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三望了望手里的酒壶，又望了望旁边的雷欧，真诚发问：“你在开玩笑吗？”
他没感觉到自己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遭受任何负面效果的影响。
“骗你的啦，其实根本没有毒！”雷欧托着下巴，满脸笑意地说，“它只是能让你做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而已。”
“睡吧，等醒来之后……”
宁不三没听到后面半句，因为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意识海里。
宁不三缓缓坠入湖底。
而银冠之神的神性，却从湖底走了出来。
攻守易位。
宁不三若是再想获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那可就不容易了。
神性睁开了眼睛，注视着雷欧说：“银冠之神没选错人，你让所有可能汇聚成了唯一。”
雷欧收起了在宁不三面前玩世不恭的样子，瞬间变得正经起来。
准确来说，是异常冷漠。
神性平静地说：“光明神放我出来，是想我吸收最后一枚神格碎片，让理性复苏。”
“你看似与光明神合作，实则是想看我和理性消耗彼此，两败俱伤，最后再让宁不三接管这具身体。”
“你们难道不怕我舍弃最后一枚神格碎片？”
雷欧冷淡道：“神性追求完美，你不可能容忍自身的不完整。”
神性问：“喝了神殒之酒后，你觉得宁不三能凭自己的意志力清醒过来？”
雷欧嘴角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猜。”
神性的目光无喜无悲，却天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在居高临下地俯视别人：
“我拥有银冠之神的全部记忆。剔除人性和理性之后，我会比他更加完美。”
“拉倒吧！”雷欧嗤笑出声，“虽然我只见过那位一面，但不得不说，你比那位差远了！”
神性的语气毫无波澜：“神性不朽，理性巍峨，唯独人性混浊不堪。我没想到，你最后会选择人性。”
雷欧说：“你或许忘记了，我也是人类。”
神性纠正了他话里的漏洞：“曾经是。”
“现在也是。”雷欧耸了耸肩，“更何况，人性也没有那么不堪。”
“人性贪婪。”
“但他们懂得克制。”
“人性怯懦。”
“但他们敢于为信仰而牺牲。”
“人性短视。”
“但他们偶尔也会仰望星空。”
“人性自私。”
“但他们也会为所爱之人付出一切。”
“人性复杂。”
“正因复杂，才显得如此鲜活。”
“……”
神性讲一句，雷欧怼一句。
最后，神性闭嘴了。
雷欧笑了一声：“神性追求完美，理性追求正确，而人性追求温度。”
“说实话，我最不看好的就是你。银冠之神可以是人性，可以是理性，唯独你不行。”
神性向前走了一步：“命运不该有偏向。”
“想杀我？”面对神性毫不掩饰的杀意，雷欧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勾起了唇，“你，做得到吗？”
他站在悬崖边上，发丝凌乱地舞动。
然后，向后一倒，坠入无边云海。
神性没有追。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他抓不住命运。
除非超越曾经的银冠之神。
神性用两根手指夹住了最后一张卡牌。
卡牌化为一抹金色流光，融入他的体内。
他的那双眼眸，一只超越永恒，一只绝对冷静，唯独没有温度。
这是神性和理性之间的拉锯战。
与人性无关。
……
A市大学。
宁不三揉了揉眼睛，对着面前黑漆漆的电脑屏幕发呆。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发生过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了，但醒来之后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哦对，他昨天通宵打游戏，终于把《异种入侵》这个游戏打通关了。
宁不三打开电脑，点开游戏图标，但进入的却不是游戏页面，而是一片白屏。
白屏上有一行小字：运营商卷钱跑路，服务器无人维护，该游戏永久下架。
宁不三握着鼠标的手颤抖不已。
所以……他氪的金都打水漂了？
垃圾游戏！
淦！
就在宁不三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宿舍门“砰”——地一声被踹开。
“爹回来了！”
一听这死动静，宁不三就知道是谁。
他住在四人间宿舍，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三个室友，分别是方磊，杨浩和齐宇。
踹门的青年瘦瘦高高，两只手都拎着外卖，进来的时候用脚把门勾上，大大咧咧地说：“孩儿们，开饭了！”
这位是他们的寝室长——方磊。
杨浩抱拳：“谢磊哥领饭之恩！”
方磊看到宁不三颓废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老宁，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宁不三瘪瘪嘴：“别提了！我玩了一年的游戏突然下架了，理由居然是运营商跑路。”
唯一的安慰就是，他游戏已经通关了。
否则的话，他非得把跑路的运营商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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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离谱吗？”方磊拍了拍宁不三的肩膀，“别不高兴了，正好明天是节假日，我们社团聚餐，有好多漂亮学妹。”
“哥们带你一起去，给你介绍对象！”
杨浩和齐宇齐刷刷地望向方磊，异口同声说：“磊哥，我也是单身！”
方磊笑呵呵说：“急什么？又没说不带你们！”
杨浩、齐宇乐了：“拜谢义父！”
宁不三笑着说：“你们去吧，我打算回家一趟。”
……
第二天。
宁不三提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回了家。
宁妈看见宁不三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接过行李箱：“儿砸，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宁不三鼻子一酸：“妈……”
明明只是离开了一个多月，为什么会有种久别重逢的伤感呢？
正在做饭的宁爸探出脑袋：“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想吃什么？我再炒两个菜！”
宁不三说：“加双筷子的事，别忙活了。”
“哥？！”从房间里出来的女孩有张清丽脱俗的脸，只不过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
她眨了眨眼，满脸愕然地问，“你回家干啥？”
宁不三被气笑了：“你放假了能回家，我就不行吗？”
“行了，你俩别一见面就斗嘴！”宁妈眉眼间满是笑意，对两兄妹说道，“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饭桌上，气氛其乐融融。
宁不四嚷嚷道：“哥，我和妈明天要去逛街，你陪我们两个一起去，行不行？”
没错，她需要一个免费劳动力来帮她们拎包！
宁不三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了：“行。”
“哥，你不对劲！”宁不四敏锐地察觉到猫腻，“你之前都不爱和我们两个出门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宁妈关心地问：“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宁爸不语，只是放下手里的筷子，默默往宁不三的银行卡里打了一笔数额不菲的巨款。
宁不三无奈一笑：“我能遇到什么事？我就是想你们了，所以回来看看。”
宁妈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吃饭吧吃饭吧！”
任谁看了，这都是温馨的一家四口。
然而，当我们把镜头拉远就会发现，在宁不三的行动轨迹之外，这个世界是一片灰色。
这是梦。
更是宁不三自己给自己造的幻境。
那些灰暗的地方正在一点点被点亮。
宁不三越是深陷其中，这幻境就会越真实。
直到他彻底陷进去，再也无法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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