族身份的暴露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毕竟就算是在霍尔莫德斯,也有许多正常生活学习的魔族存在。

    但是“魔王”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如果维拉真的知道了的话……

    年轻的魔王悄无声息地绷紧了下巴,随时准备给面前这名“知道得太多”的大魔法师展示一下来自魔族的“大失忆术”。

    然后,就听到维拉紧接着开口。

    “你们当然不是普通的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维拉,将剩下的半句话咬着牙磨蹭出来:“而是更加可恶狡猾让人生厌的魅魔!”

    阿瑞斯:“…………”

    他就应该知道,和撒尔有关系的人,不管是什么种族,总归都不太正常。

    就在这个时候,墙壁上方的挂钟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动声。

    整点了,阿瑞斯轻轻地皱了点眉。

    这意味着,从进入霍尔莫德斯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这远远超过了他预计的时间,再过十分钟早课就结束了,到时候整个学校都会被勾肩搭背或者挽着手出来“放风”的学生们包围。

    就连魔王特意挑选的,用来翻墙的隐秘角落,也会被一些偷偷摸摸接吻的小情侣们所占据。

    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魔王在心底过了一遍利弊,当机立断地便决定先离开再说,他看一眼维拉,没有否认他的猜测:“随便你怎么想,我先走了。”

    阿瑞斯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昏迷中的魔族学生的额头,将他刚才和自己“沟通”的记忆清除后,就立刻转身准备走出这个空间。

    但却在经过维拉时,被这名脾气暴躁的魔法师愤怒地拦了下来:“你怎么说走就走,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阿瑞斯不想理他,一边努力绕开他,一边嗯嗯唔唔地敷衍:“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呢维拉……”

    “哈,因为霍尔莫德斯以刚刚那个小废物魔族当做诱饵,引我上钩啊,”维拉又发出了那种阴森森又骄傲的笑容:“我就是故意过来告诉他们,就算是布置再多陷阱,也抓不到伟大的魔法师维拉!”

    真的很无辜的魔王陛下:“……你认真的吗。”

    维拉得意地扬起眉:“当然。”

    他的话音未落,本来正安静的房间中忽然就唰的一下放出几道圣光,它们像是有生命力一样,很快就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囚牢”模样的东西,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精准地向着维拉……以及他身边的阿瑞斯移动。

    真是、倒霉透顶了。

    相比起有些慌乱的年轻魔王,一旁的维拉却显得很从容:“可笑,这点小把戏怎么可能抓住伟大的魔法师。”

    然而下一刻,他就说不出话了,毕竟很少有人能在喉咙被死死地掐住,遭受到最致命的威胁时还能说得出话来。

    即便他是伟大的魔法师。

    阿瑞斯一边躲避着圣光,一边凶恶地威胁:“带我出去。”

    维拉虽然很疑惑一名“柔弱”的魅魔,是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找到并抓住自己的“命脉”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要死不活地装聋作哑。

    但魔王陛下一句话就戳中了他的要害。

    “帮我出去,我就带你去找撒尔。”

    ——

    亚德西莫并不负责“抓获故意给魔族贩卖违禁药的魔法师”这种事情,那是巴奈的工作。

    因此他上完课后便早早地下了班,抱着一大捧新鲜的紫色玫瑰,以及装着蓝莓蛋糕的礼品盒,优雅地推开了画室的大门。

    今天虽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浪漫的惊喜从来都不会挑剔天气和时间。

    天使长大人心情很好地跨进门,忍不住开始想象他可爱的伴侣发现自己提前下班,还带来了礼物后的反应。

    多半会开心兴奋地下意识弯起一点眉,眼睛亮亮的,像是璀璨的紫色水晶,但又故意装出矜持的模样,仰着下巴说:“可恶的塞西,竟然偷偷早退。”

    再红着耳朵接过自己给他的礼物,然后又给自己展示,他所说的那份“惊喜”。

    会是什么呢。

    嗯,什么都好,即便只是一个吻,也同样令天使长心动。

    这样雀跃期待地想着,亚德西莫随意地抬起头,然后脸上的浅笑就慢慢僵住。

    眼前还是那个画室,但他漂亮可爱的小画师却和一名看不清相貌的矮个子男人摔在了一起。

    乌黑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领口也被蹭歪了一点,将精致的锁骨露出来,有些苍白的肤色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泛着红晕,发尾处湿漉漉的,显得有几分可怜。

    而底下的矮个子男人转了转头,露出一张属于自己的老朋友魔法师的脸来。

    天使长大人:“……”

    这个惊喜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第27章 你们这些该死的情侣

    魔王非常生气。

    维拉根本就是一个大骗子, 他的魔法完全就是半罐水的状态。

    装模作样地叽里咕噜了一堆让魔听不懂的字符语言,结果阿瑞斯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掉到了距离诺曼堡护城河几百米外的小水沟里面。

    浑身都被打湿了不说, 衣袖还被蹭到了石壁上的青苔。

    黏糊糊绿油油的, 让魔王陛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阳穴狂跳,立刻就想要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

    但却又被可恶的维拉扯住,非要让自己再相信他那愚蠢的魔法一次才让走。

    阿瑞斯本来立刻就想要愤怒地推开他, 但狡猾的魔法师上司,又用加工资来引诱,让年轻的魔王犹豫了几秒钟。

    就是这么短短的几秒, 给了维拉再一次“叽里咕噜念咒语”的机会,于是大魔法师的转移术再次启动,第二次睁眼时, 竟然直接出现在了一对小夫妻的床上,然后被羞恼的夫人用枕头追着打了一路。

    后来又经历了砸坏花坛, 郊区半日游, 羊圈逃生等等事件,在魔王陛下快要忍不住气急败坏, 与这名该死的魔法师同归于尽时, 维拉的魔法终于成功了一次。

    他们回到了画室中。

    但很快又因为其他事情争执起来。

    阿瑞斯想要先去首饰店取自己送去雕刻的蓝宝石, 顺路跑回家去洗澡,但是维拉却阴森森地拿出像是一张魔法卷轴一样的东西,非要让魔王画押按了手印才能离开,并且高傲地哼了一声,表示他可以用魔法给阿瑞斯烘干身上剩下的水分。

    紧接着这名自大自负的魔法师,就完全不顾阿瑞斯的反对和拒绝, 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然后魔王陛下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发尾处冒起了黑烟。

    嗯,还伴随着烧焦的味道。

    阿瑞斯被吓得连忙冲去浴室打开水龙头灭火,而身后的维拉不仅不觉得愧疚,还仍旧不死心地想要继续使用他那该死的魔法来“帮忙”。

    沾了满脸水珠,头发也再次变得湿漉漉,眼圈都被气得红了起来的魔王,在浴室中恼羞成怒地转过头,刚好就看到满脸写着不敢相信和恍惚暴躁的维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黑漆漆的魔杖来。

    他正举着黑棍子喃喃自语:“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我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维拉……”

    说着他就想要挥动着那根一看就很廉价的魔杖,张开嘴巴再次念出那些古怪的咒语。

    阿瑞斯擦去额发上滴落的水珠,然后咬着牙就冲着他扑了上去,语气凶狠地阻止:“维、拉!你不许再乱用魔法了!”

    维拉的咒语被打断,整个人狼狈地摔在了专门给客人休息的软垫上。

    漂亮的小画师看着弱不禁风(?),但力气却大得惊人,使得维拉手腕一痛,魔杖就从手中脱落,咕噜一声滚了出去。

    身材矮小的魔法师顿时瞳孔一缩,慌里慌张地试图去捡:“我的魔杖!”

    魔王陛下才不会给他继续“为非作歹”的机会,仗着自己腰细腿长还有劲,以一个非常考验柔韧性的姿势,一脚将维拉的宝贝魔杖踢得更远了些。

    语气里竟然隐隐地带了点幼稚的骄傲:“可恶的维拉,你今天别想再拿到它,除非你现在就放我……”

    “走”字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一道平缓的脚步声在前方响了起来。

    同时,令魔王感到熟悉的,一闻到就忍不住雀跃地想要偷偷晃动尾巴尖,像是诺曼堡的橘色夕阳一样的气息,也萦绕在了身前。

    阿瑞斯的耳朵动来动去,随着脚步声抬起头,果然就和自己那名拥有一头金色长发,眉眼温柔含笑,还抱着鲜花的人类伴侣对视上。

    “塞西?”

    魔王陛下惊喜地望着面前的青年,眼睛一亮手一松,手底下的魔法师就闷哼一声,被无情的魔王随便丢到了地上。

    每个人的气质和味道都是独特的,即便有着一样的外表和声音,但聪明的魔族总是能否嗅出其中的不同。

    不管他人伪装得多么高明,等真正的那人出现后,心脏会下意识地加快收缩,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开始悄悄地摇晃着表达欢喜。

    亚德西莫也当然是这样,望进那双紫色眸子时,便不由自主地心头一软,喉结滚动几下,本来想要说的话又尽数吞了回去。

    “宝贝,我给你带了鲜花和蛋糕。”天使长上前几步,轻轻将伴侣被打湿后粘在了额前的黑发撩开,眨眨眼说:“嗯,不过也许我该先帮你擦干头发。”

    阿瑞斯一眼就发现了被伴侣提在手上的天蓝半透明的蛋糕盒,努力地维持着矜持稳重,却难掩眼中的兴奋:“是霍尔莫德斯的限量款?它不是特别难买吗。”

    “没错,阿瑞斯好聪明。”自从拥有了一名年轻还傲娇的漂亮伴侣后,天使长大人在“顺毛”这种事情上,已经了熟于心了。

    鲜艳欲滴的深紫色玫瑰已经到了魔王的怀里,亚德西莫正好空出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伴侣柔韧温热的手腕,故意做出“期待夸奖”的样子来,还带了些恰到好处的委屈:“我提前了好久去排号,下课都来不及休息。”

    魔族的嗅觉很灵敏,阿瑞斯甚至能够闻到花瓣上清新的泥土味,以及伴侣身上浅淡的茶香。

    但是塞西不是没有去上早课吗,明明在喝茶看书来着……

    阿瑞斯脑中才迷茫地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就又听到伴侣用微微有些可怜的声音开口:“还和同事临时换了班,被他趁机抢走了好多你给我准备的糖果。”

    魔族大多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又护短又一根筋,新上任的年轻魔王,更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闻言,什么疑惑迷茫看书喝茶之类的东西一下子就划走了,阿瑞斯鼓起一点脸,骄傲又认真地表示:“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好多糖。”

    在伴侣温柔的笑意中,魔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有些幼稚,脸有点烫,下巴却依旧绷着抬起来,财大气粗的魔王红着耳朵大方地说:“塞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那我想要阿瑞斯喂给我。”

    “塞西老师真懒惰,小心我去院长小老头那里检举你。”

    “无情的阿瑞斯……所以我能拥有一个亲吻吗?”

    “嗯……看在蓝莓蛋糕和玫瑰花的份上……”

    天使长和魔王越靠越近,眸子里的甜蜜和亲昵像是要溢出来,每一句话都像是浸泡在了酸酸甜甜的蜂蜜蓝莓水里面。

    所以说和这样一对非人类情侣友人就是有这种坏处,十年的时间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已经是很长的岁月了,对于他们来讲确是热恋期进行时。

    维拉在天使长的手快要揽上魔王的颈脖和腰肢时,终于慢悠悠阴森森地从地上爬起来,黝黑阴沉的眸子硬生生地挤到了亲密情侣的中间。

    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师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你们两个,是真的看不见我吗?!”

    亚德西莫挑了挑眉,惊讶似的啊了一声:“这不是维拉吗,你居然也在这儿。”

    天使长慵懒地弯着眉:“真巧。”

    “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盘下来的画室!我是老板!我花的金币!”维拉恼怒地吼一通,又阴森森地呵呵几声:“你装什么装,我刚刚都和你对视了,你明明就看到我了……啊,不会是有些人心眼比针孔小,见不得小情人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

    亚德西莫没有在意老友的无能狂怒,随手将刚才滚到自己脚边的魔杖拿出来,笑着给漂亮的小画师展示:“宝贝快看,我在路上捡到的小玩意儿。”

    维拉瞳孔一缩:“那是我的……”

    阿瑞斯眨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魔杖在塞西的手中,总是要比在胡乱使用魔法的维拉要好的。

    于是魔王点点头,努力而生硬地配合:“哇,好、好黑的小棍子。”

    维拉:“……”

    年纪未知的大魔法师在一瞬间破防发疯,恼羞成怒地猛一挥手,强大凶猛的魔法因子在空气中凝聚着,刮起来的风将魔王的碎发吹开,让阿瑞斯轻轻地眯了下眸子。

    只见维拉身后的画纸纷飞,彩色的颜料倒流,画笔花瓣雕塑全部都在风中撞成一团。

    一片混乱中,小个子的魔法师衣角翻飞,他凶恶又暴躁地吼道:“我受不了了,你们这些该死的情侣,通通都给我消失啊啊!”

    ——

    撒尔把诺曼堡转了两圈,还是没有找到那名偷了他的“眼睛”的讨厌人类。

    但是撒尔曾经在深渊里面对着画像,日日夜夜不停地骂了足足几十年,几乎到了一看到那张脸就想要骂上几句的程度,绝对不可能会认错。

    想到自己因为失去了“眼睛”而导致领域损坏,被其他魔王所嘲讽耻笑,撒尔就恨得牙痒。

    现在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人界,撒尔发誓一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再狠狠地教训一顿那个狡猾的魔法师。

    该死的家伙,还害得他白跑了一天,连饭都没有吃。

    如果他敢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定要叫他好看!

    撒尔咬着牙,一边恶狠狠地这样想,一边慢慢地敲响了门。

    还好,回来就能看到可爱的外甥阿瑞斯,那张脸让人一看就心情愉悦。

    门打开了,嘴角带笑的撒尔抬起眼,故意提高音量说:“亲爱的,有没有想我……”

    黑色长发的魔族笑容僵住。

    对面的小个子男人紧紧地抓住门边,脸色阴沉沉的,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呵呵呵,撒尔,好久不见。”

    第28章 要不要来打个赌

    阿瑞斯是一只占有欲很强的魔王, 即便是在深渊的毛茸茸小不点时期,只要是被他认定过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会小心翼翼地藏着保护好, 不让其他人随便触碰。

    不管是普通但小巧的鹅卵石, 深渊里某截造型独特的枯树枝, 坏心眼“长辈”们送的脏兮兮地狱犬玩偶,还是价格昂贵的漂亮宝石,善良姐姐送的糖果纸, 都被魔王无一例外地划为自己的领地范围内。

    在这个小小的领地中,没有小阿瑞斯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借走他的“宝贝”。

    长大后走出深渊, 成为魔界新的强大魔王,坐上王座,带上专属于自己的王冠后, 阿瑞斯也将这一片有些贫瘠但又美丽的土地,以及上面的所有生灵划到了这个范围里面。

    阿瑞斯的领地越来越大, 要保护东西越来越多。

    但魔王从来都不会懈怠和放弃。

    属于阿瑞斯的东西, 一点都不能让其他人给欺负了。

    因此,当撒尔和维拉在魔王和伴侣的温馨小家里面大打出手, 并且即将打碎客厅里的第三个花瓶后, 阿瑞斯的太阳穴不断跳动着, 白净漂亮的脸蛋慢慢沉下来,然后憋着一股气,一言不发地走上了阁楼。

    真是受够了。

    走在楼梯上的时候,身后还在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道是又有什么东西遭到了“迫害”。

    没关系的,阿瑞斯·米尔, 一切都还有挽救的余地。

    魔王努力地给自己鼓劲。

    只要把惹麻烦的撒尔,和与他莫名其妙纠缠起来的魔法师上司一起丢回深渊就好了。

    没错,就是这样。

    首先需要把撒尔的行李丢出去,顺便再拿把刀。

    嗯,塞西还在家里不能使用魔力,所以要拿一把长一点的刀。

    最好是可以一刀下去砍死两个人那种。

    阿瑞斯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气晕了头的时候,脸颊和眼底都红红的,胸膛起伏着,呼吸变得急促,行为动作都少了几分逻辑,还要努力做出面无表情平静稳重的样子,有多么容易令人在心生怜惜的同时,又忍不住染上笑意。

    至少天使长大人是这样的。

    亚德西莫同样讨厌着这些破坏他的美好生活的“意外情况”,但与魔王陛下不同的是,天使长更加无情和理性,蔚蓝色的眸子精确地捕捉了家里所有的损失,甚至还拿出了纸笔记录,随时准备等这两个疯子打够之后,冷静地递过去加倍索赔的账单。

    当然比起这个,还是伴侣的动向更加得令人在意。

    亚德西莫很快就发现了阿瑞斯的举动,只是瞟上一眼,都感觉自己的小伴侣快要气得冒烟了,连忙追上去帮他灭火。

    “怎么了宝贝,别走太快,不要摔倒了。”亚德西莫声音含着笑意,将冷着一张脸闷头往前走的伴侣拉住。

    在触碰到他的同时,将自己的体温下降了一些,维持在一个有些微凉却并不会过分冰冷的程度上,能够让气得浑身发烫的伴侣舒服一点,“恐吓”他说:“好了好了,我们不生气,听说生气的人会老得更快。”

    魔王根本不担心变老,毕竟他拥有世上最漫长的生命。

    但阿瑞斯闻言,却停住了脚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紫罗兰色的眸子很慢地眨了一下,忽然抿住唇转过身来说:“那塞西也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亚德西莫很了解自己的伴侣,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懊恼自己举了个不太恰当的例子。

    但又忍不住因为伴侣的关心而心底发烫,声音都下意识地放软了一点:“阿瑞斯,宝贝,我们都要每天开心,要一起度过很多很多个日夜。”

    聪明博学的塞西教授在表达爱意时,口中自然而然吐露出来的,也同样是简单直白的词句。

    但大多数的时候,反而就是这样简单滚烫的字词,才是平凡普通生活中最让人心动的瞬间。

    天使长和魔王陛下在这对视的一秒钟,脑海里面都闪过了许多念头,一个在认真思考着偷一碗神池的水液骗伴侣喝下的可能性,一个则已经开始规划从深渊“前辈”们的手中抢点能给人类延长寿命的宝物的步骤。

    思绪几经流转,虽然谁都想象不到对方的想法,但竟然还能出奇地一致。

    并且默契地得出一个共识:“先把家里这两个麻烦解决再说。”

    撒尔的身上被魔王提前放置了标记,不敢在他的宝贝伴侣面前使用魔力,只能凶狠地使用自己以前最瞧不上的“肉搏”方式。

    但因为长期呆在深渊里,魔都快长蘑菇了,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只练就了一点没有什么用的骂架技能。

    而大魔法师维拉更是完全没有点亮任何与打架有关的技能点,失去了魔杖(被聪明的阿瑞斯收起来了),各种咒语魔法看着架势大其实伤害值基本为零,往往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被撒尔搞出火气来之后,也撸起袖子阴沉沉地就跟着冲上去。

    两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凶,但在仅靠生理层面的攻击上,却一个比一个菜,完全就是菜鸡互啄的状态,受伤的只有魔王家里的各种可怜装饰物。

    最后,还是前前前任魔王,来自深渊的撒尔先生略胜一筹,他漂亮的长发已经完全散了下来,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头,仗着自己更高一些,将小个子的魔法师用力地压在了身下,一只手掐住维拉的脖子,一只手按住维拉的胸膛。

    伪装成了栗色的眸子,因为愤怒而微微地泛着一点红,用力地瞪着身下的“仇敌”,殷红的嘴唇打开,凶狠地说:“该死的维拉,你服不服!”

    实在是一场畅快而漂亮的战斗,撒尔是这样夸奖自己的,一下子就觉得在深渊的蛰伏都有意义了起来。

    逼迫曾经的死敌认错,让他狼狈不堪,怨恨痛苦,但又在强大的撒尔大人的压迫下,无可奈何地低头什么的事情……

    “我……我服气……”一道夹带着哭腔和委屈,但又莫名其妙轻喘着气的细软声音响起。

    撒尔:“?”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迟疑着低下头,却刚好捕捉到魔法师吞咽着口水红着脸,努力往自己半开衣襟里面盯的视线。

    撒尔:“……”

    “阿瑞斯阿瑞斯阿瑞斯!”

    ——

    魔王陛下被伴侣哄好之后,心情平静了许多。

    幸好不管是自己,还是塞西老师,从来都不是个喜欢财物外露的人,重要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放在客厅的,照那两个家伙三脚猫的打法,怎么样都不可能翻得了天。

    到时候就拿着账单催他们还账,再用要做家庭维修的借口,将他们两人都赶走。

    看撒尔的样子,维拉多半就是那个导致他领域受损的人,这样的话……

    魔王一边吃着伴侣时不时喂过来的蛋糕,一边优雅地挽着袖子,握着羽毛笔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画纸上有两个非常凶恶讨厌的小人,一个长着犄角和小辫子,一个身材矮小还凶神恶煞。

    干脆把撒尔打包送到维拉家里算了,维拉的画室被他自己砸坏了,正好没有事情干,可以和魔王同样闲得不行的“远房亲戚”相互“解闷”。

    再由善良大方尊贵强大的魔王陛下,来为他们解决情感纠纷,让撒尔的领域恢复,方便供自己使用。

    这样的话,维拉的愿望满足了(反正他只说想要撒尔去找他),撒尔也能恢复领域,魔王的魔力紊乱问题也能得到缓解,塞西老师也不用再为了家里面多出一些讨厌的亲戚而烦心。

    简直是皆大欢喜!

    阿瑞斯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很有用,画纸上的小人已经快要被兴奋的魔王画得糊成了黑漆漆一团,分辨不出来你我了。

    亚德西莫虽然不知道伴侣在构思什么主意,但它多半会很有趣,毕竟只是看着小画师亮亮的眼睛,都已经足够令天使感到愉悦。

    阿瑞斯虽然已经习惯来自伴侣的注视了,但看得时间太长了的话,还是偶尔会让脸皮薄的魔王觉得不好意思。

    年轻人相对有些苍白的侧脸上慢慢地爬上了红晕,魔王放下笔,在伴侣再一次喂蛋糕过来时,一把握住了那截手腕。

    紫色的眸子比清晨采摘的玫瑰还要动人,阿瑞斯红着耳朵斥责塞西老师的不务正业:“塞西总是盯着我看。”

    亚德西莫眨眨眼,却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转了个话头,含着笑意说:“宝贝,画室被风吹塌了。”

    而且还是被画室的老板自己搞的。

    阿瑞斯有点迷茫,紧跟着的是羞恼:“可恶的塞西,我丢掉工作这件事,让你很高兴吗。”

    “唔……有一点吧。”亚德西莫假装沉思了几秒,然后悠然地点头。

    果然下一秒就收到了来自漂亮魔王凶巴巴的“怒视”。

    “亲爱的,我只是在想,也许你真的可以来霍尔莫德斯当美术老师。”在那双亮亮的紫色眸子底下,天使长实在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金发男人忍不住舔了舔嘴角,趁着伴侣因为自己这句话而怔愣时,倾身过去,修长柔韧的小腿熟练地磨蹭到了他的腿边。

    亚德西莫暗示性地按住了画师的手指,轻声道:“宝贝,要不要来打个赌,猜猜他们谁会赢。”

    魔族天生对“打赌”这种事情感兴趣,闻言阿瑞斯的耳朵尖一动,下意识地就兴奋起来:“那赌注是什么?”

    天使长靠过去在伴侣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在阿瑞斯逐渐变得羞恼时,绅士地开口:“你先挑吧宝贝。”

    魔王脸烫烫的,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我赌撒尔赢。”

    毕竟是曾经的魔界之主,怎么也不可能会……

    话音未落,就听到楼下的客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然后就是惊慌失措的惊呼声响起:“啊!你走开!阿瑞斯……阿瑞斯救命!!”

    亚德西莫也没想到他们结束得那么快,但这并不妨碍天使长愉快地收下赌局的胜利果实:“啊,看来是我赌赢了,小阿瑞斯。”

    魔王:“……”

    撒尔果然是个废物。

    第29章 “你们俩,谁来赔?”

    阿瑞斯其实很少看到撒尔有那么狼狈的时候, 毕竟深渊中的前魔王们都极度地好面子,又敏感又自负,哪怕是遭遇到了什么问题, 也绝对不会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

    更不要说是向着打败过自己的新任魔王寻求帮助。

    从听到来自撒尔的惊呼, 到他慌里慌张地跑上楼, 气急败坏还满脸后怕地和自己倾诉,阿瑞斯都是有点懵的状态。

    等到披头散发的撒尔说完了,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嗯……你是说, 怀疑维拉暗恋你,对你图谋不轨?”

    黑色长发的魔族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惊慌感,艳丽的眉眼皱得扭曲在一起, 咬牙切齿地点头:“没错,真是太可怕了……我早应该想到的,这些该死的魔法师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但他说着说着, 却发现对面的可爱外甥,并没有露出应该有的关心担忧的表情, 反而却是一脸兴冲冲和看热闹, 和他旁边那个令魔讨厌的金灿灿人类的模样如出一辙。

    撒尔咬着牙:“阿瑞斯。”

    魔王陛下努力地想要维持住自己稳重冷静的形象,但一看到撒尔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 还是没能憋得住, 一下子笑了出声:“噗哈哈哈哈哈哈……撒尔, 你也有今天。”

    阿瑞斯这些天被狡猾的“舅舅”和同样不好对付的“上司”弄得疲惫不堪,现在看到他们出糗,心情瞬间就愉悦了起来。

    魔王小心眼地扬着下巴,难掩兴奋地说:“活该,谁让你总是做坏事。”

    撒尔捂住脸,喃喃自语道:“该死, 不行,我不能和他呆在一起……”

    看热闹上头的魔王饶有兴趣地火上浇油:“但是你的东西还在维拉那里,没有拿回来前,或许还是不得不和他呆在一起。”

    黑发魔族蓦地抬眼,栗色的眸子望着阿瑞斯:“阿瑞斯怎么知道我有东西在他那儿。”

    本来只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的天使长大人,适时插入进来,眉眼弯弯地提问:“稍等,可以问问你们说的‘东西’是什么吗?”

    阿瑞斯:“……”

    亚德西莫当然不会因为伴侣没有给自己讲述“亲戚”与“上司”的情感纠纷而不满,但如果这个麻烦的情感纠纷会将阿瑞斯也牵扯进来了的话,还是赶紧处理了最好。

    撒尔的来历虽然仍然不清楚,但亚德西莫对于“维拉”却还算熟悉。

    这名大魔法师虽然是人类,却热衷于研究各种古老的咒语魔法,为了寻找一个“世界上最完美的魔法”,甚至敢孤身一人去到各种偏僻危险的地域,常年活动在不被人界律法所承认和允许的灰色地带。

    亚德西莫最开始认识他,就是恰巧路过,看到他从变异六头地狱犬的肚子里爬出来,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液体,还兴奋地抱着新获得的材料喋喋不休。

    维拉是个彻头彻尾完完全全的魔法狂热份子,偏执又疯狂。

    能够让他都用“偷”“抢”的手段都要得到的东西,多半不是什么寻常物。

    也不应该出现在撒尔这样一个“普通人类”身上。

    天使长表情不变,仍然是一副温柔优雅的样子。

    但谁都能看得出他的笑意并不达眼底,不经意落到黑发魔族身上的视线,看似轻飘飘的实际上却带着冷淡的审视。

    撒尔也同样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殷红的嘴唇勾起来,似笑非笑地开口:“塞西老师管那么多做什么,不过就是……”

    全场因为天使长的话而感到紧张的人,只有魔王陛下一个,阿瑞斯连忙打断了即将口出狂言的撒尔,提高音量替他回答:“是贴身信物!”

    年轻的魔王一下子就吸引了两双视线,他心虚得耳朵都烫了起来,硬着头皮一本正经地继续胡编乱造:“嗯……就是那种图画书里面画的,很重要很贴身很有价值,让人拿到它就能够睹物思人,好像本人出现在了眼前,对本人做的事情也能对着它做……”

    天使长的注视是温柔含笑的,撒尔的视线则像是不敢置信和愤怒得快要烧起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亲爱的小阿瑞斯。”撒尔听得太阳穴直跳,几乎快要被气笑了,迫于魔王陛下的武力值压迫,才勉强忍耐住了怒起掀桌的冲动,他阴阳怪气道:“我可和你们这些喜欢搞什么特殊价值定情信物的小年轻不一样,伟大的撒尔从来就没有过……”

    他的话没说完,本来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的阿瑞斯就忽然灵光一闪,如同紫罗兰一般美丽的眸子又亮又紧张地望向了自己的伴侣:“没错!就是定情信物!”

    亚德西莫眨眨眼:“啊。”

    撒尔:“哈???”

    魔王陛下一脚踩在了有暴起反抗倾向的撒尔的脚背上,抓住他痛呼的恰好时机,赶紧将后面补充的话说完:“就像我们的戒指一样。”

    金色波浪长发的天使闻言表情更加柔和了,微不可查地轻叹了口气。

    修长白皙的手指抬起来,无名指上的银色指环分外明显,他揉了揉阿瑞斯的耳朵,安抚着紧张兮兮的伴侣,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

    亚德西莫算是明白了,他年轻美丽的人类伴侣,是的确还没有做好与自己分享“故事”的打算。

    但那也没关系。

    这样也很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只要阿瑞斯能够开心就行。

    天使长想通之后,最近总是觉得郁结的情绪一下子就舒畅了起来,他从口袋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多时的真正礼物,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露出一条造型独特的紫色水晶吊坠来。

    “定情信物。”亚德西莫垂下眸,没有注意到伴侣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浅色的唇瓣勾起来,轻声说道:“就像是这条项链一样。”

    阿瑞斯下意识地捂了捂发热的侧脸,不轻不重地假装抱怨:“可恶的塞西,怎么送得那么快,我的‘惊喜’都还没来得及做好……”

    还在首饰店里,被师傅加班加点的努力雕刻中。

    “不过没关系,”魔王努力地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语气却是难掩的开心雀跃:“最棒的‘惊喜’总是在最后才出现的……”

    “啊,惊喜总是在最后出现的~”黑发魔族用故意拖长的语调,阴恻恻又矫揉造作地模仿着深陷到恋爱中的魔王:“那么我亲爱的阿瑞斯,楼下的那个该死的变态,就是你送给我的惊喜吗?”

    “没错啊。”阿瑞斯直截了当地说:“你来诺曼堡不就是为了找他吗。”

    “我是为了找我被偷走的宝贝……”撒尔又恼怒又焦躁,连自己最在意的美丽头发都来不及摆弄,让它们凌乱地散落在肩头。

    “但‘宝贝’就在维拉的身上。”魔王陛下很快地补充道。

    亚德西莫听了小半天,也终于从这些稀碎的信息里面,勉强还原了“事件真相”。

    智慧的天使长大人向来擅长总结,蔚蓝色的眸子愉快地抬起来,得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结论:“所以从本质上来说,找东西和找人并没有区别。”

    “你就是为了维拉才来的诺曼堡。”

    撒尔几乎快要被绕进去了,总觉得他们俩说的不太对,但仔细一想又好像很有道理。

    栗色瞳孔里,茫然和愤怒同时出现,最终被茫然占了上风:“……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足智多谋的魔王才不会给撒尔反应过来的机会,连忙抵着他的肩膀往下推:“你快去找他吧,我看维拉在地板上躺了有一会儿了……”

    阿瑞斯忽然睁大点眼睛:“你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亚德西莫走在前面率先下了楼,闲庭信步地停在了老友的身边,笑着安慰自己被吓到的伴侣:“放心,维拉没有那么脆弱。”

    “赶紧起来吧,”今天也是一个鸡飞狗跳令人疲倦的一天,亚德西莫踢了踢老友的小腿,没好气地说:“别装死了,维拉。”

    阿瑞斯有点担心地跟着蹲下身,尝试着去探魔法师的鼻息:“不行,他还没有给我这个月的工资。”

    要死也最好下个月再死吧。

    维拉被气得睁开眼,暴躁地吼道:“没良心的小家伙,我在你的心里还比不上一个月的工资吗!”

    “是谁给了你那么长的带薪假,是谁允许你上班摸鱼,是谁带你逃出了霍尔……唔唔!”

    魔王被吓得连忙用力捂住魔法师的嘴,将他没说完的半句话硬生生堵回去,用口型暗中威胁道:“维拉,你再这样,我就让你永远都见不到撒尔。”

    维拉满眼写着愤怒和羞耻,但挣扎的动作却慢慢弱了下来。

    天使长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却没有说什么。

    等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客厅后,才温和地勾起唇:“如果两位都冷静下来的话,不如一起聊聊关于赔偿的事吧。”

    天使长优雅地拿出了长长的账单:“你们俩,谁来赔?”

    本来温馨整洁的客厅现在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陶瓷和玻璃碎片。

    维拉现在的样子有点狼狈,冷哼一声,阴森森地率先开口:“反正我有钱。”

    撒尔舔了舔唇:“哈,我也有……”

    漂亮的魔王无情地打断他:“不,你没有。”

    天使长一边摩挲着伴侣的手腕,一边好心情地跟着补充:“嗯,你在情-色场所获得的那些钱,都因为‘非法经营’,被骑士殿全部收缴了。”

    撒尔:“…………”

    维拉又发出了那种古怪阴郁的笑声:“呵呵呵,你还去逛窑子……”

    第30章 塞西老师从来都不耍赖

    身无分文并且还体有残缺(特指精神和领域状态)的撒尔, 在魔王陛下的威逼利诱之下,顶着一张要杀人的阴沉脸蛋,被打包送出了门。

    站在他旁边的的维拉, 却恰恰相反地少了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显得正常阳光(?)了起来。

    大魔法师终于拿回了自己的魔杖, 换了一身深沉漆黑的长袍,没有暴躁易怒的维拉,如果忽略侧脸上被黑发魔族抓出来的红痕, 也还算得上是人模人样。

    “拿去吧,数数够不够。”维拉作为一名混迹灰色地带多年的魔法师,不说是家财万贯, 但也算是大有积蓄,要不然也不会有钱跑到这种小地方来开一家烧钱的画室。

    亚德西莫接过好友的钱袋,只是打开看了一眼, 就随手递给了伴侣,笑着说:“没关系, 不够的话, 我会去找撒尔要的。”

    撒尔现在怨气很重,咬牙切齿:“你们真是有病……”

    他现在莫名有一种自己被卖了, 还要眼睁睁看着卖家和买家当着自己的面做交易数钱的错觉来。

    而造成这一情况的罪魁祸首之一, 还真的在开开心心地抱着钱袋数金币。

    紫罗兰般的眼睛亮亮的, 完全没有愧疚的意思,甚至还上前几步,递了几块给自己。

    魔王陛下矜贵地抬起手,拍了拍“小舅舅”的肩膀,看似是在贴心嘱咐,实际则是暗戳戳地威胁:“撒尔到了维拉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等你找到自己的东西,也还完欠维拉的账后,再过来找我。”

    撒尔的长发现在都还没有重新辫起来,有些凌乱地垂落在身后,眼尾还带着一抹红,看得阿瑞斯莫名有些心虚。

    想了想,这只魔毕竟在诺曼堡也只认识自己一个同族,魔王陛下当即就塞给了他几枚金币,大方地拍拍他的背:“不要担心,维拉的家离城镇不远的,坐马车也就两三天,撒尔就用这些钱当路费。”

    一说到这个,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的撒尔,又面容扭曲起来,崩溃地说:“你之前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讲他住在乡下!”

    邪恶神秘可怕阴森的魔法师,都是住在远离城镇的深山老林中的。

    嗯,维拉也是如此。

    阿瑞斯还没有回答,旁边的小个子魔法师就适时辩解说:“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在城里重新买一栋房子。”

    天使长大人弯着眉眼轻轻鼓掌,金灿灿的波浪长发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亮得撒尔太阳穴狂跳不止。

    亚德西莫语气温柔:“真好,维拉,有你照顾撒尔,我们就放心了。”

    维拉裹着一身黑袍,脸又常年惨白惨白的,拿着根魔杖,更像是图画书里的邪恶魔法师了。

    他的脸诡异地升起一点红晕,倒是显得有气色了许多:“你们放心。”

    “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的。”魔法师的漆黑瞳孔也同样发着亮,让撒尔生出一种,自己马上就会被他当做魔法材料解剖处理掉的强烈不安感来。

    阿瑞斯看出来了撒尔又开始犹豫挣扎起来,连忙将他们推进了路旁等候的马车里面,像是送瘟神一样将他们送走。

    魔王陛下站在门口优雅地挥手,眼里的兴奋根本藏不住:“再见再见,祝你们开心。”

    马车声渐渐远去,阿瑞斯如释重负地长长松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整只魔都充满了精气神,满心欢喜。

    然后一转过头,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蓝色眸子。

    麻烦制造者们都离开了,那么现在就到了解决内部事务的时间。

    “宝贝,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的舅舅和魔法师维拉竟然有这种关系。”

    具体是哪种,没有任何人能够说得清。

    “我也是刚知道。”魔王咳嗽一声,稳住心神,轻轻哼一声,绕开伴侣推开门走进去:“而且塞西也没有告诉我维拉竟然是魔法师。”

    天使长其实自己都快忘了这茬,想了想说:“唔……其实我还以为他早已经不干这行了,毕竟他来诺曼堡那么久,每天都呆在画室里,就像是完全忘记自己本职工作了一样。”

    说了这一句,亚德西莫就紧跟着漂亮的画师走了进去,修长的双腿加快步子,很快就赶到了阿瑞斯的身后。

    “不说别人了,亲爱的。”天使长伸出手揽住了伴侣的腰部,纤长的手指沿着魔王细窄漂亮的腰线滑动,声音暗哑又委屈:“我们刚才的赌局你还记得吗,阿瑞斯是不会耍赖的吧。”

    魔王陛下在这一方面的行动力和执行力向来比不上成熟的天使长大人,阿瑞斯还没有反应过来,扣子就已经被解开了一小半,将魔王白皙的胸膛露出来一大截。

    挂在修长颈脖上的紫色水晶吊坠也晃荡出来,随着主人的动作,而轻微摆动着,专属于六翼天使的星芒在水晶中一闪而过,很快地又消失,隐匿在了青年又重新拉好的单薄衬衫下。

    阿瑞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伴侣,在收拾清理完毕后,少了许多装饰的客厅沙发上坐下,认真地给自己证明:“撒尔都说了,当时明明就是他赢了维拉。”

    魔王陛下端着架子一本正经地红着脸说道:“所以赌局也是我赢了,是塞西不要耍赖才对。”

    亚德西莫眨眨眼,微微歪了下脑袋思考,然后很快就大大方方地点头:“好啊,那我输了。”

    阿瑞斯没想到塞西那么坦率,本来想要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一时有点懵。

    然后在魔王怔愣住的这几秒中,无辜的扣子又被天使长灵活的的手指解开几颗,然后又慢慢地探入更下方的部位。

    “我当然是很愿意履行赌约的。”亚德西莫舔了舔嘴唇俯下身,金色的长发像是湖水上一整圈散开的水纹:“塞西老师从来都不耍赖。”

    黑色短发的漂亮青年唔了一声,偏向椭圆形的眼睛轻轻地眯起来,紫色瞳孔里带上了羞恼的雾气:“塞西……就是在耍赖。”

    ——

    等两人胡混完了,外面的天色也已经渐渐地暗了下去,阿瑞斯倒是还很精神,但出于对伴侣身体的考虑,还是努力地推开了塞西老师还想要靠过来的脑袋:“好、好了塞西,已经足够了。”

    魔王陛下担心地看着金色长发的人类伴侣,本来只是出于对耐力和体力的担忧,但发现他伸出舌尖悠悠然地舔走了唇边的残留物后,耳朵瞬间就滚烫了起来,绷着一张红透了的脸,慌忙阻止:“塞西,你不要再吞进去了!”

    魔族的□□和魔力对于大多数的其他种族,都有一定的污染作用,就算精神状况不受影响,长此以往也会对身体不好,所以魔族才会始终游离在其他各界之外,不被欢迎,也很难被接受。

    虽然世界上从来不存在完全绝对的事情,总是有一部分魔或者一部分人类,能够让这种“感染”失去作用,然后心无隔阂地建立亲密关系。

    但是阿瑞斯并不知道自己和塞西能不能成为这种幸运群体的其中一员,如果因为这个,让甜蜜的亲密变为对爱人的慢性毒药,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恶毒的诅咒。

    这也是开始的时候,在面对天使长的第一次告白时,即便已经同样心动了的年轻魔王,被吓得当场拒绝还转身就跑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阿瑞斯一直都很谨慎,每一次亲密接触,都小心地控制着,尽量减少那些粘稠液体进入到伴侣体内的机会。

    但是好多次都会因为狡猾又贪吃的伴侣的故意捣乱,而无奈走向失败。

    亚德西莫餍足地掀开眼,蔚蓝色的眸子像是一整片海洋,里面专注地盛放着一个小小的,专属于阿瑞斯的倒影。

    天使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很真诚且无辜地对着伴侣眨眨眼:“没有了。”

    阿瑞斯整只魔都快要因为羞恼而升起来的热量而烧起来了,红着耳朵僵着脸,小心地按压着天使长的肚子,慌慌张张还凶巴巴地斥责:“你怎么又咽下去了,不是都说了这样对身体不好吗。”

    浑身发着烫的魔王陛下尝试着去掰开伴侣的嘴巴,着急地说:“塞西,快吐出来。”

    “不会有事的。”亚德西莫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作为强大的六翼天使,恐怕也就只有魔王那种级别的污染源能够真正的伤害到他,他的眸子很温柔又愉悦地弯起来,拉住伴侣放到自己腹部的手腕,视线暧昧而坦荡:“我真的感觉很好,亲爱的。”

    阿瑞斯虽然着急,但他毕竟不是塞西本人,并不知道那东西到底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负面影响。

    如果表现得太反常了,反而会惹得伴侣心生怀疑。

    魔王陛下又是羞恼又是担心,脑中各种思绪缠绕在一起,还突然想到了塞西在霍尔莫德斯时的那句喃喃自语。

    阿瑞斯犹犹豫豫地忽然开口:“塞西,你知道魔王吗?”

    亚德西莫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亲昵地靠过去,安抚着伴侣慌乱的心情,温柔地询问道:“怎么了,阿瑞斯是遇到什么奇怪的生物了吗?”

    “也不是,”魔王陛下当然不可能说,最奇怪的生物就睡在你旁边,含糊不清地糊弄着说:“就是有次路过霍尔莫德斯的时候,听到有学生在说来着。”

    “原来是这个。”亚德西莫松了口气,笑着对自己好奇的人类伴侣解释:“毕业季到了,学生们在准备话剧表演。”

    “说起来的话,魔王演员人选的确一直还没有定下来呢。”塞西老师有点苦恼地这样说。

    所以塞西口中呢喃“魔王”是在担心话剧啊。

    阿瑞斯也悄悄地松了口气,心中那种不安忐忑感终于淡下去了。

    但还没等魔王陛下高兴轻松起来,就又听到他的“人类”伴侣若有所思地说:“嗯……不过阿瑞斯倒是好像挺符合‘魔王’这个角色的。”

    闻言,魔王本魔身体一僵,被吓得差点甩出尾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